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5-22 13:01:41

《骗局》

2016-8-8 17:15 编辑 <br /><br />作者声明 三角洲部队、美国国家侦察局和太空前线基金会都是真实机构,本书所描述的种种技术皆现实存在。比尔·克林顿总统的话,该项发现若得以证实,则是科学对我们所处的宇宙所能揭示的最为发聋振聩的洞见之一,我们可以想像其意义之深和惊世骇俗之甚,这可能会使我们最古老的一些疑问得到诠释,但也将提出另外一些更为本原的问题。
楔子 在这荒凉孤寂之地,一个人怎么死都有可能。地质学家查尔斯·布罗菲在这壮观的蛮荒之地一待就是几年,但对这就要降临到头上的异乎寻常的兽行,他还是始料不及。
  布罗菲的四只猎狗拉着装有地质检测设备的雪橇在冻土带穿行着,突然,几只狗放慢了脚步,向天上望去。
  “姑娘们,怎么了?”布罗菲迈步下了雪橇,对着几只猎狗问道。
  透过密集的暴风云,只见一架双旋翼运输直升机在低空盘旋着,战斗机般异常敏捷地向着冰川降落下来。
  这就怪了,布罗菲心想。他还从没在这么北的地方见过直升机。直升机在五十码外的地方着了陆,扬起了一阵冰冷刺骨的颗粒状的雪花。几只猎狗低声吠叫着,眼睛里充满了警觉。
  直升机的舱门滑动着打开了,两个大汉跳了下来。他们身穿可以应对各种风霜雨雪的白色制服,手里端着步枪,迫不及待地径直朝布罗菲奔了过来。
  “是布罗菲博士吗?”其中一个大汉喊道。
  布罗菲大惑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哪位?”
  “请把你的无线接收机拿出来。”
  “你说什么?”
  “照着做!”
  布罗菲满腹狐疑地从风雪大衣里掏出无线接收机。
  “我们需要你发送一份紧急公告,把无线接收频率降到一百千赫。”
  一百千赫?布罗菲更加茫然了。这么低的频率是什么信息也收不到的。“出了什么事故吗?”
  另一个大汉举起步枪,瞄准布罗菲的脑袋说道:“没有时间跟你废话。照着做!”
  布罗菲浑身颤抖着调试着传输频率。
  先下来的那个大汉递给布罗菲一张打着几行字的卡片,命令道:“把这条信息发出去。立即发。”
  布罗菲看了看那张卡片。“我不明白。这条信息有误。我还没……”
  另一个大汉用步枪紧紧地顶住了布罗菲的太阳穴。
  布罗菲颤抖着发送那条稀奇古怪的信息。
  “很好!”头一个大汉说,“你和你的狗马上都滚到飞机里去。”
  在枪口的威逼下,布罗菲把几只狗和雪橇都弄上了直升机。他们刚刚站稳,飞机就离开了地面,机头转向了西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布罗菲追问道,穿着风雪大衣的他惊出了一身汗。那个信息是什么意思呢?
  两个大汉一言不发。
  直升机向上攀升着,狂风撕扯着未拉上门的舱口。布罗菲的四只猎狗仍套在被拉上飞机的雪橇上,低声呜咽着。
  “总该关上舱门吧,”布罗菲哀求道,“你看不见我的狗都很害怕吗?”
  那两个大汉不予理睬。
  直升飞机爬升到四千英尺的高空,下面是一连串的冰川和冰隙,这时,飞机陡然向内侧倾斜过来。两个大汉突然站起了身,二话没说,抓起那个满载的雪橇就向舱门外推去。布罗菲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只猎狗徒劳地抵御着那巨大的重力。转眼间,四只猎狗一下子就没了影儿,嚎叫着被重物拽着甩出了舱外。
  布罗菲不由得狂叫着跳了起来,但立即被两个大汉牢牢地抓住了。他们把他径直拖向舱门。布罗菲吓得魂飞魄散,他挥动着双拳,试图挣脱那两双正把他推出舱门的大手。
  但无济于事。眨眼工夫,他已经朝着下面的冰川坠了下去。   “政治不正确”的美味佳肴 毗邻国会山的图卢兹饭店拥有牛犊肉和白汁红肉等“政治不正确”的美味佳肴,这使这家饭店成了华府要人精英们工作早餐会的首选,真是让人啼笑皆非。今天早上,图卢兹饭店又是一番忙碌——刺耳的银制餐具的当啷声,咖啡机的转动声,使用移动电话的交谈声,都交织在一起。
  饭店老板趁人不注意呷了一口红玛丽混合酒,正在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很妩媚,三十四五岁,上身穿一件乳白色劳拉·阿什利牌的短上衣,下身穿灰色褶皱法兰绒长裤,脚蹬一双不太时尚的平底鞋。她站在那里,很挺拔——下颏微微抬起——不是傲气,结实而已。这女人的头发略显淡褐色,发型做的是华盛顿最流行的那种——就是电视节目主持人的那种——一头浓密的秀发,在齐肩的地方向内蜷曲着,长短恰到好处,既不乏性感,又让人感到她的聪颖过人。
  她就是雷切尔·塞克斯顿,塞克斯顿参议员之女。
  “欢迎您光临,塞克斯顿女士。”
  老板领着参议员的女儿穿过就餐区,众多男性的目光立刻都聚焦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上……这让老板感到了不大自在。有些人还算文质彬彬,另一些人可就不同了。在图卢兹饭店就餐的女人本来就少,而像雷切尔·塞克斯顿这样的女人更是少而又少。
  雷切尔来到了父亲的餐桌旁,这位参议员正对着手机大侃特侃他最近过五关斩六将的事儿。他只是抬起眼皮瞄了雷切尔一眼,敲了一下手上的卡迪亚手表,示意她来迟了。
  我也想你,雷切尔心想。
  雷切尔的父亲原本叫托马斯,但他早就用中名取而代之了。雷切尔猜想这是因为他的中名和他的姓押头韵的缘故。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别看已经满头银发,他可是个巧舌如簧的政客,他曾经被化装成肥皂剧中一脸狡黠的医生的样子,考虑到他的表演天赋,那副样子还真是恰如其分。
  看到她,她的父亲咔嚓一下关了手机,站起身来亲了她一下。
  但是雷切尔并没有回吻他。
  她早就知道,她的这位父亲要是没有秘而不宣的目的是不会让她来的。
  塞克斯顿呷了一小口咖啡,询问着给雷切尔对他介绍的那个国务院的家伙的感觉。
  雷切尔婉言回绝。她知道,父亲要见她,肯定有比这重要的事情。
  在父亲的审视下,雷切尔觉得自己的部分拒斥心理冰释了,她真诅咒父亲的权威。这眼神是父亲的看家本领——这种本领,雷切尔怀疑,可能会使父亲入主白宫。如果有必要,他可以一下子就热泪盈眶,而一会儿那双眼睛又可以泪痕全无,将激情洋溢的灵魂打开一扇窗,把信任的纽带伸向每一个人。这些都是为了信任的缘故。他的父亲总是这么说。塞克斯顿参议员好几年前就已经失去了雷切尔的信任,但他很快就赢得了全国人民的信任。
  果不其然,塞克斯顿参议员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原来他觉得女儿在费尔法克斯的工作是在为总统工作,影响到了自己的竞选,因此想让她辞职。雷切尔一口否决了父亲的提议。
  就在这时,旁边闪出了一名记者。面对《华盛顿邮报》的记者,塞克斯顿参议员一下子露出了伪善的笑容,老于世故地回答着记者的采访。
  那名记者拿出微型录音机,一边打开,一边说道:“参议员,您的电视宣传呼吁立法以保证男女同工同酬……还有,对新组建的家庭要实行税减。您能说说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当然可以。我只不过是特别希望女人和家庭都强大起来。”
  一旁吃着羊角面包的雷切尔差点没噎着。
  “还有,在家庭问题上,”记者追问道,“您就教育问题发表了不少言论。您建议削减一些争议颇多的预算,以便为我们国家的学校多拨些款项。”
  “我相信孩子们是我们的未来。”
  父亲竟沦落到引用流行歌词的地步,雷切尔简直不敢相信。
  “先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记者又说道,“过去的几周里,您的选票激增,这使总统颇伤脑筋。您对您最近的成功怎么看?”
  “我想这都离不开诚信二字。美国人民现在已经看出,总统在国家面临的棘手问题的处理上已经没有诚信可言。政府的开销失控正在使国家债台高筑,人们已经意识到,到了‘停止挥霍’和‘开始改善’的时候了。”
  雷切尔在大放厥词的父亲的旁边忍受着煎熬,像是有意使她逃避一会儿似的,她手袋里的传呼机突然嘟嘟地响了起来。她收到了一条可靠的文字信息。
  这个响声同样提醒了记者转移话题。记者盯着塞克斯顿参议员,狡猾地问道:“先生,我可以问一下,您和令爱是怎样处理你们之间的兴趣冲突的吗?”
  这个记者的问题就是平时那帮采访人所说的“葡萄柚”——一个貌似刁难、实则对参议员极为有利的他已经准备好了台词的问题——是她的父亲叫人故意给他放的高球,然后他一下子把这球打出场地,最后博得个满堂彩。
  记者轻咳了一声,做出难为情的样子说:“这个冲突就是令爱在为您的竞选对手效力。”
  塞克斯顿参议员的态度立刻和缓起来,他爽声笑道:“首先,总统和我不是对手。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对于怎样管理我们所热爱的这个国家持不同政见的爱国者。其次,我的女儿并不是受雇于总统,她是受雇于情报部门。她把情报汇编起来,然后呈给白宫。这是个很低的职位。”塞克斯顿参议员顿了顿,看了看雷切尔接着说道,“事实上,亲爱的,我想你连总统都没见过,是这样吗?”
  雷切尔瞪起了眼睛,怒气冲冲。但是,传呼机的尖叫声又将她的目光转移到液晶显示屏的信息上。
  ——RPRTDIRNROSTAT——
  雷切尔立刻破译了短信,不由得蹙起了双眉。这个信息出乎她的预料,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个坏消息,但她总算找到了脱身的理由。就在雷切尔起身告辞之际,记者不依不饶地追问了一句:“塞克斯顿女士,有传言说您今天约令尊共进早餐就是讨论辞去现在的工作来帮助父亲竞选一事的可能性,您能否发表一下看法?”
  雷切尔从她父亲那得意的笑容里,觉察到这个问题是早有预谋的,对着记者开口痛斥:“不管他妈的你是什么东西,你听好了:我没有任何放弃我现在的工作并为塞克斯顿参议员效力的打算。你要是想发表与此相反的话,你得弄一个鞋拔把那个录音机从你的屁眼儿里挖出来。”
  那记者惊得目瞪口呆。他咔哒一声关了录音机,掩饰着脸上的笑意道:“谢谢二位。”然后就消失了。
  雷切尔立即后悔自己的失态。她继承了父亲的脾气,为此,她恨自己的父亲。塞克斯顿参议员颇为不满地瞪着说,劝她心平气和。雷切尔挖苦地指责父亲在她这个年龄时不仅娶了妈妈,还奸了邻居,然后转身离开,径直向门口走去。
  三个人一言不发地坐在热技术抗风暴帐篷里。帐篷外,凛冽的寒风吹打着,像是要将帐篷连根拔起似的,但三个人却一点也不在意,他们都看得出,眼前的形势远比这肆虐的寒风威胁大。
  虽然这个白色的帐篷扎得不太显眼,但他们的通讯设备、交通工具和武器装备都是超一流的。三个人中的组长是一个代号叫“三角洲一号”的人,这人肌肉发达,身手灵活,眼神
  却像他所处的这片地域一样显得一片凄凉。
  三角洲一号手腕上的军用手表发出了尖厉的叫声,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人手腕上的手表也都叫了起来。
  到时间了。
  三角洲一号本能地离开了他的两个伙伴,迈步走进了寒风呼啸的夜色之中,用红外线望远镜瞭望着月光照耀下的地平线,聚焦在离这儿有一千米远,耸立在这不毛之地的硕大无朋、令人难以置信的庞大建筑上。自打这东西建立起来,他已经和他的行动小组观察了十天。三角洲一号敢肯定,里面的信息将会改变这个世界。有些人已经为了保护这个建筑丢了性命。
  这会儿,那座建筑的外面显得非常宁静。
  然而,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才是真正的考验。
  三角洲一号返回到帐篷里,对他的两名组员说道:“绕飞时间到。”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三角洲二号坐在电脑屏幕前,把手放在一个自动操纵杆上猛推了一下。一千米以外,一个深深隐藏在那幢建筑底下的蚊子般大小的监视机器人收到了这一指令,并立刻活动起来。
  雷切尔·塞克斯顿驾驶着白色本田轿车余怒未消地奔驰在利斯堡高速公路上。福尔斯彻奇山麓的枫树一览无余,挺拔地伸向三月里的晴空,但宁静的景色对于平息雷切尔的怒气几乎未起到任何作用。父亲最近在大选中的突飞猛进本应多少给他一种自信的气度,但却好像只是激起了他自大的心理。
  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的欺世盗名使雷切尔倍感痛心,因为他是雷切尔所剩的惟一
  至亲。雷切尔的母亲三年前就已去世,妈妈的死对雷切尔来说像是塌了天,这一伤痛至今还噬咬着她的心。雷切尔的惟一慰藉是,她知道妈妈的死像是死神对妈妈不无讽刺的同情,它把妈妈从与那位参议员梦魇般的婚姻中解放了出来。
  雷切尔的传呼机又响了起来,把她的思绪又拉回到了前面的公路上。她收到的信息和刚才的完全一样。
  ——RPRTDIRNROSTAT——
  即刻向国侦局局长汇报。她叹了口气。天哪,我这就来了!
  雷切尔感到越来越不安,她的车开到了往常的那个出口处,拐向了一条便道的路口,在一个戒备森严的岗亭前急停了下来。这就是利斯堡公路14225号,全美最讳莫如深的所在之一。
  哨兵对轿车进行着安检,雷切尔凝视着远处庞大的建筑群。这座一百万平方英尺的综合建筑群气势雄伟地坐落在弗吉尼亚州费尔法克斯市特区外的一片六十八英亩的森林当中。建筑正面是一面单向玻璃壁,把大批的信号接收器、密密麻麻的天线以及周围地面上的一些高科技设施都反射出来,使这些数量本来就多得令人敬畏的设施看起来又多了一倍。
  两分钟后,雷切尔停好了车,穿过修剪齐整的草地,来到了主入口处,此处立着一方花岗岩指示牌,上面刻着这么几个字:
  国家侦察局
  端立于旋转防弹门两侧的两名海军陆战士兵径直盯着从他们中间走过去的雷切尔。雷切尔每次穿过这道门时都有着一种相同的感觉——一种走进一个熟睡的巨人肚腹之中的感觉。
  走进拱状门厅,雷切尔感到周围都轻轻地回响着秘密交谈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是从头顶上的办公室里渗透出来的一样。一块巨大的用花砖装饰的马赛克标明了国家侦察局的工作宗旨:
  在和平及战争期间
  使美国在掌控全球信息方面处于领先地位
  这里的墙上挂满了巨幅照片,都是些关于火箭发射、潜水艇下水仪式、情报拦截装置等一些只能关起门来唱赞歌的杰出成就。
  像往常一样,雷切尔感到外面世界的诸多问题正消失在她的身后,自己在走进一个虚幻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问题像货车一样呼啸而来,而答案却几乎是低声细语地分发出去。
  雷切尔通过了最后一道安检,警卫揿了一个按钮,巨型钢门转动着打开了。
  雷切尔在迷宫似的走道里穿梭着。别看在这里六年了,但面对这庞大的运转系统,她还是感到有些胆怯,这让她很震惊。这个机构另外还包括六个美国的永久性军事基地,雇佣特工一万多名,其运转经费每年超过一百个亿。国家侦察局在绝密的情况下建立起了一座令人震惊的最前沿的间谍技术宝库:全球电子情报拦截装置、间谍卫星、电信产品中的无声嵌入式继电器芯片,甚至还有被称为“经典奇才实用程序”的全球海军侦察网络,这是一个由安装在全球海底的一千四百五十六个水中测音器组成的秘密网络,能够监测世界任何地方轮船的活动情况。
  国侦局的技术装备不光是帮助美国在军事冲突中立于不败之地,还为中央情报局、国家安全局和国防部等机构源源不断地提供和平时期的各种资料,帮助他们挫败恐怖主义,为破坏环境的罪行定位,为政策制定人提供所需的信息,以使他们在面对堆积如山的问题时做出明智决定。
  雷切尔在这里做的是“情报分析员”的工作。分析,或者说是信息归纳,需要分析复杂的报告,对材料的实质或“要点”进行过滤,形成一个个简洁的单页报告。事实证明,雷切尔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这都得益于那些年里对父亲的弥天谎言进行归纳整理。
  就这样,雷切尔占据着国侦局这个显要的岗位——白宫的情报联络人。她要从国侦局每天的情报汇报中进行仔细筛选,要判断出哪些情况与总统有关,要把那些报告提炼成一个个单页报告,然后把写成梗概的材料发送给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雷切尔对这一工作兢兢业业。用国侦局的话说,雷切尔·塞克斯顿是“出成品并直接为那个客户服务的”。
  这项工作尽管难度不小,且每天要工作很长时间,但对雷切尔来说却像是个荣誉奖章,是一种维护自己独立于父亲的方式。塞克斯顿参议员曾无数次提出,只要雷切尔放弃这个工作,他就为她提供所需的一切,但雷切尔压根儿没打算在经济上依赖于像塞奇威克·塞克斯顿这样的男人。依赖一个手里握着太多牌的男人会有什么结果,她母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雷切尔传呼机的叫声在大理石的走廊里回荡起来。
  怎么又响了?她顾不上看是什么信息。
  雷切尔一边思忖着到底是什么事情,一边走进了电梯。她没有回自己办公的那层楼,而是直接来到了顶楼。
  把国侦局局长称做是坦率的人其实是言过其实了。国侦局局长威廉·皮克林身材袖珍,他有着白皙的皮肤、容易被人遗忘的面孔、光秃秃的脑袋和淡褐色眼睛。他的这双眼睛虽然可以审视全国最深层的机密,但看起来却像是两个浅浅的水塘。然而,对那些在他手下工作的员工来说,皮克林可是个必须仰视的人。皮克林为人低调、乖顺而又朴实,这在国侦局是有名的。这人无声无息,兢兢业业,加上一身黑装,大家送给他一个绰号,叫“素蛾”。皮克林是个出色的战略家和效率的楷模,他以无与伦比的清醒管理着他的这片天地。他的“咒
  语”是:“找到真相,立即行动。”
  雷切尔到达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局长皮克林正在打电话。雷切尔每次看到他都有些想不通:威廉·皮克林可以随时把总统从睡梦中叫醒,他根本不像是一个掌握着如此大权的人。
  皮克林挂了电话,招手叫雷切尔进去。“塞克斯顿探员,请坐。”他的嗓子显然有些酸痛。
  “谢谢您,先生。”雷切尔坐了下来。
  尽管皮克林身边的人对他的直率举止都觉得不是很舒服,雷切尔倒是一直都挺喜欢他的。他和雷切尔的父亲正好形成鲜明的对照……两人都其貌不扬,但性格却相去甚远,皮克林怀着一种忘我的爱国精神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尽量避免出风头,而那正是她的父亲所热衷的。
  皮克林摘下了眼镜,紧盯着雷切尔说道:“塞克斯顿探员,总统半个钟头之前打电话给我,和你有直接关系。”
  雷切尔变换了一下坐姿。皮克林一向以开门见山著称,这不,又来了。“总统要见你,亲自见你,立即见你。”
  雷切尔闹不明白了。皮克林站起身来,在窗子前踱着步子,“他叫我立即和你联系,把你送去见他。他已经派了交通工具,就在外面等着。”
  雷切尔皱了皱眉。总统的要求倒没什么让人紧张的,可是皮克林脸上那关爱的神情却让她着急。皮克林有所怀疑地分析:“总统阁下的安排似乎尚欠考虑。你是眼下正和他竞选白宫主人位置的那个人的女儿,而他却要私下见你?我觉得这太不合适了。当然,你父亲毫无疑问不会有任何异议。”
  威廉·皮克林并不隐瞒对那些昙花一现的傀儡政客们的看法,这些人闪现在牌桌上,而真正打牌的却是皮克林这样的人——一些有着远见卓识、混迹政坛多年且懂得游戏规则的老练的玩家。在白宫干满两届,皮克林经常说,对领会全球政治风云那错综复杂的形势仍是不够的。
  雷切尔猜想可能是总统需要把某个敏感的材料压缩一下才召见她,但是皮克林仍疑虑重重:真要是那样,白宫有的是合格的情报分析员,需要的话,他可以信手拈来。如果是内政方面的事情,总统应该更清楚,就不用找雷切尔了。如果不是,他当然要找一个国家侦察局资产——皮克林把他的手下都称为资产。但他为什么又不让我知道他找雷切尔做什么呢。
  考虑到雷切尔与她的父亲,也就是总统的竞选对手父女失睦,皮克林担心白宫是想利用雷切尔,就强烈建议雷切尔拒绝这次会面。
  显然,雷切尔不能不能拒绝总统的要求。
  出于对自己手下的关爱,皮克林最后向雷切尔提议,不要答应总统的任何请求,一旦总统有什么阴谋,立即打电话与他联系,他会帮助雷切尔迅速拜托窘境。
  雷切尔向局长道了谢,就准备去乘总统派来的车,结果却惊讶地发现,虽然这里离特区只有十五公里的路,总统竟派来了有史以来速度最快的直升机之一——一架顶部短平,上面饰有白宫标记的MH-60G型“铺路鹰”号直升机。
  四分钟后,雷切尔·塞克斯顿走出了国侦局,爬上了等候在外面的直升机。还没等她扣好安全带,“铺路鹰”号已经升到空中,倾斜了机身,急速飞过弗吉尼亚州的丛林。雷切尔凝视着下面疾驰而过的树木,感到脉搏在加快。要是她知道这架飞机永远也到不了白宫的话,她的脉搏还要加快。
  尽管凛冽的寒风猛烈地吹打着热技术抗风暴帐篷,三角洲一号却几乎没有察觉。他和三角洲三号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正熟练操纵着微型机器人控制杆的战友身上。面前屏幕上播放着通过装在微型机器人身上的针孔摄像机传输过来的现场画面。
  微电子机械系统,即微型机器人,是最新型的高科技监视工具,人们把它叫做“不被察觉的观察技术”。
  三角洲二号正在放飞的PH2型机器人只有一厘米长——与一只蚊子大小差不多,还有两对粘上去的透明硅箔翅膀,这使它在空中移动的灵活性和效率无与伦比。
  这种新型机器人只要停在磁场周围几英寸的范围内就可以充电。更为便捷的是,在现代社会,磁场随处可见,而且安置隐蔽——电源插座、电脑显示器、电动机车、话筒和手机,隐蔽的充电站似乎从不缺少。微型机器人一旦成功进入某个区域,就可以几乎无限制地传输声音与图像。三角洲部队使用的PH2型机器人一个多星期以来一直在不停地传输着,至今还未出现过任何状况。此时此刻,那个微型飞行机器人像一只逡巡在又大又深的谷仓里的虫子一样,无声无息地悬在那个巨大的圆顶屋中央的寂静的半空中。机器人从空中俯瞰着下面,在毫无察觉的人群——各个研究领域内的技术人员、科学家和专家上方盘旋。PH2还在盘旋着的时候,三角洲一号发现了两张正在交谈的熟悉面孔。他们有可能是打击的对象。他指示三角洲二号降低飞行高度,准备监听。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位科学家说道。自从四十八小时前到了这儿,他声音里就一直透着那么股兴奋劲儿。
  对方显然也和他一样激动,“你这辈子……想没想过,自己竟会亲眼看到这种事情?”
  “从来没想过,”那位科学家笑着回答,“这简直就像一场美梦!”
  三角洲一号早已听够了,显然事情进展得就和预料的一样。三角洲二号控制机器人从谈话人身旁飞走,将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停在一台发电机的气缸旁边,PH2型机器人的电池立刻就开始为下一次任务充电了。
  “铺路鹰”号直升机一下子冲入清晨的天空,雷切尔·塞克斯顿凝神思索着早上发生的种种怪事,直到急速飞行的飞机就要越过切萨皮克湾时,她这才意识到飞机正朝着完全错误的方向飞行。她脑中迅速闪过一丝疑虑,接着,马上就被恐惧填满了。
  得知总统并不在白宫,雷切尔感到一阵惊慌。飞行员不断地回避她的问题,也让她不知所措。尽管飞行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还是很快就看出了他们的目的地:瓦勒普斯岛,美
  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最古老的发射中心之一。
  飞行员指了指跑道的尽头。雷切尔看到远处一个闪闪发光的庞然大物,惊得差一点停止心跳。即使中间相隔了三百码,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架改装的747飞机的淡蓝色机身:空军一号。
  总统要在空军一号上见她。
  “铺路鹰”号直升机降落在总统座机旁的跑道上,雷切尔一下子明白了有关空军一号是美军总司令“可携带的主场优势”的说法。这架飞机是个很有威慑力的景观。
  总统乘机出访别国首脑时,常常要求——出于安全因素的考虑——在他那架停在跑道上的座机上会面。虽然部分原因是为了安全,但另一个动机无疑是希望利用飞机那赤裸裸的威慑力,在谈判中占据优势。
  一位身着鲜亮夹克的特工人员出现在直升机的外面,迎接雷切尔登上了空军一号。
  “在这里等一下。”那名特工人员说完就不见了。
  雷切尔独自一人站在空军一号上这间门上和墙上镶嵌着木板的著名的前舱中。这就是那个用于会客、款待政要、显然还要把第一次来这里的乘客们吓个半死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无不显示着权力,从烟斗丝淡淡的香味到无处不在的总统印章,莫不如此。抱枕上绣的和冰桶上刻的都是紧抓着弓箭与橄榄枝的鹰,就连吧台上的软木垫上也印着这个图案。雷切尔拿起一个杯垫,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就开始偷纪念品了?”她的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雷切尔吓了一跳,一个转身,手中的杯垫掉在了地板上。她笨拙地跪下来,想要捡起那个杯垫。她一把抓起杯垫,扭头发现美国总统正低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我又不是王室成员,塞克斯顿女士。你真的没必要对我行屈膝礼。”
  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美美地坐在他的林肯加长型豪华轿车里,轿车迤逦而行,穿梭在华盛顿早晨的车流中,朝他的办公室驶去。在塞克斯顿对面,加布丽埃勒·阿什,这位芳龄二十四的私人助理正把今天的日程安排读给他听。可塞克斯顿几乎就没听。
  我爱华盛顿,他心里嘀咕着,同时以赞赏的眼光端详着这名助手被细羊绒衫包裹的姣好身段。权力是最强烈的催情剂……它把这样的女人成群结队地带到华盛顿来。
  加布丽埃勒梦想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参议员。她也能成的,塞克斯顿想。她长得极美,头脑又十分敏锐。最重要的是,她懂游戏规则。
  加布丽埃勒·阿什是个黑人,但她的茶色皮肤更接近一种深黄褐色或是红褐色,属于那种让人赏心悦目的中间色。塞克斯顿知道,假惺惺的“白人”会认可这种颜色,不会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塞克斯顿向他的密友描述加布丽埃勒具有哈莉·贝瑞的脸蛋和希拉里·克林顿的头脑与抱负,不过有时候他认为连这样的说法都是打了折扣的。
  自从三个月前他把加布丽埃勒晋升为自己的私人竞选助理之后,加布丽埃勒就成了他的一大Fa宝。更绝的是,她只工作,不拿钱。她一天工作十六小时,所得的补偿就是跟一位久经沙场的政治家一起,在战场上了解种种内幕。
  当然了,塞克斯顿心满意足地想,我已经劝导过她,不要只顾干活儿。塞克斯顿给加布丽埃勒升职后,马上邀请她晚上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来开一个“工作介绍会”。正如他所料,他那年轻的助理追星般地来了,殷勤之意溢于言表。塞克斯顿凭着他控制了数十年的持久的耐心,使出浑身解数……赢得了加布丽埃勒对自己的信任,小心翼翼地消除了她的顾虑,极尽挑逗勾引之能事,最终,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把她给干了。
  后来加布丽埃勒提出辞职,但是塞克斯顿一口拒绝了。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就一直是纯粹的工作关系。
  加布丽埃勒噘起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还在为今天下午塞克斯顿参加的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辩论出谋划策。但是塞克斯顿觉得那只不过是些惯常的问题,并不足为惧。
  得知白宫方面依然没有消息,塞克斯顿简直不相信他近来交上了这等好运。几个月来,总统一直在为竞选的事奔波操劳。之后,很突然地,就在一周前,他把自己反锁在总统办公室里,从此谁也没见过他,好像完全不敢面对越来越高的选民拥护塞克斯顿的呼声。
  加布丽埃勒提到白宫的竞选班子为此很生气。她还听说自从上周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进行过一次紧急的秘密会晤后,总统的言谈举止就有些怪异。那次会晤结束后,总统出来时有些茫然。紧接着,他立即取消了自己的日程安排,并且从此以后跟国家航空航天局保持着密切联系。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5-22 13:02:17

2016-8-8 17:15 编辑 <br /><br />攻击国家航空航天局 塞克斯顿琢磨着这一点。显然,只要是跟国家航空航天局沾了边的事,都只能是坏消息。不然的话,总统早该以此当面指责我了。国家航空航天局最近一连串失败的行动和庞大的预算超支为它带来了可疑的名誉,这变成了塞克斯顿反对庞大的政府费用超支和工作低效的非正式宣传物。不可否认,攻击国家航空航天局——显示美国人的骄傲的最重要的标志之一——并不是大多数政治家想到的赢取选票的方式,但是塞克斯顿拥有一个别的政治家都没有的武器——加布丽埃勒·阿什,以及她那毫发无爽的直觉。
  几个月前,这个精明的年轻女人在塞克斯顿的华盛顿竞选办公室里做调度员时就给塞克斯顿写条子,暗示他应该攻击国家航空航天局庞大的预算超支费用和白宫持续不断的财政援助,以此作为赫尼总统草率行事、花费过度的典型事例。
  塞克斯顿起初对她的幼稚嗤之以鼻。但是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中,加布丽埃勒不断地向参议员的桌上发去有关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信息。塞克斯顿越看这些信息就越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加布丽埃勒·阿什说得在理。
  一天下午,塞克斯顿参加了一个教育类的广播访谈节目,主持人逼问塞克斯顿准备从哪儿筹集资金进行自己承诺的对公立学校的彻底改革。塞克斯顿打算检验一下加布丽埃勒在国家航空航天局问题上的那套说法。他半开玩笑似地提议把太空计划削减一半,认为如果国家航空航天局每年都要在天上花掉一百五十亿的话,他就该在地上的孩子们身上花掉七十五亿。
  在广播信号发射间里,塞克斯顿的竞选干事们听到他信口开河,吓得倒抽了一口气。但是,接着,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个个打进电话的人不断地指责总统的做法,纷纷表示要将选票投给塞克斯顿。
  这场作秀结束时,情形已经很清楚了:塞克斯顿的竞选意外地发现了竞选活动的“圣杯”——一个新的“热键”——一个尚未碰过、触动选民们神经的富有争议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周,塞克斯顿在五轮决定性的初选中彻底击败了对手。他宣布加布丽埃勒·阿什为他的新任私人竞选助理,大大赞赏她把国家航空航天局的问题摆到了选民面前来。塞克斯顿大手一挥,就使一位年轻的非裔美国姑娘成了一颗冉冉上升的政坛新星,而他的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的投票记录问题一夜间就荡然无存了。
  这个时候,塞克斯顿和加布丽埃勒两人一起坐在轿车里,塞克斯顿知道加布丽埃勒已经又一次证明了她的价值。她带来的新消息,上周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与总统的秘密会晤显然表明更多的麻烦正在等候着国家航空航天局——说不定又有哪个国家把钱从国际宇宙空间站撤走了。
  轿车经过华盛顿纪念塔时,塞克斯顿参议员不禁感到,冥冥之中,他已被选中了。
  扎克·赫尼总统只不过中等个头,体格单薄,肩膀瘦削。他脸上长着色斑,戴着一副双光眼镜,头上的黑发也日渐稀疏了。但是,他那毫不起眼的外表跟他所博得的下属们对他如对君王般的爱戴却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人们都说,只要见过扎克·赫尼一次,你就愿意一辈子追随他,为他赴汤蹈火。
  赫尼总统一见到雷切尔,就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目光流露出真诚和尊贵的气质。
  他们寒暄了一阵,总统的坦率和幽默很快消除了雷切尔在那里的紧张感。他在人际交往上的老练大大弥补了他在体型上的不足。交际是跟人打交道的能力,而扎克·赫尼有这项禀赋。
  总统早已替雷切尔点了咖啡。雷切尔随总统朝飞机的后舱走去。刚刚着陆的总统选择在空军一号上,而不是回白宫见雷切尔,正是为了表达对她的敬意,使她避免在她父亲面前尴尬。这种得体的安排赢得了雷切尔的好感。
  总统领着雷切尔穿过一扇雕花枫木门,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总统让雷切尔在面朝他办公桌的三张办公椅中的一张上坐下。她坐下了。雷切尔料想他会坐在办公桌后,谁知他却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她身边。
  “呃,雷切尔,”赫尼在椅子上坐下来,疲倦地叹了口气道,“我想你肯定很困惑,为什么现在坐在这儿,我说得对吗?”
  雷切尔的戒心随着这个男人话音里流露出的直率渐渐消除了,“的确如此,先生,我是十分困惑。”
  赫尼大声笑了起来,“好极了,我并不是每天都能把国侦局的人弄糊涂的。”
  “并不是每天国侦局的人都能被一个脚穿登山靴的总统请到空军一号上来的。”
  总统又欣然一笑。
  这时,办公室门外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咖啡来了。
  总统亲自为雷切尔倒了一杯加奶的咖啡,然后一边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坐下来,一边说起了正题。“我想威廉·皮克林肯定告诫过你,我想见你的惟一原因就是利用你来增加我的政治优势?”
  “说实在的,先生,这正是他的原话。”
  总统笑出了声,“他总是这么愤世嫉俗。”
  “这么说他说错了?”
  “开什么玩笑?”总统笑道,“皮克林绝不会错。他说得丝毫不错,跟往常一样。”
  塞克斯顿参议员的豪华轿车穿梭在清晨的车流中,向他的办公大楼驶去时,加布丽埃勒·阿什心不在焉地凝视着车窗外。她思忖着自己究竟是怎么成了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的私人助理。这正是她一直向往的,不是吗?
  三年前,加布丽埃勒还只能远远地仰慕塞克斯顿,如今,她已经走得不能再近了。
  加布丽埃勒回忆起了她和塞克斯顿在他那豪华的办公室里度过的一夜,她蜷着身子,试着把那尴尬的画面从脑子里赶走。
  豪华轿车颠了一下,惊了她,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
  上次的那条八卦新闻依然令加布丽埃勒不安,但塞克斯顿对那件事却不以为然。
  大约一个月前,不断下跌的选票让总统的竞选班子深感不安,于是他们决定采取攻势,向外界透露一件他们认为会有的事——塞克斯顿参议员跟他的私人助理加布丽埃勒·阿什有染。可惜的是,白宫并没有站得住脚的证据。塞克斯顿参议员,一个坚信最好的防守就是有力的进攻的人,抓住了时机进行反击。他召开了一个全国性的新闻发布会,在表明自己的无辜和义愤的同时,眼里还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痛斥总统竟用这些恶毒的谎言来羞辱自己对太太的怀念。
  塞克斯顿参议员在电视上的表演如此令人信服,以至于连加布丽埃勒本人差一点都要相信自己没和他睡过了。
  近来,与塞克斯顿亲密共事让人大开眼界。尽管加布丽埃勒坚信塞克斯顿的观点而不动摇,她却开始怀疑持此观点的这个人了。
  “雷切尔,我要告诉你的是,”总统说道,“机密‘暗影’,它已经大大超出了你目前的忠贞审查所允许的范围。”
  听到这话,雷切尔顿时觉得空军一号变得逼仄起来。不管扎克·赫尼表面上看起来多么和蔼可亲,雷切尔·塞克斯顿已意识到了此人很重要的一面。这个人转眼间就控制了局势。
  总统想要告诉雷切尔的是两个星期前,国家航空航天局获得了一个大发现,可在对她说出这个发现之前,总统就雷切尔对太空探索的态度与她进行了一番试探性的对话。
  在雷切尔看来,虽然她父亲是个投机取巧的政治家,可那都是国家航空航天局自己创造的机会。国家航空航天局最近所犯下的一连串错误如此不堪,让人哭笑不得——卫星在轨道上炸成了碎片,太空探测器跟地面失去联系,国际空间站的预算上涨十倍,导致成员国纷纷退出,仿佛从一艘下沉的轮船上纷纷逃窜的老鼠。数十亿的钞票付诸流水,于是塞克斯顿参议员借此机会破浪前进——这股浪潮似乎注定要将他带到宾夕法尼亚大道1600号登陆。
  对此,赫尼总统表示默认,还坦然承认自己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忠实崇拜者,从不犹豫地表达对本国太空计划的欣赏之情和民族自豪感。
  “今天,”赫尼加重了语气,说道,“我要彻底改变你对国家航空航天局的看法。”
  雷切尔将信将疑地注视着他,“您已经赢了我的选票,先生。您也许想把焦点集中在这个国家的其他人身上。”
  “正有此意。”他啜了一口咖啡,微笑道,“我还要请你帮个忙。”他迟疑了一下,向她凑拢来,“以一种非比寻常的方式来帮忙。”
  接着,总统提到了国家航空航天局最富争议的代价高昂的投资项目之一——地球观测计划。不幸的是,地球观测系统计划运行失败了。它不但没有给全球的地球科学做出应有的贡献,反而迅速卷入了一场损失惨重的梦魇当中——发射失败,电脑故障,以及国家航空航天局召开的气氛阴郁的新闻发布会。近来惟有塞克斯顿参议员面露笑容,他沾沾自喜地提醒选民,他们的钱有多少都被总统花在了地球观测系统上,而回报又是多么微小。
  听到总统说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发现竟然还是地球观测系统的功劳,雷切尔一下子觉得如堕五里雾中。她最近并没有听说国家航空航天局有什么消息。在她看来,对国家航空航天局来说,没有消息通常就是坏消息。国侦局里那条经久不衰的笑话说,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一个科学家每放一个屁,国家航空航天局都要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
  总统告诉雷切尔说国家航空航天局之所以保持沉默是他命令他们那样做的,而且国家航空航天局刚刚做出了一项具有重大科学意义的发现……具有如此震撼全球的重大意义……它证明了美国人花在航天研究上的每一分钱都是值得的。
  雷切尔跟着赫尼总统出来,走到了空军一号那闪闪发亮的舷梯上。他们走下舷梯时,雷切尔觉得阴冷的三月的空气让她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可惜的是,这种清醒只让她觉得总统的话比先前显得更加古怪了。
  国家航空航天局做出了一项具有重大科学意义的发现,证明了美国人花在航天研究上的每一分钱都是值得的?
  雷切尔想到,一个如此重大的发现只能跟一件事有关——与外星生命的接触。令人惋惜的是,她知道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情报界人人都知道,那些有人看到飞碟和外星人绑架之类的事件,大多数都只是人们的丰富想像或者某些人设下的捞钱骗局。当确实有人拿出不明飞行物的真实照片为证时,奇怪的是,不明飞行物总是出现在检测先进的机密飞行器的美军空军基地附近。
  得知国家航空航天局并没有铤而走险地试着用一个外星人的故事来蒙总统,雷切尔松了口气。然而,他的话只是让这个谜愈发显得神秘了。国家航空航天局现今正处在一场证明其存在价值的生死保卫战中,并且总统由于继续对其资助也受到了攻击。此时此刻,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一项重大突破对其自身和总统的竞选来说都是一剂良药。批评总统的人显然会觉得这事发生在这个时候非常可疑。
  赫尼早已料到这种情况,并率先作出了打算。为了保护国家航空航天局,他没让他们公开那个发现,而且还通过政府外的渠道获得了确认。
  他组成了一支外来的确认小组——四个非官方科学家——非国家航空航天局成员,他们都是知名人士,有良好的声誉,可确保其权威性。他们的观测结果证实了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发现,这项发现不再笼罩在怀疑的阴影中了。而且通过雇佣那些最具怀疑心理的人,赫尼也使自己免受怀疑。
  “今晚八点,”赫尼说,“我要在白宫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宣布这项重大发现。”
  雷切尔觉得很泄气。赫尼还是没有告诉她这个发现到底是什么。
  总统微微一笑,让雷切尔亲自去看这个发现,并且告诉她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会告诉她她需要知道的一切。在这之后,总统还会和她进一步讨论她的职责问题。
  雷切尔从总统的目光中觉察到一出戏剧性的事件即将发生,她想起了皮克林的预感,白宫早留了一招。看起来,皮克林又说对了,跟往常一样。
  赫尼把雷切尔带到附近的一个飞机棚旁边就停了下来。他拿走了雷切尔的手机,不许她与外界有任何联系,还告诉她在国家航空航天局向她简单介绍那个发现之后,局长会让她通过安全的渠道与自己联系。
  说完这些话,总统就大步流星地朝把雷切尔送来的“铺路鹰”直升机走去了。他登上了飞机后,飞机就起飞了。他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雷切尔·塞克斯顿独自站在这个孤零零的瓦勒普斯飞机棚的门槛上,费力地看着黑洞洞的里面。她颤抖着嗓子喊了一声,无人回答,然后愈加惶恐地跨过了门槛。
  一位身着国家航空航天局飞行服的年轻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他是韦恩·卢斯根司令官,奉命做雷切尔的飞行员,送她去见局长。
  雷切尔过了一小会儿才明白过来,觉得自己被骗了。显然,她的旅行还没有结束。而且,目前连飞行员都不知道局长在哪里。
  飞行员迈开步子朝墙边走去,按下了一个按钮。飞机棚中央出现一架样子骇人的黑色喷气式战斗机。这是雷切尔见过的造型最具流线型的飞机。
  飞行员领着雷切尔朝他的飞机——F-14型‘雄猫’裂尾式战斗机走去,指着那个双人座舱,让她坐后面。雷切尔在衣服外面套上一件保暖飞行服,爬进座舱,笨手笨脚地在那个狭小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飞行员帮雷切尔系好扣带,将一个头盔扣在了她的头上,然后又从旁边的仪表板里拉出一个氧气面罩,要扣在她的头盔上,以免她在高空飞行时缺氧。
  “我能行。”雷切尔说着,伸出手接过了氧气面罩。
  雷切尔摸索着面罩的嘴,终于把它扣在了头盔上。这个面罩戴起来不太合体,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飞行员瞪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被逗乐了。
  他似乎要掩饰一丝得意的笑,并告诉她椅子下面有呕吐袋。
  “出发前还有什么问题吗?”
  雷切尔迟疑了片刻,然后拍了拍卡在她下巴上的吸嘴,“这东西卡着我的血管了。长途飞行时你怎么戴这些东西的?”
  飞行员耐心地笑了笑,“喔,女士,通常我们并不把这些玩意儿倒过来戴。”
  随着飞机直冲云霄,雷切尔不由闭上了双眼。她不知道这个早晨她哪里出错了。她本该坐在办公桌旁写情报摘要的。然而,此时此刻,她却骑在一枚烧睾丸素的鱼雷上,借助氧气面罩进行呼吸。
  飞行员很快就得到了雷切尔与局长见面的秘密地点的坐标:一直向北,飞差不多三千英里。
  雷切尔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坐直了,“什么!”她试着在脑子里描出一幅地图,却怎么也想不出往北那么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四个钟头的航程啊!”
  “照我们现在的速度看,确实如此,”飞行员说,“请您坐稳了。”
  雷切尔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就将F-14型飞机的机翼后掠,缩到空气阻力极小的位置上。不到一分钟,他们就以每小时大约一千五百英里的经济巡航速度飞行了。
  现在,雷切尔只觉得头晕目眩。随着他们在空中飞掣,他们的速度快得什么也看不清,她觉得五内翻江倒海,难以遏制。她耳边模模糊糊地回响起总统的话:我向你保证,雷切尔,在这件事上帮助我,你不会感到遗憾的。
  雷切尔呻吟着,伸手去抓呕吐袋。永远都不要相信一个政客。
  尽管不喜欢这些不体面的、肮脏的公共出租车,但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已经学会了忍受在成功之路上偶尔出现的贬低自己身份的时刻。这辆刚刚将塞克斯顿放在彼赫旅馆低档停车库的脏兮兮的五月花牌出租车给了他一样东西……神不知鬼不觉,那是他的加长豪华轿车所不能给他的。
  上午11点15分,一分不差。
  塞克斯顿看见那辆白色福特稳达休旅车一点儿不差地停在他们每次见面的地点——车库的东角,一排**桶的后面。这样的防范是必要的。
  塞克斯顿愉快地向那人挥了挥手,然后爬到了乘客座位上。司机位置上的那个满头黑发的绅士没有露出一丝笑容。他差不多有七十岁了,苍老粗糙的脸上透出一种冷漠。
  塞克斯顿明白,这些见面实质上是在提醒参议员要感谢这些资助人。这些人期盼从他们的投资中获得巨大的回报。
  这次老头又筹到了一笔款子,还说服了六个人今晚与塞克斯顿见面。对于这六个财大气粗的人,老头要求塞克斯顿在家中与他们秘密会面,并且告诉他如果顺利的话,单单这几个人就可以提供把他的竞选推到顶峰所需要的一切。
  塞克斯顿喜欢听这样的话。他冲老头自信地笑了一下,“我的朋友,如果选举顺利的话,我们都会欢呼胜利的。”
  “胜利?”老头皱皱眉头,探过身用一种不祥的眼光看着塞克斯顿,“让你入主白宫仅仅是通往胜利的第一步,参议员先生,我想你没有忘记吧。”
  尽管已在白宫生活了三年半,然而,成天对着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枝状吊灯、古董,还有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扎克·赫尼总统总是觉得不自在。不过,此时此刻,他正迈开步子朝白宫西侧厅走去,感到神清气爽,心情莫名的舒畅,走在丝绒地毯上步履轻盈矫健。
  把他的工作人员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他感到很过意不去,但做到保密是至关重要的。
  赫尼走到总统办公室外的休息室,快活地冲他的秘书招了招手,让秘书为他安排一个白宫所有工作人员都要参加的会议。会议地点在总统办公室,时间定在下午四点。他还告知秘书,他要奋勇而战,今晚他有有一项重要声明要向全美国人民发布,但他想让工作人员最先听到。
  赫尼一直深信,主宰这间总统办公室的就是那只镶在椭圆形地毯上的彩色美国之鹰。那只鹰的左爪紧紧抓着一枝橄榄枝,右爪则攥着一捆箭。鲜有外人知道,在和平时期,鹰头向左——面朝橄榄枝,但在战争时期,鹰头却神秘地转到了右边——面朝那捆箭。这个办公室的小把戏背后的机关只有总统和白宫总管知晓。赫尼发现,这只神秘莫测的鹰的背后的真相其实简单得令人失望。原来,地下储藏室里另有一张椭圆形地毯,而总管只不过是在夜深人静时将它们调换一下而已。
  此刻,赫尼低头凝视着这只神态宁静、面向左侧的雄鹰,笑着想,也许他应该将地毯调换一下来纪念他即将对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发动的这场小小的战争。
  美国三角洲部队是惟一一个完全受命于总统而不受法律约束的战斗部队。三角洲部队的成员都是从特种部队实战组中挑选出来的,在反恐特警行动、解救人质、突袭劫匪、摧毁地下敌对力量的行动中,他们既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也是专家。
  由于三角洲部队的行动要求高度机密,所以只有一个手握大权的指挥官以他或她认为合适的方式管理这个分队,这个指挥官通常是军方或者政府的权力经纪人,有足够高的军衔或
  者影响力来操纵任务的执行。
  他们的职责是飞行,战斗,遗忘。
  可是现在这支驻扎在北纬八十二度的三角洲小分队既没有飞行也没有战斗,他们只是在监视着什么。
  此刻,完成了在这个帐篷里的历时十天的监视任务之后,三角洲一号准备结束任务了。
  继续隐蔽。
  监视那幢房子里里外外的活动。
  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即向指挥官报告。
  三角洲一号正在准备脱水的蛋白质食物,这时,他和同伴的手表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不一会儿,他身旁的加密对讲机就闪起了警告信号。指挥官通过加密对讲机通知他们时间表更新了,消息将会在东部时间今晚八点发布,此外,又有一个人卷进来了。指挥官要求他们对她进行严密监视,如有意外,按原先的指令行事。
  雷切尔已经往正北方飞行了一个多小时。除了一闪而过的纽芬兰岛之外,整个旅程中就只能看见F-14型飞机下面的一片汪洋。
  雷切尔七岁那年,滑冰掉进冰冷的池塘的悲惨经历使她一看到水就怕。今天,面对这一望无际的北大西洋,她旧日的恐惧又悄然袭上了心头。
  还没等飞行员和北格陵兰岛的图勒空军基地核对飞行方向,雷切尔就意识到他们已经飞了多远。不久,她就看到下面蓝灰色的海面上点缀着成千上万个白色的斑点。
  冰山。
  在这之前,雷切尔只看到过一次冰山。六年前,她的母亲说服她参加了一个阿拉斯加母女海上航行活动。那次海上旅行是雷切尔和妈妈的最后一次旅行。
  凯瑟琳·温特沃斯·塞克斯顿。雷切尔隐隐感到了一阵孤独。回忆像飞机外面呼啸的风一般,像平常一样又把她拉回到往昔中。她们最后的谈话是在电话里,在感恩节的早上。
  因奥黑尔机场被大雪封闭而无法回家的雷切尔伤心地打电话回家,为不能与家人共度感恩节而抱怨不已。然而,妈妈同样很沮丧,因为雷切尔的爸爸以工作忙为由,打算在华盛顿的套房里度过这个漫长的周末。虽然明知道这只不过是塞克斯顿参议员摆出的令人信服的托辞,恪守承诺的塞克斯顿太太却不愿揭穿。孤独的塞克斯顿太太在开车去安姑妈家过感恩节的路上,不幸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父亲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赶了回来,做秀般地在家中的客厅里开了一个小型的新闻发布会,强忍着悲痛,向世人述说着他的妻子在与家人吃完感恩节晚餐后回家途中死于车祸。
  从那时起,雷切尔就与她父亲彻底决裂了,不过,参议员先生对此置若罔闻。他用亡妻的财富争取他所在党派的总统候选人提名,他一下子忙得不可开交。
  残酷的是,三年之后的现在,就算彼此相距甚远,参议员先生也能使雷切尔的生活变得孤独寂寞。她父亲争夺白宫之位的角逐使雷切尔遇见一个心仪的男人并拥有一个家庭的梦想变得遥遥无期。对雷切尔来说,退出这场游戏比对付那些络绎不绝的贪恋权势的求婚者来说要容易得多,那些求婚者想趁着地位相当的时候,把这位仍在丧母之痛中的未来“第一千金”追到手。
  F-14型飞机外面,白昼渐渐逝去。这时是北极地区的晚冬——长期黑暗的日子。雷切尔意识到她正在飞往一个永远只有黑夜的地方。
  终于,雷切尔辨认出了这个地带模模糊糊的轮廓,但跟她料想的却不一样。飞机前方的海面上隐隐约约透出的是一大片被雪覆盖的山脉。
  他们在三千英尺以下飞行时,雷切尔看到了一种一种她从未在地球上任何地方见过的景象。
  他们下面的高地是条纹状的……就好像是有人在雪地上画了三条粗大的银色线条,这些闪光的平行线一直延伸到海边的悬崖处。飞机降到五百英尺以下的时候,那种视觉上的错觉才消失了。原来,那三条银色的条纹是三条深深的沟壑,每条至少有三十码宽。原本注满水的沟壑由于天寒已经结冰,变成了三条平行的宽宽的银色沟槽,横贯高原。两条沟槽之间的白色突起地带则是由雪堆积而成的崖径。
  此刻,飞行员竭力控制着这架飞机,竟然要降落在崖径之间的坚冰上。就在飞机着陆的一刹那,雷切尔看到一辆巨大的多踏板雪地牵引机正从冰槽的另一端向他们驶来。牵引机正好停在了F-14型飞机的旁边,一个人从上面顺着梯子下来,到了冰面上。他从头到脚都裹着一件蓬松的白色连体衣,让人感觉他像是被充了气似的。
  疯狂的麦克斯遇到了皮尔斯伯利的面团宝宝。雷切尔心里想着,为这个陌生的星球上还有人居住而感到欣慰。
  这人是代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来迎接雷切尔的。
  玛乔丽·坦奇——总统的高级顾问——长着一副松垮垮的骨头架子。她骨瘦如柴的六英尺身架就像是由关节和四肢拼成的建筑物玩具。弱不禁风的身体上挂着的那张蜡黄色的面孔像是一张被一对无神的眼睛穿了两个洞的羊皮纸。五十一岁的她看起来却像七十岁。
  坦奇在华盛顿政界被当做女神来崇敬。据说她有超凡的分析能力,主持国务院情报研究局的十年帮她练就了一副极其敏锐而富有判断力的头脑。可惜的是,坦奇虽有出色的政治才
  华,却也有一副冷酷脾气,少有人能忍受得了几分钟。上天赋予玛乔丽·坦奇一个仿佛超级计算机的脑子——还有热情。不过,扎克·赫尼总统很能容忍这位妇人的刁钻癖性,而一开始也正是她的才智和努力工作让赫尼坐上了总统的位子。
  玛乔丽这时来找赫尼,向他作了个大胆的提议:她要亲自上阵参加今天下午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辩论。虽然这样做塞克斯顿的竞选班子肯定会把这一举动当做是白宫恐慌的证据,但是,坦奇的一席话说完,总统只能吃惊地盯着她看了。
  又一次,玛乔丽·坦奇证明了自己是个政治奇才。
  米尔恩冰架是北半球面积最大的浮冰,位于北纬八十二度,在北极高纬度区的埃尔斯米尔岛的最北岸,宽四英里,厚度超过三百英尺。
  此刻,雷切尔爬进这架冰上牵引机顶部的有机玻璃舱,随前来迎接她的那位驾驶员一起去见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局长。在驾驶员的介绍下,雷切尔得知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距离此地大约两英里的米尔恩冰川,那个地区只有科学家和国家航空航天局援助小组的直属成员才能进入。
  几分钟以后,雷切尔开始看见在他们前面的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巨大的白色圆顶的轮廓出现在冰面上。雷切尔揉了揉眼睛,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型的休斯敦天文观测站。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5-22 13:02:47

2016-8-8 17:15 编辑 <br /><br />吃食的大螳螂 驾驶员告诉她,那不是一个完整意义的球体,只是一个用来居住的球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密封的大帐篷顶,但实际上它是国家航空航天局便携式住宅的试验品。我们希望将来把它用在火星上,我们把它叫做‘旅居球’。”
  雷切尔她们来到那个建筑近旁,一个人从圆顶侧面的一扇小门里走了出来。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上身的黑色羊毛套衫更使他显得身材高大,看起来像头熊。他朝冰上跑车走了过来。
  雷切尔很清楚这人是谁:劳伦斯·埃克斯特龙,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
  埃克斯特龙的威名雷切尔早就听说过了,他能把那些阻碍他实现梦想的人的头咬下来。
  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在半路上迎接她,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手:“塞克斯顿小姐,感谢你的到来。”
  雷切尔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她的叫声压过了呼啸的寒风:“坦白地说,长官。我想我没什么别的选择。”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把雷切尔·塞克斯顿领进那个圆顶屋的时候,三角洲一号正在再向北一千米的冰川上用红外线望远镜监视着这一切。
  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劳伦斯·埃克斯特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他面色赤红,脾气暴躁,活脱脱一个暴躁的挪威之神。他额头上布满了皱纹,一根根竖起的金发被剪成了军队要求的长短,圆头鼻上筋脉分明。此刻,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正因为连续的不眠之夜而变得黯淡无光。在就任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之前,他是五角大楼里一位颇有影响的航空航天战略家和军事行动顾问,埃克斯特龙以他那粗暴的脾气和他完成一切任务时都不容置疑的决心而著称。
  雷切尔·塞克斯顿跟随劳伦斯·埃克斯特龙进入旅居球,发觉自己正走在怪诞的半透明的走廊迷宫里。听到埃克斯特龙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并不赞成总统让雷切尔卷进这件事情的热情劲儿,雷切尔瞠目结舌。
  “要知道,”埃克斯特龙说,“你参与到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一个机密的项目中来,这让我心不甘情不愿。这不仅仅是因为你是国侦局的一个代表,你们的长官总是把我们当做信口开河的孩子来戏弄,还因为你是那个总想要摧毁我的机构的人的女儿。这该是我们国家航空航天局扬眉吐气的时候了。最近我的人承受了许多的指责,我们该赢得这光荣的一刻。然而,在你父亲的带领下,怀疑的浪潮一拨拨地向我们涌来,结果我们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这样的政治局面,不得不被迫和一些任意挑选出来的非官方科学家,还有那个竭力想弄垮我们的人的女儿一起来分享荣耀。”
  让雷切尔诧异的是,埃克斯特龙局长也不知道雷切尔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他只是奉总统之命向雷切尔介绍这项发现的。两个星期之前,地球观测系统的新成员,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从米尔恩冰架上空经过时,发现了一个与他们的想像一点也不同的密度反常现象。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检测到深埋在冰下两百英尺的固体冰块中的一个直径十英尺左右的巨石,它比方圆四百英里以内发现的所有石块的密度都大。这块石头有八吨多重,嵌在两百英尺以下坚固的冰里,已经有三百多年没有人动过它了。
  雷切尔早已猜测到,对于那块石头出现在这儿应该有个合乎逻辑的解释。但是,埃克斯特龙的解释则是,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发现的那块石头是陨石,而且令他们兴奋的是那块陨石有其他陨石身上从来不曾出现的特征。至于这个特征是什么,埃克斯特龙则抖了个包袱,要给雷切尔介绍一个比他更有资格谈论这件事的人。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的豪华轿车驶进了停车场。塞克斯顿洋洋得意地走了出来,大步流星地朝入口走去。一个大腹便便的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制片人脸上挂着热情的微笑,告知他们对方派出的竟是总统的高级助理玛乔丽·坦奇。
  玛乔丽·坦奇长得真是可怕。此刻,她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抽烟,右臂懒洋洋地一上一下地碰着她那薄薄的嘴唇,就像一只正在吃食的大螳螂。
  上帝啊,塞克斯顿想。这样一张脸也敢来广播电台做节目。
  比起坦奇那张不受媒体欢迎的脸来说,更让人觉得幸运的是她在一个关键问题上的态度:她极力声明美国未来的领导地位只能由科技优势来保证。她对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支持是最明显的。很多人相信正是因为她在幕后施加的压力迫使总统对于衰败的美国航天机构的态度仍然毫不动摇。
  然而,总统派了这样一个人来与塞克斯顿参议员正面交锋似乎失策,但总统肯定不是傻子。加布丽埃勒·阿什隐隐觉得这次见面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塞克斯顿向制作室走去的时候,加布丽埃勒扯了扯他的袖子。“我知道你正在想什么,”她小声说道,“但是要聪明点。别走极端。记住,这个女人对她的工作可是非常在行。”
  塞克斯顿冲她颇具暗示性地得意地一笑道:“我也是。”
  雷切尔和局长环绕圆顶屋外缘行进的时候,她注意到了那些认出她的人投来惊讶和不满的眼神。他们的窃窃私语在这有回音的空间里清晰地传了过来。
  那不是塞克斯顿的女儿吗?
  她来这里干什么?
  我简直不能相信局长竟然在跟她说话!
  弥漫在她身边的那种仇恨并不是惟一的一种情绪,她还感觉到了一种明显的洋洋得意——好像国家航空航天局已经清楚地知道谁是笑到最后的人了。
  局长领雷切尔向一排桌子走去,那儿只有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工作台前。发现他就是当今美国最负盛名的“科学名人”之一迈克尔·托兰,雷切尔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托兰主持着一个名为“神奇的海洋”的纪录片,每周播放一次。在节目中,他让观众亲眼目睹引人入胜的海洋现象——海底火山、十英尺长的海虫,还有可置人于死地的潮汐。媒体称他集雅克·库斯托和卡尔·塞根于一体,他们称赞他以广博的知识、内敛的热情,以及对冒险的热爱作为节目的制作原则让“神奇的海洋”获得了最高的收视率。当然,大多数评论家都承认,托兰粗犷英俊的面孔和谦逊的个人魅力使他受到了女性观众的青睐。
  托兰棕色的眼睛正如在电视节目上那样机警并充满激情,声音也同样温暖热忱,他四十五岁,看起来饱经风霜却又充满活力,粗粗的黑发永远有一缕被风吹散在额前。他有坚实的下巴,举手投足潇洒不羁且透露出自信。雷切尔跟他握手的时候,他粗糙又长了茧子的手掌使她注意到,他并非那种“文弱的”典型电视名人,而是一个出色的海员和亲身实践的研究者。
  但是,托兰则承认他之所以被选中,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公共关系而不是科学知识,总统叫他来是让他制作一部纪录片,准备在今天晚上宣布那个发现的大型新闻发布会上播放。
  当雷切尔问道那块陨石的特别之处时,托兰冲她神秘地笑一笑,建议她去看看。他领着雷切尔去隔壁的工作区找马林森看那块陨石的标本了。
  奖章得主、天文物理学家科基·马林森把雷切尔和托兰带进了他的工作区,站在一个鞋盒子的旁边,挑了三块小的陨石标本。它们是世界上三种主要的陨石。
  所有的陨石都包含着不同含量的镍铁合金、硅酸盐和硫化物。人们就是根据它们中所含的金属和硅酸盐的比例来分类。
  科基向雷切尔介绍的第一块陨石是铁心陨石,它看上去像个深灰色的小铁球,外面的硬壳经过灼烧已经变黑了。烧焦的外层就叫熔壳。第二块是石心陨石,这块陨石有一点淡淡的绿色,那是因为它的橄榄石成分含量较高。第三块是石质陨石,它是最普通的陨石类型,地球上发现的陨石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这种类型。
  科基的眼睛兴奋地鼓了起来,“埋藏在米尔恩冰架下面的陨石是一块石质陨石——就像你手里的这块。石质陨石看起来跟地球上的火成岩差不多,这使它们很难被辨认出来。”
  紧接着,科基拿起那块陨石,饶有兴致地开始演示陨石是如何到达埃尔斯米尔岛的。陨石在向地球靠近的过程中,受到了重力的吸引作用,开始加速下落。当下降到一定程度时,陨石开始和大气层发生摩擦。随着表面物质在产生的热量中熔化,流星体周围的气体发出白炽光。流星碰到大气层壁,由于空气密度太大,它的速度骤减。流星立即冷却了下来,停止了发热。流星的表面由熔化状态硬化成了烧焦的熔壳。陨石在撞击地球表面的时候爆炸了,有一块跌落到了埃尔斯米尔岛,最后停在了米尔恩冰川,那里的冰雪很快就把它埋了起来,避免了大气的侵蚀。
  讲解完之后,科基把标本还给雷切尔,让她看看这个标本的截面。
  雷切尔把这块石头凑到眼前,让它斜对着头顶上昏暗的卤素灯光。她看到了细微的金属粒在石头里闪着光。许多小粒散落在截面里,就像是细小的水银粒,每个直径大概只有一毫米。
  “这些小气泡叫做‘陨石球粒’,”科基说,“它是一种地球上根本没有的结构。一些陨石球粒非常古老——也许是由宇宙中最早的物质构成。另一些新得多,像你手里的这些。这块陨石里的陨石球粒大概只有一亿九千万年。”
  “一亿九千万年是新的?”
  “当然!从宇宙论的角度来说,那就是昨天呀。但这里的关键是,这块标本包含陨石球粒——这是陨石的确凿证据。”
  接着,科基又告诉了雷切尔一种确定陨石的来源的简单的方法。“在地球上的岩石中,矿物质镍的含量不是极高就是极低,没有中间值。但在陨石里,镍的含量却在一个中间范围之内。所以,如果我们分析一个标本,并且发现镍的含量在一个中间范围之内的话,我们就可以毫不怀疑地认定这个标本是陨石。”
  明白了这些,雷切尔仍觉得很恼火,因为她还是不清楚自己为何而来。
  科基小心翼翼地舒了口长气,然后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小小的磁盘形状的石片。这是国家航空航天局发现的陨石。
  雷切尔接过那块石头,看到了熔壳,也看到了陨石球粒。此外,科基还告诉她,他们已经通过岩相学偏振显微镜来检测证明了它的镍处于中间范围之内——决不像地球上的石头。所以,这块石头是来自太空的。
  但是,当把这块石头翻过来看另一面的时候,雷切尔大吃一惊。“那是……”雷切尔结结巴巴的,几乎都吐不出那个字了,“那是……一只虫子!这块陨石里有一只虫子的化石!”
  “它是一种等足类动物,”科基说,“昆虫只有三对腿,不是七对。”
  雷切尔甚至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她仔细地审视着面前的化石,脑子飞快地转着。
  “你可以清楚地看到,”科基说,“它背部的壳像地球上的西瓜虫一样被分成了片状。但它两条明显的尾巴——像附肢一样,把它和虱子类的东西区别了开来。”
  雷切尔的脑子早就把科基抛到了九霄云外。物种的分类压根儿无关紧要,那些令人疑惑的片段闪了出来——总统的秘密,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兴奋……
  陨石里有化石!并不是一点点的细菌和微生物,而是高级的生命形式!宇宙其他地方存在生命的证据!
  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辩论进行十分钟后,塞克斯顿参议员心想,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尽管这位高级顾问的冷酷、聪慧尽人皆知,可她这会儿与其说是一位有实力的对手,不如说是个牺牲品。
  不得不承认,辩论刚开始时,坦奇一再强调塞克斯顿提出的反堕胎的政纲是对妇女的歧视,这使她处于上风,但是紧接着,她似乎正要乘胜追击,却不小心犯了个错误。坦奇在质
  问塞克斯顿不增加税收何以资助教育发展时,不怀好意地提到了塞克斯顿一贯寻找的那个替罪羊——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
  对于国家航空航天局最近又遭受的失败、总统和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两人召开的秘密紧急会议这两件事,坦奇都巧妙地避开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塞克斯顿和坦奇都在拐着弯说话。坦奇试图转换话题,却不大管用,塞克斯顿则一直迫使她将话题停留在国家航空航天局的预算上。
  “参议员,”坦奇争辩道,“你想要削减国家航空航天局的预算,可你知道将有多少高科技工作人员会因此失业吗?”
  塞克斯顿急忙抓住这个问题,说道:“玛乔丽,我们现在谈的可是节省大量的资金,如果这会让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一群科学家不得不驾着宝马车把有销路的技术带到别处的话,那就此让他们去吧。在财政开支方面,我保证决不妥协。”
  作为对塞克斯顿的反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姿态的一种反驳,坦奇直截了当地问了他一个问题。“参议员,要是我告诉你少于国家航空航天局目前的开支我们就无法探索太空,你是不是要完全废除这个航天机构?”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块巨石砸在了塞克斯顿的腿上。毕竟,坦奇也不是傻子。她刚才提了个绝妙的问题,冷不丁给了塞克斯顿一下子——她精心设计了一道是非题,迫使抱骑墙态度的塞克斯顿做出明确的选择,彻底阐明自己的立场。
  塞克斯顿凭直觉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但是坦奇却不依不饶。迫于无奈,塞克斯顿只得表示他要废除本国的太空计划,将国家航空航天局目前的预算直接转用到教育系统上,然后谴责国家航空航天局开支庞大,回报却是微乎其微
  坦奇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微乎其微?可能除了对外星智能的探索计划之外,国家航空航天局还是取得了巨大成果的。”
  对于这一计划,塞克斯顿向来认为这是一项代价高昂且毫无结果的寻宝活动。“我是说要是哪个政府机构用了三十五年时间花费四千五百万美元,却连一项成果都没得到,那这个机构很久以前就该被砍掉了。”塞克斯顿停顿了一下,好让人们领会他的讲话的重要性,“三十五年过去了,我想我们不会找到外星人,这是极其明显的。”
  “可要是你错了呢?”
  塞克斯顿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说道:“噢,看在老天爷的面上,坦奇女士,要是我错了就砍我的头。”
  玛乔丽·坦奇那双患黄疸病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塞克斯顿参议员。“我会记住你说过这句话的,参议员。”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我想我们大家都会记住的。”
  在六英里之外的总统办公室里,扎克·赫尼总统关掉电视机,给自己倒了杯饮料。正如玛乔丽·坦奇保证过的那样,塞克斯顿参议员上钩了——彻底中了圈套。
  雷切尔·塞克斯顿目瞪口呆地默默凝视着手里的陨石化石,迈克尔·托兰觉得自己也同样欣喜。雷切尔那优雅脱俗的脸上这会儿似乎渐渐露出一种纯真的惊异表情——像是一个初次见到圣诞老人的小女孩。
  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他心想。
  就在雷切尔依然沉浸在这种震撼中时,一位块头特别高大的亚洲人趾高气扬地走到了他们中间来。他是韦利·明博士,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古生物系主任。明是总统聘用的另一位非官方人士。
  明博士在古生物学方面专门研究业已灭绝的节肢动物和猛蛛亚目生物。他向雷切尔讲解,这种生物给人印象最深刻的特征就是它完全符合达尔文生物分类系统和分类法。如果人们在地球上发现这种生物,会把它归入等足类动物目,和两千种虱目昆虫同属一个纲。然而,看到X光打印图纸上的画面后,雷切尔惊诧得张口结舌。那只昆虫看起来大约有两英尺长。
  明解释道,在地球上,昆虫保持了较小的个头,那是因为重力抑制了它们的生长。昆虫无法长得太长,超出它们的外骨骼所能支撑的范围。可是,在一个重力减小了的星球上,昆虫就可能进化成大得多的个头。
  “想到要拍打秃鹫般大的蚊子,真是可怕。”科基开着玩笑,从雷切尔手中取回冰体心样品,偷偷放进了口袋里。
  明蹙起了眉头,“那东西你还是不要偷走为好!”
  “放心好了,”科基说,“在取这块化石的地方,我们还有八吨多呢。”
  眼前的这些数据在雷切尔那善于分析的头脑中翻腾着。“太空生命怎么可能和地球生命如此相似呢?我的意思是,你们说这种昆虫竟然符合达尔文分类原则?”
  科基用胚种论向雷切尔解释了这一切。胚种论是指地球生命源自于另一个星球的理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地球生命的根本起源就应该与外星生命的相同。
  胚种论,雷切尔想着,仍旧无法理解其隐含的意义,“如此看来,这块化石不仅证实了生命存在于宇宙的其他地方,而且事实上也证实了胚种论……地球生命源自宇宙的其他地方。”
  科基满怀热情,朝她飞快地点了一下头,“从严格意义上讲,我们可能都算是外星人。”他把手指架在头上,像两只触角一样,双眼斜视,不停地吐着舌头,活像某种昆虫。
  托兰看着雷切尔,爱怜地粲然一笑,说道:“这个家伙就是进化论的顶峰之作。”
  雷切尔·塞克斯顿走在迈克尔·托兰身旁在旅居球里面穿行着,感觉有团梦幻般的迷雾笼罩着她,科基和明则紧跟在后面。
  如今雷切尔意识到国家航空航天局已经找到了无可辩驳的证据。他们这会儿呈献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陨石标本,人们肉眼就能看见嵌入这些陨石中的生物有机体。那可是几英尺长的虱目昆虫!
  为了帮助主流社会更容易理解此事,总统让托兰制作了一部有关这块陨石的记录短片。雷切尔这会儿才开始认识到总统的计划是多么高明。政治是一种大众传媒游戏,雷切尔立刻就想到了迈克尔·托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会激发人们对新闻发布会的热情,并且使人们相信它的科学性。如果总统的数据出自几个受人尊崇的非官方科学家和本国电视行业最有名的科学名人,持怀疑态度的人就难以对此质疑。而也就是在这时,雷切尔弄懂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身为白宫里负责资料分析和确认数据真伪的情报联络员,同时又是以指责国家航空航天局在航天业上浪费钱财为中心观点来积聚竞选实力的那个人的女儿,她的证词会大大提高这部记录片的可信度。
  就在这时,雷切尔得知国家航空航天局打算把那块陨石打捞出水面,而想出打捞陨石的办法的则是曼格博士——新罕布什尔大学的冰川学家,总统聘用的第四位,也是最后一位非官方科学家。
  坐着豪华轿车从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演播室回塞克斯顿办公室,这段路让加布丽埃勒·阿什觉得很长。塞克斯顿参议员坐在她对面,望着车窗外,显然还在得意洋洋地想着那场辩论。但是,玛乔丽·坦奇驾车离去时脸上那副沾沾自喜的满足表情却让加布丽埃勒紧张不安。
  塞克斯顿的私人专用手机响了起来,他赶忙在口袋里摸索着找到了手机。他接通电话,
  和电话那头商量着在他的哥伦比亚特区的公寓里会面的事情。为了这次会面,塞克斯顿竟取消了一切安排,加布丽埃勒着实吃了一惊。
  加布丽埃勒很想问问那个打来电话的神秘人物是谁,但是塞克斯顿显然有意含糊其辞。然而,她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塞克斯顿之前就知道这个电话会打过来。
  托兰把曼格博士介绍给雷切尔之后,雷切尔惊讶地发现诺拉·曼格尽管说话强硬,脸上却有着讨人喜欢的调皮神情。她留着小仙子式的发型,棕色的头发中夹杂些许灰色,双眼敏锐且机灵——那是一双清澈透明的眸子。雷切尔喜欢她身上那种钢铁般坚定的自信。
  诺拉·曼格带领雷切尔绕着塔状装置的底座参观,指着三脚装置下面的钻孔说道:“这些孔都是我们在钻取岩石标本和照射陨石X光时留下的。目前我们利用这些钻孔把许多耐磨损
  的环首木螺丝放到了下面空着的冰窟内,再把它们旋进陨石里。之后,我们向每个孔里都投进两百英尺长的编织钢丝绳,用工业吊钩钩住那些木螺丝,这会儿我们只是想用绞车把那块陨石给吊上来。这些姑娘们得用上几个小时才能把它拉上地面,不过就快成功了。”
  诺拉还告诉雷切尔,她们在向上拉陨石的时候,利用镓砷化合物半导体激光器给它加热。诺拉让激光束射向下方,使冰块融化,从而让激光照在陨石上。过于厚重而无法被激光熔化的陨石开始吸收激光的热量,最终慢慢热起来,热到足以使其周围的冰块融化。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工人们在吊起这块灼热的陨石时,这块被加热过的陨石在一股向上的力的作用下,融化掉周围的冰,这样就便于向上提。积聚在陨石表面上的冰川融水从陨石边缘向下渗,重新填满了那个冰窟。
  她还告诉雷切尔这块陨石是块完整的实心冰体,没有任何断层裂痕和冰川崩塌。它自一七一六年落下之后,就一直完好无损地待在冰下。
  雷切尔听完着实大吃一惊,诺拉·曼格居然知道这块陨石降落的确切年代。
  这时,托兰走了过来。“郑重声明,”托兰说道,“曼格博士说的一七一六年这个时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国家航空航天局在我们尚未到达此地时,就提出了完全一样的撞击年代。曼格博士亲自钻取冰体心,自己又进行了测试,结果进一步证实了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工作成果。”
  雷切尔很是钦佩。
  科基补充说道,“冰体心的年代与历史记载相符,这一事实实际上证实了我们看到的恰是历史上记载的琼格索尔在一七一六年所见的那颗流星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一名工人冲着曼格博士大喊道:“最上面的搭扣快要露出来了!”
  “参观结束,朋友们,”诺拉说道,“揭晓真相的重要时刻到了。”她抓住一把折叠椅爬了上去,然后放声大喊,“伙计们,五分钟后拉上地面!”
  在整个旅居球内,科学家们就像是对吃饭铃声做出条件反射的狗一样丢下手中的活,匆忙跑向了挖掘区。
  诺拉·曼格双手叉腰,审视着她的领地:“好了,我们来把这个庞然大物拉上来。”
  “靠边站!”诺拉叫喊着,从渐渐拥挤的人群中穿行而过。工人们四散开来,诺拉则全局在握,炫耀似地检查着钢丝绳的拉力和排列。
  “用力拉啊!”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一名工人喊道。工人们拉紧了摇柄,那些钢丝绳朝钻孔上方又上升了六英寸。
  钢丝绳还在继续向上升着,雷切尔感觉大家都满怀着期望一步步地挪向前方。科基和托兰就在附近,他们看起来像是过圣诞节的孩子一样。在离钻孔较远的一侧,身材高大的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劳伦斯·埃克斯特龙走过来,找了个地方观看陨石打捞的过程。
  “搭扣!”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一名工人喊道,“最上面的露出来了!”
  那些慢慢从钻孔内向上升起的钢丝绳由银色编织绳变成了黄色引线。
  “还有六英尺!保持陨石平稳!”
  脚手架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全都屏息肃静起来,就像在降神会上等待着某个神灵鬼怪现身一般——大家极目望去,都想先睹为快。
  就在那时,雷切尔看到了那块陨石。
  那块形状模糊的陨石从逐渐变薄的冰下露出来,开始现出本来面目。陨石呈长方形,起初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是随着它融化出一条向上的通道,它的形状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再加把劲!”一名技师喊道。工人们拉紧了那些摇柄,脚手架吱吱嘎嘎地响着。
  “还有五英尺!保持用力均衡!”
  现在,雷切尔可以看到陨石上方的冰块逐渐鼓了起来,像是一头即将生产的野兽。在这个凸起的冰块顶部,激光射入点周围的那一小圈表层冰块开始消失,逐渐融化了,形成一个展宽的洞口。
  “好了,关掉激光!”
  如气冲冲到来的某位旧石器时代的神明一般,那块巨石在一阵“咝咝”的水汽声中顶破了冰面。这块陨石悬垂在钢丝绳上湿漉漉地滴着水,粗糙的表面在荧光灯的照射下泛着亮光,表面已被烧焦,一层层地现出一片石化造成的深紫红色。陨石有个侧面光滑呈圆形,此截面显然是在急速划过大气层时由于摩擦炸裂而成的。
  直到这一刻,这个激动人心的事件才算真正打动了雷切尔。悬吊在她眼前的是千万英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的事物,可这其中却包藏着一个迹象——不,应该是一种证据——证明人类在茫茫宇宙中并不孤独。
  人们不由自主地叫嚷着鼓起掌来,就连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也沉醉其中。他轻拍着男女员工,向他们道贺。这位局长转向了雷切尔,他愁云散尽,看起来更高兴了,“如此一来,塞克斯顿女士,持怀疑态度的专业人士是不是就会信服了?”
  雷切尔不禁微微一笑,说道:“简直要目瞪口呆了。”
  “很好,那么跟我来吧。”
  雷切尔跟随局长走过旅居球来到一间宽敞的金属房屋前,这座房屋像是工业用的集装箱。房子上涂有军事伪装图案和钢印字母:PSC。野外安全通讯系统,雷切尔心想。这些移动通讯站可是标准的战地设备。从这里,雷切尔开始了与总统的对话。
  在参议员办公大楼的三楼,加布丽埃勒·阿什那双修长的腿在她的计算机终端前迈着轻快的步子踱来踱去。屏幕上是一封新邮件,可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前两行是这样写的:
  塞奇威克在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表现令人钦佩
  我有更多的情报要告诉你。
  加布丽埃勒在过去的几周里总收到类似的信息。虽然寄信人地址是伪造的,但是她追踪到了一个“whitehouse.gov”的域名。看来那个向她提供情报的神秘人物是白宫内部人士,但是不管是谁,那人最近向加布丽埃勒透露了许多重要的政治情报,包括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与总统私下召开秘密会议那件事。但是,此刻加布丽埃勒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却让她神情紧张。这条信息与以往她接收到的信息都不一样。信息的前两行并没有太让她不安,让她不安的是最后两行:
  伊斯特约会门,下午4∶30。
  一个人来。
  向她提供情报的人以前从来不曾要求见面。但是,这位消息人士在过去两周里的所作所为无非是要帮她。毋庸置疑,他或者她能帮上大忙。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5-22 13:03:41

2016-8-8 17:15 编辑 <br /><br />那封电子邮件 最后读了一遍那封电子邮件之后,加布丽埃勒看了一下时钟:还有一个小时。
  那块陨石既已被成功地从冰下打捞出来,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感觉就不那么紧张了。一切都在明朗起来,他穿过圆顶屋,朝迈克尔·托兰的工作区走着,心中暗自想道,如今,我们可以所向披靡了。
  埃克斯特龙来到托兰的工作地点,得知托兰制作的纪录片就快完成。他又来到北墙边,发现旅居球里的“新闻发布区”早已收拾妥当,心中感到鼓舞。一大块蓝色地毯已经在冰架
  上铺展开来,地毯中央摆着一张放有许多话筒的会议长桌,背景幕是一块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旗幅和一面巨大的美国国旗。为了达到视觉上冲击力,他们把陨石放在一个有颜色的雪橇上运过来,摆在会议桌的正前方这个显要位置上。
  新闻发布区里一派喜庆气氛。埃克斯特龙走回到阴影处,心满意足地看着工作人员围在被照亮了的陨石四周,举杯畅饮。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位过圣诞节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在圣诞树下尽情欢乐。
  请上天为证,他们值得拥有这一刻,埃克斯特龙心中暗想,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灾难正等在前头。
  天气渐渐变了。
  像在悲切地预示一场迫在眉睫的战争一般,下降风发出哀伤的怒号,猛烈地拍打着三角洲部队的临时棚。三角洲二号目不转睛地看着微型机器人传来的实况录像资料。“你最好看看这个。”他说。
  在三角洲二号的指引下,三角洲一号仔细察看着那个注满冰川融水的、漆黑的冰窟。他看到了某样东西,那东西惊得他直往后缩,“那是……”
  三角洲三号走过来看了看,同样感到震惊,“老天啊,那就是采捞陨石的冰窟?水面上应该出现那种情况吗?”
  “不该,”三角洲一号说道,“肯定不该。”
  雷切尔·塞克斯顿与总统的对话欢快而且直接。由于雷切尔对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发现和让迈克尔·托兰这位颇具人格魅力的名人做发言人的抉择大加称赞,总统看上去很高兴,不过丝毫不惊讶。总统的性情温和,谈吐风趣。
  “我确信你也会这么认为,”赫尼说道,这时候他的语气比刚才严肃了,“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这个发现所带来的影响实际上是纯科学的,”他顿了一下,身子前倾,一张脸填
  满了整个屏幕,“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生活在理想的世界里,而且我一旦宣布国家航空航天局的这项杰出成果,它就会成为一个政治皮球。”
  “考虑到这个毋庸置疑的证据和您请来作证的那些厉害人物,我想不出公众和您的任何一位对手除了接受这个已成既定事实的发现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赫尼几乎是在苦笑,“我的政治对手的确会相信他们看到的事物,雷切尔。我担心的是他们不会喜欢所看到的景象的。”
  “游戏本来就是这样。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煽动怀疑情绪,传言这个发现是国家航空航天局与白宫共同制造的某个政治骗局,于是突然之间,我就要面对别人的调查。各家报纸都会忘记国家航空航天局已经找到证明外星生命存在的证据,而且媒体也会重点关注尚未发现的有关阴谋活动的证据。令人悲痛的是,任何影射这个发现为阴谋活动的言论都不利于科学的发展,不利于政府,不利于国家航空航天局,再坦率点儿说,不利于国家。”
  就是因为这样,总统才推迟宣布结果。他想以一种无可辩驳的方式展示那些数据,把一切疑虑扼杀在萌芽状态,让这项发现以其应得的洁白无暇的尊严得到人们的称赞。国家航空航天局理应享受同样的殊荣。
  虽然雷切尔之前就隐隐猜测到总统把她召到北极来的目的,但是听到总统亲口说出他想让她就北极的事态向总统的工作班子做简要汇报,雷切尔还是感到一阵惊愕。考虑到自己独特的身份,雷切尔很想拒绝,但是雷切尔感觉自己逐渐被总统谦恭和善的态度所吸引。而且即便相距三千英里,雷切尔还是感觉得到总统的意志力穿过电视显示屏渗透过来。她也知道,不管愿不愿意,这都是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在接受总统的请求之前,雷切尔提了一些条件,她要私下会见总统的班底人员,不能有任何记者。这只是一次非公开的情况通报,不做对外宣传。
  还没等雷切尔有时间喘口气,总统就告诉雷切尔呆在原地以电视会议的方式作简单介绍,而且马上开始。雷切尔还想再说些什么,总统已经扳下了开关。
  有那么一会儿,雷切尔面前的屏幕上什么图像也没有。屏幕再次出现图像时,雷切尔正注视着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令人紧张不安的一幅画面。她面前展现的竟是白宫的总统办公室,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只剩下可以站立的地方了。所有的白宫工作人员似乎都在那儿了,雷切尔立刻就感到了紧张。
  从白宫官员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看到雷切尔正如雷切尔看到他们一样惊讶不已。
  “塞克斯顿女士!”一个人粗声粗气地喊了出来。
  雷切尔在那群人中搜寻着,发现了那个说话的人。那是坐在前排的一个瘦高个女人——玛乔丽·坦奇。哪怕在人群里,她那与众不同的相貌也会被一眼认出来的。
  “谢谢你加入我们的行列,塞克斯顿女士,”玛乔丽·坦奇说着,似乎很得意,“总统说你有事要对我们讲?”
  古生物学家韦利·明沉浸在黑暗中,独自坐在他的私人工作区里,静静沉思着。他的目光扫过旅居球,只见在不远处那片耀眼的电视聚光灯的照射下,一场庆典即将拉开帷幕。他对聚会不怎么感兴趣,就沿相反的方向穿行在旅居球里。
  明看到那个采掘陨石的冰窟就在前方——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壮观的化石就是从那里被打捞上来的。那个巨大的金属三脚装置如今已被收起来,只剩下一口孤零零的水潭,四周围着
  一圈锥形路标,像是广阔的冰地停车场里划出来的某些路面凹坑。明信步走到冰窟的另一边,站在安全距离内,眯着眼睛望着深达两百英尺的冰冷的水潭。水潭很快就会重新冻上,把任何人来过此地的痕迹都清除殆尽。
  这片水可真美,明心想。即便是在夜色中,美景依然未减。
  尤其是在夜色中。
  想到这里,明犹豫了一下。紧接着,那片水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什么不对劲。
  明凑到更近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的水看时,感觉先前的那种满足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整个人顿时陷入了疑惑的漩涡。他眨眨眼,再次凝神注视水中,紧接着立刻就将视线转向圆顶屋的另一边……投向正在五十码开外的新闻发布区里欢庆胜利的人群。他知道,在夜色下,他们是不可能看到远在这里的他的。
  我该不该把这个情况告诉别人呢?
  明又看了看那片水,思忖着自己应该怎么告诉他们。会不会是他的幻觉呢?是不是某种奇怪的反射?
  由于无法确定,明就跨过锥形路标在水潭边缘蹲了下来。水位线低于冰面四英尺,于是他俯下身子以便看得再清楚一些。果不其然,有个情况的确很怪异。这个状况是不可能被忽视的,可是只有圆顶屋里的灯熄灭了,人们才看得出来这种情况。
  明站了起来。肯定得有人知道此事。他打算赶紧跑向新闻发布区,可刚迈出去几步,就猛地刹住了脚步。老天哪!他一个转身折回了水潭,恍然大悟,惊得双眼圆睁。他刚才就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决不可能!”明突然高声喊道。
  可是,明知道那就是惟一的解释。仔细想想,他告诫自己,肯定还有比这合理的解释。但是他越想,就越对看到的事物深信不疑。根本就没有其他解释!明简直无法相信国家航空航天局和科基·马林森居然莫名其妙地没有发现这个惊人的状况,不过这会儿他却没有发牢骚。
  如今这是韦利·明的发现了!
  明兴奋地颤抖着身子,跑到附近的工作区找来了一个烧杯。他所需要的就是一小份水样。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作为白宫的情报联络员,”雷切尔·塞克斯顿说了起来,她想让自己面对显示屏上的众人说话时声音不要发颤,“我有责任前往全球政治热点地区,分析各种不稳定局势,并且呈报给总统和政府官员。”
  雷切尔的前额上开始冒汗,她一边将汗水轻轻拭去,一边在心中咒骂总统不做任何提醒就将做情况介绍的任务推给了她。
  就在她紧张得不知如何谈起时,雷切尔想到了她妈妈的主要人生信条之一——不管结果怎样,据实直言可以克服一切挑战。于是,克服了心理压力的雷切尔开始就北极的事态向白宫的班底人员娓娓道来。
  “情况是这样的,”雷切尔的表达从容而清楚,“在北极高地一个叫米尔恩冰架的地方,人们获得了一项科学发现。总统在今晚八点的新闻发布会上会向世人宣告此事。这项发现要归功于一群不辞辛苦的美国人,我说的就是国家航空航天局。”
  “作为一名专门分析和确认数据真伪的情报工作人员,我是被总统叫来调查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数据的众多人员之一。我与几个官方的、非官方的男女专家都商议过此事,这些专家的专业水准不容置疑,思想境界非政治权势所能影响,而且我也亲自做过调查。从专业的角度来看,我即将展示给你们的那些数据在来源上真实可信,在介绍时不带任何偏见。此外,我个人认为总统的确是忠于职守,忠于美国人民的,他在推迟宣布这项发现一事上所表现出的谨慎与克制令人钦佩,我知道他原本打算上个星期就把这件事公诸于众的。”
  雷切尔看到面前屏幕上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她,于是雷切尔知道,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马上要听到的将是这间办公室有史以来透露出的最振奋人心的新闻之一,我确信你们会这么认为的。”
  由目前正盘旋在旅居球内的微型机器人发送给三角洲部队的空中鸟瞰图看起来大概都能获先锋派电影大奖了——昏暗的灯光,闪闪发光的采捞陨石的冰窟,还有那个躺在冰地上、衣着考究的亚洲人,他的驼绒大衣就像一对巨大的翅膀一样摊在身边。很显然,他试图提取一些水样。
  看到此情形,三角洲一号断然决定见机行事。
  韦利·明俯卧在采捞陨石的冰窟旁边,右臂伸到冰窟边上想提取一份水样。紧接着,没有任何预兆,发生了极其莫名其妙的事情。一颗微小的金属物像是枪膛里打出的子弹一般穿过夜空飞了过来。明只在一瞬间看到了那样东西,紧接着,那东西便击中了他的右眼。
  人类保护眼睛的本能是与生俱来,并且根深蒂固的,所以尽管明想着任何急促的动作都有可能让他失去平衡,他还是向后缩了一下。由于身体的重心全都倾向了前方,仅有的支撑
  突然消失,韦利·明一头栽进了那个黑暗的冰窟。冰水向他胸前和背后涌来,在刺骨的寒气的紧逼下,他被淹没了。
  加布丽埃勒·阿什来到伊斯特约会门外,等了半天也没人跟她联络。加布丽埃勒断定向她提供情报的人临阵退缩了,她正打算离去,警卫室里的一名特工人员把她领走了。
  由于两天不见天日,迈克尔·托兰的生物钟重新做了调整。尽管手表显示为傍晚时分,可托兰的身体却坚持认为现在是午夜时刻。如今,他完成了对这部纪录片的最后剪辑,感到身心俱疲,一点儿想庆祝的心情都没有。他举目四视,寻找雷切尔,可她显然还在和总统通话。
  此刻,托兰独自在夜色下,又想起了那被遗忘的往事。
  西莉亚·伯奇是托兰读研究生时的恋人。一个情人节,托兰带她去了她最喜欢的那家饭店。服务生送来了西莉亚的甜点,竟是一枝玫瑰和一枚钻戒。顿时,西莉亚什么都明白了。她泪眼盈盈,只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让迈克尔·托兰体验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幸福。
  “我愿意。”
  但是,甜蜜的婚姻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西莉亚患了淋巴瘤,晚期。西莉亚和托兰走访了无数家诊所和医院,咨询了许多专家,可结果都一样:无法医治。
  在六月的一个晴朗的星期天早晨,西莉亚撒手尘寰。迈克尔·托兰感觉像是一艘轮船被拽出泊地,扔到波涛汹涌的大海里,任意漂流,他的指南针被撞碎了。连续几个星期,他情绪低落得无法自控。朋友们想帮忙,可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忍受他们的怜悯。
  你得做个选择,他终于明白过来了,要么工作,要么死去。
  托兰坚定决心以后,就放弃了其他一切,投身于“神奇的海洋”这项工作了。
  这时,采捞陨石的冰窟在托兰面前若隐若现,把他从痛苦的幻想中拉了回来。他一扫那些往事造成的消沉情绪,走到冰窟旁。在这间黑洞洞的圆顶屋里,冰窟里融化出的水呈现出一种几乎是梦幻般迷人的美。水面上泛着微光,像是洒满月光的池塘。他的目光被水面上的点点亮光吸引住了,那就像是有人在水面上撒了蓝绿色的宝石。他凝视着这片微光良久。
  这片光看起来有点怪异。
  在旅居球的另一边,雷切尔·塞克斯顿走出野外安全通讯系统的活动房屋,来到了夜色下。她对自己向政府官员们所做的简单介绍还算满意。
  雷切尔朝引人注目的新闻发布区走着,穿行在人群中,感觉像个参加大学生联谊会的女生。她想知道迈克尔·托兰去了什么地方。
  科基·马林森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带她向站在采捞陨石的冰窟边上的托兰走去。他们惊讶地看到水面上闪着点点蓝绿色的亮光,像是水面上漂浮了一层氖气小颗粒。它们看起来像是有规律地跳动着的绿色物体,让人感觉很美。
  托兰捡起一块冰川上断裂的冰朝水中投了下去。水面刚一碰到冰就发出磷光,伴随着一片突然溅起的绿色水花燃烧起来。
  “迈克,”科基说着,看上去很不安,“请告诉我你知道那是什么。”
  托兰蹙着眉头,说道:“那是什么我一清二楚。问题在于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里有腰鞭毛虫。”托兰说着,凝神注视着闪着冷光的水。
  托兰的这一断言立刻激起了千层浪。虽然他知道,这儿的水里原本不该出现能自行发光的腰鞭毛虫。那块陨石是被埋在冰川下的——那是降雪形成的淡水。冰窟里的水是冰川融水,而且已经冻住三百年。海洋生物是不可能进入其中。对此,托兰只得找到惟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冰窟下面某个地方应该有个裂缝,浮游生物肯定是从一个能渗进海水的冰块裂缝里进
  入这个冰窟的。
  如果事实果真如托兰所言,那么诺拉·曼格的冰川数据就非常可疑。雷切尔看了看托兰,说道:“我觉得所有冰层年代的测定都是以冰川的完整性为基础的。难道曼格博士没有说过这块冰川上没有裂缝或者裂纹吗?”
  科基眉头紧蹙,“看来冰川女王把事情搞砸了。”
  说这种话,可千万不要太大声,雷切尔暗自想道,不然你背后就会飞来一把碎冰锥。
  托兰摸着下巴,注视着那些闪着磷光的生物,“确实没有其他的解释。一定是有裂缝。冰川压在海洋表面上,这肯定会把富含浮游生物的海水挤进上面的冰窟里。”
  真是个大裂缝,雷切尔心想。要是这里的冰块有三百英尺厚,而且这个冰窟有两百英尺深,那么这个假设的裂缝就得穿透一百英尺厚的实心冰块。诺拉·曼格的冰体心测试却显示没有任何裂缝。
  “帮个忙,”托兰对科基说道,“把诺拉找来。但愿她知道些这块冰川的事情,只不过还没告诉我们。再把明找来,也许他能告诉我们这些发光的小东西是什么。”
  在外面的冰架上,三角洲一号竭力操纵着控制杆,试图让受损的微型机器人继续在聚在冰窟旁的那群人的上方飞行。听到下方冰架上的对话,他知道事情很快就会被弄个一清二楚。
  “快给指挥官打电话,”他说,“我们碰到了很严重的问题。”
  伊斯特门的那名特工竟然把加布丽埃勒领进了白宫。特工带她穿过一个个通道,进入这座大楼里更加隐蔽的地方。这时,他们进入了一个加布丽埃勒只在书上和电视里看到过的房间。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老天呀,这里可是地图室!
  我就要进入西侧厅……
  那名特工领她走到一条铺着地毯的走廊的尽头,在一道没有标志的门前停了下来。他敲了敲门。加布丽埃勒的心这会儿怦怦直跳。
  “门没锁。”有人在里面喊道。
  那名特工推开门,抬手示意加布丽埃勒进去。
  加布丽埃勒走了进去。窗帘放了下来,房间里光线暗淡。她隐隐看见黑暗中有个人影坐在办公桌前。
  “阿什女士吗?”那人的声音从一团香烟烟雾后面传了出来,“欢迎。”
  加布丽埃勒的双眼适应了这片黑暗之后,她逐渐辨认出那张熟悉的面孔,感到一阵不安,惊讶得肌肉一下子绷紧了。这就是那个一直给我发电子邮件的人?
  “谢谢你能来。”玛乔丽·坦奇说道,她的声音冷冰冰的。
  “坦奇……女士?”加布丽埃勒结结巴巴地说着,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叫我玛乔丽,”这个丑恶的女人站起身来,像条龙一样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烟雾,“我们马上就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诺拉·曼格与托兰、雷切尔和科基一起站在冰窟边上,凝神注视着漆黑的冰窟。“迈克,”她说,“你很聪明,不过你太荒唐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生物发光现象。”
  托兰这会儿真希望自己先前想起来拍一些录像。早在科基去找诺拉和明的时候,这种生物发光现象就开始逐渐消失。在一两分钟之内,所有的亮光全都不见了。
  诺拉强调道:“这个冰窟是封闭的。它是密封的淡水生态环境,任何海洋浮游生物都不可能进到这儿来!”
  托兰坚持认为冰窟里有裂缝。工人们在采捞陨石的时候,陨石被加热过。也许浮游生物凭着本能,被吸引到冰窟里一时比较温暖的环境中来了。听到此言,诺拉注视着他,眼中带着一种悲愤的蔑视。
  “先生们!我们现在站的地方要高于海平面。”她在冰架上跺着脚,说道,“看到了吗?这块冰盖高出海平面一百英尺。你们还记不记得这块冰盖尽头的那个大悬崖?我们的地势比海面还要高。要是这个冰窟里有裂纹的话,只会有水从这个冰窟里流出去,而不是流进来。这就叫做万有引力。”
  可是,托兰依然坚持认为自己先前在水中看到了生物发光现象。为了说服托兰,诺拉怒气冲冲地朝附近的一间储藏室走去,准备取来一些工具,“我要实际取一份水样,向你证明这片水域没有任何海洋浮游生物——无论死的还是活的!”
  雷切尔和其他人在一旁看着诺拉用一支系在一根绳子上的消过毒的移液管从冰川融水里取出一份水样。诺拉在一台像是微型望远镜的小型仪器上滴了几滴水,然后她一边透过目镜眯缝着双眼看着,一边将这个仪器对准圆顶屋另一边发出的亮光。几秒之后,她咒骂了起来。
  仪器显示有百分之三的盐分,还检测到冰川融水中含有G-多面胞,冰川学家时常在冰架下面的大海里看到的一种浮游生物。”
  正在这时,虎背熊腰的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出现在了夜色中。听说冰川数据可能有问题,埃克斯特龙简直怒不可遏。“这决不可能。这块冰川没有任何裂缝。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获得的扫描图证实了这一点。这块陨石是密封在一块实心冰体里的。”
  “另外,”埃克斯特龙说道,“曼格博士的冰体心标本也证实了这是块实心冰川。”
  “实际上,”雷切尔说道,她开口说话的勇气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还有另一种可能。”她从一件最不可能记起的事情中,突然想到了一个恰当的解释。
  这时,所有人都注视着她,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怀疑之色。
  雷切尔微微一笑。“关于盐分和浮游生物的出现,有个相当合理的解释。”她一脸怪相地看了看托兰,说道,“坦白讲,迈克,你竟没想到这个原因,真让我感到惊讶。”
  “被冻在冰川里的浮游生物?”对于雷切尔的解释,科基·马林森似乎全然不能接受,“并不是要扫你的兴,不过通常情况下生物一冻就会死掉。这些小家伙刚才都还在对我们闪光,你忘了?”
  “说实在的,”托兰说着,尤为钦佩地看了雷切尔一眼,“她说得有点道理。受生态环境所迫,许多物种都会进入假死状态。我曾经播放过一期有关这种独特现象的节目。”
  “被冻住的浮游生物,”雷切尔继续说道,她为迈克尔·托兰对自己的想法如此感兴趣而兴奋不已,“这就可以解释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了。在过去某个时刻,这块冰川可能原本就裂了个缝隙,里面充满了富含浮游生物的海水,然后又被冻住了。如果这块冰川里出现了许多小块海冰会怎样呢?要是海冰里面有被冻住的浮游生物呢?想像一下,会不会是你们在将那块加热过的陨石从冰体里提上来时,陨石穿过了一小块海冰。海冰原本就已融化,使浮游生物从冬眠中醒过来,并且使这里的淡水混含一小部分盐分。”
  “噢,看在上帝的面上!”诺拉充满敌意和痛苦地惊叫道,“突然间谁都成了冰川学家!”
  科基看起来同样表示怀疑。“难道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在进行密度扫描时就没发现任何海冰吗?毕竟,海冰的密度与淡水冰的不一样。”
  雷切尔则解释,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从一百二十英里的高空中进行扫描时,很可能不具有区分海冰和淡水冰所需要的分辨率。这一点得到了埃克斯特龙局长的证实。
  但是诺拉却以科学的阐释否决了雷切尔的看法。“盐水裂隙只出现在季节性冰层里——这种冰层在一个季节形成,另一个季节融化。米尔恩冰架属于稳固的冰层——这种冰层存在于冰山中,它在移动到冰山崩裂地带掉进海里之前都是稳固的。尽管被冻住的浮游生物一时可以解释这个不可思议却又微不足道的奇特事情,但我敢保证这块冰川里并未隐藏呈网状分布的被冻住的浮游生物。”
  大家一下子又沉默不语了,似乎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但是,雷切尔清楚地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国家航空航天局今晚展示的数据只要出现一个微小的错误都有可能使人们对整个发现的可信度产生怀疑,包括那些化石的真实性。要是公众风闻国家航空航天局有意出示了有问题的冰体心数据,他们立即就会想知道国家航空航天局还在其他什么事儿上撒了谎。
  诺拉走上前来,双眼炯炯有神,“我的冰体心数据决不会有问题。”她转身向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请求证明冰架里的任何地方都分离不出海冰。为了确保安全,局长要求托兰、科基和雷切尔随诺拉一起去。局长的语气不容反驳,“我们在做这件事时,要尽可能地保证不出意外。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历史上最重要的新闻发布会开始前的两个小时内,我不想发生什么意外。”
  加布丽埃勒·阿什坐在玛乔丽·坦奇那满是呛人烟味的办公室里,感到十分不安。这个女人究竟想让我做什么?在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办公桌后面,坦奇斜靠在椅子里。看到加布丽埃勒局促不安,她那丑陋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一种快意。
  坦奇给加布丽埃勒发送匿名电子邮件,给她提供了不少有关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情报,这让加布丽埃勒愤怒不已。然而,这在坦奇看来,只不过是在帮塞克斯顿参议员坚定他反国家
  航空航天局的立场。
  说话间,坦奇突然站了起来,过分瘦长的身子一下子矗立在这个逼仄的房间里。她嘴里叼着香烟,走到一个靠墙的保险柜旁,取出一个厚厚的马尼拉纸信封,回到办公桌前,又坐了下来。“阿什女士,不管你知不知道,你都卷入了一场自一九九六年起就在华盛顿激烈地秘密进行着的较量之中。”
  这样的开场白可是完全出乎加布丽埃勒的意料,“对不起,你说什么?”
  坦奇首先提及了一项名为《太空商业化推进条例》的议案。这项议案,实际上就是印证了国家航空航天局从人类登月之后,连一件有意义的事儿都没做成。该议案要求立刻把国家航空航天局的资产廉价变卖给私营航空公司,允许自由市场体制介入,从而更加有效地探索太空,解除国家航空航天局如今加在纳税人身上的负担,从而实现国家航空航天局私有化。在坦奇看来,如果塞克斯顿当了总统,他肯定会赞成这项议案的。他情愿赞成私有化,而不愿用美国人的税款资助太空探险事业。准许私营部门自由经营太空的后果就是天下大乱。要是这项议案通过了,蜂拥奔向太空的先导者们不会是顶级科学家,而是一些钱袋鼓鼓、脑袋空空的企业家。
  加布丽埃勒努力捍卫着塞克斯顿参议员的尊严。这时,坦奇又将话题转到了塞克斯顿利用传媒做广告的开销上。她影射塞克斯顿利用妻子的遗产来支持自己庞大的开支。加布丽埃勒觉得坦奇的言语并不可信,拔腿准备离去。
  坦奇猛烈咳嗽了一阵,然后伸手去拿那个鼓鼓的马尼拉纸信封。她抽出一小沓用U形钉固定好的纸,递给了加布丽埃勒,“这是塞克斯顿的财政状况记录。”
  加布丽埃勒仔细察看着这些单据,感到一阵惊愕。多年前的记录都在这儿了。虽然加布丽埃勒并不知晓塞克斯顿的内部财政运作状况,但是她感觉这些数据都是真实可信的——银行存款、信用卡往来账、贷款、股份资产、房地产、债务、资本收益和损失。“这是保密材料,你是从哪儿弄到手的?”
  “我从哪儿弄到这些资料的和你无关。不过要是你花点时间研究一下这些数据,就会很清楚地发现,塞克斯顿参议员并没有他目前开支的那么多钱。凯瑟琳死后,塞克斯顿将她的大部分遗产挥霍在恶性投资和个人享受上,而且他还收买人心,使自己在候选人初选中看似胜券在握。实际上,半年前你的候选人就破产了。”
  坦奇影射塞克斯顿接受了非法捐款,加布丽埃勒觉得那是坦奇的荒唐的主观臆测,“我想要是塞克斯顿参议员接受了你所说的巨额贿赂,我应该知道的。”
  坦奇冷酷地笑了笑:“加布丽埃勒,我知道塞克斯顿参议员把很多事儿都告诉过你,但是我敢断言,你对这个人还不够了解。”
  加布丽埃勒站了起来:“谈话结束了。”
  “相反,”坦奇说着,从信封里取出余下的东西摊开放在桌子上,“这次谈话才刚刚开始。”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5-22 13:04:15

2016-8-8 17:15 编辑 <br /><br />旅居球的“后台” 在旅居球的“后台”,雷切尔·塞克斯顿慢慢穿上一套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马克9型小气候救生服,感觉好似宇航员一般。诺拉·曼格给大家发着装备,嘴里嘟嘟哝哝地骂着脏话。“这套是加大号的。”她说着,扔给科基一套救生服。她把冰镐、绳索保险搭扣和铁锁都绑在了雷切尔腰间的皮带上。
  出发之前,托兰向雷切尔发起了邀请。“你回家后就来吧,大可不必一辈子都怕水。我
  的船员们会隆重欢迎你的。”
  加布丽埃勒·阿什全然不知怎样理解现在摊在她面前的玛乔丽·坦奇办公桌上的材料。这堆材料有信件复印件、传真、电话谈话的文字记录,而且所有这些似乎都证实了那个说法:塞克斯顿参议员在与私营航空公司秘密对话。
  坦奇把两张磨砂面的黑白照片推到加布丽埃勒面前。第一张偷拍的快照是塞克斯顿参议员正从某个地下车库里的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第二张快照是塞克斯顿攀上一辆停放着的白色
  小型货车的远摄照片。有位老人似乎在那辆车里等他。
  “他是谁?”加布丽埃勒问着,怀疑这些照片可能是伪造的。
  “太空前线基金会的一位要人。”
  “太空前线基金会,”坦奇说道,“如今已是一百多家大公司的代表,有些就是热切盼望《太空商业化推进条例》得到批准的、实力雄厚的企业。”
  坦奇透露,她们还得到太空前线基金会规定向其成员公司收集巨资的内部备忘录——集资总额与他们公司的净值相当——然后将其转至塞克斯顿参议员名下的账户上。
  加布丽埃勒看着那堆材料,并不信服。她觉得那些材料都是白宫伪造的,照片也是她们利用电脑的桌面出版系统制作出来的。
  坦奇告诉加布丽埃勒,她们之所以没有公开那些材料,是因为那件事对国家而言有负面影响,它牵连到几十家私营公司,其中很多公司里都是老实人。这种事有辱美国参议院,有损民族精神。不老实的政客伤害了所有的政治家。美国人民有必要信任他们的领袖。这会是一次丢人现眼的调查,而且很可能把一位美国参议员和航空航天行业的多名杰出管理人员投入大牢。
  尽管坦奇的逻辑的确合乎情理,加布丽埃勒还是对这一说法心存疑虑,“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得简单点儿,阿什女士,要是我们把这些材料发布出去,你的候选人就会因为非法筹措竞选资金受到指控,丢掉参议员职位,很有可能还得坐牢。”坦奇顿了顿,接着说,“除非……”
  加布丽埃勒看到这位高级顾问的眼中闪耀着蛇一样狡黠的光芒。“除非什么?”
  坦奇深深地抽了一口烟:“除非你决定帮我们避免那种情况。”
  房间里莫名地安静下来。
  为了使众多无辜的人不致受到牵连,坦奇提议用其他方式让塞克斯顿参议员名誉扫地。“一种更加低调的方式……一种让所有无辜的人都免遭伤害的方式。”坦奇放下香烟,十指交叉地握住双手,“坦白讲,我们想让你公开承认与塞克斯顿参议员有染。”
  加布丽埃勒浑身一下子僵住了。她竭力使说话的语气保持镇定,“你想多了,坦奇女士。”
  “哪件事想多了?是你的风流韵事吗?要不就是你愿意抛弃你的候选人这件事?”
  “两件事都是。”
  坦奇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好吧,我们马上就把其中一件事弄清楚,好吗?”她又一次走到墙边的保险柜前,取出一个红色的马尼拉纸文件夹。那个文件夹上盖着白宫印章。她松开搭扣,将文件夹颠倒过来,把里面的东西一下子倒在了加布丽埃勒身前的办公桌上。
  当很多张彩色照片散落在办公桌上时,加布丽埃勒意识到她的前程就这样毁了。
  在旅居球外面,从冰川上怒号着刮来的下降风全然不像托兰所熟悉的海风。托兰发觉即便停下来向后挺起身子,强劲的风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撑起。
  他们四人顺着冰川沿直线前进,前后两人之间都由一条十码长的保护绳隔开。诺拉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科基,紧接着是雷切尔,托兰在最后压阵。
  “待在我后面。”诺拉大喊道,她的声音一下子就被狂风吞没了,“让雪橇引路。”
  雪橇上放的是诊断设备和安全配件。她的全部设备——包括一个电池组、安全照明灯和一个安装在雪橇前头的大功率探照灯——都被缚牢了绑在一块塑料油布下。尽管负载很重,又长又直的雪橇滑板还是轻而易举地就滑了起来。
  托兰意识到他们离旅居球越来越远,扭头向后看了一眼。五十码开外,圆顶屋那模糊不清的弧线差不多快消失在那片狂风大作的黑暗中。
  “你就不担心找不着回去的路吗?”托兰高声问道,“旅居球几乎看不——”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诺拉手里点燃的照明灯发出的响亮的咝咝声打断了。这束突然闪现的炽热的白光把他们周围十码之内的冰川都给照亮了。诺拉用鞋跟在雪地表面上掘出一个小坑,在小坑迎风的一边堆积出一道防护垄。紧接着,她猛地将照明灯塞进了那个凹坑。
  诺拉吼道,“这些照明灯能亮一个小时——足够我们找到回去的路了。”
  借着亮光,诺拉又出发了,带领他们沿冰川而行——又一次步入黑暗。
  加布丽埃勒·阿什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玛乔丽·坦奇的办公室,出门时险些和一位秘书撞个满怀。她神情羞惭,看到的全是那些照片——那些画面——四肢交错的姿势,心醉神迷的表情。加布丽埃勒虽然全然不知那些照片是怎么被拍到的,但是确切地知道照片都是真实的。
  玛乔丽·坦奇在地图室外面赶上了加布丽埃勒,手里拿着那个装有照片的红色信封。她
  边走边要挟加布丽埃勒交出一份承认与塞克斯顿私通的签字声明,“塞克斯顿参议员不管怎么样都要坐牢,加布丽埃勒,我这是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摆脱尴尬处境,而不会在晨报上看到你自己光着屁股的样子!总统为人正派,并不想让人看到这些照片。你只要交给我一份书面陈述,并且按你自己的意愿承认这件绯闻,那样我们大家就都能保留一些尊严。”
  加布丽埃勒感到出离愤怒,看见大门,就朝那里走了过去。
  “今晚八点之前放到我办公桌上,加布丽埃勒,放聪明点儿。”坦奇在加布丽埃勒就要走出大门时,把那袋照片扔给了她,“留着吧,亲爱的。我们还有很多呢。”
  雷切尔·塞克斯顿沿冰川在渐浓的夜色中走着,心里越来越觉得恐惧。那些令人不安的形象在她脑海中翻腾着——陨石、发出磷光的浮游生物,还有如果诺拉·曼格的冰体心数据出错会带来的后果。
  十分钟后,雷切尔和其他人点燃了四盏照明灯,距离旅居球大约两百五十码。诺拉不做任何提醒,陡然刹住了脚步。“就是这里了。”她说道,听起来像个用占卜杖神秘地感觉到
  凿井的最佳地点的算卦先生。
  雷切尔扭过头,向上瞅了一眼身后的斜坡。照明灯排成一条笔直的线,像是精心划出来的跑道。诺拉的高超技能令雷切尔深感钦佩。刹那间,最远处的那团灯光引起了她的注意。灯光消失了,似乎有样东西经过,遮住了那片亮光。可是过了一会儿,灯光又出现了。雷切尔顿时感到一阵不安。
  诺拉固定好雪橇,卸下探地雷达,放在冰川上,然后打开了雷达的电源。“我要利用一种回声定位法获取冰窟周围的冰盖的截面图。”她喊道,“这台机器的内在程序系统会生成一张冰川截面图,然后打印出来。只要有一点海冰都会以阴影的形式显现出来。”
  为了校正发射机,诺拉沿斜坡重新回到了灯光恰好照不到的地方,与照明灯成一条直线地站着。
  托兰调整好探地雷达设备之后,挥了挥手,喊道:“准备就绪!”
  诺拉最后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斜坡,对这条被照亮的回去的路充满了感激。可就在她留神一看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有那么一瞬间,最近的那盏照明灯一下子不见了踪影。诺拉还没来得及为灯熄灭了而发愁,那盏灯又重新出现了。即使诺拉不相信,可还是认为有样东西从那盏照明灯和她所在的位置之间穿行而过。无疑,这会儿谁也不会待在户外,她断定,一阵狂风使灯焰瞬间失去了光亮而已。
  诺拉走到雪橇上的控制设备旁,按了个按钮。探地雷达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嗡嗡声,紧接着就没有了声响。“很好,”她说道,“完成了。”
  当诺拉站在照明灯近旁,展开图纸以检验那些数据时,纸上的图像竟吓得她直往后缩。
  “噢,天哪!”诺拉瞪大了双眼,简直无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东西。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会看见一个浅灰色的模糊人影漂浮在接近洞底的地方。她一下子变得极度惊恐。“天哪……冰窟里有具尸体。”
  大家吓得目瞪口呆。
  “是……明,”诺拉轻声说道,“他一定是滑了进去……”
  诺拉·曼格决不会想到,当沿着冰窟朝下看时,她看见了别的东西。
  采掘陨石的冰窟下面的冰块……
  诺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最初还以为是扫描器出毛病了。紧接着,她更加仔细地察看着这个画面,一下子恍然大悟,心中开始觉得忐忑不安,感觉狂风暴雨正向他们袭来。
  真相陡然大白于天下。她仿佛醍醐灌顶,不能自已,将明的事完全抛掷脑后了。
  冰窟里有海水!她一下子跪倒在照明灯旁边的雪地里,简直无法呼吸。她的双手依然紧抓住那张打印图纸,身体颤抖了起来。
  天哪……我想都没想到这一点。
  紧接着,她突然怒火迸发,猛地扭头朝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旅居球望去。“狗娘养的!”她尖叫起来,声音在狂风中越传越轻,“你们这群该死的杂种!”
  黑暗中,仅在五十码开外,三角洲一号把加密对讲机放到嘴边,对指挥官就说了两个字:“泄密。”
  诺拉·曼格依然在冰面上跪着,这时,迷惑不解的迈克尔·托兰从她颤抖的手里抽出了那张探地雷达的打印图纸。就在采掘陨石的冰窟的正下方,一根暗色的海冰柱向下一直延伸到冰下的外海。这根竖直的海冰柱非常粗大——直径与冰窟的一样。
  诺拉大叫起来:“有人从冰架下面往上钻了个洞!”盛怒之下,她瞪圆了双眼,“有人故意把陨石从冰层下面插了进来!”这张打印图纸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冰窟里会出现发磷光
  的细菌。
  诺拉立刻把探地雷达设备收拾妥当,放到雪橇上束紧。“我们得回去告诉人们!总统马上要公布的全是错误数据!国家航空航天局坑了他!”
  “我们走!”诺拉喊道,拖起拴在绳上的大家,朝着被照亮区域的边缘走了过去,“我不知道国家航空航天局在这里搞什么阴谋,不过我决不愿被他们当做工具利用——”
  诺拉·曼格的脖子蓦地扭转过来,似乎她被某种看不见的威力猛地击中了前额。她疼得发出一声粗哑而短促的尖叫,打了个趔趄,仰天倒在了冰地上。几乎就在同时,科基发出一阵叫喊,一下子转过身去,像是有人在他肩上推了一把。他倒在冰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子。
  雷切尔顿时将手中的打印图纸、明、陨石和冰层下面那条异乎寻常的隧道忘得一干二净。她刚才感到一颗小小的射弹从耳边擦过,差一点打中她的太阳穴。出于本能,她身子一屈,把托兰也一起拽倒了。
  雷切尔只当是下了一场雹暴,可令人不解的是,这些突然接二连三飞来的弹子般大的东西这会儿似乎对准了雷切尔和托兰,全都纷纷砸向他们附近,摔成一片碎冰。雷切尔左右摇晃着趴了下来,将鞋头上的钉子扎进冰里,然后朝惟一的隐蔽处——雪橇爬了过去。托兰随后而至,匆忙爬过来蹲在她身边。
  一颗冰雹砰的一声砸到雪橇上的帆布上,并没有完全埋入其中,而是又弹出来落在了雷切尔的衣服袖子上。雷切尔看到那样东西,吓得呆若木鸡。
  冰做的子弹……
  正如情报界常出现的情形一样,人们知道得越多,事态就会变得越让人惧怕。此刻也不例外。雷切尔情愿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对这种简易弹药武器的了解立刻就让她得出惟一一个令人战栗的结论:他们正受到美国某个特种兵部队的袭击,那是本国当前惟一一支经批准允许在野外使用这种试验型简易弹药武器的武装力量。
  一支秘密军事作战部队的出现让她意识到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问题:他们几乎不可能从这样的进攻中逃生。
  一颗冰球状的子弹把雪橇里设备上的帆布打出了个洞,呼啸着穿过来打中了雷切尔的腹部,她立刻觉得两眼直冒金星,身子向后趔趄了一下,极力抓住雪橇里的设备维持身体平衡。迈克尔·托兰扑过去想扶住雷切尔,但为时已晚。雷切尔拖起一堆设备仰面倒了下去。她和托兰跌倒在冰地上,身下是那堆电子设备。
  “这是……子弹……”雷切尔喘着气说道,呼吸即刻变得急促,“快跑!”
  这会儿,从联邦三角站开出的华盛顿地铁运输系统的列车再怎么急速驶离白宫也没能让加布丽埃勒·阿什觉得速度飞快。她僵直着身子坐在列车里一个空寂无人的角落,车外晦暗的人影儿一闪而过,变得模糊不清。玛乔丽·坦奇的那个红色大信封放在加布丽埃勒的腿上,让她感觉如有十吨重物压了下来。
  此刻,已变得六神无主的加布丽埃勒压根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得找塞克斯顿谈谈。她
  拨了塞克斯顿参议员的私人专用手机号码,但接通的却是他的语音信箱。加布丽埃勒不知所措,就往参议员办公室打了电话。秘书告诉她塞克斯顿取消了安排去处理私事了,目前根本就联系不上。
  对于那些照片,加布丽埃勒认定,只要她不承认,塞克斯顿就会声称那不过是些伤人的伪造照片。那些静电复印的银行单据,一张塞克斯顿出现在车库的磨砂面照片都可能是伪造的。
  塞克斯顿是清白的,加布丽埃勒自言自语道。白宫孤注一掷,他们早就决心不顾一切,冒险威吓加布丽埃勒公开那件丑闻。一切都有备而来,她思量着。
  有一件事除外……
  在这件难解之事上,惟一令加布丽埃勒困惑不解的是坦奇一直都在给她发送反国家航空航天局的电子邮件。加布丽埃勒意识到就连电子邮件一事都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坦奇可能原本就是故意泄露国家航空航天局的那些情报的——想设计陷害加布丽埃勒。
  加布丽埃勒觉得她得马上告诉塞克斯顿。她紧握着装有照片的信封,在车门嘶叫着就要关闭时,匆忙跳下了列车。她要去另一个地方。
  维斯特布鲁克公寓。
  不拼命就逃命。
  托兰的本能反应是要逃走,可他又理智地想到诺拉·曼格和他依然拴在同一根绳上。冰球状的子弹不停地砰砰打在掀翻的雪橇侧面上,托兰扒找着满地散落的东西,想找出一样武器。
  就在那时,雹暴一般的冰球子弹突然奇怪地停止了。
  托兰小心翼翼地从雪橇旁边觑着双眼观望,看到三个幽灵似的人影毫不费劲地从黑暗区域滑进明亮的地方,脚下踩着滑雪板,静悄悄地顺势滑行着出现了。那几个人身穿全白色风雪服。他们并没有拿滑雪杆,而是每人端着一把超大型来复枪,那是托兰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枪支。
  他们似乎知道已经胜利在握,就镇定地滑行到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受害者——昏迷的诺拉·曼格身旁停了下来。
  三角洲一号蹲伏在这个昏迷不醒的女子身旁,取掉保暖手套,捧起了一把积雪。他把积雪压实后,掰开那个女子的嘴,开始把雪往她的喉咙里面塞。他把她的嘴填满之后,就把积雪向她气管里尽可能深的地方塞。三分钟之内,她就会死去。
  三角洲一号这会儿已经不再向那个女子的喉咙里塞雪。他解开了她身上的保护安全带,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科基身上。
  科基已经苏醒,呻吟着正要坐起来,但是其中一名士兵一把将他推倒,骑坐在他身上,然后用膝盖把他的双臂压倒在地,让他不能动弹。科基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叫声立刻就被狂怒的大风吞没了。
  托兰惊恐得近乎发狂,匆忙从掀翻的雪橇上散落出来的工具里翻找着东西。慌乱之中,他发现了雷切尔身后的一样东西——一个圆鼓鼓的塑料袋。他在口袋里找到一大块折叠整齐的密拉牌纤维布。这是一种小型气象气球,是设计用来承载一台并不比个人电脑重多少的气象观测设备的。
  刹那间,托兰的双眼又看到了手中的密拉牌纤维气球,意识到他始终不曾屈服,而是在努力想个解决办法!
  托兰牢牢地抓住纤维布防止其展开,从侧身而卧的雷切尔身上爬了过去。托兰递给雷切尔一块折叠的布,然后用腾出来的那只手将气球的载重扣钩从安全带上的铁锁中迅速穿了过来。他侧歪着身子,同样把那个扣钩从雷切尔身上的一个铁锁中迅速穿出来。
  托兰和雷切尔这会儿合二为一了。
  那根松散的绳子垂下来拖在雪地上,绳上连着他们两人和垂死挣扎的科基……还连着十码之外的诺拉·曼格身旁那个无人使用的扣钩。
  托兰一把将那块卷好的密拉牌纤维布抛向了头顶的天空。怒号着的狂风一下子把它刮向上空,使它如降落伞包一般在飓风中展开。降落伞包一样的东西立刻鼓胀起来,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吧嗒声张开了。
  托兰感觉安全带被猛地拉了起来,转瞬间,他和雷切尔已经在半空中了,拖起身后二十码之外的科基,从冰川上飞速掠过。在他身后,那些身穿白色外衣的士兵们逐渐消失,在照明灯的照射下越来越小,慢慢变成了明亮的斑点。
  托兰这时感觉冰块不断地加速后退,从他那有填衬的救生服下飞奔而过,由于逃脱追杀而产生的宽慰感很快消失了。在他们正前方不到两英里的地方,米尔恩冰架在一个陡峻的悬崖处突然到了尽头——悬崖的那一边……一百英尺以下就是凶险的、波涛拍岸的北冰洋。
  玛乔丽·坦奇笑容可掬地走下楼,朝白宫通信办公室走了过去。先前与加布丽埃勒·阿什的会面进行得很顺利。加布丽埃勒会不会因受到惊吓而交出一份书面保证承认那件绯闻,尚难以预料,但是这个方法肯定值得一试。
  几个小时之后,总统关于陨石的新闻发布会会让塞克斯顿下跪屈服。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加布丽埃勒·阿什肯合作,将会给塞克斯顿致命一击,让他羞愧得灰溜溜地走开。
  到了早晨,坦奇就可以把加布丽埃勒的书面保证连同塞克斯顿否认私通的新闻镜头一起向媒介公布。
  这叫双面夹击。
  最好的结果就是塞克斯顿的竞选活动遭到全面破坏——针对其政治立场和道德规范发起钳形进攻。这种策略是从军事兵法里借来的,在华盛顿通常叫做“搏头尾”。今晚,塞克斯顿参议员就要陷入两难处境。
  晚上六点十五分,坦奇进了房间。
  像是一名检阅军队的将军一般,坦奇悄悄地迈开大步朝文字编辑桌那边走过去,拿起了一份电讯打印稿。这篇演讲稿无懈可击——关键词丰富,内容清晰。即使使用“关键词搜索”自动操作程序对新收到的邮件进行分类的新闻电讯社也能看到许多这样的报头:
  来源:白宫通信办公室
  主题:总统紧急演说
  美国总统将于东部标准时间今晚八点在白宫的新闻发布室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他发言的主题目前保密。视听实况转播都能通过一般的地方广播电视台接收到。
  把电讯稿放回到文字编辑桌上后,玛乔丽·坦奇四下扫视着通信办公室,然后冲雇员们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们看上去很急切。
  坦奇点燃一支香烟,抽了一会儿,任由众人的期望值越升越高。终于,她咧嘴笑了笑。“女士们,先生们,开始干活吧。”
  雷切尔·塞克斯顿早已把一切合理的推论忘得干干净净。对于陨石、口袋里那张不可思议的探地雷达打印图纸、明和在冰盖上受到的可怖袭击,她全都抛诸脑后。眼下只有一件事要考虑。
  逃生。
  这块冰川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光洁平坦的公路,从她脚下一掠而过。雷切尔侧卧着身子绑在托兰腰间,与他尴尬地面对面拥抱着。在他们前面某个地方,气象气球吃满了风鼓胀起来,像是减重高速汽车尾部上的降落伞。科基跟在后面,如一列失控的牵引式挂车一般横冲直撞。标明他们所受攻击的地点的照明灯已然消失在远方。
  他们的速度还在加快。前方不远处就是大海,雷切尔意识到他们必须得松开气球。在尝试了几次之后,他们还是因为拉力太大而没能解开系在他们身上的载重搭扣。然后,冰川上传来的有节奏的滴答声——轻金属撞在光秃秃的冰盖上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响声提醒了她。
  冰镐。
  雷切尔一把抓在冰镐柄上,一边将冰镐拉向身边,一边紧拉着那根有弹性的放气裂幅拉绳。他依然侧卧着身子,竭力将双臂举过头顶,把锯齿状的冰镐刃对准粗粗的放气裂幅拉绳。她笨拙地锯起了那根绷紧的绳子。与此同时,托兰也从绳子的另一侧锯了起来。
  眼看绳子就要断了,他们来到了路的尽头。
  崖径。
  那道白色的屏障赫然耸现,须臾之间他们就撞在了上面。他们撞在斜坡上时,雷切尔的侧身受到撞击,疼得她大叫起来,冰镐猛地从手中甩了出去。像是一位跳起来被拉向高空的困惑不解的滑水运动员一样,雷切尔感觉她的身体被拖向崖径斜坡的上方,又给扔了出去。她和托兰顿时在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混乱中被抛向了上空。崖径间的槽谷在他们身下伸展到远方,不过这根磨损的载重绳还是很结实,将他们加速运动的身体拎到半空中,带着他们翻越了第一道槽谷。她立刻瞥了一眼前方的情形,还有两道槽谷——一块地势很低的高原——然后就会坠入大海。
  科基·马林森的尖叫刺破天空传了过来,像是在为雷切尔的错愕与惊骇配音。在他们身后的某个地方,科基也飞过了第一道崖径。他们三人全都悬在半空,那个气球则像一头试图挣断捕猎者的锁链的野兽一样,仍旧拼命地向上攀爬着。
  突然,头顶传来喀嚓一声响,就像是夜晚的枪声一样。那根磨损的绳子断开了,磨断的一头还弹到了雷切尔的脸上。他们瞬时跌落下去。密拉牌纤维气球在头顶上摇曳不定,失去了控制……急速飘向海面。
  雷切尔和托兰身上缠着搭扣和安全带,翻滚着跌向地面。当第二道白色崖径突现在他们下方时,雷切尔做好了撞击的准备。他们刚好绕过第二道崖径的顶峰,哗的一声摔在了斜坡的另一边,因为穿着救生服,又落在崖径的下坡上,他们跌得并不怎么重。周围的世界变成了模糊的一片,雷切尔只看得出胳膊、双腿和冰块,感觉自己顺着斜坡急速冲到了冰层槽谷的中央。出于本能,她将四肢伸展开,想在撞上下一道崖径之前减慢速度。她感到他们逐渐慢下来,但是仅仅慢了一点,而且似乎转瞬间她和托兰又沿着斜坡向上滑了过去。在越过崖顶时,他们感到片刻的失重。紧接着,雷切尔惊恐地意识到,他们开始沿斜坡的另一侧拼命滑行,进入最后一块高原……米尔恩冰架上最后八十英尺冰层。
  他们朝着悬崖滑去时,雷切尔感觉科基在拖拽着绳子,她清楚他们这会儿都减慢了速度。但是,她知道现在已经为时太晚。他们急速逼近冰川边缘,雷切尔无助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紧接着,出现了那一幕。
  他们一下子从冰川边缘滑了出去,雷切尔最后只记得她在向下坠落。
  维斯特布鲁克公寓位于西北方向的北大街2201号,自诩是华盛顿为数不多的绝对适合居住的地点之一。加布丽埃勒匆忙穿过镀金的旋转门,走进大理石装饰的大厅,人工瀑布那震耳欲聋的流水声回荡其中。
  加布丽埃勒成功地骗过了前台的门卫和塞克斯顿家门的警卫,在这个处理私事的夜晚进入了塞克斯顿的公寓。
  这会儿待在门厅里,加布丽埃勒隐隐听到门厅尽头的塞克斯顿书房里传出的声音——男人们的说话声。房间里的地板上搁着几个公事包。今晚这个门厅里显然还在办公。要不是其中一个公事包引起了加布丽埃勒的注意,她早就从那些公文包旁边走过去了。那个标示牌上印有独特的公司标识:一个鲜红的火箭图案。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5-22 13:05:02

2016-8-8 17:15 编辑 <br /><br />追赶他们要追捕的人
她收住脚步,跪下来看着那个标示牌:
  美国航天公司。
  迷惑不解的她仔细察看了一下其他公文包。
  比尔航空航天公司,微观世界公司,扶轮国际火箭公司,基斯特勒航空航天公司。
  玛乔丽·坦奇那粗哑的声音又回响在她的脑海里。你知不知道,塞克斯顿一直在接受私营航空公司的贿赂?
  加布丽埃勒凝视着漆黑的门厅那端通往塞克斯顿书房的拱门,心跳开始加速。她知道自己应该响亮地说话,表明她的到来,可是却发觉自己正一步一步地向前悄悄挪动。她走到距离拱门几英尺的地方,一声不响地站在了阴影处……偷听着拱门那边的对话。
  三角洲三号留在后面收拾诺拉·曼格的尸体和雪橇,其他两名士兵则顺着冰川加速追赶他们要追捕的人。
  他们脚下踩着以电动履带为动力的滑雪板。三角洲一号顺风而行,一边眺望着前方的冰川,一边把腰弯得低低的飞速奔向海边。他走近第一道崖径,透过护目镜清晰地看到几段刚被搅乱的狭长的积雪带,那些积雪带就像一支发着霓光的箭一样,在夜空下射向高处落到崖
  径的那一边。很明显,那三个逃脱者先前如果不是没有想到要取掉他们临时做成的风帆,就是没能取下来。不管是哪种情况,如果在最后一道崖径处还没松开绳子,他们这会儿就该漂在海上某个地方。三角洲一号清楚,他要追捕的人所穿的防护衣会延长他们在水中的存活期,不过持续不断的离岸气流会把他们拖向外海。溺水而亡将是不可避免的。
  尽管已成竹在胸,但三角洲一号受过训练,是决不会凭主观臆断的。死要见尸。他低低地弓着身子,紧压双指,加速冲上了第一道崖径。
  迈克尔·托兰一动不动地躺着,估量着身上的瘀伤。他逐渐集中了思想,发觉他们并不是如意料中的那样一头扎进海里,而是落在了低处的冰层断面上。这个断面如巨型阳台一样伸出冰川悬在那里,三面都是靠海的峭壁,只有一边与冰川相连。由于受到挤压,接连处形成了一道大约四英尺宽的、张开的裂缝。重力的作用已经逐渐彰显。
  雷切尔看上去很虚弱。科基看上去伤势严重。他弄丢了护目镜,脸颊被严重划伤,鼻子还在流血。就在他们考虑如何离开那里的时候,上方的冰川上传来一阵熟悉且尖锐的呼呼声。两个身着白衣的人影出现在了高处的冰川边缘。
  三角洲一号看到这三个逃脱者还活着,感到十分惊讶。但是,看到冰川断面之后,他想到了一个干掉他们的更干净利落的方式。
  伴随着一种在预备要杀人时会有的熟悉而强烈的冲动,三角洲一号把手伸进物品储存包,掏出一样沉甸甸的、柠檬状的东西。作为军事进攻部队的标准配备,这种东西叫做闪光弹——一种通过产生炫目的亮光和震耳欲聋的震荡波而让敌人暂时迷失方向的“非致命性的”震荡手榴弹。可是今晚,三角洲一号确信这种闪光弹肯定会致命的。
  由于无数次行刑而练就了平静的心理,三角洲一号将手榴弹的螺旋转盘调成十秒定时状态,拉出保险针,一下子将手榴弹扔进了下面的裂隙里。这颗炸弹垂直坠入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三角洲一号和他的同伙爬坡溜回崖径的顶端等待着。这将是个值得一看的景象。
  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嚓声,这块悬崖开始断裂。雷切尔惊骇得一动不动地与托兰对视着。科基在附近发出了一声尖叫。
  低处的冰块掉了下去。
  雷切尔顿时感觉如失重了一般,悬浮在数百万磅重的冰块上方。紧接着,他们乘着冰山下落——垂直坠入了冰冷的海水。
  当巨大的冰块从米尔恩冰架的陡面上滑落下来,在半空中飞起一大片塔状冰雪时,冰块对撞发出的发聋振聩的喀嚓声刺穿了雷切尔的双耳。冰块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落下来,放慢了速度,雷切尔先前处于失重状态的身体啪地一声落在了冰面上。托兰和科基也重重地跌在了附近。
  冰随着向下的冲力扎向大海的更深处,雷切尔看到泛着泡沫的海面猛地溅向上空,随着
  海面的升高,上升的速度逐渐放慢,就像绳子长出几英尺的跳蹦极的人在看着身下的地面。海面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紧接着到达了顶点。童年时的梦魇又出现了。冰……海水……一片漆黑。那种恐惧几乎是在释放童年被压抑的情绪。
  冰块上端滑到水位线以下,冰冷的北冰洋海水波涛滚滚地漫过冰块边缘。就在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之时,雷切尔感觉自己被卷到了水下。脸上裸露的皮肤紧绷着,咸咸的海水袭来时有种刺痛的感觉。脚下的冰块消失不见了,雷切尔奋力回到水面,靠着救生服里的凝胶浮了起来。她灌了满满一嘴海水,在海面喷吐着。她看到他们两个在附近拼命挣扎着,三人都缠在绳子上了。雷切尔刚刚恢复了平衡,托兰就大叫了出来。
  “冰块又浮上来了!”
  就在他的话在这个混乱场面的上空回响时,雷切尔感觉身下的海里有股怪异的上升流。像一辆竭力想调转方向的巨型机车一样,这块冰块刚才吱嘎响着停在水下,这会儿又开始从他们正下方升了起来。在水下几英寻的地方,随着那块浸入海里的巨大冰块发出嚓嚓声重新冒了出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频率的隆隆声回响着从水下传来。
  那块冰块迅速上升,速度越来越快,猛地从黑暗中升了上来。雷切尔感觉自己在逐渐上升。冰块一碰着她的身体,海水就从四周流了下去。她徒劳地攀爬着,试图在冰块将她和数百万加仑的海水一起推向上方时保持平衡。那块巨大的冰块向上漂浮着跃上了海面,颠簸摇晃着想保持平衡。雷切尔发现自己浸在齐腰深的海水里,在那块平坦的巨大冰块上划拉着。海水从冰面上倾泻而下,水流把雷切尔吞没,将她又拖向冰块边缘。雷切尔一边滑行一边张开双臂平趴着,看到冰块边缘正阴森森地快速逼近。
  坚持住!雷切尔的耳边又回响起了母亲的声音,她孩提时掉进冰封的池塘里拼命挣扎时,母亲说过这样的话。坚持住!千万别下沉!
  雷切尔的安全带被猛地拉了一下,把她体内残存不多的一口气给抖了出来。在离边缘仅几码远的地方,她猛然刹住了。这一拉扯让她在原地转了起来。十码之外,她看到了依然和她系在同一根绳上的科基那疲软的身体,他也摇晃着停了下来。原来他们在沿相反的方向向外滑,是他的势能使她停了下来。当海水不再涌动,而且变得越来越浅时,又一个黑影出现在科基对面不远的地方。他四肢着地趴着,一边紧拉着科基身上的绳子,一边不停地呕着海水。
  迈克尔·托兰。
  当最后一股尾流从雷切尔身旁淌尽,流下冰山时,她吓得一声不响地躺在那儿,静听着海水的声音。紧接着,她慢慢感到有种刺骨的寒意,费力地挪动身子蜷成一团。这座冰山还在不停地漂来荡去,就像一块巨大的方冰。她神志昏迷而且疼痛难忍,费劲地爬回他们身边。
  在高处的冰川上,三角洲一号透过夜视护目镜眯眼看着海水在北冰洋上最新出现的平顶冰山附近翻滚不停。虽然没有看到水面上有尸体,但是他丝毫不觉得诧异。海面上一片漆黑,他要追捕的人所穿的风雪服和戴的无檐便帽也都是黑色的。
  扫视着那块漂浮的巨大冰块表面,他很难将那块冰块看个清楚。冰块很快就看不见了,随着汹涌的离岸水流立刻就漂向了外海。他正要重新将目光投向海面,突然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冰块上出现了三个黑点。那是尸体吗?三角洲一号竭力想看个清楚。
  “看到什么了吗?”三角洲二号问道。
  三角洲一号什么话也没说,用放大器对准了目标。在那块灰白色的冰山上,他震惊地看到三个人影挤作一团,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块上。他们是死是活,三角洲一号全然不知。没什么要紧的了。就算他们还活着,还穿着风雪服,他们也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死去,因为他们浑身湿漉漉的,暴风雪就快来了,而且他们正在地球上最具危险的一个海洋上漂浮着。谁都不会发现他们的尸体。
  “只是鬼影而已,”三角洲一号说着,转身背对悬崖,“我们回基地吧。”
  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将盛有拿破仑干邑的矮脚杯放在维斯特布鲁克公寓的壁炉台上,有那么一会儿,他一边添加燃料拨旺炉火,一边集中思绪。与他一起待在书房里的六个人这会儿都安静地坐着,等待着。闲谈已经结束,该是塞克斯顿参议员宣传他的论点的时候了。他们和他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政治就是销售。
  建立信任,让他们知道你了解他们的难处。
  “你们也许都知道,”塞克斯顿说着,转身面对他们,“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认识了很多跟你们处境相同的人。”他微微一笑,坐下来与他们处于同一水平位置,“迄今为止,我只把你们带到家里来过。你们都是杰出人士,我很荣幸认识你们。”
  塞克斯顿十指交叉、双手互握,两眼环视房间,与每一位来客直接进行目光交流。接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第一个目标——一名头戴牛仔帽,体格敦实的男子。
  他是休斯敦航天工业的负责人。十二年前,他曾向美国政府做过一次提议,只要五十亿美元就能为他们建立一个美国宇宙空间站。可是,后来国家航空航天局让美国政府相信美国宇宙空间站应该属于国家航空航天局的规划。结果,直到十年前国家航空航天局才着手筹建,而且迄今为止,这项计划的耗资已经是休斯敦航天工业当时竞价的二十倍。对此,休斯敦航天工业的负责人一直耿耿于怀。
  他们中有好几家公司都曾被国家航空航天局抢过生意。在他们看来,国家航空航天局采用的是不公平的竞争手段,导致航空航天业内出现一种太空沃尔玛效应。还有好几家航天公司,都被国家航空航天局以同样的方式抢走了客户。
  谈话中,塞克斯顿对他们的处境给予了足够的同情,以期获得他们的信任,并且尽量让他们明白他和他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
  “先生们,”塞克斯顿说着,突然停在了壁炉前,“我认为,为了我们未来的整体利益,该让美国人明白事情的真相了。是时候让美国人明白,国家航空航天局并没有引领我们向外层空间发展,而是在阻止对外层空间的探索。太空领域与其他产业并没有什么不同,一直遏制私营部门简直就是犯罪行为。我们现在在太空方面就是在停滞不前。人们应该将外层空间探索交给私营部门去做,那是属于私营部门的事。美国人肯定会因其迅猛的发展,丰硕的成果和已实现的诸多梦想而大为惊叹。我认为我们应该让自由市场机制激励我们在太空领域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我要是当选了,我的使命就是打开通往尖端领域的大门,并将它们敞置。”
  塞克斯顿举起了盛有上等白兰地的矮脚杯。
  “朋友们,你们今晚来到这里是要断定我是不是一个值得你们信赖的人。希望我已经赢得了你们的信任。投资者们以一定的方式成立公司,也要以同样的方式培养一位总统。公司股东们期望获利,而身为政治投资者的你们同样期望有所回报。我今晚要跟你们说的就是:托付于我吧,我绝不会忘记你们的,永远都不会。我们有着同样的使命。”
  塞克斯顿向他们举杯以示庆贺。
  “朋友们,在你们的帮助下,不久我就能入主白宫……你们也都会实现梦想。”
  就在十五英尺之外的地方,加布丽埃勒·阿什僵直着身子站在阴影处。书房里传出了水晶杯碰击发出的悦耳的叮当声和炉火的劈啪声。
  一阵惊慌之下,国家航空航天局年轻的技师飞奔着穿行在旅居球里。出了可怕的事儿!他发现埃克斯特龙局长独自待在新闻发布区附近。
  那名技师告诉埃克斯特龙他们发现了明博士的尸体。为了不影响即将开始的新闻发布会,埃克斯特龙局长命令那名技师把明博士的尸体藏起来。
  托兰精疲力竭地躺在宽阔的冰块上,仅能辨认出逐渐远去的高耸的米尔恩冰架那模糊不清的轮廓。他知道他们可能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最多四十五分钟。
  雷切尔的身体在拼命地打着哆嗦,大脑则在寻找着答案,拼命思索着究竟谁是罪魁祸首。总统显然被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欺骗了。这时距离赫尼宣布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发现只有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雷切尔虽然现在对于阻止这次新闻发布会已无能为力,但是她发誓
  ,无论是谁策划了这次袭击都逃脱不了惩罚。
  雷切尔使出全身的力气,试着坐了起来,右手在腰间摸索着找到了那把依然吊在皮带上的冰镐。她僵硬的手指紧握在柄上。她把冰镐倒过来,摆成一个倒置的T字形。这时,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冰镐粗大的一头砸向下面的冰块。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她这样做只是为了把这张探地雷达打印图纸交到国侦局。尽管处于狂乱状态,雷切尔还是确信有人会收到她的信息。国侦局花费一千两百万美元用来倾听海底动静的“经典奇才实用程序”肯定会记下这个异常序列,破译出这个紧急呼救信号。到时候,格陵兰岛的图勒空军基地就会派出救援飞机。那架飞机会在一座冰山上发现三具已经冻僵的尸体。一个就是国侦局的雇员……她的口袋里还装着一张带有体温的奇怪的图纸。
  一张探地雷达打印图纸。
  诺拉·曼格的临终遗物。
  在救援者仔细察看了那张打印图纸之后,陨石下面那条秘密隧道就会被揭露出来。在那之后,雷切尔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了,不过至少这个秘密不会同他们一起被遗忘在这座冰山上。
  “总统先生吗?”他的秘书大声叫着,仔细朝办公室里张望,“您的电话刚刚接通。”
  赫尼挥了挥手,“谢谢你。”
  他伸手去拿电话。他真希望打这个电话时少受些干扰,但是他清楚得很,这会儿得不到片刻清静。两位专业化妆师像蚊子一样晃来晃去,分别在修饰他的脸和梳理他的头发。办公
  桌的正前方,一位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还有一大群纷至沓来的顾问和公关人员匆忙穿行在办公室里,激动地探讨着策略问题。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在新闻发布会开始之前,赫尼总统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给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局长劳伦斯·埃克斯特龙通了电话。
  “嘿,劳伦斯?”赫尼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庄重,“你在那里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在旅居球外面,三角洲一号小心翼翼地沿那些科学家们走的路线折回,搜集任何人来过此地的蛛丝马迹,三角洲三号和他的同伴则在冰川上推起了满载设备的雪橇。他们奋力翻过崖径,最终来到米尔恩冰架尽头的悬崖处。他们用力一推,诺拉·曼格和她的雪橇就这样静静地滑过悬崖,一头栽进了北冰洋。
  斩草除根,三角洲三号心想。
  他们返回基地时,他高兴地看到,大风逐渐擦掉了他们的滑雪板留下的痕迹。
  夏洛特号核潜艇如今已在北冰洋停泊了五天。它在此处的出现是要高度保密的。
  坐在声呐室里的振荡器屏幕前的这名技师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技师之一。可是这会儿,他正听着一种沉闷且反复的回声。这种声音虽然很容易区别,却大大出人意料。他立即报告给了船长。那个声音竟然是从水面传来的,就在潜艇右舷大约三海里的地方。
  加布丽埃勒·阿什站在塞克斯顿参议员书房外面漆黑的门厅里,双腿不住地打颤。这倒不全是因为一动不动地站着让她精疲力竭,而是因为她听到的那些话使她幻想破灭。隔壁房间的谈话还在继续,可加布丽埃勒却用不着再多听一个字。看来真相是明摆着的,这真令人痛苦。
  塞克斯顿参议员一直在收受私营航空机构的贿赂。玛乔丽·坦奇说的始终都是实话。
  一阵强烈的厌恶感袭上加布丽埃勒的心头,她有种被出卖的感觉。加布丽埃勒确信她决不能再支持这位参议员了。她感到一阵厌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加布丽埃勒得知扎克·赫尼总统要在晚上八点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慌乱之中,她担心白宫打算公开那些有待证实的指控。据媒体透露,关于晚上出人意料的总统演说的主题,白宫方面没有提供任何线索。
  她越来越觉得急迫,看了看手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必须做出个决定,而且清楚地知道她要跟谁谈谈。加布丽埃勒紧握住夹在腋下的装有照片的信封,悄悄地走出了那间公寓。
  在外面的街道上,渐渐降临的暮色让人感觉不同寻常的寒冷。她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心里不断对自己说,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5-22 13:06:07

2016-8-8 17:15 编辑 <br /><br />美国广播公司电视演播室
“美国广播公司电视演播室,”她对司机说道,“快点。”
  迈克尔·托兰侧身躺在冰块上,他的头枕在一只伸开的胳膊上,他已感觉不到自己是这种姿势了。尽管觉得眼皮很沉,他还是竭力睁开双眼。从这个不寻常的有利位置上,托兰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向一侧怪异地倾斜的世界——这会儿就只有大海和冰川了。这样结束一天似乎很恰当,在这一天,没有一件事情看上去是正常的。
  在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中,托兰凝神眺望远处的海浪。狂风在他周围怒吼着。
  就在那时,托兰开始出现幻觉。一个庞然大物从冰山旁边的水中升起,伴随着一阵不祥的嘶嘶声逐渐跃出水面。那个东西逐渐靠近过来,随后把人给拖走了。
  雷切尔……
  托兰感觉有人粗暴地抓住了他。
  之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加布丽埃勒来美国广播公司就是要见约兰达·科尔。
  通常,人们会在演播室的租金高昂的房间里找到约兰达——那些玻璃墙的办公室是专为决策人保留的,他们实在得有个安静的地方来考虑事情。可是今晚,约兰达却在外面交易所似的房间里忙得不亦乐乎。看到加布丽埃勒,约兰达如往常一样,热情洋溢地发出一声尖叫。
  “加布斯!”约兰达穿着蜡染的外衣,戴着一副黄褐色眼镜。她还是那样,身上挂着好几磅重的俗气的人造珠宝,像镶了金丝一样。她挥了挥手,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拥抱一下!”
  约兰达·科尔在华盛顿美国广播公司工作了十六年,担当新闻节目的内容编辑。约兰达曾经庇护过加布丽埃勒,还帮她打通了关系。现在每隔个把月,加布丽埃勒都还会过来跟她打个招呼。
  加布丽埃勒告诉约兰达她知道总统的新闻发布会的内容,约兰达看上去满腹狐疑。但是,看到加布丽埃勒手中的红色白宫信封,约兰达就把加布丽埃勒领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谈了谈。
  在约兰达那间幽静的玻璃办公室里,加布丽埃勒向这位可信赖的朋友吐露了秘密,承认了自己与塞克斯顿的一夜情,而且坦奇有照片为证。她还告诉约兰达坦奇指责塞克斯顿从航空公司收受贿赂,而且她刚才偷听到的太空前线基金会的秘密会议也证实了受贿事件的真实性。对此,约兰达仍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和担忧的神色——直到加布丽埃勒告诉她自己有何打算时,她才不安起来。
  约兰达这时看上去满脸忧虑,“加布丽埃勒,要是你想交出一份法律文件,说你跟美国参议员有染,而且在他对此撒谎时你却作壁上观,那是你的事。不过听我说,这对你而言是极不明智的一步。你得从长计议,好好考虑一下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紧接着,约兰达不仅指出了坦奇的做法只是一种恐吓行为,而且她向加布丽埃勒保证,她和白宫已经打了十六年的交道,清楚扎克·赫尼决不可能把全世界的媒体都召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们他怀疑塞克斯顿参议员接收了见不得人的竞选资金或者与他的女助理有染。
  就在加布丽埃勒还准备辩解时,约兰达的手机响了起来。约兰达得知此次新闻发布会与国家航空航天局有关。
  出门之前,约兰达从加布丽埃勒手中强拿走那个红色白宫信封,约兰达小心翼翼地将照片锁进办公桌的抽屉,然后把钥匙放到了口袋里。“你会感谢我的,加布斯。我肯定是这样。”她在出去的路上开玩笑地撩弄了一下加布丽埃勒的头发,“静观其变吧。我觉得好消息就要到了。”
  加布丽埃勒独自坐在玻璃办公室里,试图让约兰达的乐观态度感染自己,使自己的心情振奋起来。可是,加布丽埃勒所能想到的只有今天下午玛乔丽·坦奇脸上流露出的自我满足的得意笑容。加布丽埃勒想像不出总统即将要告诉世人什么消息,不过那对塞克斯顿参议员而言一定不会是好消息。
  雷切尔·塞克斯顿感觉她快被活活烫死了。
  天上在下火!
  雷切尔努力睁开双眼,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和令人头昏眼花的灯光。四周这会儿下起了雨。滚烫的雨滴接连不断地落下来,砸在她那裸露的皮肤上。她侧身躺着,感受得到身下
  热乎乎的瓷砖。她把身体蜷得更紧了,缩成胎儿的姿势,试图保护自己不被天上落下来的沸水烫伤。她闻到一股化学药品的味道,大概是氯。她很想爬走,却没法离开。一双强劲的手压住她的肩头,把她按倒在地。
  这时候,往事接连不断地再度浮现,头脑感觉很钝。她在这种混沌和困惑的状态下,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迈克尔和科基……他们在哪儿呢?
  雷切尔很想看清那些轮廓模糊的事物,却只看到站在她上方的那些人。他们都穿着相同的蓝色连衫裤。她想开口说话,可是嘴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皮肤上灼烧的感觉这会儿逐渐消失,顿时转变成阵阵剧烈的疼痛,那种痛如地震引起的颤动一样传遍全身。
  慢慢地,雷切尔的四肢可以稍稍活动了。打了一针之后,疼痛感逐渐消失,她她感觉自己又能正常呼吸了。最终,上方的水停了。雷切尔睁开双眼,她的视线比先前清晰了。
  就在那时,她看到了他们。
  科基和托兰颤抖着身子半裸着躺在旁边,浑身湿漉漉的。看他们脸上的表情,雷切尔意识到他们刚才经历了与她相似的痛苦。雷切尔试着坐了起来,想仔细察看一下这个异乎寻常的环境。他们三人半裸着身子哆哆嗦嗦地扭成一团,躺在一间狭小的淋浴房的地板上。
  几只强有力的胳膊将雷切尔拉了起来。
  雷切尔发觉那些强健的陌生人把她的身体擦干了裹在毯子里。他们把她放在一张病床似的东西上,用力按摩着她的胳膊、双腿和双脚,又在她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这时,雷切尔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这群神秘人刚才救了他们,对此雷切尔丝毫都不怀
  疑。
  短暂的对话之后,雷切尔才得知自己来到了美国夏洛特号潜艇上。潜艇上的船长听到雷切尔的名字,一下子认出了她。雷切尔曾经分析过这艘潜艇的大量侦察报告。当船长问及她们如何会出现在那里时,雷切尔提出要与国侦局局长威廉·皮克林通话。但是,看到潜艇上挂在药品柜上方墙上的时钟,她又改变了主意。东部标准时间,晚上七点五十一分。雷切尔还来得及阻止总统公开那些有误的数据。她立刻打定主意,要直接与总统通话。
  白宫的一位接线员全速奔向了新闻发布室,她手中拿着一部无绳电话。
  在美国夏洛特号潜艇上的一间小小的医务室里,雷切尔·塞克斯顿紧抓住电话听筒放在耳边,期盼着与总统通话。只剩四分钟了,时钟还在分秒不停地走着。
  那位白宫接线员猛冲到新闻发布室入口,正要朝等候在二十码开外的入口处的总统挤去
  时,突然,一个高大的路障挡在了她的道上。玛乔丽·坦奇。
  坦奇那双冷酷的眼睛盯着接线员看了看,然后伸出了一只蜘蛛爪子似的手:“给我电话。”
  此时,新闻发布会已经全部准本就绪。“还有六十秒!”电视监督人员喊道。
  在夏洛特号上,雷切尔·塞克斯顿在这艘密封的潜艇里急躁地踱来踱去,这时她终于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喀嚓声。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的是,接电话的是玛乔丽·坦奇。
  坦奇对着电话那头的雷切尔一阵批驳。她认定雷切尔在这个紧要关头用不受保护的线路给白宫打电话企图中断一场重大的总统电视演说,这是一种居心不良的做法。当雷切尔告诉她陨石数据有问题时,坦奇更是怒不可遏,还以坐牢相威胁。不管雷切尔说什么,坦奇压根儿都不相信。她认为雷切尔的做法有点像卑鄙的塞克斯顿使用的宣传噱头。
  雷切尔惊得依然张着嘴巴,这时,船长敲门了。
  “塞克斯顿女士,”船长说着,觑着双眼向屋内看去,“我们收到加拿大全国无线电台的一个微弱信号。扎克·赫尼总统刚刚开始了他的新闻发布会。”
  站在白宫新闻发布室的讲坛上,扎克·赫尼感受到了媒体聚光灯的温度,确信举世都在注视着这一幕。白宫新闻办公室策划的这场有目的的宣传战在各大媒体之间引发了一阵骚动。
  刚才正准本登台演讲时,赫尼察觉出玛乔丽·坦奇异样的举动。她竟然在黄色走廊里拿着无绳电话接电话。赫尼来不及多想,就受到暗示走上了讲坛。
  “晚上好,”赫尼开始说道,听上去异常拘谨,“同胞们和世界各地的朋友们……”
  在埃尔斯米尔岛上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旅居球里,劳伦斯·埃克斯特龙局长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块显眼地摆在他面前的烧黑的巨石。他坐着等待信号,感觉有种深深的羞愧停留在心底。
  他扯了谎……还弄虚作假。
  可是不知怎的,那些谎言此时似乎显得无关紧要。有件更为重大的事情压在了埃克斯特龙的心头。
  美国广播公司的演播室里一片混乱,加布丽埃勒·阿什与众多陌生人并肩站在一起,伸长了脖子望着那排从天花板上悬下来的电视屏幕。重要时刻来临之前一片寂静。加布丽埃勒闭上双眼,祈祷着睁开眼后不会看到自己赤身裸体的画面。
  塞克斯顿参议员书房里是一派振奋人心的气氛。所有的客人这时都站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那台大屏幕电视机。
  “两个星期以前,”赫尼说道,“国家航空航天局新型的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扫过了埃尔斯米尔岛上的米尔恩冰架上空,探测到了埋藏在冰下两百英尺的一块陨石。几个小时前,国家航空航天局将一块八吨重的陨石从北极冰层里拖了出来,这块陨石含有……”总统又停顿了一下,留出时间让全世界的人凑拢来,“一块包含生物化石的陨石,很多这样的化石。它确凿无疑地证明了外星生命的存在。”
  恰好就在这时候,一幅鲜明的画面在总统身后的屏幕上亮了起来——一块烧黑的岩石,岩石里嵌着一块轮廓极其清晰的巨型昆虫生物化石。
  在塞克斯顿书房里,六位企业家吓了一跳,惊恐万状地瞪大了双眼。塞克斯顿也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朋友们,”总统说道,“我身后的这块化石有一亿九千万年的历史了。这块化石是在一块被称为琼格索尔陨落的陨石碎块里发现的,琼格索尔陨落是在大约三百年前掉进北冰洋的。国家航空航天局那颗激动人心的新型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发现这个陨石碎块埋在了冰架下面。国家航空航天局和本国政府在过去的两周里对这一重大发现的方方面面进行了极为小心的证实,之后才将其公布。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你们除了会看到由一位熟悉的人物制作的纪录短片之外——那个人我确信你们大家都认识——还会听到众多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和非官方的科学家的声音。可是在进一步说明之前,我一定要通过北极圈上空的卫星实况转播欢迎一个人,他杰出的领导、卓越的眼光和艰苦的努力是促成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重要时刻的惟一原因。我带着无限荣耀向大家介绍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劳伦斯·埃克斯特龙。”
  埃克斯特龙热情洋溢地谈了谈国家航空航天局和这项发现。在夸耀了一番爱国精神和杰出成就之后,他恰到好处地让画面转到了非官方科学家兼知名人士迈克尔·托兰主持的纪录片上。
  塞克斯顿参议员观看着电视,一下子跪倒在电视机前,十指紧抓着他那一头银发。不!老天哪,不!
  玛乔丽·坦奇怒不可遏地从新闻发布室外面欣喜且混乱的人群中走开,快步返回她那位于西侧厅的幽静角落。她丝毫没心情去庆贺。雷切尔·塞克斯顿的来电可真大大出人意料。
  极其令人扫兴。
  坦奇砰地关上办公室的门,昂首阔步地走到办公桌旁,然后拨通了白宫接线员的电话,
  “给我接威廉·皮克林,国侦局。”
  坦奇担心雷切尔·塞克斯顿为了与白宫和国家航空航天局对着干而找一些强大的盟友帮忙,于是就在电话里警告皮克林不要与雷切尔有任何瓜葛,一旦雷切尔给他打电话,立即通知她。
  皮克林接到坦奇的电话,一方面仍因为国家航空航天局对他隐瞒了陨石事件而耿耿于怀,另一方面,他得知雷切尔·塞克斯顿已经被总统派到米尔恩冰架研究第一手资料去了,而且她还发现陨石数据存在严重的错误。
  在国侦局的顶楼,威廉·皮克林站在窗前凝望着弗吉尼亚的夜色。玛乔丽·坦奇的来电让人深感忧虑。他咬着嘴唇,试图把头脑中那些凌乱的想法理出个大概来。
  “局长吗?”他的秘书说着,轻轻叩门,“您还有个电话。”
  “现在不接。”皮克林心不在焉地说道。
  “是雷切尔·塞克斯顿打来的。”
  皮克林一下子转过了身,坦奇显然是个算命先生。“好吧,马上把她的电话接进来。”
  “说实话,先生,那是一种加密的视频音频流。你要在会议室里看吗?”
  视频音频流?“她从什么地方打来的?”
  秘书告诉了他。
  皮克林瞪大了双眼。他迷惑不解地匆忙沿走廊向会议室走去。这可是他非看不可的。
  在夏洛特号上的消声室里,潜艇上工作人员为雷切尔接通了威廉·皮克林局长。伴随着一阵快速的嘟嘟声和咔哒声,他们面前的视频屏幕上突然闪现出清晰得令人吃惊的画面,雷切尔看到了待在国侦局会议室里的皮克林局长。他独自一人,猛地抬起头与雷切尔对视着。
  看到他,雷切尔奇怪地感到一阵宽慰。
  “塞克斯顿女士,”他说着,露出迷惑不解且焦虑不安的神情,“到底出了什么事?”
  “陨石,先生,”雷切尔说道,“我觉得我们可能碰到了一个大问题。”
  在夏洛特号的消音室里,雷切尔·塞克斯顿向皮克林介绍了迈克尔·托兰和科基·马林森。紧接着,雷切尔接过话题,飞快地讲起了这一天来发生的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位国侦局局长一动不动地坐着倾听。
  听完雷切尔的叙述,皮克林猜测那个塞进陨石的通道会不会是一种自然现象,但是,雷切尔向皮克林展示了那张探地雷达打印图纸,图纸显示那条通道没有一点儿裂隙。雷切尔得知坦奇已经给皮克林打过电话,感到震惊。
  对于皮克林提出的国家航空航天局为何将一块包含化石的陨石费尽心思地塞进北极的冰层下方的问题,雷切尔认为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让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发现,而且那块陨石看上去似乎就是著名的琼格索尔陨落碰撞所产生的碎块。对此,皮克林则怀疑陨石本身可能是伪造的。面对皮克林的猜测,科基·马林森从他那深刻的专业角度推翻了皮克林的假设,而且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陨石标本,证明了陨石的真实性。
  就在那时,白宫里的一位警官给玛乔丽·坦奇拨通了电话。关于今晚早些时候雷切尔·塞克斯顿给她打来的那个无线电话,他们追踪到了信号来源。电话信号来自于美国夏洛特号海军潜艇。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5-22 13:07:55

2016-8-8 17:15 编辑 <br /><br />海鹰”号海军直升机
夏洛特号上的消音室里的隔声音响效果突然令雷切尔略感恶心不适。屏幕上,威廉·皮克林那忧虑的目光这时落在了迈克尔·托兰身上,“你没说话,托兰先生。”托兰的观点与马林森相同,他也相信那些化石和陨石都是真实存在的。
  皮克林略略暗示赫尼总统可能与此事有牵连,但是雷切尔则坚决不信。考虑到雷切尔他们受到过特种兵部队的追杀和各种潜在的危险,他决定把她们送往安全地带。
  雷切尔大吃一惊,觉得她们在核潜艇上就相当安全。但是,皮克林则认为,“你们待在那艘潜艇上的事是不会保密太久的。我要马上把你们带走。坦白讲,要是你们三个人这会儿坐在我的办公室里,我就放心多了。”
  塞克斯顿参议员感觉像个难民一样孤零零地蜷身躺在了沙发上。他的维斯特布鲁克公寓就在一个小时之前都还挤满了众多新朋友兼支持者,现在这里看上去却像是被弃置了一般,四下散落着酒瓶的橡胶瓶塞和名片,那是早已飞也似的冲向门外的那些人丢弃的。
  塞克斯顿这时在电视机前孤寂地蜷曲着身子,非常想关掉电视却又无法把自己从新闻媒体那没完没了的分析上引开。
  我被骗了,塞克斯顿说道,该死的白宫设计陷害我。
  塞克斯顿想起下午在有线电视新闻网进行的那场辩论,低下了头,觉得厌恶不已。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逐渐精心地培养出的人们对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惯性思维不仅戛然中断,而且还变成带给他麻烦的束缚。他看上去就像个傻子,被白宫肆无忌惮地玩弄。他立刻就对明天报纸上的所有讽刺话惧怕起来。他的名字将成为全国人民的笑柄。无疑,太空前线基金会也不会为竞选活动暗中集资了。万事都已改变。刚才待在他寓所里的那些人都已看到他们的梦想随抽水马桶里的水付之东流了。太空私有化问题适才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障碍。
  塞克斯顿参议员站起身,拿着拿破仑干邑酒瓶,塞克斯顿信步朝阳台上的拉门走去。他把门拉向一侧,走出去呼吸一下凉爽的空气。他凭栏眺望,凝视着远处在城市另一边那被照亮的白宫正面。微风中,那些灯光似乎在愉快地闪烁。
  兔崽子,塞克斯顿心想。数世纪以来,人类一直在寻找天空中的生命迹象。如今人们竟在我参加竞选的这一年找到了?它出现得太不是时候,太他妈的有洞察力了。在塞克斯顿目力所及范围之内,每所公寓的窗口里都有一台打开的电视机。塞克斯顿不知道加布丽埃勒·阿什今晚所在何处。这全是她的过错,是加布丽埃勒一次次地向他提供了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失败信息。
  他举起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该死的加布丽埃勒……就是因为她,我才深陷麻烦之中。
  在城市的另一端,加布丽埃勒站在美国广播公司新闻演播室里混乱的人群中,感觉如同呆住了一般。总统出乎意料的宣告使她焦急不安地陷入了有几分紧张的混沌状态中。她脚下生根般地立在新闻演播室的中央,抬头注视着一块电视屏幕,周围则是闹哄哄的一片。
  约兰达把加布丽埃勒领回自己的办公室,对她作了一番安慰之后,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现在独自一人,加布丽埃勒啜了一口水,可那水感觉糟糕透顶。一切都糟透了。都是我的错,她这样想着,试图通过回想国家航空航天局在过去几年里那些令人沮丧的新闻发布会来使自己不再受良心的责备——宇宙空间站方面的失败,X-33航天飞机的推迟推出,全以失败告终的火星探测器,接连不断的应急专款。加布丽埃勒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些什么别的做法。
  什么都做不了,她暗自想道,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没错。
  只不过产生了适得其反的结果。
  隆隆作响的“海鹰”号海军直升机因执行一次秘密行动奉命从格陵兰岛北部的图勒空军基地紧急起飞。直升机迎着阵阵狂风倏地一下冲到海上七十海里处,在雷达监测范围之外保持低空飞行。直升机飞到预先确定的坐标位置,丢下一根适用于三个人的救援保险绳,把两名男子和一名女子拉上机舱后,就加速向南飞。
  风暴很快就要来临,而且这三位陌生的乘客要被安全带回图勒空军基地再转乘喷气机。
  他们要去往何方,这位飞行员全然不知。他只知道他的命令来自高层,而且他这是在运送极其珍贵的货物。
   米尔恩冰架上最终风雪大作,全力吹打着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旅居球,这时,这座圆顶屋剧烈震颤起来,似乎要被拔离冰架,坠入大海。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劳伦斯·埃克斯特龙大步穿行于圆顶屋内,感到身心俱疲。想到昔日的外星神话马上就要永久地成为既定现实,埃克斯特龙感到一阵舒慰。
  就在这时,他得知一位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技师穿越冰架匆忙来到他身后,告诉他野外安
  全通讯系统室内有个紧急保密电话找他。两人在往回走的途中,那名技师问他派驻在那片海域的庞大潜艇的事情,出人意料的是,局长完全不知此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名技师告诉局长,一艘潜艇刚才就在那片海域与一架飞机会合了。会合后,飞机返回图勒空军基地了。
  在继续朝野外安全通讯系统室走的路上,埃克斯特龙什么话也没说。他进入那个狭促的黑暗房间后,那个粗哑的嗓音立刻就发出一阵熟悉的嘶叫声。
  “我们有麻烦了,”坦奇说道,边说还边咳嗽,“问题出在雷切尔·塞克斯顿身上。”
  听到砰砰的声音时,塞克斯顿参议员并不确定他已对着苍穹凝望了多久。意识到耳中突突的震颤声并非喝酒所致,而是因为有人在敲公寓的大门,他从沙发上爬起来,把那瓶拿破仑干邑藏起来,然后朝门厅走了过去。
  “谁呀?”塞克斯顿喊道,一点儿也不想迎接来客。
  警卫的声音传进来,说出了塞克斯顿未曾料到的那位客人的身份。太空前线基金会的会长。就在今天早晨一家宾馆的车库里,塞克斯顿在一辆白色福特稳达小型休旅车上与他见过面。
  老人径自走进书房,坐在沙发上,那双疲劳的眼睛紧紧盯着塞克斯顿。“你记不记得,”他说道,“国家航空航天局一开始将异常程序系统安装在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上时遇到了诸多难题?那件事发生后不久,国家航空航天局就举行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宣布他们想出了一个变通办法——为那个程序打补丁。”
  塞克斯顿实际上并没有看到那场新闻发布会,但是听说新闻发布会时间短暂,单调乏味,而且几乎没什么新闻价值——极轨道密度扫描计划的负责人做了一个索然寡味的技术说明,讲述了国家航空航天局如何克服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异常检测程序上的一个小小故障,又怎样把一切修好,使其正常运行。但是,从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失灵起,太空前线基金会的会长就一直在饶有兴致地关注它的情况。
  他带给塞克斯顿一盒录像带,再现了那次新闻发布会的情况。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计划的负责人克里斯·哈珀像个专家一样充满自信而又实事求是地解答了记者在新闻发布会上的提问。哈珀的异常表现引起了他的注意。紧接着,在另一场新闻发布会上,哈珀博士又宣布国家航空航天局已经遭到了解决卫星上的程序问题的变通办法。但是,在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哈珀却显得心神不安。
  “那天晚上,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声称哈珀博士身体不适,”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倒觉得他是在撒谎。”
  撒谎?塞克斯顿瞪大了双眼,头脑晕乎得无法对哈珀竟然在程序事件上扯谎的原因想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也许你还没意识到吧?”老人说道,“你刚才听克里斯·哈珀所作的那个小小的宣告是国家航空航天局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他停顿了一下,“他刚才所描述的那个方便使用的程序补救方法促使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发现了那块陨石。”
  塞克斯顿感觉迷惑不解。你认为他在这件事上撒了谎?“不过,要是哈珀说了假话,而且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上的程序根本就没起作用,那么国家航空航天局究竟是如何发现陨石的呢?”
  老人微微一笑,道:“这就是问题之所在。”
  半小时之前,一架G-4型飞机从图勒跑道起飞了,顶着风暴飞向前方,这会儿正轰鸣着向南穿越加拿大的夜空飞往华盛顿。飞机上,雷切尔·塞克斯顿、迈克尔·托兰和科基·马林森坐在拥有八个座位的机舱里。
  尽管格拉曼发动机轰隆作响,科基·马林森还是在机舱后部睡着了。托兰坐在靠前舱的地方,一脸疲惫地凝望着窗外的大海。雷切尔待在他旁边,知道自己虽然服用过镇静剂却无
  法入睡。那块神秘的陨石和最近在消声室里与皮克林的谈话在雷切尔的脑海中翻腾。在结束对话之前,雷切尔从皮克林处得知玛乔丽·坦奇声称拥有一盒记录雷切尔私下向白宫官员提供证词的录像带。此外,坦奇在下午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节目中,还哄骗塞克斯顿不加掩饰地表明他对人类总会发现外星人这种事的怀疑态度。
  雷切尔站起来,在飞机上的过道里踱来踱去。她走过科基身旁,从科基手里轻轻地抽走了陨石标本。她把陨石标本拿起来,又细细察看着那些化石。取消所有的假设,她暗自忖度,竭力让头脑重新清晰起来。重新确立那条证明链。
  重新收集证据。
  这块石头是不是证明了外星生命的存在呢?
  她认为证据就是建立在一堆事实真相基础之上的结论,更加明确的断言就是在这种由已被接收的信息构成的广阔基础上得出的。
  取消所有的基本假设。重新开始。
  我们可以得到什么呢?
  一块岩石。
  她就上述问题思考了片刻。一块岩石,一块带有生物化石的岩石。她走回飞机的前部,在迈克尔·托兰身边就座了。
  “迈克,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托兰从窗前扭过头来,一脸的茫然,显然陷入了沉思中,“游戏?”
  雷切尔把那块陨石标本递给了他,“咱们假定你是第一次看到这块带有化石的陨石。关于陨石在何地被发现和如何被发现的,我一概没有告诉你。你会告诉我这是什么?”
  托兰郁郁寡欢地叹了口气:“你该问问好玩一点的事情。我刚才有个非常怪异的念头……”
  在雷切尔和托兰身后数百英里外的地方,一架样子古怪的飞机在空寂无人的海面上急速向南保持着低空飞行。飞机上,三角洲队员沉默不语。他们曾经匆忙撤离过很多地方,但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
  指挥官大发雷霆。
  他们从指挥官那里得知他们四个目标中的三个都还活着,此刻正在去华盛顿的路上。最后,指挥官的口气中透着杀机:“仔细听好了,我要给你们下达新的命令。这次你们决不能失手。”
  塞克斯顿参议员陪着这位不速之客步出房间走向电梯时,居然感到了一线希望。原来太空前线基金会的会长并不是来严惩塞克斯顿的,而是来同他讲话,给他打气,并且告诉他战役尚未结束的。
  国家航空航天局的防御层上有一个可利用的缺口。
  那盒有关国家航空航天局那场怪异的新闻发布会的录像带早已使塞克斯顿相信老人说得很有道理——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部门主管克里斯·哈珀撒了谎。他要弄清楚谎言背后的原因,而去调查此事的最合适人选当然是加布丽埃勒·阿什。
  塞克斯顿把太空前线基金会会长送到电梯口,转身往回走着。他回到公寓门口的时候,从警卫口中得知他在和太空前线基金会的人员召开秘密会议的时候,加布丽埃勒进过房间,而且还一声不响地走了。她肯定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
  塞克斯顿参议员知道,最为重要的是他不能失去加布丽埃勒·阿什的信任。女人一感觉受了欺骗,就会变得报仇心切而且神思恍惚。塞克斯顿得使她恢复过来。今晚不比以往,他需要加布丽埃勒加入他的阵营。
  在美国广播公司电视演播室的四楼,加布丽埃勒·阿什独自坐在约兰达的玻璃办公室里,凝视着磨损的地毯。就在她觉得孤独无助,拿不准该何去何从时,手机响了起来。
  塞克斯顿参议员打来了电话,不让加布丽埃勒自责。他镇静地承认了晚上在和私营航天企业的代表们开会,还向她保证他收到的捐款都是合法的。在再次赢得加布丽埃勒的信任之后,塞克斯顿道出了打电话的缘由:他想让加布丽埃勒弄到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内部信息。
  加布丽埃勒听着,意识到她近来真是错误地低估了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打从一开始支持他的事业,他身上的某些亮点就已经逐渐消失。可就在今晚,那些亮点又出现了。面对看似要对其竞选活动造成致命一击的事情,塞克斯顿计划发动反攻。尽管正是加布丽埃勒把他引上了这条不顺的道路,可他并没有惩罚加布丽埃勒,反倒给她个机会让她立功赎罪。
  她也愿意立功赎罪。
  不管有多艰难,她都愿意。
  威廉·皮克林凝眸远眺办公室窗外利斯堡高速公路上的那排车前灯。身居要职却孤零零地站在这儿的时候,皮克林时常就会想起她。
  拥有这么大的权力……我却没能拯救她。
  皮克林的女儿黛安娜在被派到一艘小型海军护航舰上进行领航员训练时,死在了红海上
  。发生这样的不幸,究其根源则是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卫星发射失败事件。至此,皮克林就与国家航空航天局积下了仇怨。
  “先生?”皮克林的秘书的声音从内部通话设备里传出来,吓了他一跳,“一号线,玛乔丽·坦奇来电。”
  皮克林一下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了看他的电话机。又打电话来?一明一暗地闪着光的一号线似乎在愤怒且急迫地跳动着。皮克林眉头紧蹙,接通了电话。
  坦奇暴跳如雷,为皮克林没有将雷切尔给他打电话的事情告诉她向皮克林兴师问罪来了。得知自己无法从皮克林口中套出雷切尔等人的飞行目的和抵达时间,反倒被皮克林抓住了把柄,坦奇决定找个不显眼的地方与皮克林见面。她们约定了一个小时之后在罗斯福纪念堂会面。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5-22 13:08:17

2016-8-8 17:15 编辑 <br /><br />陨石的真实性
刚刚挂断电话,玛乔丽·坦奇就给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埃克斯特龙打了电话。她在转述这个坏消息时,说话显得很紧张。
  “皮克林是个难对付的人。”
  美国广播公司制片室里,加布丽埃勒·阿什站在约兰达·科尔的办公桌旁拨打电话号码查询热线时,心中满怀着新的希望。
  塞克斯顿刚刚向她传达的那个说法要是得到了证实,可能会骇人听闻。国家航空航天局在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问题上撒了谎?几个星期以前,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并不是主要问题。可是今晚,它却成了如此关键的问题。
  加布丽埃勒打电话到哈珀博士家中,从哈珀夫人口中得知克里斯·哈珀博士去了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总部。
  雷切尔的问题虽然具有哄骗性,可是作为一次分析练习,这个方法证明是有效的。抛开一到旅居球别人就向他提供的所有数据,托兰不得不承认他对化石的分析因为一个单一的假设而受到了极大的误导,而这个假设就是包含化石的那块岩石是一块陨石。
  “如此看来,”雷切尔重复着说道,声音紧张起来,“迈克,你是说假如有人不作任何说明,把这块变成化石的岩石递给你,你可能会断定这是地球上的岩石。”
  “当然,”托兰答道。毕竟科学家科学家们每年都要发现几十种新的地球生物。但是,在科基看来,地球上不会有那么大的昆虫,这种昆虫具有外骨骼,地球引力阻碍了它们的个头的进化。托兰则提出了不一样的观点。
  “水属于引力较小的环境,”托兰解释道,“万事万物在水中的重量都要轻一些。海洋供养很多庞大的脆弱生物,那些生物决不可能在陆地上存活——水母,巨大的枪乌贼,带形鳗鱼。”
  此外,地球上的海底的确存在一亿九千万年历史的断面,与化石的年代完全一致。理论上讲,海洋可以供养看上去像这种东西一样的生物。
  对于托兰的解释,科基表示不可信服。为了证实陨石的真实性,他提到了熔壳、异常镍含量和陨石球粒的问题,而这些都不可能是伪造的。
  “这个镍含量的问题,”雷切尔对科基说道,“再给我解释一遍吧。地球上的岩石中的镍含量既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可在陨石中,镍的含量却是在一个特定的中等范围之内?”
  科基频频点着头,说道:“的确如此。”
  “如此看来,在这种标本中,镍的含量恰好在意料范围之内。”
  “非常接近,是的。”
  雷切尔看上去很惊讶,“等一下。接近?怎么讲?”
  科基看上去很恼火,“正如我先前解释的那样,所有的陨石矿物都不相同。随着科学家们发现了新的陨石,我们得按照我们认为可被接受的适用于陨石的镍含量,不时更新计算结果。”
  雷切尔拿起了这个标本,看上去很震惊。“这么说来,是这块陨石迫使你们重新评估你们认为的可被接受的陨石的镍含量了?这块陨石不在既定的中等镍含量范围之内吗?”
  “只是略微有点偏差。”科基反驳道。
  “为什么没人提到过这一点?”
  “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天体物理学可是一门动态学科,人们都在不断地为其提供最新信息。”
  “在做一份极其重要的分析报告的时候呢?”
  “哎,”科基气鼓鼓地说,“我可以向你保证,那种标本中的镍含量相当接近其他陨石的,而不是接近地球上的任何岩石的。”
  雷切尔转向托兰,问道:“你以前知道此事吗?”
  托兰勉强点了点头。当时那似乎并不是重要问题,“有人告诉我,说这块陨石在镍含量方面比人们曾见过的其他陨石显得略微偏高,不过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专家们似乎对此漠不关心。”
  “合情合理!”科基插话道,“这个矿物学上的证据并不在于它的镍含量确实像陨石的,而在于它确实不像地球岩石的。”
  雷切尔摇了摇头,“很抱歉,在我的工作中,那是一种致命的错误逻辑。说一块岩石不像地球上的东西并不能证明它是陨石。它只能证明这块岩石与人类有史以来在地球上所见过的所有东西都不一样。”
  “这究竟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雷切尔说道,“假如你见过地球上的所有岩石的话。”
  科基沉默了一会儿。“好吧,”他最终说道,“要是镍含量让你烦心的话,就别去管了。我们还有没有裂缝的熔壳和陨石球粒。”
  “的确,”雷切尔说着,听起来不为所动,“三分之二的证据都还不算糟糕。”
  尽管已是深夜,但看到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总部的大厅里挤满了人,加布丽埃勒丝毫不觉惊讶。她匆匆走了进去,扫视着人群,却没看出哪个人长得像是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航天任务的负责人克里斯·哈珀。大厅里一半的人佩带着记者通行证,还有一半的人脖子里挂着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带照片的身份证。加布丽埃勒两样东西都没有。她发现一位带有国家航空航天局身份证的年轻女士,从她口中得知哈珀博士在楼上。
  加布丽埃勒来到电梯口,却发现这些电梯使用了安全控制——要用密码卡身份证开启,仅限员工出入。
  一群年轻人匆忙朝电梯这边过来,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他们的脖子上都挂有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带照片的身份证。加布丽埃勒在饮水器旁边快速弯下了腰,回头注视着背后。一个脸上长有粉刺的男子将他的身份证插入狭槽打开了电梯。他一边大笑,一边惊异地摇着头。
  “地外文明探索部门的家伙们肯定会疯掉的!”大家走进电梯的时候,他说道,“他们的长角的小车在小于两百毫央的漂移场里追踪了二十年,可是物证竟然自始至终都埋在地球上的冰层里!”
  电梯门关上,那群人就不见了。
  紧接着,一位身材修长的秃顶男子出现在拐角处,急急忙忙地朝电梯走去。电梯门就要徐徐关闭时,加布丽埃勒冲进了电梯,并利用刚才听到的国家航空航天局工作人员们的对话骗过了那名男子的眼睛,乘电梯来到了四楼。
  扎克·赫尼与一些高级官员们在罗斯福室里品尝着庆功香槟,还不时地观看着循环播放的新闻发布会重播、托兰的纪录片选段和联播电视网播送的专家的扼要重述。电视的传播信号切换到了那天早些时候有线电视新闻网重播的如今已臭名昭著的辩论。
  “三十五年过去了,”塞克斯顿断言,“我觉得我们不会找到外星生命,这是极其明显的!”
  “可要是你错了呢?”玛乔丽·坦奇回答。
  塞克斯顿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说道:“噢,看在老天爷的面上,坦奇女士,要是我错了就砍我的头。”
  罗斯福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总统环视着房间,却不见坦奇的踪影。
  一天之中变化如此之大,总统心想,在政治活动中,世界瞬息之间就可能出现骤变。
  到黎明时分,总统就会意识到这话有多么确切。
  皮克林是个难对付的人。坦奇这样说过。
  过去几个小时里出现过无数个难题,埃克斯特龙都尽力将其化解。可是,眼下出现的问题比其他所有问题加在一起还要重大。
  皮克林是个难对付的人。
  埃克斯特龙所能想到的人世间他最不愿与之斗智的人就是威廉·皮克林。皮克林欺压埃克斯特龙和国家航空航天局至今好多年了,总想操作保密计划,企图推进其他太空行动,并且抱怨国家航空航天局不断攀高的失败率。
  埃克斯特龙坐在办公桌旁,将头埋在双手里。他得做出一些决定。皮克林利用其所掌握的信息会干些什么呢?他是要任其自然发展呢,还是要让国家航空航天局为他们的过失付出代价?
  埃克斯特龙脸色阴沉,皮克林会怎么做,他几乎可以肯定。
  毕竟,威廉·皮克林与国家航空航天局之间存在比较严重的争议……由来已久的私人恩怨可要比政见相左影响深刻得多。
  G-4型飞机沿着加拿大圣劳伦斯湾的海岸线向南飞行,雷切尔这会儿默不作声,木然地凝视着机舱。托兰坐在近旁正同科基说话。尽管大多数证据都表明那块陨石真实可信,可是科基承认了镍含量“不在预先设定的中等范围之内”,这就重新激起了雷切尔最初的怀疑。偷偷将一块陨石放到冰层之下,只有把这看成某个英明构想出来的骗局才显得合乎情理。
  雷切尔将视线从窗前移开,低头瞥了一眼手中这块光盘形状的陨石标本。她细细察看着
  熔壳,突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一个明显的数据被漏掉了。
  雷切尔突然询问科基:“有人断定过熔壳的年代吗,就是说,我们是不是确确实实地知道岩石烧焦与琼格索尔陨落恰好发生在同一时间?”
  “很抱歉,”科基说道,“熔壳的年代没法断定。氧化作用使所有必要的同位素标记重新排序。再说了,放射性同位素衰减速度太慢,测定不了任何少于五百年历史的东西。”
  雷切尔把前面的话考虑了许久,这会儿明白了熔壳年代不在那些数据之中的个中原委。科基告诉雷切尔这块陨石的熔壳不可能是在熔炉里烧成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它很干净。托兰对她说,这块熔壳在电子显微镜下看不到任何燃料的残余物,所以它发热是由动能和摩擦造成的,而不是化学或者核原料。
  “要是没发现任何异样的燃料成分,你们发现了什么呢?具体讲,熔壳的构成成分是什么?”
  “我们发现的结果,”科基说道,“正在我们意料中。那是纯粹的大气成分,氮,氧,氢,没有石油,没有硫,没有火山酸,没有任何特别的物质,我们只看到流星划过大气层坠落下来的物质。”
  雷切尔靠在椅背上,凝神思索着。突然,一线微弱的灵光掠过了她的脑际。“你们所看到的大气成分比率,”她说道,“与你们见过的其他所有带熔壳的陨石的比率完全一样吗?”
  科基对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闪烁其词:“你为什么这样问?”
  雷切尔看到他犹豫不决,感觉自己心跳都在加速:“那些比率不对头,是吗?”
  “有一个科学的解释。”
  雷切尔的胸口这会儿突然怦怦直跳,“你们也许发现了哪一种成分的含量异常高吧?”
  托兰和科基震惊地对视了一眼。“对,”科基说道,“不过——”
  “是不是氢离子?”
  这位天体物理学家双眼圆睁:“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托兰看上去同样惊讶不已。
  雷切尔瞪着他们两个人,问道:“为什么没人向我提起过这件事?”
  “因为有个完全合乎情理的科学解释!”科基断言。
  “我洗耳恭听。”雷切尔说道。
  “之所以存在过多的氢离子,”科基说道,“那是因为流星是在北极附近划过大气层的,北极的地球磁场造成了氢离子含量异乎寻常的高。”
  雷切尔蹙起额头,说道:“很遗憾,我却另有解释。”
  国家航空航天局总部的四楼并不如大厅里那般激动人心——一条沉闷的长走廊,两边的墙壁上等距离地装有办公室的大门。走廊上阒无一人,加布丽埃勒按照标牌的指向寻找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她七弯八拐地穿过一条条走廊和一个个分岔口,来到一组厚重的铁门前。上面的文字写的是:
  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
  部门主管,克里斯·哈珀
  她机智地混进了哈珀博士的办公室。
  “你怎么上来的?”
  加布丽埃勒的面容很严厉:“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你的上司几个月以来一直在苛刻地指摘我的计划。你怎么进来的?”
  “塞克斯顿参议员派我来的。”
  哈珀双眼扫视着加布丽埃勒身后的实验室:“陪你一起来的人员在哪儿?”
  “这不关你的事。参议员有很硬的关系。”
  “在这座大楼里?”哈珀看上去有所怀疑。
  “你真不老实,哈珀博士。恐怕塞克斯顿参议员已经召集由参议员组成的特别审判委员会调查你说过的谎言。”
  哈珀的脸上露出阴森森的表情,依旧装疯卖傻。
  加布丽埃勒深吁一口气,然后重拳出击。“你在新闻发布会上就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上的异常检测程序问题说了假话。我知道那件事,许多人都知道。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还没等哈珀开口辩解,加布丽埃勒赶紧接着说了起来,“塞克斯顿参议员现在就可以揭穿你的谎言,不过他没有兴趣。他醉心于更重大的新闻题材。我觉得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加布丽埃勒对哈珀说,塞克斯顿向他作个提议,只要他说出和他一起挪用公款的国家航空航天局高级管理人员的名字,他就闭口不谈哈珀在程序问题上撒的谎。
  有那么一会儿,克里斯·哈珀似乎觉得莫名其妙:“你说什么?我没有挪用公款!”
  “我建议你留心你说的话,先生。由参议员组成的委员会收集文件证据至今已有几个月了。你当真以为你们两个人藏头匿尾可以溜掉?假造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工作报告,还将拨给国家航空航天局的资金转入私人账户?撒谎和挪用公款可以把你送入大牢,哈珀博士。”
  “我压根没干过那种事!”
  “你是说你没在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问题上撒谎?”
  “不,我是说的确没有挪用公款!”
  “这么说来,你是说你在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问题上的确撒了谎。”
  哈珀瞪大双眼,显然无话可说了。
  “撒谎的事就算了吧,”加布丽埃勒说着,挥挥手不愿再谈,“塞克斯顿参议员对于你在新闻发布会上撒谎的事并不感兴趣。这种事,我们司空见惯了。你们的人发现了一块陨石,谁也不会在意你们是如何发现的。他所关注的是贪污问题。他得煞煞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某些高层的气焰。只要告诉他谁是你的同伙,他就会完全避开你进行调查。你可以放心地告诉我们另一个人是谁,要不然参议员就要使事情败露,然后开始谈论异常检测程序和虚构变通办法的事情。”
  “你这是在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什么挪用公款的事情。”
  “你可真是个差劲的说谎者,哈珀博士。我看过文件证据。你的名字可是上了所有的指控文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
  “我发誓对于挪用公款的事情丝毫不知!”
  加布丽埃勒大失所望地叹了口气,“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吧,哈珀博士。在这个问题上,我只能得出两个结论:要么你对我撒了谎,就像你在新闻发布会上那样;要么你讲了实话,可是国家航空航天局内某个有权势的人由于自身的错误而陷害你,把你当成替罪羊。”
  这个说法似乎让哈珀踌躇了一下。
  加布丽埃勒看了看手表,“参议员的交易在一个小时之内有效。你可以把和你一起盗用纳税人钱财的国家航空航天局的主管人员的名字告诉他,以此保全自己。参议员对你并不感兴趣,他想钓一条大鱼。这个人现在显然在国家航空航天局有些权势,他或者她已经设法使自己免受书面调查,想让你做替罪羊。”
  哈珀摇了摇头:“你在撒谎。”
  “你愿意在法庭上那样说吗?”
  “当然,我愿意否认所有事情。”
  “敢宣誓吗?”加布丽埃勒厌恶地咕哝了一句,“在修补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程序问题上撒的谎也要否认吗?”加布丽埃勒直视他,胸口怦怦直跳,“在这个问题上,仔细想好怎么抉择,哈珀博士。美国的监狱可是最令人讨厌的地方。”
  哈珀同样对她怒目而视,加布丽埃勒希望他能屈服。有那么一会儿,加布丽埃勒觉得她隐约看出他让步了,可是哈珀开口说话时,声音却如钢铁般坚定。
  “阿什女士,”他断然说着,眼中冒出怒火,“你这是在试图抓住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你我都知道,国家航空航天局根本就没有挪用公款的事情。这个房间里惟一撒谎的人就是你。”
  加布丽埃勒感觉身体一下子僵直了。哈珀凝视的目光气愤且严厉。加布丽埃勒真想转身就跑。你还想装模作样蒙骗一位顶级科学家。你到底要做些什么?加布丽埃勒硬着头皮高昂起头。“我只知道,”她说道,装成极其自信而且对他的处境漠不关心的样子,“我看过那些指控文件,那些说你和另一个人盗用国家航空航天局资金的很有说服力的证据。参议员今晚叫我来只是想给你个选择的余地,让你放弃你的同伙,而不是独自面对调查。我会告诉参议员你情愿到一位法官那里碰碰运气。你可以在法庭上说出你跟我讲的事情——你既没有挪用公款,也没有在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程序问题上撒谎。”她冷冷地笑了笑,“不过在看了两周前你召开的拙劣的新闻发布会之后,我莫名其妙地有所怀疑。”加布丽埃勒一个转身,大步穿行在漆黑的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部门的实验室里。她思忖着说不定进监狱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哈珀。
  加布丽埃勒昂首挺胸地走开了,期待着哈珀把她叫回去。四周一片寂静。她从金属门里挤过去,阔步走到外面的走廊里,希望前面的电梯不像大厅里的那样要用密码卡才能开启。她失败了。尽管她做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哈珀并不上当。也许他在关于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新闻发布会上说的就是真话,加布丽埃勒心想。
  金属门在她身后猛地拉开了,一阵哐当声回响在走廊里。“阿什女士,”哈珀大声叫道,“我发誓关于挪用公款的事我毫不知情。我是个诚实的人!”
  加布丽埃勒感到她的心跳停了一拍。她克制着自己,继续朝前走,冷淡地耸耸肩扭头喊了一句:“可是你在新闻发布会上撒了谎。”
  一阵寂静。加布丽埃勒继续沿走廊走着。
  “等一下!”哈珀尖叫道。他一路小跑来到加布丽埃勒身旁,面色煞白。“这件挪用公款的事情,”他说着,压低了嗓音,“我想我知道是谁设计陷害了我。”
  加布丽埃勒当即收住了脚步,思量着她有没有听错话。她尽可能缓慢且漫不经心地转过了身,“你想让我相信有人设计陷害了你?”
  哈珀叹了口气:“我发誓对于挪用公款一事我丝毫不知。不过要是有不利于我的证据……”
  “成堆的证据。”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5-22 13:08:31

2016-8-8 17:15 编辑 <br /><br />着陆之前
哈珀叹了口气,说道:“要是那样的话,那些证据都是别人栽赃,在必要时败坏我的名声。只有一个人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
  “谁?”
  哈珀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劳伦斯·埃克斯特龙对我恨之入骨。”
  加布丽埃勒感到震惊,问道:“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局长?”
  哈珀坚定地点点头,说道:“他就是那个逼我在新闻发布会上撒谎的人。”
  即使“极光”飞机的雾化甲烷推进系统此时只用了一半的功率,三角洲部队也正以音速的三倍——每小时两千多英里的速度在黑夜中疾行。此刻,“极光”正风驰电掣地疾行在荒凉的拉布拉多海上空,三角洲一号接到指示,情况有变。在雷切尔·塞克斯顿和那两个科学家着陆之前,他们要先对付另一个目标。沉吟半晌之后,指挥官告诉了他们一个名字。
  三人面面相觑。那是一个他们非常熟悉的名字。
  在一个设想为“零伤亡”的军事行动中,死亡人数和目标统计曲线却正在迅速攀升。当指挥官准备明确地告知他们如何消灭和在哪里消灭这个新目标时,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押下的注已经大大增多了,”指挥官说,“仔细听着,我下达的指令只讲一次。”
  在缅因州北部的高空中,一架G4型喷气机正高速飞往华盛顿。飞机上,雷切尔·塞克斯顿开始阐释她的理论,说明为什么陨石的熔壳中可能出现过多的氢离子,迈克尔·托兰和科基·马林森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国家航空航天局在一个名叫普拉姆·布鲁克的基地调试过膨胀循环发动机。国家航空航天局克服了液态氧氢在太空中会冻结的问题,把燃料变成一种“浆氢”混合物,这是一种半
  冻结状态下的纯氢构成的低温燃料。这种燃料能提供巨大的能量,而且燃烧非常清洁。在雷切尔看来,一块巨大的岩石,如果放在一个这样的浆氢发动机后面,就会被空前高温的高含氢量的废气烫焦,表层生成不折不扣的熔壳。这样,熔壳上也会出现具有一定走向的条纹和回流的熔化物。此外,完全燃烧的氢燃料同样不会留下任何化学残留物,只有氢。在熔斑上也会出现过多的氢离子。
  既然这样,国家航空航天局需要的只是一块具有一亿九千万年历史的化石。把化石放在浆氢发动机的废气中一烘,然后再埋到冰里,这就是速成的陨石。雷切尔记得科基曾解释过,陨石球粒是在太空中经过急速的加热和冷却造成的。她认为,在地球上,这个过程同样可以通过岩石被浆氢发动机烘热后放到低温冷冻机中迅速冷却实现。
  尽管科基一再强调这只是一种荒谬的设想,但是听了雷切尔的大胆假设,托兰开始朝全新的方向思考。如果熔壳能解释得通……那么还存在哪些其他可能?
  “逻辑严密的证据犹如一个纸牌搭成的房子,”雷切尔说,“抽掉你的原始假定,一切都站不住脚了。在这里,发现这块陨石的位置就是一个原始假定。”
  托兰说:“我到米尔恩的时候,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局长告诉我,那块陨石是在一块有长达三百年历史的原始冰层里发现的,而且它的密度比在那儿发现的任何一块岩石的都要大,我把这一点看做是合乎逻辑的证据,证明了那块岩石是从太空中坠落下来的。”
  “你,还有我们其余的人都这样认为。”
  “中等镍含量虽然颇具说服力,但不足为信。”
  “那也接近了。”科基在一旁说道,显然他一直在听。
  “但并不精确。”
  科基很勉强地点了下头表示默认。
  “而且,”托兰说,“这个以前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太空虫,尽管样子古怪异常,实际上可能就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深水甲壳类动物。”
  雷切尔点点头:“还有,现在这个熔壳……”
  “虽然我不喜欢这样说,”托兰说着,瞥了一眼科基,“但是我渐渐感觉反面的证据比正面的证据要多了。”
  科基坚持认为巨石上的小球粒就是陨石球粒,惟一的问题在于为什么有人把陨石放在了冰层下面。
  托兰想让自己相信他朋友那入情入理的推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满脸迷惑地对科基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三条证据中有两条站得住脚并不算糟,科基。但我们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证据可靠。我只是觉得我们漏掉了什么。”

页: [1] 2
查看完整版本: 《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