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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6-12 20: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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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8 17:55 编辑 <br /><br /><P><FONT size=4>第5章</FONT></P><P> 美丽的一天已经破晓,用过简单的早餐之后包括黛丽和爱维在内的一行人再度启程,对黛丽而言下半段的旅程就熟悉多了。雷瀚所在的中部,乡间很快地变成坡度徐缓的小丘陵,黛丽从马车的窗户往外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看!爱维。”她指着经过的牧草地上头有许多放牧的牛只,“这些小牛很可爱,不是吗?”在牛群超出视野范围以前,她至少数了三十头牛,“我已经等不及到雷瀚了,我们已经走了那么久了。”
“是走了很久。”爱维同意着,“但是和一年没见面的家人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今晚你可以回到他们住的农舍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们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是啊,我妈妈病很久了,我一直担心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那么你就更应该回去了,今晚你就留在家里陪他们吧!”
爱维给她一个充满疑问的眼神。“真的。”
黛丽鼓励她,“野餐盒里还有足够的食物当晚餐,或许能够当两顿晚餐呢!”
“等我们到达雷瀚再说好了。”
黛丽笑着点头,“你没有很多时间作决定了,大门就在下一个山丘上了。”
她说得没错,当马车到达山丘的顶端后,雷瀚的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这时彼得敲了敲马车顶。
“小姐,大门关着,还有别的入口吗?”
“继续走然后左转。”黛丽指示着,“我们可以走平常佃农使用的路,大概两英里远。”
“好的。”彼得爽然地回答着。
黛丽注视着大门上的粗链条,雷瀚的入口看起来竟然这么冷漠,一点也不像她所熟悉的雷瀚,她从未见过这道门锁着,像是要阻绝外人一般。忧虑使她的胃部一阵抽搐,它变了很多吗?如果查德拥有它,他会不会不爱惜它而任其腐朽?她不敢相信这些字眼会在雷瀚出现。自从她去年离开以后,这房子变得生疏,少了许多她成长时熟悉的东西,一年内能发生什么大事呢?不过忧虑依旧盘据她的心中,久久无法散去。
马车出现在平时是佃农使用的道路上,经过的小村落并没有什么改变。佃农平时使用的路和她记忆中的一样,方整的田里种着周密的农作物,不远的角落还有几间屋顶铺设茅草的房舍,夹杂着浓密的灌木和山渣树、野蔷薇。
他们很快的经过三个雷瀚的大马房,不过它们非常安静,里头没有一点生命。
黛丽凝视着空马房,直到马车转变方向开始登上通往主屋的山坡,她很快地知道围绕着主屋有半英里或者更远的草原到了,黛丽敲敲马车顶以吸引彼得的注意力。
“可以请你停下来吗?”她叫着。
“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可以请你暂时停下来吗,彼得?”
她可以感觉到马车的速度变慢了,而车轮也渐渐停止转动,奈斯出现在车门的前面,“为什么你要停车呢,小姐?我们就要抵达主屋了。”
“我知道,”黛丽露出温和的笑容告诉他,“我想从这里开始用走的。”
奈斯以责备的眼神看她,“彼得说还有将近一英里的路程。”
“没关系,我想走路。”看到爱维并没有意见,奈斯拉下踏板,撬扶女主人步出马车,“我会看着你以确定你不会再疯狂的奔跑。”他补充说道,清楚地想起日前发生的事。
“不会有事的,”黛丽向他保证,“我现在已经回到家了。”
挥手告别他们,黛丽看到马车在碎石路上激起的烟尘。走进高至臀部的草原,黛丽用手指拂过草穗,看草茎在她的触碰之下慢慢倾斜,空气闻起来是多么芳香啊!在伦敦待了数个月,这儿的空气真令人怀念。深深吸一口气到肺部,她觉得过去这一年来的重担开始消散,她扯掉固定头发的夹子,摇松那一头精心设计的发型,觉得自己像个脱离樊笼的年轻小女孩,脱掉鞋袜,将自己丢入草丛中,她沿着草根转动脚趾,感觉脚底下泥土的湿冷,然后意犹未尽地站起来,将袜子卷进鞋里,开始朝主屋走去。
她喜欢在草原里散步,注意视线内每一个她熟悉的地标,现在她来到以前用镰刀整理修剪的草坪,注意到围绕在主屋周围草地旁的树木灌木。然而令她失望的是用镰刀修剪整理的草坪早已不复存在,没有人去修剪它。佃农们在他们的小块土地上耕作,然而没有理由,也没有费用可以请他们来修剪。
曾经雷瀚是如此的美丽,但是现在的它让黛丽心痛,她不希望看到它没有被好好整理。转过一个弯,房子就在眼前,成对的灰石,古老的常春藤在微风中轻轻的摇着,连接着房子的重要入口。粉红色的玫瑰依附在拱形窗户上,使得爱奥尼亚式组石柱支撑的门廊变得阴暗,这就是雷瀚!
这是她家,却也不是。它看起来很老,像是驼着背,一年内老了十岁似的,破旧而不体面,不再是昔日令人赞叹的庄园了。她想哭、想流眼泪,但是她怀疑自己会那么做,她知道为什么。查德说过的话全涌上心头,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来过吗?他看过雷瀚?她不明白,为什么像雷瀚这么美好的地方竟会迅速变为黯淡的阴影?
她的视线越过屋子延伸至后面绝佳的风景,周围有长长的山脊、树林、田野和未经耕作的牧草地,当黛丽缓缓地眺望四周,从屋子下方延伸至南北视力所能及之处,她想,这就是雷瀚,土地和空气、牧场和田野、湖泊和池塘,它不只是间屋子或草原,它是如此地多。
黛丽的决心增强了,下巴倔强地朝向天空,失去的可以再找回来,现在休耕的可以再开始耕作,她不会让她的家毁灭,一定可以的。
“小姐?”熟悉的声音从黛丽背后传了过来,转过身,她发现伯特就站在她身后的车道上,穿着及膝的棕色马裤和曾经合脚而现在磨坏了的同色靴子,“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要回来为什么不先通知一声呢?”
“因为那样做太费时间了,但是伯特,”她说着,同时兴奋得几乎要跳了起来,“我回来了,而且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怎么可能?你父亲的律师找到被藏起来而你父母不知道的钱吗?”看着黛丽气馁的脸,伯特闭上嘴巴,“很抱歉,小姐,但是没有什么好事可以说的。过去这一年来形势变得有点艰难,这多少和佃农们被要求缴钱给你有关。”
“缴钱给我?”黛丽疑惑地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要求每个佃农缴五个金币给你,一年两次吗?”伯特认真地解释着。
黛丽不敢相信地看着伯特。
“我没有要求任何款项,伯特!为什么?我无法提供佃农在庄园工作已经免糟糕了,我从来没有要求他们缴钱给我。”
伯特原本沉重的脸转变为生气地皱眉,“那么就是那个要命的律师干的。我告诉过他,我不相信你会对我们做出这种事来,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小姐。可是他一直强调你在伦敦生活需要用钱,还说你几乎无法生活,所以佃农们和我自己都缴了钱,我们不想让你遭受更多你已经经历过的情况。”
“伯特,去年夏天的燕麦和小麦等作物的收成赚了多少钱?”
伯特耸耸肩,“正确的数字我不记得了,但是大约是一千两百英镑左右。”
愤怒的黛丽必须咬紧牙关,以免自己用伯特描述过最难听的话破口大骂,“看来我们的潘先生已经把牛乳提炼成乳脂了,这么说,伯特,我笨得相信他会为我和你们争取最大的利益。”黛丽详细叙述她昨天在潘华特的办公室里找到的线索——新油漆的办公室和他桌前的新椅子,甚至连他家里黑色的木饰条都重新漆过了。绝不,她提醒自己,她绝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算了,别记在心上了。”黛丽靠近车道握住他的手,“我们稍后再来谈它吧。现在,我很高兴自己可以留在这里。”
“是的,”他同意地点点头,“这屋子需要多一点生气。”
“的确。”
四小时后,黛丽和爱维顺利卸下覆盖在屋里残留的家具上的亚麻布,听从爱维的建议,稍后她们将把这一堆肮脏的亚麻布拿去送洗。在清扫了每一个布满灰尘的房间以后,黛丽打开窗户,让小丘顶上的微风吹散空气中不流通的霉味。
“我必须多学学如何去处理家务了,爱维,”黛丽说道,一面不耐烦地挥着手,“你不可能帮我做每一件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却有非常多的工作要做,我相信这是我学习自己管理的最佳时机。”她坚定地表示道,“我打算学烹饪、洗衣服和耕作。”看见爱维吃惊的转动她的眼睛,黛丽大笑着说道,“如果你喜欢,就尽管嘲笑我好了。不过这是我的目标,而我们将从明天到市场购物开始。”
“不对,”爱维断然地说,“市场每个星期只开一天,而那是两天以后的事。”
“喔,你看,我必须学习,而那就是我将做的。”为了让她的目标更为明确,黛丽指着她寝室的门说道,“现在,天色很快地就会变暗,而你必须回家去看你的父母,我说过今晚你要待在那里的,记得吗?”
“我并不认为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个好主意,我父母明天就可以见到我了。”爱维反对地说道。
然而黛丽并不理会,只是把她的手放在臀上,顽固地盯着爱维,“你要去。”
“那也得等到我喂饱你以后再说。”
“玛姬装的篮子里还有很充足的食物。”
爱维生气地瞪她,但是又敌不过黛丽的决心,“那就答应我你绝不离开屋子。”
“我答应你。”
“而且你得要锁上所有的门闩,关上所有的窗户。”
“除了我房间的以外。”
爱维做了个失败的手势,“好吧,不过我明天黎明时就回来。”
“好极了,如果我们要早点开始,那样子比较好。”
然后她斜着头补充道,“不是吗?”
爱维露齿而笑,两个女人一起发出咯咯的笑声,“是的,在白天比较热的时段之前工作比较好。”
当爱维转身离开时,黛丽说道,“替我问候你的家人。”
太阳刚落到山后时,黛丽散步到马房去找彼得和奈斯,她决定违背对爱维所作不离开屋子的承诺而去探望他们,“你们吃晚餐了吗?”她绕了一圈马房发现他们用肥皂和油处理未使用的缰绳和马具时问道。
“是的,小姐,”奈斯回答着,“不到一个小时前,伯特的妻子玛莎带来一大篮食物,我们已经先取用了,如果你不介意,篮子里还有很多呢。”
黛丽心不在焉地点头,在空的畜舍闲晃,她的手指抚过钉在每个门上铜板刻的名字,“它是如此地空洞了。”
“唔,我相信你的马会很高兴回到家的。”彼得发表他的意见。“它今天下午在放牧地有个漂亮的打滚,拔起腿奔跑的样子真像个活泼的小女孩。”
黛丽笑了,“这使得我们之中有两个人很想回家。”
“小姐,你知道我们会留下来的,”彼得继续说道,“直到我们看到你安顿下来并且很安全,男爵夫人已经给了我们很详细的命令。”
“我知道,”黛丽回答,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我很高兴你们在这里,现在的一切情况变得有点麻烦,”她开朗地说着,“好了,我去探究玛莎的篮子了。”
在厨房中央长长的切菜桌上,黛丽发现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食物,虽然不像玛姬的篮子里有许多精致的食物,但也全都是新鲜的面包、乳酪和鲜嫩欲滴的草莓,看得黛丽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她用盘子每样都盛了一点,再倒一杯白天剩下的苹果汁,端着晚餐到她父亲的书房里去。
点亮桌角的油灯,她开始阅读散放的文件,自从那天第一次和潘华特见面,在这里得知父亲的死讯之后,她再也没有踏进这个房间,乱七八糟堆放的信件正是父亲最后一次到这房间来时所留下的。
撕下一块面包并放上一点乳酪,吃晚餐的同时她展开了最上面的一封信。三个小时后她还在阅读,大部分的信件和备忘录整齐地堆放成三叠,另一部分则是丢在她脚边的纸筐里。伯特的敲门声吓得她跳了起来,但是很快地她看到他,于是再度放松自己。
“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玛莎看到这里透出灯光,她要我来看看你。”
“我很好,伯特,我正在处理我父亲遗留下来的信件。”
“我可以想象这是件令人头痛的工作,而你现在首先需要的是一些睡眠,你今天做了长途旅行,就像爱维形容的,早就应该是筋疲力尽了。”
“再过片刻我就会上楼,我已经分类完这一半了,将另外这一半分好我就直接回房去,我保证。”她严肃地说着。
伯特走到书桌对面的椅子坐下。“你有什么计划?小姐,告诉我为什么你想留下来?”
“还记得你教我的算术吗,伯特?”
“嗯,当然。”
黛丽向前靠,她的眼睛兴奋地发亮,“你用雷瀚的帐簿教我,结果每年总是获得利润,而我想再做一次。从庄园的振兴开始,用它来赚钱,使它回到我的生活。”
伯特坐回椅子,一只粗糙的手摩擦着下巴的胡须,“没有那么简单,小姐,除了一些老母牛外我们没有任何家畜,包括西蒙土地上那两只,我们连只小羊也没有。当然它还是可行的,只是出售并付清债务后你还剩多少钱?”
黛丽低下头气弱地说道,“只有七百三十镑。”
“小姐!你认为这些会够我们使用吗?我们需要钱来付给农人和牧者,还有收割的工人呢!在我们得到收成的钱之前就必须先支付他们的费用了。”
“真的没有其他可行的路了吗?一定有办法可以送收获的作物到市场去卖,稍后再支付给他们。如果我写给每个人一张便条作为凭证,他们会相信我吗?”
黛丽看出伯特正在考虑,“好了,或许我真的需要先睡一觉,但或许这是个办法。”
他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不要再庸人自扰了,现在,你该上床了,小姐,已经过了午夜,而你明天会很忙的。”
“我几分钟后上去,”看到伯特责备的眼神,“我会上去的。”她保证地说着。
“晚安,小姐。”伯特点头,“你将会高兴知道,包括男人、女人和小孩,没有一个人不欢迎你回来。”
黛丽微笑道,“谢谢你,伯特。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作噩梦使她完全清醒并坐到她父亲的椅子上,明亮的阳光射进镶玻璃的窗户,在书桌上留下一块方形的晒印。
片刻之前她的头正趴在一堆信件上,她梦到安森,一个可怕的梦,他身边围绕着许多裸体的女人,她们高挺的胸部不停的喷出香槟酒来,而安森正在畅饮那些酒。
黛丽打了个冷颤并摇摇头,企图除去那个可怕的影像,她注视着剩余的那一堆信件,她昨天晚上读到睡着了。
它们全都是一个叫做江道文的律师寄来的。起先她发现数封来自江律师的信尚未拆阅,仔细探进混乱的文件以后,她发现两年多以来相同的信将近一打,在潘先生被雇之前正是这位律师管理她父亲的财产。黛丽原本确信她会找到那个害她父亲背上庞大债务的人,而那些债务害得她直到去年夏天才清偿完,但是在看完所有的信件之后,她才明白是她一直都没有搞清楚状况。
最早的信件提及她父亲授权给江律师对所有未付清的帐单采取必要的步骤,它们也提到她父母被迫出发到法国去,事实上她父亲已经表示他至少需要六千英镑来支付长期的旅行。江律师在较早的信件中用很长的文字来解释她父亲的财产处理得很好,但是伯爵和伯爵夫人花费过高,显然黛丽的父亲完全不当它一回事,后面几封信证实情况之后,江律师依照伯爵的指示,将伯爵夫妇所拥有的东西抵押,得到一大笔款项。在每封信里江律师都警告他们债务的成长,而不管雷瀚获得多少,伯爵还是花费过高一个江律师大力劝诫的习惯。黛丽明白了,显然她父亲不听律师的忠告,而不是律师的错,她读了最后一封信,它的内容是回应父亲提出的一个请求——将雷瀚抵押以提供他和她母亲需要的金钱。江律师给他一个严肃的答案——雷瀚绝不能抵押,同时要她父亲立下契据,清楚的表示雷莫甘可以使用雷瀚,但绝不能出售、抵押或做出其他违反契据内容的行为,日后雷瀚还要传给继承人。
她的父亲曾经想卖掉雷瀚!这个秘密的得知让黛丽觉得非常难过,他们怎么会想要这么做?雷瀚陪伴她的家族已有一百年的历史了,但是他们不在乎,不在乎雷瀚也不在乎她。如果雷瀚卖掉了或因为还债而失去,他们会如何处置她?
答案是明显而痛苦的,她父母漫游欧洲时她会被安置在伦敦市区的房子里,有一打的仆人来照料她,可是怎会如此呢?黛丽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那些文件,她曾经认为父母是如此美好,而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他们的美丽迷人,注意这一点使她看不到他们的其他方面。父母每一次出门都留她孤单地过好几个月,现在他们留给她的也只有债务。
不过她不像她的父母,黛丽告诉自己,她爱雷瀚,也知道祖父爱雷瀚。图书室里有十一本祖父留下的日志,书中记满了每一个决定的细节,每只羊的购买,每次农作物的播种和收成,每个构想的承担责任。而且他对庄园的继承有详细的规定,使他的儿子不能抵押或出售雷瀚。黛丽仔细地思考,难道她的祖父早就料到他的儿子不会像他那么爱雷瀚吗?从潘华特详细的解释中黛丽知道她对雷瀚继承并不像她父亲那样。只要她高兴,她可以公开卖掉雷瀚,早在去年夏天查德第一次表示要买下雷瀚之后,潘华特就已经和她详细地讨论过这件事了。
很有趣,她心想着,她父亲想抵押或卖掉雷瀚,但她却极力想保护它,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卖掉雷瀚,既然她以前就决定不卖掉雷瀚,她更加坚持昨天晚上所学到的,借着希望的力量,她将把它带回她的生活,有一天她会把它传给她的孩子,这对黛丽而言是全新的感受,她拥有的孩子,她想象着一个小男孩……她的小男孩……在她的田野上奔跑,学着数帐簿里的每笔收支,就和她一样。
黛丽微笑了,雷瀚有一天会属于她的孩子,她非常确定这一点。然后她的微笑突然消失,她将不会有小孩的,没有丈夫和小孩。来雷瀚的时候她已经容许自己孤独一生,她不能实现所有的梦想,但是最起码她可以实现一个,她将会永远地拥有雷瀚。
前门的挂锁丝毫没有难住查德,轻松地一跳,他的种马跳过低矮的石墙,沿着土地的界线若无其事地慢跑着,路向上延伸切断了几乎一英里长的浓密林地。它的入口和他的庄园纪林很类似,这是他发现雷瀚可爱的地方之一。
道路两旁五十英尺的树林被砍掉,以草坪来代替,上百坪的枫树、菩提和西洋栗茂盛的枝桠在未修剪的草坪上形成一片阴影。
当主屋进入视线,查德放慢了马速。屋子的样式老旧,比一般上流阶级的庄园要随意得多,纪林比雷瀚壮丽多了,而且至少是它的三倍大。但是查德就喜欢这房子随意的外表,他能想象黛丽还是个小女孩时生活的情景。
他的眼光扫遍整个庄园,他看到一个人穿过房子另一端的出入口,一个侍女或是佃农的女儿到屋子里工作。他起先这样想着,然后很快他就明白这里没有任何仆人,他看到的是黛丽,手里挽着两个柳条编制的篮子,穿着一件式样简单没有衬裙的长袍,头发垂在耳后,用一块三角形的头巾围起来系在脖子上,她戴着一双用来保护双手的棉手套。
她来到前面盛开着玫瑰的柱子旁,放下篮子开始剪藤上的花,她将玫瑰放入其中一个篮子,其他的花则放入另外一篮。查德掉转马头骑向她,看她弯腰剪取下面的花然后跪下,黛丽从一个篮子里拿出小钳子,开始挖松玫瑰根部周围的土块,努力地翻松它以使植物有更多的空间生长。
“这双手套不能用来工作。”她受到挫折似的喃喃自语,完全没有发现查德勒马停在距离她二十英尺的地方。
她用力拉出一只手套检视大拇指,将它伸进嘴里吸了一下才拔出来。
“皮手套比较能抵抗棘刺。”查德建议道。
黛丽猛然转过头,表现出紧张和不快的神情瞪着查德看,“如果你是来说服我将雷瀚卖给你,那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雷瀚是不卖的,事实上它比三天、四天、五天或一年之前更不可能出售,不管如何,它是不卖的。我劝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回伦敦去。”她重新戴上那双不舒服的手套开始工作。
“我不是来买雷瀚的,”查德提出反驳。“我是来帮忙的。”
将手中的工具放回篮子里,黛丽站了起来。查德极感兴趣地看黛丽向他走来,当他看到她的臀部随着步伐一左一右地摆动,仿佛在挑逗着他,在他心中引起莫大的震撼。她看起来比穿着舞会的晚礼服和城市流行的装束时还要纤细,他注意到她肩膀以下完美的骨架,她的脸颊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丰厚的褐色髻发垂到棉布衣裳的领口,不禁使他的眼睛放肆地欣赏她那美好的曲线。
“我们需要的帮忙,你绝对不会感到兴趣。”她停在他面前正色地说。
“那么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查德挑趣了一边的眉毛问道。
“苦工,是劳力的工作,你会汗如雨下。侯爵,或者你很熟悉流汗的感觉?”
查德所能做的只是避免嘲笑她的愤怒,“流汗?”他沉思地皱起眉头重复地说道,“那不是平常工人在做的吗?”
“没错,”黛丽得意地说着,“而你做不来这种流汗的工作,你只会坐在桌前签银行的汇票,纪侯爵。我恐怕你必须回家了,因为你留在这里根本就毫无用处。”
查德静静地看着黛丽转身走向玫瑰,他跳下马跟着她,“我以为你对玫瑰一窍不通。”
黛丽停止跨步,“我不记得自己曾说过这句话。”
“你说过,在卡文的舞会上……当我请求你给我的园丁一些建议时。”
“哦,”黛丽转过身来看他,她的目光从他的双腿开始慢慢向上移到他的脸上,当她的目光最后停在他的眼睛时她紧张地咬了咬下唇,“我只是对外国玫瑰花一窍不通。”她解释道。
“我知道了。”查德丢给她一个责备的眼神,“你还记得我们在肯州公园里的对话吗?”
“我记得我们遭遇的每一件事。”她说,特别强调遭遇这两个字,“我记得你在后面追赶,我记得你吓到我了,我记得……”
“你记得你说过我不是坏人吗?”查德打断她的话。
黛丽瞪着他,“我记得。”
“那么你记得我要求你专心地看着我吗?看我做了什么,我向你保证这么做,你会更容易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和我是否值得你信赖,你觉得呢?”
“是的。”她回答,她的神情似乎是暗示如此的回答违背了她的本意。
“那么我希望你能这么做。”查德坚决的说道。
“我不需要服从你的命令!”黛丽愤怒地说道。
“我会使你的利益受到损害。”
“噢……你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我并不这么认为,黛丽。我是对的,我曾经做过什么事让你不信任我吗?”
她再次瞪着他,“没有。”
“那么做你的承诺,相信我。”他从她的眼底读到恐惧,不是因为他是纪查德,仅仅是因为他要求她的信任。他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他看着她的时候暗暗责骂自己,当少数人辱骂她时,她已尽力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而现在她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受到更多伤害。这是她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陪伴一个女人。女人,该死,她几乎还是个小孩,如此的天真。在这个世界上她的未来应该受到保护,而他冲动地伤害她,在她准备好再度信任别人之前,他需要耐心和毅力。他要做什么才能试着说服一个天真的女孩相信他?
尽管答案摆在眼前,他可以因为那些混蛋所做的而轻易地杀死他们,查德窃取黛丽眼中的闪烁光芒和唇边无忧无虑的笑容,他多么想把她拥在怀里,把她藏起来远离这个世界。他想治愈她的创伤、安慰她、宠爱她,向她保证不会再使她受到任何伤害。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太多人伤害她,而且一分一秒都未曾放过,只有黛丽自己学着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才能避免再受到伤害。
虽然他所能做的只是保护她,直到她学会如何应付他们,因为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她可能会变得和他以前一样……冷酷而藐视其他人的动机。
当他第一次到雷瀚时,他只是企图买下它而完全不关心一个年轻的女伯爵,因为她父母的奢侈而处于极为险恶的环境之中时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但是现在他却改变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在他看到她走下惠特摩舞厅的阶梯时?在她不舒服他递给她手帕的时候?还是在她凝视一朵玫瑰时?事实上每一件事都令他有所改变,结合成熟热情和天真无邪的黛丽,已经使他越来越陶醉其中了。
他会保护她的。
即使他必须为她的倔强打开保护膜。
“我希望你能带我参观这个庄园。”
黛丽瞪他一眼,对带他参观她的土地这项要求感到忿忿不平,她的脑海中迅即闪过许多憎恨谩骂的字眼,但是她的脸上平静得像是她不会说出任何话或做出什么事来。她的最后一个希望,是如果她向他谈和并给他他想要的,他会觉得无趣或者讨厌然后就离开。可是她知道这结果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丢给他愤怒的另一瞥,她挑衅似的走进屋子去整理她工作时带去的篮子。
二十分钟后她走出来并走到车道上,查德若无其事地坐在人行道的石椅上伸展着双腿,他的马则系在附近桑槐树的枝桠上。
她怒气冲冲地说着,“我准备好了。”
“你的马呢?”
“任何时候它都在这里,”她不高兴地说完这句话,仿佛等候她的暗示似的,奈斯拉着彩虹出现了,“你的马,小姐。”把缰绳交到她手上,奈斯向查德敬个礼然后离开。
不等查德,黛丽上了马,将马头转向西边朝种植小麦和燕麦的田野慢跑而去,然而她的怒气并没有持续多久,天气温暖而不炎热,雷瀚的美总是令她心旷神怡,她听到查德随后跟来的马蹄声,当他们到达谷底,她拉住彩虹改用慢步行走的。
黛丽指着左边的田地说,“我将在这些田里种植小麦、燕麦和大麦,牧草则种在这一边。”她指向右边更广大的田地补充道。
“为什么你选择在这些田地上种植这几种农作物?”查德问道。
“因为以前就是这样。”
“那么你应该将牧草种在这边,而燕麦、大麦和小麦种在那边才对。”他告诉她,一边指着与她刚才所说正好相反的位置。
这么说并没有引起她的反感,相反的黛丽提出她的疑惑,“为什么你这么说?”
“每一种农作物从土壤中萃取的养分并不相同,它们也对土壤产生不同的影响,如果交换作物,你将会得到更好的收成。”
她惊讶地问道,“真的吗?”
“是的,”查德笑着告诉她,“是真的。”
“那么我要谢谢你的劝告喽。”
“我很乐意接受。”
他微笑地看着她,让黛丽的心漏跳了一拍,为什么他如此的英俊?他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一定都有许多女人等着投怀送抱。他那漆黑的头发和明亮的灰眼珠令人心神不宁,当他对她微笑,就像现在,她觉得自己好象放在骄阳下的奶油一般,觉得自己就要溶化了,从里到外她唯一想到的是,当他的唇吻上她时那种甜美的滋味。黛丽甩甩头,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她原本是希望摆脱他的,不是吗?她希望纪查德尽可能地远离雷瀚和她。
“现在我们要骑往牧场。”声音里藏着淡淡怒气地告诉他。
查德微微点个头地跟在她身后,他们的马慢跑着经过三个池塘,一个比一个小,一连串的小瀑布连接了它们。
查德叫住她,“黛丽,这些池塘是什么时候完成的?”
黛丽指不远处一幢用树枝搭盖而成的建筑物说道,“这栋建筑是我很小的时候祖父建给我的,他说这是特别为我建造,当作娱乐室用的,这些池塘则是多年前他设计作为送给我祖母的礼物,我父亲说这些池塘象征着他们的家庭……我的祖父是最大的池塘而他是最小的。瀑布则用来表示他们骨肉相连,是一个完美的家庭。”当笑容从她的嘴边逸去,黛丽陷入沉默。
他们经过那栋建筑物和池塘的时候,沉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查德开口,“你在想什么?或许说出来会对你比较好。”
黛丽看着远方,小心翼翼地不让感情出现在声音里,“你有任何家人吗?”她声音低沉而平静地问道。
“没有,我是独子,我的母亲在生我弟弟后去世,而他也只活了一星期。”
“那么你父亲呢?”黛丽平静地问着,察觉到他们至少有一点相似之处。
“我二十四岁时父亲就去世了,这样可以算是回答你的问题了吗?”
黛丽觉得非常困窘,“我不是在刺探你,我只不过是想作个比较而已,”踌蹰了了下,她又继续说下去,感觉自己正穿过一个漆黑的房间似的,“我发现一些关于家人……我的父母……的事,它完全不是像我先前所想象的那样,也不是我所相信的那样,它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真是这个家庭的一分子。”
再度陷入沉默,黛丽回想起自己的生活,现在看起来她到底拥有些什么?不属于她的那些池塘?三个互相牵系的团体,也没有和她的父母有任何的关联,瀑布流下来的水是围绕着他们自己,没有一点围绕在她的身边。
“你经常来这里吗?”查德问道。
黛丽瞥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是的,我爱我的娱乐室,我常在这里玩好几个小时。”
“你都玩些什么?”
她耸耸肩,伤痛很快地涌上来,像一个硬块卡在喉咙里,“有时候我跟洋娃娃玩,但是我常常打赤脚在娱乐室里跳舞,或是到池塘边抓蝌蚪。”深吸一口气之后她突然开口说更无奈的事实,“大部分的时候我玩‘假装相信的游戏’,”她用哽咽的声音告诉他,“我假装相信有许多朋友和我一起玩耍。”
“我也是。”查德温柔地说着。
她困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是独子和侯爵继承人,我被禁止与地位比我卑下的小孩子一起玩,所以我经常都是寂寞一个人,即使长大成人,我也经常感到寂寞。带我去看牧场吧!”将脚后跟贴近马腹,查德很快地改变话题。
他们骑的马再度开始慢跑,但是这时候黛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像她,真的有一点相像。她也感觉到从这一刻起她的眼光就未曾离开过他,而这就是她刚才向他吐露自己的伤痛的原因吗?
当他们并肩骑马时,黛丽一直注视着查德,一直到现在她都没问他任何有关家人的事或是他成长的经过,她唯一知道的是他曾经与一个美丽的女人结婚,到现在他仍对那个女人的死感到哀痛逾恒,这必定是他刚才说即使长大成人仍经常感到寂寞的原因吧,他一定很想念他死去的妻子,黛丽觉得自己可以了解这一点,同时注意到他又穿黑色的服饰,除了那件白色亚麻衬衫之外,而她甚至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蹶起嘴巴,黛丽试着不去想那个女人,如果她还活着,查德就不会出现在雷瀚,和她一起奔驰过草原。为了某个可笑的理由,黛丽突然很高兴他在这儿,她完全不了解他为什么要来这儿?真的像他所说是来帮忙的?那又是为什么?身为一个侯爵,纪查德应该有其他的事要做,而不该花费整天的时间与她骑马奔驰过山丘、豁欲。或者他和潘华特没什么两样,只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利用的人罢了。不过在这一方面查德并未要求任何东西,黛丽立刻决定今晚她要找出答案,她学习得很快,而要学习有关查德的任何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问他,她已经决定了,这就是她今晚要做的。
今晚,这名词忽然延伸出一个问题,今晚她要对查德做什么?他当然不能留在雷瀚,房子里只有她跟爱维,这是她刚才没有想到的。此外,她不希望他留下来。他们登上一个山丘,在那儿黛丽可以指出数英里外的牧场,马儿慢慢地走着,指着种有雷瀚放牧用的山坡,黛丽问道,“它们是否也应该改变?”
“改变它们?”他们的马并肩走上高高的山脊时,查德不解地问道。
“你知道,像你刚才说那些农作物一样,我应该在这里种植什么,而又该在那里放牧家畜?”
“不,”他笑着回答道,“它已经耕作太多东西了,你看,这片田地的石头和残干早就被除去,而土壤也已经裂开了,这种耕作多年的土地不再种植作物,它太硬了,所以在这里种植作物已经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了,但是如果要在这里放牧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告诉我你将饲养哪一种绵羊?有些新品种的羊毛非常出色。”
“伯特养了拉普逊,汉普森和南……南什么的绵羊。”黛丽一边列举,一边试着回忆起那个名字。
“南道尔。”查德挑起一边漆黑的眉毛,相当惊讶地说道,“想不到你会知道那些品种的名字。”
黛丽很高兴被他称赞,整个人因此都亮了起来,“除了它们黑色的脸非常讨人喜欢之外,我承认对它们毫无所知,可是当我六岁的时候,伯特曾经让我照顾过两个没有父母的拉普逊绵羊,我叫它们莫顿爵士和苏芬小姐。”她低声轻笑地想起这段回忆,脸颊也因为兴奋而微微变红,“我喜欢它们,我甚至偷偷将它们带到我的房间去,并让它们睡我的床,当女管家发现它们时气得差点吐血,她叫伯特来把它们带走,还说会发生这件事全是他的错,然后阻止我和它们一起睡在谷仓。你能想象得到当时的那种混乱的情景吗?”她眉开眼笑地继续说着,“噢,不过我认为它们非常温驯而且闻起来很香,那种味道闻起来就像是热牛奶加上蜂蜜,而它们长得就像是两团羊毛球装上腿和一条尾巴般的滑稽。”
查德与她一起笑了起来,眼神从未离开过她的脸庞。她真是一块瑰宝,因为高兴而闪耀,小羊的记忆照亮了她整个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当她说她爱这个地方时就是指这些吧,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她以前不是如此的了,她所想要的就是乡间生活。尽管她穿着拜会的长礼服时非常美丽,但是那幕影像却绝对无法和现在他眼前的她相比,傍晚的阳光使她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下,头发变成光彩夺目的波浪,他不禁联想到被和风唤醒的秋天落叶,她闪烁的眼睛像两颗蓝宝石,他发誓她微红的双颊是夏日阳光提供最漂亮的腮红。
查德一动也不动地凝视她,欣赏她的美丽与充沛的精神,雷黛丽不是为城市而创造的,它的烟雾和限制只会掩盖了她的美丽,她是属于这里的,在这里阳光可以照耀她。和风可以吹拂她。
黛丽睨起眼睛看他,一面抬起手遮住眼睛以免受到太阳光的刺激。“或许我们应该回去了,因为我们至少要花三十分钟骑到马房,而太阳就快要下山了。”
但是查德一点也不想回去,他不希望这一刻这么快就结束,“告诉我你其他宠物的事。”他勒住马如此回应着。
“如果你把数不清的家畜也算进去的话,那么就算是一整天也说不完。侯爵,谷仓里新生的小猫小狗和绵羊都暂时是我的,我和它们一起玩,在它们还没睁开眼睛时照顾它们,直到数个月以后它们开始工作或是送给需要猫狗的佃农。”
“难道你没有属于自己的宠物吗?”查德问道,心里一边想着她的宠物长大以后总是会失去,对她而言必定是相当难受的事。
“没有,”黛丽摇摇头回答他,她依然在微笑,不过笑里却含着落寞,“但是我对自己能拥有它们一段时间感到高兴,有多少小孩能拥有这样子的经验呢,你说对吗?”
“这倒是真的,”他回答着,“你能拥有它们一段时间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两匹马从容不迫地前进着,黛丽指引查德看庄园四周不同的地标,当他们抵达马房,奈斯正坐在门外,显然过了一个修理马具的懒洋洋的下午,但是黛丽可以确定马夫已经看见她了。
“奈斯,擦干净纪侯爵的马以后请牵它到迪士德的栏里,就是里面最大的那一间。纪侯爵今晚将住在守门人的小屋里,或许彼得可以帮纪侯爵提行李。”
黛丽转身朝主屋走去,看都不看查德一眼,现在她所应该第一避免的事情,就是在奈斯前面与查德辩论他必须住在守门人的小屋的决定。但是查德终究没有批评她的安排,他只是吩咐奈斯可以在屋子的前门找到他的手提行李箱。
当她准备离去时查德又几跨步就赶上她,把手放在她的手肘上,倾身靠近她的耳朵,“那我会不会被赶到外面吃晚餐。”
黛丽斜斜地一瞥,发现他的唇边正挂着一抹慵懒的微笑,“欢迎你的加入。”她故作冷静地回答着。
查德凝视她好一会儿,“你怕我吗,黛丽?”
“当然没有,”她音调显得有点激动地反驳着,“只是因为爱维在这里,还有彼得和奈斯,我没有办法付他们酬劳,所以每天晚上我和他们一起吃饭,这样子也比较经济。”
事实上他亲密的举动使她陷入混乱,他确实说中了她内心的想法。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查德的行李箱就在眼前,黛丽想把手提箱递给他,但皮箱文风不动,她只好放弃并转身走进大门,仿佛这么做就可以在他们俩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奈斯会带你去守门人的小屋,对客人而言它还算满舒适的,我会让爱维去确定一下你需要的每一件物品都有。现在,我必须去换衣服了,我们八点开始用餐。”她突然说了这么多话,声音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开始急躁起来。
查德对她微微一笑,“那么我们晚餐再见喽。”
黛丽看他提起行李走上碎石车道,往守门人小屋的方向走去,“我的意思并不是要你用走的,”她叫住他,“而且奈斯或彼得会帮你提行李。”
继续在车道上前进的查德转头看她并露出笑容,“这是个适合散步的傍晚,而且这个手提箱根本不是问题。”
“但是守门人的小屋或许锁着!”她用手圈成杯状大声说着,好让他能够听到。混乱之间,她发现自己陷入两面为难的情况,是要把他叫回来呢,还是打发他去至少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小屋。
查德停下来,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之后若无其事地转向马房,“那么我应该找奈斯或……派德?”他问,试着想起另一个仆人的名字。
“彼得。”她轻柔地纠正。
“你看,黛丽,我会很好的。我是来这里帮你而不是让你害怕或是造成破坏,一切都看我的了。”他向她微笑,而这是一个具有强烈震撼力的微笑,黛丽感觉到心脏的颤动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她的膝盖酥软得几乎跪了下去。她看着他把手提箱扛在肩上轻松地走向马房,仿佛她提不动的箱子里其实没有什么东西似的。敞开的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和靴子使他看起来非常强壮,不只是因为他个人的特质、说话的方式,他的体格或是行为举止。黛丽咽下了口水,转身去找爱维。
一个小时后黛丽穿上一件样式简单的淡紫色礼服,领口和袖口镶有乳白色的花边,她一边告诉自己她不怕查德,一面站在她房里的长穿衣镜前审视自己。黛丽抚平紧身上衣,再从化妆台上拿起一对高雅的泪珠形紫水晶耳环戴上。她承认自己选择穿这套礼服是因为查德在这里,只有她、爱维和其他人在时她会穿件简单的棉布长袍,像是今天早晨她穿着工作的那件。这就是她觉得惊讶的地方,他已经使她对自己的微笑毫无所觉,她不停地注视他,注意到他的每一个动作对她产生莫大的效应,是的。她的确对这种反应感到害怕。
但是她的害怕绝大部分来自她自己,加上因为他的存在而可能使她痛苦。一开始她觉得自己对卢安森的态度比朋友要深入一点,她承认在卡文的拜会后怀疑是否他们两人之间可能会有所发展。当她发现安森在酒店外的巷子里面对那个女孩毛手毛脚时,她已经尝到被背叛的痛苦了。真是可怕!
她的感觉好象是有人撕裂她的心似的,伤害和愤怒令人不快,而她被背叛的感觉淹没了她,黛丽对这些感觉的记忆感到毛骨悚然,她尝到遭受背叛的滋味,她知道拒绝和难过是什么感觉,她不希望再有机会经历那些感觉。不是因为卢安森、不是因为她的父母,当然也不会是因为纪查德。
而查德也可能会伤害她,在想到和他辩论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受到伤害,从她第一眼见到他以后就开始受到他的影响,有些时候她会觉得他是如此美好,就像今天他们骑遍整个雷瀚的时候。但是有时候她却憎恶他的出现,黛丽想到自他们见面以后,当他无数次的要求和率直的言语激怒了她时,他所出现的笑容总是非常讽刺的。噢,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而这就是她担心的地方。
查德在进去之前敲了两下门,假设黛丽已经在里面了,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屋子,就像外面的结构一样,他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这个房间,装潢简单而典雅,历经多年却能保持良好。他并不觉得房间内缺乏家具或墙上没有任何画作有什么关系,这房子很通风,宽敞的大理石门廊通到一间宽阔的客厅,每天早晨明亮的阳光必定会经由法式拱门射入。
在客厅的一端他发现一间书房,另一端则是餐厅和会客室,然而不论房间内是多么缺乏家具,每个房间内至少有一个新鲜的花朵的花瓶。查德注意到黛丽剪下的玫瑰有各种不同的搭配,各自配上了初夏天的鸢尾花、雏菊或芳香的薰衣草。在会客室后面他发现了厨房,还有那个提供他在守门人小屋一切必需品,像干净的亚麻床单和热水的侍女。
“侯爵!”爱维惊讶而匆忙的行礼,“我没有听到您走进来。”
“我敲了门,”查德说道,“但是我想自己进来会比较好,雷小姐给我很深刻的印象,这个家很随性,而我希望你对我的拜访也采取同样的态度。”
“一切就谨照您的吩咐,侯爵阁下。”
“这是晚餐吗?”他问道,同时吸进一口从炉上的锅子散发出来的香味。
“是的,我母亲送羊肉来给我们,感谢上帝,因为这屋子内实在没有什么食物。”
“我衷心地希望我们的晚餐不会是莫顿爵士和苏芬小姐。”
爱维瞪大了双眼,像是要掉出来似的,接着一抹微笑在她唇边绽放,连她棕色的小眼睛都因笑容而发亮,“看来她已经告诉你有关它们的事。不是吗,本来我的母亲不小心踩到黛丽的早餐盘,然后发现两只羊在房间里跳舞时,她几乎快要疯了。”她充满兴趣地看他,“我不相信她以前曾经告诉过任何人有关那两只羊的事。”
查德微笑着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相反地,他只是问她房子里是否能找到任何白兰地。
“在大理石门廊另一端伯爵的书房里,”爱维指示他,“您会发现餐具架上有个塞住的玻璃瓶和几个玻璃杯,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很乐意为您效劳,侯爵。”
“谢谢你,不过我可以自己去。”查德回答着转身离开厨房,当他走进书房的这一刻他感到意外,他发现黛丽站在书柜前小小的梯子上。
找出她要找的书,翻阅之后她露出了明亮的笑容,“我就知道它们在这里!”
“什么东西?”查德若无其事地为自己斟了一杯白兰地问道。
“是我祖父的日记!”她指着那本书兴奋地挥手,“他详尽地记录了雷瀚所作的各项决定。”
靠近她坐的位置,查德的眼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那本皮革装订已成泛黄的日志上。
“你看,”她引述了一段日记中的记载,那是一七三八年九月十日,“购入二十五头母乳牛,计划春天时与西尔佛的公牛交配,这些是祖父所饲养的牛。”她骄傲地告诉查德,“我可以从这本日记上学到很多,只要知道他购买了哪几种种子和哪些农作物收获最丰,我可以确实地依照他记载的计划来重整雷瀚。”她的兴奋持续地增长,手指迅速的翻阅着纸张。
“这日记的确会很有帮助,但是你不能完全依照它。”查德提醒她。
“为什么不行,我祖父曾使雷瀚如此成功。”
“但是一七三八年距今几乎五十年了,动物的繁殖和农作物已有许多突破性的发展。例如你祖父饲养的绵羊的确是优良的品种,然而现在最好的羊毛是美丽诺,一种在你祖父的年代里甚至不存在的绵羊品种。”
黛丽点点头,了解查德方才所说的话是多么重要,“那么我应该学习判断,但是现在我最需要得到一种谷物和足够的金钱来支付工人的薪资。”她闭上眼睛,似乎正在内心里祈祷着。
“我可以帮忙。”查德的声音低沉沙哑,从黛丽身后阅读她祖父的日记,使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诱人的乳沟,她的芳香填满了他的感官,向上拢的深色秀发散发出迷人的百合花香。查德猛地啜了一大口白兰地企图浇熄他突然激起的强烈生理欲望,他告诉自己现在并不是吻她的时机,况且他想做的也不只是亲吻她而已。他想感觉自己男性的象征轻轻抵着她,想感觉他探索她那温暖潮湿的三角地带时紧靠着他的狂乱心跳声,想倾听她在急促的呼吸下温柔的呻吟,就像那天在肯州公园里一样,然而他已经向她保证她可以信赖他。
他不禁咒骂自己先前的承诺,原本他已经决定不再对任何人做出任何承诺,承诺是一种廉价的给予和更廉价的收回,而他用尽各种理由避开了它。可是他却告诉雷黛丽他值得她信赖,查德决定不让自己成为使她的幻想破灭、害她痛苦的一员。不过当她准备好的时候他会等在那儿,到那个时候不论他们的欲望有多强烈,他会填满她的。
“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黛丽转头看他并且说道,“你的建议我会接受,你在这里提供了……”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沉默的把视线移回她祖父的日记上。
“我提供了什么?”查德温柔地重复着她的话。
“友谊。”她差点因为激动而哽咽地低声说道。
查德走到她身旁,捧着她的脸转向自己,他注视着她蓝色晶亮的大眼睛,眼神充满了浓烈的情感,他可以从她的眼底读到渴望,那是她对他的欲望,这使得他的欲望也跟着高涨,手几乎要发抖了。但是他也同时看到了她的恐惧、害怕,害怕他和她的双亲一样,或是和那个说谎的笨蛋卢安森一样,他竟敢欺骗她。
他的大拇指抚弄她脸颊的曲线以及光滑的皮肤,“我可以提供给你的不只是友谊。”他向她保证着,“还有更多,就等你准备好。”尽管看得出她的恐惧,查德知道现在的他无法停止自己不去亲吻她的欲望。
弯下身子,他的手指沿着下颚滑落到她小巧的下巴上,眼光与她相接交缠在一起。她的眼睛也正在搜寻着他黝黑英俊的脸庞,蓝宝石深处似乎闪着盈盈的泪光,同时他在她眼里看到另一种情感,那是希望,明亮闪耀的希望仍常驻她心里,不管别人带给她多大的伤害。一股冲动让他想紧紧搂她在臂弯里,他决心要让危险和伤害再也无法侵犯她,他盯着眼前温暖湿润的唇,他无力抵抗那甜美丰盈的唇瓣对他的吸引。
她的心跳声狂乱无比,像是有人在她耳边疯狂的敲鼓,当查德的脸愈来愈靠近,黛丽迷惑地等待,直到他的吻占据了她的唇,血液就像汹涌的熔岩流在她体内奔流。吻一直持续下去,她也愈来愈感到燥热,她的嘴唇张开,她知道他的目的,也和他有着相同的欲望。她微微地开启朱唇,让他的舌头轻巧的滑入,彻底地探索深处奥秘。不自觉地发出呻吟声,黛丽以全部的热情回应着,使查德加重力道,更加坚定地贴紧她的嘴唇。缓缓地,他轻轻含住她的下唇开始吸吮,她的身体也因为逐渐高涨的满足而微微地颤抖着。
如果他以前的吻是带她探险天堂,那么这一次就是带她遨游于天际,这不是他所说的友谊,而是他说的“更多”。他的吻温柔坚定,让她除了诚实而着迷地回应外没有别的选择,她甚至大胆地学他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探索,而这带给她一种美好新奇而且令她晕眩的感觉。
黛丽无意识地将舌头滑进他的嘴,几乎使查德到达无法克制自己的地步,他想要她,这个独立自主、令人发狂,却又天真无邪的女人,他想要她,比生命中曾经想得到的人或事物还要渴望。但是他只有在她完全信赖他了以后才会行动,她必须信赖他,不是出自责任或她觉得应该这么做,她必须明白它是发自内心的自然的一种情感。
最后是查德结束这个吻,尽可能地远离她以免他又想再吻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缓和情绪,“记住我的话,我会等你准备好。”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重复这句话,放开他一直搭在她肩上的手。
想到她无意间做的事,黛丽避开了他的目光而转移话题来打破沉默,“你肚子饿了吗?”最后她这么问道。
“非常饿。”
“我想其他人大概已经开始用餐了。”离开他温暖的手掌,黛丽站起来走向门边,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来,有点难为情地转向查德,“你要一起来吗?”
他露出笑容用手指顺过头发,“你可不能一脚把我踢开。”
当他们来到厨房的时候,原本预期厨房里会挤满了人用餐和听到嘈杂的交谈声,可是黛丽却惊讶地发现厨房空无一人,只有炉上还炖了一锅热腾腾的炖肉,桌上有一篮面包、乳酪和水果。
“似乎我们没来得及赶上他们。”查德笑着说道。
“很明显,”黛丽赞同地说着,“看样子他们吃得很快,你不这么认为吗?其他夜里我们在这里用餐的时候,奈斯和彼得常花三刻钟才吃饱。”用手指敲敲嘴唇,“也有可能是因为在这里吃东西太热了,或许他们端着食物到外面去了。”
查德深感赞同,“那真是个好主意。”
“我们可以到外面加入他们啊。”
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在查德脸上扩散,“我有更好的主意,”用一只手抓起装食物的篮子,他朝炖锅点点头。
“你可以找到两个碗和餐巾吗?”
“我想可以吧。”
“很好,那么装满两个碗后跟着我,客厅后面有一个梯台,不是吗?”
“是的,”黛丽回答着,看见查德已经先走了,她很快地从碗橱里拿出两个碗,但是要找到餐巾就有点困难,一直到黛丽想起有一次她看到女仆把它们放进壁橱里某个容器内。找到需要的东西后她用碗盛了两份炖肉,然后放进一个平底的篮子,完成了查德要她做的工作,黛丽走进客厅,发现他也不在那里。
看到一扇法式门是开着的,她穿过房间走到外面,景色美得让她差点忘记呼吸,查德拿走的那一篮食物原封不动地摆在通往花园的宽石阶上,另一端的栏杆尽头他已经摆上了屋子里全部的烛台,近三十朵微弱的金色火焰在风中舞动着,像是明亮的小妖精走进她的生命里照亮了黑暗。
“这可以算是最流行的壁画了,不是吗?”查德在她身后说道,黛丽转身发现他站在大门口,一手拿着两个玻璃杯,另一手则拿了一瓶酒。
“真是漂亮。”她朝台阶点点头低声说道。
“从你成为景色的一部分之后,我发现它看起来更美了。”
黛丽脸红地将装有炖肉的篮子放在台阶上然后坐下。
查德加入她,两个篮子横在他们之间。当她忙着为他们切乳酪和面包时,他递给她一只玻璃杯并倒进一些他刚刚发现的法国好酒。
咬下他们的第一口晚餐,他们往地平线的方向看去,从他们坐的地方,花园的景致可以一览无遗,虽然在黛丽眼中黄昏稍纵即逝,但它依旧那么美丽。
“我回到这里才一天而已,似乎一切已开始令我无法抗拒了,”她叹息着,“眼前还有这么多事要做,”她的眼光越过花园,忘了手中的晚餐,“我想至少有二或三项,有些田地必须播种小麦,而且要买一群绵羊来饲养,我想这样可以使我们度过最艰难的一部分,不过我的计划里面有一些地方错了,是不是?”
面向查德,她等着他证实她的揣测,“我不应该只种植一种作物,但是大麦、小麦和燕麦都一样,我没有食物可以饲养动物,如果我们的羊毛在市场的供应量要扩大,我必须找出最优良的绵羊品种,而且还有工人和他们的家属。”
“同样的,今年夏天我们必须整理果园,否则我们将失去果树和浆果灌木丰富的产量。而这个花园……”她停顿了一下,音调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显得难过,“它们总是这么漂亮,只要散步经过它,我的灵魂就会获得平静。可是伯特和我什么时候才有时间来照顾这个花园呢?你看!”她伸直手臂指向无数月桂树围成的树篱和玫瑰所造成的菱形花圃,“我至少需要一打父母曾经雇用的仆人来维持这些,而在我有能力雇请他们之前可能要好几年,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太迟了。”看向查德,她发现他的肩膀因为忍着笑而微微颤动着,“有什么好笑的?”她追问着。
“首先,你不顾一切地坚持回到这里却发现对它没有什么帮助,而现在你尚未开始就要放弃。”
“我没有放弃!”她坚称着,然后她的愤怒忽然消散在夜晚微凉的空气里,“虽然我刚才说的话听起来很像有这种意思,但那绝不是我的本意。”她露出羞怯的笑容,“对你来说我一定像个十足的傻瓜,坐在这里不断地自言自语。”
“不是傻瓜,黛丽,你只是一个有强烈感受的女人,我从未对你的特色挑毛病,它是很珍贵难得的,你看。”查德指向头顶上面的天空。
“这里的星星真亮。”黛丽喃喃低语,仰望着镶嵌在黑丝绒般的天空上钻石似的光。
“那是天鹅星座。”
她惊讶地看着他,“你懂得星星?”
查德露齿而笑,“可能比你多懂一点吧。”
“我跟你打赌,也许你懂得还没有我多呢。”
“嘿,小姐,小心喔,我跟你打赌可从未输过。”
她的眼睛闪耀着光芒,黛丽指向地平线上方的一簇星星,“仙台座,而那一边的,”她的手指移向另一边,“则是她的女儿座。”
“帕格萨斯,飞马座。”查德数着星座继续说着,“雷帕斯,那是野兔星座。还有西塔斯是鲸鱼星座。”
黛丽搜寻着天空,“唔,那只熊是大熊星座!”
“那太简单了,小姐,你可以找到猎户座、天琴座或天鹰座吗?还有大熊座的子座?”
黛丽受到挫折似地放下手,“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么多星座的?”
“我有一长排的家庭教师,每一个都令人讨厌得想掉眼泪,我学习星座,可是他们教我的目的是使我更专心于其余更加重要的课业。”
黛丽仔细地端详他,在不规则跳动的烛光中他的脸与影子形成强烈的对比,阴影与光亮相互交替,更凸显了他英俊的面貌。阴影和光亮,黑头发和在眼睛,一个散发力量的身体和一张可以给她轻柔温暖的嘴。它们几乎使她溶化。一个可以冷酷无情、吐出伤人言语的嘴。
她很高兴他来了,尽管黛丽曾经对他的来访感到愤怒,她承认现在她很高兴他在这里,她颤抖地想着,假如她无法保有雷瀚,她宁可让纪查德拥有它而不是其他人。他已经展现了管理土地的知识与能力,而且他展现得比所需要的能力更多,透过草原和森林,花朵和无尽的视野,还有星星,他正在展现着他丰富的知识。
看着他用面包沾取最后的炖肉,她的视线跟着落到他的臀上。当她想到他的吻时突然感到体内一股燥热,她想再一次得到他的吻,她要他。凉爽的夜风吹来一阵寒意,这就是她的想法?吻我,用你的臂膀围着我温暖我。多么淫荡的想法啊!她告诫自己不可能想这种事,但是她却无法克制自己。
像是读到她的思绪似的,查德转向她,黑暗中他的眼睛看起来像闪闪发亮的银液,“你觉得冷吗?”
“不。”她有点难为情地摇头,但随即打了个冷颤。
“看样子你真的会,如果你因为和我在外面待得太晚而生病,就显得我在这里是越帮越忙了,来,我们进屋里去吧,我也该回守门人的小木屋去了。”他一边告诉她,一边站起来抓着她的手拉她站到身旁。
“有什么事吗?”
隔了好长的一段沉默,黛丽不知道她打算说什么,她只是不希望他离开,但是她怎么能这么说?他等着她开口,无法确定什么。他想听她说她渴望他的吻?以前他从未等到她要求就吻她了,而现在她希望投入他的怀抱,让他用唇来温暖她时,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黛丽收回她的目光拉拉袖口,“晚安。”她低声说道。
“晚安,黛丽。”她没有意识到他的移动,现在当他说话时,她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呼吸吹拂在脸上,她转头看他,他的一小撮黑发落在她额上,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纯洁的吻,“祝你今晚有个好梦。”在她能开口说话之前,她听到他的靴子在客厅的地板上发出声音,然后随着他消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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