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 发表于 2004-7-26 14:56:00

18.冬日里的三次考验<br>&nbsp; &nbsp; 被魔咒击中会引起很多的后遗症。有些会让你觉得好象一个巨人在奋力地用棒槌敲打你身体上的每一块骨头;有些并不会直接导致疼痛,却是让你一听到响亮的声音就感觉十分痛苦;有些则让你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而在约瑟园击中我的那个是让我三天都看不到一点绿色。<br>&nbsp; &nbsp; 为此我让那个法师付出了双倍的代价。<br>&nbsp; &nbsp; 当我从纳加人的冷藏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我的喉咙又干又疼,好象某种尖牙利爪的生物要把我的会厌给挖出来似的。我的脸颊贴在大理石铺制的地面上,四肢僵硬地躺着。可我依然活着,并且相对来说也没有受伤,这倒是我没有预料到的。<br>&nbsp; &nbsp; 我眨眨眼睛坐了起来。这地方非常大,是白色的。地板、墙壁、天花板,都是由大理石板铺成。在我前面有一排没有玻璃的窗子,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阴沉地散布着卷积云,总好象要下雪的样子。狭窄的大理石长凳列在窗前,可以让你舒适地伸开双臂向后靠在窗台上。<br>&nbsp; &nbsp; 事实上一个男人正以这种姿势漫不经心地坐着,看着我逐渐恢复意识。<br>&nbsp; &nbsp; “你好,布特林。”他终于说道。<br>&nbsp; &nbsp; “你好,父亲。”<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掐指算来,尼耳斯·卡文迪许也该是这个年纪。他乌黑头发已经是满鬓斑白,胡子完全变成了灰色,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他们管这叫笑出来的鱼尾纹,看来在我的父亲尼耳斯离开妻儿那么长的时间里没少开心。<br>&nbsp; &nbsp; “你感觉怎么样?”他问。<br>&nbsp; &nbsp; “肉体上还是精神上?”<br>&nbsp; &nbsp; “先从肉体开始吧。”<br>&nbsp; &nbsp; 我耸耸肩,马上在心里大骂自己——别那么没出息,一看到这个男人就变成任性的孩子。象个成人的样子,这样就能冷落他了……不是吗?“骨头都没断。”我说,“我好得能干掉一个魔鬼。”<br>&nbsp; &nbsp; “用我的剑。”他朝还挂在我腰带上的长剑点点头,“我很高兴它还没丢。”<br>&nbsp; &nbsp; “要是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把它拿回去。”<br>&nbsp; &nbsp; 说着我开始解下剑鞘,可他却摇摇手。“你带着吧。我已经十二年没有碰过剑了,我可能会割伤自己也说不定。要是它还能杀敌,我宁可把这个荣誉授予我的下一代。”<br>&nbsp; &nbsp; “荣誉。”我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接着我提高了嗓门:“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br>&nbsp; &nbsp; “你现在在光明法庭,”尼耳斯·卡文迪许回答道,“整个纳加族人的万圣之地。他们无上的女神莎京妮斯特就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可我从没见过她。不管怎么说,我还不是很博学。这几年我见过的蛇数都数不清,或许其中的一个就是神祗……不过谁知道呢?”<br>&nbsp; &nbsp; “我们还在外域吗?”<br>&nbsp; &nbsp; “没错,”他点点头,“离瘟城只有十二小时的路程。我的情报说纳加人就是在那儿把你装在袋子里的。”<br>&nbsp; &nbsp;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br>&nbsp; &nbsp; “哦当然,他们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他们本来想杀了你的,可你的小朋友泽瑞丝那么可怜地给你求情,他们这才决定把你交给莎京妮斯特处置。”<br>&nbsp; &nbsp; “我的伙伴们还好吗?”<br>&nbsp; &nbsp; “就我所知是的。当然,莎京妮斯特对囚犯都是单独审讯的,说不定现在她正在对你队伍里的某个人宣读判决呢。”<br>&nbsp; &nbsp; “这没关系。”我对他说,“女神肯定知道我们是无辜的。”<br>&nbsp; &nbsp; 他苦笑了一下。“莎京妮斯特不仅仅是一个女神,布特林——她是一个纳加女神。你也许并没有犯下所控的罪行,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让你完整无缺地离开。她会彻底地审视你的灵魂,并且是用她的方式。几年前,莎京妮斯特抓住了两个从主物质位面军队里开小差误闯进来的人。她把其中一个给杀了,因为他临阵脱逃;而对另外一个大肆褒奖,因为他退出了一场不道德的战争。你瞧,或许事后其他的神明会劝谏亲爱的老蛇妈妈,可对我们这些凡人来说,她行为处事靠的就是心血来潮。”<br>&nbsp; &nbsp; 我好奇地盯着他。“是不是就是因为她的心血来潮,所以你才能在这儿告诉我一切?”<br>&nbsp; &nbsp; “一定是。我还活着,不是吗?”<br>&nbsp; &nbsp; “那么你现在是为莎京妮斯特工作的了……这就是你为什么不回家的原因?”<br>&nbsp; &nbsp; 他马上把脸转了过去,假装不经意地看着窗外苍茫的天空。“我不是在为女神工作,我和你一样,在这儿接受审讯。”<br>&nbsp; &nbsp; “整整十二年?”<br>&nbsp; &nbsp; “或许是的……很久以前我就没有时间概念了。只要莎京妮斯特愿意,她想考验我多久就考验我多久。我猜她想试试我的耐性,也可能已经进入了下一阶段……看看你的出现能对我造成什么反应。说起来你可能根本不是真实的的,孩子:你也许只是一个派来戏弄我的幻象。”<br>&nbsp; &nbsp; 我冷笑道:“你也可能是个派来戏弄我的幻象。”<br>&nbsp; &nbsp; 他点点头:“这就是你发现自己在一个神祗的后院的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可信了。”<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我僵硬地爬起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我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大厅,两边都不断延伸,看不见尽头。这好象是一圈围廊,里面的建筑可能还要大。有多大我说不上,不过作为一个女神的住处,它起码也有好几里的方圆。<br>&nbsp; &nbsp; 窗户外面下起了大片的雪花。我很惊讶,莎京妮斯特居然能忍受这样的天气——这对她冷血的子民没有好处。可另一方面,尽管窗子都开着,大厅里还是一点也不觉得冷。看来女神把她宫殿的温度控制得很好,至于外面的天气,就随它们的便吧。<br>&nbsp; &nbsp; “我们必须待在这里,”我问父亲,“还是能到处走走?”<br>&nbsp; &nbsp; “都行。”他回答说,“要是莎京妮斯特想考验你,在那儿都一样。不过我不会到外面去。”他说着朝窗外指了指。因为我已经站了起来,所以能很清楚地看到外面是一片冰冷死寂的花园,更远的地方则是浓密的树林。“去那片林子的人没什么好下场。”父亲说,“你很幸运,纳加人把你带到了大厅来。要是他们把你丢在树林里,不久你就会变成什么生物的腹中餐。”<br>&nbsp; &nbsp; “我会待在室内。”我向他保证说,“我只想活动活动筋骨。”<br>&nbsp; &nbsp; “你这么说是想离开我吗?”<br>&nbsp; &nbsp; “要是你愿意也可以和我一起走走。”<br>&nbsp; &nbsp; 他一定意识到我这么说纯粹是出于礼貌。不过他还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几片雪花从肩膀上飘落。“我跟着你,儿子。”他挥了挥手,让我决定该走哪一边。<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我们一言不发地就这么走了好几分钟。周围的环境总是一个样子,我甚至怀疑自己还待在原来的地方。墙壁和地板依旧是同样的大理石,窗外依旧是同样的花园和树林活动同样的积雪。既没有变近,也没有变远。<br>&nbsp; &nbsp; 终于父亲说道:“他们管这里叫考验大厅。今天一定是在考验我们的忍耐力。”<br>&nbsp; &nbsp; “你说莎京妮斯特在试你的耐性。”<br>&nbsp; &nbsp; “或许是的。”<br>&nbsp; &nbsp; 他做了个鬼脸,继续向前走去。我记得小时侯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走起路来强而有力又不失幽雅:他是剑客大师、敢死的英雄、印记城和多元宇宙每一个角落的传说。可现在他的脚步沉滞而笨重,以至于我不得不减慢速度他才能跟上我。<br>&nbsp; &nbsp; 又走了几分钟,我清了清喉咙说:“你还没问过母亲。”<br>&nbsp; &nbsp; “是的,我没有。”<br>&nbsp; &nbsp; “因为内疚?”<br>&nbsp; &nbsp; “布特林,”他叹了口气,“我是被强迫带到这儿来的。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使得莎京妮斯特注意到了我。有一天晚上,五个纳加人忽然出现,分别用五个麻痹术击倒了我,把我拖到了这儿来。我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你们吃了很多苦,可我对此无能为力。”<br>&nbsp; &nbsp; 我沉默了几秒,说:“母亲很健康,可她从来没出过家门。”<br>&nbsp; &nbsp; “我走之前她就这样了。”<br>&nbsp; &nbsp; “要是她家里有个丈夫帮她——”<br>&nbsp; &nbsp; 他打断了我。“她家里有个长大成人的孩子。有什么事情我能做而你不能吗?”<br>&nbsp; &nbsp; “我尽力了。”我吼道,“大部分是她父亲的错,这我知道。可你却在帮倒忙:跟她说些什么冒险时的恐怖故事……”<br>&nbsp; &nbsp; 父亲看着我,脸上浮现出难以捉摸的表情来。终于他说道:“她已经体会到了世界的恐怖。布特林,我对她说的恐怖,都是那些能够被战胜的。”<br>&nbsp; &nbsp; “你应该留在他身边,而不是四处冒险……”<br>&nbsp; &nbsp; “是她要我走的!”他咆哮道。然后他安静了下来:“是安妮要我走的,布特林。她很想成为一个好妻子,可其实她怕我,就象除了你以外她怕所有人一样。每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她就……紧张得象只受惊的兔子。她拼命地干活,想把它掩饰起来——好几次我听见她唱歌安慰自己:‘他救了我,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可只有我离开房子的时候,她才会真正感到放心。”<br>&nbsp; &nbsp; “你和别的女人上床时她也感到放心?”<br>&nbsp; &nbsp; “是的,布特林,她是的。”他用手指悲哀地梳着头发,“她无法尽到一个女人的责任。可安妮并不希望我因为她就此禁欲。当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她非常放心,她知道我没有……被剥夺那份权利。”<br>&nbsp; &nbsp; “我敢说你肯定很喜欢这样。”我可不想认为他是无辜的。<br>&nbsp; &nbsp; “安妮总是鼓励我这样做,”他回答说,“而且似乎很高兴看到我……我不是个好色之徒,布特林,可在人生中欲望偶尔总会占上风。当你的心充满了胜利和孤寂,而一个女人渴望地站在你面前……难道你敢说自己从未冲动过吗?”<br>&nbsp; &nbsp; “不,可我也从来没结过婚。也没一个独自在家的儿子……或者是一个女儿。”<br>&nbsp; &nbsp; 他惊讶地望着我:“你说什么?”<br>&nbsp; &nbsp; “你是否曾对一个女人说,你的名字叫鲁迪·利艾格?一个泰伏林女人?”<br>&nbsp; &nbsp; 他没有回答,但我看得出来他默认了。<br>&nbsp; &nbsp; “她生了个孩子。”我告诉他,“一个名叫亚斯敏的女儿……说话间也许正在接受莎京妮斯特的审讯。纳加人击倒我的时候也击倒了她。”<br>&nbsp; &nbsp; 他闭上眼睛,低下了头。“现在我知道了,你不过是个幻象,派来戏弄我的。一个女儿?我有个孩子……一个女儿?”<br>&nbsp; &nbsp; “我也这么想。”<br>&nbsp; &nbsp; “她长什么样?”他问我,“她……算了!”<br>&nbsp; &nbsp; 没等我回答,他就跑到最近的一扇窗子翻了出去。他重重地摔在覆盖着一层薄雪的地上,跪了下来。可他马上又站起来,穿过花园蹒跚地向前跑去。他呼出的雾气拖在后面,靴子边上沾满了雪。他跑得很僵硬,好象他已经很久没有以这种速度前进了。<br>&nbsp; &nbsp; 好象他真的老了。<br>&nbsp; &nbsp; 当然,我意识到他一定知道亚斯敏被关在哪儿……他现在正去找她,或者是为她声辩。这不重要——我不打算跟着步履踉跄的他,尽管这样做很容易。在我内心深处,我恨不得一剑捅死他,然而与此同时我又对这种念头感到羞愧。<br>&nbsp; &nbsp; 大约一分钟以后,他消失在一片雪松林里,不见了。<br>&nbsp; &nbsp; 他留下的脚印被大雪不紧不慢地覆盖着。<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过了一会,我又朝前走去——要是我老待在一个地方看着昏暗的雪景,我会忍不住流泪的。第一场雪总是容易叫人感伤,我告诉自己说这就是唯一的理由。<br>&nbsp; &nbsp; 走在大理石地板上,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和父亲的对话……这是十二年来我们第一次的交谈,也许是我们这辈子第一次的交谈。我脑子里有许多东西想问,可怨恨阻止我将它们组织成理性的字句。我知道我是对的——对我来说他不是个好父亲,对母亲来说他更不是个好丈夫——可每次我想把这些理由说出来的时候,它们听起来却非常任性。这一定也是他的错,是他那种“啊真有风度”的姿态让我变得好象一个逆反的孩子。<br>&nbsp; &nbsp; 雪还在下,大厅也一成不变: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忽然,我对父亲的愤怒全部转移给了这个屋子,我大叫:“够了!出口在哪儿?”<br>&nbsp; &nbsp; 四周还是一片寂静,甚至连我的回声都被外面的雪统统吸收了。<br>&nbsp; &nbsp; 我为什么不用现成的出口呢:从一扇开着的窗户跳出去不就完了?可要是这些无聊的雷同就是莎京妮斯特的考验的话,就这么轻易地离开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也许有一扇隐蔽的门,藏在墙壁的什么地方让我去找……也许这个千篇一律的大厅本身只是一个幻象,只要有足够坚定的意志就能打破它。<br>&nbsp; &nbsp; “好吧。”我对着空气说,“你得知道,你在和一个感觉者打交道。”<br>&nbsp; &nbsp; 莎京妮斯特一定知道我的组织。我不知道一个神能把我的灵魂看得多透彻,可要是它连我手指上的图章戒指都看不到的话,那也太无知了。难道她是为了看看作为感觉者,我到底有多称职?还是她想试试有什么能瞒得过感觉者?<br>&nbsp; &nbsp; 我会查明白的。<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第一步:标出搜索范围。我跳进花园,扫开积雪,挖了两把松软的泥土在手里,一边漏着一边爬了回去。尽管大部分的脏泥都跑到了裤腿上,可我还是成功地将一把烂泥抹在了光洁无暇的大理石地面上。<br>&nbsp; &nbsp; “这是起点。”我自言自语地说。<br>&nbsp; &nbsp; 现在我看着这块污脏,开始量大厅的步长——大概一百五十码的时候,我就没办法在白色的背景下看见棕色的土块了。朝大厅的另外一头望去,我并没有发现类似这样的污点出现。这让我多少有点宽心:你根本不知道狡猾的法术什么时候会把一条看起来笔直的走廊变成一个没有尽头的封闭环。当然,只要环的周长超过三百码,这种可能性就依然存在。不过我感觉自己没必要为了找个出口而进行那么大范围的搜索。于是我弯下腰,将手里的第二块泥巴放在地上,作为搜索区的终点。<br>&nbsp; &nbsp;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仔细检查了这两点之间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寻找细小的裂缝、敲击每一块正方形的大理石块,看是不是有任何松动的迹象。老实说,不管这座建筑是莎京妮斯特自己造的也好,是她让崇拜者们为她造的也好,其工程简直到达了天衣无缝的境地。<br>&nbsp; &nbsp; 到达了第一个标记点后,我转过身重头开始找起。这回我把注意力放在了窗子和下面的凳子上。这些长凳都是由厚重的大理石板搭建而成的,想要把它们举起来而不岔气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决定没有特殊的原因,还是不要惊动它们的为好。我把时间都花在了凳子和凳子下面的地板上,看有没有故弄玄虚的地方……可除了再次证明整座屋子的结构紧凑以外,我什么也没有发现。就在回到终点的时候,我知道不得不另想办法了。<br>&nbsp; &nbsp; 好好想想——莎京妮斯特,纳加人的女王。关于纳加人我知道些什么?他们是蛇人:没有胳膊,没有腿。他们都能放魔法……可我不行,所以要是出口需要法术启动的话,那我就没希望了。神明一般是不会理会什么公平竞争的,可我不认为莎京妮斯特会拿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来考验我。这没有娱乐价值。<br>&nbsp; &nbsp; 纳加人……蛇人……在地上游走、吐着分叉的舌头……<br>&nbsp; &nbsp; 嗯。<br>&nbsp; &nbsp; 我趴在地上,伸出自己的舌头。正如我对泽瑞丝所说,我认识一些印记城的纳加人感觉者,他们总是吹嘘自己的味蕾有多敏感。他们能象猎狗分辨气味一般分析空气中的味道……分叉的舌头甚至能辨别方向——要是左端的味感比右端的强烈,那么他们就能很容易地找到味道的来源。<br>&nbsp; &nbsp; 我现在能尝到什么呢?只有一点苦味。我闻了闻,这才发现原来是那堆我用来当记号放在面前的烂泥。我从它旁边爬了过去,感觉还不错,毕竟自己多少还能尝到点什么。爬了几码,泥巴的味道渐渐消退了,我这才正儿八经地开始检查这个世界——用蛇的方式。<br>&nbsp; &nbsp; 我肚子贴地,舌头伸在外面,除了自己的汗味以外试着闻出别的什么。我这时看上去一定很荒唐,可我却非常乐观——要是莎京妮斯特象我们在教堂那儿遇见的纳加人一样,看不起我们这些“长腿的”,那么我现在这种笨拙的动作一定能取悦她。这多少能迎合她的优越感。<br>&nbsp; &nbsp; 提醒你,她是一个女神。高高在上的女神。<br>&nbsp; &nbsp; 头几码路里,我一边一直吐着舌头,一边想要是伸得越长,可能尝到什么的机会也就越大。可一分钟以后,我的舌头就象秋天的叶子一样干得不行,表面也硬得跟皮革似的。得改变策略,我开始只把舌头伸出去几秒,然后再缩到嘴里,咂摸着是否是值得注意的味道……就好象一个品酒专家,在这一茬葡萄刚收获的时候到处寻找那种水果留香的口感。<br>&nbsp; &nbsp; 叫人惊讶的是,我发现了什么。<br>&nbsp; &nbsp; 这到底应该归功于我们感觉者挑剔的感官呢?还是莎京妮斯特为了给我们这些迟钝的“长腿的”机会,这才把味道加重的?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就在我肚子朝下在地上拖了仅仅五分钟,就尝到空气中有种不一样的橘子香。我闻了闻,又闻了闻……什么气味也没有,只有舌头能尝到。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兆头:这是魔法的味道。<br>&nbsp; &nbsp; 我朝前蠕动了几英尺,再试了试。橘子味淡了。难道是我的味蕾变迟钝了?来一杯果汁冰水润润舌头!然而当我退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那滋味又变得和之前一样强了。没错:我找到了。<br>&nbsp; &nbsp; 舔舔,舔舔空气。朝窗户的方向……味道是减弱的。另一边……滋味变浓了,又酸又涩,仿佛那橘子还是青的。我爬到墙跟前的时候,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好象尖针刺在我的舌头上,或是舔到了制革厂的硝盐似的:主要是橘子的味,不过有点扎嘴。我的嘴巴好象火烧般,弄得我鼻子发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br>&nbsp; &nbsp; 要是再来点耳鸣,那就再完美不过了。<br>&nbsp; &nbsp; 我的舌头碰到了墙,忽然那味道消失了。我一阵担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舌头因为受刺激太多而完全丧失了功能。然而当我把手指伸进嘴巴里的时候,却尝到了咸臭的汗味。于是我又试了试墙——绝对无味。<br>&nbsp; &nbsp; 嗯。<br>&nbsp; &nbsp; 我试探着将自己的嘴巴靠在大理石地面上。它很暖和,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大厅比外面冰天雪地的花园要适合住人的原因。地砖尝起来很脏,还有种大理石的味道。<br>&nbsp; &nbsp; 墙壁看上去和地板没什么两样——两者都是洁白的石头。可墙上就是没味道。<br>&nbsp; &nbsp; 我尝了尝旁边的几块墙砖。它们和地板相同,很温,很脏。可第一块附近的空气里虽然有中强烈的橘子味,可它本身就是什么滋味也没有。<br>&nbsp; &nbsp; 显而易见,这肯定是散发到空中的魔法气息在作怪。那块墙壁其实是个幻象——足以蒙蔽视觉和触觉,但却无法把五感都蒙在鼓里。游过大厅的蛇可以凭着橘子的香味来到这里,随后靠自己的舌头辨别出哪块墙砖是假的。<br>&nbsp; &nbsp; 我再次趴下来,闭上眼睛,伸着舌头,一点点地朝前爬去,等着舌头碰到墙的那一刻。<br>&nbsp; &nbsp; 可那一刻并没有到来。幻象消失了,就象飘散的薄雾……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再也不是在平淡的大理石大厅里了。而且,我也不是孤独一个人了。一个高大强壮的半人马,站在我面前。<br>&nbsp; &nbsp; “啊哈,”他说,“我发现你在作画。”

死者 发表于 2004-7-26 14:56:00

&nbsp;&nbsp; &nbsp;“我没有……” <br>&nbsp; &nbsp; 在那一刻,我忽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随后整个世界又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一个吵杂的世界,人们互相交谈着,排着队伍。而我站在我的画架旁,手里拿着一支画笔……身边回响着印记城城市法庭的喧嚣。<br>&nbsp; &nbsp; “这个城市呼唤真义,”半人马说道,“囚犯们戴着铁镣,步履蹒跚;公诉人们怒目而视,期待着对自己有利……”<br>&nbsp; &nbsp;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可我什么也没听见。这些无疑都是幻象。即便是莎京妮斯特用魔法把我立刻送到了印记城,城市法庭也不会是眼前这个样子。现在,管理者们可能正在搜集散落的死尸,清洗掉那些烟痕要花上好几个月,更别说久久不散的焦臭了。<br>&nbsp; &nbsp; “那么,你画的主题是什么,年轻人?”半人马问道。<br>&nbsp; &nbsp; “我的主题?”我从凝思中回过神来。<br>&nbsp; &nbsp; “就是你在画什么。是法律如何欺压——”<br>&nbsp; &nbsp; 我一把抓住他强壮的肩膀。“闭上你的臭嘴!你是个该死的幻影,你们都是。这全是是该死的幻觉!”<br>&nbsp; &nbsp; “啊……现在这个主题就有意思多了。”他满意地点着头说,“当然,和我的那个相比还差很远,不过也不失为一个有内涵的命题。我们的存在仅仅是某人做梦时脑中的想象吗?我们全都是虚构出来的吗?我为你喝彩,年轻人。准确地说是为了伟大艺术的表现……”<br>&nbsp; &nbsp; 他的唠叨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现在根本不是考虑伟大艺术的时候,因为漂白胡子派特里夫和他的两个同党已经走进了圆庭。这三个人又一次伪装成了和谐会卫兵……腰间依然晃荡着三根镶嵌着红宝石的火杖。<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这不对头:他们来得太早了。我看见他们应该是半人马被气走,哈泽坎和我在一起时候的事——后来是哈泽坎把我们从致命的爆炸里传送出去的。现在时间还没到,那主位面男孩还没出现呢……可派特里夫已经在往圆庭中央走了。<br>&nbsp; &nbsp; 怎么办?我身边的剑消失了——因为那天在法庭我并没有带——想要赤手空拳对付他们根本是自讨苦吃。他们三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一对一可能我都吃不消。哪怕我突袭成功,也只能撂倒其中的一个,而其他两个则会把我给活烤了。前门两边守着一对真正的和谐会卫兵,但他们也派不上用场。就算我有时间跑过去求援,也不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接近这些会放火球的。一旦他们看见我们来了,派特里夫及其心腹就会立刻开火。<br>&nbsp; &nbsp; 当然,我有足够的时间逃跑——在屠杀开始前冲进最近的走廊,躲到管理者办公室里避难。我甚至想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这是个幻境,不是吗,是莎京妮斯特用来考验我的。只要有钢铁般的意志,我就能忍住火杖的烈焰……然而我是否能忍心不去听那些人被灼烧时的惨叫?还有被烫坏的喉咙唯一能够发出的尖利的嘶号……<br>&nbsp; &nbsp; 不。有些声音是意志力无法抵挡的。而且眼下还有些时间,让一个男人用手头唯一的武器进行战斗。<br>&nbsp; &nbsp; 我从画具箱里抓起了一支炭笔。<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画布的上面已经涂满了花纹,可下面三分之二的地方还依然是空白的。正好让我在这里画一幅图。我闭上眼睛,想着我所要描绘的景象,在脑子里重塑当时的细节。细节问题是没时间考虑了,无论是精确程度还是绘画技巧上的——我只能用半分钟画一张意思明确的草图,来阻止一个杀手。<br>&nbsp; &nbsp;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画了起来。<br>&nbsp; &nbsp; 首先是一个男人的身体轮廓,手里拿着一支短小的节笏。一张脸,派特里夫的脸:我没时间把所有的面貌特征都描绘出来,只能画一张痛苦地哭泣的脸。<br>&nbsp; &nbsp; 揭发人的火焰烧灼着派特里夫的身体。<br>&nbsp; &nbsp; 瑞薇高兴地看着痛苦的派特里夫。<br>&nbsp; &nbsp; 暗示够明显的了,线条也够潦草的了……可我依然知道自己在画什么,我清楚地想象着当时的景象。派特里夫在玻璃蜘蛛的控制室里,瑞薇强迫着他的意志——强迫他拿着揭发人,让超然于神的热量吞噬着他的手臂。 <br>&nbsp; &nbsp; 没时间做修改了。这幅最终的完稿连一幅图都称不上,它充其量表现着恐怖和痛苦:在别人眼里它杂乱无章没有意义,而在我眼里它比任何精雕细琢还要直观。<br>&nbsp; &nbsp; 我抓住的是本质,而不是表面。但愿派特里夫能明白我的意思。<br>&nbsp; &nbsp; 我把画布从架子上撕下来,高举过头。假卫兵们已经走到了人群中央,正挤在一起以掩饰掏出来的火杖。我双手高举着朝他们走去,大家一看我头上到这幅凌乱的素描,都不由自主地朝两边退去。每个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合不拢,有些人还急忙从后面赶上来再看第二眼。而那个横在屋子中间的半人马只瞟了一眼,就立刻轻轻地赞叹起来。<br>&nbsp; &nbsp; 整个圆庭一片寂静,大家都盯着画布,没有看到的悄悄地问着其他人,问那是什么。前门的和谐会卫兵手搭在剑上迈了进来,无疑他们以为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一定是有了什么麻烦。<br>&nbsp; &nbsp; 派特里夫和他的心腹也感觉到了不对头。他们散了开来,准备随时开火。入口那边真正的卫兵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意识到了局势的严重性。要是他们贸然进攻,数以百计的无辜群众就会死于非命……且不管和谐会的人是多么地犟,这两个倒是挺知道顾全大局的。他们马上站在了原地,剑尖朝下,眼睛里闪烁着怒火。暂时地退让可比血流成河要好得多。<br>&nbsp; &nbsp; “所有人都不许动。”其中一个真的卫兵命令道,“拿出点天使的风度来。”<br>&nbsp; &nbsp; 最近的一个从犯撇了撇嘴,举起了他的火杖。这时我大喊道:“派特里夫!”<br>&nbsp; &nbsp; 漂白胡子转过来打量打量了我,不知道我是谁。接着他抬起头,看见了我头顶上举着的画布,眯起了眼睛。“那是什么玩意?”他吼道。<br>&nbsp; &nbsp; “看着它。”我说,“这是你未来的下场。如果你使用了那些法杖,如果你继续为瑞薇干,你的下场就会象这样。”<br>&nbsp; &nbsp; 他不屑一顾地冷笑着,可眼睛还看着那幅画。我继续朝前走,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整个圆庭里没人敢动,没人说话,也没人试图溜走或者拔出武器来。<br>&nbsp; &nbsp; “你会发现这是真的。”我对派特里夫说,“这不是我想象中虚构出来的,这是我所目睹的事实。看着它。你明白其中的意思。”<br>&nbsp; &nbsp;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嘴唇微微绷着,眼睛半眯缝着——可我知道就在这景象映入他眼帘的那一刻起,他就看到了自己在燃烧,看到瑞薇在大笑……并且他看出这是真的。<br>&nbsp; &nbsp; 派特里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来吧,伙计们,”他看也不看他们说,“咱们走。”<br>&nbsp; &nbsp; “可我们还没——”<br>&nbsp; &nbsp; “我说了,走。”<br>&nbsp; &nbsp; 他小心谨慎地从衬衫里掏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金制护身符。他一边盯着那幅素描,一边把护身符放在唇边,然后停了下来:只是短短的几秒,他垂下眼睛朝我点点头。然后他亲吻着护身符的金色表面,三个火球犯立即消失在一片银色的闪光中。<br>&nbsp; &nbsp; 渐渐地,银光散布开来:先是最近的旁观者,他们震惊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接着是两个和谐会士兵,一个因为罪犯逃走了而咬牙切齿,另一个则好象松了一口气。银光继续扩散着,溶解了覆盖在四壁上的挂毯、克诺根恶魔、金翼人……直到整个圆庭、所有的人、所有的石头、所有的花纹都消失了。而我,则被一团温暖而舒适的轻柔光芒包裹着。<br>&nbsp; &nbsp; 随后,我的父亲和亚斯敏手挽着手,从光芒里走了出来。<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看来你找到她了。”我对父亲说。<br>&nbsp; &nbsp; “她也在找我。”他回答。<br>&nbsp; &nbsp; “莎京妮斯特小小的考验之一。”亚斯敏嘟囔着。我本希望她能多说一些,可她紧绷的下巴表明她并不想多谈。<br>&nbsp; &nbsp; 父亲也注意到了她严肃的表情。他拍拍她的肩膀说:“这都过去了,孩子。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让你雀跃的好消息。”<br>&nbsp; &nbsp; 她挣脱了他的手:“是什么?”<br>&nbsp; &nbsp; “布特林,”他转向我说,“亚斯敏说你们两个……你们已经……”<br>&nbsp; &nbsp; “乱伦。”我说,“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词?”<br>&nbsp; &nbsp; “那是你的想法,”他点点头,“不过你们可以把它忘掉。”<br>&nbsp; &nbsp; “我忘不掉。”亚斯敏刺耳地说,“我不能……只要布特林还是我的哥哥。”<br>&nbsp; &nbsp; “可他不是你的哥哥。”<br>&nbsp; &nbsp; 她眯缝起了眼睛。“你难道不是他的父亲?”<br>&nbsp; &nbsp; “我或许是你的父亲,亚斯敏,可我知道我不是他的。”<br>&nbsp; &nbsp; 说着他指着我。<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你们在说些什么?”我大叫,“我知道你是我的父亲。”<br>&nbsp; &nbsp; “不,布特林,我不是。”<br>&nbsp; &nbsp; “你说谎。”我吼道。<br>&nbsp; &nbsp; “布特林,”他温柔地说,“你知道你的母亲。难道你真的认为她肯让我碰她吗?哪怕是一次?我不是你的生身父亲,孩子。在所有我带上床的女人中,并没有你的母亲。”<br>&nbsp; &nbsp; “那么谁是我的父亲?”<br>&nbsp; &nbsp; “厄尔宾公爵,当然——也是安妮的父亲。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这就是为什么他让我把她带走的唯一原因:他要在邻居们都得知真相前让她离开阿奎流恩。他们要是知道了谁是孩子的父亲,这种罪过即使是公爵也无法摆脱。他亲自主持了婚礼,然后把安妮和我送回了谁也看不到她的印记城。”<br>&nbsp; &nbsp; 我的心仿佛停止了。“而我就是……”<br>&nbsp; &nbsp; “你就是那个孩子,是的。虽然不是我的骨肉,可我还是想象一个父亲那样待你。起先是因为安妮,可然后是因为你。我喜欢儿子,布特林,就象我喜欢女儿一样。”他对亚斯敏笑了笑,“不过你们俩并没有血缘关系。没什么能阻止你们。”<br>&nbsp; &nbsp; 我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可没有椅子,只有四周的银光,好象我们站在多元宇宙以外的什么地方似的。我曾经那么恨我的父亲……可他却不是我的父亲,他是个职业英雄,他救了我的母亲,就象他也会救其他人于危难中一样。他之所以和她结婚是因为那样才能救她,而他之所以抚养我是因为这样做十分高尚。难道我还能恨他吗?单凭一句话,他就卸下了我长年生活在他阴影下的负担……更别说成全了我对亚斯敏的爱了。<br>&nbsp; &nbsp; 可众神在上,一切就这么全完了。<br>&nbsp; &nbsp; 亚斯敏光彩照人地走上前来,她伸出手搂着我的脖子。可我说:“不。”<br>&nbsp; &nbsp; “不什么?”她问。<br>&nbsp; &nbsp; “所有的。”我挣开她,“这太他妈容易了。”<br>&nbsp; &nbsp; “你在说些什么?”她的笑容消失了,“你怎么变得这么混?”<br>&nbsp; &nbsp; “我的父亲,”我说着向他指了指,“失踪了十二年以后,忽然出现在光明法庭这儿。他轻轻松松地就解释了一切——为什么他总不回家,为什么我母亲会在他有外遇的时候心满意足——他甚至说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成为一对儿。难道这不太完美,太容易了吗?只要一句话就能消除一些阴霾。<br>&nbsp; &nbsp; “所以,我不相信。”我继续说道,“如果在印记城,我绝不会相信;更何况这里还是考验大厅。尼耳斯·卡文迪许是我的父亲。它在我内心深处,就算把冥河水都用完也抹杀不掉这一点。我曾经希望自己是别人的儿子,但我不是——我没有选择。莎京妮斯特也没有。”<br>&nbsp; &nbsp; 我挥挥手,拒绝着面前的人。“现在回到女神那儿去吧,告诉她我是我父亲的儿子。我知道一直以来自己都对此耿耿于怀,可现在是时候面对事实了。”<br>&nbsp; &nbsp; 他们都张着嘴,好象要争辩什么似的,可一个字也没有说。我脸上的表情告诉了他们,争论是徒劳的。片刻之后,他们俩交换了个眼色……接着父亲分解成了一片铜色的颗粒,象雨点一般落在地上。<br>&nbsp; &nbsp; “一个幻象,没错。”我喃喃道。接着我转向亚斯敏问:“他从来没来过这儿,是不是?”<br>&nbsp; &nbsp; “他很久以前造访过我们的法庭。”一个声音回答说,“他现在在别的地方。”<br>&nbsp; &nbsp; 这个声音并不是亚斯敏的——它是个女人,但更低沉,有着非凡的磁性。眨眼间,亚斯敏的身体爆发出灿烂的白色火焰,刺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它开始变细变长,扭曲着成螺旋状围着我,变成了一条冒着白色火焰、尾巴绕成同心圆的蛇。炽热猛烈地拍打着我的脸,我好不容易才开口道:“你是莎京妮斯特?”<br>&nbsp; &nbsp; “我只是她的一个女儿。”火蛇回答说,“你已经通过了母神的考验。很好。”<br>&nbsp; &nbsp; “我的朋友们呢?”<br>&nbsp; &nbsp; “他们正在接受考验。如果他们不够坚强,就会失败。”<br>&nbsp; &nbsp; “我要去帮他们。”我说。<br>&nbsp; &nbsp; “不行。在这个地方,所有的灵魂都只能单独待着。”<br>&nbsp; &nbsp; 纳加人燃烧的脸庞咝咝做响地朝我靠了过来,它是那么地亮,以至于我根本无法分辨出任何面部特征。她的头忽然犹如眼镜蛇攻击般迅速向我冲来,不过并没有咬我,而是用灼热的嘴唇吻了吻我的脸颊。光从四面八方刺过来……突然,我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巨大的、朴实无华的高顶石室里。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一个光源——就在房间的正中央,一丛雪白的火焰在熊熊燃烧。而我所站的地方,就是通向火焰的金字塔形燧石台阶的底层。<br>&nbsp; &nbsp; 在我的四周,密密麻麻地站着一支亡灵大军。有皮肉腐烂松弛不堪的僵尸,有龇牙咧嘴笑容可怕的骷髅,有虚无缥缈透明如雾的鬼魂、幽灵、恶鬼和生魂,还有肤色苍白迷惑人心的吸血鬼,以及和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的巫妖术士……当然,还有在黑暗中零星散布、眼睛冒着火光的腐尸。<br>&nbsp; &nbsp; 我耷在身体两侧的手碰到了父亲的长剑,它提醒了我,考验已经结束了。但我依然保持着放松,并没有把它拔出来。<br>&nbsp; &nbsp; “好了。”我朝这一群妖魔鬼怪说道,“有谁现在和我一样感觉不舒服的,请马上举手。”<br>&nbsp; &nbsp; 我想我看见一只僵尸举起了它的胳膊,不过那可能只是尸僵现象。<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一个穿戴整齐,骨头咯咯做响的死灵骑士从这群看守的前排走上前来。它穿着锁子甲,外面披着一度是纯白色亚麻布织就的纹章战袍。它的身上全是毛茸茸的黑斑,遮住了骑士的衣服,也遮住了它生前为之奋斗的信仰。这个生物的脸只剩下了骨头,其中的一个眼眶被打得不知去向——也许是钉锤所致,可能就是这致命的一击才让一度高贵的战士死后不得超生的。<br>&nbsp; &nbsp; 骑士说话了,它的声音叫人不寒而栗。“现在,”它说,“你必须走进火焰拱门。”<br>&nbsp; &nbsp; “火焰拱门?”我扭过头看着那道火柱,“那个?”<br>&nbsp; &nbsp; “你已经通过了简单的考验。”那生物说,“现在你必须得到升华。”<br>&nbsp; &nbsp; “如果这外带活烤,我宁可不要。”<br>&nbsp; &nbsp; “这火焰不会灼烧那些心地纯正的人。它能洗涤和痊愈人们的心灵。”骑士把头转向光亮,“要是我能,我早进去了。”<br>&nbsp; &nbsp; 我挥了挥手,说。“请自便。我和你换票。”<br>&nbsp; &nbsp; 骑士的宝剑森然出鞘,快得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剑尖直指我的喉咙。“小心点。”骑士轻声说,“小心你轻率的语气,那会让你重蹈我的覆辙。让你走进火焰里是莎京妮斯特的旨意。如果你胆敢藐视女神……不过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尽管我很该死,可我不容许你也受到这样的诅咒。”<br>&nbsp; &nbsp; 那生物举着剑一步步朝前走过来,把我逼得直往后退。这把武器的刃口上也毛茸茸地覆盖着和骑士战袍上一样的那种黑斑——这些是本应重归于土的腐烂的真菌。我朝前排怪物之间漏出来的一个空挡里跳去……可忽然却被一个呻吟着的半透明鬼影挡住了去路。<br>&nbsp; &nbsp; “别想逃跑,凡人。”死灵骑士在我身后说,“莎京妮斯特的旨意是要你走进火焰。不管我们生前是什么,现在我们是她的人。是她把我们从失去理性的愤怒的狂乱中解救出来。作为报答,我们在这间石室里听候她的吩咐。”<br>&nbsp; &nbsp; 我注意了一下这些腐烂的生物,他们的脸并没有因为愤怒和悔恨而扭曲,这是大多数亡灵最主要的两种痛苦。我只看到了解脱,看到了他们履行莎京妮斯特和她的烈焰交给它们的职责的决心。<br>&nbsp; &nbsp; “好吧。”我只好耸耸肩,“不就是火吗,我进。”<br>&nbsp; &nbsp; 我朝骑士欢快地挥挥手,装着得意的样子走进烈焰的中心。

死者 发表于 2004-7-26 14:57:00

19.林中三纨绔<br>&nbsp; &nbsp; 要是我还记得在火焰拱门里发生了什么,我会试着把它描述出来的。天知道,我要是把这个经历告诉那些想知道站在灼人火焰中是什么滋味的感觉者的话,这辈子都不愁蹭不到免费饮料了。可是,我脑子里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一阵短暂的闪光,不仅仅是视觉上的,还有触觉上的,好象我的每一寸肌肤都能看见耀眼的光芒刺穿我的身体似的。我的衣服马上烧得无影无踪,连一根纤维都没剩下……<br>&nbsp; &nbsp; ……随后我就光着身子躺在寒冷的雪地里,头上是一片夜空。几朵浮云飘过,在没有一丝星光的黑暗中显得又细又长。<br>&nbsp; &nbsp; 我叹了口气,呼出来的雾气在无风的夜晚扶摇直上。有那么一会,我就呆呆地看着它渐渐稀薄,化为乌有……随后背部的冰凉让我恢复了意识,我手脚僵硬地站了起来。<br>&nbsp; &nbsp; 在我面前的是纳加人的礼拜堂,瘟城外的那座小小的石屋子。屋顶上已经堆满了雪,就连剥落的砖裂里也是雪白的一片。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树上的叶子掉下来不少,根本顶不住积雪的重压。黑暗中小动物跑过的悉索声早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这是冬天,真正的冬天……一个宁静和谐的季节,尽管我已经冷得开始猛打哆嗦了。<br>&nbsp; &nbsp; “噢太好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高兴地说道,“你醒了。”<br>&nbsp; &nbsp; 几码外的地方,泽瑞丝正缠在一棵古老的榆树上,她的尾巴耷拉着。我一丝不挂地看着她天使般纯真的脸庞,不由得局促起来。倒是她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想其实她看着我就和一个人看着一条光着的狗没什么两样。“你在下面不冷吗?”她在上面问道,“我就是因为躲雪才上来的。”<br>&nbsp; &nbsp; “要是有几件衣服就好了。”我说,“能保暖的。”<br>&nbsp; &nbsp; 她的皱了一会眉毛,接着闭上了眼睛。忽然到处都响起勉强可辨的嗡嗡声,还有什么东西刺着我的皮肤。我朝下看去,发现黑夜中漂着许多白色的尘埃,它们浮上来柔和地落在我的身体上。越来越多毛茸茸的微粒从黑暗中出现,被我的体温凝在一起。它们变得越来越浓,从薄薄的一层变成了比最好的亚麻布还要轻盈的面料。还没等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些覆盖在我身上的粉尘就已经变成了纯白色的衣服、裤子、衬衫、外套、手套等等。<br>&nbsp; &nbsp; “还有脚。”泽瑞丝依然集中着精神说道。我把双脚先后抬起来,让涓流不息的粉末变成靴子穿在上面。这双靴子并没有我前一双那么重,但却象铁板一样结实。我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它们又朝我的头上飘去,化为一顶能裹住脑袋和后颈的暖和兜帽。我怀疑泽瑞丝是不是把它的形状弄成了眼镜蛇脖子的样子:这个年轻纳加人正试图让一个“长腿的”看上去不那么象只悲哀的猴子。<br>&nbsp; &nbsp; “看来,”当尘粉不再流动的时候我说,“魔法窍门你掌握得挺快的。”<br>&nbsp; &nbsp; “是父亲帮了我,”她回答说,“他,嗯,坚持要我快点学会。”<br>&nbsp; &nbsp; “他看上去是挺严格的,”我承认,“他现在在哪儿?”<br>&nbsp; &nbsp; “在林子里。他想回自己的领地都想得不耐烦了,可我不会走的,除非知道了你没事。”<br>&nbsp; &nbsp; “我很感谢,”我真诚地对她说道,“我的朋友们呢?”<br>&nbsp; &nbsp; “莎京妮斯特母神有空的时候就会考验他们,”泽瑞丝说,“要是他们在火焰里活了下来,我的叔叔阿姨们就会把他们带回这里。族人都不喜欢长腿的,可要是你的朋友们通过了母神的考验,他们就会对你们以礼相待。”<br>&nbsp; &nbsp; “可要是,”我勉强问道,“我的朋友没通过莎京妮斯特的考验呢?”<br>&nbsp; &nbsp; “他们还是得穿过火焰,”泽瑞丝回答说,“不过就出不来了。那火……它可以把灵魂象肉体那样烧掉,到时候什么都不会剩下。”<br>&nbsp; &nbsp; “这事常发生吗?”<br>&nbsp; &nbsp; “我不知道。我问过父亲许多问题,可他不大愿意——”<br>&nbsp; &nbsp; “泽瑞丝!”一个声音从树林里喊道,“该走了。”<br>&nbsp; &nbsp; “可是,父亲……”<br>&nbsp; &nbsp; “你不是想看看这个长腿的是不是安全吗。现在你看到了。我看没必要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么个生物身上。”<br>&nbsp; &nbsp; 泽瑞丝抱歉地看了看我,而我只是笑笑。“父亲嘛,习惯习惯就好了。”<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他们走了以后,我检视着自己。不管火焰拱门有没有“升华”我,反正我是感觉不出来。当然,我觉得通体舒适,躺在影怪小屋地板上睡觉导致的那种酸痛也不复存在了。可如果这就是净化,为什么非要跳进一丛烈火不可?在一张得体的床铺睡上八小时也能解决问题。我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尽管我上一次往胃里塞东西已经可能是几天前的事情……不过谁都知道,造访一个女神所能得到的,肯定要比一顿饱饭要来得有意义。或许烈焰除去的是难以名状的缺陷——“潜意识状态中的心结”,一个不爱说话的神明非神会医生是这么警告我的——不过我还是没办法察觉到这种隐蔽的提升。一句话,我感觉很好,但不象是被神圣祝福过的样子……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br>&nbsp; &nbsp; 十一月说过礼拜堂里有一扇通往印记城的传送门,钥匙是蛇形的物体。作一幅这样的画很简单——随便撕块树皮下来,拿尖石头在上面刻着画就行了——可我能抛下同伴们自己先回印记城吗?这种想法让我反胃:尼耳斯·卡文迪许的儿子是绝不会抛下他的朋友的。可另一方面,难道我就在这儿浪费宝贵的时间,等着瑞薇在我老家的街道上猖狂肆虐?<br>&nbsp; &nbsp; 我已经浪费了多少时间?纳加人绑架我们的时候是晚上,在光明法庭的时候是早上,现在又是晚上了。也就是说至少二十四小时……可能还要更多,这就得看纳加人把我麻痹和我穿过火焰后不省人事有多久了。<br>&nbsp; &nbsp; 我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环视四周黑暗的空地,忽然发现有样东西在象镜子一样照着我身上的白衣。仔细一看,原来是父亲的剑,插在冻土里几乎有一英尺深。纳加人把我带到这里的时候,一定也把它带了过来。但我很难想象他们用嘴咬住剑柄,然后把它用力地插在地里的情景。也许是莎京妮斯特本人把长剑送到这里来的:女神在提醒我该去战斗了。<br>&nbsp; &nbsp; 我握住剑柄,试探着往外拔,想看看剑刃卡得有多牢。可它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好象是剑自己把自己拔出来,我只不过扶住它一样。我看了看剑尖,上面一点细微的污渍也没有,更别说把磨刀石那么长的一截钢刃扎进冰冻住的林地时的缺口和裂痕了。事实上,这把剑比以往更亮更快,我忽然想起自己在穿越火焰的时候也佩带着它。看来这些烈焰不仅能洗刷我小小的病痛,还能洗练武器的每一分缺陷,让它更锋利、更致命、魔力更强。<br>&nbsp; &nbsp; 我轻轻地笑着,对天空仰起头来。“你有一把很棒的剑,父亲……不过你真该看看我这把。”<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五分钟以后,我在一块朽栎树皮上画完了最后一笔。其实要画蛇,只要一根扭曲的线条就能解决问题——通常传送门都不怎么挑剔——但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这么做。画面上是一条虎视耽耽的眼镜蛇,身子高仰,颈部膨胀,尖牙上滴着毒液……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当你用的是一支4b的石头笔时。<br>&nbsp; &nbsp; 就在我在昏暗的夜色下看着这副素描,不知道再加点什么会不会画蛇添足时——所有艺术家的心病——忽然听到树林里有沙沙声。我立刻朝礼拜堂跑去,藏在阴暗的门廊里……再不济,我就干脆用手中的图画从传送门逃回印记城。<br>&nbsp; &nbsp; 一阵静默。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刚刚从冬眠里醒过来的豪猪在作怪。这时伴着一只猫头鹰飞向空中的尖叫声,两个纳加人出现在空地上。前面的那个是成年女性,长着两根白得耀眼的利齿,小心地在带着路。她的信子不断地吞吐着,左边,右边,左边,好象知道附近潜伏着危险。在她后面跟着另一个年青一点的纳加人,是个刚孵出来不久的男孩,年纪不比泽瑞丝大多少。他一点也不紧张——事实上,这孩子红光满面地,好象对这次离家的冒险兴奋不已。<br>&nbsp; &nbsp; 俏皮话就象骑在小马上的孩子一样,骑在他的脖子上。地精穿着一套过长的袍子,是万亡会的样式,不过并不是沉闷的灰色,而是犹如月亮般洁白。在这个无光的黑夜里,这件衣服依然扎眼地反射着微光,活象是从哪个好心的幽灵那儿刚扒下来的。<br>&nbsp; &nbsp; 前面的纳加人忽然咝咝尖叫起来,直盯着我这儿。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也穿着那种纯白的衣服——这套裁缝活可不适合藏身。“别紧张。”我马上高喊着从黑暗中走出来,“我是朋友。”<br>&nbsp; &nbsp; “卡文迪许先生!”俏皮话高兴地叫道。他一下子从年轻的纳加人身上跳下,张着双臂朝我跑来。我发现他居然又能走了,惊讶地呆在了原地。而他则紧紧地搂着我的膝盖,热情地拥抱着。<br>&nbsp; &nbsp; “你又能走路了!”我真不敢相信。<br>&nbsp; &nbsp; “他进入过火焰。”年长的纳加人说,“为什么你要对它的治疗效果产生怀疑呢?难道你不相信圣火的力量?”<br>&nbsp; &nbsp; “不,不。”我马上解释说,“你知道,我自己也进入过圣火。”<br>&nbsp; &nbsp; 纳加人眨了眨眼睛,随后勉强点点头。“祝贺你通过了我们母神的考验。”<br>&nbsp; &nbsp; “你也通过了,俏皮话。”我蹲下来也拥抱着小小的地精,“你的腿真没事了吗?”<br>&nbsp; &nbsp; “不止呢,卡文迪许先生。我的记忆也恢复了。”<br>&nbsp; &nbsp; 纳加男孩不以为然地说:“为什么不呢?莎京妮斯特可比愚蠢的老冥河要厉害多了。”<br>&nbsp; &nbsp; “你看,”俏皮话说,“看这个。”<br>&nbsp; &nbsp; 他举起那饱经沧桑的手指,用大拇指做了一个画圈的手势。一道蓝色的光环在拇指指甲的指引下出现在空气中,随后往上跳了几英寸,套在他的拇指上。随着一阵轻微的劈啪声,它又消失了。<br>&nbsp; &nbsp; “那是什么?”我问<br>&nbsp; &nbsp; “那是魔法,反应迟钝的卡文迪许先生。莎京妮斯特的火焰替我清除了瑞薇的魔尘。我又有魔法了!”<br>&nbsp; &nbsp; “其他人呢?你知道他们的消息吗?”<br>&nbsp; &nbsp; 俏皮话摇了摇头,他转向那些带他来的纳加人。年长的女纳加人耸耸肩……或者是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要是她有肩膀的话。“没人知道万能的母神怎么考验他们的。”她说,“也许要花一个小时,也许要花一年。我拿不准。”<br>&nbsp; &nbsp; “我们没有一年可以等。”我喃喃道,“或许连一小时都不行。瑞薇已经远远赶在了前面,她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我拍拍俏皮话的背说:“你现在有了魔法,而我有了一把亮闪闪的宝剑。咱们为什么不去揍他们的——”<br>&nbsp; &nbsp; &nbsp;忽然,我面前的空气裂开了,一股比巴托位面底层地狱里还要浓的硫磺恶臭冒了出来。纳加人咝咝叫着,俏皮话的手上燃烧着可怕的能量,而我也抽出了长剑,随时准备攻击。<br>&nbsp; &nbsp; 从这团翻滚的烟尘里走出来的,正是冒冒失失的哈泽坎。“嗨,布特林,”他说,“想不想知道我现在能传送多远?”

死者 发表于 2004-7-26 14:57:00

20.疯狂三层楼<br>&nbsp; &nbsp; 我很想留下来等亚斯敏,哈泽坎则想留下来等米丽亚姆。出乎意料的是,俏皮话居然也有等我们的翅瓣魔鬼十一月的意思。不过我们实在是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了,所以我留了一个记号,说明我们三个已经先走一步……但愿莎京妮斯特尽快把我们的同伴放出来,好让她们看到我留下的口信。<br>&nbsp; &nbsp; 两个纳加人默默地看着我把这块树皮卡在礼拜堂的门边。有那么一会,我真想请他们帮我们对付敌人——天知道,我们得尽一切所能获得帮助——可我又能给他们什么呢?被瑞薇的腐尸撕碎的机会?还是被瑞薇自己洗脑的可能?年纪大的那个纳加人八成就是年轻那个的母亲,她不会让他冒险的。<br>&nbsp; &nbsp; 所以,我只是招呼母亲靠近些说话。她谨慎地在雪地上游过。“要是我们失败,”我低声对她说,“这里也就不复安全了。传送门的那一边就是印记城,到时候那里会变得一团混乱。所以最好叫你的人时刻保持警惕。”<br>&nbsp; &nbsp;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点点头。“尽量不要失败。”她说。<br>&nbsp; &nbsp; 接着她和她的儿子静静地游进了树林。<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礼拜堂的内部到处都是阴暗的植丛,只有几丝光线才能从灰尘满布的窗子里透近来。长年不用的长凳上都长出了块菌,一股腐烂潮湿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墙壁上到处都是从石头缝里吹进来的雪花,甚至在靠近祭坛的地方屋顶还在不断地往下滴水。<br>&nbsp; &nbsp; 哈泽坎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袖子。“十一月保证说这里不会闹鬼,是不是?”<br>&nbsp; &nbsp; “哈泽坎,”我说,“要是我错了请纠正我,可你在光明法庭接受过一系列的考验,对不对?”<br>&nbsp; &nbsp; “我不想谈这个。”他嘀咕道。<br>&nbsp; &nbsp; “不过在最后,”我继续说,“你必须穿越一道火柱,旁边还围着几百只各式各样的亡灵。现在居然害怕这小小的地方会闹鬼?”<br>&nbsp; &nbsp; 男孩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不能说我是穿越火柱的,事实上我是被护送进去的。”<br>&nbsp; &nbsp; “护送进去?”<br>&nbsp; &nbsp; “好吧,是拖进去。三只吸血鬼、两只食尸鬼,还有一个一直呻吟着的白色的大个头。”<br>&nbsp; &nbsp; 俏皮话喃喃道:“这画面想来一定很有意思,尊敬的主位面人。”<br>&nbsp; &nbsp; “是啊,我当时大声尖叫起来,差点没把女妖给弄哭了。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对亡灵的感觉不怎么好,所以希望它们别在这儿出没。”<br>&nbsp; &nbsp; 这倒不至于。除了偶尔有几只懒得冬眠的甲虫以外,不管是死是活,这个礼拜堂都没有被生物占据着的迹象。我们走在中央通道上,随时保持着警惕,可一切都很安静。感觉上也是:哪怕是一丝超自然力量引起的颤动都没有。<br>&nbsp; &nbsp; 即便在黑暗里,传送门轻柔的微光也很难看得见。正如十一月所说,它就藏在主祭坛和后面小小的圣器收藏室之间的那道门里。我忽然想到,对这些崇拜者来说,在他们修道院中央有这么个蛇形物体开启的传送门,可真是不方便到姥姥家了。要是哪个牧师正好有个纳加人的文身,或者一个蛇形胸针,哪怕就是一个孩子画着漂亮大蟒蛇的家庭作业,也能叫他走过去的时候立刻被传送到印记城的中央。难怪这种崇拜好景不长呢。<br>&nbsp; &nbsp; “你想这扇传送门的另一头是哪儿?”哈泽坎在黑暗中悄悄地问。<br>&nbsp; &nbsp; “不凑巧的话,”我回答说,“可能是大铸造间的高炉。”<br>&nbsp; &nbsp; “要是我错了请纠正我,”哈泽坎叫人哭笑不得地说,“可你穿越过一道火柱,旁边还围着几百只各式各样的亡灵。现在居然害怕一个小小的高炉?”<br>&nbsp; &nbsp; “去你的,混球。”我低吼着,把眼镜蛇吐唾沫图攥在手里,一脚跨进传送门……<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走进了一间除了发霉的墙和上了铁条的窗户以外,就什么家具也没有的斯巴达式房间。在窗子前面堆着一叠干稻草,我的鼻子告诉我这些稻草已经有些日子了,足以实现腐臭和腐烂之间的转换过程。这其中还混杂着其他的味道——几天没倒的痰盂所散发出的刺鼻浓香。<br>&nbsp; &nbsp; 尽管这地方臭气薰天,可我还是被它高贵的一面所震慑住,保持住了肃静。在烂草堆上静静地坐着一个庄严的女性兽人。她穿着一度价值连城、缎子光滑的结婚礼服,紧身衣上的装饰着高档的珠宝和刺绣。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面料已经泛黄,上面也不知道沾满了什么斑斑点点的污渍。<br>&nbsp; &nbsp; 老女兽人并没有为自己的长袍难为情的样子。相反,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手平静地放在下摆上,好象初进社交界的淑女安静地等着别人请她跳舞似的。这时俏皮话和哈泽坎在我身后走了进来,兽人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款款地施了一个屈膝礼,仿佛每天都有人凭空出现一般。<br>&nbsp; &nbsp; “陛下,”她说“我已经等了你们很久很久很久了。你们决定我该嫁给你们之间哪一个了吗?”<br>&nbsp; &nbsp; 哈泽坎差一点没跳回传送门里去,还好我及时拉住了他。<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您弄错了,尊贵的女士。”俏皮话幽雅地对兽人叩了一个和她的屈膝礼不相上下的头,“我们并非皇室,也不是待婚的驸马。”<br>&nbsp; &nbsp; “啊,你们一定是匿了名。”她笑道,“我想这很有意思。可我已经等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么长,那么长……我怕是再不能忍受这残酷的日日夜夜。你们一定是被龙给耽误了吧?”<br>&nbsp; &nbsp; “也差不多。”我嘀咕着,可眼睛却看着其他地方,看着上了箍的肮脏窗子外面。那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街道,几栋摇摇欲坠的房子,还有在昏暗的黎明中排成长龙的人——有象人的也有不象的——就在这座建筑前。这景象看上去有点眼熟:年轻一些的和多动的孩子站在一起;其他的则抬着担架,上面躺着和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白发老人;男人在和只有他们才看的见的怪物搏斗;而女人畏缩着,仿佛周围的没一丝动静都是一把扎进她们身体里的尖针……<br>&nbsp; &nbsp; 突然,我想起来这里是哪儿了。“这是门房。”我对俏皮话说。<br>&nbsp; &nbsp; 地精点点头,好象也明白了。只有哈泽坎问:“什么是门房?”<br>&nbsp; &nbsp; “脑子有问题的人待的地方。”俏皮话告诉他,“也就是说我们的确回到了印记城。”他补充道。不过从他的语气听来,他似乎更愿意待在喋血的瘟城街道上,而不是门房精神病院。<br>&nbsp; &nbsp; 哈泽坎的表情说明他的感觉和俏皮话一样。“我们得离开。”他喃喃地说。<br>&nbsp; &nbsp; “陛下,求求你们!”女兽人紧张地叫了起来,“你们不能……”她忽然停了下来,放松地绽出静谧的笑容。“那是当然,你们会带我一起走的。”<br>&nbsp; &nbsp; “尊贵的女士……”俏皮话还没说完,她就用一根起皱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br>&nbsp; &nbsp; “嘘。我知道。”她说,“这会弄得满城风雨——一个年轻柔弱的少女孤身一人和三名贪欲的王子私奔……可我已经等了……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人们早就开始流言蜚语。他们想告诉我……他们想说我很……愚蠢。”她的手仍然垂在身前,手指被她自己捏得发白。“求求你们,陛下……我已经等了……我已经穿上了礼服……结婚礼服……我把存的每一分钱都花在这身礼服上了,因为我知道你们会来……娶我……”<br>&nbsp; &nbsp; 我实在是不忍看她满含泪水的眼睛。就在我低下头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大家的衣服都是雪白的……俏皮话的袍子、哈泽坎手工华丽的套装。难怪她会以为我们是王子呢,穿着结婚礼服的王子。这个可怜的老女人看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一定实现了她长久以来的梦想。<br>&nbsp; &nbsp; “敢问您的名讳,年青的小姐?”我尽可能温柔地问道。<br>&nbsp; &nbsp; 她又回了个屈膝礼回答说:“和平女神,回禀陛下。”这不是个兽人的名字,不过话说回来她穿的缎子也不是兽人的结婚礼服。或许她把自己臆想为一个人类,也可能她是被人类养大,并接受着某种意义上与兽人并不和谐的教育。这种事在印记城不足为奇。<br>&nbsp; &nbsp; “和平女神,”我对她说,“这几位王子和我要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对一个高贵的女士来说很不安全——”<br>&nbsp; &nbsp; 我还没说完,她就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请不要把我留在这儿。”她哀声乞求道,“要是你们这次还把我留在这儿,我恐怕就要……疯了……求求你们,别让我变成一个疯狂的老女人……”<br>&nbsp; &nbsp; 我转向哈泽坎和俏皮话。他们都盯着地板。<br>&nbsp; &nbsp; “好吧。”我告诉她,“你可以和我们待一段时间。”<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哈泽坎把手伸给和平女神。他看上去很不自在,象个僵硬的铁栏杆柱子,眼睛总是避开她——但男孩显出了自己的风度。和平女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紧张,她以一个经验老到的交际花挽着一位男爵胳膊的镇静靠在他的身上。<br>&nbsp; &nbsp; 屋子只有一个出口,也就是那扇通向外域的传送门。我扔掉了手里的眼镜蛇——否则的话,我就会发现自己还在礼拜堂里没挪窝。俏皮话在走廊里开路,后面跟着哈泽坎和和平女神,我负责殿后……这也就是说,我是最后一个面对着肮脏的门房精神病院的。<br>&nbsp; &nbsp; 这地方有种令人绝望的臭气。当然,就我来说还可以更加具体化地描述:霉烂、污脏,还有一缕血腥味。可这些都抵不上压抑在人心头的荒凉,强烈得我直起鸡皮疙瘩。走道边半数的房间都由铸铁挂锁锁住,而其他的则大开着,里面的居民不时传出呜咽和呻吟。一些病人从屋子里出来,靠在墙上朝远处发着呆,而有些则闭着眼睛,一边打着摆子一边哼哼。其中一个穿着解开了的束身衣,而其他人则都是下层平民服饰,多半比破烂布头好不到那儿去。<br>&nbsp; &nbsp; 俏皮话带着大家向大厅尽头的一扇门走去。大多数的病人在我们经过的时候毫无反应;而其他的一边发抖,一边用手捂住眼睛,直到我们走开为止。和平女神拍拍其中一个打着颤的肩膀,温柔地说道:“你可以住我的房间,迷宫。我再也不需要它了。”<br>&nbsp; &nbsp; 就在那扇门的后面就是用来充当护士房的屋子:一个笨重的年轻矮人正坐在一张脆弱的木桌子上,用一根骨头条剔着牙。他抬头瞧了瞧我们,睁大了眼睛。“我告诉过你他们会来找我的。”和平女神得意地说道,“我告诉过你他们会来的。”<br>&nbsp; &nbsp; 他瞪了我们一两秒,耸耸肩,重新剔他的牙去了。<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和平女神的房间在三楼。而当我们终于找到一个楼梯的时候才发现,它只到二楼。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再绕一个圈子才能到底楼去。我想这是为了防止那些疯子逃跑而设计的,能迫使他们先绕着一层跑到楼梯那儿,再在下一层重新跑回去,好让他们在这建筑物里待的时间更长些……不过这也只有当有人想阻止他们的时候才能起作用。可现在就我看来,没有一个人对我们的离去表示关心。没人问我们是谁或者到哪儿去,甚至都没人注意到我们的存在。<br>&nbsp; &nbsp; 这就意味着,这里没有一个工作人员——只有那些病人对我们感兴趣。有些人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让我们看见;有些人想和我们交谈,可他们的语言或许多元宇宙根本没人听得懂;有些人跟着我们,不断地比着手势,嘴里不知说些什么,还指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墙上的裂缝、他们自己的牙、地上什么人丢下的一只红鞋子。过了一会,大家无聊了,于是他们一边说着胡话一边挥舞着双手,朝各个方向走去。<br>&nbsp; &nbsp; 再往下走就是出口大门——玻璃上面全是脏兮兮的鼻印子,因为里面的疯子在伸长了脖子贴着玻璃往外看,而外面他们的病友则伸长了脖子也贴着玻璃朝里瞅。一对看守靠在门边的墙上,相互之间递着长颈酒瓶,身上的盔甲磨损得不成样。可一看到我们来了,他们立刻腰板挺得笔直。<br>&nbsp; &nbsp; “怎么?”高的那个说,好象我们问了她什么似的。她头上没有头发,只有一顶光滑的黑色羽冠,不知道那是一顶帽子呢,还就是她身上长出来的。<br>&nbsp; &nbsp; “我们就要走了,尊敬的看守。”俏皮话回答说,“但愿您死的时候心满意足。”<br>&nbsp; &nbsp; “啊?”头上有羽毛的女人问。她在求职面试时一定有着非凡的对话技巧。<br>&nbsp; &nbsp; “别介意。”哈泽坎赶忙说,“他是个死亡者。他们说话就那样。”<br>&nbsp; &nbsp; “死亡者都穿灰色的衣服。”另一个看守看了看说。他长着一颗带有乌龟壳的猫脑袋,毛都分叉了。看来和别的猫还不一样,这只不怎么喜欢用舌头搞清洁卫生。<br>&nbsp; &nbsp; “唉,”俏皮话对那个看守说,“我的灰袍子在一个死灵骑士叫我走进一丛圣火的时候被烧了个精光。这些衣服是纳加人替我变出来的。”<br>&nbsp; &nbsp; 我有点发憷。要是俏皮话把过去几天的事全抖搂出来,这些看守会把我们直接送到安有衬垫的病房里去。魔法盐罐和胡椒罐、和魔鬼一起扎营、在灰元素位面同腐尸亲密无间、然后在瘟城和它们干架……这故事给谁听都不会认为我们精神正常。“我们现在必须走了。”我说着朝门口走去。<br>&nbsp; &nbsp; 羽毛抬起一条腿顶在狭窄走道的墙上,干脆利落地挡住了我的去路。“通行证?”她低沉地问。<br>&nbsp; &nbsp; “请原谅?”<br>&nbsp; &nbsp; “她要看你们的通行证。”乌龟壳说,“一张上面写着你们可以离开的纸。”<br>&nbsp; &nbsp; “我们没有通行证。”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哈泽坎就冲口而出。<br>&nbsp; &nbsp; “必须有通行证才行。”乌龟壳回答说,“病人在医生那儿开通行证,家属在门口开通行证。”<br>&nbsp; &nbsp; “这就成问题了。”俏皮话说,“我们是从瘟城的一个传送门里进来的。嗯,其实不是瘟城……是城外的一个纳加人的礼拜堂。”<br>&nbsp; &nbsp; “这小混蛋和纳加人卯上了,”羽毛说道,“他的医生可有得说了。”<br>&nbsp; &nbsp; “我没有医生。”俏皮话吼道,“我们要去和一个邪恶的白化病人战斗,我们只不过是路过。”<br>&nbsp; &nbsp; “白化病纳加人,”乌龟壳来了兴趣,“你们管讨厌的人就叫这个?”<br>&nbsp; &nbsp; “那白化病人不是纳加人,”哈泽坎反驳道,“她是个心灵感应师。她曾经两次从我的脑袋里把能量都吸走了。不过我再也不会让她这么干了。”<br>&nbsp; &nbsp; “好主意。”羽毛说,“要是什么白化病人把我脑子里的能量吸走,我也会发火的。”<br>&nbsp; &nbsp; “要是你们和白化病人卯上了,”乌龟壳问,“那为什么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和敌人同一标识来自我惩罚?”<br>&nbsp; &nbsp; “他们身着白衣,”和平女神声明,“是因为他们是来迎娶我的王子。”<br>&nbsp; &nbsp; “三个一下子娶你一个?”<br>&nbsp; &nbsp; “他们是王子。”和平女神回答说,“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br>&nbsp; &nbsp; “就是这种态度给皇室抹黑的。”乌龟壳断定,“为你的殿下们脸红吧。”<br>&nbsp; &nbsp; “是陛下!”和平女神纠正道。<br>&nbsp; &nbsp; “王子是殿下。”羽毛说,“国王和王后才是陛下。”<br>&nbsp; &nbsp; “这就是区别吗?”哈泽坎问,“我总是分不清。”<br>&nbsp; &nbsp; “他们都是陛下,”和平女神强调说,“因为他们要娶我,让我做王后。”<br>&nbsp; &nbsp; “即便他们是王子?”<br>&nbsp; &nbsp; “也许吧,”哈泽坎倒是给出了个建议,“要是你一下子和三个王子结婚,你就会变成王后了。这可以累积的。”<br>&nbsp; &nbsp; “好啦,够了!”我吼道。“尽管我的伙伴们都该归到疯子堆里去,”我对看守说,“我们还是得离开这儿。所以现在我就证明给你们看我们不是真正的精神病。”<br>&nbsp; &nbsp; 弹指间我的剑尖停在乌龟壳的右眼不到一根头发丝粗细的地方。那只猫咽了口唾沫,吓得毛都竖起来了,一动也不敢动。<br>&nbsp; &nbsp; “麻烦二位,照着我的逻辑推理。”我说,“病人肯定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对不对?”<br>&nbsp; &nbsp; “对。”那两个看守不约而同地说。<br>&nbsp; &nbsp; “而我带着一把非常快、非常致命的宝剑……对不对?”<br>&nbsp; &nbsp; “对。”他们再次异口同声。<br>&nbsp; &nbsp; “那么。我肯定不是个病人,对不对?”<br>&nbsp; &nbsp; “我确信。”乌龟壳费劲地吞下口水说。<br>&nbsp; &nbsp; “过去吧,朋友。”羽毛也把腿放了下来,悄悄地把门给我们推开。<br>&nbsp; &nbsp; 俏皮话笑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后面跟着哈泽坎。而和平女神以王室的风度步态轻盈地移驾到看守身边,小声说道:“请原谅布特林王子的一时冲动。他年纪是最大的,已经忍受了那么多年的禁欲生活,对我们的结合有点迫不及待。”<br>&nbsp; &nbsp; “完全可以理解。”乌龟壳乜斜着眼睛,瞪着我的剑尖说,“一位可敬的男士有着急切的需要,我能想象。”<br>&nbsp; &nbsp; “这也解释了纳加人的事。”羽毛同意说,“你们现在可以好好度蜜月了。”<br>&nbsp; &nbsp; 我一面退出门外,一面举着宝剑。可那对看守并没有冲上来逮捕我们的意思。就在我们急急忙忙赶出精神病院的时候,我看见乌龟壳举起手中的长颈酒瓶对我们敬了敬,诚恳地一口喝干。<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门房精神病院在印记城闹市区选择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地方表现它的悲凉……只要是具备感官功能的人,都宁可和一个独角兽玩跳蛙游戏,也不要在闹市区最繁华的地段待上一待,你就可以想象我们所处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了。眼睛有如珠子一般的狗头怪看这着我们走过,消瘦如骨的拳头忿忿地捏紧、张开。我们这支队伍里一定有什么震慑人心的东西——可能是和平女神的威严,或者我们轻盈的白色圣服,也许只是我长剑上的微光——把敌对情绪限制在了怒目横视的范围里。几分钟后,我们终于来到了一片相对安全点的枯草坪上,前面就是守卫森严的和谐会地方分会。<br>&nbsp; &nbsp; “我们进不进去?”俏皮话问。<br>&nbsp; &nbsp; “我倾向于直接向爱琳大人汇报。”我说,“咱们的故事对一个顽固者值勤中士来说简直就是白痴在骗小孩。不过倒是可以求他们护送我们到欢乐堂。天就要黑了,这是城里最危险的时候。”<br>&nbsp; &nbsp; “我或许能把大家直接传到欢乐堂去。”哈泽坎提议说。<br>&nbsp; &nbsp; “可在瘟城,”我提醒他,“你说你的传送从来没超过两个人。”<br>&nbsp; &nbsp; “我现在厉害了。”他回答说,“自打我从莎京妮斯特的火焰中出来——”<br>&nbsp; &nbsp; “留着它。”我打断他的话,“这不是冒险的时候。我们有卫兵,我们能叫他们把我们送到城市那头,然后我们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诉爱琳大人。就这么办。”<br>&nbsp; &nbsp; 通常情况下,象这样一个分会前门一定站着彪悍的哨兵,以防当地的地头蛇闯进来。可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卫兵们都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参加到一场前厅服务台后的自由搏击中去了。争端的祸首是一个巨大的牛头怪,足足有八英尺高,嘴巴里还醉醺醺地骂着娘。四个和谐会警察想把他摁到地上去,而第五个,也就是值勤中士,不打算费事去摔交。他用一根权杖猛地敲中了那生物的头,可牛头怪的脑袋向来是以角而不是大脑出名的,所以中士的这一记根本就没奏效。<br>&nbsp; &nbsp; “我们要去帮忙吗?”哈泽坎呆呆地看着打斗,一边小声地问我。<br>&nbsp; &nbsp; 我摇摇头。和谐会一向不喜欢陌生人的干预,何况那儿已经有那么多人了,我们参战不过是碍事。“等他们干完架再说。”我对男孩说,“不会太久的。”<br>&nbsp; &nbsp; 要不了多少时候,我想,牛头怪就会用他公牛般的角弄伤其中一个卫兵,到时候和谐会的血液可就沸腾了。这些顽固者会抽出各自的宝剑,把牛头先生象安格斯牛似的给剁了。可令我惊讶的是,不管公牛人醉成什么样子,他还能保持着谨慎:总是让角对着自己,不给卫兵们把他开剥成牛肉干的机会。但糟糕的是,那位中士舞起权杖来的狂热度大过精确度——基本上当他想敲牛头怪的时候,总是能打到自己人。就这样,战斗持续了好几分钟。<br>&nbsp; &nbsp; 最后,卫兵们终于占了上风,可这时哈泽坎却拉拉我的外衣:“布特林……”<br>&nbsp; &nbsp; “现在别打扰我。”我对他说,“我必须和那位中士谈谈。”<br>&nbsp; &nbsp; 既然喧闹已经沉静了下来,中士也就听见了我的话。他一看到来人是我们,眼睛马上瞪了起来……我想那应该是大家身上雪白的衣服造成的。<br>&nbsp; &nbsp; “布特林,这很重要。”哈泽坎还在拉着我。<br>&nbsp; &nbsp; “等会不行吗。”我吼道。一面对中士抱歉地笑笑。<br>&nbsp; &nbsp; “卡文迪许先生,”俏皮话喃喃道,“或许这值得你密切关注一下。”<br>&nbsp; &nbsp; 我叹了口气,对那位中士抬起一根手指:“稍等。”说完我转向同伴们:“什么事?”<br>&nbsp; &nbsp; 顺着哈泽坎的手指看去,办公室的墙上钉着六张“通缉:无论死活”的招贴。那几张脸也太眼熟了……不过坦白说,画画的一定是头没天赋的黑猩猩,略懂素描的皮毛而已。我的额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突了?他们干吗把俏皮话的耳朵弄那么多毛?他们怎么能把亚斯敏这样的美人画成拖鼻涕的邋遢女人?<br>&nbsp; &nbsp; 可话说回来,哈泽坎的那幅倒是画得相当传神。<br>&nbsp; &nbsp; 没错,我们都在那儿……包括米丽亚姆,甚至还有十一月。我们的头上都挂着可观的悬赏,下面批着“尊敬的爱琳·黑火·蒙特格姆利女士,以及值得尊重的萨林上尉(和谐会会长)签发。”显然,我的伙伴和我都犯下了“众多煽动、谋杀以及于若干公共建筑纵火的恶劣罪行”。<br>&nbsp; &nbsp; “看上去有人把瑞薇干的好事都栽在我们的头上。”我叹道。<br>&nbsp; &nbsp; “瑞薇在给咱们下套。”哈泽坎插嘴说,“要是她已经夺取了重要人物的意识……”<br>&nbsp; &nbsp; “我知道。那样她就能轻而易举地立个对我们不利的案子。”<br>&nbsp; &nbsp; “可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俏皮话问。<br>&nbsp; &nbsp; 我耸耸肩。“她可能查过瘟城房子里的那些魔尘。因为那儿没有尸体,所以我们一定还活着。她只要打听打听就会发现咱们和十一月联系过,然后猜到我们朝印记城去了。聪明的小瑞薇有足够的时间在我们出现的时候给咱们来个意想不到的……”<br>&nbsp; &nbsp; 一柄剑顶在了我耳后。<br>&nbsp; &nbsp; “……惊喜。”我说。<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卫兵们显然认为逮捕三个悬赏杀人犯比和一个寻常的醉汉扭打要有意义得多。事实上,他们已经聘了牛头怪当临时工,他重新获得了站立的权利,更糟的是还拿着手铐,看上去要是能得到应有的报酬的话,他马上就会把我们扑倒。<br>&nbsp; &nbsp; 指着我耳朵的是值勤中士,他严格地照着《和谐会陈辞手册》上说:“想活命就不许动。”<br>&nbsp; &nbsp; “干吗不干脆把他们给杀了?”其中一个卫兵问,“上面说不论死活。”<br>&nbsp; &nbsp; “因为这些混蛋或许知道其他三个在哪儿……而且要是他们现在就说,我们将保证不割开他们的喉咙。”<br>&nbsp; &nbsp; “割开他们的喉咙?”和平女神重复道,“你们竟敢威胁三位皇子!”<br>&nbsp; &nbsp; “你干掉多少王子了,萨尔?”一个卫兵问另一个说。<br>&nbsp; &nbsp; “有大耳怪王子、狗头怪王子、孟菲斯蝠魔王子。我得说,有一打多呢……对了,其他的都是主物质位面的狗屁王子,可谁会把他们算进去?”<br>&nbsp; &nbsp; 哈泽坎咽了咽唾沫。“我们真的,真的有麻烦了,是不是?”他哭着喊着,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衬衫,另一只手扶着俏皮话的肩膀。“那么多大风大浪我们都挺过来了……”<br>&nbsp; &nbsp; 男孩大声地用我的翻领擤着鼻子。<br>&nbsp; &nbsp; “对不起。”我对最近的一个卫兵致歉,“他是个主位面佬。”<br>&nbsp; &nbsp; “他是我的王子!”和平女神说着走向前,安慰地抚摸他的胳膊,“我会永远和他站在一起。”<br>&nbsp; &nbsp; “我也会。”俏皮话宣布道,“无论我们去哪儿,我们都要在一起,因为我们亲如一人。”<br>&nbsp; &nbsp; 估计这就是哈泽坎的如意算盘:男孩现在和我们大家都有着身体上的接触。眨眼间,大家就离分会远远地了。<br>&nbsp; &nbsp; 哈泽坎止住了哭,调皮地咧着嘴笑道:“我告诉过你我能把咱们都传走的。抱歉弄脏了你的衬衫,布特林。”<br>&nbsp; &nbsp; “洗得掉的。”我亲切地回答说。<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哈泽坎选的是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殡仪馆前的大街。这地方和几天前相比已经面目全非了。马路上到处是灰渣,没有充分燃烧的木头偶尔还会被爆出来。周围大多数的公寓都被雨水洗刷过了——你总是能指望印记城的小雨——但有些路面上还是有许多易碎的残渣。我估计是人皮……有些是巨人的,有些是收尸人的,都被爆炸时的高热黏在了鹅卵石上。<br>&nbsp; &nbsp; 殡仪馆本身倒是没有什么直接损害的样子。砖头一开始就是黑的,所以也看不出烧焦的痕迹。不过建筑四周都搭上了脚手架,木梁从各个方向支撑着屋顶和墙壁。即便什么也没有塌下来,死亡者们还是对当前的结构硬度不大放心。<br>&nbsp; &nbsp; “看到这个我很伤心。”俏皮话轻轻地说道。<br>&nbsp; &nbsp; “你想不想进去?”我问,“找找有没有朋友在里面?”<br>&nbsp; &nbsp; “那并不明智。”他回答说,“要是瑞薇让这个城市相信我就是几场火灾的罪魁祸首之一——包括这里发生的爆炸——我就不会有什么朋友了。另外,瑞薇可能在我们的组织里安插了耳目,就等着我们回来。虽然我认为她还不至于能窃走斯卡尔会长的意志……”<br>&nbsp; &nbsp; “我同意。”我还记得和斯卡尔那次短暂的会面,还有他把腐尸叛徒的生命吸光的情景。<br>&nbsp; &nbsp; “可是,”俏皮话继续道,“我必须通过他的助手才能接触到会长。而他们其中可能就有人臣服于瑞薇。”<br>&nbsp; &nbsp; “我要联系感觉会也是一样。”我说,“那我们还能信任谁呢?”<br>&nbsp; &nbsp; “你们可以信任我,殿下!”和平女神单膝跪地回答说,“我是你们卑微的仆人。”<br>&nbsp; &nbsp; “谢谢你。”我笑着拍拍她长满褶子的手说,“你的忠诚让我十分满意。”<br>&nbsp; &nbsp; 她立刻一脸的荣光。<br>&nbsp; &nbsp; “就我目前看来,“哈泽坎说,”我们必须自己找到瑞薇。找到她,然后打败她。”<br>&nbsp; &nbsp; “包括克里普奥?”我问,“麒和魑?一百个腐尸叛徒?”<br>&nbsp; &nbsp; “是的。”男孩耸耸肩,“也包括他们。”<br>&nbsp; &nbsp; “可是尊敬的主位面人,”俏皮话说,“我们甚至不知道到哪儿去找瑞薇。”<br>&nbsp; &nbsp; “这简单。”他回答说,“垂直海。”<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哈泽坎对我们为什么要从闹市区悄悄地混进垂直海的原因做了一番解释。“那儿有扇去玻璃蜘蛛的传送门,对不对?而蜘蛛其实就是瑞薇的行动基地。所以即便她眼下不在渔场,我打赌她总会打那儿经过,我们只要等在那里直到她出现。”<br>&nbsp; &nbsp; “为什么她要经过?”我问,“随便占据城里的哪座大厦不就得了?只要给那些有钱的笨蛋洗洗脑,在把他的产业拿过来用就行了。”<br>&nbsp; &nbsp; “那会引起注意的。”男孩回答说,“有钱人都有仆人、好事的邻居,更别说竞争对手派出来的商业间谍了。瑞薇也许会控制一些富奴,但她决不会让别人知道他们和她有关系——在势力得到巩固之前,她依然得小心行事。此外,不管现在传送门是不是有用,她都要确保其安全。因为这是她的后路,也是一旦有必要时所有腐尸的入口。”<br>&nbsp; &nbsp; “你说的有道理。”俏皮话承认,“可我不懂瑞薇怎么会比我们先进入印记城的。所有的传送门都由痛苦女士控制着……她一向是将这些不利影响排除在城外的。为什么女神不把传送门给瑞薇关上,让我们的白化病朋友折磨其他城市呢?”<br>&nbsp; &nbsp; “我也想过,”我说,“我猜是这么着。要是瑞薇进不了印记城,她就会去别的地方……也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要是她成功地占领了那里,那么她就会变得更加危险;要是她没有成功,那么研磨就都会落入他人之手,混乱依然会继续。其实,要是某个厉害的魔鬼得到了研磨,事情就会变得更糟。也许痛苦女士宁可瑞薇和研磨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br>&nbsp; &nbsp; “那为什么女神现在不杀死瑞薇?”哈泽坎问,“你说是不是正如瑞薇所言,她害怕研磨?或者是女神根本不知道研磨在哪儿?”<br>&nbsp; &nbsp; “有这个可能,”俏皮话回答说,“不过真正的原因是她不想得罪其他的神明。正如我对布特林所说的,研磨极为危险,众神会联合起来摧毁任何胆敢对他们不利的神力存在。很显然,痛苦女士将极力避免这种威胁产生。”<br>&nbsp; &nbsp; “另外,”我说,“公然采取行动不是痛苦女士的作风。她总是期望她的人来为城市扫清障碍。”<br>&nbsp; &nbsp; “她的人。”哈泽坎重复道,“那是不是说她已经选了一队特别精锐的人马来对付象瑞薇这样的威胁?”<br>&nbsp; &nbsp; “是的,”我对他说,“而眼下,这队人马就是我们。咱们最好别搞砸了,孩子——痛苦女士对让她失望的混蛋们严惩不贷可是出了名的。”

死者 发表于 2004-7-26 14:58:00

21.掉下去三个,死了一个<br>&nbsp; &nbsp; 我们到达垂直海的时候,那儿已经塞满了腐尸:它们穿着工人的衣服,上上下下地推着独轮手推车,眼睛里因为这份有失体面的工作冒着火。<br>&nbsp; &nbsp; 我不想知道那些真的工人怎么样了,不过我琢磨这几天来鱼群的伙食是不是有所改善。<br>&nbsp; &nbsp; 大家躲在我以前待的同一所公寓屋顶上,蹲在鸡舍后面看着那些亡灵干活。通常它们都待在三层楼以上的高度,以防冒火的眼睛引起过路人的注意。下面则是瑞薇的雇佣兵,对付那些前来提海鲜货的马车。灯笼以固定的间隔挂在整栋建筑上,楼梯、斜坡、鱼桶上的通道……亮得三十个街区外都能看见这座高塔,就更别说我们的藏身之处了。<br>&nbsp; &nbsp; 既然很难将整个二十层楼的建筑全部看清楚,那么一小时后我还没看见熟人就不足为奇了:没看见克里普奥,没看见吉斯泽莱人,当然也没看见瑞薇。我们不得不一直等下去,直到他们出现。<br>&nbsp; &nbsp; “那么,卡文迪许先生,”俏皮话嘀咕道,“现在我们的策略是什么?”<br>&nbsp; &nbsp; “等待你的敌人,”和平女神镇静地回答道,“接着攻其不备,然后夺取你的战利品。”<br>&nbsp; &nbsp; “嘿,”哈泽坎,“看起来这才象个兽人。”<br>&nbsp; &nbsp; 我怜爱地拍拍和平女神的手。“这是个好计划。要是我们看见瑞薇带着研磨和揭发人出现,我们就把自己传送过去,一剑扎穿她的肚子。接着咱们抢过那些玩意再传送走。”<br>&nbsp; &nbsp; “听起来不大够英雄。”哈泽坎抱怨说。<br>&nbsp; &nbsp; “让瑞薇控制城市也一样。”<br>&nbsp; &nbsp; “可难道我们就不能跳到她面前,劝她投降吗?”<br>&nbsp; &nbsp; “你是说劝她把我们的脑子给煮了。”我纠正他说,“咱们可大方不起,小伙子。”<br>&nbsp; &nbsp; 哈泽坎没有说话,可我看得出来他不大喜欢在别人背后放冷箭。我自己也不想这样,可情势所逼。或许——只是或许——若是我不失手,就能用剑柄把她打昏,而用不着切开她的肺。只要我把她击倒,就能把她关起来而不是杀了她……可一旦失策,我就不得不立刻换成剑身,到时候天知道我身上要溅上多少血。<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时间流逝着。遥远的某处,印记城监狱旁的准时钟鸣响了十二下:午夜了。五百年前,一位名叫拳下出正义的慈悲灭绝会术士对这口钟施以点化,好让整个印记城都能听见它——并不是说钟变响了,而是声音会沿着环形的城市绕梁不绝。老印记城人只要听听响声是顺时针还是逆时针,就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br>&nbsp; &nbsp; “你认为今晚还会有人出现吗?”哈泽坎问,“天很黑了。”<br>&nbsp; &nbsp; 男孩大声地嚼着一颗没熟透的桃子,那是俏皮话下楼时从一个菜贩手里要来的。鉴于我们的零用钱在穿过火焰拱门的时候都被烧了个精光,我真搞不懂俏皮话是拿什么付的帐……不过妙手空空一向是地精幻术师的绝活——你该知道我的意思。<br>&nbsp; &nbsp; 俏皮话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啃完了手上的最后一口桃子,回答说:“我们要找的人更喜欢昼伏夜出,尊敬的主位面人。我们不能仅仅因为天色晚了就放弃。”<br>&nbsp; &nbsp; “在开始犯困之前,”我说,“我们应该制定站岗时间,好让大家都谁一会。不过在这上面铺床睡可不怎么舒服……”<br>&nbsp; &nbsp; “我保证会让你们舒服的。”和平女神肯定说。<br>&nbsp; &nbsp; 哈泽坎直发怵。俏皮话自控能力倒是强一些,不过他的脸也刷白。“尊敬的女士,恐怕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澄清。”<br>&nbsp; &nbsp; “在包办婚姻里,”和平女神回答说,“总是要有一些共识要达成。”她的桃子汁滴在了结婚礼服前襟上,自己还没发现。“只要丈夫们和妻子彼此坦裎相见就可以了。现在,”她故作端庄地整了整长袍,继续道,“是你们决定谁先来,还是由我选?”<br>&nbsp; &nbsp; “先来干吗?”哈泽坎好不容易问。<br>&nbsp; &nbsp; “听起来小伙子最需要接受教育。”我忙不迭插嘴说,“从他开始。”<br>&nbsp; &nbsp; “是啊,是啊。”俏皮话也同意,“他非常需要您的指导,尊敬的女士。您的长时间的指导。要是愿意,您可以花几个月,几年。我们可以等。”<br>&nbsp; &nbsp; “你们在说些什么?”哈泽坎不干了,“我们怎么好象在谈,嗯……洞房……”<br>&nbsp; &nbsp; “的确是。”和平女神恬静地说,“我们能否起驾鸡舍就寝,陛下?”<br>&nbsp; &nbsp; 哈泽坎的眼睛差点没弹出眼眶,在屋顶上直蹦达。他头重脚轻地踉跄着,好象要聚集能量赶快传送回托比叔叔安全的客厅似的。可主位面佬叫人忍无可忍的好运救了他的命。<br>&nbsp; &nbsp; “看!”他叫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指着街对面,“那是麒……魑……反正就是其中一个吉斯佬!”<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哈泽坎是对的。吉斯泽莱盗贼——咱们姑且称其为魑吧。尽管我一直搞不清楚谁是谁——正在下面几层沿着垂直海螺旋状的楼梯往上爬。其他的强盗纷纷给他让道,就连腐尸也要退避三舍。他们显然是看到了他的脸孔后,才做出这一明智决定的:他的表情十分凶狠,犹如冰雹即将降临一般。我怀疑是不是在瘟城杀了他的同伴后,他就这副苦瓜脸;还是最近别的什么让他变得那么愤怒的。<br>&nbsp; &nbsp; 不过这无关紧要。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抓住这个混蛋,逼他说出瑞薇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我们只要传送过去,用刀子抵住魑的喉咙,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审问一通就行了。<br>&nbsp; &nbsp; “好了,哈泽坎,”我轻声说,“我们就这么干。等他离其他人有上一段距离,就把我们传到他身后去。”<br>&nbsp; &nbsp; 男孩看上去想反驳,可我把他瞪了回去。我们默默地看着吉斯泽莱人朝上面走去……我看出来他这是要去通向玻璃蜘蛛的传送门。在传送门的下面一层,他不得不爬上一道搭在一桶枪乌贼——要是你喜欢也可以称之为枪鱿——上的斜坡,眼下还没有腐尸。“那儿。”我对哈泽坎说,“那道斜坡。准备好了吗?”<br>&nbsp; &nbsp; 他点点头。我牢牢地握住男孩的胳膊,俏皮话则抓紧他的腰带。“我们很快就回来。”我向和平女神保证说……可就在最后一刻,我还没能阻止她,她就把手搭上了哈泽坎的肩头。<br>&nbsp; &nbsp; 于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出现在斜坡上——离吉斯泽莱人足足有十二步远。<br>&nbsp; &nbsp; “真该死。”我吼着朝盗贼冲去,长剑在灯光中闪闪发亮。<br>&nbsp; &nbsp; “投降!”哈泽坎对魑大喊道,“我们人多占上风,赶快……”<br>&nbsp; &nbsp; 吉斯泽莱人抽出了一把火杖。<br>&nbsp; &nbsp; “……投降……”哈泽坎吞吐着说。<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看来咱们不相上下。”魑说。<br>&nbsp; &nbsp; 我挺着剑,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其他人则藏在我身后。他的火杖拿得很随便,但我敢说要是我们有谁敢动一动,他就会发射。<br>&nbsp; &nbsp; “要不是某人在后面暴露了我们,”我咬着牙说,“咱们才不会不相上下呢。”<br>&nbsp; &nbsp; “我不能让你把他杀了。”哈泽坎噘起嘴说。<br>&nbsp; &nbsp; “我没想杀他。我想把他关起来,那样咱们就能审问他了。”<br>&nbsp; &nbsp;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br>&nbsp; &nbsp; “我什么都得跟你解释清楚吗?”我对男孩吼道,“你知道他有带魔法的东西。我们头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你不是在他身上感应到了魔力吗。”<br>&nbsp; &nbsp; “我又不知道那是火杖!”<br>&nbsp; &nbsp; “够了!”魑大吼,“你们以为假装争吵就能分散我的注意力?要知道,我可不是个白痴。”<br>&nbsp; &nbsp; “假装争吵。”哈泽坎喃喃说,“这倒是挺绝的。”<br>&nbsp; &nbsp; “闭上你的臭嘴!”魑雷鸣般地叫着,“我在想是不是在这儿就把你们给烤了。”<br>&nbsp; &nbsp; “要是你在这里放火,”俏皮话说,“你会把垂直海都烧掉。你们通向玻璃蜘蛛的传送门就会因为失去其拱架而消失。”<br>&nbsp; &nbsp; “蜘蛛还有其他的传送门。”魑回答道,“从瘟城绕到印记城也不是很麻烦。你们就是这么来的,不是吗?”<br>&nbsp; &nbsp; “或许找一条迂回路线的确可行,”俏皮话承认,“但瑞薇会同意吗?她可不象是个有耐心的女人。”<br>&nbsp; &nbsp; “要是我一下子把你们三个都干掉,她会给我一块奖章。”魑回答说,“解决穿结婚礼服的那个渣滓也不是问题。”<br>&nbsp; &nbsp; “咱们做个交易。”哈泽坎插进来说,“干吗不让我把我的朋友们传送走,就当是我们撤退呢?这样你就不用放火烧我们,布特林也不会把你的心挖出来。”<br>&nbsp; &nbsp; “就象他对待我同伴那样?”魑尖声问。<br>&nbsp; &nbsp; “事实上,”我说,“我并没有把你同伴的心挖出来,我只是刺穿了他的上唇……好吧,也许现在讲解剖不是时候。”<br>&nbsp; &nbsp; “风趣的人。”魑怒视着我,“许多人告诉过我,卡文迪许——你喜欢开玩笑。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和你的朋友们聊过?自从咱们在瘟城见面后,我就把研究你当回事来看。你不会相信我所听到的故事……所有认识你的人都毫不怀疑地认为,你能成为一个杀手。有其父必有其子。”<br>&nbsp; &nbsp; 我叹了口气。“这是不是我们让对方恼羞成怒的一部分?”<br>&nbsp; &nbsp; “不——愤怒还不至于。”魑恶心地笑着,“这是我残忍地将你杀掉的一部分。”<br>&nbsp; &nbsp; 我随时准备朝前冲刺:只要他有一点松懈,只要他在大笑中享受胜利的喜悦。我所需要的仅仅是一刹那间的分心,可魑的经验十分老到,不会犯那种愚蠢的错误。他手中的魔杖未动分毫,他的嘴唇张着,开始念诵发射武器的祷文……<br>&nbsp; &nbsp; ……接着一颗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鸡蛋打中了他,蛋黄溅了他一脸。<br>&nbsp; &nbsp; 我差不多和魑一样吃惊。差不多。因为当他还在往外面吐蛋白的时候,我的长剑已经干脆地插进了他的胸腔,把碎裂的骨头扎进了他的心肺。我一直用力向前刺,耳朵里充斥着剑尖从他背后穿出时刮擦着脊椎的声音。我从他无力的手指里掰出火杖,这才把剑拔出来。直到那时,我才有时间回过头,看是谁在街对面扔的鸡蛋。<br>&nbsp; &nbsp; 在街对面公寓顶上站着三个一身雪白的女人。<br>&nbsp; &nbsp; 米丽亚姆在对哈泽坎招手。<br>&nbsp; &nbsp; 十一月酷酷地靠在烟囱边上。<br>&nbsp; &nbsp; 亚斯敏揉着手指,一脸愁容。“那该死的鸡啄了我的手。”<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多谢那颗鸡蛋。”我只对她喊了一句,就再没能多说什么。六只推着独轮车来捞我们脚下枪乌贼的腐尸出现了,它们一看见我们,眼睛里立刻如火山爆发般喷射出火焰,嘴里还高兴地咝咝叫着。<br>&nbsp; &nbsp; “哈泽坎,”我叫道,“现在正是送我们离开这儿的时候。”很遗憾不行——愚蠢的男孩还在我身后十二步的地方,小狗似的朝米丽亚姆直挥手。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亡灵的出现。“哈泽坎!”我吼着,鼻孔里全是坏死的肉和化学药品的恶臭。<br>&nbsp; &nbsp; “嗨。”我对鼻子尖前几英寸的腐尸说。<br>&nbsp; &nbsp; “嗨咝。”它们回答得还真机智。<br>&nbsp; &nbsp; 头两只靠近我的怪物直接丢下了手推车冲了过来,爪子在空中可怕地划着。要是其中的一只没有绊倒在魑的尸体上的话,恐怕这段回忆就要以满把满把的爪痕写在我脸上了。腐尸是那样地嗜血,根本看不见在过道上四仰八叉地占了好大一块地方的尸体。它向前一冲,脚下一绊,倒了下去。为了以防跌个狗吃屎,它不得不伸出双手,而这样一来那对污秽的爪子就象四分钉一般,深深地嵌进了斜坡的木板里……等它拔出膀子的时候,我早已经用麻利的斩首打发掉了另一只腐尸。<br>&nbsp; &nbsp; 跪在地上的腐尸在站起来的时候遭受了同样的命运。它的头沿着斜坡一路滚下去,撒下一道红色的灰尘,飞出去掉进下面的枪乌贼桶里。<br>&nbsp; &nbsp; “哈泽坎!”我又喊了一遍,但没法朝他那儿看。另一只腐尸冲了上来。这只脑子和同伴相比似乎烂得不那么严重,因为她是推着颠簸的手推车冲过来的——巨大而沉重的独轮手推车,宽阔的车头挡住了斜坡的绝大部分,车身则比我的宝剑还要长,让我压根就没法刺穿车斗伤到那生物。当然我也没那机会:她利落地朝我直冲过来,手推车碾压着地上不同的尸体,象个攻城槌似的撞过来。在斜坡上我根本没有地方可躲,除非我想和枪乌贼一起畅游……所以我选择了最后的方法:跳进手推车里面。<br>&nbsp; &nbsp; 当我说我跳起来的时候,我本来是想将其描述为敏捷地跳向车斗,如豹子般幽雅地牢牢站稳的。可事实却和猫科动物沾不上什么边:就在独轮手推车就要撞上我的时候,我朝前缘打了个滚,笨拙地翻了进去。<br>&nbsp; &nbsp; 长剑正对着目标,为了不让腐尸用爪子抓到,我直刺出去,剑尖从她的肩膀上割下了一两磅烂肉。她痛苦地咝咝叫着,用非凡的力气握住把手将独轮手推车举了起来……确切地说是握住一只把手——另外一条受剑伤的胳膊已经没多少肌肉了。手推车的一边翘了起来,而另一边几乎纹丝未动。于是我朝车斗往旁边斜去,所能望见的只有一大窝热心等待着的枪乌贼。<br>&nbsp; &nbsp; “不好!”我试着不让剑掉下去或者割伤自己,一边挣扎着在径直掉进水里之前抓牢手推车斗的边。我的手指摸索着,勾住了一片木条,好歹止住了坠势。可不管怎么说,腐尸还在朝侧面翻举,而我的腿已经滑出了车斗,晃悠着擦过斜坡的边,膝盖扑通一下没在水桶里。<br>&nbsp; &nbsp; 现在的情景就是这样——我摇晃地挂在斜坡边上,一只手抓着车斗,另一只拿剑对着想扎穿我的腐尸……而一群枪乌贼用它们带有吸盘的触须抚弄着我的脚,想看看我是否可以食用。“你们不能生吃我!”我朝下面叫喊着,“必须先用醋腌,然后炖几小时,不然我会老得跟橡胶似的。”<br>&nbsp; &nbsp; 腐尸咝咝叫着。“众口难调啊。”我嘀咕说。接着我发现腐尸之所以嘶叫,乃是因为它的身子已经被一把似曾相识的长剑从肩膀到裤裆劈成了两半。一只穿着白色靴子的腿一脚把变成两爿的腐尸踢下斜坡,或者说是踢进口味挑剔的枪乌贼里。过了一会,另一个浑身白衣、长有一对小得出奇的翅膀的女人托住我的腋窝,带我飞上了一块塌实的木板。<br>&nbsp; &nbsp; “谢谢。”我对十一月说,然后又朝对付剩下来的腐尸的亚斯敏说了一遍。“我打赌你们是飞过来的?”<br>&nbsp; &nbsp; “为什么不是?”十一月一面回答,一面将她的翅膀平整地收在肩膀两侧,“我从来就没喜欢过腐尸。”<br>&nbsp; &nbsp; 我用手捂住脸呻吟起来。<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又来了。”亚斯敏叫道。又一打腐尸从下面一层的螺旋楼梯哗啦哗啦地爬了上来。<br>&nbsp; &nbsp; “让这些家伙见鬼去。”米丽亚姆狠狠地说。<br>&nbsp; &nbsp; 她弯下腰捡起魑的火杖,那是我在用独轮手推车锻炼身体的时候掉下来的。我还没明白过来,就听见她大声喊道:“英·诺米尼·沃尔皮斯!”<br>&nbsp; &nbsp; 魔杖发出一个劈啪做响的火球,朝腐尸的脸上直飞过去。<br>&nbsp; &nbsp; “见鬼!你在干什么?”我大叫。当然,腐尸已经不构成威胁了——事实上,复活时使用的化学药品促进了燃烧,就好象它们在燃素煤里泡过似的。其中一只摔下斜坡,掉进两层楼底下的一个鱼桶里,激起一阵和豌豆汤浓雾一般稠的蒸汽。而其他的则顷刻间被烧成了灰烬,犹如黑夜中浸透了石油的火把。也正因为如此,垂直海老朽的木头统统着起火来。<br>&nbsp; &nbsp; “尊敬的米里亚姆,”俏皮话说,“虽然你猜出了火杖祷文这件事本身可喜可贺……”<br>&nbsp; &nbsp; “我可不是瞎猜的。”米里亚姆打断他说,“狐狸制造的每根魔杖用的都是一样的祷文——这老混蛋真的是对批量生产情有独钟。”<br>&nbsp; &nbsp; “可是,”俏皮话继续道,“我们同时不能不注意到您放的火切除了咱们回地面去的路。”<br>&nbsp; &nbsp; “它也除掉了腐尸。”米里亚姆回答说,“我们再也用不着担心那些混帐了。要是你是在为我们的撤退操心,十一月能带一些人飞出去,‘小孩’则会把其他的安全地传送走。还有什么问题?”<br>&nbsp; &nbsp; “在一般的情况下,”我告诉她,“我们是不会用城市标志性建筑来点火的。不过这事咱们可以等到哈泽坎……哈泽坎?”<br>&nbsp; &nbsp; 男孩跌跪在地上,双手摁着脑袋。“瑞薇又来干扰我了。”他哀号着。<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我要杀了那个渣滓!”米丽亚姆吼道,手里的火杖危险地晃着。可哪儿都看不见下贱的小白化病人……更何况我们周围的视野也不是很好。到处都是斜坡、水桶、支撑梁,根本看不见塔楼其他层的情况。更糟糕的是,楼梯着火冒出来的浓烟已经弥漫在我们身边,刺激着我们的眼睛,把能见度降到了只有几步远。<br>&nbsp; &nbsp; “十一月!”我喊道,“带大家飞走。和平女神第一个……”<br>&nbsp; &nbsp; “谁是和平女神?”有翅人问。<br>&nbsp; &nbsp; “我是和平女神。”老兽人宁静地回答说,“这三位高贵王子的未婚妻。”<br>&nbsp; &nbsp; “说真的,”亚斯敏说,“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布特林。”<br>&nbsp; &nbsp; “我们先撤行不行?”我吼道,“垂直海着火了,哈泽坎有麻烦,而且……”<br>&nbsp; &nbsp; 小伙子一边愤怒地号叫一边用手猛击着太阳穴。“我……没有……麻烦!”<br>&nbsp; &nbsp; 他仰起头尖叫,那声音就象一群特种兵把拳头打进砖墙里时的呐喊似的。过了一会,上面什么地方也传来了阵阵叫喊:是一个女人暴怒的嘶号。<br>&nbsp; &nbsp; “我打败她了!”哈泽坎喊着。他伸头朝那女人喊叫的方向吐着舌头。“事不过三,瑞薇!”他叫道,“你自以为很厉害,可我叫一个女神给烤过。你最好不要找哈泽坎·美德的麻烦,不然……啊哦。”

死者 发表于 2004-7-26 14:59:00

&nbsp;&nbsp; &nbsp;从浓烟里跌跌撞撞地走下来的,正是克里普奥。他挥舞着揭发人,从头到脚都是棕色魔尘。“撕开它!”他尖叫道,“把壳撕开!”<br>&nbsp; &nbsp; 精灵修道士不由分说地跳起来,踢中了哈泽坎的胸膛。仅仅是这么一下,男孩就被蹬得直往后退。他喘着大气,沿着斜坡摔到了水桶里。米丽亚姆见状立刻大骂着用火杖对准了克里普奥。要不是修道士借着落在斜坡上的弹跳,趁她还没念出祷文前就朝她猛冲过去的话,恐怕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人,都要当场死在火球的爆炸中。精灵用揭发人猛击米里亚姆的头,还好她抬起胳膊挡了一下,要不然脑袋准会被敲个粉碎。揭发人打断了她的小臂骨,可她只是退后了一步,依然想借助火杖来威吓呐喊的敌人。<br>&nbsp; &nbsp; 但克里普奥没有给她机会——他以前就动如脱兔,然而影怪的疯狂情绪不仅让他变得更加狂热,而且还解放了一切的束缚,使他急于感受痛楚。揭发人伴着他的飞腿狂风暴雨般落在米里亚姆的身上,把她的浮肋都打出了血。她大声号叫着,飞快地后退,我真怕她是不是会撞出枪乌贼桶,从九层楼高的地方摔下去。可米里亚姆毕竟是个坚强的战士,什么样的打击也别想让她伤筋动骨。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在就要摔下去的时候及时地收住了脚,然后往后一跳,掉到了水桶里而不是地上,吓得成群的枪乌贼都开始分泌起墨汁来。水桶里立刻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把沉下去的米里亚姆和哈泽坎藏在摇曳的水波中。<br>&nbsp; &nbsp; “克里普奥,你这蠢货!”瑞薇在上面一层喊着。我看见脸上涂得五颜六色的她正站在一条走道上往下瞅——那条通往灰位面传送门的走道。她和克里普奥一定打玻璃蜘蛛那儿来,打算和魑汇合的。然而当战斗开始的时候,一向冲动的精灵却决定先下手为强。“克里普奥!”瑞薇又说,“我命令你回到上面来。”<br>&nbsp; &nbsp; 她说得倒轻巧……可我们的人已经从克里普奥的偷袭中反应过来了。亚斯敏和我肩并肩站在一起,宝剑随时准备饮血。浓烟在我们四周冒着,底下还不时传来拍打的水声。但愿这是米里亚姆游过去救哈泽坎的声音。不过就算那动静是我的朋友们正被枪乌贼往水里拖,我也知道眼下的首要任务是什么。失败到此结束。<br>&nbsp; &nbsp; “克里普奥,”亚斯敏冰冷地说,“你只有一条路可走:放下揭发人投降。我知道你并不邪恶,只是罹患了疾病……可我是不会对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狗手软的。你看着办吧。”<br>&nbsp; &nbsp; 精灵的眼眸闪烁着,我们背后劈啪做响的火焰映在他的瞳孔里。我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懂不懂亚斯敏说的话?<br>&nbsp; &nbsp; “上来!”瑞薇吼叫道。<br>&nbsp; &nbsp; “你也看见她是怎么对派特里夫的。”亚斯敏对精灵说,“你也知道她将来也会为了好玩这么对付你。把节笏放下吧。”<br>&nbsp; &nbsp; 克里普奥垂下眼睛,好奇地看着揭发人……仿佛他没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的,不仅是一件方便的揍人家伙。他把它举起来,就象刚在脚边找到一件小玩意似的。它的表面发射着火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串串红宝石般的光点。<br>&nbsp; &nbsp; “撕开。”他低吟着,“撕开它!把它都撕开!”<br>&nbsp; &nbsp; 我紧张地等着他冲过来……可克里普奥的脑子里流的都是影怪的脓汁,冲锋陷阵不是他们的作风。他朝我们佯攻了一下,然后迅速转向另一边,跳上了斜坡。或许他在回应瑞薇的召唤,或许他只是在找个有阴影的地方埋伏起来。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得逞——还有两步就要到楼梯的时候,他撞上了一样隐形的东西。<br>&nbsp; &nbsp; 亚斯敏和我紧追不舍地跟在我们的目标后面。我们没指望能追上他——修道士的速度简直和雪貂一样快——可我们近得足以看清所发生的一切。克里普奥朝撞上的东西挥舞着揭发人,两只时隐时现的小手阻挡着攻击。<br>&nbsp; &nbsp; “尊敬的疯子,”那双手的主人说道,“节笏是一件不祥的宝物。必须回到我组织的掌管之下。”<br>&nbsp; &nbsp; 说话间俏皮话用惊人的力气猛拉下揭发人,连克里普奥的上身都带了下来。修道士惊讶地张开了嘴,这候俏皮话又把节笏朝前推了出去,直捣了克里普奥的下巴壳。他的牙齿咯哒一声撞在一起,不幸的是舌头正好挡着了它们的去路——修道士嘴里喷出血来,溅了俏皮话一脸。<br>&nbsp; &nbsp; “撕开它。”他下巴不断滴着鲜血,用受伤的舌头含混不清地嚷嚷,“用力撕开它!”<br>&nbsp; &nbsp; 俏皮话拼命想把揭发人从克里普奥的手里拧下来,可修道士只是笑了笑,露出一口鲜血淋漓的牙齿。他举起节笏,以及紧抓不放的俏皮话,在斜坡边上甩了起来。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先要俏皮话转起来,然后猛然停手,把地精象甩鞭子一样甩出去。他们已经在斜坡上追逐了一段路,脚底下也没有什么枪乌贼桶了,到时候俏皮话就会做一段长时间的平抛运动,其落点是九层楼下的鹅卵石街道。<br>&nbsp; &nbsp; 在克里普奥的甩动下,俏皮话的脚已经飞了起来。他的身体已经升到了水平,然而他的手依旧仅仅抓着那件他所谓的不祥的宝物——最一个死亡者来说,揭发人对一个不死的灵魂所做的一切,要比死亡来得可怕的多。克里普奥忽然稳住节笏,要把俏皮话扔出去……可矮小的死亡者不管虎口震得有多厉害,还是用不比死亡本身薄弱的力气抓着它。<br>&nbsp; &nbsp;克里普奥绝不会想到地精能挺住。修道士兄弟什么都能甩出去,所以现在他在俏皮话体重的拖拽下,失去了平衡。前一刻,克里普奥还在斜坡边上挣扎着想站稳脚跟……随后,他和俏皮话都跌出塔外,一头朝地面栽去。<br>&nbsp; &nbsp; “十一月!”我喊道。然而有翅人已经展开了翅膀,全速朝两人俯冲过去。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而我只能干瞪眼。十一月如同一发弹弓的子弹,穿过烟雾,穿过黑暗。我能看见她成功地找到了目标,一只手伸向俏皮话,另一只则伸向克里普奥……<br>&nbsp; &nbsp; ……克里普奥猛地出了一记重拳,绕过十一月的头,直接命中了她最近的一只翅膀。<br>&nbsp; &nbsp; 翼骨并没有折断,而是被打得粉碎……就象有人折断松脆的的枝桠一般。十一月条件发射地展开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翅膀,想阻住下坠的势头。可收效却甚微,连最起码的转向都谈不上。于是地精、精灵和有翅人三个,统统朝地面坠去。<br>&nbsp; &nbsp; 就在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克里普奥伸出双臂扑打了一下,仿佛他真的有一对影怪的翅膀,能让他飞起来似的。他并没有,而十一月用还没断的翅膀扑扇了最后一下,把下落的人都翻了个个,这样一来,克里普奥就变成了垫底的。<br>&nbsp; &nbsp; 冲撞的声音大得连九层上都听得见。<br>&nbsp; &nbsp; 多亏了最后关头的那一下,十一月是最后一个撞上的。过了一会,她捂着肚子从其他两个躺在鹅卵石路上的人身上滚下来,好象什么脏器破了。那只完好的翅膀收回了肩膀,而受伤的那只象从她身子里拖出来的布条一般耷拉在人行道上。她朝我们无力地做了个手势,可在这种距离下,我看不明白她的意思。<br>&nbsp; &nbsp; 俏皮话动了动,他的坠势被身下的克里普奥减去不少,然而十一月的撞击也让他够受。就在地精从一动不动的修道士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腿再度麻木地拖在了后面。<br>&nbsp; &nbsp; “哦,俏皮话。”亚斯敏低声说,“又是脊椎?”<br>&nbsp; &nbsp; 现在说不准他伤得严不严重。矮小的地精还拿着揭发人,他爬上街边的道砖,靠在上面对着垂直海。<br>&nbsp; &nbsp; 我朝塔楼的下面几层望去,所有的腐尸都静静站着,等着,看着俏皮话。<br>&nbsp; &nbsp; 地精举起了节笏。“霍克沙·普托克!”他尖叫着,声音在周围的公寓旁不断回荡。<br>&nbsp; &nbsp; 揭发人爆发出病态的绿色光芒,使黑暗的街道亮得有如白昼,把附近的人照得一清二楚。十一月痛苦地皱着眉,俏皮话一脸的坚定和决心……至于克里普奥,他的鼻子里一点点地流着黑色的淤血。在强光的照耀下,我能清楚地看见他的脖子不正常地歪着。这种景象我以前只看过一回:那是一次公开问吊。<br>&nbsp; &nbsp; “霍克沙·普托克!”俏皮话再度叫道。<br>&nbsp; &nbsp; 垂直海每一层都传来了腐尸的咝咝声。“咝——咝……”揭发人的光芒更加绚烂,而它们也一同开始颤抖、摇晃。“咝——咝……”一百只腐尸在燃烧着的塔楼上同时摇摆,我甚至能感觉脚下的共振。头上的腐尸和脚下的腐尸,统统叫着:“咝——咝……”<br>&nbsp; &nbsp; 那些跑到最下面,还活着的强盗,纷纷朝街上逃窜。大火和腐尸的行动让他们一致认为,和瑞薇的工作合同已经到期作废。先逃上人行道的甚至连瞧都没瞧俏皮话和其他人一眼,他们自顾自地跑啊跑,一头躲进闹市区密不透风的房子里。<br>&nbsp; &nbsp; “咝——咝……咝——咝……”<br>&nbsp; &nbsp; 俏皮话将揭发人高举过头,节笏如一个绿色的太阳般发出比金属熔化时还要刺眼的光亮。我回想起了派特里夫,想起他拿着同样的东西,被反魔法火焰烧死的情形。我开始怀疑,揭发人是不是会灼伤地精的手。但他并没有痛苦的样子——只有要把自己的责任尽完的那种钢铁般的决心。<br>&nbsp; &nbsp; “霍克沙·普托克!”这一次俏皮话没有喊叫,但他的声音和之前一样,回响在整个二十层的塔楼上。<br>&nbsp; &nbsp; 眨眼间,所有的腐尸都化为了外质。<br>&nbsp; &nbsp; 这些外质象洪水一样,冲下斜坡,流下楼梯,溅进鱼桶,粘稠地漂在水面上。有些铺上了公路,而有些则大颗大颗地滴在我们的头上,肩膀上。这些外质组成的溪流涌进火焰里,立刻象燃油一般喷发出火热的烈焰。温度加速了它们的流速,要不了多久,整个塔楼都冒着火苗,在消尽腐尸最后的一点残余时散发出恶心油腻的浓烟。<br>&nbsp; &nbsp; 俏皮话跌倒在道砖上。揭发人从他无力的手里掉了下来。<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俏皮话 !”亚斯敏叫喊着。<br>&nbsp; &nbsp; 一阵从下面突然冒上来的滚滚浓烟窒住了她的呼吸。这些烟火不单单让我们无法看见地上的情况,它还暗示着我们目前情况危急。<br>&nbsp; &nbsp; “我们必须离开这儿!”我喊着,想盖过下面火焰的声响。<br>&nbsp; &nbsp; “我说,你可真能耐!”亚斯敏挖苦我,“我怎么没想到?”<br>&nbsp; &nbsp; 我们回身去救伙伴们。斜坡上只有和平女神还站在那儿,她平静地放下婚纱上的拖裙,让米里亚姆抓着它。米里亚姆挣扎着想把自己、哈泽坎和他们俩身上缠着的枪乌贼都拽上来。亚斯敏和我马上跑过去帮忙,小心地用我们的剑尖劝说那些蜣足松开。不一会,米里亚姆自己爬了上来,大家一起又把哈泽坎也拉上了斜坡。<br>&nbsp; &nbsp; “他昏迷了。”米里亚姆一边喃喃道,一边用劲打着男孩的脸,“尽管他还在呼吸。”<br>&nbsp; &nbsp; “克里普奥把他伤得很重。”我说,“不管怎么讲,对一个小孩来说是太重了。让我来照顾他。”<br>&nbsp; &nbsp; “不。”米里亚姆说,“我来。”<br>&nbsp; &nbsp; 我不打算和她争——一个浑身湿透的主位面佬可不是我想往肩头扛的玩意。可米里亚姆就不同了,她已经湿了个精光,再怎么着也不会让孩子身上更潮。<br>&nbsp; &nbsp; “你抓好男孩,”亚斯敏对米里亚姆说,“让我们离开这儿。布特林,带和平女神去传送门。”<br>&nbsp; &nbsp; “传送门?”我有点发怵。<br>&nbsp; &nbsp; “那是唯一的出路。”她说,“哈泽坎无法传送了。十一月又不能用断了的翅膀飞上来。下面全着了火,更别提整个塔楼随时都会踏了。快在我们都摔死之前,到上面的传送门那儿去!”<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第一个水桶倾倒的时候,和平女神和我正走到楼梯顶。它位于我们下面几层,火势最猛的地方。大桶的鱼和水冲破了脆弱的盆壁,直往下面一层泻去。整个塔楼在撞击力的影响下不住摇晃——我看不见受损情况,但我能听见木材的辗轧声,感觉到了塔楼丧失平衡时突如其来的扭曲。我条件发射一手地抓住楼梯扶手,另一只则抱住了和平女神。<br>&nbsp; &nbsp; “陛下也太心急了些。”和平女神笑着说。<br>&nbsp; &nbsp; “是啊。”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正是我想象中的蜜月。”<br>&nbsp; &nbsp; 不管怎么样,直到我们踏上了下一个走道,我才松了一口气。本来我想瑞薇怎么也会挥着另外一根狐狸的火杖,在那头等着我们。然而那儿并没有下贱的小白化病人的影子。毫无疑问,在火球打中那些拥趸的时候,她就从传送门逃走了。<br>&nbsp; &nbsp; 塔楼的这一层不象下面那层一样,有那么多的烟。但能见度依然很低——大火把水烧得滚热,缕缕蒸汽从我们底下的角鲨桶里冒上来。那么大的一只水桶完全能撑到水被烧开,可小鲨鱼已经开始不安地四下乱撞,绝望地冲着桶壁了。它们惊恐地搅动着热水,把它们都溅到了走道的那头。<br>&nbsp; &nbsp; “别担心,”我向和平女神保证说,“咱们差不多安全了。前面就是传送门,能带我们离开这儿。”<br>&nbsp; &nbsp; 我没告诉她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心灵感应师也许埋伏在另一头,等着糟蹋我们的脑子。也没告诉他瑞薇可能还有腐尸、盗贼、火杖或是我们没见识过的别的什么致命玩意。我想那些是我们目前唯一需要关心的事……然而和平女神却提出了一个我完全没有想到的问题。<br>&nbsp; &nbsp; “那么,”她问,“传送门的钥匙是什么?”<br>&nbsp; &nbsp; “钥匙。”我说,“钥匙。对啊。我们还要一把钥匙。”<br>&nbsp; &nbsp; 当然,这扇传送门的钥匙,是一幅自画像。我手头没这样的东西。我怀疑我的伙伴们也没有——他们都穿着纳加人织的衣服,那么我就能肯定他们的随身物品已经在穿过火焰拱门的时候给烧了个精光。亚斯敏的宝剑能留下来一定是因为上面强大的魔法,就象我的一样。可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没了,飞灰烟灭。<br>&nbsp; &nbsp; “真该死!”我咒骂着。没有纸、没有可以用来画画的东西……哦对了,到时候塔楼上将会有足够的木炭,可那时我们也成炭了。那么我能不能用剑尖在一块木头上划出一幅图来呢?或许,如果我有一块趁手的木头的话。可垂直海是由坚固的木梁和板材搭起来的,手边也没有薄得可以切下来,或者翘下来的东西。<br>&nbsp; &nbsp; 想想,布特林,好好想想。你怎么才能在没法画画的时候画画?<br>&nbsp; &nbsp; “好吧。”我自言自语地说道,“其他的艺术家也总这么干,没什么难的。”我转向和平女神,深深鞠了一躬。“请您原谅,好心的女士,可我需要一片您的婚纱。”<br>&nbsp; &nbsp; “啊,”她眼泪汪汪地说,“您太粗鲁了。”然而我举起长剑,在裙子底部切下手掌大小的一片衣料的时候,她并没有任何的退缩。<br>&nbsp; &nbsp; 上好的白色丝绸缎子,上面沾着不知是什么的黄黄绿绿的污糟。可爱。<br>&nbsp; &nbsp; “现在,女士,一缕您的头发。”<br>&nbsp; &nbsp; 她挑起了眉毛,不过脸上却洋溢着微笑。<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到其他人都来齐的时候——米里亚姆抱着哈泽坎不省人事的身体,亚斯敏则在塔楼的摇撼下保持着平衡——我已经在面前的走道上拼出了一幅意义含混的拼贴。<br>&nbsp; &nbsp; 一块污渍斑斑,围在边上的丝绸。<br>&nbsp; &nbsp; 一缕杂草般的灰头发。<br>&nbsp; &nbsp; 一片从和平女神婚纱上撕下来,盖着头发的纱布。<br>&nbsp; &nbsp; 四条从走道上扒下来的薄木片,头对头搭在白色的布料下面。其中一条半中间折了,有点上翘。<br>&nbsp; &nbsp; “布特林,”亚斯敏愁容满面地问,“你想干吗?”<br>&nbsp; &nbsp; “我想给和平女神画幅肖像。抽象派的。”<br>&nbsp; &nbsp; “哦,”亚斯敏趴在我肩膀上说,“还需要一滴泪珠。”<br>&nbsp; &nbsp; “我知道需要一滴泪珠!”我吼着,“白痴也能看出它需要一滴泪珠。”停顿。“哪儿需要泪珠了?”<br>&nbsp; &nbsp; “面纱上。”亚斯敏和米里亚姆异口同声说。<br>&nbsp; &nbsp; “好吧。”我从走道上探出身子,朝鱼桶伸出手去。<br>&nbsp; &nbsp; “你现在又在干吗?”亚斯敏问。<br>&nbsp; &nbsp; “我打算在盆里蘸蘸手指。弄点水,做眼泪。”<br>&nbsp; &nbsp; “那你只能得到水珠,布特林。”亚斯敏叹口气说,“你这是艺术创作——难道你想毁了它不成?”<br>&nbsp; &nbsp; “男人啊!”米里亚姆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br>&nbsp; &nbsp; “好了!”我说,“和平女神,你能给我一滴泪珠吗?”<br>&nbsp; &nbsp; “是一滴悲哀的泪水还是一滴喜悦的?”<br>&nbsp; &nbsp; 我转向另两个女人:“女士们,你们的意下如何?”<br>&nbsp; &nbsp; 她们还没来得及回答,又一盆鱼从塔楼上倒了下来。这次是从上面三层高的地方:直接撞到了下面一层。水桶沿着一根倾斜的横梁滑向一边,偏到了建筑物的后部。成吨的水和不明就里的龙虾如雷鸣的瀑布般在我们身边倾泻,接着笨重的盆也掉了下去。<br>&nbsp; &nbsp; “没必要对眼泪的类型挑三拣四。”亚斯敏急忙说。<br>&nbsp; &nbsp; “没错。”米里亚姆点点头,“笨头笨脑传送门才分不清呢。”<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正如所有的新娘一样,和平女神随时准备着待用的眼泪。是喜悦的还是悲哀的,这我说不上来。她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在我的拼贴画上挤出一滴淑女式的泪珠……考虑到塔楼到处回响着的不祥的辗轧声,泪水来得正是时候。垂直海的命运眨眼之间,不,须臾之间就要完结了,大家都热切地希望能在它倒塌之前赶快转移。<br>&nbsp; &nbsp; 我最后瞥了一眼底下街上的伙伴们,看见十一月正把俏皮话往附近的小巷子里拖,这才放下心来。伤口处的痛楚让她弯着身子,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但她脸上的坚定的表情说明,在塔楼坍塌前不把地精带到安全的地方,她是不会罢休的。到时候他们还会面临更大的危险——闹市区的晚上不平静,更何况脑袋上还顶着悬赏——不过现在至少不会被压死在木材和熟虾下面。<br>&nbsp; &nbsp; 现在我们也要务必确保自己的安全。“和平女神,”我说着把拼贴画小心地交到女兽人的手里,“你现在得带我们穿过传送门。你手里拿着的正是钥匙。”<br>&nbsp; &nbsp; 我真希望自己能对她说实话。亚斯敏和米丽亚姆可能相信几块碎片能代替一幅肖像,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是的,这七拼八凑的东西暗示着一个迷茫的新娘——肮脏的丝绸、破碎的木条、一滴意义不明的眼泪——可这就够了?难道传送门的接受力就只有这种含混的程度?是不是还需要对脸孔进行更明确的表示,肉、骨头什么的,才能满足它魔法的需要?<br>&nbsp; &nbsp; 火舌舔着头上的一条横梁,它发出大声地脆响。“去吧,和平女神,”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确定这能行。”<br>&nbsp; &nbsp; “那当然,陛下。”她微微屈膝答道,坚信不移地朝暗淡的传送门走去,其他人跟在后面……<br>&nbsp; &nbsp; ……接着传送门开了。<br>&nbsp; &nbsp; 尘沙在我们四周呼啸,震动着我们的脸颊。风一定是从玻璃蜘蛛里面来的——或许是空气泄漏,或许是故意不让尘埃堵住入口。我抱住和平女神以防她跌倒,艰难地顶着八级大风朝前推进,也不知道前面的门是不是打开了。它开着,而且就在我们好不容易挤进来后,它咝地一声阖上,把沙暴粗砺的冲刷挡在外面。<br>&nbsp; &nbsp; “真的!”我对其他人说道,“那该死的抽象拼贴画真的管用。传送门以为它是和平女神的画像!”<br>&nbsp; &nbsp; “这是我的画像?”她怀疑地看着衣服碎片、头发和木片。<br>&nbsp; &nbsp; “千真万确。”我释怀地笑着对她说,“我们从传送门的嘴巴里得到了直接印证。”<br>&nbsp; &nbsp; “那么,”她亲切地说,“我必须把这个放到我的希望盒里……来补充我另一幅肖像。”她把手伸到紧身衣里抽出一个廉价的锡制小盒子。“看见了吗?”她打开它,向我展示一张她的水彩肖像,多半是三十年前画的。“相当相象,你认为呢?”<br>&nbsp; &nbsp; 我瞅了瞅水彩画,又看了看抽象画,再瞧了瞧水彩画。别问我哪张画得更好——问那该死的传送门去。

死者 发表于 2004-7-26 15:00:00

22.为混蛋的末日三呼<br>&nbsp; &nbsp; 米丽亚姆把哈泽坎放在入口处的地板上,不远的血污就是我们第一次到玻璃蜘蛛来时,那个死了的大地精所留下的。“他怎么样了?”亚斯敏问。<br>&nbsp; &nbsp; “还在呼吸。”米丽亚姆极力想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得不那么紧张,“他随时都能醒过来。”<br>&nbsp; &nbsp;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br>&nbsp; &nbsp; “上次咱们来这儿的时候,”我说,“你提起有一个传送门去天堂山。”<br>&nbsp; &nbsp; “没错。”米丽亚姆点点头,“只有亦步亦趋的官僚主义者才适合那无聊的地方,可至少那里没人会用匕首捅你的肾脏。”<br>&nbsp; &nbsp; “天堂山有去印记城的路吗?”亚斯敏问道。<br>
  “每个位面都有去印记城的路。”我说,“只要我们去找。”我瞥了一眼米丽亚姆:“你去过天堂山吗?”<br>&nbsp; &nbsp; 她看也不看我就摇头。“别以为我在那儿也受欢迎。他们,呃……天堂山的人们疾恶如仇。”<br>&nbsp; &nbsp; “你并不邪恶,”和平女神毫不犹豫地说,“你只是粗鲁了一点。单单因为……粗鲁就认定一个人邪恶,这不公平。”<br>&nbsp; &nbsp; 我感觉我们的兽人朋友言外有意。可她忽然扯下头纱捂住脸,转了过去。无论她心中现在浮现了什么样的痛苦,她都不希望让我们看见。<br>&nbsp; &nbsp; 一段短暂但难熬的寂静。终于,亚斯敏开口说道:“不论我们以前如何,现在我们都不是邪恶的。在玻璃蜘蛛里只有一个真正的恶人,那就是瑞薇。”<br>&nbsp; &nbsp; “她可能再也不到蜘蛛里了。”米丽亚姆喃喃道,“多半她已经从其他的传送门仓皇逃走了……但绝对不会是去天堂山。”<br>&nbsp; &nbsp; “你真的认为她跑了?”我问,“我怀疑她是不是会绝望到放弃象玻璃蜘蛛这样豪华的基地。在她认为,还有谁能追到这儿来?除了我们以外没人——我们是唯一在垂直海倒塌前有机会使用传送门的人。你认为瑞薇还会怕我们?”<br>&nbsp; &nbsp; “她会的。”亚斯敏抽出了她的宝剑。<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制定计划只花了一分钟。米丽亚姆将带着哈泽坎去天堂山,在那儿和和平女神一起等我们。亚斯敏和我则在这里找瑞薇,到时候再采取相应的行动。我俩都知道这并不简单,但我们必须尝试:亚斯敏是为了公正的崩坏神,而我是为了俏皮话、十一月和奥娥娜·德瓦尔。<br>&nbsp; &nbsp;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br>&nbsp; &nbsp; 亚斯敏和我先从蜘蛛的上层找起——屋子里都是腐尸的化学药品气味,可它们却并不在那儿。真叫人奇怪,不过话说回来,在过去的几天里,不管是活人还是亡灵,瑞薇的打手咱们清理掉的不算少。垂直海一定占去了她最后的人手。看来,偌大的玻璃蜘蛛里一个人也没剩下……也有可能,它们都在楼下等着我们。<br>&nbsp; &nbsp; 蜘蛛的窗外,一望无垠的灰准元素位面一派宁静、死寂的气象,尘归尘……<br>&nbsp; &nbsp; 确保顶层安全以后,我们朝通向地下室的楼梯前进。往底层去只有一条道,用来设埋伏再好不过。何况有鉴于狐狸大批量地制造了那么多火杖,瑞薇只要拿着其中一根就可以了。即便如此,我们在下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机械的脉动回响在斯巴达式的机修用走道里。<br>&nbsp; &nbsp; “或许瑞薇不知道我们来了。”亚斯敏咕哝着。<br>&nbsp; &nbsp; “或许她志得意满,笑破了肚皮。”我回答说。<br>&nbsp; &nbsp; “要是她死了,我们就把她的尸体糟蹋一番,然后说是我们杀了她。”亚斯敏笑着——美艳、单纯地笑着,好象在这永恒的一刹那,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作为情人、兄妹还是战友在一起的……但只要有这么一刹那,什么都不重要了。<br>&nbsp; &nbsp; 永恒的一刹那:很多人甚至从未有过。<br>&nbsp; &nbsp; 她又笑了笑……我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不知道是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是什么。她转过身去,一只手扶住走廊的墙壁,撑着自己。那姿势不大合时宜——我想她是不愿意我的话语,糟蹋了这本可以持续得更久些的瞬间。所以我识相地退后,让她一个人安静地思考。<br>&nbsp; &nbsp; 也许过了三十秒,她还站在那儿,头微微低着,靠着墙……直到最后,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我皮下渗透开来。我走上去,看着她的眼睛。“你还好吗?”<br>&nbsp; &nbsp; 她并没有立即回答,可最后还是抬起了头,眼睛里闪烁着秋波。“我很好,亲爱的。”她回答说,“非常,非常好。事实上,要是你能吻吻我就更棒了。”<br>&nbsp; &nbsp; 她走上前来,脸上又绽放出一次灿烂的微笑,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她向前微倾,双唇翕张,然而我却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她。“在你亲吻一个感觉者之前,”我说,“你得记住我们的感官……是经过高度训练的。我们有着更强的嗅觉……”我用食指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子,“更敏感的听力。”我摸摸她的耳垂。“极端锐利的视觉……不仅用来看,更是用来观察。用来看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观察她身上细微的变化。”<br>&nbsp; &nbsp; “你看见什么有趣的……变化?”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br>&nbsp; &nbsp; “很明显。一分钟前,你的笑容发自双眼,然后绽放在整个脸上。可现在,只有你的嘴巴在笑,你的眼睛却和第九层地狱一样冰冷。”<br>&nbsp; &nbsp; 她挥出自己的宝剑,可我也已经拔剑在手,很轻易地就回避了她的攻击。她迅速退后几步,妖媚地盯着我。“多聪明的小伙子!谁猜得到你那小小的雄性大脑居然不为情欲所蒙蔽?一旦我把这个泰伏林渣滓收归麾下,一定也要让你为我干。”<br>&nbsp; &nbsp; 这声音发自亚斯敏的嘴……当然,并不是亚斯敏在说话。<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我面前拿剑的女人着有亚斯敏的力量,可却没有她的剑技。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进行防御。没错,我要打掉她手里的剑,把她劈成两半是再容易不过了。可却有个小问题……<br>&nbsp; &nbsp; “是的,”瑞薇用亚斯敏的身体笑着说,“你一定会被撕碎的,可怜的男人。一方面,我确信你能毫不费力地干掉这具可爱的躯体。而另一方面,我发现,这么说吧,在你和这个女人之间,有种微妙的情愫。你真的能把她杀了来对付我吗?尤其是当你还不知道杀了她是否能伤到我的时候。”<br>&nbsp; &nbsp; “要是你和亚斯敏交换了身体——”<br>&nbsp; &nbsp; “可就是这个问题,不是吗?”瑞薇打断我说,“亚斯敏的小灵魂安然无恙地在我自己的身体里——仅仅是调换了?还是亚斯敏依然在这具躯体里,只不过被我强大的意志力支配了呢?”<br>&nbsp; &nbsp; “要说比意志力,”我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赌亚斯敏赢。”<br>&nbsp; &nbsp; “多么忠贞!”她吃吃笑着,赞赏地拍拍手,“真奇怪。或许,亲爱的,在别的什么时候,别的什么地方,我和亚斯敏之间的斗争会更激烈一些。但是就在心驰神往的那一秒,你的甜心卸下了心防——不用说她一定在注视着你具有男子魅力的双眼。她对你敞开了身心……嗯,所以我就忍不住钻了进来。现在她身体里的那个人变成了我,而只有另一个心灵感应师才能把我赶出去。”<br>&nbsp; &nbsp; 她傻笑着,好象在等人夸奖她聪明伶俐似的。我很讶异,即便自己面对着深爱的人,也还是能感觉到那种不快。就象同样的血肉,一旦本质上产生了变化,就完全判若两人一样。画家的眼睛又一次解释了这种微妙的现象——只要几笔就能把一张肖像从镇静严肃变为放荡不羁,这种把戏我在画布上经常玩,只不过从来没有现实生活中体验罢了。<br>&nbsp; &nbsp; “好吧,”我说,“尽管拿亚斯敏的身体去玩。我要找到你的真身。”说着我绕过她,大步地踏进走廊,朝第一次来蜘蛛时俏皮话和我发现瑞薇物品的那间屋子走去。或许瑞薇的身体不在那儿,不过先从那里找起准没错。<br>&nbsp; &nbsp; 瑞薇或者亚斯敏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尾随在我身后。“你不能就这么不管我了!”她叫道,“我在你情人的身体里!”<br>&nbsp; &nbsp; “所以如何?”<br>&nbsp; &nbsp; “所以你应该……你应该……”她的声音弱了下去。<br>&nbsp; &nbsp; “我应该卑躬屈膝,请求你把亚斯敏还给我?乞求你放她走?做你的梦吧,瑞薇。”我大笑道,“教训小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去。”<br>&nbsp; &nbsp; 接着我往大厅里跑去,把气得冒烟的瑞薇撇在身后。<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我还是说老实话吧,其实我没瑞薇想得那样不在乎……看到那下贱的小白化病人在亚斯敏的身体里,我就直打颤。要是瑞薇愿意,她完全可以用亚斯敏的剑在自己身体上糟蹋,只要有一点轻伤就能让我揪心,更别说朝脖子上来一下了。我跑开的原因之一就在于此,我得在这个念头出现在瑞薇肮脏的脑子里之前走开,只要我不在场,她这么干就没有一点意义。此外,伤害亚斯敏也许会使瑞薇本身失去对她的控制:疼痛应该会中断瑞薇的注意力,把她送回自己的躯体。我不知道心灵感应师是不是这样的,女神保佑但愿如此。<br>&nbsp; &nbsp; 不到一分钟,我就来到了俏皮话和我发现黏土书版的机房。和我们跟狐狸作战的那间不一样,这里的引擎依然完好无缺:活塞铿锵地轰鸣着,蒸汽咝咝乱冒,皮带在传动轮和齿轮间抖动。在主间的角落里,控制室的墙壁已经透明化了……尽管之前见过,我还是对这种现象感到迷惑。瑞薇的躯体舒适地躺在屋子里的一张简易窄床上,眼睛闭着,双手放在体侧,胸脯随着宁静的呼吸一起一伏。那对研磨,白色的和棕色的,立在窄床边的一个大玻璃罐上,魔尘象沙漏里的细沙一般涓流而下,填满了半个罐子。<br>&nbsp; &nbsp; 这看上去挺简单的,我对自己说:只要走进去,用长剑抵住瑞薇的喉咙,威胁说要是她不放掉亚斯敏的意识就把她当羊肉给切了。可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进行威逼呢?为什么不直接割上一两剑,看看这些非致命伤是不是能影响瑞薇对亚斯敏的控制?我大步朝门走去,准备在白化病人的身体上肆虐一番……<br>&nbsp; &nbsp; ……那该死的门锁着<br>&nbsp; &nbsp; 她的身体在窄床上动了一下,眼睛睁了开来。她坐起来,对我不怀好意地笑着:“有麻烦了,亲爱的?”<br>&nbsp; &nbsp; “只不过是小问题。”我回答说,“要是我进不来,你又出不去。人多久才会渴死,瑞薇?”<br>&nbsp; &nbsp; “反正你是等不到那时候了,亲爱的布特林。我已经把亚斯敏宝贵的意志还给了她……只做了一点点手脚。”<br>&nbsp; &nbsp; 我不禁发起抖来:“你干了什么?”<br>&nbsp; &nbsp; “不过是一个幻术而已——当她看见你的时候,她会以为自己看到的我。”<br>&nbsp; &nbsp; 这时就在我的背后传来了亚斯敏的怒吼:“瑞薇,准备受死吧!”<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亚斯敏有一把长剑,我也有。她的武器以力量见长,我的则侧重速度。从技术上说,我想我俩可以平分秋色,可从感情上说……她心中燃烧着一个杀手的愤怒,而我除了心碎什么也没有。<br>&nbsp; &nbsp; 她的第一次进攻充满了怒火,没有佯攻、没有花招,也没有一点战略——纯粹是闪电般的冲刺。要是我没有及时格开宝剑,敏捷地退后,说不定这时已经肚破肠流了。换成我,我也会对瑞薇这么干:在她能够使用心智巫术前,用迅速而致命的招数击倒她。亚斯敏的攻击如暴风骤雨般袭来,劈砍、戳刺、撞击,满心想要尽快解决战斗。我只能不住回避、闪躲、挡格、侧步,直到我终于发现一个破绽,猛地踢中了她的下腹。她蹒跚地退了一英尺,接着又往后走了几步,谨慎地注意着我。<br>&nbsp; &nbsp; “你比我想象得要厉害。”她说,“或许是因为你用的是布特林的剑。你把他怎么样了?”<br>&nbsp; &nbsp; “我就是布特林。”我回答说,“你不认识我了?”<br>&nbsp; &nbsp; “抱歉,亲爱的,”瑞薇惬意地在她的床上对我喊道,“你说的她一个字也不会听懂,她听见的都是一些胡话。”<br>&nbsp; &nbsp; 我一边骂一边指着控制室。要是亚斯敏无法明白我的话,至少她能看到我的手指。“看那儿!”我对她说,“那才是真正的瑞薇。”<br>&nbsp; &nbsp; “再次抱歉,”瑞薇大笑道,“可她的小脑袋瓜只能看见一个我。恐怕那个我就是你。”<br>&nbsp; &nbsp; “要是你敢伤害布特林,”亚斯敏恶毒地瞪着我,“我就把你劈成两半——”<br>&nbsp; &nbsp; 话没说完,她就直刺过来:这是老招式了,在敌人等你把话讲完的时候突然袭击。我闪身躲在一条棘轮带后面,挡住了另一次离我的腹股沟只有几英寸的戳刺。<br>&nbsp; &nbsp; 接下来的两分钟简直如同炼狱:亚斯敏全力以赴地攻击着我,而我只能进行防御。这样的战斗和剑客训练不一样——你必须要攻守兼备,因为多数的防守往往意味着害怕进攻。要是亚斯敏意识到我不会反击,那么她就占了很大的上风……她可以把谨慎抛到九霄云外,难以琢磨地进行佯攻,无须担心暴露出弱点,而致力将我击倒。我敢说在交了一阵手之后,她一定这么想过。因为她一定注意到了我在控制自己的出手。然而,也有可能我缺乏威胁的防守对她而言是瑞薇的诡计,想要让她麻痹而使的伎俩。不过老实说,我也无法完全地控制住自己。有时,当我看到一个破绽,当她的宝剑慢了那么一点点,或者是当她不得不躲开在头上划过的摇杆的时候,我的反射神经就会情不自禁地展开回击。感谢女神,我总是及时地收住了攻势……虽然大多数都是亚斯敏,而不是我,抵挡住了进攻。<br>&nbsp; &nbsp; 别以为在那么长时间的打斗里,我们就不会伤到对方。亚斯敏有好几次击中了我,而我也常常迫不得已打中她的背。是纳加人为我们编织的神奇衣物救了我们:亚斯敏的服色依然是她原来龙皮紧身衣的样式,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而我的服色则是常规的外套、衬衫和裤子,不过除了头和手以外,其他地方也都保护得很好。这些织物有缓冲任何直接打击的神奇妙用,把劈砍和非常猛烈的斩削化解掉。当然,它们也不是固若金汤(因为我发现亚斯敏的剑在我的左前臂上割了个很深的口子),可它们比任何剑技和计谋都有用。<br>&nbsp; &nbsp; 我们就在一大堆机械的中央斗着剑,时不时爬上嵌齿、躲避喷射出来的滚烫蒸汽、在乒乒乓乓的活塞边玩着猫捉耗子的游戏。瑞薇坐在控制室里,一个劲儿地对我冷嘲热讽,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丝毫不理睬她,不停地向亚斯敏辩解:“是我,我是布特林,你不认识我了?”她总不可能被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是吗?瑞薇的幻术最后肯定会失效,要不然亚斯敏自己也会识破它。瑞薇会对她的脑子做手脚,这一点亚斯敏知道得很清楚,而且要是他仔细想想的话就知道——我打得是多么勉强;衣服也和她一样,是多么奇妙地防御住了所有的攻击;还有一张嘴就蹦出来的那些胡话……<br>&nbsp; &nbsp; 是的,终究亚斯敏会识破的。可唯一的问题是她在此之前会不会先杀了我。<br>&nbsp; &nbsp; 一道蒸汽从我右边松动的阀门里猛烈地喷了出来,在锅炉旁一块硕大的压力盘上蒙了厚厚的一层水汽。表盘是玻璃做的,直径差不多有三英尺——我猜是故意做得这么大的,好让近视的机修工也能看清指针是不是偏到了红色区。这块模糊的玻璃让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几乎让我小命不保的主意,因为就在分心的那一瞬间,亚斯敏差点没划开我的喉咙。我好不容易往后急闪,还是被剑刃削平了胡子。接着我慌慌张张地组织反攻,一直把她逼到了十码以外,不得不躲在凸轮轴后才算完。<br>&nbsp; &nbsp; 她稳住阵脚,等着我乘胜追击。可我没有,现在她已经不构成威胁,我忙跑回蒙着蒸汽的表盘用手指写下了:我是布特林。<br>&nbsp; &nbsp; 这些字很模糊,部分是因为我写得龙飞凤舞,部分是因为水汽还没有充分凝结到适合书写的程度。不过我还是留下了这条滴着水的的信息,然后退后几步,等着亚斯敏来看。她小心地走上来,生怕这是个圈套……我看到甚至在她读完那些话以后,依然半信半疑:这也可能是瑞薇用来蒙蔽敌人的障眼法。亚斯敏并没有放低宝剑,她的眼神告诉我她随时会发动进攻。不过暂时,她不会置我于死地。对我来说,这就够了。<br>&nbsp; &nbsp; 真正的瑞薇仍然在控制室后面的窄床上,是不可能从那儿看见一片迷朦的表盘的。可她现在站了起来,走到操作人员的位置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里的一切。她牙关紧咬,双眼圆睁,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狂怒尖叫,我发誓都感觉到了叫声的震动烫灼着空气。亚斯敏楞了一下,接着把眼睛转向了尖叫声传来的方向。她紧紧抓着剑柄,朝控制室迈了一步。<br>&nbsp; &nbsp; “哎呀呀,”我对亚斯敏说道,“看来瑞薇刚刚失去了对你的控制。”<br>&nbsp; &nbsp; “嘘,”亚斯敏恼火地低吼,“我现在只想看到她消瘦的白皮肤上血肉模糊的样子。那效果看上去一定很好。”<br>&nbsp; &nbsp; “不幸的是,控制室的门锁着。”<br>&nbsp; &nbsp; “我啃也要把它啃开。”<br>&nbsp; &nbsp; “别——我还挺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呢。”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说,“只要她一醒过来咱们就有法子能进去。”<br>&nbsp; &nbsp; “那么与此同时瑞薇会拿我们怎么办?”亚斯敏质问道,“让我们自相残杀?还是臣服于她?没时间等哈泽坎……”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来把我们从这个牢不可破的控制室里贪婪地往外瞧的渣滓手里救出来……”<br>&nbsp; &nbsp; 亚斯敏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我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些什么,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一个劲地说话、咆哮,八成是想拖住瑞薇。因为就在亚斯敏忽然静下来的那当儿,哈泽坎、和平女神和米丽亚姆凭空出现在控制室里,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待在瑞薇背后。亚斯敏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那时我还以为大拳头的米丽亚姆会把瑞薇的脸打到控制面板里去呢。<br>&nbsp; &nbsp; 可我忽略了什么。<br>&nbsp; &nbsp; 米丽亚姆的确是悄悄地走上前去,连拳头都准备好了。可哈泽坎,那主位面佬男孩,不知怎么说服了米丽亚姆把她在垂直海得到的火杖给了他。现在他正拿那玩意对着瑞薇,大声叫道:“投降不杀!”<br>&nbsp; &nbsp; 尽管我们身边都是机械的噪音,可我还是清楚地听见了大家畏缩的声音。<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米丽亚姆终归冲了上去,想在下贱的小白化病人反应过来之前揍倒她。不幸的是,瑞薇正在火头上,现在正愁没出气筒呢。就在米丽亚姆拳头落下之前,一道瑞薇放出的心灵冲击波划破空气,把她的脸打了个正着。米丽亚姆跪下去……可还没数到三,她就象亡灵般僵硬地爬了起来。<br>&nbsp; &nbsp; 我可不喜欢她脸上死板的表情。<br>&nbsp; &nbsp; “投降!”哈泽坎再次叫道,“我可是认真的。”<br>&nbsp; &nbsp; 瑞薇嗤笑着他。“你想用火球射我,是不是?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你知不知道火球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你会把自己给活烤了的。”<br>&nbsp; &nbsp; “要是能拉你做垫背的,我宁可自焚。”男孩用火杖瞄准瑞薇,一面蹲在窄床边把研磨撸进口袋。“也许我可以抓着你把你传送到外面没空气的地方。”<br>&nbsp; &nbsp; “多么勇敢的小家伙!”瑞薇嘲笑着,“到时候你真有这个胆量也说不定。可惜的是你已经没机会了。”<br>&nbsp; &nbsp; 她打了个响指,米丽亚姆立即冲了上去。哈泽坎只有害怕地瞪着他的心上人一脚踢飞手中的火杖,把他扔到墙上的份。尽管他不住地挣扎,可是胳膊还是给她拧在了背后。<br>&nbsp; &nbsp; “你的小脑袋瓜太容易相信人了。”瑞薇对男孩说,“米丽亚姆以前为我干过,这你知道。你以为我不做手脚就会让她拿工资么?哦当然,她的脑子几乎得到了自由——要让手下变成你的奴隶简直太无聊了,而且要实施也挺累人的——可我在她大脑的最深处植下了一颗屈服的种子,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也就是说最后胜利的依然是我。”<br>&nbsp; &nbsp; “没门。”<br>&nbsp; &nbsp; 说话的是和平女神。她捡起了火杖,正瞄准着瑞薇。<br>&nbsp; &nbsp; “这个新加入你们快乐小队的人是谁?”瑞薇问,“一位兽人小姑娘……多迷人。兽人姑娘,你知不知道我能钻进你的脑子,把它玩弄在股掌之上?”<br>&nbsp; &nbsp; “你不能。”和平女神朝前跨了一步。<br>&nbsp; &nbsp; “你以为我不能一次控制两个人?”瑞薇说,“你可真……真……”<br>&nbsp; &nbsp; 和平女神又朝前跨了一步。<br>&nbsp; &nbsp; “站住!”瑞薇大叫。<br>&nbsp; &nbsp; 还被米丽亚姆紧紧抓着的哈泽坎幸灾乐祸地笑着说:“你有麻烦了,瑞薇。托比叔叔说要控制疯……脑子和常人不同的人是几乎不可能的。他们的妄想……我是说,他们特殊的思维就象在你和他们的自我之间搭起了一所令人费解的迷宫一般。”<br>&nbsp; &nbsp; “你的托比叔叔是个混蛋。”瑞薇吼道,“别以为这老渣滓是个疯子我就不能……”<br>&nbsp; &nbsp; 和平女神再度朝白化病人前进。“我的王子要你投降。快投降!”<br>&nbsp; &nbsp; “你不会发射魔杖的。”瑞薇吼着,“你不知道祷文。”<br>&nbsp; &nbsp; “我听米丽亚姆念过。”和平女神回答道,“就在垂直海那儿。给我的王子投降!”<br>&nbsp; &nbsp; “决不!”<br>&nbsp; &nbsp; 我敢发誓瑞薇那身黑色薄纱外衣里连一根牙签都藏不下,可她抄起双手,一眨眼的工夫就从袖子里掏出两根火杖——两根对和平女神的一根。<br>&nbsp; &nbsp; “这该死的玩意狐狸到底造了多少?”亚斯敏咆哮着。可瑞薇已经轻蔑地对准了和平女神。<br>&nbsp; &nbsp; “看见这个了吗?”瑞薇威胁地盯着她,“看见我拿着什么了吗,你这脑子生锈的小疯子?我的火杖比你的多,看见了吗?火力比你强,明白不,亲爱的?你那悲哀的脑袋瓜注定要失败。”<br>&nbsp; &nbsp; “你投降是不投降?”和平女神平静地说。<br>&nbsp; &nbsp; “为什么要投降?”瑞薇问,“你才是失败者,就象你那可怜的小队一样。你应该给我投降!”<br>&nbsp; &nbsp; 和平女神手里的火杖直指瑞薇的心脏。老兽人张开了嘴:“英·诺米尼——”<br>&nbsp; &nbsp; “啊哦。”哈泽坎说。<br>&nbsp; &nbsp; “和平女神,别!”我叫道。<br>&nbsp; &nbsp; “卧倒!”亚斯敏说……而我已经扑在地上了。<br>&nbsp; &nbsp; “——沃尔皮斯。”和平女神完成了祷文。<br>&nbsp; &nbsp; 不是一颗,而是三颗火球,从三把火杖里射了出来。和平女神的和瑞薇的,都被同一个祷文激活了。它们立刻在小小的单间里爆炸。就在刚才,控制室的墙壁还和玻璃一般透明。可现在在三倍火光的炙烤下,里面立刻变成了一片乌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燃烧留下的残余。所有的人,所有的控制面板,甚至连空气都被瞬间灼热,蒸发成了焦黑的灰炭。然后便是爆炸的声音:只是轻微的炸裂,就好象地狱火无须发出巨大的噪音就能体现自身的力量一般。房间的墙壁只不过稍稍晃了晃——不管它是什么做的,肯定坚固得连火山爆发都顶得住。<br>&nbsp; &nbsp; 亚斯敏和我慢慢地站起来。控制室的黑色废墟发出一种高炉的灼热,纸头只要碰到它就会立刻化为飞灰。要是谁敢靠近这面咝咝做响的墙壁,更是连皮肤都要被烤焦。<br>&nbsp; &nbsp; “哈泽坎!”我叫喊着,“你及时逃出来了,是不是?哈泽坎?”<br>&nbsp; &nbsp; 没有回答。<br>&nbsp; &nbsp; 亚斯敏和我缓缓转了一圈,扫视着机房——没有男孩的影子。<br>&nbsp; &nbsp; “也许他把自己传到蜘蛛的其他地方去了。”亚斯敏低声说。<br>&nbsp; &nbsp; “希望如此。”我回答道,“可要是他慌不择路地跑到外面的灰沙中,他就死定了。哈泽坎?”<br>&nbsp; &nbsp; 回答我的只有蒸汽尖利的咝咝声:随着不断地泄露,空气里弥漫出一片水汽。<br>&nbsp; &nbsp; “我刚有个不祥的感觉。”亚斯敏喃喃道,“所有这些机器都是由屋子里面的控制的,对吗?”<br>&nbsp; &nbsp; “对。”<br>&nbsp; &nbsp; “那么我打赌那儿的控制面板一个也没剩下。”<br>&nbsp; &nbsp; 我凝视着温度滚烫,表面焦黑的墙壁。“一点也没错。”我对她说,“咱们最好离开这儿。”<br>&nbsp; &nbsp; “可其他人呢?”<br>&nbsp; &nbsp; “哈泽坎是拉着米丽亚姆的。要是他成功地逃走了,会带上她的。他们知道该往天堂山的传送门在哪儿。至于和平女神和瑞薇……她们死了。”<br>&nbsp; &nbsp; “你确定吗?”<br>&nbsp; &nbsp; 我抬起一只手感觉着控制室墙壁的高温。“查看尸体是不可能的。就算能进去你也只会找到骨灰而已。”在房间后面,一只嵌齿忽然发出巨大的铿锵声,接着便是可怕的摩擦。“来吧,”我说着伸出手,“我们必须得走了。”<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就在我们来到楼上的时候,蜘蛛开始再度往沙子下沉——和上次的倾斜不同,这次是缓缓地旋转下降,就象螺丝拧进木板似的。一些腿足还在前进,而另一个则固定不动,于是蜘蛛就一边渐渐打转,一边没入无底的沙海里。<br>&nbsp; &nbsp; “真美,不是吗?”亚斯敏注视着窗外无尽的灰色说。<br>&nbsp; &nbsp; “是荒凉。”我回答道,“可我想对崩坏神的侍女来说,这就是美。”<br>&nbsp; &nbsp; “有时是的。”她点点头。<br>&nbsp; &nbsp; 我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脸庞,她静静地注视着无垠的大漠。我记得在卡瑟利,她谈起灰元素位面时是多么地高兴,所以当她喃喃地说出以下话语的时候,我并没有特别惊讶:“我不打算和你一起去天堂山。”<br>&nbsp; &nbsp; “你打算留在这儿。”<br>&nbsp; &nbsp; “待一段时间吧。”她点点头,“当我看到外面的一派祥和……”她朝灰沙点头示意道,“这就是我所需要的,布特林。只是暂时。这不是你的错,可我需要时间冷静……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忘记过去。”<br>&nbsp; &nbsp; “你确定在外面会没事吗?”<br>&nbsp; &nbsp; “我会必要的法术。”她回答说,“另外,这里是我精神的归宿。它会支持我。”她将手掌按在玻璃上,让它缓缓滑下。“在外面,末日卫士团有一个要塞:积沙城堡。那儿非常安静,非常和平。我从前在里面接受过治疗。”<br>&nbsp; &nbsp; “并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我的妹妹。”我对她说。<br>&nbsp; &nbsp; 她笑着转过身来。“想把我赶出家门吗?”<br>&nbsp; &nbsp; 我摇摇头。<br>&nbsp; &nbsp; 她把冰冷的手放在我的脸颊上,紧紧地靠着我,轻声说道:“要是你找到了证据,不管怎样,来找我。”<br>&nbsp; &nbsp; “在这儿?”<br>&nbsp; &nbsp; “也可能是其他地方。多元宇宙真的很小。”<br>&nbsp; &nbsp; 她的手在我脸上放了一会,然后转过身去。亚斯敏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笑着往下走进最近的一条蜘蛛腿。我想跟上去,可她却用手势阻止了我。“我必须独自前往,布特林。我能在外面活下来,可你不行。”<br>&nbsp; &nbsp; “你认为你能走到那儿吗?这个位面一望无际——城堡可能在几百万英里以外。”<br>&nbsp; &nbsp; “这个位面是我的灵魂归宿。”她说,“只要我的灵魂前进得够远,城堡就会出现。”<br>&nbsp; &nbsp; “要是我前进得够远,你会再出现吗?”<br>&nbsp; &nbsp; 她没有回答。<br>&nbsp; &nbsp; 我站在窗边,她浑身雪白的身影正好映入我的眼帘。她轻轻地走在沙漠中,没有留下一个脚印。<br>&nbsp; &nbsp; 蜘蛛继续渐渐旋转,下沉。亚斯敏消失在视线里,当蜘蛛再次转回来的时候,我的妹妹已经走了。<br>&nbsp; &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 &nbsp; * * *<br>&nbsp; &nbsp; “您在看啥?”一个稚气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br>&nbsp; &nbsp; 我让脑袋重重地磕在窗玻璃上。这感觉可真好,我又撞了一下。“哈泽坎啊,”我愁眉苦脸地说,“我想大概多元宇宙没什么能杀死你的。”<br>&nbsp; &nbsp; “这得看你有多主位面。”男孩说,“要是托比叔叔听说我的脑袋有悬赏,会把我开剥了的。我离开家多久了?两个星期?”<br>&nbsp; &nbsp; 我转过脸看着他。米丽亚姆也在那儿,胳膊牢牢地搂着他的腰。他们俩傻笑着,好象挺自以为是的,可又有点底气不足。“你们俩去哪儿了?”我问。<br>&nbsp; &nbsp; “没去哪儿。”哈泽坎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千钧一发地从瑞薇那儿传送了出去,接着一下子米丽亚姆的意识恢复了正常。她很感激能重获自由。”<br>&nbsp; &nbsp; “感激。”我重复道。<br>&nbsp; &nbsp; “难道一个女人就不能感激吗?”米丽亚姆质问道。<br>&nbsp; &nbsp; “你告诉我们你全好了就可以了。”<br>&nbsp; &nbsp; “不忙。”哈泽坎回答说,“瑞薇被烧了个精光,对吗?你们两个在屋子外面,所以你们没事。而米丽亚姆非常感激。”<br>&nbsp; &nbsp; “是的,我想咱们已经确定了米丽亚姆的精神状态。”我喃喃道,“你还带着那对研磨吗?”<br>&nbsp; &nbsp; “没,我把它们传到外面去了。是该让它们再待在灰尘里的时候了,对吗?”<br>&nbsp; &nbsp; “再好不过。”我点点头。<br>&nbsp; &nbsp; “我就说嘛。”米丽亚姆插进来说,“去他妈的研磨。”<br>&nbsp; &nbsp; “不管怎么说,”哈泽坎继续道,“我很高兴除掉了研磨,但还是为和平女神感到难过——还有奥娥娜,还有俏皮话,还有所有其他人——可米丽亚姆说,‘小孩’,你该振作起来……”<br>&nbsp; &nbsp; 小伙子就这么一路罗里八嗦地去了天堂山。<br>
(完)

死者 发表于 2004-7-26 15:04:00

这部《烈火魔尘》虽然名气不大,但我觉得它足可以与《龙枪》《黑暗精灵》比肩。<br>
主要讲的是“异域”世界的故事,有时会觉得非常荒诞,但却又非常吸引人。<br>
还有就是这书翻译的非常好,原汁原味,很有幽默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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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的设定我以前见过非常详细的资料,找的到的话我就放上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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