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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8 17:52 编辑 <br /><br /> 福尔摩斯仔细地读了一封刚收到的来信,然后,漠然无声地一笑——这是他最近乎于要
大笑的一种态度——就把信抛给了我。
“作为现代与中古、实际与异想的混合物,这封信算是到家了,"他说道。"你觉得怎么
样,华生?”
我读道:
旧裘瑞路46号 一月十九日
有关吸血鬼事由
径启者:
敝店顾客——敏兴大街弗格森-米尔黑德茶叶经销公司的罗伯特·弗格森先生,今日来
函询问有关吸血鬼事宜。因敝店专营机械估价业务,此项不属本店经营范围,故特介绍弗格
森先生造访台端以解疑难。足下承办马蒂尔达·布里格斯案件曾获成功,故予介绍。
莫里森,莫里森-道得公司谨启
经手人E.J.C。
“马蒂尔达不是少女的名字,"福尔摩斯回忆说,“那是一只船,与苏门答腊的巨型老
鼠有关,那个故事是会使公众吃惊的。但是咱们跟吸血鬼有什么相干?那是咱们的业务范围
吗?当然喽,不管什么案子也比闲着没事儿强。但这回咱们一下子进入格林童话了。华生,
抬抬手,查查字母V看有什么说法。”
我回过身去把那本大索引取下来拿给他去翻。福尔摩斯把书摆在腿上,两眼缓慢而高兴
地查阅着那些古案记录,其中夹杂着毕生积累的知识。
“'格洛里亚斯科特号'的航程,"他念道,“这个案子相当糟糕。我记得你作了些记
录,但结局却欠佳。造伪钞者维克多·林奇。毒蜥蜴。这是个了不起的案子。女马戏演员维
特利亚。范德比尔特与窃贼。毒蛇。奇异锻工维格尔。哈!我的老索引。真有你的,无所不
包。华生,你听这个。匈牙利吸血鬼妖术。还有,特兰西瓦尼亚的吸血鬼案。"他热心地翻
阅了半天,然后失望地哼了一声,把本子扔在桌上。
“胡扯,华生,这都是胡扯!那种非得用夹板钉在坟墓里才不出来走动的僵尸,跟咱们
有什么相干?纯粹是精神失常。”
“不过,"我说道,“吸血鬼也许不一定是死人?活人也可以有吸血的习惯。比方我在
书上就读到有的老人吸年轻人的血以葆青春。”
“你说得很对,这本索引里就提到这种传说了。但是咱们能信这种事吗?这位经纪人是
两脚站在地球上的,那就不能离开地球。这个世界对咱们来说是够大的了,用不着介入鬼
域。照我看不能太信弗格森的话。下面这封信可能是他写的,也许能稍稍说明使他苦恼的到
底是什么问题。”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另一封信,这封信在他专心研究第一封信时没有受到注意。他开始含
笑读这封信,读着读着笑容就变成专心紧张的表情了。看完之后他靠在椅子上沉思起来,手
指之间还夹着那信纸。后来他一惊,才从深思中醒了过来。
“兰伯利,奇斯曼庄园。华生,兰伯利在什么地方?”
“在苏塞克斯郡,就在霍尔舍姆南边。”
“不算很远吧?那么奇斯曼庄园呢?”
“我倒比较熟悉那一带乡间。那里有许多古老的住宅,都是以几个世纪之前的原房主的
姓氏来命名的,什么奥德利庄园,哈维庄园,凯立顿庄园等等——那些家族早就被人遗忘
了,但他们的姓氏还通过房子保留下来了。”
“不错,"福尔摩斯冷冷地说。他那骄傲而富于自制的气质有一个特点,就是尽管他往
往不声不响地、准确地把一切新知识都装入头脑,却很少对知识的提供者表示谢意。"我觉
得不久我们就会对奇斯曼庄园有更多的了解了。这封信是弗格森本人写来的,正如我预料的
那样。对了,他还自称认识你呢。”
“什么,认识我?!”
“你自己看信吧。”
说着他把信递过来。信首写的就是刚才他念的那个地址。我读道:
福尔摩斯先生:
我的律师介绍我同你联系,但我的问题实在过于敏感,不知从何谈起才好。我是代表一
个朋友来谈他的事儿的。这位绅士在五年前和一位秘鲁小姐结了婚,她是一位秘鲁商业家的
女儿,我的朋友在经营进口硝酸的过程中认识了她。她长得很美,但是国籍和宗教的不同总
是在夫妇之间造成感情上和实际上的隔膜。结果,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对她的感情可能冷
淡下来了,他可能认为这次结婚是一个错误。他感到在她的性格中有某些东西是他永远无法
捉摸和理解的。这是特别痛苦的,因为她真是一个少有的温存可爱的妻子——无论从哪方面
看都是绝对忠实地爱着丈夫的。
现在我来谈主要问题,详情还要与你面谈。这封信只是先谈一个轮廓,以便请你确定是
否有意承办此事。不久前这位女士开始表现出某些颇与她的温柔本性不相称的怪毛病。这位
绅士结过两次婚,他有一个前平生的儿子。这孩子十五岁了,他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而且重
感情的孩子,可惜小时候受过外伤。有两次,有人发现后母无缘无故地痛打这个可怜的男孩
子。一次是用手杖打他,在胳臂上留下一大块青痕。
这还不算,她对自己亲生的不到一周岁的小儿子的行为就更严重多了。大约一个月之
前,有一次保姆离开婴儿几分钟去干别的事。突然婴儿嚎哭起来,保姆赶紧跑回来,一进屋
就看见女主人弯着身子好象在咬小儿的脖子。脖子上有一个小伤口,往外淌着血。保姆吓坏
了,立刻要去叫男主人,但是女主人求她不要去,还给了她五镑钱要她保密。女主人没有做
任何解释,事情就这么搁下了。
但是这件事在保姆心里留下了可怕的印象,从此以后她就严密注意女主人的行动,并且
更加着意护卫婴儿,因为她是真心爱这个孩子的。可是她觉得,正如她监视母亲一样,母亲
也在监视着她,只要她稍一离开婴儿,母亲就抢到小儿面前去。保姆日夜地保卫婴儿,而母
亲也日夜地不声不响地象狼等羊一样盯着婴儿。这对你来说必是难以置信的事,但我请求你
严肃地对待我的叙述,因为事关一个婴儿的生死,也可能造成一个男子的精神失常。
终于有一天事实瞒不过丈夫了。保姆的神经支持不住了,她向男主人坦白了一切。对他
来说,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就象你现在的感觉一样。他深知他的妻子是爱他的,而且除了那
次痛打继子之外也一向是疼爱继子的。她怎么会伤害自己亲生的孩子呢?因此他对保姆说这
都是她的幻觉,这种多疑是不正常的,她对女主人的诽谤是令人无法容忍的。正在他们谈话
之间,突然听到婴儿痛嚎起来。保姆和男主人一起跑向婴儿室。只见他妻子刚刚从摇篮旁站
起身来,婴儿的脖子上流着血,床单也染上了血。请你想象他的心情吧,福尔摩斯先生。当
他把妻子的脸转向亮处,发现她嘴唇周围都是鲜血时,他恐怖得叫出声来了。原来是她——
这回是没有疑问了——是她吸了可怜的婴儿的血。
这就是实际情况。她现在关在屋里不见人。没有作任何解释。丈夫已经处于半疯狂状
态。他以及我除了只听说过吸血鬼这个名称以外,对这种事可以说一无所知。我们原本以为
那是外国的一种奇谈,谁知就在英国苏塞克斯——罢了,还是明晨与你面谈罢。你能接待我
吗?你能不吝帮助一个濒于失常的人吗?如蒙不弃,请电兰伯利,奇斯曼庄园,弗格森。我
将于上午十点到你住所。
罗伯特·弗格森
又及:我记得你的朋友华生曾经是布莱克希斯橄榄球队的队员,而我当时是李奇蒙队的
中卫。在私人交往方面,这是我可提出的唯一自我介绍。
“不错,我记得这个人,"我一边放下信一边说道。“大个子鲍勃·弗格森,他是李奇
蒙队最棒的中卫。他是一个厚道的人。现在他对朋友的事又是如此关怀,这个人的脾气就是
这么热心肠。”
福尔摩斯深思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华生,我总是摸不透你的想法,"他说。“你总是有些使我惊讶的想法。好吧,请你
去拍一封电报,电文是:‘同意承办你的案件'。”
“你的案件!”
“咱们不能让他认为这是一家缺乏智能的侦探。这当然是他本人的案子。请你把电报发
了,到明天早上就自有分晓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弗格森准时地大踏步走进我们的房间。在我记忆中,他是一个身材
细长、四肢灵活的人,他行动神速,善于绕过对方后卫的拦截。大概在人生的路途中,没有
比这更难过的事了,那就是重见一位在其全盛时期你曾认识的健壮运动员,现在已成了一把
骨头。这个弗格森的大骨骼已经坍陷了,两肩低垂,淡黄的头发也稀疏无几了。我恐怕我留
给他的印象也是类似的吧。
“嗨,华生,你好,"他说道。他的声调倒还是那么深沉热情。"我说,你可不是当初我
把你隔着绳子抛到人群里那时节的身子骨儿啦。我大约也有点变了样儿了。就是最近这些天
我才见老的。福尔摩斯先生,从你的电报中我可以看出,我是不能再装作别人的代理人
了。”
“实话实说更好办些,"福尔摩斯说道。
“自然是这样。但请你想一想,谈论一个你必须维护的女人的事儿,是多么为难啊。我
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我去找警察说这件事吗?而我又必须顾及孩子们的安全。福尔摩斯先
生,请告诉我,那是精神病吗?是血统中遗传的吗?你经历过类似的案子没有?看在上帝的
面上,求你帮帮我,我是没了主见了。”
“这是很可以理解的,弗格森先生。请你坐下,定一定神,清楚地回答我几个问题。我
可以向你保证,我并没有对你的案情束手无策,我自信可以找到答案。首先,请你告诉我,
你采取了什么步骤,你起子还与孩子们接触吗?”
“我和她大吵了一场。福尔摩斯先生,她是一个极其温柔深情的女子。她是真正全心全
意地爱着我。见我发现了这个可怖的、难以置信的秘密,她伤心到了极点。她连话也不说
了,根本不回答我的责备,只是含着惊狂绝望的神色瞅着我,瞅着我,然后转身跑回自己的
房间,把门锁上。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肯见我。她有一个陪嫁的侍女,叫做多罗雷思,与其
说是一个仆人不如说是一个朋友。由她给我妻子送饭。”
“那么说,孩子目前没有危险吗?”
“保姆梅森太太发誓日夜不再离开婴儿。我倒是更不放心可怜的小杰克,因为他曾两次
被痛打,正如我告诉你的那样。”
“没受过伤?”
“没有。她打得相当狠。尤其是,他是一个可怜的跛足孩子。"当弗格森谈到他儿子的
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了。
“这个孩子的缺陷谁看了也会心软的。小时候摔坏了脊椎,但是他的心灵是最可爱、最
疼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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