第35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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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47<br>
<br> 和“符号”的电视片没有拍完，老板说已不用再拍了，广告词也不用写了。这<br>
个广告没有拿下来已被别人抢走了。老板的脸几乎是哭丧着。加上其他几笔生意的<br>
失败。公司将面临倒闭。“符号”说你还记得上次他说的话吗？他说在这个商业大<br>
潮中他可以保护我们，真可笑，谁能保护得了谁呢？她又说，别跟阿伯折腾了，赶<br>
紧找陈左吧，到时说不定我还能沾点光。<br>
<br> 于是她煽动着我给陈左打电话。陈左接了，说晚上吃饭然后带你去“九重天”。<br>
<br> 我问“符号”能不能猜出“九重天”是什么地方，“符号”猜不出来。她说你<br>
千万不能轻易去“九重天”。从她的脸色来看，那好像确实是与恐怖或者是色情有<br>
关的地方。<br>
<br> 在爱米克大厦门口，和“符号”分了手，刚要上一辆出租车，一个女人穿着淡<br>
灰色的呢大衣急急从路对面走过来。我一看是沈灿，便慌张起来。<br>
<br> 她说我有话要跟你说，她甚至连笑都没有笑。<br>
<br>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难道她知道我今天跟陈左有约？<br>
<br> 我随她在对面的一个咖啡店就坐。只见她把外衣脱下来挂在椅背上，里面是那<br>
件我见过的领口很低的黑毛衣。<br>
<br> 小姐送来了两杯咖啡，她一边搅拌一边直视着我。我问她有什么事。她却看了<br>
看我身上穿的衣服，悠悠地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在法国大使馆的<br>
聚会上，你的表现很轻挑，你穿的衣服也是轻佻的。你那天穿的是一件短袖，对吧？<br>
<br> 短袖怎么了？<br>
<br> 是从地摊上买来的，对不对？要不就是三流四流比较低档的服装店里买来的。<br>
我说得没错吧？做工粗糙，颜色低劣，方方面面都让人难以忍受。<br>
<br> 我想了想，问，你今天来找我是跟我探讨我穿的衣服？我的时间有限，我另外<br>
有事。<br>
<br> 可你自己穿着那短袖还很骄傲，你走过来时别人都说你是娱记。我现在算是知<br>
道了，对，没错，娱乐的“娱”，妓女的“妓”。<br>
<br> 我注意到她搅着咖啡的手，手背上的皮肤已经很粗糙。我说，那我也可以这么<br>
称呼你，老妓，老人的“老”，妓女的“妓”。<br>
<br> 立即，就像是有一颗炸弹在她的胸口炸开，她猛地高声地发出非常爽朗的明快<br>
的笑声。在她的笑声中，我的脸烧了起来，似乎看见自己的脸像一只开煮的虾一下<br>
微微涨红着。她说，我看你还挺灵巧的，其实你形容我还可以换两个字，叫老鸡，<br>
老人的“老”，母鸡的“鸡。<br>
<br> 说完她又自己高声地笑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在朝她看。我一时不知所措。只听<br>
她又说，这样的着装怎么能见德里达呢？幸好他没来。开始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是冲<br>
着那个叫德里达的人去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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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我说，没错，我就是冲着德里达去的。<br>
<br> 那么你也知道他是谁？其实在那天，在接到德里达去大使馆通知之前，我几乎<br>
对他是一无所知的。<br>
<br>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这点我和你还略有不同，我知道德里达是一个法国<br>
人，是一个学者，是一个结构主义的大师。<br>
<br> 想不到她却又笑了。她说，你又说错了，他是一个解构主义的大师，关于这点，<br>
我专门问过皮里松，也问过导演，也问过阿伯。那不是结构的“结”，是解放军的<br>
“解”，你懂吗？<br>
<br> 我的脸再次红起来。心里想，的确，德里达所写的文章我一篇也没有看，跟阿<br>
伯刚交往的时候，阿伯几乎天天说着德里达，自己当时也想把阿伯放在床头的德里<br>
达所写的书翻开，一页一页看，可是以后渐渐发现晚上只要睡不着，看一看德里达，<br>
这样，肯定就很快睡着了，而且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但是沈灿今天来找我究<br>
竟是于什么呢？是为了侮辱我还是跟我要谈别的什么事情？<br>
<br> 这时她说，今天我是来跟你谈一个条件或者说我俩做一个交易。不过，我们先<br>
不要说具体于什么，我想告诉你，做这件事情我给你付的报酬是人民币五百块钱。<br>
<br> 我眼睛里的亮光闪了一下很快又灭了。我说，做交易？我不会跟你做任何交易<br>
的。<br>
<br> 是吗？为什么？<br>
<br> 不为什么。<br>
<br> 难道你一点也不想听我要跟你做成一笔什么交易吗？<br>
<br> 我不想知道。<br>
<br> 那么好吧，我告诉你，既然你不愿意听，那么我俩也不要再做这笔交易了。你<br>
现在跟阿伯还在一起吗？我听说你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br>
<br> 这一切跟你无关。<br>
<br> 当然跟我无关，但是阿伯的这个孩子，你是打算把他生下来还是去医院人流掉？<br>
<br> 这也与你无关。<br>
<br> 好，我同意，的确跟我无关。<br>
<br> 她想了想又说，那么你肚子里怀的这个孩子有没有可能不是阿伯的而是另外的<br>
人的？<br>
<br> 她说完这句话就开始直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心中显得有些软弱。<br>
我知道这个孩子是阿伯的，这毫无疑问。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说不清楚的原因使我<br>
并没有把目光直<br>
第36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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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51<br>
<br> 那几天，再次陷入贫困的阿伯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伏在电脑前写那些<br>
没有用的故事。他发现自己原来很愿意探讨二个读过书的、并且天天跟自己睡在一<br>
起的女人是不是婊子。以后，他更愿意探讨的是，就是这个女人当了婊子之后，是<br>
不是能挣很多钱，因为女人们爱说，哼，让我像她们那样，就是挣出一个金山来，<br>
就是把北京整个都给了我，就是给我一千万，我也不会干的。因为，人有尊严，我<br>
们女孩子也有尊严。阿伯想，她们有尊严这是肯定的，惟一不能肯定的，就是她们<br>
即使跟妓女们一样了，就能得到一座金山吗？她们那个东西就一定值那么多钱吗？<br>
如果值不了一座金山的话，那能值多少呢？<br>
<br> 眼前的麦子坐在阿伯对面，她的屁股有优美的线条，她的眼睛里充满敌视，她<br>
的泪水里有某种让男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女人是永远也不会愿意主动聆听一个<br>
男人，特别是一个与她还有着关系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的事情。但是她与他都知道，<br>
阿伯说的不是这样一般性的问题，而是她麦子究竟值多少钱的问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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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48<br>
<br> 我有点后悔给他打了这个电话。我答应陈左难道就意味着答应跟他去发生那种<br>
关系？他昨天打电话说沈灿去了新加坡，大约一星期后才回来，他要我跟他一起去<br>
深圳。我想，如果要跟他发生那种关系，那么在北京就不行吗，非要去深圳？他可<br>
以在随便一个饭店包上房间。<br>
<br> 阿伯的脸色开始很难看。他开始抽烟，他让烟雾尽量朝天空中散得高些，然后，<br>
他又说，你既然不想听我替你作的分析，那就不要去，别跟那个男人去。<br>
<br> 我说你还是替你自己分析分析吧，看你是什么心理。我不会听你的，你是一个<br>
从心眼里那么蔑视我们这些知识女性的畜牲。<br>
<br> 不是我蔑视你们，请更不要把女性前边加上知识，女人就是女人，为什么要知<br>
识女人？难道你读了几天mba ，上了几天大学，看了一些书，就真的与其他女人不<br>
一样了吗？<br>
<br> 不一样，肯定不一样，如果是一样我会跟着你吗？<br>
<br> 可你为什么要跟他走？<br>
<br> 我没有回答。阿伯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他像看透了我似的问，你知道现在的<br>
女人值多少钱吗？<br>
<br> 我又没有搞过妓女，我当然不知道。<br>
<br> 我经常去的那些发廊里，从外地来的女孩子，她们有的才十七岁，二百块钱就<br>
够了。你想，麦子，你能值多少钱呢？<br>
<br> 我没有说话，只是起身，为自己倒了杯热水。<br>
<br> 阿伯又说，她们的皮肤比你好，十七岁肯定比二十七岁有更好的皮肤，你说是<br>
吗？<br>
<br> 他看了我一眼，恶狠狠地继续说，如果，如果我们再探讨一下你们女性器官颜<br>
色的不同，你是不是会暴跳如雷？<br>
<br> 我冷静地望着他，说，你说吧。<br>
<br> 她们的颜色是鲜红的，而你的已经变暗了。男人们经常会以这样的标准来判定<br>
一个女人的价值……<br>
<br> 这时，我无法控制地把那杯热水全部洒向了阿伯。<br>
<br> 他猛地低头，那热水洒在了他的后脖子上和背上。他抬起了湿湿的脸，用手有<br>
些狼狈地擦着自己身上的水。<br>
<br> 我说，你这样的男人是男人中最脏的，我形容你时，只能有一个字，就是脏。<br>
<br> 他摊开两手，说，我该说的都说了，而且说得都很到位。<br>
<br> 然后，他进了洗手间，打开水，大声喊着，我想洗个热水澡，你想去深圳就去<br>
吧。<br>
<br> 我没有动，愣着，似乎在看着窗户外的什么东西。<br>
<br> 浴室的门没关，阿伯很快地躺了进去，并说，热水真是好东西，女人真是坏东<br>
西。wm 52 这次的谈话是他们最深人最透彻的一次。他们以为有了这样的谈话，所<br>
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不过，在阿伯过了几个月之后的回忆里，首先是他自己的哭泣<br>
有些打动她。<br>
<br> 阿伯隔着浴室又对麦子说，如果你实在想去，我告诉你，要得到所有的东西，<br>
一定是在跟他睡以前，真正睡了以后再想得到那就很难了。因为，我刚才已经跟你<br>
说过十七岁的妓女了。<br>
<br> 麦子突然走进去。她望着阿伯，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我根本不是想跟他<br>
去睡，我仅仅是讨厌这个房子，我喜欢南方的那种阳光，喜欢那里没有冬天的感觉。<br>
<br> 可你只要是跟一个男人去了，在任何时刻你都有可能会突然软下来，随着他的<br>
节奏，任他做什么。<br>
<br> 但我不会跟他做什么的，我仅仅是想去看看。<br>
<br> 你去了肯定会跟他睡。<br>
<br> 肯定不会。<br>
<br> 肯定会。<br>
<br> 肯定不会。<br>
<br> 麦子问他说，为什么？<br>
<br> 阿伯说，我接触过很多女人，很多女人来找我的时候，她们都是这样的，跟你<br>
现在的说法一样，当我搞完他们以后，她们还在说在此之前找我仅仅是想跟我聊聊<br>
天或是找我有别的事情，可事实上我把她们都已经搞完了。<br>
<br> 阿伯说到这时，脸上已经全是泪水，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麦子以后的命运，也看<br>
见了他自己的命运。他突然难过。麦子低下头说可是他连飞机票都帮我定好了。<br>
<br> 那你就去吧，但是我想，起码有一点理由你还是不愿意离开我，那就是我们说<br>
话最直截了当，我们之间可以把最隐秘的事情公开来谈，而且我这个人把话总是说<br>
得那么下流，可是你不得不承认，实在是很准确。<br>
<br> 我讨厌你的下流，女人永远讨厌下流的东西。<br>
<br> 麦子摇头，说，你只说了整个过程中的一点。<br>
<br> 阿伯想了想又对麦子说，不过我们之间很坦诚，有这样的关系，还是不要破坏<br>
它，你去了以后，不管跟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得告诉我。你千万不要这样：你跟<br>
他分明睡了但又没有占上更多的便宜，他没有为你买更多的东西，你出于自尊的考<br>
虑，出于一种虚荣心，而对我说假话。你或者说你跟他没有搞，或者说他很爱你可<br>
是你拒绝了他……<br>
<br> 那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味了。<br>
<br> 这时的麦子定定地望着阿伯，突然涨红了脸，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样一步，<br>
那我还是不要去了。我们结婚吧。<br>
<br> 结婚？怎么结？在哪个房子里结？在白泽给你祖的这个房子里还是那个四合院<br>
里？那都是别人的房子别人的床。<br>
<br> 麦子仿佛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她问，那么，你爱我吗？<br>
<br> 我爱你。<br>
<br> 如果我老了，丑了，病了，你会照顾我吗？<br>
<br> 会的。<br>
<br> 当我六十岁生日的时候，你还会为我送那样大的大蛋糕吗？<br>
<br> 阿伯激动了，他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说，会，这种浪漫让我心跳。<br>
<br> 我们一辈子都那么穷，你怕吗？<br>
<br> 阿伯摇头。<br>
<br> 麦子把脸贴在他那张濡湿了的脸上说，不管我们有没有房子，不管我们睡的是<br>
不是别人的床，我们永远都在一起。<br>
<br> 阿伯也紧紧搂着她，含着眼泪说，那我们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吃糠咽菜我们<br>
也要把他养大。<br>
<br> 麦子更紧地把脸贴着他，说，我没有那样想，我只要你陪我去医院把这个孩子<br>
做掉就行了。<br>
<br> 他们因为对彼此的理解和爱，两个身子搂得更紧了。麦子想搂得这样紧的身体<br>
怎么可能会分开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