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照亮了精灵大地上的美景。柔和多彩的光芒穿透丝质的窗帘,将房间中的一切都染上了金色的色泽。但吉尔无心欣赏这美景。他紧张地不停来日踱步好几个小时。<br>
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死寂。野精灵守卫很少交谈,当他们开口时也只是用自己的语言短暂交换几个字,这种语言听起来就像是野鸟的叫声一样。守卫送进晚餐:一盆水果和面包,葡萄酒和清水。他们在很快地扫视房间一趟之后,立刻退了出去,把门关上。阿尔瀚娜什么也吃不下。<br>
"我根本尝不到味道,"她说。吉尔萨斯虽然身陷险境,肚子依旧饿得咕咕叫。他不只吃掉自己的饭菜,当他注意到她不准备用餐的时候,他也吃掉了她的份。<br>
阿尔瀚娜虚弱地笑了。"年轻的活力。让人看了真羡慕。你是我族未来的希望。"她的手紧贴着腹部。"你让我有了希望。"<br>
夜色从来无法真正包围奎灵那斯提。黑暗被树木上几千、几万个微小的火光给照亮了。阿尔瀚娜躺下来,闭上眼,试着在晚上危险遥远的路程前先换取宝贵的睡眠。<br>
吉尔继续在黑暗中踱步,想要整理脑中混乱的思绪。家!他之前好想离开那里。现在却迫不及待想要回去。<br>
"父亲会来追我。我知道他会的。也许我会让他遭遇到危险。"吉尔叹气道。"我把事情都搞得一团糟。不管父亲遇到了什么状况,都会是我的错。他警告过我不要去。为什么我没听他的话?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我有这么奇怪的感觉?我--"<br>
他停了下来。声音,很吵的奎灵那斯提精灵语言,从很远的地方飘迭过来。吉尔警觉起来,觉得可能阿尔瀚娜的计划被发现了,考虑着不知是否该叫醒她。她已经双眼圆睁地坐直身子。她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放心地叹着气。<br>
"只是几名塔拉斯安西雅的成员,也就是拉夏的共谋者。他们计划一起进入参议员的住宅,和他协商好整个流程。"<br>
"那么并非所有的参议员都支持拉夏?""年轻的成员反对他,但人数太少,无法构成足够的威胁。但许多的年长者立场在动摇。如果波修土在这边,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拉夏也知道这一点。"<br>
"如果您和我明天都逃走,无人可以加冕会怎么样……"阿尔瀚娜轻蔑地说。"人们一早醒来将会发现自己没有了国王。拉夏将会被迫去请回波修士。塔拉斯安西雅将会被迫解散,而我们可以继续原本的生活。"<br>
吉尔听说了双亲讨论波修士和阿尔瀚娜之间婚姻的故事。那并不是个快乐的结合,丈夫和妻子绝少见面。波修士在西瓦那斯提和罗拉克的恶梦奋战。阿尔瀚娜在两个精灵王国之间折冲樽俎,费尽心血想要将两个国家维系在一起。但是,即使她提及丈夫时没有多少感情,却是有着尊敬和骄傲的。<br>
吉尔仰慕地看着她。我只要靠着她的美貌就可以不吃不喝。如果她是我的,我绝不会对任何其它的事物再有非份之想。怎么可能有男人不爱她?波修士一定蠢到无以复加。<br>
底下传来短暂的欢呼声。之前的吵杂声很快开始消退。"他们离开了,"阿尔瀚娜说。"现在守卫将会比较松懈。"整座屋子再度陷入沉寂中。在确认了拉夏离开之后,门外的野精灵守卫开始聊天和大笑。长矛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更多的笑声,伴随着奇异的撞击声。<br>
吉尔迷惑地看着阿尔瀚娜。<br>
"你听到的这些是短棍丢到地面的声音。野精灵们在进行他们族内的游戏。只要拉夏一离开,他们就会这样做。但别误会他们现在是处在掉以轻心的状态中。如果你试着打开门,他们会马上拿起长矛,全神警戒。"<br>
"那我们要怎么逃跑?"吉尔刚打探过,这楼层离花园地面非常高。<br>
"萨马计划好了一切,"阿尔瀚娜不愿意再多说。时间不停地流逝。吉尔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br>
"塔拉斯安西雅的聚会要持续多久?""非常久,"阿尔瀚娜低声说。"毕竟他们是在筹画推翻王位的事宜。"<br>
从野精灵们的大笑声和越来越兴奋的争吵声中可以推断,这个游戏似乎越来越精彩。吉尔走到门边,将脸贴在门上,想要听得更清楚。也许以后有机会可以找人来玩这个游戏,学学这是怎么玩的。短棍匡当作响,然后会有一段屏息静默的时间,接着会是吃惊的抱怨或是惊喜的呼声。到了最后,胜利者会发出欢呼声,失败者则会咒骂和抱怨。<br>
接着,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晚安,先生们。谁赢了?"阿尔瀚娜脸色死白地站起来。"那是萨马,"她低语着。"快离开门边!快点!"<br>
吉尔立刻往后跳开。他听见门外传来手忙脚乱拿取武器的声音。很快的,一种怪异咒文的呢喃声就把这一切声音给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着的哀嚷声,以及几声沉重的撞击声,仿佛有身躯倒在地面上。这一切都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全部结束了。门打了开来。一名年轻的精灵战士走了进来。<br>
"萨马!我最信任的朋友。"阿尔瀚娜对他露出微笑。她优雅冷静的仿佛在自己的皇宫异样,伸出手。<br>
"我的皇后!"萨马单膝跪地。他崇敬地低下头。<br>
吉尔好奇地朝门外看。野精灵们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有些人手中依旧握着长矛。房间中央似乎有一份卷轴正冒着火焰。那卷轴就在吉尔的面前被火焰完全吞食了。绿色的轻烟飘入停滞的空气中。<br>
吉尔准备靠近看个仔细。"小心,年轻人,"萨马警告道。他飞快地站起身,把吉尔拉回来。"不要靠近那烟雾,否则你会像他们一样睡得十分安稳。"<br>
"这位是吉尔萨斯王子,罗拉娜·索拉斯特伦和半精灵坦尼斯之子,"阿尔瀚娜作出介绍。"这位是护国军的萨马。"<br>
萨马冷漠但挟带着赞许的眼光扫视着吉尔,少年突然间觉得自己在这饱经阵仗的战士面前变得十分弱小。萨马对年轻人冷冷地点头,然后立刻转向皇后。<br>
"陛下,一切都准备好了。狮惊兽就在野外等待我们。当它们听见拉夏挟持您的时候都震怒不已。"萨马凝重地说。"我想他可能永远都无法骑乘狮鹭兽了。如果您准备好了,我们应该马上离开。您的行李呢?我愿意替您背负。"<br>
"老友,我轻装简从。"阿尔瀚娜双手一摊。"但您的珠宝,皇后大人--"<br>
"最重要的都在我身上。"她指着手指上的一枚戒指。这是我丈夫象征忠诚与信任的信物。其它都是过眼云烟。"<br>
萨马皱起眉头。"他们将珠宝从您的身上抢走了,是吗,皇后大人?他们怎么有这种胆子?"<br>
阿尔瀚娜的声音温柔却坚定。"那些珠宝本来就属于奎灵那斯提的人民。萨马,这是小事。你说的对,我们应该立刻离开。"<br>
战士沉默地鞠躬。"楼下的守卫们也被封口了。我们走那条路。皇后,请您遮住口鼻。王子,您也是,"他简单地命令吉尔。"不要吸进那魔法烟雾。"<br>
阿尔瀚娜用一条丝质的手帕掩住口鼻。吉尔用斗篷的下摆盖住口鼻。萨马握着剑柄,一马当先地带路。他们跨过了野精灵的身躯,小心地绕过冒烟的法术卷轴。当他们走到楼梯前方时,萨马示意他们暂停。<br>
"留在这里。"他低声说。他走了几步,四下打量着,最后在确认一切安全之后,挥手示意阿尔瀚娜与吉尔跟上去。<br>
走到最后一层楼梯的一半时,萨马突然抓住阿尔瀚娜,将她拖进阴影中。战士对吉尔投以严厉的目光和紧张的回去!"让他也跟着照做。他动也不动,大气不敢喘地靠在墙上。<br>
这次是名女性野精灵从他们脚下的拱门中走出。她捧着一个装满了水果的银盘。她哼着歌,脚步轻盈地越过走道,走向被许多细微光芒所照亮的花园。另外一名野精灵仆人和那女人在门口相遇。他们讨论了片刻。吉尔听见了台灵那斯提语中的"宴会"两个字。俩人接着走进花园中。<br>
吉尔非常吃惊。萨马到底是怎么听见那女人接近的?她赤着脚如风一般的轻盈,除了轻哼的歌之外没有任何让人发觉的线索。吉尔毫不掩饰的以钦佩的眼光看着萨马,对方正在压低声音向皇后道歉。<br>
"请原谅我,陛下,我情非得已。""萨马,没什么好原谅的。我们动作快,在她回来之前离开。"<br>
三人迅速无声地冲下楼梯。萨马握住门把。门打开了,但不是战士打开的。<br>
拉夏参议员就站在门外。<br>
"这是怎么搞的?"他惊讶地看着阿尔瀚娜与战士。参议员的面孔因怒气而不停地颤抖。"守卫!抓住他们!"<br>
穿着城市守卫制服、配着剑的奎灵那斯提精灵冲过拉夏身边。萨马拔出剑,挡在皇后身前。守卫们也跟着拔剑相向。<br>
吉尔赤手空拳,即使有武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他的耳朵里面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当拉夏刚出现的时候,他差点因为恐惧而浑身麻痹。现在这恐惧被蒸发了。吉尔热血沸腾。他觉得有些头晕,但却保持冷静随时备战。他紧张得准备要跳出……<br>
"不要做傻事!"阿尔瀚娜冲进剑拔弩张的土兵中。她柔嫩洁白的手抓住萨马的刀锋,推开威胁他的守卫。<br>
"萨马,拿开你的武器,"她用西瓦那斯提语命令道,声音因为愤怒和激动而颤抖着。"但是吾后!"他恳求道。"萨马!这是我的命令!"她回答道。<br>
萨马慢慢地,不情愿地低垂长剑。但他并没有将长剑入鞘。阿尔瀚娜转身面对拉夏。<br>
"原来这就是最后的结果,"她说。"精灵们自相残杀。拉夏,这就是你想要的吗?"<br>
阿尔瀚娜伸出手。她的掌心一片血肉模糊。<br>
拉夏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奎灵那斯提的守卫们则看起来十分不安,放下武器,后退了一步。吉尔瞪着皇后手中的鲜血,为了自己嗜血的渴望感到十分羞愧。<br>
"不是我让我们踏上这条路的,女士,"拉夏冷冷地说,"而是你。由于这次您逃跑的尝试,您推翻了塔拉斯安西雅的合法规范。"<br>
"合法!"阿尔瀚娜轻蔑地看着他。"我是你的皇后。你没有权力违背我的意志软禁我!"<br>
"即使皇后也无法超越法律的规范。我们知道那个密约,皇后大人。我们知道您和那叛徒波修士计划要把我们出卖给敌人。"<br>
阿尔瀚娜不明所以地瞪着他。"密约……"<br>
"被称为国际联盟的和约。"拉夏轻蔑地说。"这是会让我们成为奴隶,丧权辱国的条约!"<br>
"不,参议员。你不明白!你误会了!"<br>
"难道你否认你们和人类及矮人密谈吗?"<br>
"我不否认,"阿尔瀚娜不失威严地说。"我们的会谈必须要保密。事态太过微妙,太危险了。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你们根本不知道。你根本无法了解--""您说的对,女士,"拉夏插嘴道。"我的确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要割让我们的土地,束缚我们的自由。"<br>
阿尔瀚娜不为所动,十分冷静。"你这无知的莽夫,但这不重要了。我们的协商是合法的,我们没有触犯任何的法律。"<br>
"正好相反,女士!"拉夏失去了耐心。"精灵的律法要求所有的和约都必须经过塔拉斯安西雅的表决!"<br>
"我们准备在参议院中举行听证会。我可以向你发誓--"<br>
"西瓦那斯提精灵的誓言吗?"拉夏不屑地笑道。<br>
"请原谅我,吾后,原谅我的抗命。"萨马低声说。他抓住阿尔瀚娜,将皇后推给吉尔保护。<br>
那名西瓦那斯提精灵举起剑,冲向拉夏。<br>
奎灵那斯提的守卫将他团团包围。刀剑相击,金铁交呜。拉夏躲到安全的角落。吉尔挺身挡在阿尔瀚娜前。他恐惧地看着,完全无力介入。<br>
奎灵那斯提的守卫对萨马占了四比一的优势。他拼命奋战,但对方还是靠着人数的优势解除了他的武装。即使在武器被夺之后,他还是不停地反抗。守卫们用拳头和剑身不停地痛殴他,直到他倒地不起为止。<br>
吉尔这辈子是第一次看儿因为暴力而流出的鲜血。他被这景象以及胸中的怒火逼得呕心想吐。<br>
阿尔瀚娜跪倒在昏迷的萨马身边。<br>
"这人受了重伤。"她抬头看着奎灵那斯提精灵。"把他带去找医生。"守卫转向拉夏。"这是您的命令吗,参议员?"<br>
阿尔瀚娜脸色苍白地咬住嘴唇。<br>
拉夏又再度控制全局。"把他带去找医者。当他们治疗完毕之后,把他丢进监牢里。他必须要为这叛国的行为而付出生命。派一名卫士和我回到参议院。我必须通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它人护送阿尔瀚娜·星光回到房间去。不,吉尔萨斯王子,不包括你。我想要和你私下谈谈。"<br>
吉尔恨恨地摇头。<br>
阿尔瀚娜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拍着他的手臂。"你是奎灵那斯提的王子,"她真诚地对他说。"也是半精灵坦尼斯的儿子。你的勇气足以面对这一切。"吉尔并不太明白,但是他想到如果他拒绝和拉夏谈话,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您还好吧,阿尔瀚娜皇后?"他特别强调皇后两个字。她对他露出微笑。接着在守卫的护送下,姿态高贵地离开了房间。<br>
当她离开之后,参议员转身看着吉尔。<br>
"王子,很遗憾发生这么不幸的事情。我愿意完全负起全责。我根本不应该让您和那个狡诈的女子相处。我早就应该知道她会瞒天过海,骗你和她共谋。但您现在安全了,王子。"拉夏安抚着他。"我会找到地方让您今晚暂住。"<br>
吉尔知道父亲在这种状况下会有什么反应。坦尼斯会咽下口中的苦涩,给拉夏狠狠一拳。越在压力下,越要保持优雅。<br>
痛殴拉夏不会解决任何问题,相对的,只会让状况更糟。吉尔知道母亲会怎么做。<br>
吉尔遗憾的叹气,恢复了冷静的表情,不露出任何心中情绪的波动。他在母亲的脸上不只一次看过这样的神情。<br>
"多谢您的关心,参议员。"<br>
拉夏点点头,继续道。"吉尔萨斯王子,塔拉斯安西雅的成员们非常想要见见您。他们请我带您来参加今晚的会议。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早回来的原因。我受命来带您前往参议院。您不会认为我很幸运吗?这代表了诸神还是站在我这边的。"<br>
至少有一名神是的,吉尔想。或者该说是女神呢?<br>
"但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拉夏脸上挤满了同情之色。"这可不让人惊讶。您在那个危险的女人身边真是重重危机啊!"他压低声音说。"有人说她是名女巫。不,不。不要试着说话,王子。我会向参议院转达您的歉意。""请,参议员,"吉尔说。他也可以玩弄权谋。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更了解游戏规则。<br>
拉夏鞠躬道。"吉尔萨斯王子,今晚请好好安眠。明天您还有很忙碌的行程哪。并不是每天都有人要接受加冕的。"<br>
参议员比了个手势,唤来野精灵仆人。"把王子殿下带去新的房间,离那女巫远一点。不要让他受到打搅了。" 第十一章<br>
一整夜吉尔都躺在床上策划着明早该怎么做。他在被护送进房间之后不久突然想到,他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一切。实在太简单了。他只遗憾自己没有早点告诉阿尔瀚娜没有什么好担心的。<br>
吉尔在脑中复诵了几遍该对拉夏说的话。在放松了心情之后,年轻人就睡着了。<br>
敲门声惊醒了他。他坐直身子,看着窗外。外面依旧漆黑一片。<br>
一名野精灵守卫打开门,让三名女仆走进吉尔的房间。一名女仆捧着一大盆的玫瑰水;水面上浮着橘色的花瓣。另一个手中的盘子上放着油灯和食物。第三名女仆小心翼翼的将柔软的黄袍挂在手上。<br>
送来早餐的野精灵仆人非常年轻,不比吉尔大多少。她非常可爱。她身上没有任何的纹身,可能是因为品味或者是在年轻的野精灵之间不流行这样的传统了。(注:奎空那斯提精灵认为这种纹身的习俗非常野蛮,花了很大的力气阻止野精灵们继续这样做;特别是针对那些在奎灵那斯提工作和居住的野精灵们。老一辈的野精灵忠于传统,但年轻的野精灵们,特别是想要留在奎灵那斯提的少年们几乎都放弃了这项传统。野精灵的长老们非常不高兴,他们指控表亲们意图诱惑族中少年背弃传统,甚至想要完全抹杀野精灵一族。)她拥有和同族人一样小麦色的肌肤,但秀发却是亮金色的。在油灯的微光照耀下,她水汪汪的双眼是褐色的。当她将食物的托盘放在他床边时,对他露出害羞的笑容。<br>
吉尔不假思索地回应了对方的笑容。当另外两名较年长的女子说了什么的时候,吉尔脸红得发烫,少女也涨红着脸飞快离开他床边。<br>
"吃。洗。穿,"其中一名年长的女仆说,边用手势说明她简陋的奎灵那斯提语。"主人很快见你。太阳升起前。"<br>
"我想要见阿尔瀚娜皇后,"吉尔坚定地说,由于他某种程度上被这些女人困在床边,因此他尽可能地摆出威严的态势。<br>
野精灵女人斜眼瞄了门口警醒的守卫一眼。对方皱起眉,大吼了一声,女人们就飞快的离开了。"我想要--"吉尔再度大声说,但那守卫只是闷哼一声将门关了起来。<br>
吉尔深吸一口气。很明显,他很快就必须要和拉夏面对面。他一边盥洗,一边在脑中一次又一次的预演着剧本。他瞧也不瞧那件黄色的袍子:那是太阳与星辰咏者的仪典圣袍。相反的,吉尔穿上旅行的服装,也就是他从奎灵那斯提穿来的衣服,更是他准备要穿回家的打扮。<br>
家!这个念头让他热泪盈眶。能够回家让他觉得好高兴;他很怀疑自己是否会再想要离开。他的目光投向那盘食物。他想起了捧着托盘的少女,想起她的双眸,她的笑容。<br>
好吧,也许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度离开家。当一切都结束,阿尔瀚娜和波修士又成为真正的统治者之后,他会再回来。下次他会和父母一起回来。<br>
他试着吃早餐,但放弃了。他坐在床缘,在油灯昏暗的灯光下,不耐烦地等待着拉夏。<br>
玫瑰色的光芒照在窗户的玻璃上。几乎已经黎明了。吉尔听见脚步声,接着拉夏参议员走进房间中。他门也不敲的就匆忙走进来。参议员的目光先是看着放在吉尔床上动也不动的黄袍,接着看着吉尔。<br>
他站了起来,尊敬但并非示弱地面对着参议员。<br>
"这是怎么搞的?"拉夏惊讶地质问。"难道那些女人没有告诉您?……她们真是蠢极了!这些野蛮人永远都没办法把事情做好。吉尔萨斯王子,您必须要穿上咏者之袍。很明显的,您误解了--"<br>
"我没有误解,参议员。"吉尔用正式的称呼对待他。<br>
他的手变得冰凉。他的嘴巴奇干无比,担心声音会沙哑,破坏他精心准备的演说。但现在没有任何外援了。他必须要靠自己尽可能的表现才行。他必须要为所应为,必须要为了之前所造成的麻烦作出补偿。<br>
"我不愿意担任您的咏者,参议员。我拒绝宣誓。"<br>
吉尔暂停片刻,预料拉夏将会争辩,将会取笑他,甚至会崩溃哀求。<br>
拉夏一言不发。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双手交叠在胸前,等着吉尔继续下去。<br>
吉尔舔舔干裂的嘴唇。"参议员,也许您误认因为我的双亲没让我在奎灵那斯提长大,我就对自己的同胞一无所知?您错了。我知道太阳与星辰咏者加冕时的所有程序。家母曾经对我解释过。我知道有一个关键。咏者必须自愿宣誓。"<br>
吉尔特别强调这四个字。他现在说话顺多了。他太专注了,以致于没注意到拉夏的反应,或是漠不关心的表情代表了麻烦。<br>
"我不会宣誓的,"吉尔再度深吸一口气,作出结论。"我不能担任您的咏者。我没有这样的资格。"<br>
"你真他妈的没资格,"拉夏突然低声说,声音中可以听见明显压抑的怒气。"你这个无知的杂种。你的父亲是个杂种。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奸了他妈的强盗叫什么名字。那个贱货竟然被人类强奸,我们当初就该把她逐出家门。我早就这样说了,但索拉斯特伦是个烂好人,又老又笨,听不进我的劝言。"<br>
"还有你的母亲!那个有教养的精灵女子会穿上盔甲像男人一样的战斗?我相信她整天整夜都被那么多臭男人包围一定觉得很兴奋吧!你妈不过是个赢得盛名的慰安妇。半精灵只不过是跟在别人后面捡了个破麻而已。有这种家传血统,我们只让你问闻奎灵那斯提的空气都太抬举你了,吉尔萨斯王子!"拉夏轻蔑地说着这名字。<br>
"现在,我以诸神之名起誓,你这骄傲自大的混蛋,竟然拒绝担任,担任咏者!你他妈的根本就该跪在我面前,哭着感谢我给你这个狗杂种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我竟然愿意弄脏自己的手把你这种粪土砌成墙!"<br>
吉尔恐惧、震惊万分地看着参议员。他开始浑身发抖。他的内脏在翻搅,刚刚听到的话让他呕心想吐。精灵怎么可能拥有这种扭曲变态的心灵?他怎么能够想到这种东西,更别提竟然光明正大的说出口!吉尔挣扎着回答,但是热烫的怒气让他喉咙一时卡住说不出话来。<br>
拉夏脸色难看地瞪着他。"你比我想的还要蠢多了。这样子绝对是你那混蛋爸爸的儿子!"<br>
吉尔不再颤抖了。他僵直地站着,双手紧握在背后。但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多谢您的夸奖,先生。"<br>
拉夏皱眉思索着。"看来我必须要使出极端的手段了。不要忘记,年轻人。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咎由自取!来人!"<br>
拉夏一手抓住咏者之袍,另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将吉尔推向门口。野精灵守卫牢牢地抓住吉尔。<br>
他挣扎着要想脱逃。拉夏用野精灵语说了几个字。守卫抓得更紧了。<br>
"如果我下今的话,他会弄断你的手,"拉夏冷冷地说。"来,来,王子。"那轻蔑的笑容再度出现。"不要浪费我的时间。"<br>
拉夏带头走出吉尔的房间,走上楼梯,回到阿尔瀚娜·星光被软禁的地方。在这之前,吉尔被愤怒冲昏了头,无法清楚地思考。他的怒气很快开始被恐惧所取代。<br>
拉夏参议员很明显是疯了。<br>
不,吉尔浑身发冷地意识到,他并没有疯。如果他疯了,不会有人听他的话,不会有人愿意跟从他。但他真的相信对于我父母的那些污言秽语。他真的相信阿尔瀚娜是个女巫。他真的相信他昨晚所说的有关那和约的事情,条约会让精灵变成人类的奴隶。在他那彻底变态的心灵中,善反而变成恶,恶反而成为善了!<br>
这怎么可能?我根本不明白……我要如何才能够阻止他?<br>
他们到达了阿尔瀚娜的房间。在拉夏的暴吼下,野精灵守卫打开了门。他走进房中,野精灵的守卫也将吉尔推了进去。吉尔挣脱了野精灵的束缚,试着找回自己的尊严。他毫不退让地瞪着拉夏。<br>
阿尔瀚娜站起身,冷静不屑地看着他。"哼哼,参议员,你为何又大驾光临了?现在不是应该要参加加冕典礼了吗?"<br>
"这个年轻人其顽不灵,阿尔瀚娜女士。"拉夏冷冷地说。"他拒绝立誓。我想也许您可以说服他这样做对他不好,对你也不好。"<br>
阿尔瀚娜对吉尔报以温暖、赞许的笑容;这笑容抚平了他的恐惧,让他重获新力量和新希望。"正好相反。我想这名年轻人展现了以他的年纪来说十分难得的智慧和勇气。很明显的,拉夏,你对他判断错误了。我可不敢像你这么无知,胆敢幻想说服他。"<br>
"我相信您会改变想法的,阿尔瀚娜女士,"拉夏毫不犹豫地说。"这位年轻人也是。"<br>
拉夏用野精灵语说了几句话。其中一名野精灵守卫放下长矛,拿起背在背上的长弓。拉夏指着阿尔瀚娜。野精灵点点头。他从箭囊中掏出箭,开始搭上弓弦。<br>
阿尔瀚娜脸色极为苍白,但并没有一丝恐惧的气息。她用几乎是同情的眼光看着参议员。"拉夏,你已经被黑暗所诱惑了。在你被黑暗的力量摧毁之前快回头吧!"<br>
拉夏似乎觉得十分好笑。"和黑暗之后结盟的可不是我;您身为他的忠实仆人应该也知道才对。我已经尽力不让她邪恶的阴影污染我们的同胞。帕拉丁的圣光照耀我身!"<br>
"不,拉夏,"阿尔瀚娜柔声说。"帕拉丁的圣光只是照亮前程,它不会让人盲目前行。"<br>
拉夏板着脸,露出轻蔑的表情,转身背对阿尔瀚娜。参议员面对吉尔,年轻人现在才开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br>
"你不能够……这样做!"吉尔倒抽一口凉气。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拉夏。"你不能……"<br>
参议员对他挥舞着咏者的黄袍。"王子,您该着装准备参加典礼了。" 第十二章<br>
上次坦尼斯来到太阳之塔是长枪战争开始前的黑暗日子。恶龙当时已经回到克莱恩。恐怖的新对手龙人也加入了黑暗之后的大军,在强而有力的龙骑将领导下所向披靡。抵抗这可怕的大军看来似乎毫无希望。在这座塔,奎灵那斯提的精灵们可能是最后一次相聚,计划大举迁徙离开钟爱的故乡。<br>
在那黑暗的夜色中,小小的希望之光闪耀着:希望是在一柄蓝色的水晶杖,和一名信仰坚强足以拥有水晶杖的女子;希望在一名兴高采烈,决定从"小地方"帮忙的坎德人身上;希望是一名英勇的骑士,对着在黑暗之后的恐怖羽翼下恐惧不可终日的人们,以自身的性命燃起了熊熊的烽火。<br>
金月,泰索何夫,史东,他们和其它的伙伴当夜都一起进入了这座塔,这个房间。他现在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他看着太阳咏者的厅堂,内心感到一丝丝的鼓舞。一切都会没事的。他看着圆顶厅堂,看着天花板上彩光闪耀的彩砖上边显示了蓝天和太阳;边显示的是银月和红月以及星辰。<br>
"我向神祈求,"坦尼斯柔声祈求。"我会把你带回家的,儿子,我们会一切重新开始。这次都会不一样的。我保证。"<br>
达拉马站在坦尼斯身边,同样也瞪着天顶。黯精灵咯咯轻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注意到黑月现在也出现在天花板上?"<br>
坦尼斯震惊地看着。然后他摇摇头。"那只不过是个洞。几个磁砖掉落下来了。只不过是这样而已。"<br>
达拉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黯精灵笑了。<br>
坦尼斯不安地无法继续往上看。<br>
高塔的白墙在夕阳中反射着红光。他们所站的圆形房间非常空旷,只有一个巨大的讲坛,就正在圆顶之下。人们还没有聚集起来,他们会等到太阳完全升起之后才前来。坦尼斯和达拉马来得太早了;因为他们所用的是魔法的通道。那是一段快速,但让人神经发麻的旅程,让坦尼斯迷惑不已巨分不清东南西北。<br>
在他们离开大法师之塔前,达拉马给了坦尼斯一枚以清澈水晶雕刻成的戒指。<br>
"戴上这个,老友,没有人看得见你。"<br>
"你是说我会隐形吗?"坦尼斯怀疑地看着那戒指,不敢碰触它。<br>
达拉马将戒指套上坦尼斯的食指。<br>
"我是说没有人可以看见你,"黯精灵回答道。"除了我之外。"<br>
坦尼斯不明白,然后决定他其实不想要搞懂。他笨拙地动着手,不敢碰触那戒指,深怕扰乱了戒指的法术,不耐烦地希望典礼赶快开始。典礼越快开始,就越快结束,他和吉尔就可以安全回家了。<br>
明亮的阳光穿越塔上小小的窗户,照在墙壁上精心安责的镜子上。家族的家长开始鱼贯走入这厅堂。几个人直接走到坦尼斯的面前。他僵硬地站着,等待被人发现。精灵们站得非常靠近他,却没有人注意到他。坦尼斯松了一口气,看着达拉马。他可以看见黯精灵,黯精灵也可以看儿他,但其它人都没办法。魔法已经生效了。<br>
坦尼斯在群众中寻寻觅觅。<br>
达拉马靠近,柔声说,"你儿子在吗?"<br>
坦尼斯摇摇头。他试着告诉他一切都还好。现在还很早。吉尔可能早就和塔拉斯安西雅一起进来了。<br>
"不要忘记我们的计划,"达拉马画蛇添足地说。坦尼斯在不眠的长夜中脑中只有这个计划。"我一定要和他肢体接触才能够进行魔法传迭。这表示我们必须抓住他才行。他可能会警觉,可能会试着挣脱。要靠你安抚他。我们的行动必须快速。如果有任何白袍的精灵法师发现我们--"<br>
"不要担心,"坦尼斯不耐烦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br>
大厅里面很快就开始挤进了很多人。精灵们觉得很兴奋、紧张。谣言传得比野火要快。坦尼斯听见有人提及波修士的名字许多次,悲伤的语调比生气的要多。但是,只要一提到阿尔瀚娜的名号,通常都伴随着咒骂。波修士很明显的是被这西瓦那斯提的妖女给诱惑了。靠近坦尼斯的精灵们说了很多次"女巫"这个字。<br>
他不安地扭动着,觉得很难保持镇定。他愿意交换所有的财富,把这些人痛殴一顿,让这些猪头恢复一些常识。"轻松一点,老友,"达拉马柔声警告,一只手放在坦尼斯的手臂上。"不要暴露了行踪。"<br>
坦尼斯下巴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试着压抑自己。在大厅的对面爆发了争执。几名年轻的精灵在父母早亡后继承了家长的位置,他们大声地反对长辈的决定。<br>
"改革之风在全世界吹着,带来了新的点子,新的想法。我们精灵应该打开窗,放弃那些陈腐过时的想法和作为--"一名年轻的女子大声说。<br>
坦尼斯沉默地赞许这些年轻男子和女子,但很遗憾地发现他们人数稀少,年轻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了过去。<br>
银铃响了一声。死寂的气氛掩过人群。塔拉斯安西雅的成员开始抵达。其它的精灵尊敬地让路给参议员们。他们穿着仪典之袍,在大圆坛前围成一个圆圈。<br>
坦尼斯在人群中搜索着吉尔,但找不到他。<br>
一名白袍法师,同时也是塔拉斯安西雅的成员,抬起了头。她猛然四顾,双眉紧锁地扫视着。<br>
"要命,"达拉马喃喃地说,边扯着坦尼斯的袖子。"小心那个女法师,老友。她感应到状况不对。"<br>
坦尼斯警觉起来。"她看见了你吗?还是我们?"<br>
"不,还没有。她会觉得我是一种臭味。"达拉马说。"就如同我觉得她臭不可闻是一样的。"<br>
白袍法师开始搜寻人群,然后银铃响了四次。所有的精灵都引颈盼望,较矮的踮起脚来,想要越过那些高个子的阻碍。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厅中的一个房门;坦尼斯突然想起那是什么地方。在那个房间中,他和朋友们等着被老索拉斯特伦,前任的太阳咏者召见。<br>
坦尼斯心中痛苦万分地想,他儿子就在那房间中。<br>
吉尔萨斯走进大厅中。<br>
坦尼斯忘却了危险,只有关心、惊讶和骄傲的情绪在心中冲击着。<br>
那名逃家的小孩子不见了。接收他的外形的是一名青年,外表不怒而威,站得直挺挺的,披着咏者亮闪闪的黄袍,显得威风凛凛。<br>
精灵们交头接耳,很明显的也感到印象深刻。<br>
坦尼斯也觉得印象深刻。从他这个距离看起来,他儿子身上每一寸都散发着王者之气。<br>
接着,吉尔萨斯踏入了让人目眩的阳光中。父亲关爱的眼神捕捉到年轻人微微颤抖的下巴,苍白的脸色和刻意保持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拉夏和白袍女法师一人一边站在他两旁。<br>
"那是吉尔萨斯。我们走吧。"<br>
坦尼斯握住剑,开始往前走。达拉马抓住他,将他往后拉。<br>
"现在又怎么样?"坦尼斯生气地反问,然后看见了黯精灵脸上的表情。"出了什么差错?"<br>
"他带着太阳护身符,"达拉马说。<br>
"什么?哪里?我没看见。"<br>
"就在他袍子底下。"<br>
"那又怎么样?"坦尼斯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br>
"那护身符是经过帕拉丁祝福的圣物。护身符的力量让他不会受到我这种人的危害。我不敢碰触他。"<br>
黯精灵对坦尼斯耳语道。"我不一吾欢这样,老友。吉尔萨斯带着太阳护身符干嘛?只有太阳与星辰咏者能够配戴它。波修士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放弃它;而且,由于它神圣的本质,护身符也不能被强夺。这其中一定有阴谋。"<br>
"所以我们才要救出吉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br>
"你的儿子必须要脱下护身符,坦尼斯。他必须要自愿这样做才行。"<br>
"我来处理!"坦尼斯再度冲向前。<br>
"不,等等!"达拉马警告道。"要有耐心,老友。现在时间还没到那该死的白袍法师站在他身边的时候还不行。先让我们静观其变。时机会来的。当时机到来时,你必须做好准备。"<br>
半精灵缓缓地松开握剑的手。他的本能告诉他要行动,要采取反应,而不是袖手旁观。但达拉马说的对。现在时机还没有到。坦尼斯不安地变换着姿势,强迫自己耐心些。<br>
吉尔萨斯走到圆形讲坛的边缘。他比周围的精灵都要略矮一些。他可能永远没办法长得像一般精灵一样高,这是人类血统的影响。片刻之间,他看起来十分渺小,帝王气概全都消失了。<br>
拉夏推他往前,手放在吉尔的肩膀上。<br>
吉尔转过身,冷冷地瞪着拉夏。<br>
拉夏露出僵硬的微笑,拿开手。<br>
吉尔萨斯转身背对拉夏,缓缓步上讲坛。他一走上去,立刻扬起头,满怀希望地扫视四周。<br>
"他在找我,"坦尼斯说。他手碰着戒指。"他知道我会来找他的。如果他可以看见我……"达拉马摇摇头。"他可能会不小心泄漏我们的行踪。"<br>
坦尼斯无助地看着,眼睁睁地目睹儿子希望破灭。<br>
吉尔低下头。他的肩膀无力地软垂。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视而不见,冷静地看着人群。<br>
拉夏很明显在赶时间,他舍弃了许多精灵最爱的繁文缛节,只为了赶快完成仪式。<br>
"状况十分危急。昨天晚上,奎灵那斯提的守卫抓到了一名人侵者,一个西瓦那斯提的间谍!"<br>
年长的精灵露出排练已久的惊讶表情。年轻的精灵交换着眼神,摇摇头。<br>
"间谍已经被抓到了,将会公开受审。但谁知道他是否只有孤身一人呢?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大军派来刺探的先遣部队?因此,"拉夏大声地说,几乎是用嘶吼的语气,"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全,参议院被迫决定采取最后的手段。"<br>
"塔拉斯安西雅决定,由于叛国罪,目前的太阳与星辰咏者,索拉斯特伦家族的波修士,将被剥夺职位。不只如此,他还将被处以流放之刑,被驱赶出他的家园,驱赶出所有善人之境。"<br>
"我们质疑这项决议!"一个声音大声说。<br>
老一辈的精灵看来吓坏了,纷纷要求知道是谁胆敢这样放肆。年轻的精灵们群聚在一起,脸上的表情透露出坚定的决心。<br>
"家族之首对此没有机会表示意见,"那名年轻的精灵说,声音压过了要求肃静的愤怒吼声。"因此质疑这项决议。"<br>
"这不是家族之首有资格实喙的事务,"拉夏冷冰冰地说。"根据律法,咏者将必须决定一名精灵是否受到流放之刑。如果受审的是咏者本人,那么塔拉斯安西雅将拥有最后的判决权。"<br>
"谁认定波修士需要受审?"年轻精灵追问道。<br>
"塔拉斯安西雅,"拉夏回答道。<br>
"真是太巧了!"年轻精灵轻蔑地说。<br>
他的同伴们支持他。"举办家族之首的投票,"几名精灵大喊道。<br>
"我们想要聆听波修士的证词,"一名年轻精灵大喊。"他应该有权为自己辩护。"<br>
"我们已经给过他这个权利,"拉夏毫不迟疑地说。"我们已经把消息送到西瓦那斯提那边去。我们的信差告诉咏者他被控以叛国罪,请他立刻回国申辩。如同各位所见,波修士并没有出现。他还是留在西瓦那斯提。他不只轻视参议院的召唤,更舍弃了人民的信任。"<br>
"很聪明,非常聪明,"达拉马喃喃道。"当然,拉夏忘记提到波修士被关在西瓦那斯提监牢里的这件事实。"<br>
坦尼斯沉默不语地看着这一切过程。他对儿子的担忧逐时累积。看来什么都无法阻止拉夏。达拉马说的对。参议员现在已经在黑暗之后的掌握中。拉夏不停地继续说着。"而且还有一件波修士唾弃人民的铁证。吉尔萨斯王子,拿出那证据来。"<br>
吉尔萨斯抬起头。他似乎迟疑了一下。拉夏对他说了些话。吉尔萨斯斜睨那人,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恨意和怒气。接着,他缓缓地伸手进袍子中,掏出那金光闪耀,有着太阳形象的护身符。<br>
怒气像是狂风一样横扫大厅。<br>
太阳护身符是个古老的圣物,无数个世纪以来都是由咏者代代相传给继承人。坦尼斯并不十分清楚它拥有什么样n力量。这在西瓦诺斯的子嗣之间是不传之密。<br>
达拉马对这又知道多少?坦尼斯不安地想。他又是怎么发现的?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黯精灵说的对。波修士绝对不会自愿放弃这神圣的护身符。白袍法师对拉夏的耳朵嘀咕了几句。达拉马紧张起来,但白袍法师很明显的只是提供建议,并非发出警告。<br>
"一切都是依法行事,"拉夏说,"但是,如果某些年轻或是没经验的成员要求投票。我们也同意。"<br>
投票马上开始。波修士以相当大的差距输了。太阳护身符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在精灵眼中,波修士唾弃了自己的人民。年轻的精灵们是仅存支持缺席咏者的势力。<br>
拉夏勇敢地继续说。"由于群龙无首,我们只得要求助于西瓦诺斯的另一名子嗣。我很光荣的向各位引介,吉尔萨斯,索拉斯特伦之女罗拉娜赛拉莎的儿子;也就是下一任的太阳与星辰咏者。"<br>
士口尔萨斯在拉夏推推他之后,礼貌地对群众鞠躬。他脸色十分苍白。<br>
"塔拉斯安西雅已经彻底查证过吉尔萨斯王子的血统。我们认可了他的血统。"<br>
"他爸爸是半人类的这件事又该怎么说?"其中一名年轻精灵作了最后"次尝试。<br>
拉夏虚伪地笑了。"在这么开明的年代中,这应该不能够作为挑剔王子的理由。难道你不认为这样吗?"<br>
年轻精灵皱起眉,无法回答。他和同伴们被困在自己精巧的陷阱中。如果他们继续抗议吉尔萨斯的继承权,看起来他们将会和长老一样的僵化和充满歧视。年轻的家族之首们彼此使了个眼色。然后,他们在同一时间离开了加冕的仪式。<br>
交头接耳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在大厅中滚动着。精灵们不一定喜欢这样。有些人看来持保留态度。拉夏对白袍法师说了些什么,比了个手势。很明显的,这是命今她追上那些叛逆的家伙。她似乎不太认同,但拉夏双眉紧锁,这次的动作比得更大力了些。<br>
白袍法师摇摇头,离开讲坛,匆忙赶往塔外。<br>
"感谢您,塔克西丝!"达拉马松了一口气。<br>
坦尼斯对帕拉丁投以同样的感谢词。<br>
俩人走向前,开始小心地在人群中穿越。"不要撞到任何人!"达拉马警告道。"我们也许是隐形人,但我们可不是鬼魂哪!"<br>
大厅中的精灵十分不安,不停地交头接耳。<br>
拉夏发现状况正在急速的失控中。很明显的,他得要赶快作个收尾才行。他要求众人肃静。精灵们慢慢安静下来,投以全付的注意力。<br>
"我们将要进行宣誓,"他环顾大厅中的众人说。<br>
现在没有人反对了。坦尼斯和达拉马几乎已经快走到讲坛边缘。吉尔萨斯双手紧抓着讲坛,指节发白,仿佛需要东西来支持身体。他看来对四周的一切视而不见。坦尼斯越走越近,紧抓着手中的魔法戒指。<br>
拉夏转过身面对吉尔萨斯。"你,索拉斯特伦家族的吉尔萨斯,在此同意,凭借着自己的自由意志,宣誓成为太阳与星辰咏者?此生都将为人民服务,担任他们的咏者?"<br>
吉尔面无表情,眼中毫无生气。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张开嘴。<br>
"不,儿子!不要开口!"坦尼斯拔下戒指。<br>
吉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凭空出现的父亲。<br>
坦尼斯抓住儿子的手臂。"脱下太阳护身符!"他命令道。"快点!"<br>
达拉马出现在吉尔的左边。年轻人吃惊地看看父亲,看看黯精灵。底下传来混合着惊讶和恐惧的叫喊。吉尔的手下意识握住胸前的护身符。<br>
站在吉尔身边的拉夏,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br>
坦尼斯无暇分心看顾参议员的一举一动,只能稍后再来对付他。<br>
"吉尔,拿下护身符,"坦尼斯耐心地重复道。"不要担心!你会没事的。我来带你回家了。"<br>
坦尼斯的话让年轻人突然采取行动。但却不是父亲意料之中的行动。<br>
吉尔挣脱了父亲的束缚。年轻人的脸色死白,声音却十分坚强。<br>
"你错了,父亲。"吉尔看着拉夏。"这里就是我的家。"<br>
拉夏开始大声呼叫守卫。白袍女法师在听见这段吵闹之后,立刻冲进房间。<br>
"快点,老友!"达拉马压低声音催促道。"除非你想要见识一下炸毁整座塔的魔法大战!"<br>
"吉尔,听话,"坦尼斯恼怒地说。<br>
"不,父亲,你听我说。"吉尔十分冷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br>
"你还只是个孩子!"坦尼斯暴怒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br>
吉尔脸上冒出绯红色的阴影,仿佛被坦尼斯打了一巴掌。他无言地看着父亲,恳求信任,恳求谅解。那精灵的圣物护身符在他胸前闪着光芒,神光反射在他的蓝眼中。<br>
当坦尼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多少次看着这护身符就在眼前闪耀着圣光,却仿佛在天涯海角一般遥不可及?<br>
"把那个鬼东西扯下来!"他伸出手。<br>
白光闪动,像是太阳爆炸开来。坦尼斯的手臂感到剧烈的疼痛,仿佛足以让他心脏炸裂。他不停地往下落……强壮的手抓住他,支撑着他,一个强而有力的声音念诵着奇诡的咒文。<br>
他听见吉尔萨斯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我愿意宣誓。我将会成为星辰与太阳之咏者。"<br>
坦尼斯试图挣脱,但房间越变越暗,黑暗开始在他四周回旋。他此时才绝望地发现,他已经被困在达拉马的魔法中。 第十三章<br>
下一瞬间,坦尼斯四肢着地趴在草地上,在阳光下不停地眨眼。他头晕脑涨,有些想吐,手臂痛得不得了,手掌麻痹,不能动弹。他坐在地上,四下打量着。达拉马低头看着他。<br>
"我们在什么鬼地方?"坦尼斯质问道。<br>
"嘘!安静点!"达拉马压低声音命令道。"我们在拉夏的屋子外面。赶快戴上戒指!快点,免得被人家发现了。"<br>
"他家?"坦尼斯在口袋中找到戒指。他用左手笨拙将戒指套上麻痹的手指。他的右手可以动,但仿佛不是自己的手。"你为什么把我们传送到这里来?""我的理由很快就会变得明显。不要吵闹,和我一起来。"<br>
达拉马飞快地穿过草地。坦尼斯急忙跟上。<br>
"把我送回大厅去。我自己一个人去救好了!"<br>
达拉马摇摇头。"老友,我曾经告诉过你,这其中有阴谋。"<br>
当俩人看见屋子之后,达拉马停下脚步。<br>
一名野精灵站在门口,挡住出入的通道。<br>
达拉马将手合成喇叭状,用野精灵语大喊。"快点来!来帮忙!"<br>
守卫大吃一惊,转过身,看着大屋后的一大丛白杨树。<br>
达拉马在魔法的包围下,几乎就站在门廊前,但他的声音却来自树丛中。<br>
"快点,你这个笨蛋!"达拉马补上一句野精灵最喜欢的口头禅。<br>
守卫离开了岗位,冲向树丛。<br>
"这是雷斯林还在当幻术师时的技巧。我从夏拉非那边学到不少,"达拉马无声无息地走向屋内。<br>
坦尼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黯精灵的目的,只得傻傻地跟在后面。<br>
门口有一名野精灵女子正跪在地上,忙碌地擦拭着昂贵地毯上的一块污渍。达拉马指着那块污渍,吸引了坦尼斯的注意力。<br>
那污渍刚沾染不久,仆人身旁桶中的水和他手中的抹布,都是血红色的。<br>
鲜血!坦尼斯的嘴唇动了动,他不敢大声说出来。<br>
达拉马没有回答。他正站在阶梯底下,看着上方。他开始往上走,示意坦尼斯跟在后面。仆人对他们毫无所觉,继续工作着。<br>
坦尼斯手随时放在剑柄上。他并不擅长以左手使剑,但他还至少有出其不意的优势。没有敌人会先发现他。<br>
他们蹑手蹑脚地往上走,小心翼翼地测试每块板子的稳定度。屋子-分寂静,只要有块松脱的木板就会露出形迹。不过,楼梯每一阶都很稳固。<br>
"拉夏参议员可真会享受。"坦尼斯喃喃自语,开始加快脚步。他现在终于猜到来此的目的了。<br>
达拉马走到楼梯顶端,比了个警告的手势。坦尼斯停了下来。眼前是一扇开着的门,门后有一条走道,走道上有三扇门。只有走廊最底端的那扇门有人守卫。两名野精灵持矛挡在门口。坦尼斯看看达拉马。<br>
"你对付左边那个家伙,"黯精灵说。"我来处理右边那个。动作干净利落,不要发出声音。房间里面可能还有更多守卫。"<br>
坦尼斯考虑要用剑,随即推翻了这个想法。他站在浑然不知大祸将临的野精灵面前,对准下巴用力挥出一拳。野精灵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br>
坦尼斯抓住后颓然倒下的守卫,轻轻地将他放到地上。坦尼斯往右一看,发现另一名守卫躺在地上睡觉,身上还有许多细沙。<br>
坦尼斯握住门把。达拉马纤细的手指握住半精灵的手腕。<br>
"如果我猜的没错,"达拉马在坦尼斯耳边说,"任何开门的举动可能都会要命。不是针对我们,"他注意到坦尼斯吃惊的表情。"而是对里面的人。我们再用魔法传送。"<br>
坦尼斯皱眉摇头。穿越这此魇法通道让他觉得天悬地转。达拉马理解地笑了笑。<br>
"闭上眼,"黯精灵建议道。"会有点帮助的。"<br>
达拉马紧抓着坦尼斯的手腕,快速地念诵咒语。几乎在坦尼斯来得及合上眼之前,他就感觉到同样的手指抓住他,警告他小心。他张开眼,在明亮的光芒下不停地眨眼。<br>
他站在一间阳光普照的温室中。窗户旁的一张沙发上坐着一名女性。她的手腕和脚踝都用丝绳绑了起来。她傲气不减地坐着,雕又颊绯红。那不是恐惧的颜色,那是愤怒的颜色。坦尼斯惊骇莫名地发现那是阿尔瀚娜·星光。<br>
就在阿尔瀚娜对面站着一名弯弓搭箭的野精灵守卫。那支箭瞄准着阿尔瀚娜的胸口。<br>
"他们竟然还有资格放逐我!"达拉马低声说。<br>
坦尼斯张口结舌。他脑中的思绪一片混乱,更别提说话了。他现在猜到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威胁足以让波修士放弃太阳护身符,让吉尔萨斯接受王位。恐惧和怒气、震惊和愤恨,以及他曾经对儿子说过的话瞬间全都涌入坦尼斯的脑中。他的心智现在和他的手臂一样麻木。他只能动也不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br>
达拉马拉拉坦尼斯的袖子,比着背对他们的野精灵。黯精灵比了个握拳的手势。<br>
坦尼斯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他不太理解黯精灵在想些什么。只要他们一出声,野精灵就会松开弓弦。即使他们杀了他,他的手指也会因为抽搐而放开弓弦。<br>
阿尔瀚娜纹风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不肩地看着死神,似乎在邀请他的到来。<br>
隐形的达拉马走到野精灵的面前。现在那支箭正指着黯精灵的胸口。达拉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弓,将它扯离守卫的手中。坦尼斯双手合握,对准守卫的后脑用力佳下。野精灵一声不吭地倒下。<br>
阿尔瀚娜没有移动,没有开口。她只是惊讶地看着倒下的守卫。由于她看不见坦尼斯和达拉马,在她眼中这守卫似乎是被自己给打昏了。<br>
坦尼斯脱下戒指。达拉马解了魔斗篷。<br>
阿尔瀚娜难以置信的眼光转向他们俩人。<br>
"陛下,"坦尼斯急忙走到她身边。"您还好吗?"<br>
"半精灵坦尼斯?"阿尔瀚娜眨动着双眼。<br>
"是的,陛下。"他碰碰她的手,让她知道他是血肉之躯,接着立刻开始解开她的束缚。"他们弄伤你了吗?"<br>
"不,我很好,"阿尔瀚娜说。她急忙站起身。"跟我来。我们没时间了。必须赶快阻止拉夏……"<br>
她的声音没有继续下去。她注意到了坦尼斯的神情。<br>
"太迟了,陛下,"他静静地说。"当我离开的时候,吉尔萨斯已经宣誓了。在那之前,塔拉斯安西雅宣将您和波修士处以流放之刑。"<br>
"流放,"阿尔瀚娜重复道。<br>
她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仿佛这两个字把她生命给夺走了一般。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达拉马,黯精灵,也就是她未来的写照。她浑身发抖地转过头,用手遮住眼。<br>
达拉马的嘴角微微上扬。"你没有资格避开我,女士。特别是现在。"<br>
阿尔瀚娜身体开始发抖。她颤抖着以手遮住嘴,靠着椅背。<br>
"达拉马--"坦尼斯沙哑的开口道。<br>
"不,半精灵,"阿尔瀚娜柔声说。"他说得对。"<br>
她抬起头,如乌云般的秀发垂在她美丽脸庞周围;她朝他伸出手。"请原谅我,达拉马。你说的是事实,我现在和你一样了。你救了我一命。接受我的道歉和感激。"<br>
达拉马的手依旧收在黑袍内。他的表情充满了冰冷不屑,仿佛被过去不堪的回忆所冻结。<br>
阿尔瀚娜不发一语地慢慢将手放下。<br>
达拉马轻叹一声,仿佛像是微风掠过树梢一样。他的黑袍微动,轻触阿尔瀚娜的指尖,仿佛担心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br>
"你错了,阿尔瀚娜·星光,"他静静地说。"他们也许可以将你驱赶出家园,称呼你为黯精灵。但你永远不会和我一样。我打破了律法的禁忌。我是明知故犯,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再犯。他们绝对有权将我赶走。"<br>
他暂停片刻,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双眼,诚挚地说。"女士,我预见您的未来将会充满坎坷不平。如果您或您的孩子任何时候需要帮助,都可以尽管来找我,不需要害怕,我将会尽力帮助您。"<br>
阿尔瀚娜无言地看着他。然后她露出虚弱、苍白的微笑。"多谢您的好意。我很感激您。而且,且,我想我也不会害怕。"<br>
"达瓦!你在哪里?"楼下传来愤怒的声音。"你为什么不在岗位上?就是你,给我过来!"<br>
"那是拉夏,"坦尼斯侧耳倾听。"也许带了更多野精灵奴隶来。"<br>
达拉马点点头。"我正在等他。他一定猜到我们会来这里。我们可以守住这里。"黯精灵神色凝重,期待地看着他。"和他们一战……"<br>
"不!不可以动手!"阿尔瀚娜抓住坦尼斯握剑的手,压制住他拔剑的举动。"如果此地流血了,一切和平的希望都将失去!"<br>
坦尼斯拿不定主意地站着,他的剑半出鞘,却也不想收回。他可以听儿拉夏在底下的房问指使着守卫冲上来。<br>
阿尔瀚娜更用力了。"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后。所以我没有资格下令了。因此,我恳求你……"<br>
坦尼斯又气又懊恼。他想要打斗,没有什么更能够安慰他现在的心灵。"在他们对你这样之后,阿尔瀚娜?你就这样听话的让他们放逐你?"<br>
"如果只有杀死同胞能够阻止这一切,我宁愿选择流放!"阿尔瀚娜冷静地说。<br>
"赶快作决定,坦尼斯!"达拉马警告。脚步声越来越接近。<br>
"你太迟了,"坦尼斯把剑收日鞘。"你也知道的,阿尔瀚娜。太迟了。"<br>
她试着开口,但她的话出口就变成了轻叹。她的手无力地滑下坦尼斯的手臂。<br>
"如果这样,"达拉马说,"我就先离开了。半精灵,你要跟我走吗?"<br>
坦尼斯摇摇头。<br>
黯精灵双手收拢进袖中。"再会,阿尔瀚娜皇后。愿你与诸神行在相同的道路上。也请别忘却我随时愿意为您效劳。"<br>
他尊敬地鞠躬,呢喃着咒语,随即消失了。<br>
阿尔瀚娜站在他原先的位置。"这世界到底是怎么搞的?"她喃喃自语。"我被朋友背叛……却和敌人为友……"<br>
"这是邪恶的年代,"坦尼斯苦涩地说。"黑夜又重临大地。"<br>
在他眼中,银月的光芒穿过暴风雨云,照亮前程,随即又被黑暗给遮掩。<br>
门轰然一声打开。野精灵守卫冲了进来。一边一个人分别抓住坦尼斯。一名守卫解下他的长剑,另一名则是将小刀架在坦尼斯的咽喉上。另外俩人准备走向前抓住阿尔瀚娜。<br>
"叛徒!你们敢碰我?!"她质问着。"直到我离开边界之前,我都还是你们的皇后。"<br>
卡冈那斯提精灵看来有些震惊,茫然地看着彼此。<br>
"就别理她吧。她不会惹麻烦的,"拉夏命令道。参议员站在门口。"护送这名女巫到阿班尼西亚的边界去。遵照塔拉斯安西雅的决议,将她驱逐出境。"阿尔瀚娜轻蔑地走过拉夏身边。她并不愿意看他,仿佛他不值得她的注意。野精灵们走在她身边。<br>
"你不能够把她手无寸铁的丢到阿班尼西亚去,"坦尼斯生气地抗议道。<br>
"我本来就不想要这样做,"拉夏微笑着回答。"你这个半人将会跟她一起去。"他脸色一沉,看着四周。"只有他一个人吗?"<br>
"是的,参议员,"野精灵回答道。"那邪恶的法师一定是逃走了。"<br>
拉夏将视线转回到坦尼斯身上。"你和那名被称为黑袍达拉马的邪恶法师共谋,试着干扰太阳与星辰咏者的加冕仪式。因此,你,半精灵坦尼斯,被永远驱逐出奎灵那斯提。这是依法行事。你要辩解吗?"<br>
"我可以辩解,"坦尼斯说着通用语,他知道守卫们都不懂这种语言。"我可以揭穿这房间里不只我和达拉马共谋的事实。我可以告诉塔拉斯安西雅,吉尔萨斯并不是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而宣誓。我可以告诉他们你囚禁波修土,软禁了他妻子。我可以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们。但是我不会的。对吧,参议员?""没错,半人类,你不会的,"拉夏同样也用人类的语言,但却露出嫌恶的神情,仿佛这会在他嘴里留下怪味。"你会噤若寒蝉,因为你儿子在我手里。如果新的咏者因此而不幸早夭,那可就真是太可惜了。"<br>
"我想要见见吉尔萨斯,"坦尼斯用精灵语说。"妈的,他是我儿子!"<br>
"如果你所用的名字是指我们新的太阳与星辰咏者,那么我必须提醒你,半人类;在精灵的律法中,咏者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任何家庭的牵绊。所有的精灵都是他的家人。所有『血统纯正。的精灵。"<br>
坦尼斯往拉夏走了一步。一名高大的野精灵挺身而出,保护参议员。<br>
"此刻,我们的新咏者正接受人民的欢呼,"拉夏冷冷地说。"这是他生命中最骄傲的一天。你当然不会想要因为你的出现而让他难堪吧?"<br>
坦尼斯内心挣扎着。不再见吉尔一面,不告诉他爸爸明白、爸爸能够谅解,爸爸以他为荣的这个念头让他光想就觉得心碎、痛苦万分。但是,坦尼斯知道拉夏说的对。这个杂种父亲的出现只会造成混乱,让吉尔陷人比目前更糟糕的困境中。<br>
现在这困境就已经够糟糕了。<br>
坦尼斯低p头。他无奈地耸耸肩,看来彻底地认输。<br>
"把他们送到边界去。"拉夏说。<br>
坦尼斯开始无力地走过参议员身边。他在拉夏面前停了下来,猛地一身,身形冲出,铁拳跟着挥出。这一拳让人满意地结结实实地打在拉夏下巴上。参议员往后一仰,飞身撞上一株巨大的盆栽。<br>
野精灵们举起剑。<br>
"别理他,"拉夏揉着下巴咕哝着。他嘴角流出血丝,"这就是邪恶的仆人抵抗正义的丑态。"<br>
参议员吐出一颗牙齿。坦尼斯揉着淤血的指节,走出门外。他等待这一刻已经两百年了。 第十四章<br>
狮鹭兽拒绝回应任何奎灵那斯提精灵的召唤,这同样也让坦尼斯暗笑在心内;不过,却也逼得他必须步行到边界去。距离并不远,坦尼斯整段路都在思考着克莱恩灰暗的未来。<br>
他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以致于一时之间根本忽略了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当"护送"他们的部队停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到了边境。<br>
"这是您的剑,大人,"带队的队长有礼地将武器递给他。"这条路通往海文,另外一条路通往索拉斯。如果您走左边岔路--"<br>
"不用解释,我当然知道路。"坦尼斯告诉他。许久以前,在大战时他曾经和伙伴们取道此地进入奎灵那斯提。<br>
他将剑收进剑鞘中。<br>
"我正准备要警告您,大人,请避开合黑森林。"队长礼貌地说。<br>
坦尼斯惊讶于这名精灵的态度,仔细地打量着他。他也卷进阴谋中了吗?还是他是少数的同情份子?他很年轻,但大多数精灵的战士都很年轻。他对这一切有什么想法?他们会支持塔拉斯安西雅吗?……一遍又一遍的,这些问题在坦尼斯的脑中纠缠盘结着。<br>
他实在很想开口询问,但找不到任何机会和借口。而且,还有其它士兵在听。他可能反而会让队长陷入危机中。最后,他只得用含糊的道谢作结。<br>
队长神情沉重地敬礼,站着等待坦尼斯跨越将精灵与世界其余部分分隔的隐形边界。<br>
坦尼斯跨出六步,这是他这辈子所跨出最长、最艰难的六步。六步之后,他就离开了奎灵那斯提。虽然阳光灿烂,他的双眼中却黑暗翻滚,充满了泪水。他听见队长下令士兵开拔离开。<br>
坦尼斯擦擦鼻子和眼睛,突然间想起他应该在此地和阿尔瀚娜·星光会合。<br>
她不在附近。<br>
"嘿!"坦尼斯愤怒地大喊,他往边界回冲两步。"阿尔瀚娜女士在--"<br>
一枚羽箭从树林中飞出,插进坦尼斯的脚边。只要再有毫发之差,那支笠刖就会射穿他的脚趾。他抬头看着树丛,却无法发现精灵射手。他知道,下一支箭将会瞄准他的胸口。<br>
"队长!"他大吼着。"这就是精灵们守诺的态度吗?有人答应我--"<br>
"老友,"他的肩膀后传来轻柔的声音。<br>
坦尼斯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猛然转过身,发现达拉马就站在身后。<br>
"我想……我想我现在应该习惯你这样突然的出现,"坦尼斯说。<br>
黯精灵笑了。"事实上,这与魔法无关。我已经在这路旁等了你一个小时了。你专心地大吼,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看着白杨树生长茂密的森林。"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吧。我有个更有趣的地方可去。当然,这些可笑的武器伤不了我,但我讨厌浪费体力。"<br>
"我也会日答你的疑问,"他看见坦尼斯雏眉。"我们有很多事情要讨论。"<br>
坦尼斯最后幽怨地看了精灵们一眼,然后跟着达拉马走到合黑森林边缘的高大橡树前。现在这座森林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实质的威胁了。树荫十分清凉。达拉马已经在一块空地上铺下白布,上面有着酒、面包和乳酪。坦尼斯坐了下来,喝了一些酒,但吃不下什么东西。他不停地瞧着那条路。<br>
"我替阿尔瀚娜女士准备了一些接风的饮食,"达拉马再度让人恼怒地回应了坦尼斯脑中的想法。黯精灵舒适地在草地上坐了下来。<br>
"她离开了吗?"坦尼斯又站了起来。"独自一人?"<br>
"不,老友。请你坐下来。我刚刚引颈盼望你好久了呢。有名护卫会护送她到达目的地。萨马虽然有些伤痕累累,但却依旧强壮得足以应付这个任务。"坦尼斯迷惑地瞪着他。<br>
"我们在地板上找到的血渍属于一名西瓦那斯提的魔法战士,"达拉马解释道。"萨马试着协助阿尔瀚娜和你的儿子逃跑。那名战士被以问谍的罪名囚禁在奎灵那斯提的监狱中,面对死刑的判决。我从那个负责看管他的白袍法师手下救出他。"达拉马啜饮一口酒。"真是过瘾啊。"<br>
"他们要去哪里?"坦尼斯瞪着道路的方向,等待着阿尔瀚娜,却只看得到一片黑暗。<br>
"西瓦那斯提,"达拉马说。<br>
坦尼斯抗议道。"这太疯狂了!难道她不知道--"<br>
"她知道,老友。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跟她一起去。所以我才会在这边等你。在你拒绝之前先想想。拉夏预见了可能的叛变。他知道有些同胞将会起而反抗他。他很害怕。我的女皇宠爱那些害怕的人,坦尼斯。她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他体内,她将会把他拖得更深。"<br>
"你在说些什么?"坦尼斯质问道。<br>
"很简单……拉夏注定会发现波修士会成为他的威胁,而流放并不足以阻止这执着的领袖。"<br>
"也就是波修士绝对不能活下去。"<br>
"正确。我们可能已经太迟了,"达拉马心不在焉地耸耸肩。<br>
"你一直说'我们'。你才不可能进入西瓦那斯提。即使你借着魔力强攻,你也不可能抵抗所有的精灵法师。他们会毫不迟疑地杀掉你。"<br>
"我的同胞不会张开双手欢迎我回家,"达拉马微微笑着回答,"但是他们可不能够阻止我。老友,你知道吗?由于我的服务,我已经获得了进入西瓦那斯提的许可。"<br>
"你根本不在乎波修士。"坦尼斯突然被黯精灵的冷静给激怒了。"你在这之中到底有什么筹码?"<br>
达拉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很高的筹码。但别期望我会揭穿自己的底牌。现在,你我还算是游戏中的合作伙伴。"他再度耸耸肩。"你要怎么选择,半精灵坦尼斯?我双指一弹就可以回到你家。我想,你理所当然的会想要和妻子谈谈。告诉罗拉娜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将必须和我们同行。在说服他那个顽固哥哥的过程中,她将会是我们非常宝贵的资产。"<br>
家。坦尼斯叹口气。他非常想回家,把自己关在华丽的家中……能怎么样呢?现在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用?<br>
"当阿尔瀚娜抵达西瓦那斯提的时候,"坦尼斯说出别无选择的结论,"西瓦那斯提将会听见奎灵那斯提精灵对他们皇后的羞辱。这代表了流血冲突。阿尔瀚娜这次无法阻止了。许久许久以前,曾有一次,我们精灵自相残杀。你所说的是掀起另一次的哄墙战争。"<br>
达拉马耸耸肩,看来漠不关心。"你有些太迟钝了,坦尼斯。战争已经开始了。"<br>
坦尼斯知道这是真实的,就和吉尔的那个幻象一样真实。只不过这次,闪电和火焰取代了照亮前程的银月光芒,而且,前途遍血腥?<br>
修士自由之后,我还必须要阻止他杀死拉夏以及所有的奎灵那斯提精灵。这两个任务都只有万分之一成功的机会。"<br>
他走离橡木的阴影,来到通往奎灵那斯提的道路上。他看着树叶在阳光下微微颤抖的白杨树,看着那儿时的家园。<br>
"有好多东西我想要教你,吉尔萨斯,"坦尼斯柔声说,"好多事情我想要告诉你。好多东西我想和你分享……"<br>
达拉马拍着坦尼斯的肩膀。"也许你有很多话没有大声说出来,老友。但是我想你的儿子听见了。"<br>
坦尼斯转身离开奎灵那斯提,踏上那通往黑暗的道路。他要朝着一个以后不管住了多少人,都会让他感到空虚的屋子走去。<br>
"走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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