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三十六卷
第一章 佛学魔心 </P><P>
蔡风的到来，只让所有定州义军都失去了信心，到处都有人高呼：“降者不杀！”在降者不杀的条件下，有些定州义军干脆就不再反抗，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入城，而那些负隅反抗之人，也如斩瓜切菜一般被杀得满地都是。</P><P>这些义军中没有听说过蔡风名字的人几乎没有，就是从前破六韩拔陵的军中，也有极多的人知道蔡风的可怕。蔡风曾经被列为破六韩拔陵的头号大敌，这些人当然听说过，而最近蔡风更成为江湖和天下议论的风云人物，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深夜跑到定州城中来。</P><P>有些人其实也知道今日白天之事是蔡风所为，那是鲜于修礼的亲信，这些人几乎被蔡风杀破了胆，如今鲜于修礼已死，他们更是没有半点战意，面对蔡风的无情攻击，哪里还敢还手？几乎是一触即溃，全都投降。</P><P>宇文肱知道大势已去，他也不明白蔡风究竟带来了多少人马，不过他心中却十分清楚，对于蔡风，他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刚才那如幽灵般的杀手已经让他感到心胆俱寒，他如何还敢与蔡风相抗？</P><P>鲜于修礼在千军万马相护之下仍不得不落荒而逃，更何况是他，一名鲜于修礼的属将？</P><P>每个人都会珍惜自己的生命，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多活些日子，宇文肱也不例外，因此，他惟有选择投敌。</P><P>宇文肱一降，整个定州城就完全在蔡风的控制之下，大局已定，结果比蔡风想象中还要顺利。不过，他却知道，这与他的另一个助手是不无关系的。</P><P>那就是田新球，田新球不仅杀了鲜于修礼，更完全动摇了宇文肱的信心，让宇文肱自心底生出寒意，根本就提不起半丝战斗的欲望，那是心理作用。</P><P>控制定州城中的大局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策马一阵乱杀，一阵狂喊，将这些城内守将杀得稀里糊涂，如梦初酲，很快就不用蔡风策马纵横肆掠了，迅速开始收拾零乱的战场，清理战后的残局。</P><P>※※※陈楚风不愧为棍神，两根短棍所使出的招式和意境竟如千军万马在浩瀚的草原之上拼杀一般。</P><P>风，是惨烈的，杀机更是阴冷的，那种压力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和死寂。</P><P>每一棍，每一个动作，都将所有人的心牵动一下，只是牵动了一下，就足以让人感到惊心动魄。</P><P>能够让蔡宗震撼的事并不多，可是陈楚风的棍却有着这样的效果，蔡宗在暗自盘算着，如果他换成包向天，那该如何迎接陈楚风的棍？该怎样应对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P><P>中原的高手的确太多，在蔡宗这几个月中所见过的高手几乎比他前二十年见识的更多，也难怪当年吴铭说中原藏龙卧虎，武学之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绝对不能自傲自满。从眼前这平凡的老头那霸杀的棍式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种实质的精神。</P><P>包向天的武功绝不会比陈楚风逊色，他的身形时而飘忽如风，时而缓如老牛，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他游刃有余之态。</P><P>包向天的武功比之陈楚风的确要稍胜一筹，两人交手己达近三百招，各自的头顶已有白气缭绕，显然双方真力皆已消耗甚巨。</P><P>蔡宗只看得神驰心动，如此高手相斗，的确难得一见。泰山之战是最为精彩的一战，但那种境界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而眼前的战局却是那般实在。这两人的武学境界并未超出蔡宗的理解范围，每一招，每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每一点意境，都给了他心灵的触动，从两人的招式中，他似乎悟出了极多。</P><P>就在蔡宗全神投入陈楚风和包向天之战时，突然觉得腰间一麻，跟着身上一阵剧痛，在惨哼之中，忍不住歪倒下去。</P><P>出手的人是蔡念伤，蔡念伤在刹那间击中了他全身的三十六大穴道。</P><P>包向天大惊之下，竟与陈楚风两人同时中招。</P><P>陈楚风飞退，撞塌一尊小泥菩萨，而包向天却撞毁了神台，二人各自呕出一大口鲜血，显然是受了重伤。</P><P>“公子，你这是为何？”陈楚风虽然知道蔡念伤这样救了他，分了包向天的心，可是他对蔡念伤的做法有点不解，几名葛家庄弟子也有些诧异。</P><P>蔡念伤向蔡宗望了一眼，即而转首直视包向天，对那几名葛家庄弟子吩咐道：“给我杀了他！”</P><P>“你不守信用！”蔡宗怒叱道，此刻他似乎隐隐知道了蔡念伤杀包向天的决心，刚才他虽提防了蔡念伤的暗算，可是陈楚风与包向天的决斗的确太过精彩，使他的心神全都投入其中，而松懈了防护意识，却被对方趁虚而入。</P><P>“蔡兄，只好说声对不起了，包向天我是杀定了，绝对不能错过今天！”蔡念伤向蔡宗淡淡地道，脸上绽出一丝微微得意且狠辣的笑意。</P><P>“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好吧，要杀我就来下手呀！”包向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嘴角间渗出一缕淡淡的血迹，他本可以不必受如此重伤，可是因为蔡宗遭袭而分了神，才会受此重伤，而这一切似乎正是蔡念伤所设的圈套。</P><P>陈楚风禁不住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仍要蔡念伤出手。</P><P>“包向天，你们交手也可算是两军对阵，所谓兵不厌诈，何所谓卑鄙？何所谓高尚？其结果不就是杀人吗？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你又能怨谁？”蔡念伤不屑地一笑道。</P><P>葛家庄的几名弟子不再犹豫，飞扑向包向天，杀死这个敌人，应该可算是大功一件，这几人的武功皆不错，数人联手攻得包向天手忙脚乱。</P><P>此刻的包向天再也没有刚才的矫健和灵活，更没有刚才那种气势，对这些人的攻击竟有些疲于应付，更连连受伤。</P><P>鲜血飞溅之下，蔡宗几乎连眼睛都红了，他知道自己看错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眼前这人并非如他想象中的对他那么客气，那么给他面子，而只是暂时将他稳住，甚至打一开始他就在计算着如何对付包向天。只可恨此刻他全身大穴都被封闭，根本无法动弹，而且对方封穴的劲力十分怪异，自己竟连冲穴之力也没有，蔡宗禁不住怒道：“你这卑鄙的小人，算我看错你了，如果今日他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P><P>蔡念伤对蔡宗笑了笑，似乎极为得意，手中的黑木刀扬了扬，却莫名其妙地道：“果然是一柄好刀，只可惜冰魄寒光刀已经不在鞘中！”</P><P>蔡宗的心如沉到了冰窖之中，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寒意自脊背直升到顶门，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冷杀的厉芒，紧紧地盯着蔡念伤，如一头狩捕猎物的饿狼。</P><P>蔡念伤只是再次笑了笑，以黑木刀轻轻拍了拍蔡宗的肩头，悠然道：“没空跟你说一些好笑的话，我要去杀人了！”说话之间蔡念伤转身如大鸟般，在摇曳的火光之中拖起一缕乌光，向包向天疾扑而去！</P><P>※※※包向天死了，鲜血溅出很远很远，在蔡宗的脸上留下了几滴。</P><P>血，是热的，滚烫滚烫，蔡宗伸出舌头舔了舔那离嘴角不远的一滴热血，咸咸的，就像是吹入破败的城隍庙中的狂风。</P><P>风也是咸的，咸涩的风让蔡宗的心也变得有些咸涩，恨和怒就是在这咸涩的味道中酝酿，还有杀机！无形但却如火一般滚热的杀机在蔡宗的心底燃烧，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强烈地想杀一个人。</P><P>火热的杀机并没有激沸他的血，他的血被锁在条条封闭的经脉中，无法流动，如果给他力量，第一个定会击杀要了包向天性命的人！</P><P>杀死包向天的人是蔡念伤，而蔡念伤用的正是那柄黑木钝刀，黑木钝刀上沾满了血迹，有些诡异，可蔡念伤却不经意地在包向天那截稍稍干净一些的衣衫上擦拭着刀身的血迹。</P><P>那六名葛家庄弟子似乎有些意外，但包向天既死，他们就可以松一口气了，有人立刻去拾那颗滚出去的人头！</P><P>那是包向天的人头，当那名葛家庄弟子拾到包向天的人头之时，忍不住一声惊呼，那是因为一柄刀。</P><P>黑沉沉的钝木刀，这柄刀如一块巨大的石头，带着锐啸向那名葛家庄弟子撞到。</P><P>那人吃惊的并不是黑木钝刀，而是一道亮丽的白弧。</P><P>那也是刀，蔡念伤的刀，这是真正属于蔡念伤的刀！</P><P>白弧过处，传出五声破碎的惨叫，是剩下的五名葛家庄弟子被利刃割断了咽喉。</P><P>也是蔡念伤的刀所为，割断这些人咽喉的人竟是蔡念伤，只怕这些人做梦也没有想到。</P><P>的确，那名去拾包向天人头的葛家庄弟子也没有想到，所以他才会发出惊呼，不过他仍不忘挥剑格挡撞向他的黑木刀，大呼道：“公子……”</P><P>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自黑木刀上传出的劲力使他无法说完一句话，他被震得退了两大步，而这时，蔡念伤的刀出现在他的面前，快得让他难以置信。</P><P>正因为难以置信，所以他死了，提着包向天的脑袋却丢了自己的脑袋，这是一种悲哀。</P><P>的确是一种悲哀，而几蓬鲜血再次溅在刚刚坠地的黑木刀上。</P><P>黑木刀又沾上了血腥，红红的，仍是那种诡异而凄艳的颜色，这是一种偶然，还是一种暗示，抑或它本就是一种寓言？……</P><P>一切都发生得那般突然而意外，就是蔡宗和陈楚风也呆住了，蔡念伤的刀法之诡异、角度之刁钻、力道之匀衡让人叹为观上。不过，让他们无法理解的却是，蔡念伤为何要击杀葛家庄的六名好手？</P><P>“好刀法，好利落，好美妙的杀人手法，我真的十分佩服阁下！”蔡宗忍不住出言相讥道。</P><P>“大公子，你这是干什么？”陈楚风脸色极为难看地问道。</P><P>蔡念伤将自己那柄锋利的刀在一具尸体上轻轻擦拭，待血迹擦尽之时，才向陈楚风笑了笑，道：“我不想任何人分享我的功劳，就这么简单！”</P><P>“可是你也不应该杀了他们呀？”陈楚风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质问道。</P><P>蔡宗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突然问道：“你是蔡念伤？”</P><P>蔡念伤讶异地望了蔡宗一眼，笑道：“你还不算太笨！”</P><P>“你杀了他们只是为了灭口，随即就会取我性命！”蔡宗紧逼地道。</P><P>蔡念伤打了个“哈哈”，有些不置可否地反问道：“要你死我用得着杀他们灭口吗？”</P><P>“因为你怕我说出你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卑鄙的替身，并不是真正的蔡念伤，也不是天下第一刀的儿子！你是怕我揭穿你的这场阴谋！”蔡宗声色俱厉地道。</P><P>陈楚风禁不住呆住了，这些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也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更让人难以置信。</P><P>蔡念伤不屑地笑了笑，遁：“有谁会相信你的鬼话，就算你所说的是真话，谁会相信？</P><P>真让人觉得好笑，我发觉你还很幼稚。“</P><P>蔡宗的脸色气得发青，也的确，就算是事实，又有谁会相信他的话呢？谁会相信他才是真正的蔡念伤呢？人家有先入为主的优势，而且长得的确与蔡伤有几分相像，华轮虽然透露了那两个字，也几乎是说清楚了，可是蔡宗又怎知华轮不是故意如此呢？</P><P>此时的蔡宗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只要蔡念伤不承认，他又能如何？难道葛荣还会相信一个外人反而不相信蔡念伤？这是不可能的事。</P><P>看到蔡宗不说话，蔡念伤竟得意地笑了起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的确让人受不了。</P><P>“你很得意吗？”蔡宗冷冷地问道。</P><P>“哼，我当然十分得意，你虽逃过九九八十一劫，但这一次却终究还是要死在我的手中，嘿嘿……纵横域外的慈魔终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得意？什么大难不死的神话，全都要在我手上打破，难道不值得得意吗？”</P><P>蔡念伤得意至极地道。</P><P>蔡宗的心头在发凉，如有一股冷冷的风吹入了衣领，再吹到他的内心深处。</P><P>“这么说来，你对我的过去十分了解喽？”蔡宗吸了口气，冷冷地问道。</P><P>“哼，那当然，如果不将你的过去了解透彻，我还是蔡念伤吗？其实我也没有必要如此戏弄一个将死之人，反正马上就要送你去极乐世界，也不妨对你恩惠一些吧！不错，我的确不是蔡念伤，而你才是真正的蔡念伤，此次你的中原之行走对了方向，差点还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只不过，你仍然无法逃过本王子的手心，你只好认命了！”蔡念伤极其得意地笑道。</P><P>陈楚风的脸色阴晴不定，这个结果的确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此刻他更明白蔡念伤真的是起了杀心，绝不会再留下他这个活口。否则，对方也不会将如此重大的秘密说出来，是以，他无语，只是在暗自提聚功力。</P><P>“那你究竟是什么人？”蔡宗深深地抽了口凉气，冷声问道。</P><P>“哼，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西域的一举一动吗？那是因为我就是下一代吐蕃赞普的继承人桑于王子！”蔡念伤傲然道。</P><P>蔡宗脸色再变，他似乎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物竟是西域最为神秘的王子桑于，桑于的名字在域外并没有几个国家的王族不知道，因为桑于是西域之神蓝日法王的几大弟子之一，更为吐蕃国的大王子，但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桑于王子长得究竟是何模样？因此，桑于王子几乎被西域各国誉为最神秘的王子，人们尊崇蓝日法王，自然也就极为尊崇蓝日法王的几大弟子。</P><P>“那么你前来中原自小就用我的名字，也全都是蓝日的主意吗？”蔡宗冷冷地问道。</P><P>“我西域密宗哪一项比不上中土佛门？为什么中原只能盛行禅宗，而不可盛行密宗或龙树宗和中观宗呢？若将我喇嘛教传入中土，我们就必须让中原成为我们的管辖范围，这样才能给喇嘛教创造一片静土，而你却屡次残杀我密宗弟子，要破坏密宗大事，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该死吗？”蔡念伤说话间，再也不客气，挥刀就向蔡宗斩去。</P><P>陈楚风知道此刻不走，便再也不会有机会，要想依照此刻的状态取胜蔡念伤，那完全是不可能的，蔡念伤的刀法的确极为可怕，对于蔡宗，他也无能为力，如果他不走，蔡念伤绝对不可能放过他！</P><P>是以，在蔡念伤出刀的一刹那，陈楚风毫不犹豫地飞身向城隍庙外的黑夜中扑去，同时击出一股气劲，息灭庙中的火光。</P><P>蔡念伤微微呆了一呆，似乎没有料到陈楚风还有能力逃走，而且又熄灭了城隍庙中的灯光，眼前一片昏暗，他绝对不能让陈楚风逃走，因为对方知道的秘密太多。不过，他知道陈楚风是不可能逃跑的，不只是因为陈楚风受伤太重的原因。</P><P>“嚓！”蔡念伤蓦地觉得自己的刀斩在一根木台上，而蔡宗的身体似乎在刹那之间离开了那个位置，让他的一刀落空。</P><P>“砰！”门外传来陈楚风的一声闷哼，随即城隍庙中响过一声沉重的闷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几乎与蔡念伤斩空的刀声同时发出。</P><P>蔡念伤的脚飞速踢出，是他印象中蔡宗的位置，只可惜，他所踢到的是空荡荡的虚空，空气破碎的声音十分轻悠。</P><P>蔡念伤没有踢到蔡宗，但却踢亮了城隍庙中的光彩。</P><P>也不对，是几支火把的光亮照明了庙内每一寸空间，包括陈楚风那血污的脸，和在地上扭曲抽搐的身体，但此时庙内却没有蔡宗的踪影，似乎他在空气之中突然分解，消失于无形。</P><P>自城隍庙外走进来的是华轮和黄尊者等人，他们终于还是追了过来，其实，他们在早一步就到了，蔡念伤很清楚地感应到他们就守候在庙外，所以他并没在意陈楚风的逃走，不过，此刻他感到了着急。</P><P>着急，并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至少蔡念伤不觉得很有趣，如果，蔡宗逃走了，那么他的计划可能就很难得到预想的结果，甚至对于他的大计有极大阻碍，更可怕的却是不知蔡宗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失踪的？</P><P>蔡宗失踪得有些离奇，甚至可算是古怪，以蔡宗的武功，又怎能如此快地冲破被制的三十六处大穴？又如何能够在蔡念伤那快捷无论的刀下逸走呢？这的确有些玄乎其玄。</P><P>可这是事实，没有半点值得怀疑，那蔡宗去了哪里？他依然是潜遁了吗？在蔡念伤的思想中，蔡宗绝对不可能冲破那三十六处以特殊气劲所制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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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三十六卷
第二章 蔡门四将 </P><P>
蔡念伤更骇然发现，那黑木纯刀也已经不见了，本来躺在地上，沾满鲜血的黑木钝刀，也随着蔡宗的消失而消失，这的确让人心头有些发毛，究竟是蔡宗自己干的，还是另有高人呢？</P><P>“慈魔呢？”华轮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禁不住出言问道。</P><P>蔡念伤禁不住呆了呆，低声呼喝道：“给我搜，他一定还在这附近！”</P><P>黄尊者立刻明白出了事，禁不住问道：“王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P><P>随来的近二十名苦行者立刻在城隍庙中四处搜寻起来，他们找得极为仔细。</P><P>蔡念伤满目杀机地望了望地上呕血的陈楚风，似乎要将全部的怒火全都发泄在陈楚风的身上，若不是这老匹夫扇灭火光，他又怎会自眼皮底下失去蔡宗的身形？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P><P>陈楚风并没有死，而且似乎十分得意。他以衣袖轻轻拭去嘴边的血迹，笑得有些凄惨地道：“桑于，你千算万算，还是小看了这年轻人，真是有趣。”</P><P>蔡念伤脸色铁青，他的确是千算万算而小看了蔡宗这人，自一开始，这里所有的局面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包括与蔡宗的对话，以及答应蔡宗的条件，一切的一切，无不被他掌握得没有半点遗漏，他故意借走蔡宗的刀，装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实是以进为退，想一举多得。</P><P>而事实上，也的确是一举多得，甚至是一石三鸟。</P><P>一，他使蔡宗的防守力量和攻击力量减弱；二，他可以借机立下杀包向天这一大功劳，作为更深入打入葛家庄核心力量的筹码；三，他可以让最难对付的高手陈楚风与包向天两败俱伤，以顺利实行他的杀人计划。</P><P>蔡念伤的智谋的确有些可怕，他以无畏之势不仅得到了人心，更可激得陈楚风出手。他很清楚，陈楚风面对包向天是不想以单打独斗的方式解决的。因为他与包向天交过手，知道包向天的武功更胜他一筹，因为包向天似乎习过“广成帝诀”中的武学，但蔡念伤却将他逼上了单打独斗的路上，蔡念伤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装出无畏地与包向天决战，那是因为陈楚风绝对不会让他打头阵的，这是身份的问题。</P><P>如果以陈楚风的身份，还让蔡念伤打头阵，而且明知蔡念伤的武功不如对方，这对陈楚风将来立足江湖是一个极大的阻碍，也是对他人格的一种污辱，所以陈楚风一定会抢在蔡念伤之前与包向天交手。</P><P>蔡念伤赌对了，而且一切的安排都是那般顺利，那般精巧，完全是在他的计划之中。</P><P>陈楚风与包向天两败俱伤，也如蔡念伤所料，只是没有想到一切到了最后也是最紧要的一步，竟出了漏子。</P><P>这并不是小问题，所以他几乎快要气昏过去，此刻又被陈楚风如此讥嘲，他恨不得捏死对方。</P><P>“你既然嫌步入极乐的时间过慢，那我就成全你好了！”蔡念伤怒气冲天地向陈楚风行去。</P><P>陈楚风早就将生死置之渡外，对蔡念伤的杀机根本没有半点惊惶，反而笑得更为开心。</P><P>华轮的脸色极为凝重，似乎在倾听周围所有动静，他的耳朵一耸一耸的样子十分古怪。</P><P>“哗……”一尊泥像碎成了无数小块，首当其冲的几位苦行者惨嚎着捂面而退。</P><P>但是，他们并没有真的能够顺利退出，只是因为一柄刀，乌黑阴沉的刀！</P><P>那是蔡宗的刀，人，也是蔡宗，他终于还是显出了踪影，刚一出手，就有三名苦行者丧身于刀下。</P><P>杀机狂涨，杀气弥漫于城隍庙中的每一寸空间。</P><P>蔡念伤止步、转身，正是蔡宗的黑木钝刀以一道极其诡异的弧度击断第五名苦行者的脊骨和胸肋之时。</P><P>蔡念伤不仅看到了那名苦行者如一摊烂泥般歪倒于地，更发现了一道极其阴冷森寒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杀意。</P><P>蔡宗横刀而立，如一棵傲立的苍松，如一根撑住屋梁的大石柱，他的目光扫过场中每一个人，如刀一般森冷而锋利。</P><P>剩下的十数名苦行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们似乎被蔡宗看透了心底所有的秘密，犹如赤裸着身子坦露在寒冷的风中。</P><P>黄尊者心中也打了个突，蔡宗似乎在这短暂的一点时间中，功力又跨进了一个台阶。</P><P>蔡宗笑了，笑得有些阴森，笑得有些得意，又似乎是自几千年的轮回中苏醒的魔神，浑身散发着一层蒸腾如烈焰般的气势。</P><P>这是蔡宗给每个人心中的感觉。</P><P>的确，空气之中似乎有些燥热，那是来自每个人心底的感觉，抑或事实就是这样。</P><P>蔡宗轻轻地说了一句：“华轮，你好，我们又见面了！”</P><P>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打破了城隍庙中死寂般的气氛，让人知道这毕竟是现实。</P><P>“我还以为你走了，原来依然在这里！”蔡念伤突然松了口气道，对于蔡宗是否功力大增，他根本毫不在意，只要蔡宗显出身形，那他就死定了，其结局绝对是这样！</P><P>蔡宗冷冷地望了蔡念伤一眼，充满杀意地道：“在没有击杀你这卑鄙小人之前，我又怎会如此轻易离去？”</P><P>“哦，那你是准备来杀我了？”蔡念伤突然觉得好笑起来。</P><P>“应该是如此！”蔡宗并不否认。</P><P>“你都知道了？”华轮叹了口气，向蔡宗问道。</P><P>“不错，你感到很意外吗？”蔡宗讥嘲道。</P><P>“不，我只是为你难过，如果你不知道真相，我还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可是现在你必须死，没有半点情义可讲，这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的好奇心太重，太执著！”华轮无可奈何地道。</P><P>蔡宗笑了笑，他觉得眼前这群虚伪的人实在可笑，世上最虚伪的人，往往会成为普渡众生的佛。</P><P>“鹿死谁手，还没有定论，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太过武断吗？”蔡宗冷冷地反问道。</P><P>陈楚风的心变冷，他的心中本来有些得意，可是此刻蔡宗竟再一次出现，使得他完全绝望了，蔡宗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是这些高手的对手。那既是说今日他和蔡宗死定了，而且全都是死得不明不白，他的确有些不甘心。</P><P>“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刀法，究竟是不是如那些马贼们所说的那么厉害！”</P><P>蔡念伤说话之间，单刀一摆，如一只苍鹰般飞扑而出。</P><P>蔡宗嘿嘿一声冷笑，不退反进，手中的黑木钝刀在腰际绕过一道美丽的弧划了出去。</P><P>“咝……”“呀……”几声惨嚎却是赤尊者和十余名苦行者发出的，城隍庙中再一次陷入了一片黑暗，所有人皆为之震惊。</P><P>“哚哚……”一连串的暴响自蔡宗和蔡念伤的刀上发出，他们似乎并没有受到黑暗的影响，可是华轮与黄尊者却神经绷得极紧，显然是有人趁机捣乱。</P><P>可来者究竟是谁呢？</P><P>处身于黑暗中的蔡宗，如鱼得水，其刀势更狠、更快、更准，如同功力在刹那间激增一倍，他根本不用眼睛，而蔡念伤却有些手忙脚乱，不知应对，他一时根本就无法适应这片黑暗。</P><P>※※※冷风凄凄，犹如寒流涌进城隍庙中，一时气氛极其紧张，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P><P>华轮在第一时间拉过赤尊者，赤尊者却在颤抖，似乎被雷击了一般，肌肉抽搐不停，那些苦行者在地上惨号着，哀叫着，如同是地狱的冤鬼凄号。</P><P>“怎么回事？”黄尊者有些急切地问道。</P><P>“有人暗算！”赤尊者痛苦地回应道。</P><P>华轮凝目四顾，也逐渐适应了暗淡的光线，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情况，不过，他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无比的气势存在于某一个角落，如一团无限澎涨的生机在那里扩张，但却被一张无形的网所罩。</P><P>华轮心下有些骇然，在黑暗中，显然有位神秘而未曾露面的高手。</P><P>华轮骤然转身，城隍庙中突然灯火再亮，他看到了人，四个！四人并排于神台之上，如同四尊神魔，那张狂的气势让他心头有些发麻。</P><P>城隍庙中，再次冷风瑟瑟，杀意狂涨。</P><P>华轮忍不住呼出其中一人的名字：“杨擎天？！”</P><P>蔡念伤骇然飞退，自蔡宗的刀下穿出，在黑暗中，他无法与蔡宗相比。黑暗，似乎是蔡宗的天地，也是他最为可怕之时，因为他本身就是来自黑暗的地狱。</P><P>“杨大叔！”蔡念伤的神态立改，可是其表现又有些僵硬，当他定下神来，看清突然出现的四人之时，心头如渡上了一层冰霜。</P><P>凉风不再是自大门吹入，而是自蔡念伤的心底掠过，以他那僵硬的舌头，道：“原来铁叔、颜叔、蔡叔都在这里呀！”</P><P>来人竟是蔡伤十大家臣中仅存的四人：铁导游、杨擎天、颜礼敬和蔡艳龙，他们来的是如此突然，使蔡念伤不由感到惶恐不安。</P><P>“大师别来无恙！怎么前来中原也不跟我说一声呢？”杨擎天淡淡地笑了笑，自神台上轻轻跃下，语气极其平和地问道。</P><P>“哈，我等几人赶到中原之时，本想先去葛家庄与杨施主一叙，可听念儿说你已去了海外，这才没有来得及相会，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真是太巧了！”</P><P>华轮暗自叹了口气，淡淡地道。</P><P>“原来是这样。”杨擎天目光扫过蔡念伤。</P><P>“是的，杨大叔，大师他这次前来中原，本是捉拿这个密宗叛徒慈魔，以澄清我域外佛门的来源，另外也是来看看小侄和大叔你的！”说完蔡念伤指了指一旁的蔡宗，恶人先告状地附和道。</P><P>蔡宗不语，脸上却显出一阵厌恶的神色，似乎根本就不屑见到这般卑鄙的小人。</P><P>蔡念伤扭头望了望，却发现陈楚风不见了，刚才他躺的地方，只有一摊血迹，却再无别的迹象，心头禁不住更加忐忑。</P><P>杨擎天却愤怒地一笑，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冷冷地望了华轮一眼，有些感伤地道：“我与大师的交情非浅，早当大师是知心朋友，可是大师所做之事也太令我失望了，身为佛门中人，切忌妄言，大师可记得阿鼻地狱之说？”</P><P>华轮神色一凛，额角渗出丝丝冷汗，却已无语，甚至避开杨擎天的目光。</P><P>“贪、嗔、妄三念未灭，就是修佛百世也无法得道，也无法通禅，大师常说要宏大密宗，光大佛门，可大师如果无法清除心中的妄念，这佛法何来？密宗又如何振兴？更如何面对千万的佛徒？”杨擎天伤感地道。</P><P>华轮知道事情己经败露，再也无法挽回，被杨擎天的这一顿奚落，只觉汗颜，无地自容。</P><P>自己身为西域大喇嘛，所代表的是整个域外佛门的形象，可是己身未净，如何面对世人？杨擎天的确当他为挚友，对他极度信任，可是他却做出了如此对不起杨擎天的事，实在有些无颜见故人之感，毕竟他不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自小修持佛法，此刻一经点拨，立刻恍然醒悟，竟不再言语。</P><P>“杨大叔，你这是怎么了？”蔡念伤还想将戏演下去，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急声道。</P><P>“桑于，你还想演戏吗？”蔡宗沉声怒喝道。</P><P>“慈魔，你这密宗叛徒，有什么资格说话？”蔡念伤杀意狂涨地反叱道。</P><P>“哼，桑于，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再装出这副惹人恶心的样子。”</P><P>铁异游的语气就像他的剑锋一般冰冷。</P><P>蔡念伤的确没有必要再说什么，因为事已至此，他再也没有解释和狡辩的可能。</P><P>蔡念伤却有些不明白，这些人明明与蔡伤一同去了海外，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座破庙中呢？这的确是让他头痛的一件事，如果照这样看来，蔡伤是不是也来了呢？单凭眼前四人的武功，就足以应付天下间的任何高手，即使华轮的武功再高，顶多也只能敌过四人中的两人，而他们多出的另外两名高手又有谁能对付呢？而且蔡宗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轻视的对手，他虽然有把握胜过蔡宗，但是又能否同时抗拒另外两名高手的攻击呢？就算黄尊者可以分去一人，可剩下的那人谁来对付？赤尊者似乎遭了暗算，而所有的苦行者也似乎全都失去了攻击力，就算仍有攻击力，对这些高手来说，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P><P>“桑于，解决今日之事只有一个办法！你听好了，如果想活着回到西域，就必须废除所有武功！”杨擎天毫不客气地道。</P><P>“你以为自己是谁呀？偷袭暗算，是什么东西？”赤尊者怒吼道。</P><P>桑于的脸色变得极为阴冷，他知道今日之事，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如果让他废去武功的话，还不如杀了他，他绝对不会答应，那么就只有硬拼一途了。而他也不会在乎这些，虽然杨擎天和颜礼敬的轻功很好，他还自信不会逃不出去，这些人也不可能拦得住他。想到这里，桑于不由得“哈哈”一笑，面色阴沉地道：“别以为你们有什么了不起，如果不是敬你与大喇嘛是朋友，你说这一句话，我一定会割断你的舌头，凭你们几人，也想废我的武功？</P><P>简直是痴人说梦，也不够资格！“</P><P>蔡宗脸色一变，冷冷地怒叱道：“好狂妄的卑鄙小人，就让我来送你一程吧！”</P><P>黄尊者一提紫金金刚杵就要上场，却被桑于伸手一挡，道：“嗯，我就让这小子见识一下本王子的真正武学！”</P><P>黄尊者被桑于一挡，也不好再上前，桑于却对着蔡宗露出了一个诡秘莫测的笑容，同时双手缓缓平放于小腹之处。</P><P>蔡宗对桑于这诡秘的一笑似深怀戒心，而桑于的双手平抬于小腹之间，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何意图。</P><P>桑于的两根大拇指在众人全都为之诧异莫名之时，已分别点在自己关元和气海两大穴道上，然后十指如蚂蚁上树般，顺着任督二脉、石门，至咽喉的康泉，点了十数道穴位。</P><P>指头所到之处，就似有气体在其中爆破一般的闷响，只让众人大惑不解。</P><P>桑于的左手拇指落于气海，右手拇指落于康泉之后，双掌升至眉心合十，再缓缓下压至丹田。</P><P>“砰！嘭！”众人的耳中竟闻到两声屁响，那是自桑干的体内传出，桑于也在刹那间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其气势如潮狂涨。</P><P>蔡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却知道桑于的气势疯涨与刚才这一系列的动作不无关系，他不能再让桑于的气势澎涨下去，那只会对他极端不利，是以，他出刀了。</P><P>黑木钝刀如一条出水的乌龙，带起的风声使得火把一阵摇曳。</P><P>桑于阴阴地一笑，暴喝道：“来得好！”</P><P>“嘭……”一声巨响，蔡宗竟被击得连退四步，他的黑木钝刀斩实，落在桑于的左掌上，可是他所击之处，犹如一块巨大的石壁，更有一股强劲的反弹之力将他震退。</P><P>桑于没有用刀，竟以单掌将他震退，如此功力，的确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P><P>“你去死吧！”桑于冷喝一声，他的武功似乎在刹那之间暴增了数倍，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的确让人吃惊。</P><P>当蔡宗感到刀风入体之时，桑于的刀已经划入了他还击的死角。</P><P>蔡宗想到了蔡伤的刀道精要，那本书上不就讲过刀法的死角吗？而眼前桑于所用的正是这一道理，尽管无法如“怒沧海”一般威霸盖世，可也由此可以看出，桑于已然明白了死角的原理。</P><P>这样的一刀，几乎挡无可挡，不过蔡宗并没有挡，他选择了攻，那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对于“怒沧海”来说，这种打法只会加速死亡，可是桑于的刀法并不是“怒沧海”，因此，同归于尽并不是没有可能。</P><P>桑于自然不会与蔡宗同归于尽，他的身份是何等尊贵？蔡宗在他眼中，始终不过是一个马贼头而已，根本不值他以这等高贵的身份去与之同归于尽，是以，他改受了招式，刀面斜斜削出。</P><P>斜削的刀，如滑溜的蛇，顺着黑木钝刀疾掠而上，削向蔡宗的手指，握刀的手指。</P><P>蔡宗心头微惊，可是瞬间变成了大骇，他的刀竟似被桑于的刀身吸引住了，根本无法改变其运刀的轨迹。</P>
<P>第三十六卷
第三章 慈心刀祖 </P><P>
蔡宗惟一的结果只有弃刀，他不再犹豫，放下钝刀之时，还踢出了一脚，他想给桑于一点颜色看看。</P><P>蔡宗的脚踢空了，就在他的脚踢空之时，桑于的脚犹如扭曲的面条般绕过一个怪异的弧度，以完全超出人类想象空间之外的角度，踢在蔡宗的小腹上。</P><P>没有人可以理解，因为没有任何正常人的脚能够如面条一般柔软，更如同没有半根骨头，可这是事实，这也是沉重的一脚。</P><P>蔡宗和杨擎天都见识过，这是中观宗的瑜伽神功，一种与人类思维有着很大出入，突破人类体能极限的一种异术，乃喇嘛教的一大奇术。</P><P>蔡宗没有忘记，眼前的桑于并不是华轮的弟子，而是蓝日法王的弟子，一个融合了喇嘛教龙树宗、中观宗和密宗三大宗绝学的西域神话，更是西域密宗的传教人。</P><P>蔡宗虽然知道这种奇学，可是他却无法躲开桑于的悍猛一击，也没有这个能力，桑于比他想象中更为可怕，其武功之高，应不在叶虚之下，他的确轻视了这个对手。</P><P>“轰！”一声沉闷的暴响，犹如一个霹雳惊碎了虚空。</P><P>桑于如弹丸般弹射而回，蔡宗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只呆头的鹅，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不过他很快看到了一只手。</P><P>一只宽厚而细腻白皙的手，自蔡宗的小腹处缓缓移开。</P><P>那只手上有点尘土，不过那只手的主人轻轻掸了掸，再自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拭去上面的尘土，是那般轻松而自在，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P><P>“你的脚底好脏！”那只手的主人轻轻说出这样一句让人心中发寒的话。</P><P>“爹！”桑于禁不住脸色大变，有些惊惶地失口呼道，但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向蔡宗狠狠地瞪了一眼。</P><P>“孩儿蔡宗今日回来认祖归宗了，爹，我才是你的儿子念伤呀！”蔡宗突然鼻子一酸，“扑通”一声跪在那出手救他之人的脚下。</P><P>来者正是蔡伤，那准备远去海外的蔡伤！</P><P>蔡伤极为慈爱地抚摸了一下蔡宗的肩头，鼻子也有些酸酸地轻声道：“我的好儿子，让你受苦了，现在你回来了就好，你没有给蔡家丢脸。”</P><P>“爹！”蔡宗竟伏在地上大哭起来，这二十年来的委屈和辛酸在刹那间如开闸的洪流，全都化作泪水奔涌而出，淋湿了蔡伤的鞋子，也湿了杨擎天等家将的心，华轮亦禁不住低念咒语，愧疚之心更是沉重至极。</P><P>蔡伤似乎也为蔡宗的情绪所染，深邃而不可揣测的眼中竟也闪过一片晶莹的泪花。</P><P>“孩子，你已经不小了，不能哭，是蔡家的男儿就要珍惜自己的眼泪，任何过激的情绪都会影响你日后的修行。起来吧，孩子！”蔡伤极力使自己的语调变得平和。</P><P>桑于因为蔡伤的突然出现，心神似乎为之大乱，由于一惯慑于蔡伤的威严，使他习惯性地呼出了一声“爹”，可是此刻他的心已经渐渐平复，虽然对蔡伤多了一分来自内心深处的敬畏，可他却知道，这是攻击蔡伤的最好时机，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他将永远也不可能在蔡伤手中占得任何便宜，是以，他出手了！手中的刀化作片片流萤，向蔡伤和蔡宗飞射而去，同时整个身形也在同一时间幻化为一缕轻风直撞向蔡伤。</P><P>蔡伤微微斜目，那点点流萤已经迫到眉睫，力道之强，速度之快，比他想象中更胜一筹，不过，对方的攻击并没有让他有半点心惊，只是轻轻一挥袖，如驱散眼前的云雾一般潇洒而轻松。</P><P>那如流萤一般的刀片全都似遇到一股强劲的引力相吸，更如蜜蜂回巢一般，全都投入了那片衣袖之中，无影无踪。</P><P>桑于的拳头在此刻也已经逼至蔡伤的胸口，而在此时，拳心的两指之间竟暴弹出两根长刺。</P><P>蔡伤冷冷地一笑，脚下微移，同时拖退了蔡宗的身体，依然是那只衣袖准确无伦地裹住了桑于的拳头，也裹住了他弹出的长刺。</P><P>桑干的脸色大变，蔡伤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桑于的脚竟自他自己的肩头踢出，直击蔡伤面门。</P><P>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桑于却做到了，那只脚似乎并不是脚，而是缠在他身上的一条灵活毒蛇。</P><P>蔡伤并不挡这一脚，也不躲闪，眼见这一脚就会踢中他的面门，桑于的身子突地一震，蓦地暴退。</P><P>桑于的暴退是身不由己，蔡伤那只袖子之中所传出的力道之大，让他无从抗拒，因此，只能被迫退身，但是他却再次大惊，那只踢向蔡伤面门的脚却落在蔡伤的左手之中。</P><P>准确精妙无比的手法，让桑于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P><P>蔡伤也在同时吃了一惊，他所抓住的那只脚犹如滑溜的泥鳅，比之更甚的是那只脚似乎可以任意变形。</P><P>“砰砰！”两声闷哼，蔡伤的右手连连挡开桑于另一只未被抓住的右脚。</P><P>桑于的左脚终于自蔡伤的手心滑下，以双手点地倒翻而出，连脚上的鞋子也不顾了，他能够挣脱蔡伤的手，已经够了不起了，更出乎蔡伤的意料之外。</P><P>其实，刚才一幕又何尝不出乎杨擎天和颜礼敬诸人的意料之外呢？以蔡伤的武功修为，竟让桑于的脚他自手中溜掉，甚至已经达到了绝顶高手之境，而这一切可能是因为桑于刚才击活穴道有关。</P><P>桑于刚一立稳身子，蔡伤就已经立在他的面前了。</P><P>其实，那也并不是蔡伤，只是一只掌，手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开天辟地的刀！</P><P>蔡伤的动作的确太快，一切的攻势完全不给桑于半丝喘息的机会。</P><P>桑于大惊，但他似乎想不到该以什么手法阻挡这要命的一击！</P><P>蔡伤的可怕也远远超出了桑于的估计，他本以为蔡伤的感情被牵动，一个高手如果在动情之时，心神难免会有松懈，而在他心神松懈之时正是攻击的最佳时机。可是蔡伤似乎完全不受心神的影响，似乎凡俗的任何牵绊都无法影响他的心情。</P><P>一声如巨狮狂吼般的炸响，只震得屋瓦齐动，灰尘和烟雾四处飞洒。</P><P>“轰轰……”华轮硕大的身子如踩在滑轮上一般倒滑五尺，并拖下两条深深的履痕。</P><P>蔡伤的身形一晃之际，桑于的拳头犹如巨石般沉沉击在他的小腹上！</P><P>华轮在危急之时，终以他的龙象般若正气挡住了蔡伤那要命的一击，为桑于解开了必死之危。</P><P>桑于的拳势未竭，毫不阻隔地击在蔡伤小腹上，但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击之处犹如棉絮一般毫不着力，不！应该说是如一片汪洋，他的力量一点一丝地送入了蔡伤的腹体，可是他却似乎没有感觉到蔡伤的实体，连声音也未发出。</P><P>“啪！”一声脆响，蔡伤回过的手掌轻轻搭在桑于的拳头上，桑于竟然没有一丝抗拒的力量。</P><P>“轰！”桑于只感到地面一震，一股疯狂的劲气自地底产生，转而由他的足少阴肾经、足太阴脾经直冲而上，如一片温热的火焰，焚烧着他的每一个细胞。</P><P>这竟是他自己的功力，他击入蔡伤体内的功力，居然全被蔡伤转移至地下，并以隔地传功之势自他的下身袭人。</P><P>桑于想后退，想跃起，可惜他却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因为蔡伤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拳头上，而且一股纯正而博大的劲气自他的手少阳胃经，手阳大肠经如潮水般涌入，两股劲气似翻江倒海般自两个方向朝丹因疾冲。</P><P>桑于大骇，他知道蔡伤的意图——废去他的所有功力！而且手法之残酷几乎让他肝胆欲裂，只要两股劲气在丹田汇合，立刻就会化成千万股气脉朝四肢百骸冲撞而出，那时即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恢复功力。任何一个武人没有比这种废去功力之法更彻底，更狠辣的。</P><P>如果只是一股外来劲气入侵而废了武功，以中观宗的瑜伽神功也许还可以恢复，可蔡伤这种方法却是以他本身的功力与桑于击出的功力两股气劲废去其武功，一旦桑于功力被废，只怕天下间任何奇功妙术也不可能修复受损的经脉了。</P><P>桑于既知道这些，又怎会不肝胆欲裂？</P><P>“呀！”赤尊者似乎察觉出事态不妙，他看到了桑于的脸色，更感到了地底那股流动的劲气，于是不要命地向蔡伤疯撞而至。</P><P>这一下可的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蔡宗和杨擎天诸人只注意到黄尊者和华轮大喇嘛，却没想到那倒在一边地上的赤尊者仍有活动能力，而且与蔡伤相隔又近，这一撞竟没有人能够阻挡。</P><P>“轰！”赤尊者发出一声长长地惨叫，犹如一块碎肉般飞跌而出，落地后一动也不动，显然已气绝身亡。</P><P>挡住他这一撞的是蔡伤一只膝盖，在百忙之中，蔡伤抬起一只膝盖，而这只膝盖上的力道却是借助于桑于所发之劲力，在如潮水般汹涌的劲气中，赤尊者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被震飞。</P><P>桑于只感到脚下传来的力道一松，蔡伤输入他手上两条经脉中的劲气也有一丝波动，竟奋起余力，猛地一挣。</P><P>“轰……轰……”一连串的暴响，血肉横飞之下，桑于的身体竟爆出一个个血洞，但他最终还是挣脱了蔡伤的控制。</P><P>蔡伤也被震退了一步，却没有再出手，望着那满身血污，神色凄厉的桑于，淡淡地吁了口气，道：“既然上天要留你一半功力，我也就不再违背天意了，希望你好自为之。”</P><P>桑于没有死，但他在拼力一挣之时，蔡伤输入的劲气与他回手的劲气在经脉中一激，竟使之在他体内爆裂开来，而剩余的气劲无法泄出体外，竟径直向皮肤外面冲撞，炸开肌肉，自一个个血洞中散出。</P><P>这也是桑于不得已才为之的，除非他想死，如果他不将这股毁灭性的劲气以这种方式散发出来的话，那只会流回心脉，使心脉爆裂，那时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这是他的果断之处，也是他最让别人心寒之处。</P><P>一个人如果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中，就决定了取舍，那这个人一定是个可怕的人物。只不过，不幸的是他遇上了更可怕的人物蔡伤，一个被誉为刀道神话的人物。所以，他只能感到悲哀。</P><P>桑于的武功并没有全废，但几道经脉全都爆裂，将成为永远也无法修复的死结，这使他的武功顶多只能发挥到五成，更永远无法再望登上武道的极峰，这对于他来说，似乎比捅他一刀还要残酷，可事实就是事实，他没有任何选择，活着总比死了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活着，就有报仇的机会。</P><P>华轮骇然地望了望桑于那千疮百孔、几乎是被爆裂得不成模样的手臂，心下骇然，更为眼前的蔡伤那深不可测的功力感到无可奈何。</P><P>“施主好狠的手段！”华轮冷冷地道。</P><P>蔡伤冷冷地扫了华轮一眼，淡然道：“大师不觉得你所说有欠公平吗？一个这样卑鄙阴险的人却只得如此报应，又岂为过？佛有六趣、四生、三界、四食、六道轮回，大师可知六趣之中的地狼趣为何物？他没有下入阿鼻地狱已经是我佛慈悲了，大师不曾听过除恶即扬善吗？你修佛数十载，却未去妄念，未尽尘根，助纣为虐，实应再去修行！”</P><P>华轮的脸色接连变换了好几次，他似是为蔡伤说出的话所震撼，佛门中所讲的六趣他自是十分清楚，而蔡伤一语道中他的心病，其身为西域大啤嘛，却未尽尘根，未去妄念，助纣为虐，实在应该下地狱，虽然他当初并没有杀死蔡宗，那也还算是一种慈悲，不忍心杀生，可是将一个小孩送入无人的死域沼泽中自生自灭，又何尝不是已算是杀生了呢？正因为心中存在一丝愧疚，在蔡宗第一次找上他的时候，他早没有了击杀蔡宗之心，只是他没想到蔡宗竟如此倔强，如此偏激，那种生长在死域里的人，其心理是他完全无法捉摸的，直到后来蔡宗接连杀了数十名喇嘛时，他才感到事态比较严重了，可是此刻已经有些过迟了。蔡宗已成为一个可怕的刀客，这才会酿成今日之局……</P><P>“大师应该返回西域了，佛是以德渡化世人，以仁慈感化世人，以善心拯救世人，身系众生，大慈大悲，并不是以阴谋诡计所能得来的。一切顺其自然，有其因必有其果，中土的佛法盛行并非以武力强加于人，而是众生受其所渡，受其所感，这才壮大，佛之性在于修心渡人，不可否认，有入世之佛，有出世之佛，但其因果皆为苍生，皆顺天意而行。大师若认为以武力将佛强加于人心，这个佛与魔又有何异呢？”蔡伤悠然道，眸子之中闪过智慧而深邃莫测的神芒，犹如遥远而湛蓝的夜空。</P><P>华轮似乎顿时大彻大悟，将桑于交给黄尊者，双手会十，感激地道：“谢谢蔡施主的点化，华轮今日即回西域潜心修佛，绝不踏足中土半步。”</P><P>“大师又入俗了。”蔡伤轻轻叹了一声，似乎为一个很难点化的大和尚有些惋惜。</P><P>华轮大讶，但极为诚恳地道：“还请施主指点迷津。”</P><P>“佛之心乃渡天下苍生，天下则无中土、域外之分，只要佛心相同便无宗派之别，如果你一心向善，驱除万恶之念，你在中土与西域修佛又有何分别？空色无相，尘念为障，如果大师仍有地域之念，则永远无法看破空色之相，只会落入小乘而无法入道，我言尽于此，还请大师斟酌自悟！”蔡伤淡然道。</P><P>华轮大喜，简直如获至宝一般，突然跪下，双手着地掌心向天，重重向蔡伤行了一礼，道：“谢谢蔡施主不吝传于佛法！”</P><P>黄尊者大惊，华轮所代表的是整个喇嘛教，如何能向蔡伤行如此大礼？那岂不是当蔡伤为祖师了？</P><P>蔡伤淡然一笑，转身欲向后门行去，桑于却突然以其痛苦的声音道：“你不是去海外了吗？”</P><P>蔡伤扭头笑了笑，道：“如果我不去海外，你会露出行藏吗？”</P><P>桑于默然，的确，如果蔡伤未去海外，他绝对不敢亲自出手。</P><P>“自泰山归来后，我便觉得你身分可疑，你的武功的确隐藏得很好，开始时，我也无法觉察到你故意散于四肢百骸的功力，也被你骗了，但自泰山归来后，我知道你以一种独特的手法将自己的武功潜藏起来，一直都没有展现出真正实力，这是疑点之一，再则，你们当初还忽略了一件事，虽然你也在自己的小腹上留下了那一条长长的刀疤，可是那种刀疤绝对无法与沥血刀所留下的刀疤相比。沥血刀之疤永远都不可能修复，反而会随着身体的发育而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易认，且有着百足虫般的横纹，这是你永远都无法假装出来的。另外，你还丢失了你杨叔的翠玉耳环，这种玉绝非凡品，不仅毫无瑕疵，更有避瘴、祛毒之效，此玉天下绝对不多，因此，有这三点就足以值得我慎重，至于为什么告诉你包向天的藏身之处，这只是我一手安排的，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可能逃过我的手掌心，你就好自为之吧。”蔡伤冷峻地道。</P><P>桑于只听得浑身冒出冷汗，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而在当初更没有想到这么多。</P><P>蔡宗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心中更感到一阵温暖，这才想到蔡伤在泰山之顶拒认他并非无因，但却因为泰山之行，才会使真相大白，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P><P>蔡宗拉开衣襟，那小腹之上露出一条长而夺目的可怕刀疤，如一条巨大的蜈蚣爬在小腹之上，连桑于看了也感到触目惊心，的确，这与他小腹上故意刻下的那道刀疤有太大的差别，他小腹之上的疤痕，顶多只像一条无足的蚯蚓。</P><P>“今日不杀我，你会后悔的！”桑于心中充满恨意地道。</P><P>华轮却沉浸在蔡伤刚才所说的禅意之中，似不记得眼前所发生的事。</P><P>“如果他日撞到你为祸武林，就是你的死期！而我蔡伤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做过后悔之事，你给我滚吧！”蔡伤不屑地道。</P><P>蔡宗再次冷冷地望了桑于一眼，无视对方那充满杀机的目光，拂了拂身上的尘土，但目光却又落在包向天的尸体上。</P><P>杨擎天诸人却架出了失踪的陈楚风，他的神色似乎稍有好转，显然是蔡伤刚才为他止住了伤势。</P><P>“爹，请允许孩儿将包前辈的尸体给葬了。”蔡宗出言道。</P><P>蔡伤并不反对地道：“你自己决定的事惰，就放手去做，只要将善与恶紧记于心便行。”</P><P>“谢谢爹！”蔡宗同时转身向桑于冷冷地道：“下次再见到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P><P>桑于惨然一笑道：“但愿下次你不会像今天这么没用！”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屑与嘲讽，他是在故意激怒蔡宗。</P><P>蔡宗并不为所动，只是缓缓拾起地上的黑木钝刀，脱下外衣，将包向天的尸体裹好，跟在蔡伤身后缓缓行出，心中却涌起了万般滋味。</P><P>是喜悦？是酸楚？是痛？是苦？是涩？还是其它？蔡宗不明白，二十年的苦难，二十年的委屈，是不是在这一朝便已雪洗呢？是不是至此就告一个段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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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三十六卷
第四章 久别重逢 </P><P>
高欢获息赶到定州城下支援之时，定州城已经被完全控制了，根本不用再作什么安排。</P><P>出乎高欢意料之外的是，此战的速度之快，损耗兵力虽然极巨，可相对来说，能挽回定州城的安定和控制权，那绝对值得。更让高欢感到激动的，却是蔡风竟成了这次攻城的主帅和最大功臣，他与蔡风已是两年多未曾相见，再次相会时却都己是一军统帅，更成为风云人物，的确让人感到世事沧桑，变幻无常。</P><P>高欢是在一座临时搭起的大帐篷中见到蔡风的，帐篷内的布置十分简单，一张红木椅，一张方桌，几个极大的火炉分布四面，使得帐篷内显得极为温暖，这是漠外牧民的模式，地面以腥红色的毛毯铺成，极其温馨。</P><P>与高欢同来的还是有尉景，及近来在葛家军中表现极为出色的一名偏将熊晶。</P><P>蔡风的身后，是苍鹰与己易容的田新球，营中持枪的护卫排成两列，气势极为不凡。</P><P>高欢掀开帘子之时，蔡风便已经到了帐营门口，他并不是一个爱摆架子的人，而且与高欢的交情非浅。</P><P>尉景见到一身便装却浑身透着一股超然气质的蔡风，忆起邯郸之时与蔡风的相遇与相识，禁不住感怀岁月的无情流逝，眼睛一片湿润，高欢也同样与蔡风把手相视，在片刻之间，大家都无语，似乎激动得毫无头绪。</P><P>“你们现在过得还好吗？”蔡风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他最早自情绪之中恢复过来。</P><P>高欢和尉景重重点了点头，半晌尉景才激动地道：“阿风，你能够活着，我真高兴！”</P><P>蔡风和高欢同时相视了一眼，禁不住同时拍了尉景的肩头一下，蔡风大笑道：“这话可说得实在，但也太直接了吧？”</P><P>尉景禁不住也笑了笑，一时之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傻傻地笑。</P><P>“蔡风可真是不死战神，福大命大，这次攻下定州城，杀鲜于修礼可真是大功一件啊！”高欢拍着蔡风的肩头，兴奋地道。</P><P>“这肯定是两位老兄在为我祈祷之故，否则我哪有这么幸运？”蔡风笑道，同时向苍鹰吩咐道：“去切二十斤牛肉，五十斤烧刀子，再来几盘花生，让我跟几位将军痛快地喝一场！”</P><P>“就只牛肉和烧刀子及花生？”苍鹰大愕，奇问道。</P><P>“不错！”蔡风不经意地答应一声，又吩咐道：“为三位将军添坐。”</P><P>苍鹰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试探性地问道：“不要摆酒席吗？”</P><P>蔡风悠然地笑了笑，摸了摸那只有短短毛发的头，道：“要摆酒席也只能等回到冀州，什么事也不用管时再说吧，军中一切从简，要来便再来一盆咸菜豆腐汤吧！”</P><P>苍鹰极为讶然，但蔡风既然如此说，他也不便反对。在定州，虽然没有谁说谁是主帅，可蔡风很显然地已经成了无名有实的统帅，也没有比他更能让人信服，虽然高欢此次率兵前来相助，但其威势和风头全给蔡风盖住了，让他跟蔡风平起平坐，只怕都不敢。</P><P>蔡风对高坡和尉景有数次救命之恩，而在崔暹的速攻营中之时，高欢和尉景最信服的人也就是蔡风，只是在速攻营之中，蔡风成了崔暹的贴身护卫，其展现的机会并不多，后来在杀破六韩拔魏、宇文一道、风吹刀这些破六韩拔陵属下的高手之时，才真正使蔡风的名声大噪。</P><P>蔡风此刻身为武林之中的顶级人物，几乎是一个神话，此刻屈就于军中一个小小的统帅，又有谁还会不服呢？就凭其天下年轻第一高手之称，也足够有资格当上这小小统帅之名，更何况其智慧乃是天下公认的，声名之盛仅次于蔡伤和尔朱荣，但其红火之势头因泰山之战，一下子掩盖了蔡伤和尔朱荣的光芒，这并不是夸张。</P><P>泰山之战，对江湖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这几乎使天下所有武林人物都在奋发图强，以期在武学之路再攀高枝，虽然蔡风并未真正指挥过大的战役，但凭其武学、心计，足以让人心服。</P><P>此刻，蔡风再破定州城，更让世人知道，他的军事才能绝对不是庸俗之辈。</P><P>高欢心服的却是蔡风这种简居式的做法，并不摆上酒席，而只是切牛肉、喝烈酒这种简单的江湖生活，绝不铺张。</P><P>苍鹰和那些护卫们听到咸菜豆腐汤都忍不住好笑，像蔡风这么吝啬的统帅还真少见，何况此刻攻下定州城，乃是大喜之事，庆祝一番又有何不可？</P><P>当然，蔡风有蔡风的理由，他道：“攻城容易守城难，治理这座城池更难，要收拾残局，必须尽快，不能有太多的耽误，牛肉和烈酒照样可以填饱肚子，也不用浪费人去收拾桌子之类的，既节省又有趣，更能省下时间去治理好这座惶乱的城池。”</P><P>※※※※※※※※※</P><P>尔朱荣的临时帅府。</P><P>府内极静，因为只有两人相对而坐，所有的待卫全都退走，这是尔朱荣的命令。</P><P>相视良久，尔朱荣才淡淡地道：“我听说太后是祝老的人，也不知这个传说是否正确？”</P><P>与尔朱荣相对之人的头脸为一顶深沉的斗篷所罩，但自其身姿可看到那撩人的线条，婀娜的躯体并不因她是坐着的而失去魅力，反而更增无限诱惑，但这人听到尔朱荣说出此话，仍禁不住身子一震，娇声笑了笑道：“族王说话就像你的剑一样，如此让人难以招架！”</P><P>尔朱荣并不为之所动，淡淡地笑了笑，道：“祝老客气了，真正会耍手段的人，应该是祝老，如果不是事出意外，只伯我这一辈子都会蒙在鼓里，我不得不佩服祝老的安排妙到毫巅，就像祝老的美貌一样，让人难以抗拒。”</P><P>这神秘的人物正是魔门阴癸宗之主祝仙梅，祝仙梅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们女人不能如你们男人这般叱咤风云，论武功，天下间胜过我的比比皆是，说到智慧，与族王相比也差一大截，更不足以立足江湖，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牺牲色相之类的，说出来只会让人贻笑大方，族王又何必笑仙梅呢？”</P><P>尔朱荣捏了捏手中的茶杯，悠然一笑，反问道：“那即是说，我说得没错，太后是你们阴癸宗的人了？”</P><P>祝仙梅没有否认，只是淡然道：“仙梅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P><P>尔朱荣停了半晌，目光如利刃般穿透祝仙梅的心底。</P><P>祝仙梅恬静地一笑，轻轻摘下斗篷，露出那让骄阳失色、百花黯淡的绝世姿容，妩媚之中自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一丝浅笑，一个眼神，都似乎注满了妖异的力量，似让人置身一场虚幻的梦境中，无法醒来。</P><P>“恭喜祝老又神功大进，想来天魔功已达到第八重境界，真是难得。”尔朱荣也恬静地笑了笑，语气极为平淡。</P><P>祝仙梅并不感到心惊，她的武功与尔朱荣相比的确要差一截，就算天魔功大功告成仍不一定是尔朱荣的对手，被尔朱荣一眼看出她修为的层次，那是十分正常的事。</P><P>祝仙梅灿烂地笑了笑，似乎有着一丝少女的纯真和羞涩，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魅力。</P><P>“族王法眼通天，仙梅知道这一切无法逃过族王的眼睛。”</P><P>尔朱荣傲然笑了笑，道：“祝宗主有什么话不防说出来吧！”</P><P>祝仙梅微微有点惊讶尔朱荣的镇定，那分不为任何事所动的定力的确让她有些吃惊，于是深深地望了尔朱荣一眼，神情一肃，道：“我想与族王做一笔交易！”</P><P>“什么交易？不防先说出来听听，但祝老如果要我退兵，那就恕我没心情谈了！”尔朱荣很直接地道，也不想做任何解释。</P><P>祝仙梅的脸色一变，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以《天魔册》与你交易呢？”</P><P>尔朱荣的神色也变了变，眸子之中闪过一丝锋锐无比的光芒，定定地望着祝仙梅那找不到半点瑕疵的脸。</P><P>祝仙梅浅浅一笑，目光如秋水般在虚空流淌，脸上却泛起一丝淡淡的潮红，问道：“难道族王不肯？”</P><P>“你说出你的要求来吧，我也得就事而定，《天魔册》乃我魔门至宝，但并不是没有比《天魔册》更重要的东西。”尔朱荣定了定神，淡淡地笑了笑道。</P><P>“那族王认为什么比《天魔册》更重要呢？”祝仙梅悠然问道。</P><P>“比如生命啊，还有一些东西，也不用—一列举，你说吧，你想我以什么来交换？”尔朱荣淡淡地问道。</P><P>“仙梅其实只有一个请求，只可惜被族王一句话给回绝了，只怕我再说下去，也只能是吃上一顿闭门羹了。”祝仙梅似乎极为懂事地道。</P><P>尔朱荣悠然一笑，道：“祝老果然是要我退兵，只可惜，此刻事态已经不由我自己控制了，我也无法擅自主张退兵，那样只会让天下人贻笑大方。”</P><P>祝仙梅神色微微一冷，漠然道：“族王做得到。”</P><P>“事在人为，可那必须看值不值得！”尔朱荣也神色变冷道，顿了顿又道：“祝老准备用几卷《天魔册》跟我换这个茅件呢？”</P><P>“族王以为这个条件值得几卷《天魔册》？”祝仙梅反问道。</P><P>“如果十卷《天魔册》能够齐全的话，我可以想出退兵之法！”尔朱荣笑了笑道。</P><P>祝仙梅脸色一变，悠然道：“很遗憾，我所能得到的也不过只有四卷而已，如果族王想十卷齐全的话，只怕会失望的！”</P><P>“另外两卷在天邪宗？”尔朱荣冷冷地问道。</P><P>“不错，只是没有人知道邪王的下落！”祝仙梅叹了口气道，她知道尔朱荣也拥有四卷《天魔册》。</P><P>尔朱荣想到那重伤而逃的石中天，心中也微微产生了一丝阴影，不由冷声问道：“连你也不知道？”</P><P>“不知道！”祝仙梅肯定地道。</P><P>“那你为什么不与我剑宗联合？”尔朱荣有些微微恼火地问道。</P><P>“我何尝不想与剑宗联合，但族王别忘了，你代表的是尔朱家族，北魏四大家族之一，你的族人让你与魔门合并吗？我魔门同样难以接受一个异族的加入，除非你的剑宗完全摒弃尔朱家族的陈规，以我们魔门的宗旨和教规去约束自己，我们也许还有合作的可能。”祝仙梅吸了口气，沉声道。</P><P>“我此刻是剑宗之主、也是尔朱家族之主，为什么不可以将二者并为一体？这似乎并不违背教规吧？”尔朱荣冷冷地道。</P><P>“族王似乎不记得尔朱家族当年对我们魔门所用的是什么手段？族王的父亲没能成为尔朱家族之人，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族王似乎忽视了尔朱家族自身的力量，圣母也是为你们尔朱家族的长老们所逼死，你当初虽然竭力争得了族王之位，却并不表示你在尔朱家族之中就可以胡作非为，如果你与魔门再结为一体，那尔朱家族内部定会一片混乱，你自然不想这样，那么你惟有排挤我魔门其它数宗。因此，剑宗与尔朱家族是很难并存的！”祝仙梅肯定地道。</P><P>尔朱荣的脸色极为难看，祝仙梅似乎刚好揭了他的伤疤，击中了他的痛处。</P><P>尔朱荣冷冷地望了祝仙梅一眼，道：“这就是你们几宗要孤立剑宗的原因吗？”</P><P>“可以这样说，但这并不叫孤立，我们只是想，魔门代表的只是一个整体，而不需要任何外人干涉我们的事务，魔门的统一只有两个人有这个能力，一个是族王，另外一人就是邪王。族王代表的是圣母一族，而邪王代表的是老邪王的意志，如果让我们选择的话，很难想象依附在别人的脚下。因此，我们只能指望由邪王来统一整个魔门了！”祝仙梅平静地道。</P><P>尔朱荣的眸子之中闪过一缕冷厉的杀机，他明白祝仙梅所说的意思，在魔门之中，只有他与石中天两人才有可能统一魔门，但这也成了他与石中天不得不决出高下的一个必要过程。若石中天不死，他就永远都没有可能统一魔门，而他另外的任务更要将尔朱家族的内部处理好，祝仙梅所说并非有错，魔门不同于别的势力，而是有着自己长久的历史。在长期中所形成的模式是很难一下子改变的。而且他并未能真正掌握魔门的实力，就算掌握了魔门的实力也无法更改魔门数百年来固定的规律。因此，他只可能改变尔朱家族的原则，这也是他心头最大的阻碍，在魔门与尔朱家族之间他必须选择其一，却很难兼顾。</P><P>“哈哈，族王不必想得太多，我知道圣母当年带走了四卷《天魔册》再加上我这四卷，就可凑足八卷，惟剩下两卷在邪王手中，这对族王来说是很有利的，如果族王仍然不满意的话，那就很难说了。”祝仙梅将话题又扭入正轨，淡然道。</P><P>尔朱荣淡淡一笑，道：“祝老小看我了，如果只是四卷《天魔册》就可以让我忘了自身的危机，那似乎不是我尔朱荣的作风，祝老该不会不知道，如果我就此退兵的话，那就只能够背上逆贼之名，所谓成王败寇，如果我不战而屈，不仅要背负着贼名，更会受到军中之人的鄙视，失去在军中的威信，这是不可能用任何东西能够换来的。而且更重要的，却是我将失去长乐王、河间王等诸王的支持和信赖，那时，只是因为四卷《天魔册》而成了大输家，没有谁是傻子，聪明人不只有邪王和祝老，我即使手中有八卷《天魔册》又有何用？仍然无法清楚‘道心种魔大法’的整个脉络，祝老似乎忘了‘道心种魔大法’需要十卷《天魔册》并合才能一睹全貌！”</P><P>“我没忘记，可我却知道当年圣母所得的四卷《天魔册》之中记载着‘道心种魔大法’的总论，以族王的资质，难道还会无法悟出其中的精奥所在？”祝仙梅淡然道。</P><P>尔朱荣深深地望了祝仙梅一眼，漠然道：“这只是我的事，如果依照祝老的说法，我在不需要你这四卷《天魔册》的情况下，同样可以悟出‘道心种魔大法’，那我又何必要退兵？咱们魔门分成了南北两系，你们在南朝做任何事情都不关我的事，但你们却向我剑宗挑衅，既然这样，我又怎能坐以待毙？这并不是我做人的原则，如果要我让步也可以，但必须答应我的几个条件！”</P><P>“哦，族王不防说出来听听！”祝仙梅平静地道。</P><P>“首先，你们的人必须认错，那就是让胡太后废去临兆王世子元钊为帝，如此小儿又怎能掌朝？又怎能臣服人心？既然废了元钊，那就必须另立新帝，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和气收场。否则，我绝不可能因为四卷《天魔册》而去做这般傻事，另外，所有的政事绝对不能由胡太后一人操纵，我也要参与朝中政事，否则你们如果在暗中做手脚，我却只能蒙在鼓里，而这新皇的立位，必须由北魏的各大家族来作决定，而不是由胡太后另立，我们仍可尊其为太后，可参与朝政的管理！”尔朱荣悠然道。</P><P>祝仙梅淡然一笑，反问道：“那族王是说让元修为帝？”</P><P>尔朱荣并不否认，却并不予以答复。</P><P>“哼！”祝仙梅似乎感到有些好笑，道：“如果以元修为帝，那还有别人说话的分吗？到时胡太后的存在只是可有可无的傀儡，我又何必损失四卷《天魔册》？”</P><P>“那祝老以为应该让谁来继承这个帝位呢？”尔朱荣反问道。</P><P>祝仙梅想了想，道：“我有一个折中之举，不知道族王可否愿意听？”</P><P>尔朱荣心里却在嘀咕，他绝对不敢小看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祝仙梅并未在江湖中怎么活动，但是能够让阴癸宗隐迹江湖这么多年而不漏出半点痕迹，这分深沉和运筹能力，的确让人心惊，最让人心惊的，却是祝仙梅的行踪，她似乎是一个令人永远也不知其底细的人，在魔门中最为诡秘莫测的人就是邪王和祝仙梅，但没有人知道祝仙梅究竟是什么身分、背景、更没有人知道她具体落脚何处，她就像一个谜，在她该出现之时，她会很意外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可你想跟踪她，去找她的存身之处，那是不可能的。若要找到她，就必须通过极其严密的手段。</P><P>连尔朱荣也无法知道祝仙梅的另一个身分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阴癸宗的具体总坛在什么地方，以及祝仙梅的行宫别院之类的，再因为贵为一国之后的胡太后也为她所用，这也使得祝仙梅变得更为神秘莫测。</P><P>“如何折中？”尔朱荣淡然问道。</P><P>“立元子攸为帝！”祝仙梅冷冷地道，她似乎将一切都早已安排和准备好了。</P><P>“立元子攸为帝？”尔朱荣禁不住愣了愣，反问道。</P><P>“不错！”祝仙梅的脸上绽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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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三十六卷
第五章 乞儿戏凤 </P><P>
翌日清晨，就有人敲响了刘高峰的门，是一个店伙计。</P><P>刘高峰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地爬起床来，不耐烦地问道：“这么大早就在叫什么叫，有什么事吗？”</P><P>“寨主，外面有个乞丐说有份很重要的礼物必须亲自交给您，说是十分火急之事，如果迟了让小的负责，小的只好来敲门叫醒寨主了。”那店小二有些着急地赶忙道。</P><P>“什么乞丐要见我？真是见鬼了，大清早地有乞丐找上门来。”刘高峰有些骂骂咧咧地披上衣服走了出来，睡意依然很浓。他昨夜与三子商量了大半夜，是以睡迟了，而且这些天来为了凌能丽的事，几乎脑袋都变大了，此刻心中落实了，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却被店小二给吵醒了，是以刘高峰心中有些恼怒。</P><P>“寨主，那乞丐就在外面。”店小二有些惶恐地道。</P><P>“传他进来，看看有什么玩意要送给我。”刘高峰不以为然地扣好扣子，反手拉上房门道。</P><P>“是！”店小二匆匆跑了出去，片刻间就带来了一个衣衫褴楼的乞丐，看上去，这乞丐的衣衫极为单薄，人倒挺高，在那有些空荡而破烂的衣服下，看不出来人的胖瘦，不过走路极为缓慢而沉重，双手更捧着一个木匣子，做工极其简陋，却看不出其中所装的是何物。</P><P>乞丐并没有抬头正视刘高峰，只是斜斜偷窥了一眼，感觉很潦倒。</P><P>“见过大寨主！”那乞丐依然抱着那个木匣子道。</P><P>“你找本寨主有什么事吗？”刘高峰冷冷地问道，心中却暗自嘀咕，这乞丐既然知道我的身分，看来也不简单。</P><P>“有人叫我送来一份礼物给寨主，他说寨主一定会喜欢！”那乞丐有些气喘地道，此刻的风倒是有些寒冷。</P><P>“什么礼物？”刘高峰目光扫了一下那个木匣子，奇问道，他对这乞丐的来路的确产生了兴趣。</P><P>“在这个木匣子中，请寨主让人打开！”乞丐将木匣递了出去，那名店小二将之接在手中。</P><P>“打开！”刘高峰吩咐道，同时也变得有些小心了，以防任何意外之变故。</P><P>“喳！”“啊……”那店小二轻轻揭开木匣盖子，禁不住一阵惊呼，差点将手中的木匣给丢掉了，心神未定之时刘高峰单手一托那快坠的木匣，脸上显出一阵惊疑不定，却又有些感伤的神情。</P><P>“你去把凌姑娘叫来，还有三子公子。”刘高峰沉声道。</P><P>“寨主喜欢吗？”那名乞丐有些讶异地问道。</P><P>刘高峰定了定神，笑道：“喜欢！”又向小二道：“顺便给这位老兄送上五十两银子。”</P><P>“谢谢寨主，那位爷说只要我把礼物送给寨主，寨主还会奖赏我一套好衣裳，更有可能给我一顿酒饭呢。”乞丐似乎有些得寸进尺地狮子张大口。</P><P>“你这臭乞丐，胃口还真不小……”</P><P>“别这样，既然那位爷说了，那我就为你准备一桌酒菜和一身好衣裳吧！”刘高峰喝叱着打断店小二的话道。</P><P>“是，小的这就去办！”店小二满腹狐疑地离开了，却不明白刘高峰为什么会对这个乞丐如此好，明明那木匣子之中只是一颗被石灰泡着的人头，为什么刘高峰不怒反而如此客气呢？难道这乞丐真的大有来头？</P><P>“给你这东西的人是不是一个老头？”刘高峰轻轻地合上木匣，声音放得有些柔和地问道。</P><P>乞丐想了想，道：“那倒不是，是一个光头人。”</P><P>“尤头人？”刘高峰一愣，有些不可思议之感，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忙问道：“那人是不是很年轻？”</P><P>“年轻不年轻我倒不知道，但大概不到三十岁吧。”乞丐似乎有些傻里傻气地答道。</P><P>刘高峰心中暗骂这乞丐是浑蛋，不到三十岁的人不就是年轻人吗？怎会不知道那人是否年轻呢？想着不由心中感到有些好笑，但强忍住问道：“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P><P>那乞丐想了想道；“有，那人好像跟我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着？只是现在记不太清楚了。”</P><P>“说的是什么？你再想想，想想……”刘高峰有些激动地单手抓住那乞丐的肩膀，急问道。</P><P>“我好冷，有没有火烘？”乞丐有些紧张地问道。</P><P>刘高峰虽然心中很急，但却知道不能太过急躁，道：“好吧，你跟我来！”</P><P>室内的确暖和了许多，乞丐也不再浑身打颤。</P><P>刘高峰与他对面而坐，望了望这似乎有些古怪的乞丐一眼，淡然问道：“好些了吗？”</P><P>“嗯，好多了！”乞丐点了户头道。</P><P>“那人对你说了什么话？”刘高峰又问道。</P><P>乞丐想了想道：“那人说叫我先吃了之后再告诉你，不然你们又会不给我吃的了！”</P><P>刘高峰望了乞丐一眼，又好气又好笑，但见乞丐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却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光，可是此刻他只好强忍下来，心中暗想那神秘人物究竟是不是他所猜测的那个人。</P><P>店小二的速度倒是极快，在凌能丽和三子赶到之时，他就已经准备好了几样菜肴和美酒送了上来。</P><P>乞丐望了凌能丽一眼，却打了个饱嗝，似乎真是秀色可餐，一下子吃饱了似的。</P><P>“你快吃吧！”刘高峰沉声吩咐道。</P><P>凌能丽打开那个木匣，神色大变，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乞丐，惑然问道：“这是他送来的？”显然是向刘高峰提出疑问。</P><P>刘高峰点了点头，再次望了望那乞丐。</P><P>乞丐似乎喝酒喝得极为欢畅，不时地向几人扫一眼。</P><P>“那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呢？”凌能丽望了乞丐一眼，温声问道。</P><P>乞丐喝了口热汤，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认真地道：“我是蔡风？”</P><P>“他说他是蔡风？”三子和凌能丽同时惊问道。</P><P>乞丐端起酒碗，耸耸肩，又笑了笑道：“非也非也！”</P><P>“那他说了些什么？”刘高峰有些不耐烦地问道。</P><P>“他什么也没有说，说话的只是我。”乞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P><P>“他什么也没有说……”三子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古怪地瞪了乞丐一眼，讶然问道：“你是蔡风？”</P><P>刘高峰表情露出一丝温怒，恼恨这乞丐装神弄鬼，口不择言。</P><P>乞丐向凌能丽扮了个鬼脸，笑道；“来，美丽的姑娘，喝口酒消消气，别怪我耍了你们。”</P><P>“你真是阿风，你这大坏蛋！”凌能丽恍然，一阵狂喜夹着一丝哭笑不得的心情，终还是忍不住骂出口来。</P><P>“等等，等我掏干净了耳朵再听你骂个够！”乞丐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嘻笑道。</P><P>三子和刘高峰一阵惊愕，也都弄得哭笑不得。</P><P>“来来，大家都坐下，痛快地喝上一场，我大老远从定州连夜赶到此地，这一夜可是来回跑了数百里路，累得够呛，你们还在床上睡安稳觉，不给你们来点刺激怎么行呢？”乞丐摇头晃脑，似乎极为得意。</P><P>三子和刘高峰哪里还有怀疑？只是此刻凌能丽却猛地伸出玉手，一把揪住乞丐的耳朵，用力一拉。</P><P>只听乞丐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P><P>“还有下次？！”凌能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凶道。</P><P>“没，没，就算有下次，也不用这么大力呀，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劲大了不少，即使是铁把也给拧了下来，何况是耳朵？”乞丐苦着脸道，同时也放下了手中的一碗酒。</P><P>凌能丽松开手来，凶道：“要不是看在你今日立了大功的分上，定要拧下你的耳朵。”</P><P>乞丐苦着脸道：“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当初硬要偷偷摸摸地逃走，我还当你是怕见到我，所以只好偷偷来喽，免得又将你给吓跑了！”</P><P>凌能丽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顿如百花齐放，笑骂道：“谁说当初本姑娘是偷偷摸摸地逃走？谁说本姑娘是怕见到你？本姑娘只不过是想去散散心，亏你还写出这样的信来气我！”</P><P>“好了，好了，算我猜错了，都怪我多疑，来！喝口酒消消气。”乞丐一把拉住凌能丽的手，将酒碗递了过去。</P><P>凌能丽没好气地接过酒碗，怨道：“什么不好扮，偏偏扮一个臭要饭的，还不去换件衣服？”</P><P>“不扮乞丐，哪能讨得了酒喝？”说完乞丐哈哈一笑，立身而起，拍了拍三子的肩膀又道：“老弟，去为我弄身像样点的衣裳来！”</P><P>※※※※※※※※※</P><P>凌能丽正在神思飞扬之时，突然又有人来报。</P><P>“寨主，门外有位刘公子求见。”店小二有些异样地回报道。</P><P>“他们怎会知道我在这里？”刘高峰有些讶异地冷声问道。</P><P>“小的也不清楚，开始小的也一口否认了，可是他说与寨主是熟人，是寨主让他来的，小的就只好前来通报了。”店小二无可奈何地道。</P><P>刘高峰思索着，来人肯定不是自己的儿子，那这姓刘的又是谁呢？</P><P>刘高峰思忖看大步行出宴厅，此时那乞丐正在沐浴更衣，以去那满身的风尘，惟凌能丽独自坐于厅中，心事重重。</P><P>“刘大寨主好！”一个年轻人已经不请自进，正撞上踏入大院的刘高峰。</P><P>“是你？”刘高峰一愣只见眼前之人竟是广灵刘家的刘文卿！他的出现的确大出刘高峰的意料之外，同时精神也变得凝重起来。</P><P>刘文卿十分平和地笑了笑，道：“今日刘某前来并不是想找飞龙寨的麻烦，而是来与寨主合作的。”</P><P>“与我合作？合什么作？”刘高峰仍未放下戒备之心，反问道。</P><P>“我要与寨主联手去救出凌姑娘！不知寨主可否愿意让我加入你们的行列呢？我们刘家在定州城中有人，相信这对你会有帮助的。”刘文卿诚恳地道。</P><P>刘高峰心中恍然，但却笑了笑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先代凌姑娘谢过你了，不过，已经用不着你的相助了。”</P><P>刘文卿一愣，随即神色一喜，问道：“凌姑娘已经被救出来了？”</P><P>刘高峰没有否认，他知道刘文卿对凌能丽极为痴心，如果说出来，只怕会有麻烦，当初就是这家伙如影子般一直跟踪他们，若非蔡伤出现，只怕后果还难预料，他可不想再让这使人心烦意乱的家伙瞎搅和。</P><P>“凌姑娘现在在哪里呢？我要见她！”刘文卿果然如刘高峰所想，立刻便说出这番话来。</P><P>“凌姑娘不在这里，十分不好意思，她去冀州找蔡老爷子了。”刘高峰撒谎道。</P><P>刘文卿似乎有些失望，不由得问道：“凌姑娘是什么时候被救出来的呢？”</P><P>“昨天上午，葛家庄里派人来相助，而她也是随葛家庄的兄弟一起去的，不知你找凌姑娘有什么事吗？”刘高峰半真半假地道。</P><P>“没……没什么，只是听说她被困在定州城中，我这才自广灵赶来。”刘文卿有些支吾地道。</P><P>“哦，刘公子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嘛，居然如此快便赶了过来，真是难得。”刘高峰有些暗自嘲讽道。</P><P>“哪里哪里，凌姑娘与我可算是朋友，朋友有难，自应竭力相助了。”刘文卿讪笑道。</P><P>“刘公子请回吧，劳你大老远跑了这么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若见到凌姑娘，定会转告她一声。”刘高峰极为客气地道，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说谎根本就不打结巴。</P><P>刘文卿见刘高峰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留下，只好一抱拳说声告辞。</P><P>望着刘文卿的离去，刘高峰吸了口冷冷的空气转身，突地，只听客厅之中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凌能丽传来的一声闷哼。</P><P>刘高峰大惊，如鹰隼般向客厅扑去，他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P><P>“哗……”一声碎裂的声音响起，一扇窗子被撞得粉碎，一道身影如风般掠出，向北角冲去，显然这人的怀中还夹着一人。</P><P>“锵！”一声龙吟轻响，却是刀出鞘之声。</P><P>一道残虹自北角倏然划出，惨烈的杀意，顿时弥漫了整个北角的所有空间。</P><P>“噗……”一连七八记闷响，那掠出去的人和那道残虹同时坠落。</P><P>“放下凌姑娘！”一声冷喝出自三子的口中，那道残虹正是三子的刀，而那黑影却是一个戴着巨大竹笠，完全无法看清楚其脸面的人。</P><P>“小子好烈的刀！”头戴竹笠的神秘人物嘶哑着声音道。</P><P>三子有些晴自心惊地望着这个神秘的怪人，此人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矮小，但却戴着一个极为不相称的大斗笠，看上去倒像是一个特大的蘑菇。不过，他却知道眼前这个神秘人物绝对可怕，刚才挡住他一刀的是一只肉掌。</P><P>那似乎是一棵斩不烂的怪木，竟能够单手强抗他八刀而不退却。</P><P>“你的皮似乎很厚，倒像一只斩不烂的蘑菇！”三子讥讽道。</P><P>“快放下凌姑娘，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刘高峰也飞身赶了过来，见凌能丽似乎昏迷不醒地被这怪人抱在怀里，禁不住急声道。</P><P>那怪人并不理会刘高峰，似乎还有些不屑之感，只是向三子笑了笑，以沙哑的声音道：“我不是蘑菇，我是木耳！”</P><P>三子禁不住有些好笑，但依然冷冷地道：“不管你是谁，放下凌姑娘我可以饶你不死！”</P><P>“你还拦不住我！”那怪人淡然一笑道，语调之中充满了极度的自信。</P><P>“那不妨试试！”三子刀锋一横，一道凌厉无匹的刀气自然散出。</P><P>“好，如此年轻便身具此等功力，不简单！”怪人说话间，顺手一掌，也生出一股无形的气劲，与三子的刀气在虚空之中相撞，发出一声闷响，与此同时，怪人身形掠起，手中的凌能丽如弹丸般被甩了出去。</P><P>三子撤身掠起，想去接住凌能丽，但那怪人的双掌已经如闪电般袭至他的胸前，根本就不给任何机会他去救人。</P><P>刘高峰一声轻啸，闪身而起，如出海苍龙般向虚空中飞落的凌能丽掠去。</P><P>“噗噗噗……”那怪人的双掌幻出数十道掌影，满天都似乎是他的手掌所在，让人看得眼花缭乱。</P><P>三子节节后退，脚尖根本没能踏上实地，那自刀锋涌过的劲气只震得他气血翻涌，因为三子首先分了心神，这才会使先机尽失，更可怕的却是眼前这人似乎根本就不畏刀斩，全身如铜皮铁骨。</P><P>刘高峰眼见手掌就要抓住凌能丽的脚跟，但自侧边却伸出了一只手，刚好抓住凌能丽的手，将之带了过去。</P><P>刘高峰抓空之时，一只带着血光的手爪向他的面门抓来。</P><P>刘高峰想也不想，双臂一合，“轰”地一声暴响，他禁不住自空中坠了下来，袭击者却是一个苍颜老妪，此刻的凌能丽正在她怀中。</P><P>刘高峰大骇，只觉手臂上有一缕阴寒至极的气劲上升，似乎欲直透他的经脉。</P><P>“嘿嘿……”那老妪佝偻着背，头发蓬松得像一只狮子狗，只是发笑时露出的一嘴黑牙与眼睛里的凶光，正如一头疯狂的狮子。</P><P>刘高峰吓了一跳，幸亏这是白天，如果在晚上，单凭对万这副尊容，就要吓死一大片人，这绝对不是空话。</P><P>“你究竟是什么人？”刘高峰沉声问道。</P><P>“夜叉花杏！”那老妪露出一嘴黑牙和一个残不忍睹、狰狞无比的笑容道。</P><P>“夜叉花杏？”刘高峰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怪异的名字，不过这人以“夜叉”为名可谓当之无愧。</P><P>“不错，夜叉花杏正是老娘！”那老妪“嘿嘿”笑道，她似乎极喜欢这个可怕的名字。</P><P>“不管你是谁，今日如果不放开凌姑娘，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刘高峰肯定地道。</P><P>“就凭你？”夜叉花杏似乎并不屑与刘高峰一般见识。</P><P>“哼，还不够吗？”说话之间刘高峰双掌一错，疯狂的气劲绞旋而出，如掀起了一股无形的狂潮向夜叉花杏撞去。</P><P>夜叉花杏似乎根本不想理会刘高峰的攻击，只是佝偻着转身，极其悠闲地向院外走去。</P><P>“轰！”一声暴响之中，刘高峰骇然倒退两步，挡住他这一掌的却是一个浑身鼓涌着一层魔气的老者，眸子中那张狂的邪意似乎在向刘高峰发出挑衅的信号。</P><P>刘高峰的杀机和怒火大炽，似乎是要将眼前这个可恨的敌人撕成无数碎片。</P><P>刚才那一击，他已经试出眼前老者的功力并不在他之下，而且似乎极其怪异，而此时，夜叉花杏夹着凌能丽正向外掠去。</P><P>刘高峰大急，双掌虚晃一招，直向夜叉花杏追去，但那老者的速度也绝对不慢，伸手便拦，狂意四射地笑道：“别急，还有我呢！”</P><P>刘高峰无可奈何，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自这个可怕的高手手底下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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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三十六卷
第六章 邪门三仆 </P><P>
三子的情况似乎并不是很好，皆因他的对手的确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P><P>节节败退之中，幸好冯敌诸人闻声赶来，但夜叉花杏的身影已经到了院墙边沿，追之不及了。</P><P>“再见了！”夜叉花杏有些邪异地笑了笑，反身招招手道了一声，身形如鹰般向院外掠去。</P><P>付正华迅速绕过木耳和那老者，向夜叉花杏拼命追去。</P><P>“砰！”那飞出去的夜叉花杏竟如炮弹一般在付正华和郑飞诸人的惊愕之中倒飞而出，而她手中的凌能丽被击得脱手而出。</P><P>付正华一惊，夜叉花杏那佝偻的身子在空中一扭，再次向凌能丽飞射而去，她似乎并不想放过抓住凌能丽的任何机会，抑或她隐隐感到，应该拿凌能丽做为人质。</P><P>郑飞在一愣的同时，看到另一道光影自一个角落射出，同时泼出一片银色的光雾。</P><P>“哗……”夜叉花杏骇然伸手相阻，却是一盆温热的水，淋得她满头满脸都是，更被这股冲力给激得重坠而下，而凌能丽却已落到了那人的怀中。</P><P>夜叉花杏大怒，但也大骇，在闻到一声轻笑之时，一条人影犹如一片浮云般自天空悠然降下，却是个光头和尚，一手抱着凌能丽的娇躯，一手端着一只大浴桶。</P><P>夜叉花杏极其惊讶，那和尚却笑了笑，道：“本公子的澡还没有洗完，你们就来瞎捣乱，小心本公子让你们一个个喝洗脚水了。”</P><P>夜叉花杏心中大怒，刚才她虽一掌被这人给震了回来，可是心中却有着极大的不甘心，对方猝然而攻，而她又手抱一人，自然极为不服气，此刻听这和尚竟说出这样一番讥嘲的话来，哪还能冷静？</P><P>双手一探，手掌竟泛出血红之色，一丝丝阴寒至极的气劲直射而出。</P><P>“哇，别冻着了如此冷的手！”和尚似乎喜欢说些风凉话，在此同时，将手中的浴桶一摆，幻起一幕桶墙，如屏障般将他与夜叉花杏之间的空间隔断。</P><P>“哗……”浴桶被击得粉碎，夜叉花杏却大叫一声，骇然惊退。</P><P>脸色苍白之中移目手心，只见上面插着一块碎木，几乎将整个手掌都刺穿了，鲜血自掌心滑落却成乌色。</P><P>“哟，怎地这么不小心，也真是的，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火气却如此大，连个木桶也不放过，可真是凶到了极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来！”和尚笑了笑，调谐道，只气得夜叉花杏脸色煞白。</P><P>凌能丽悠悠醒转，显然是这和尚以真气为她冲开了所封的穴道。</P><P>“你是什么人？”夜叉花杏有些心惊地问道，这也是郑飞和付正华想知道的问题。</P><P>“哦，我认出你了，你不就是唐村那个装神弄鬼的神婆吗？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你竟变得这么丑？我差点还认不出你来了。”光头和尚禁不住笑道。</P><P>夜叉花杏一惊，骇然问道：“你是河神绝情？”她似乎一下子记起了眼前这光头和尚的身分和来历，不过，眼前这人却是个光头和尚，面貌也有些改变，她自然有些不敢肯定。</P><P>“阿风，放下我！”凌能丽一挣，但光头和尚却将怀中佳人用力抱紧，然后轻轻放下，笑道：“别那么急嘛。”</P><P>这光头和尚正是那去沐浴更衣的乞丐，也就是无人不晓、叱咤风云的蔡风，只是此刻易容的面部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使人一时无法认出其身分。</P><P>凌能丽心头又喜又羞，白了蔡凤一眼，又狠狠地望向夜叉花杏。</P><P>夜叉花杏似乎没有想到竟在此地遇到这个可怕的冤家，当初蔡风在唐家村和朱家村出现时所表现的武功她亲眼见过，知道眼前这人功力极为深厚，她根本就不是其对手。</P><P>郑飞和付正华一惊，旋即一喜，他们似乎没有料到眼前之人竟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蔡风。</P><P>“你的头发？”凌能丽有些吃惊地望着蔡风的头顶，讶然问道。</P><P>“小僧被那几个大和尚强按着脑袋，把尘根都给剃光了，他们还说要烧香疤，我因为怕痛，所以就逃下来见你喽！”蔡风扮了个鬼脸笑道。</P><P>凌能丽见蔡风没什么正经，大敌当前，依然轻松自如，便也放松了不少。</P><P>“能丽，你去帮三子把那个蘑菇给做了，看他们还有什么狂的，这些人可真是胆大包天，连我的能丽也敢动，不教训教训他们看来是不行了！”蔡风有些油嘴滑舌地道。</P><P>“谁是你的能丽，也不害臊！”凌能丽娇嗔道。</P><P>“哦，错了，我的好义妹嘛，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差不了多少，快去。”蔡风嘿嘿一笑道。</P><P>凌能丽这才罢休，想到刚才满肚子的怨气，那蘑菇般的怪物突然偷袭，又是在她走神之时，竟然被暗算受制，若非今日这里高手云聚，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他却有些不太明白，这些人怎会如此快地找到这里，对方是什么身分？又有何目的呢？</P><P>蔡风望着露出一丝畏惧之色的夜叉花杏，冷杀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P><P>夜叉花杏突然张口一声尖啸，声音之尖锐，犹如一枚针直插入九重云霄。</P><P>“哼，想找帮手来吗？那就先送你一程好了！”蔡风冷冷地道了一声，右手立刻泛起一层柔和而莹润的光泽。</P><P>夜叉花杏心头一惊，随即疾退，她深深感受到那散自蔡风身上的浩然正气，那博大纯正犹如怒潮般奔涌的气劲在蔡风手心旋转流动，整个人立如高山渊亭，一种强悍无可匹敌的感觉让夜叉花杏不得不退。</P><P>她找不出任何一种可以进攻的方法，平时她有数千种杀人手法，更有数万个攻击的手法，可是面对蔡风，她却无能为力了。</P><P>的确，她曾以天地五行之气去阐述疗伤救人之理，可蔡风却以无处不存，无处不在的天地五行之气做为武器，做为攻击的手段，她是借五行之气杀敌，而蔡风却是整个身形融于天地之间。</P><P>天、地、人，无分彼此，浑然无间。</P><P>掌，已经出现在夜叉花杏的眼前，没有空间的局限，没有时间的界限，似乎亘古以来，这一掌便已在夜叉花杏的眼前，没有丝毫的移动，没有半点偏差，只是仍在推进，以一种似乎极慢但却快极的速度，极为矛盾地攻向夜叉花杏那张扭曲怪异的脸。</P><P>夜叉花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她的速度完全无法与蔡风相比，因此，她只有出手相击，这是没有办法中的惟一办法。</P><P>夜叉花杏的确是个人物，一个绝对不是别人想象之中那般差劲的人物，与蔡风比起来，她的确差了很远，但是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个高手，一个十分厉害的高手。</P><P>夜叉花杏改变了一百七十二种手法，移了三十九次方位，终于截住了蔡风这一掌，简简单单，却又玄奥莫测的一掌。</P><P>“嘭”的一声暴响传出很远，同时还夹杂着一声惨叫。</P><P>是夜叉花杏的惨叫，那块插入她手心的木片竟洞穿了其手掌，自掌背穿出“噗”地一声插入她的胸膛。</P><P>鲜血自干裂的两乳之间滑出，染红了那阴沉死气的衣衫，而她的身子也在飞，身不由己地飞。</P><P>她根本就无法抗拒蔡风掌间的那股狂野而又纯正的劲气，这似乎有些矛盾，但蔡风的存在本就是一个矛盾，他掌间的劲气自然也就有些矛盾了。</P><P>夜叉花杏的身子在坠地的一刹那间，她又看到了那一掌，依然是简简单单，玄奥莫测的一掌。</P><P>掌，同样是蔡风的，他没有半丝停顿，甚至身形更快，他的动作和身法的确已经超出了普通人所能理解的范围。</P><P>夜叉花杏想挡，但是她的劲气根本就不可能如此快便能恢复，何况，那木片对她造成的并不是皮肉之伤，在与蔡风对掌之时，木片上本就蕴含了蔡风无匹的掌劲，而且此刻她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准备。</P><P>蔡风在半途中突地改变了掌式，也换了一个方位，但那种自然而利落的变换方位之举，根本就不能算是动作，他似乎原本就是在那个位置，一直都未曾变更。</P><P>夜叉花杏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喜悦，蔡风并不是真的仁慈，对付敌人，蔡风似乎并没有仁慈的习惯。</P><P>蔡风并非不想这一掌杀死夜叉花否，但是他不能，因为他不想死，哪怕是受伤，那根本就不值得去赌，蔡风并不是一个很喜赌博的赌徒，所以他回身、移掌，所击之处，是另一只手掌！</P><P>“石中天！”蔡风忍不住低低呼出了三个字。</P><P>“轰！”两掌相击，一股强劲的暴风以两掌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展、旋飞。</P><P>夜叉花杏的身形再一次被卷飞，如秋风中的败叶，被掀得再一次倒翻而出。</P><P>蔡风的衣袖碎裂成无数飞散的蝴蝶，石中天却“蹬蹬”倒退两步。</P><P>树折、花枯，沙石飞扬之中，石中天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你怎会托天冥王掌？”</P><P>不等蔡风回答，石中天已低喝一声：“走！”一带夜叉花杏，如夜鸟般飞射而去。</P><P>木耳和那老者猛地攻出一掌，也跟在石中天的身后飞射而出，他们并不敢接近蔡风，只是绕身飞过。</P><P>蔡风没有追赶，只是静静地立着。刘高峰和三子又怎肯让他们的对手说走就走？只不过木耳和那老者的身法的确快得有些怪异。</P><P>沙落尘定，蔡风长长地吁了一口闷气，沉声道：“不用追了，追不上他们的！”</P><P>“阿风，你没事吧？”凌能丽回转身形关切地问道。</P><P>“没事，想不到这魔头居然如此快就恢复了功力。”蔡风稍稍平复了心头翻涌的气息，有些担忧地道。</P><P>想到石中天的可怕，凌能丽禁不住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吗？”</P><P>蔡风不由得一阵好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说着伸展了一下臂膀，骨节一阵噼啪暴响。</P><P>众人眼中显出了一丝疑惑，似乎有些奇怪，既然蔡风没事，为什么不追？那至少也可以截下对方两名高手。</P><P>蔡风似乎明白他们的意思，解释道：“并不是我不想追，而是刚才我有心无力，石中天的独臂冥王拳又精进了一个层次，要化解他的拳劲我根本就不能移动身子！”说着蔡风移动了一下身子。</P><P>众人禁不住一阵惊呼，蔡风所踏的石板烙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脚步移动时，仍有袅袅的余烟在升起，显然他已将“独臂冥王拳”的余劲尽数散入地下，看来石中天的功力之高，的确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之境。</P><P>凌能丽和三子皆亲眼见过石中天与蔡伤交手，自然知道石中天的可怕。</P><P>“他也受了些轻伤，来不及散去我击入他体内的劲气，就带着神婆逃走了。”蔡风极为肯定地道。</P><P>三子和凌能丽两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这至少可以说明蔡风的功力并不比石中天逊色，而石中天还是被蔡风给吓走的。</P><P>刘高峰诸人仍不知道石中天的可怕，他们所感受到的，远不如三子和凌能而强烈。</P><P>“这里不能再逗留下去了，那魔头很可能会卷土重来。”蔡风认真地道。</P><P>“那我们该去何处呢？”刘高峰有些疑惑地问道。</P><P>“去定州，昨晚我已经攻破定州城，此刻定州城中虽然没有葛家庄那般高手如云，但至少大家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蔡风淡然道。</P><P>“你已经攻下了定州城？”众人全都忍不住惊声问道，似乎感到极为意外。</P><P>“不错！”蔡风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厉而自信的神采。</P><P>三子大喜，一拍蔡风的肩膀，欢喜地道：“你终于肯出手了，真是太好了！”</P><P>蔡风悠然一笑，道：“我现在明白了，既生于世，就应造福于世，为万民请命，为苍天行道，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才是正理！”</P><P>凌能丽也大喜，望着蔡风说这话时那飞扬的神采，心中激动不已，也知道天下战局从这一刻才真的开始了。</P><P>“对了，阿风，老爷子已于昨日前去海外仙岛了！”三子似乎记起了什么道。</P><P>“啊！”蔡风一呆，这似乎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P><P>“我娘也一起跟着去了吗？”蔡风问道。</P><P>“嗯，包括定芳姐和贵琴！”三子补充道，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P><P>蔡风禁不住大感好笑地望着三子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心情去笑，想到元定芳的孤苦无依，又以为他已不在人世的那分凄凉和痛苦，可想而知是如何深重。</P><P>“阿风，听夫人说，定芳姐可能已有了身孕。”三子又补充道。</P><P>“啊！”蔡风一愕，随即大喜，一把抓住三子的手问道：“真的？”</P><P>“我哪敢骗你呀？”三子没好气地道。</P><P>蔡风禁不住笑颜大展，又恢复往常的顽皮之性道：“你是舍不得颜姑娘吧？这么不服气干什么，现在我就派你去追上他们，告诉他们我没有死，你也顺便把你的宝贝贵琴给接回来，就说是我的吩咐，如何？”</P><P>三子似乎一下子被蔡风说中了心病，听到后面一句话更是眼睛大放尤彩，只是很快便没戏唱了，垂头丧气地道：“即使此刻追赶恐怕也迟了，就是赶到了海盐帮，恐怕老爷子早就出海了。”</P><P>蔡风的神情也有些冷落，想到自己快要做父亲了，心中的那分兴奋之感可真是难以掩饰。</P><P>“迅速飞鸽传书海盐帮，告之我的消息，中原并非静土，让定芳去海外好好地给我生个宝贝出来，一旦有空，我就会前去海外陪她的。”蔡风果断地道。</P><P>三子一想，觉得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快马难以追上，信鸽的速度也许会赶到，只不过蔡风竟不留元定芳在身边，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P><P>蔡风见三子在愣神沉思，不由得拍拍他的肩头，道：“快去吧，别忘了给你的颜姑娘捎封情书，也不要怕肉麻！”</P><P>三子俊脸一红，笑骂道：“哪个像你这样脸皮厚。”</P><P>“满脑子没正经！”凌能丽低声嘀咕着佯怒道。</P><P>“你在说什么？小心被你说中了。”蔡风扭头邪邪地笑了笑道。</P><P>“你敢，我告诉义父打烂你的屁股。”凌能丽毫不示弱地反击道。</P><P>蔡风立时蔫了，无可奈何地道：“唉，现在我怎地发现竟不是你的对手了呢？”</P><P>“这正常得很。”凌能丽傲然而自信地笑道。</P><P>“怎么个正常法？”蔡风有些不服气地问道。</P><P>“以前，本姑娘生在山沟里，长在山沟里，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这才会被你这坏蛋以花言巧语给骗了，还有就是被那三脚猫的功夫给吓住了，现在本姑娘闯荡江湖日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又岂是你这大坏蛋所能骗的？何况本姑娘再也不怕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威胁了，因为我有义父撑腰！”凌能丽俏皮之中不无得意地回答道。</P><P>三子和众人禁不住全都为之捧腹大笑，蔡风也禁不住莞尔，狠狠地道：“算你厉害，下次我一定要杀杀你的威风。”</P><P>“本姑娘随时奉陪！”凌能丽白了蔡风一眼，娇笑道。</P><P>“走吧，不跟你这江湖混混大姐胡搅蛮缠了，快去收拾东西，咱们前往定州。”蔡风吸了口气，沉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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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灵犬传信 </P><P>
定州城被葛家军所破，这是一件大事，一件极大的事情。</P><P>定州似乎成了鲜于修礼的一扇大门，而这扇大门一开，葛家军便如潮水般北上挺进。很快就攻下了鲜于修礼所占的一个个城地，而包向天已经身死，这对于左城的义军无形又是一个极大的沉重打击。</P><P>在官兵与葛家军两头夹击之下，鲜于修礼的义军处于混乱状态。</P><P>葛家军更是软硬兼施，向鲜于修礼的属下诉说其中的利害关系，鲜于修礼的义军开始向葛家军倾斜，投降者不计其数，何况连宇文肱这种在鲜于修礼军中有极高威望的人也已投降了，加之葛家军的势大财粗，更是人心所向。</P><P>宇文肱的两子宇文洛生和宇文泰敢各率部众数万降于葛家军，这很快就引起了鲜于修礼的义军全线崩溃，斗志尽失，官兵也趁机收复数座重镇，但鲜于修礼的大军几乎全都归于葛家军的旗下，因为这次统领大军攻城掠地之人是名动天下的蔡风。</P><P>攻城之时，蔡风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也许是因为其士气极其高昂，也许是因为鲜于修礼的义军斗志太弱。总之，蔡风所率义军一路势如破竹地北进，所到之处，敌人望风而屈。当地的人们都用这样几个字去形容蔡风的可怕，那就是“望风而逃”。</P><P>蔡风最擅于用的，也同样是奇兵，虚实无定，让人无从捉摸，官兵几次想拣便宜，却总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反倒损失了几批人马，蔡风的声名本就已经够响亮的，此刻更是叱咤风云，所向披靡，而蔡风的副手高欢也跟着声名大震，也几乎成了风云人物。在各路义军当中，葛家军立刻一跃成为最为强大的一股。</P><P>关于蔡风泰山之战居然没死，这也让江湖震惊非小。江湖中人，更将其列入与蔡伤、尔朱荣并排的神话人物，甚至更盖过蔡伤和尔朱荣。</P><P>最令人津津乐道的，除蔡风在泰山之战外，便是定州之战。</P><P>有人传说，蔡风之所以大破定州城，是因为一个女人，蔡风杀鲜于修礼，也是为了一个女人。</P><P>“蔡风为了这个女人，独自杀入定州城，杀了鲜于修礼身边所有高手，再冲入千军万马之中斩杀了鲜于修礼，以一人之力击溃了定州城的数万大军。”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江湖中的传说往往会显得有血有肉，被传得神乎其神，似乎它本身就是在讲一个神话故事一般。</P><P>江湖人物最喜欢以讹传讹，越传越神，也不必去追究是与否，符不符合情理，反正人家厉害就是厉害，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P><P>不过，这些也都只是茶馆闲谈而已，并没有任何必要去追究其真实度，反正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没有谁有这个能耐让蔡风重新演试一遍。听到动人之处，你认为好，也就拍拍掌，叫声：“奶奶的，真够劲”，不拍也无所谓，你认为胡吹大气，乱谈乱扯，你照样可以拍一下桌子，骂两声：“奶奶的，吹牛也不怕胀破肚皮……”</P><P>不过，江湖之中的确盛传着一种说法，那就是谁要是抓住了蔡风所救的那个心爱的女人，至少可以与他换几个城池，千里之地！甚至让蔡风听你的话，当然，其前提条件就是你必须一定要有本事，要不然，你只怕尚未见到那个女人是美是丑，就已经呜呼哀哉了。</P><P>对于蔡风，的确没有几人敢去打他的主意，毕竟，没有人惹得起他，人们所考虑的，不仅是蔡风，还要考虑到蔡伤，那个天下无敌的刀道神话，更要考虑到葛家庄那百万雄师和不可计数的高手，试想，又有谁敢去轻捋虎须呢？</P><P>※※※※※※※※※</P><P>洛阳，再生变故，胡太后让步，终于答应了尔朱荣和各路亲王的要求，废除元钊，改立元子攸为帝，同时封尔朱荣为辅政大司马，有权过问朝中的一切事宜，甚至参与奏折的审批，这等于是将胡太后的权力分成了三分，一为元子攸，一为尔朱荣，另一却由胡太后所掌握。胡太后为一国之母，虽然并不比元子攸大多少，但却是先皇之母，无人敢不尊，在胡太后下出这一道召诣之后，元家的各路亲王也就不再说什么，这大概也是最好的结果。不过，惟有刘家和叔孙家族不满，那是因为这样一来，尔朱家族很明显地扩大了势力。</P><P>五月初二，皇道吉日，是新皇登基大典与册封尔朱荣为大司马的大好日子。</P><P>洛阳城内可谓剑拔弩张，气氛极为紧张，那是因为提防有人来都城闹事，破坏了今天大好的气氛。</P><P>新皇登基，必有拜神的活动，因此，没有人敢不小心谨慎，生怕出了半点纰漏，而遭到杀头之罪。</P><P>近来，不仅义军猖狂，气焰嚣张，就是各路匪寇也同样凶焰大涨，暗月寨自南方北进闹事日渐凶狂，其寨主饶刚、肖忠诸人更是气焰嚣张逼人，这使得洛阳不得不加强守备，更何况，葛荣的义军一路南下，攻下邢台、南和，危及沙河。</P><P>立新帝，也是迫在眉睫之事，否则，就不可能迅速整军对葛荣迎头痛击。</P><P>※※※※※※※※※</P><P>五月，春末夏初，北国天气正是怡人之时，花开满地，叶绿山青，水碧天蓝，若非战火与烽烟烧得天地色变，只怕更会有另一番好气象。</P><P>望都，蔡风正在思忖着如何去攻克左城（今河北唐县）突地三子行色匆匆行了进来。</P><P>蔡风停下手中的木棍，那是他用以指点地形草图的工具，每一战之前，蔡风都必须慎重地考虑地形，仔细构思攻城的应变之策，这或许也是他取胜的一个重要因素吧。</P><P>“发生了什么事？”蔡风问道，他十分了解三子，若非遇到了麻烦、甚至有些辣手的事情，三子的脸色不会如此沉重。</P><P>三子望了蔡风一眼，闷了半天，才狠声道：“派去邯郸求亲的兄弟回来了。”</P><P>蔡风心头一冷，隐隐感觉到事情很可能出在这上面，不由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P><P>“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王英豪和魏子健并不敢出面，他们害怕沾上了通敌之名，并未去说亲，前去的人是正阳关王通老爷子，但王老爷子被扣押，跟随而去的葛家庄一百名兄弟，惟有十余人重伤逃回之外，其他人全部死了，与王老爷子一起的送礼之人，只有一人回来，带回来的却是另外一些人的脑袋！”三子眸子之中闪过凌厉的杀机，狠声道。</P><P>“什么？怎会这样？”蔡风大怒，一拍桌子立身而起道。</P><P>三子闷声不响地自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蔡风道：“这是元浩让那名兄弟带回来的信。”</P><P>蔡风麻利地展开手中的信，信笺上的字极其苍雄而有力，如一刀刀刻于木上之感，笔禾力透纸背。</P><P>“蔡风，你确为一代人杰，我欣赏有魄力、有能力的年轻人，只可惜，你我不为同道中人，注定为敌。虽然媚儿钟情于你，而你也有意于她，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女儿不可能委身于叛贼逆徒，若你愿意弃暗投明，我可保你荣华终身，也不想阻你年轻人之事，望你三思。”</P><P>最后属名是元浩。</P><P>蔡风竟显得格外冷静，这封信的措词并非十分激烈，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但为什么元浩却要击杀那些替他前去求亲的人呢？</P><P>“那回来的人在哪里？”蔡风沉声问道。</P><P>“在葛家庄！”三子回应一声，有些感伤地望了望蔡风手中的信笺。</P><P>“他说了是怎么回事吗？”蔡风问道。</P><P>“他的舌头被割了，左右手各被斩去了四根指头，不能说话也不能写字。”三子无法掩饰满腔的愤怒道。</P><P>蔡风愣住了，心头一阵抽痛，杀机也在心底萌生，因为这凶手的手段的确太过狠辣了，对待一个求亲使者竟施下如此辣手，两国交乓尚不斩来使，何况这些人只是送礼求亲之人，对万居然如此做，实在太过分了一些。</P><P>“他也做得太过分了！”蔡风手指的关节一阵“噼啪”乱响，显然也被激怒了，但是声音依然显得十分平静。</P><P>“不只过分，简直是狠绝。我看该以同样的手段还报于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葛家军不是好惹的！”三子狠声道。</P><P>蔡风并没有对三子的话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淡然问道：“那群接应的兄弟是受到什么人的袭击？”</P><P>“是一群来历不明的高手，他们也说不明白！”三子漠然道。</P><P>蔡风正在思忖之间，突然外面有人行了进来。</P><P>“报告大将军，城西外郊结聚了一大群野狗在狂呼乱叫，似乎极为异常，守城的兄弟们不敢大开城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敌人的扰兵之计，还请大将军亲临察看！”那名护卫恭敬地禀道。</P><P>蔡风心头一动，道：“走，去看看”</P><P>※※※※※※※※※</P><P>城西外的林子中，只见一只只灰影在窜动，一阵阵鬼哭般的嚎叫的确惊心动魄，数百只野狗的齐嚎声势惊人是很正常的。</P><P>蔡风心头一阵恍然，大声道：“大家不要乱放箭！”说完，蔡风撮嘴一声低啸。</P><P>刹时，林间也传来了一声野狗的嚎叫之声，短促而尖厉，在此同时，一只身形硕大的灰毛野狗自林间如箭般向城下跑来。</P><P>蔡风身形如大鸟般掠下数丈高的城墙，在众人惊讶之时，那只大灰狗已经停在蔡风的身边，并伸出舌头舔蔡风的手掌，显得极其亲热。</P><P>蔡风却掀开狗尾巴，自尾巴下抓出一件东西，再轻轻拍了拍大灰狗的头，这才转身向墙头掠来，身若飞鸟，城墙的高度根本难不住他，只是脚在城墙壁上轻点两下，就已掠上了城头，这才吩咐道：“任何人都不得对这群狗进行攻击，违者军法处置！”</P><P>城头守将全都大为惊讶，但却也是见怪不怪，蔡风本身就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人，在一个神秘人物身上发生一些神秘的事情自然不足让人奇怪了。</P><P>蔡风再次转身看了看那仍在望着他的那只大灰狗，这才大步向回行去，身后的护卫簇拥着他朝将军府而去。</P><P>※※※※※※※※※</P><P>三子望着蔡风那逐渐变得充满杀意的脸，暗暗有些心惊地问道：“阿风，发生了什么事？”</P><P>“我要杀了元融！”蔡风一拍桌面，坚决而充满杀机地道。</P><P>三子没有出声，他知道蔡风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过问，该告诉他的，蔡风一定会告诉他，如果有什么事情不想告诉他，更没有必要去问。此刻，蔡风乃一军之首，他惟有服从命今就行。</P><P>“那些人是元融杀的！”蔡风冷冷地道。</P><P>“元融？”三子立刻明白蔡风所指。</P><P>“他怎么知道我们的求亲使者什么时候到？又怎会知道我们伏在城外的兄弟呢？”三子满是疑惑地问道。</P><P>蔡风想了想，道：“也许是他的耳目极灵吧，或者是邯郸元府通知他的，但不管怎样，我都必须杀了他！”</P><P>三子也握紧了拳头，他也并不是个有仇不报之人，不过，他揣摸到蔡风杀意并不仅仅于此。</P><P>“让高欢安排一下，我要前去邯郸一行，更要让元融知道，我蔡风绝对不是好惹的！”蔡风淡淡地吩咐道，同时，脸上的杀意越来越浓。</P><P>三子知道这一切与天网送来的信笺有关，蔡风刚才自狗尾之下拿出的只是一个小巧的香囊，里面除了一个同心结之外，就是一封信。</P><P>三子不知道信中写了些什么，这时试探性地问道：“这会不会是元融布下的一个陷阶呢？”</P><P>蔡风涩然一笑，道：“这是叶媚的字迹，我知道，她也有了身孕，而且已有四五个月了！此刻她根本出不了元府，只好让如风引去天网，再让天网传书，元融还没有这个本事让天网驯服！”</P><P>三子禁不住呆了一呆，他似乎没有想到这封信竟是元叶媚所写，而且她也怀有身孕，这可就不好玩了。</P><P>蔡风叹了口气道：“即使是元融设下的陷附也要去，因为元融坚决要元浩打掉叶媚腹中的孩子，元融乃是元浩的堂兄，对于他的话，元浩也不能不听。”</P><P>“什么？”三子一惊，一拍桌面，极为愤怒地道：“他们也太过分了！”</P><P>“所以，我要杀掉元融，一定要！”蔡风斩钉截铁地道。</P><P>※※※※※※※※※</P><P>世事总有太多出人意料的事，正如洛阳的新皇登基大典竟意外地变成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杀局。</P><P>这的确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这个登基大典乃是胡太后与临洮王安排的杀局，目标是尔朱荣。</P><P>这个计划的确十分周密，也动用了朝中几乎所有可以动用的高手，包括太监，当然，这之中又怎少得了魔门中的高手？出手的人包括祝仙梅、昌义之及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新秀高手，甚至连石中天也出了手。</P><P>尔朱荣的亲卫和尔朱家族的高手尽丧命于洛阳城中，但是却又有另一个意外让石中天、祝仙梅诸人心凉到了极点。</P><P>那众多高手相护的尔朱荣只是个替身，一个易容整装之后的替死鬼，真正的尔朱荣却整兵王屋山脚下，正在过渡黄河！</P><P>这的确是个意外，一个要命的意外，即使石中天这般老谋深算的大魔头也不禁失色了。</P><P>谁都以为只要干掉了尔朱荣，其所领军队的联盟阵式必会不攻自溃，没有尔朱荣这个核心人物作为精神支柱，军中多数人仍会选择依附胡太后，这一点祝仙梅、石中天的确算得很清楚，只是他们算漏了尔朱荣的狡猾。</P><P>假尔朱荣也是个高手，但在石中天所布下的这个必杀之局中并不能逃得一命，所有进入洛阳境内的尔朱家族的军队和高手，能够逃出去的就只有那么一两个，皇城之中的高手的确多如尘沙，否则，大内皇宫也不会成为武林人物望而却步之地。</P><P>洛阳城中极乱，那是因为登基大典的余波未息，那严格的城防并未防到那些小贼，反而成了杀局的工具。</P><P>元子攸被囚，胡大后还不敢杀他，似乎也不想杀他，至少，他仍是一颗有用的棋子，不过，现在胡太后的烦恼却是够多的了，如何应付尔朱荣的大军压境，如何善后，整个局面几乎是乱得如一窝粥。</P><P>那些身居洛阳城中的达官显贵也显得惶惶不可终日，尔朱荣的数十万大军很快就会压境而至，洛阳再非安稳之地，但是却似乎没有谁有更好的解决方法。</P><P>洛阳留守的各路官兵加强戒备，他们知道，与尔朱荣的一战已经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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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三十六卷
第八章 刀枪之决 </P><P>
这一箭自苍鹰后腰射入，穿过小腹又刺入他前面一名飞鹰队兄弟的胸膛。</P><P>这是什么箭？这是怎样的力道？苍鹰心中仍然想着。</P><P>“队长！”一名飞鹰队兄弟接住了苍鹰落下的身躯，但在同时，他挨了两刀。</P><P>这些攻来的兵刃根本没有任何规律，更无程序可讲，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死上一百次。</P><P>苍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再坠，因为抱住他的那名兄弟已经先他而去。不过，此时他却记起怀中仍有颗轰天雷，这样撞下去，也不知是否会连自己的兄弟一起炸死……</P><P>“轰！”苍鹰最后的念头仍没有想完，身子便一阵巨震，怀中的轰天雷己炸了开来，血肉四射之下，化成了残骸。</P><P>“队长！”“苍鹰……”一阵悲呼之中，元融的战马已横空而至，刚才那一箭正是他的杰作。天下之间，能够射出那样一箭的人绝对不多。</P><P>“杀啊……”主帅一到，官兵的士气大震。</P><P>“希聿聿……”一声长厉的马嘶过去，一道乌黑的光影横过虚空。</P><P>“哗……”蔡风的战马已经出现在那升起了一丈五尺高的吊桥之上，那几乎与河面成七十五度角的吊桥沉了一下。</P><P>“哐咣，哐咣……”几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P><P>蔡风与健马已经如风如云般飘入城门之中。</P><P>“哗……”“呀……”吊桥发生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重重落回河对岸，几根儿臂粗的铁链在蔡风的刀下犹如朽木般断裂，那绞盘在失重的情况下，由于强大的惯性和反作用力，使绞盘上的两根巨大横木成了凶器，所有绞动吊桥的官兵全都被横木砸得血肉模糊。</P><P>“哗，哗……”跟着蔡风而来的是白马、红马、坐骑上的人是三子与陈楚风。</P><P>城门口立时杀声再次大起，如钱江之潮一浪高于一浪。</P><P>城外如潮水般的葛家军疯涌而至，战马的铁蹄震得地动山摇。</P><P>“杀呀，啊……”陈楚风的镔铁大棍见官兵就杀，飞鹰队的兄弟己有近二十人死于元融之手，蔡风一上场就已与元融对上了号。</P><P>土鼠队的兄弟与三子共同把守城门，也是一气乱杀。</P><P>陈楚风领着飞鹰队的兄弟，一路只杀得官兵人仰马翻，根本没有人能够挡其一棍。有时候一棍扫去，其气劲可毙敌十人，只杀得众官兵胆寒心惊。</P><P>城门内的建筑比较疏松，而胡同巷子极多，官道也并不宽，因此以陈楚风一人之力，便阻住了大批从城内赶来的官兵。</P><P>蔡风所使的这招先礼后兵的确出乎元融的意料之外，以至奇兵突至，被人杀个措手不及。</P><P>元融心头十分恼恨，但却无可奈何，蔡风作战方法根本就不依常规，连使者这一招也加以利用，的确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元融后悔刚才没有杀了那几名信使，如果杀了信使就不会出现这种结果了。</P><P>其实不用猜他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除了那三名信使之外，其余的人都不可能接近城门。</P><P>“杀啊……”穿过箭雨，第一批骑兵冲入了城中，有人迅速爬上城头、斩杀箭手，葛家军如潮水般向城中涌入，骑兵、步兵，一波接着一波，城内的官兵也全都向这一方涌来，候景跃马横枪，如疯虎一般，但在千军万马之中，无论他如何悍勇，也不可能起到多大的作用。</P><P>三子和土鼠队的兄弟紧守着城门，直到所有的义军全都攻入了城中之后，才上马纵横杀敌，土鼠和飞鹰两队却在此时收兵，损失极其惨重，连葛荣的四大臂助之一——苍鹰也战死于城门口。</P><P>这一场仗中，最为显眼的却是元融和蔡风，这两个似乎注定成为宿敌的人物终于碰到了一起，两人所代表的都是各自一方的极峰，一个是葛家军中的第二号人物，一个是朝廷的一个军系之主，可算是元家的头号人物，两人也是这一场战争的主要角色。</P><P>※※※</P><P>高平，胡琛聚兵之地。</P><P>胡琛本为敕勒首长，在高平极有身分，此际，葛荣自称天子，莫折念生也自称天子，但他对这“天道之子”的称呼却没有多大的兴趣。</P><P>赫连恩与万俟丑奴乃是胡琛最好的兄弟，他的理念只是保住敕勒川的平静，更将崆峒山以北至贺兰山纳入自己的旗下就足够了。</P><P>赫连恩的性格直率，在战场之上是个万夫莫敌的勇者，却并不是一个富有心计的智者，而万俟丑奴却是文武全才，乃是胡琛最看好最欣赏的兄弟。赫连恩也极为佩服万俟丑奴，不仅仅因为万俟丑奴的武功，更因为其治军的手段，这在高平军中是无人能及的，胡琛也不例外。</P><P>高平，此刻来了客人。</P><P>出乎胡琛意料之外的客人，是叶虚。胡琛自然认识对方，他与吐谷浑打的交道并不少，对叶虚这个年轻人也知道极多，因为叶虚太低调却又太神秘。对于这样一个人，胡琛不会在乎花大量的人力去调查，这是万俟丑奴的定理，一个神秘而低调的人，一定是个可怕的人。不是可怕的人，想装神秘都不可能，能够表现得极为神秘，那这人一定不简单，而这个人如果既表现得极为低调，又表现得十分神秘，那么这个人你就应该值得别人注意了，这样的人往往不动则已，一动就如霹雳风行，比山沟里的蛇更可怕。</P><P>叶虚当然不是阴沟里的蛇，他是吐谷浑的王子，西域联军的重要人物之一，这就使胡琛不能不重视这么一个年轻人。</P><P>叶虚并不是空手而至，两张极品雪豹之皮和三匹大宛名驹随同他一起踏入胡琛的营地。</P><P>胡琛并未拒收，西域联军声势极强，他并不想得罪联军，那对他没有半点好处。</P><P>客厅，胡琛奉叶虚至上座，极为客气。</P><P>“不知王子此次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胡琛年约五旬，五短身材，十分精悍，却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一种不怒而威的压力。</P><P>叶虚客气地笑了笑，道：“本王今日前来有事求教贵三当家的。”</P><P>“哦，三弟，他此刻并不在高平！”胡琛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意外地道。</P><P>叶虚愣了一下，道：“哦，万俟大将军此刻又在何处？首长可否告之？”</P><P>胡琛笑了笑，道：“此刻战事繁忙，三弟当然是在战场前线，只要王子留意一下，根本就不用问我。”</P><P>叶虚干笑一声，道：“我到过泾源，但是万俟大将军并不在，连偏将也不知道万俟大将军的下落，我就只好上高平来找了。”</P><P>胡琛神色微微一变，奇问道：“我三弟不在泾源？”</P><P>“不在！”叶虚肯定地道。</P><P>“这就奇了，对了，不知王子找我三弟有何事，如果我能帮忙的，当尽力而为。”胡琛客气地道。</P><P>叶虚想了想，道；“我只是想向万俟大将军借点东西而已，传说这件东西在万俟大将军的手中。”</P><P>胡琛愣了愣，有些意外地问道：“什么东西如此重要，却要劳动王子亲至？”</P><P>叶虚似乎有些回避地道：“这个只能在见到大将军之后才能讲明，不知首长能否告之万俟大将军的去处呢？”</P><P>胡琛心头产生了一些疑惑，不由得讪笑道：“王子所得知的消息并没有错，三弟是由我派去泾源应对萧宝寅，若是他不在泾源的话，我也无从得知其下落，实在很抱歉。”</P><P>叶虚似乎没有想到竟得如此一个答复，不由得心中微怒，但依然笑意未减，道：“我们就不谈这些了，首长对当前局势的看法如何？”</P><P>胡琛打了个“哈哈”，也就依了叶虚，转换话题，淡淡地道：“当今局势变化多端，似乎很难描述清楚，让我这般交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事情只要去做就行，若细细分析，或想得太多，反而会给自己造成太大的压力，影响作战的情绪。”</P><P>叶虚似乎听出了胡琛并不想坦诚自己的想法，知道是自己刚才不肯说出要借什么，反而在胡琛心中造成隔膜，不再视他为可以交谈的对象，不由得干笑了两声。</P><P>※※※</P><P>千军万马中，无人可挡蔡风之锋芒。</P><P>千军万马中，无人可挡元融之霸烈。</P><P>杀意激昂，战意奔腾，庞大无匹的气势纠聚在博野城的上空。</P><P>云聚、风涌，在奔腾的战意下，杀机如暴风骤雨，无形无影，但却使每个人的心都在发冷。</P><P>马嘶、人叫、惨嚎，如潮四涌，电闪、雷鸣，在夏日的天气中，这并不新鲜。</P><P>一刀、一枪，在虚空里，乌云下，骄阳失色，就只余一刀一枪在苍茫的虚空之中变幻出无与伦比的玄妙。</P><P>天地、自然、正气、生命，尽在一刀一枪中演绎。</P><P>千军万马，战于地，一刀一枪，战于天！</P><P>接引天地之气，以无穷化有限，以有限变杀机。</P><P>不知是杀气动天地，还是苍天应人意。</P><P>没有给千军万马更多的考虑，狂风大作之下，暴雨倾泄而下，天在变，人不变，杀戮依然在进行。</P><P>血，聚成了河；尸，卧满了地。杀红了眼的义军与官兵，已经陷入了疯狂，也许是被那狂而野的杀气所摧。</P><P>蔡风攻出了七十八刀，而元融也同样接下了七十八招，更还击了四十九招。</P><P>刀，长长的斩马刀，此刻已经有了十多个缺口，蔡风以这柄刀斩断那粗若儿臂的铁链都未曾让大刀卷口，但他与元融交手却使这柄刀添了十多处伤口。</P><P>元融的双枪头以玄铁铸造，时而合二为一，时而化一为二，变化无常，锋锐无敌。</P><P>刀枪之变，其实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那种境界，重要的是那无与伦比的气势，没有人可以否认那气势的重要性。</P><P>刀断之时，蔡风已出了一百四十六招。</P><P>刀断，元融的脸变，天色也变得极暗极暗，如同黑夜早早降临。天地之间，只有杀喊声、滴血声、马嘶声。看见元融的脸色变了，那是一道乍亮的闪电，如舞过的银蛇，如晃过的地火，突然暴亮，映现出天与地，也映现出一只手。</P><P>蔡风的手，洁白、修长，蒙上了一层莹润而淡薄的光彩，在蒙上光润的一瞬间，那已经不再是一只手，却成为一柄刀！</P><P>一柄刀，一柄可开天辟地的刀。</P><P>天升地降、云裂雾散、风停雨止，只因那断刀划过了虚空。</P><P>阳光乍露，透过云隙，斑驳于满地流淌的血水之上，有些阴森，有些凄惨，此刻，有人才真正地看清了元融的脸。</P><P>一张有些苍白的脸，不是一种很真实的动感，而这，只因为蔡风的刀断。</P><P>蔡风呢？</P><P>蔡风似乎被阳光烤化，化为气体消失无踪，不过，虚空之中多了一柄刀，不！不是刀，而是莲花。</P><P>一朵灿烂、美丽、圣洁，透着无限祥和的莲花。</P><P>刀化圣莲，人隐虚空。</P><P>※※※</P><P>叔孙家族的人大为震怒，但却并没有任何证据说出这件事情是谁主使的，那一船杀手全都是六名已死的剑手所雇。</P><P>叔孙猛十分震怒，他打破了四张檀木桌，尔朱荣所做也的确太过分了，竟然对叔孙家族也敢下如此辣手。</P><P>叔孙家族中人一致认为是此气不可不出，群情激愤之下，叔孙家族几乎倾族闹回洛阳。</P><P>叔孙怒雷阻止了他们，叔孙怒雷所中的是一种混毒，此刻仍然无法恢复功力，虽然叔孙凤也是用混毒的行家，但混毒不同于一般毒，即使有解药，也并不是一时所能够解除多种毒物的。</P><P>叔孙怒雷阻止这些人去洛阳闹事，那是因为听了叔孙凤的话。虽然叔孙家族的人若前去洛阳闹事，洛阳方面也不敢明目张胆将之如何，但那毕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当然，更重要的是叔孙怒雷认为叔孙凤说的有理。</P><P>叔孙凤的分析结果是，这次的事件并不是尔朱荣所为，也非尔朱家族的主意。</P><P>叔孙猛静静听着叔孙怒雷的复述。</P><P>“尔朱荣这样做并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只有坏处。如果我死了，又是自洛阳回来途中，那么朝中所有的人全都成了怀疑对象，而且很明显矛头会指向尔朱荣，虽然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他却不能不考虑我叔孙家族的三百高手、五千子弟和数百个生意点的作用，这是尔朱荣不可能这样做的第一个原因。”叔孙怒雷道。</P><P>叔孙猛和众叔孙家族的主要人物同时颔首。</P><P>叔孙怒雷扫了众人一眼，又道：“皇上也还不至于如此昏庸，如果除去我叔孙家族，他就永远只有掌握那么一点点权力和虚名，因此皇上也不想失去我叔孙家族这股可以牵制尔朱荣的力量，试问他又怎么可能对叔孙家族的人施下毒手？这是第二个原因。”</P><P>叔孙猛再次颔首，才发觉事情的确不是这么简单，还可能更复杂。</P><P>“如果我遇害了，最先有反应的一定是刘家，刘老太爷绝对不会放过尔朱家族。那时，尔朱荣将会激怒我们两大家族，就连几位王爷也不可能再敢与他合作。别忘了，北魏仍有两支可以与尔朱家族相抗衡的兵力，尔朱荣也不会傻到将自己逼到里外不是人的地步，这是第三点。第四个原因，如果我叔孙家族出事了，第一个受害的就是尔朱家族，尔朱家族的生意网有很多都与我叔孙家族挂钩，尔朱荣是个聪明人，若要害我，也不会选择我自洛阳回来之时，因为若是在平日，一可减少嫌疑，二则大可不必花费人力和物力对付我从洛阳带回之人。”叔孙怒雷紧接着道。</P><P>所有人都不再出声，都在暗自揣测，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财力和武力，动用尔朱家族的镇族剑阵对付叔孙家族，嫁祸尔朱荣？</P><P>“那究竟是什么人对付我们呢？”叔孙策忍不住问道。</P><P>“这人不仅要对付我叔孙家族，更要对付尔朱家族，甚至是整个北魏，只是这人使了个一石数鸟之计。不过，此人的计划却逃不过我的乖孙女的眼睛。”叔孙怒雷想到叔孙凤，心中便多了几分慈爱。</P><P>众人这才明白，刚才的分析全都是他们家族中这个神秘的小公主想出来的，不由得全都为之汗颜。</P><P>叔孙长虹为自己突然有了一个美如天仙而又聪慧绝顶的胞妹心中乐了一阵子，对于这个妹妹也似乎特别喜爱，不由得抢着问道：“那凤妹可想到凶手是谁？”</P><P>叔孙凤望了众人一眼，吸了口气道；“我只是猜测，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叶虚所为。因为天下间能下这种混毒的人为数并不多，除我师父之外，我知道的就只有我师姐，而她却投靠了叶虚，因此叶虚的嫌疑最大。再说叶虚要对付我们北魏四大家族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此刻这一石数鸟之计正合他入侵中原前的想法，此刻他在西域结成联军，自然盼望中原越乱越好了。”</P><P>叔孙长虹一听到叶虚这个名字，心中杀机直涌，他恨不得扒了叶虚的皮，以雪那日羞辱之仇。本来，他原先最恨的人是蔡风，此刻却由叶虚代替。</P><P>叔孙怒雷也微感意外，不过他很相信宝贝孙女的话，他曾上过叶虚的当，当时若非乖孙女突然出现，只怕早已死于叶虚之手了。是以，他对叔孙凤的分析完全赞同。</P><P>“那救爷爷的神秘人会不会就是叶虚呢？他故意这么做，好引起我们叔孙家族与尔朱家族火拼。”叔孙长虹突发奇想地道。</P><P>“是呀，长虹说得有理，否则他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叔孙猛赞同道。</P><P>叔孙怒雷与叔孙凤相视望了一眼，叔孙怒雷出言道：“如果指使行凶之人是叶虚的话，那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救我，无论其结果如何，叔孙家族都可能与尔朱家族为敌，他不杀我，反而使叔孙家族与尔朱家族的仇恨减轻，甚至可能为他们多留下一个强敌。更何况救我之人所用的是剑，剑道之精又岂是叶虚所能企及的？叶虚那小子的武功也许极为厉害，但老夫相信仍达不到此人的那种境界。”</P><P>叔孙凤似乎若有所思，叔孙长虹诸人却陷入了狐疑之中，不明救了老祖宗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当然，如果是友非敌，那自然最好。</P><P>叔孙怒雷却在心中叹了口气，一种莫可言状的滋味使永不百累的他有种累的感觉，不由道：“我累了，风儿扶我回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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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三十六卷
第九章 圣莲化刀 </P><P>
人隐虚空，无际无踪，这才是可怕之处，以元融的眼力，他竟然无法找到蔡风的真身所在。</P><P>阳光，透过乌云裂开的缝隙，轻洒在那圣洁的莲花之上，与暗淡的天色相衬，有些诡异。</P><P>异象只那么眨眼之间的事，乌云再合，阳光再灭，却有电光如狂舞之银蛇，接通天地，擦亮虚空。</P><P>“霹……雳……”碎裂的雷声暗哑地滚过天际，又一道闪电划过。</P><P>刀仍是刀，开天辟地的一刀，似乎是因为雷声，抑或是因为电火，圣莲化成了一柄刀。</P><P>肃杀之气在这一刹那，弥漫了博野城的每一寸空间，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P><P>元融退，如一颗闪过的流星，在虚空中疾退。</P><P>“锵！”响声比雷声清脆得多，也惊心动魄得多，似乎是自每一个人的心底响起。</P><P>自心中传至耳鼓，再传出耳外，汇入虚空，直冲云霄。</P><P>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声脆响的魔力，战马在这一刻全都停住嘶叫，搏杀的众人也全都停止了呼喝，似乎在这一瞬间制造出了一个声音的空缺，也可算是时间的停顿。</P><P>元融始终未能快过这柄以开天辟地之势劈下的刀，他也不可能避得开！不过，他的枪却挡住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P><P>玄铁枪，未折，但却弯曲成弓，而蔡风也在此时出现了。</P><P>刀，不是刀，是蔡风！</P><P>蔡风就是刀，不分彼此，绝对默契合一的刀，正因为蔡风自身就是一柄刀，所以在断刀之后的蔡风，比之使刀时的蔡风更为可怕。</P><P>斩弯玄铁枪的，是蔡风的手，蔡风的攻势受阻后，就立刻显出原形，身子在虚空之中倒翻而退，似是为玄铁枪上的反击之力所逼。</P><P>元融的身子骤降，如一颗陨石般向地面飞落，同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P><P>元融落足之地，数十件兵刃全都向他刺到，更有数百义军涌至，似乎每一个人都想给元融一刀，将之分尸。</P><P>也的确，如果谁能在元融身上刺一刀，那定是大功一件，身为军人，谁不想立功？</P><P>天空之中的战斗并不是没有人注意，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注意着两位主帅的动态。</P><P>元融的脚掌踏在一杆刺上来的长枪上，如单脚独立的白鹤。</P><P>“呀……”那杆枪并没有刺穿元融的脚掌，反而是枪柄反刺入那名枪手的胸膛。</P><P>箭雨乱飞之中，元融再如冲天之鹤飞起，弯曲的玄铁枪在虚空之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P><P>箭雨方向尽改，全部射入义军的队伍之中。</P><P>惨叫之声、惊呼之声、怒喝之声中，元融已踏足一处屋脊。</P><P>蔡风却落在与他相对十丈的另一处屋脊上，踏碎了十八块厚瓦之后才稳住身形，嘴角亦渗出了血丝。</P><P>目光，在虚空之中再次相交，擦起一道电光，那是自乌云之中射下的电光，刚好击在两人目光的交汇之处。</P><P>电火缠绕不去，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场面。</P><P>在目光交汇处下方的地面上，两匹战马与两名正在交手的骑兵顿时被烧为焦炭。</P><P>天火之怒，岂是人力所能抗衡的？</P><P>云涌、云聚、风再起！天雷滚过，蔡风扬手斜指，划向元融。</P><P>刀风破空，气劲翻涌，虚空之中，似乎多了一层莹润的光彩——是刀，一柄以暴雨的水珠所凝成的刀，在那缠绕的电火之中，显出一层莹润的光彩。</P><P>暴雨依然狂，依然烈，血腥之味极浓极浓，元融单臂一振，弯曲如弓的枪杆断裂，却成两柄短枪，其中一柄弯曲，却有一柄标直。</P><P>元融自然不会丢掉这弯曲的枪，而是插回背上，单枪斜指，杀气自枪尖涌出。</P><P>十丈的空间，已经不算是空间，杀气相触，电火再起。</P><P>无数道银蛇裂开云层疯舞在杀气最浓之处，在天雷滚过的当儿，蔡风踢出两片厚瓦。</P><P>不，蔡风也随着两片厚瓦飞射而出，他踏足之处正是两片瓦上。</P><P>元融卓立不动，只是枪尖开始轻颤，这不是害怕，而是在酝酿封锁无尽的杀机。</P><P>箭雨斜织，如网如丝，但却并不能影响卓立于屋脊的元融。</P><P>奔腾的杀意再一次激起电火，虚空之中，蔡风那似有形，却无心的气刀溃散，暴雨所残留的水珠，化成了千方柄小刀，有形有实，晶莹剔透，在电火的映照之下，如一群玉峰狂舞。</P><P>元融的身形旋起，如一道黝黑暗淡的风暴。</P><P>不见身影，元融所在的地方，化出一个突破虚空的黑洞。</P><P>吞噬万物的黑洞，瓦片、碎木、残兵，还有那些有形有质的水刀，全都被吞噬、地面上的人似乎也受到了同样的牵引，在元融下方的众人全都惊呼，慌乱成一片。</P><P>蔡风加速，再加速，终于化成一柄巨刀，追随于千万水刀之后，疯狂地投入了那黑洞之中，抑或被黑洞所吞噬。</P><P>天地再一暗，刹那间似乎万籁俱寂，一切都不再真实，雷电也显得暗哑无力了。</P><P>“轰！”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比十万个雷声加起来更让人惊心动魄，一道电光擦亮虚空，照亮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P><P>那无边的黑洞蓦地裂开，是一柄刀自中间穿透，那电光也是这柄刀的杰作。</P><P>天空乍开，云散而止，乌云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撕成了两半，露出一道让阳光纵情挥洒的沟壑。</P><P>云仍在散，如千万匹黑马向两个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又如退潮时的海水向下倾泄不止。</P><P>阳光太亮，亮得有些刺眼，使得众人一时之间几乎无所适从。所有人也在刹那之间全都忘记了厮杀。忘记了呼喊，忘记了这是战场，忘记这是人世间最残酷的地方。</P><P>刀在碎，那穿过黑洞的巨刀不再闪亮，只是在千万双眼晴下开始碎裂，犹如那黑洞所制造的黑暗在乍显的阳光下原形毕露一般。</P><P>刀，片片碎裂，如散飘在虚空的鹅毛，碎片之中，人们看到了蔡风。</P><P>脸色苍白得如那片片飞落的鹅毛，刀，是蔡风的外壳，碎裂的是蔡风的外壳，刀之主神依然活着。</P><P>飘落在泥泞之中的，那是蔡风身上所穿的银白色的战甲和长衫，尚沾着点点血迹。</P><P>蔡风也飘落，冉冉飘落，上身赤裸地立在一棵苍翠的大树上，那些射向他的箭尽数落空。</P><P>天空中有一片残虹，那是自蔡风口中喷洒而出的鲜血。</P><P>元融的身子晃了晃，在屋脊之上，以那支重铁枪艰难地撑住身子，以防滑下屋顶，但他却在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他的身上早被鲜血染红，这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为艰辛的一战。</P><P>陈楚风也如一阵风，镔铁大棍之下，杀开一条长长的血路，向那苍翠的大树下赶至。</P><P>大树之下，已经杀得如火如荼，义军舍死不让官兵靠近那棵大树，那完全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P><P>蔡风，已是义军的“神”一个不可以倒下和侵犯的神，为神献身，这是无上的光荣。</P><P>官兵如潮水般向大树下涌至，蔡风同时也是官兵心中的“魔”一个不可以存在于世的魔，为除去这个魔，他们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包括生命。</P><P>三子知道有陈楚风在，蔡风就不会有危险，所以他所做的事就是完成蔡风没有做完的事——杀元融！</P><P>兵力在汇聚，向两个点汇聚，一处是大树下，一处是元融所在的屋下。双方之人所围绕的就是干掉对方的主帅和保护自己的主帅这个前题。</P><P>箭，狂射，元融是一个很好的靶子，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P><P>屋脊本就无所凭藉，元融也没有抵挡这些箭矢的能力，不过，元融并不挡。</P><P>“哗……”屋脊断裂。</P><P>屋内的惊呼和小孩的啼哭之声全被屋脊断裂之声所淹没，元融如一颗陨石般坠入了屋内，那些箭雨自然落空了。</P><P>三子挥动着手中的斩马长刀，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他身后跟着的是近五百名义军，呈一个三角形的阵式纵横冲杀。</P><P>向这里涌来的义军并不只三子这一支，只要是义军，谁都想干掉元融，干掉了元融，攻打肃宁和高阳就会省去许多力气，没有元融主阵，元家这支军系就会失去应有的机动性和灵活度，各城之间的协凋也不可能达到如此完美，蔡风安排这一天，已经用了很多时间，宇文肱和宇文泰父子两人更是在此事上作了诸多安排和花了不少心血，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自然不会错过。</P><P>正当三子杀得来劲之时，自侧面房子之中破壁而出一队官兵，这些人不想绕路，干脆推倒土墙冲杀出来，拦腰截杀三子这一路人马。</P><P>箭雨总是那么混乱，有时侯连敌我都分不清楚，就乱射一气。</P><P>迎向三子的，是一个年轻人，手持一杆长枪，白蜡杆之上沾满了血水，可见此人的确杀人不少。</P><P>这人一身黄金软甲，金盔黑马，杀意奔腾，本来是两手各持一件兵刃，但是迎上三子之时，却将左手的剑反插回腰间。</P><P>两马错身而过，三子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功力之高，不在他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记起了一个人——元彪！元融的大儿子，封为永安将军的元彪，一个与尔朱兆齐名的年轻战将。只是元彪比尔朱兆低调多了，也如其父一般，在沙场上征战奔劳，对江湖之事插手并不多。</P><P>三子之所以知道元彪这号人，还是自宇文肱口中得知，宇文肱便与元彪交过手，那一仗他败回定州城内，所以对于元彪他了解的比别人更深。</P><P>三子不再拘限于马背，双足立在马鞍上，双手挥刀反切。</P><P>元彪控马之术几达超凡入圣之境，刚错身而过，他的战马便人立而起，两只前蹄猛地踢倒两名义军，而他的枪斜划而出之时，更挑破八人咽喉，三子立身于马背之时，元彪已与三子相对，同样是双手持枪。</P><P>“叮……”“叮叮……”一连三十六击，快得令人眼花缭乱。</P><P>马再错身，寒芒闪过，元彪背上的剑一跃而出，幻出一道弧光切向三子的下身。</P><P>三子回刀已是不及，但他也同样有剑，可惜三子立身太高，回身下挡只会浪费时间，他根本无法以命换命的打法去应付，因为这是错马，对方只是顺切，当他拔剑斩削对方之时，对方早错马而过。因此，三子惟有飞身跃起。</P><P>三子跃起，却成了箭靶，四面八方的箭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攻击的目标。</P><P>这些箭，对于三子来说，仍够不成威胁，让他大怒的却是元彪在他飞身而起之时，回枪刺入白马的马耳。</P><P>白马一声惨嘶，随即元彪的回马枪已向上而刺，白马颓然而倒，鲜血激洒而出。</P><P>这一招三子终还是输了先机。</P><P>“叮……”三子一刀挡住斜划而来的长枪，身子倒翻而出。</P><P>“呜……呜……”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元彪脸色一变，反手挑死三名义军，拍马向元融所在的破屋中冲去，他身后的官兵将义军冲得七零八落，这才且战且退地跟在元彪身后飞速向那破屋移去。</P><P>“哗……”候景的健马一下子撞破了那扇破旧的门，自屋中冲出，他是自另一道门冲入屋中的。</P><P>元彪一惊，急问道：“父帅怎样了？”</P><P>“大帅受了重伤，你快带大帅撤离，这里交给我与花将军。”候景一见元彪安然无恙，心头甚喜道。</P><P>此时元融的七大护卫与一队亲兵也自各个方向拼力杀至。</P><P>元彪见声势大震，与候景错马而过时，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激地道：“那就有劳候将军与花将军了。”说完，大喝一声：“跟我冲啊——”</P><P>※※※</P><P>叔孙凤有些害怕叔孙怒雷的目光。</P><P>“师父说不想有人去打扰他的清修。”叔孙凤有些为难地道。</P><P>叔孙怒雷吸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想问一问，她的儿子究竟是谁？”</P><P>叔孙凤知道叔孙怒雷并不是开玩笑，不由道：“爷爷认为这次出手相救的人是叔父？”</P><P>叔孙怒雷叹了口气，目光有些空洞，黯然道：“我怀疑他就是你叔父，据蔡风所讲，黄海很可能就是你叔父，因为在天痴尊者的几位徒儿之中以黄海最为年长，最有可能是你叔父，而那位出手救我之人的剑术之高绝对不在尔朱荣之下，很有可能就是黄海，只是他不愿意以真面目与我相见而已，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却不敢肯定。”</P><P>“依孙女看，那人是叔父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叔父又怎会知道爷爷会在河心遇险呢？哪会这么巧便出现在那里？”叔孙凤怀疑道。</P><P>“那凤儿认为那人应该是谁呢？”叔孙怒雷反问道。</P><P>叔孙凤一时也说不上来，有些不敢肯定地道：“那人会不会是尔朱荣自己？他暗中跟来，刚好遇到河心变故？”</P><P>叔孙怒雷不由笑了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尔朱荣，他岂会害怕与我见面？就算有什么图谋，又怎能比澄清尔朱家族的清白更重要呢？”</P><P>“那照爷爷这么说，就只有‘哑剑’黄海的可能性最大了？”叔孙凤有些不服气地反问道。</P><P>“天下间剑术能够达到那种境界的人不多，除尔朱荣外，就只有黄海，也许蔡风与万俟丑奴及尔朱天光也达到了那种境界，但尔朱天光与尔朱荣完全可以排除，而那人绝不是蔡风，蔡风又怎会害怕与我见面？而且在气势和身材上也有些差异，因此那人除黄海之外就只有万俟丑奴，而万俟丑奴却为战事缠身，又岂会千里迢迢独赴洛阳呢？这不合情理，因此，救我之人的最大可能性就是黄海。如果你叔父就是黄海的话，这个推测就可以成立了。因此，我必须要去见琼飞！”叔孙怒雷分析道。</P><P>叔孙凤有些为难，但却并不想让爷爷伤心，毅然道：“好吧，我带你去恒山！”</P><P>“琼飞在恒山？”叔孙怒雷喜问道。</P><P>“师父已经遁入空门，法名忘尘，你见到师父可不许叫她的俗名哦。”叔孙凤似乎在跟叔孙怒雷约法三章，一副天真之态。</P><P>叔孙怒雷疼爱地望了叔孙凤一眼，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P><P>※※※</P><P>陈楚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他已经二十余年没有开过杀戒，自从与游四相见后，这才开了杀戒，但如今日这般杀法却是从未经历过。不过，想到高祖当年纵横沙场之上的豪情，禁不住豪意大涨，不可否认，他陈家遗传的血液，流动着一股野性，对于战场有着一种真实的向往。</P><P>鲜血已使陈楚风的衣衫尽染，那枣红的战马纵跃之间仍矫健无伦。</P><P>陈楚风的身后，几乎聚有近千义军，跟在陈楚风的身后冲杀，的确痛快至极。</P><P>这次，蔡风将义军分为十小队，三大营，一主力，每小队为八百人，以应付博野城内各街巷内的官兵，这样每小队歼敌的机会增多，灵活性极强；三大营主要是袭击官兵的侧翼，同时负责控制城头和攻入帅府；一主力，则迎向官兵的主力，与官兵真刀真枪硬碰硬地对干。</P><P>陈楚风和三子这些人虽然都是武林高手，但却并不适合指挥大规模的军队。因此，每人所领的都是小队，另外仍有无名三十六将中的兄弟负责领队，那三名信使就是无名十二、无名九与无名八，死去的人正是无名十二。</P><P>三大营分别由宇文肱、宇文泰、尉景三人领队，每人领兵五千，主力部队却是由何礼生所领。</P><P>此次进攻博野，蔡风共调用了四万兵马，可见对元融的重视。</P><P>博野城本就据有三万精兵，乃是元融管地的大门要塞。所以，元融调来三万大军死守博野，只是没有算到蔡风会以奇招致胜，出乎意料地攻入他的防垒。平时，元融与字文肱战于城外，总是互有胜负。这次蔡风赶回定州，元融才亲自赶至博野，他也怕候景和儿子元彪不是蔡风的对手，遗憾的是，他遇到的是一个全然不依战场原则的对手，这才酿成今日这个难以收拾的局面。</P><P>官兵在人数上根本就占不了半分优势，在声势上，似乎也逊色了一些，再加上主帅与蔡风决斗，根本就不能发挥全场的主导作用，因此，在分头作战之下，自不如蔡风这早就安排好的战局。</P><P>蔡风的安排的巧妙之处是，他知道自己的责任和目标，也知道两军交锋后所形成的形式，因此将指挥权并不握在自己手中，反而交给副手何礼生，这样他即使与元融交手战死，这一仗也不会群龙无首。而那十队三营又有自己的自主权，虽然是在极力配合蔡风与何礼生的战势，其实都有着极其自由的行动范围。</P><P>三营的每一营兵力，都可单独成军，即使是一支配备齐全的轻甲战旅，在撤退之时，每一营都可以作为断后之兵，有足够的能力与敌人周旋。十小分队的兵力似乎可称为特别行动小队，其中六队有很明确的指挥首领。那六队每两队配合一营的行动，都有明确的分配，剩下的四小队则是直接配合蔡风，自由组合，这使得攻城之兵如一张巨大的网，但却不会漏掉小鱼，其灵活度和自由组合能力是官兵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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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三十六卷
第十章 名扬天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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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仍在负隅顽抗，但有些人已经开始投降，元彪已带着重伤的元融自北门撤走，候景和花颜烈边战边撤．却是狼狈不堪。</P>
<P>何礼生也是身经百战的一流战将，一举之下，便将候景的后卫军截成两半，在候景与花颜烈自北门逃出之时，只有一两千骑步兵相杂地逃出城外，与元彪一起撤走的大概有三千多官兵，再加上几百亲兵，出逃兵力约在四千左右，其余的全都关在博野城中。</P>
<P>何礼生知道剩下的战务全都可放心地交给三营的兄弟，他的主要任务则是清理城内各处战点。</P>
<P>三营的兄弟自然明白自己的职责，追击敌人，就必须由他们这几支机动性极强的兵马出动，对于候景这样一两千残军，根本就不在话下，但重要的却是要擒回元融和元彪，这两人不能让他们逃回高阳或是肃宁。</P>
<P>博野距蠡城极近，元彪很有可能领着溃军逃向蠡城，在蠡城，元融仍有一支近万人的守兵，如果坚守蠡城，那若想强行攻城，所付出的代价只怕会难以想象，再加上高阳诸城的兵力相援，则势成骑虎！而在东面，可虑的仍有河间王元琛。元琛驻守河间，高阳王元雍驻守高阳，他们全都靠元融为之挡住了葛家军，两人的财富加起来，多得无法想象，他们自然会不遗余力助元融攻敌。</P>
<P>其实，高阳王和河间王虽然富可敌国，同时也参与洛阳事件，可他们的思想仍不敢脱开元融，虽然元融并未封王，但其声望却是在家族中少有的，除已死的老长乐王外，就属元融成了元家的说话人，所以，连邯郸元府都不敢有违元融的意愿，因为元融掌握着强大的兵权，更是元家的第一高手，他的意思也就成了整个家族的意思。</P>
<P>蔡风自然考虑到高阳王和河间王这两条北魏的“蛀虫”,是以，他立意要将元融杀死在博野，不过，蔡风此刻受伤颇重。</P>
<P>元融的功力的确高绝，蔡风伤了他，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被他所伤。两人几乎是两败俱伤之势，蔡风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P>
<P>那棵大树之下，尸体相互卧枕，其中有义军的，当然更多的是官兵的尸体，死状各异。</P>
<P>陈楚风杀到树下之时，在树下己经有了近两百具尸体，屋顶之上也不例外。</P>
<P>义军主力自四面向中间围杀，投降的官兵近万，也有些负隅顽抗，却是自寻死路。当然，不想死的人仍占多数，在树下苦战的官兵见大势已去，也全都弃械投降，现场很快就被清理。</P>
<P>蔡风被陈楚风自树上背下，却再次呕出一口鲜血。</P>
<P>“禀报齐王，帅府起火，并没有见到夫人！”无名五领着他所率的一队兵马迅速赶来禀道。</P>
<P>蔡风神色微变，推开扶住他的陈楚风，急声问道：“每一个地方都找过了吗？”</P>
<P>“都找过了，就连膳房和柴房也不例外。”无名五再次重复道。</P>
<P>“那其它的地方可曾找过？”蔡风情急之下再次呕出一口鲜血，问道。</P>
<P>众将大惊，陈楚风忙将功力传入蔡风体内，急劝道：“齐王不可心急，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P>
<P>“是啊，阿风，叶媚姐毕竟是元融的亲侄女，他一定不会伤害她的。”三子也在一旁安慰道。</P>
<P>“何将军正在命兄弟们四处搜找，夫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无名五也急忙安慰道。</P>
<P>蔡风得陈楚风功力之助，勉强舒过一口气，知道急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反而会使伤势越来越重，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P>
<P>强吸了口气，蔡风压住心中的急虑，吩咐道：“迅速清理战场，让何将军来见我。”</P>
<P>无名五心中稍安，他自然明白蔡风的伤势极重，实不能再受什么刺激，关心地道：“齐王安心休息，我这就去通知何将军。”说完转身跃马而去。</P>
<P>※※※</P>
<P>蔡风坐在临时整理好的帅营中，陈楚风和三子分左右而立，营外却是数百义军环守着。</P>
<P>蔡风受的伤极重，比在邯郸之时所受的伤更重。元融的枪法的确可以称得上世间一绝，绝不下于尔朱荣的剑与蔡伤的刀，蔡风没有亲身体验之时也许还难以相信，但这一刻与之交手后才清楚元融比他想象之中的更为可怕。如果不是泰山之役后功力大增，只怕今日死的人绝对是自己，对于这一点蔡风的确暗叫侥幸。</P>
<P>何礼生大步行入之时，蔡风已经将体内翻涌的气血平复下来，上身也披了一件缎袍，胸口被元融的玄铁枪划出的一道创口也已经上了药。</P>
<P>何礼生一身铁甲，依然是杜洛周军中的打扮，他并不想改变自己的装扮。</P>
<P>“何五见过齐王！”何礼生行了半个礼，他身上的铁甲让他无法行全礼。</P>
<P>“何将军请坐！”蔡风摆了摆手，指了指左边的坐席道。</P>
<P>“谢齐王！”何礼生谢了一声道。</P>
<P>“这次攻城，兄弟们的损伤情况如何？”蔡风问道。</P>
<P>何礼生清了清嗓子，道：“无名十二牺牲，无名九也为元彪所创，飞鹰和土鼠两队共损失五十余人，至于其他的士卒大概有七千余人身亡，伤者达万人，其中有两名偏将牺牲！”</P>
<P>蔡风似乎在边听边寻思，又问道：“敌人的情况如何？”</P>
<P>“降者一万一千四百人，歼敌一万余人，各种器械正在清点之中。”何礼生禀道。</P>
<P>“我们还有多少可用之乒？”蔡风问道。</P>
<P>何礼生想了想：“可用之兵应在一万八千左右，这不包括三营的兄弟。”</P>
<P>蔡风缓缓舒了口气，神色间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道：“速调三千快骑，赶上字文泰和尉景，传我命令，让他们两营将士全由尉景调度，包括这三千快骑！”蔡风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只锦囊和一块金令，又道：“将这锦囊和令牌交给尉景，让他按照锦囊内的计划行事，不得有半刻延误！”</P>
<P>何礼生脸上显出狐疑之色，却不知蔡风卖的是什么关子，但蔡风乃是葛家军中的第二号人物，他不能不听蔡风的话，更且，他对蔡风的武功与智慧也极其佩服，其行军打仗更是诡诈百出，根本就不依常规行事，倒像是一个猎人在山上设置陷阱抓捕野兽一般，东布一支人马，西设一路埋伏，更是奇兵迭出，战术之灵活根本令敌无从捉摸，这就成了蔡风战无不胜的神话。</P>
<P>蔡风便如葛荣一般，工于心计，在作战之前，他会将故人所有可能发生的变化事先想好，对于敌方每一点实力的存在摸清、摸透，然后逐一设下陷阱让敌人跳下去，但蔡风绝对不会盲目地自以为是，将所有的兵力用来布置陷阱，他更会留下一支机动性，攻击性都极为可怕的人马，以应付他算漏的任何变化。而这支兵马往往占总兵力的四成，这是蔡风作战从来都没有出过乱子的根本原因，至少到目前为止仍未出过乱子。</P>
<P>何礼生接过锦囊和令牌，迅速离去，他根本不用细想。</P>
<P>无名五也在此时行了进来，禀道：“回禀齐王，博野城中都找遍了，并未发现夫人的踪迹，元融的帅府中那群下人也审问过，都说未见到夫人。”</P>
<P>蔡风的心头在发凉，暗暗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向无名五冷声吩咐道：“去把元孟给我带来！”</P>
<P>“是！”无名五再次转身行了出去。</P>
<P>※※※</P>
<P>元彪所领的全都是轻骑，也只有这样才能不受牵累，逃起来也就顺利多了。</P>
<P>何礼生估计的没错，元彪选择的方向正是蠡城，只要他赶到蠡城，固守坚城，与肃宁、高阳、河间便几乎成了三个犄角，便可随时互援，至少可以稳住一段时间让元融恢复伤势。</P>
<P>元融伤得极重，两杆玄铁短枪，每杆长六尺，却有一根被蔡风击弯，如果不是玄铁宝枪，而是其它以精刚铸成的兵刃，只怕无法抗拒蔡风的锋锐，早已断裂，那一击，这杆宝枪阻住了蔡风的攻势，只不过，元融仍免不了受伤，后来伤势更重。</P>
<P>蔡风的可怕的确超出了元融的意料之外，他以前总以为，蔡风的厉害只不过是江湖中人喜欢夸大其词而已，一个如此年轻之人，再怎么厉害也有限，虽然他也耳闻蔡风的武功并不逊于尔朱荣，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将尔朱荣与蔡风并列起来。他认为那种在江湖中争夺虚名之人，都只是一些俗人所做的事，元融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信，根本就不用别人去吹捧与赞美。这也是他为什么只在军中有名，而在江湖之中却默默无闻的主要原因，因为他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江湖人物，认为那些人只是下贱的人，而他出身高贵，岂是江湖人所能与之比拟的？</P>
<P>此刻，元融要彻底地改变看法，江湖之中的确是藏龙卧虎，只一个蔡风就如此可怕，若再加上一个蔡伤，加上一个葛荣，那还了得？不过，他仍有些不明白，蔡风怎会有如此高的功力？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刀法，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是如此临近。</P>
<P>元融的身子在几匹健马之间的软榻上，由四名护卫抬着，以这四人的身手，抬着软塌根本就不费力，何况借着马背相托，他们只要控制软榻不受颠簸就行了。</P>
<P>元彪领头而行，元融被数千人马护在中间，算是极为安全，但元融心中有些苦涩，他不明白自己所做的是对还是错。</P>
<P>蔡风这样的年轻人的确可算是天下独一无二，如蔡风这样的人才，天下间也找不出几个来，而他却硬要阻止元叶媚与蔡风的亲事，这对元叶媚来说算不算是一件残酷的事呢？抑或，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抉择。</P>
<P>如果单论选婿一途，蔡风的确不是叔孙长虹这类世家子弟所能够相比的，只可惜蔡风却是元家与朝廷的敌人，这是个遗憾。</P>
<P>“希聿聿……”元彪的战马突然发出一声惊嘶，前蹄一软。</P>
<P>元彪大惊，但却并不跃离马背，反而一提马缰，双腿一夹马腹，将战马硬生生控制住，手中的长枪一划而过。</P>
<P>战马冲出数步，这才稳住身子，元彪长枪挑过之处，竟是一根绊马索，只不过己经断为两截。</P>
<P>“希聿聿……”冲在前面的战马全都人立而起，停住马势，所有的人都变得极为紧张，长长的马队立刻停止下来。</P>
<P>元彪耳朵轻微地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一丝什么声音。</P>
<P>“杀呀……杀……杀……”正当元彪准备发号施令之时，路边不远处的小丘顶已出现了攒挤的人头，和奔腾向前的战马。</P>
<P>尘土四扬。</P>
<P>“杀……杀……”声音是自道路两侧传来。</P>
<P>元融神色大变，元彪也是一样，一挥手中的长枪，吼道：“给我冲！”说着领头一马当先向山道上冲去，他偏离大路，斜侧而冲。</P>
<P>元融心中稍感欣慰，儿子已经长大，对于战术战略的安排也已经入道，再非初登战场时的小毛孩。</P>
<P>元彪身后的数千劲骑跟在其后狂杀而去。</P>
<P>铁骑的速度极快，很快就与伏兵正式短兵相接，羽箭在林间乱飞。</P>
<P>马嘶声、惨叫声、喊杀声惊得林间飞鸟四散而去。</P>
<P>元彪左手剑，右手枪，如斩爪切菜一般杀开一条血路，这里仍有一路义军的伏兵，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P>
<P>官兵在他的身后倒下，义军在他的身前倒下，义军的箭势极猛，人马皆射，似乎到处都是义军的人。</P>
<P>元彪的身后仍紧跟着那一支骑队，不过，此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小丘之顶有一面帅旗在飘扬，那是一面不大的旗帜，但可清楚地看到上面绣着一个黄色的大字——高！</P>
<P>那是高欢的帅旗，这路伏兵也正是高欢属下的兵将，这一切，完全都在蔡风的算计之中，高欢没有白等一场，元彪和元融的残余力量终还是出现了。</P>
<P>高欢知道是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了，跨上坐骑率先领队向元彪的劲旅迎头赶到，义军杀意高昂，漫山遍野呼喝着掩杀而至。</P>
<P>※※※</P>
<P>尉景和字文泰两营将士顺着候景所行足迹狂追。</P>
<P>候景所剩的两千残兵，乃是步骑交杂，行动根本就不灵活，逃逸起来，自然无法保持一致，一路上，零零散散地丢下一些伤者和跑不动的官兵，有些向四周的林子里逃窜，有的则干脆等在那里做个降兵。一路上如山羊拉屎一般，疏疏落落，更无阵容可言。</P>
<P>尉景和字文泰的义军也同样是步骑交杂，只有宇文肱那一营的骑兵占了大半，追袭的速度最快。</P>
<P>何礼生的三千骑兵很快追上尉景和宇文泰这两营兵马。</P>
<P>“传齐王急令，尉景和宇文泰接令！”三千骑兵的领队偏将急行至两营兵马之前，挡住字文泰和尉景高呼道。</P>
<P>尉景和字文泰立刻一带马缰，传令两营兄弟立刻停止前行，同时全都自马背上跃下，半跪行礼。</P>
<P>那名偏将掏出蔡风的金令，双手高举于顶，大声道：“传齐王急令，让尉景将军与宇文将军两营兄弟合一，并汇同三千铁骑，皆由尉景将军指挥，宇文将军相辅，并赐锦囊一个，让尉景将军依照锦囊之计行事，不得有误！”</P>
<P>尉景和宇文泰都为之愕然，宇文泰的脸色微变，向尉景望了一眼，却并无表情，尉景却并没有看宇文泰，只是高呼道：“尉景听令！”</P>
<P>那名偏将迅速将金令和锦囊交给尉景。</P>
<P>宇文泰和尉景同时立身而起，这才相互对视。</P>
<P>“宇文将军，速速召集所有兄弟！”尉景立刻下令道。</P>
<P>“是！”宇文泰心中极不是滋味，但尉景却有蔡风的金令在手，所说之话就等于蔡风亲自开口，他不能有半点违拗。</P>
<P>“传尉景将军之令，所有兄弟马上集合！”字文泰向身边的偏将道。</P>
<P>尉景迅速拆开锦囊，自里面掏出一页短笺和一张草图，不由得微微一愕，草图上以红色箭头标出了几条路线，箭头所指，赫然正是肃宁，上面还有一些蝇头小字。</P>
<P>※※※</P>
<P>元彪根本就无法闯过层层叠叠的人潮，虽然他的武功无人能抗，但毕竟一人之力有限。</P>
<P>高欢也非元彪之敌，元彪的武功得其父亲传，几达元融六成功力，有此功力也足够纵横沙场，但高欢根本没有必要与其单打独斗，只凭那数以万计的义军就可活活累死元彪。</P>
<P>元融的身子被绑缚在一名护卫的背上，这样只是为了少一些危险，也便于冲杀，但元融所受的伤势极重，守护他的亲兵很快都—一倒下，三四千人马与义军相比，力量的确显得太过单薄。</P>
<P>高欢所设的，不仅是伏兵，更挖有陷阱、绊马索，这对于歼灭元融的骑兵极为有效。</P>
<P>宇文肱的大军也很快赶了过来，他一路上歼杀候景的残余部众，惟候景带着数名亲兵逃逸。</P>
<P>当宇文肱率领大军赶到之时，战局几乎已定，惟有元彪诸人与百余名亲兵仍在负隅顽抗，但声势明显已近尾声。</P>
<P>※※※</P>
<P>博野和肃宁在一天之间全部被破，战局是那般的突然和难以让人接受。</P>
<P>在所有的人脑海之中，总以为博野和肃宁是那般难攻，又有元融这样的大将坚守，要想攻破这两座城池，实在是难度太大，但是博野城破了，肃宁城也被攻破了，而且是在一日之间，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P>
<P>制造这个神话的人，正是蔡风，一个掷地有声的名字。</P>
<P>一日之间连破两城，连葛荣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的老对手元融亲自主阵，可是事实胜于任何雄辩，元融已经成了阶下之囚。</P>
<P>元彪战死，他毕竟还是个人，在高欢与宇文肱所领军队联手强攻之下，元彪终于重伤，最终死在乱箭之下，元融被擒。</P>
<P>战争的确是残酷的，生生死死更不是由自己掌握，连蔡风都受了重伤，其他人自然更甚。</P>
<P>葛家军的声势更甚，就连洛阳的尔朱荣与孝庄帝也开始坐不住了，若依眼下的形势发展下去，那还了得？可是朝中似乎没有几人是蔡风的对手。</P>
<P>这次博野之战，与蔡风一起的众将领全都大受嘉奖，更将蔡风在葛家军中的威望推向了极端。</P>
<P>洛阳方面，尔朱荣积极筹备军事，他要再一次亲自出战蔡风，上次出手顺利剿灭破六韩拔陵所领的义军，但这次他的对手却是一个被公认为天下最年轻也最具威胁性的年轻第一高手，他是否还能够如上次一殷，幸运地取得胜利呢？</P>
<P>蔡风伤势初好，便已兵临高阳，十万大军进逼高阳，并切断了蠡城所有与外联系的通道。</P>
<P>蠡城几乎成了一座孤城，破城之举指日可待，不过，蔡风并不想大举攻城，他只想让驻守蠡城的官兵在最终抵挡不住饥饿之时，冲出城来，这样就会事半功倍，最好是这些人主动投降。</P>
<P>《乱世借人》卷三十六终 </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6-11 12:07:50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