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同人]水与火的纠缠 2006.11.14连载完成
2016-8-8 11:00 编辑 <br /><br />以前看到一篇英文同人,很喜欢它的前五分之一的情节,可是后面的和我的想象差太远了,就无耻的借鉴了这一段内容(forgive me,本文中从lisa与Dracula相遇到Alucard回到恶魔城),后面自己发挥想象写了。包涵包涵。被偶抄袭的文章:En Medias By Laura Gilkey
水与火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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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Raitoyagami
分类:PG-13(含吸血鬼及吸血情节,但恶魔城的Fans会在意这个吗?)
声明:恶魔城及相关人物属于Konami,我写本文纯属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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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真的有吸血鬼,当我打开那厚重的棺盖,我就已确信这一点。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栩栩如生的尸体,虽然他的皮肤像纸一样苍白,但全身确实笼罩着生命的光泽;虽然感觉不到胸腔的起伏,但他的心脏确实在有力的跳动着。他是死的尸体,同时也是活的吸血鬼。
这怪物忽然睁开了眼睛,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注视着我,看着我因心跳加速而血脉贲张的喉咙,这种血液窜遍全身的脉动对于吸血鬼而言一定相当诱惑。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香槟色的眼珠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魅力,我像被催眠了一般竟没有因惊吓而仓皇后退。
“现在是1986年,我、我猜你一定想知道这个……”我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冒出这么一句。我等着他说什么“我想吸你的血呀”之类经典又白烂的台词,然而他并没有说,只是有一种混合着烦恼、困惑还有别的什么的复杂眼神看着我,然后慢慢的从棺材里坐起来。
“小姐,你唤醒了我,”他的嗓音清澈而饱满,略带有东欧口音,在这个地下室引起回音袅袅,仿佛是从远处悠悠传来,“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谁了吧?”
“确实,”我拘谨的点点头,“你是吸血鬼吧?虽然吸血鬼的传说遍布世界各地,可我从没想到你们真的存在。”
他牵动嘴角难以察觉的微笑了一下,从棺材里走出来。在地下室柔和的灯光下,我看清了他的全貌。他足有六呎三吋高,身材挺拔,两肩匀润,精致的脸庞宛如白色大理石雕刻,淡金色卷发一直垂到腰间,外表的年龄只有二十四、五岁。他穿着剪裁考究的带有金色饰边的黑色外套,系着褶皱繁复的雪白领结,戴着厚实的黑皮手套,脚穿漆黑发亮的高统皮靴,腰间隐约可见细长的佩剑,身披一件厚重的黑色斗篷,使他看起来整个包裹在巨大的影子里,典型的哥特式(Gothic style)的贵族装扮。
他用那种似远似近的眼神望着我,走近我,我吓得后退一步,慌忙举起右手中的十字架,这才发现他只不过走到我面前优雅的鞠了一躬。“事实上,我并非完全的吸血鬼,我有一半人类的血统,我是个半吸血鬼(Dhampire)。你不必如此怕我,而且,”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十字架,脸上毫无惧意,“十字架并不像你们想象得那么管用。你看,我也有一个。”
他从胸前掏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坠饰,借着柔和的灯光我看清了,虽然它有着繁复的花纹和装饰,但它的确是一个十字架,一个银质的十字架。我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的脸,心里飞快的掂量目前处境的安危,不觉额头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
然而他仿佛没有发现我的反应似的,礼貌地说:“请允许我介绍自己。我叫艾德里安·法伦海特·戴派希(Adrian Fahrenheit Tepes)。小姐,请问怎么称呼?”
“蓝,艾德丽安·蓝(Adrienne Lane)。”
“哦,蓝小姐,你有和我发音相同的名字,”他微笑着说,“我想,你叫醒了我,总该有什么理由吧。”
“哦,你瞧,我是一名作者,呃……”我正不知怎么措辞得当的提出我的要求,艾德里安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明白了,就像布拉姆·斯托克(Bram Stoker),约翰·玻利多利(John Polidori),或者谢立丹·雷·法努(Sheridan Le Fanu)这样的小说家。对于自己恐惧的事物,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却往往战胜了恐惧,——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奇怪性格,虽然可笑,却也许正是人类的优点。”他的神情宛如波澜不兴的湖水,“我猜,你一定是想知道我的故事才这么做的吧。可是很遗憾,我不是真正的吸血鬼,我的经历也许并不是你想听的那种……”
我咽了一口唾沫,抢着说:“不!我想知道。我可以让更多人知道你们的故事,了解你们真正的想法。希望不吝赐教。我很惊讶你竟然知道布拉姆·斯托克,玻利多利医生,你读过他们的书么,他们写的吸血鬼真的存在吗?”
“当然,”他竟苦笑了一声,“他们确实存在,因为……其中的一位就是我的父亲。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也许你就会明白我想要表达的意思。的确没有其他途径。……那么,你想要知道哪一部分呢,是那些如虚空幻梦般流逝的美好时光,还是除了一个固执的念头以外便一无所有的糟糕日子?啊,是的,开端总是美妙的。而这个开端,不同于你读过的那些以死亡为序章的吸血鬼故事,它恰恰是我自己无法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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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Lisa)醒来了,但在这么黑暗的夜里,她花了一些时间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一个人。他巨大的、不祥的黑暗形体迫近她的床边,她可以看见他白色的头发和注视着她的目光。
她谨慎的从床上坐起来,“你想要什么?”
“你。”
一阵沉默,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它们像黑暗中灼热发光的煤炭。
“那么我是你的了,但你必须娶我。”她说。
这位夜间的访客威胁似的俯向她,近得以至于她的脸上都能感受到他冰冷的气息。“你以为你能左右我的意志吗?”
“不,”她说,非常镇静。
“凭什么我要照你说的做?”
“因为你想这么做。”
他用非自然的刺骨的目光盯着她好久,最后他才令人惊讶的如人类般叹息着站起来。“是的,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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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万圣节前一天的深夜里出生的,如果我能再熬几个小时到万圣节那天出生该多好,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似乎曾告诉我,我是个安静的、个性极好的宝宝,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这么说简直就是在恭维自己。
我能记得的最早的事似乎都太奇异了,就像一场梦。我做过太多的梦,以至于这些梦与现实记忆的界限都不甚清晰了。但我确信,我记得我母亲在村子里的房子。
白天大部分时间我都呆在屋里,因为我很容易被太阳灼伤。我的母亲是一名治疗师。她的技艺十分精湛,可是只有那些几近绝望的、不介意尝试一切治疗手法的人才会光顾,因为我的母亲总是会用尽一切手段。如果吉普赛药草或者古代的圣歌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她一定会去尝试的。
当然村里也有“可敬的”医生。人们惧怕吸血鬼,于是他们使用蚂蟥或放血的方法治疗疾病,这在我看来很讽刺。
从我记事起,人们就躲避我,除非他们病得快绝望了。我是在那些窃窃私语中长大的,他们说我的母亲是个魔女,她那么投入地治疗病患和伤者一定怀着什么邪恶的打算。现在想起来比当时更觉得愚蠢。此外,我觉得他们一定察觉到我的不同,某些不同于人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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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爬树吗?”男孩问。
艾德里安默默地摇摇头。
“我爸爸教过我。”
“我爸爸不干那样的事。” 艾德里安轻轻地说。
“喔!你会说话嘛!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安静的人。”
艾德里安默默地耸耸肩。
那个男孩思索着。“那么,我们干些什么呢……?哦,我知道了!我可以扮你的狗!”他突然四肢着地,学狗一样喘着粗气。
艾德里安盯着他一会儿。
那男孩吠叫了几声,用头去蹭艾德里安的胸膛,催促他。这明显很有效,他笑了,还拍拍“小狗”粗糙的棕发。
忽然那男孩跳起来跑走了,然后急急忙忙的两条腿跑回来。艾德里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时他的玩伴带着一根短棍子回来了,把它扔在艾德里安的膝上,然后又四肢着地喘起气来。
“哦,是给我的吗?” 艾德里安说,拣起小棍子,又摸摸他的头。“谢谢。你是只很好的小狗。”
“你应该把它扔出去,”男孩说。
“嗯?”
“你应该把棍子扔出去。”
“嗯,好的。” 艾德里安把棍子扔到不远处,男孩手脚并用地蹦跳着追过去。他把它拾回来,像只小狗一样突然把艾德里安撞倒在地,然后他们俩就嘻嘻哈哈的滚作一团。
艾德里安刚站起来,开始抚摸他的小狗的肚皮,这时附近的一声叫喊打断了他们。“汤姆!”一个男人的声音喊着。
“来啊,爸爸!”“小狗”叫着,从地上爬起来。
艾德里安转身看见那个男人,他走过来但在离他们十呎的地方停下来。“汤姆,到这儿来!”
男孩跑向他的父亲,他父亲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带他离开了。“你跟他玩过几次?我希望你不要靠近他,懂吗?”如果他不想让艾德里安听到他说的话,他应该更小心一点。
“爸爸!”
“别跟我争。以后再也不要接近他了。”
艾德里安看着他们离开,他们的说话声渐渐远去。他盯着他们,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视野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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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真想知道如果没有我,我的母亲是否还会有这样的麻烦。他们看见的她所接触的唯一的魔鬼就是我了。
没错,还有我的父亲,但这是个秘密。他只有夜里才来,我想只有母亲和我见过他。现在想起来很羞愧,但那时候我的确爱他。好多次我在他的膝上睡着,尽管在冬天我还不得不裹着条毯子,因为他是那么冷。我认为我们谁也没有谈过他是什么。或许谈过而我长大后忘记了。
但我仍然记得母亲偶尔割破大拇指让我吮吸渗出来的血使我安静下来。甚至那时候我就渴望它,常常如此。
但生活很美好。那时我很快乐。其实我应该察觉那些噩梦将至的征兆,但是我没有。我难以想象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我的母亲,她是……她是我能想象的最好的女人。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她从没打过我。当我做了错事,她冷静的说服我,让我明白为什么不能那样做。她是那么善良、纯洁,而且那么坚强。我想,用一个军队的暴力来阻止战争还不如用我母亲一个怜悯的微笑或者责备的皱眉。
事实上,我觉得她的确阻止了战争。当贝尔蒙特(Belmont)家族还没有来到罗马尼亚(Romania)时,我父亲当然是醒着的。否则我也不会来到这世上。但我母亲还在世的期间他没有做出什么暴力或邪恶的事来。我想他必定得在某个地方谋食,但他肯定很谨慎。没有人听说过他的事情。
……你得原谅我,我实在……我实在不愿说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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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艾德里安的尖叫刺破了人群隆隆的嘈杂声,他疾跑着挤过人群,拼命地推挤着到达了村广场的中央。他仍然跑着这时一个人用力的抓住了他,他向前的冲去摔倒在地。他还想挣扎出来,又是一双手抓住了他另一只胳膊。
“放开我!”他尽他所能地带着敌意尖叫着。“妈妈,我来救你了!”某种东西涌向他,某种超越了恐惧和愤怒的东西。他的心脏的每跳动一次,紧抓着他的手就变得松懈一些;每一次推挤都越来越接近挣脱他们,他能感觉到。必须要有力量。他不能让任何人阻挡他。
“艾德里安,不要!”莉莎从他的上方呼喊。
他停止了挣扎望向她。她被绑在一根很粗的木柱子上,手腕则被捆在一根横梁的末端。看上去就像被挂在十字架上一样。
“妈妈!”他大叫,但这次镇静了一些,更多的是恳求。
“艾德里安,没事的,”她说,她的嗓音温柔、平和,一如过去的每一个夜晚。“能在死前再看你一眼我是多么高兴啊。”
“你不会死的!”
“如果付出这样的代价就可以拯救人们的生命,那我宁愿付出。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我无法陪在你身边、看到你长大。”
他的腿已经没有力气,他跪在地上抽泣着。
“拜托,不要再哭了。不要在我最后一次看着你的时候哭。”莉莎说。
他擦擦脸望向她。他的眼睛闪着泪光,但他坚定地注视着她,甚至当他听到近旁某处传来火焰的噼啪声时也一样。
“艾德里安,亲爱的,我美丽的孩子,我还有最后几句话要对你说,永远牢记它们。你会吗?”
他点头,没法说话。
“不要恨这些人,艾德里安。不要憎恨人类。即使你无法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至少不要伤害他们,因为他们仅仅是自己活着就很艰难了。还有,你一定要把我的话告诉你的父亲。拜托了,艾德里安。”
他全靠眯起眼睛才能阻止泪水流下,但他点点头。
“你一定要对他说我会永远爱他,永无止境。
“我也会永远爱着你。”
这些话语就是莉莎留在人间最后的声音。
艾德里安跪在卵石上,听着火焰的咆哮、烧焦木头的断裂声,他没法睁开眼。
他能感到火的热量,嗅到烟的气味,很快,他又闻到一种新的气味,不知为何,他确知那是肉体灼烧的气息。他因害怕听到妈妈疼痛的叫喊声而浑身绷紧,他相信如果他听到了那么恐怖的叫声他一定会吓到死去。
但是,没有叫喊声。他一直等啊等啊,直到最后火焰的吼叫声也渐渐消失了。这时他才敢睁开眼,他眼前的画面像一柄带锯齿的刀刃撕裂他的头颅。原来他的妈妈站立的地方只剩下黑色的灰烬。木柱只剩下骨架,烧焦的碎片散落在周围。他只敢看了一眼,但只那一瞬间,他惊恐地看出那些黑色的碎片中有一些是人类的骨骼。
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整个世界都像是淹没在他痛苦的哭喊声中,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他小小的、无助的身体,被抽泣声和纵横的泪水摧毁了。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一个男人抓起他,把他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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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8 11:00 编辑 <br /><br />是的。那时我只有八岁。她一死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我觉得我的生命行将终止。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把我也杀了。
他们带走了我,把我留在村子周围的森林里,不知是让我到别处去过活还是被野兽吃掉,我不确定。但当我终于恢复了知觉,已是深夜,围绕着我的是狼群的嚎叫。听上去足有几百只,奔跑着穿过森林。我并不特别害怕。我已经被悲痛打倒,不再留意自己的生命。但夜色加浓时我听到了骚动,也可能是惨叫声,非常遥远。然后狼群跑回森林。我发觉一匹巨大的黑狼径直朝我走来,嗅嗅我,然后走掉了。
片刻之后我的父亲出现了。多少年以后我才意识到他就是那匹黑狼。那一夜他带领着差不多全国所有的狼群,让村子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所有一切结束之后,我的父亲来带我回家。
回一座名叫Castlevania的城堡。可能当时我并没有看到它的全貌。或者我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所见。我只感到它……非常宏伟。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哥特式古堡——当然这个名称我是日后才知道的。到达那里需要穿过幽密的森林、濒临悬崖的山路,而城堡的一面也朝着悬崖。它就像一个神话般矗立在那里,即使仰起头也看不见顶端——那些高高矮矮的尖塔似乎一直插进漆黑阴霾的天空里,而被乌云环绕的圆月就栖息在高耸的塔尖。巨大的石墙上布满了细小的霉菌,使它原先的颜色大大的褪却了,只剩下阴郁的黑色。然而所有的石墙、石柱都完好无损,坚固得仿佛可以撑起天穹。这些就是当时精疲力竭的我仅存的印象了。
父亲带我进去,像走迷宫一样穿过一座座大厅,一条条回廊,脚下踩过精美的羊毛地毯,头上摇晃着眩目的枝形吊灯,城堡里并不缺男仆女佣,然而他们都缄默得像个死人。现在我在离地面很高的地方有了一间奢华的卧室,大而空旷,有一张带帷幔的雕床。父亲尽他所能的安抚了我,我忘了具体的情形,只记得我越来越害怕,比在野兽出没的森林里更害怕,以至于我忘了把母亲的遗言告诉他。这是我犯下的大错,我为自己破坏了誓言而难过了许多年。到我终于完成母亲所托已经是三百多年以后了。
不管怎么说,那一次我只在Castlevania待了数月。期间的生活十分沉闷和孤独。每日所做的事是学习礼仪和背诵族谱,诸如此类。父亲每晚来看我。我有一次问他为何从不见我们的亲戚,他说他们大多去世了或不来往了,只有伊丽莎白·巴特莉(Elizabeth Bartley)表姐偶尔走动。的确有一天夜里我见到了她,她不可一世的神气和糟糕的个性使我彻底的讨厌了她。
不久,父亲决定我应该接受教育了,并且是尽可能好的教育,所以我被送去英国学习。这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到离家几英里范围以外的地方去,所以印象至深,我看见了瑞士、阿尔卑斯和法兰西,然后到达英格兰。那些变幻不停的风景几乎夺去了我所有的心神。
最初我被送到一所修道院学校学习。是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毕竟那个年代还没有多少其他学校。你得知道,那还只是十五世纪初。
于是我真的就在修道院学校学习了。那时候我年纪尚小,频繁地接触十字架和其他神圣标志对我影响很大,好几次我被征服了,摔倒在地。谢天谢地,僧侣们并没有意识到那是邪恶本质的证据。一些人认为我病了,其他的认为我意志薄弱,容易或好或坏的幽灵占据。一些亲爱的老师则相信我是虔诚于宗教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基础教育结束后,我就去了牛津。我学习拉丁文和英语,及相应的文学,还有当时已发展起来的科学。当然这些在现在看来非常过时。但在那时就是相当先进的知识了。人类生理学只有一个最模糊的轮廓,新大陆还没有被发现。但你可以想象所有这一切对我来说是多么神奇。曾经我的世界只是一个小村落,而现在它每一天都在扩大。语言和文学,科学和历史,我带着惊奇和欢悦探索着它们。有一次我甚至旅行去看看“古典世界”。罗马,雅典。后来我觉得,意大利是当时最富教育意义的地方。文艺复兴开始于那里,而且在那里我们产生了各式各样有趣的点子,当我们返回英格兰时急不可待地要去尝试它们。
是的,我们。在牛津我终于有了朋友圈子;他们对我太好了。我们彼此的忠诚一直持续到最后。当然他们都觉得我有一点古怪。因为我对阳光的敏感,我养成了中午起床、整夜不睡的习惯,午饭是我每天的第一餐。有一次,我的一个伙伴,威廉,我记得是,和我打赌熬夜,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见过我夜里睡觉。他就那么做了,他不敢相信我直到早上五点还没睡。
但是,我热爱夜晚。现在也是。人们说邪恶的东西总是在夜晚现身,但是夜晚的空气是那么令人愉快。想当年我最出色的功课都是在夜里安安静静地完成的,而且和琼的晚间散步真是件美妙的事。
啊,是的,琼。那是我年轻时唯一一次“恋爱”。她是当地人,名叫琼·卡特(Joan Carter)。她和我私订终身,但最后我们没能结婚。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结局也许是最好的。上帝也不允许德古拉伯爵(Count Dracula)有一个孙子。 可是那时我们还在等待着我的父亲祝福我们的婚姻。
我并没有完成学业。它以一种……非常糟糕的方式结束了。从那时起,我的麻烦真正地开始了。
噢,说起这件事之前,有件事你必须得知道,这是我在牛津期间的另一件隐晦、烦扰的事。我提到过文艺复兴,以及我和朋友们想到的众多点子。解剖动物就是其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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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年轻人挤在厨房的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中央的金属托盘里的东西,旁边的蜡烛提供了足够的照明。
“你不敢活体解剖是很丢人的。”
“噢,上帝啊,这太恶心了!”
“那么,这样想,”理查德指着躺在盘子里的兔子的内脏说,“所有的部件都在这儿,但你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工作的。这样做你就可以看见它们的活动,这很吸引人。我不确定,也许我们可以切除掉一个,然后……”
“噢,别说了,理查,你搞得我快吐了,”罗伯特打断他,“马上就要吃饭了,你知道的。”
“但是也许这样就可以看清楚了。”威廉用手拢起兔子的嘴,然后把嘴对着手指窝起的管道吹了一口气。
“瞧,那是肺。”他看着膨胀起来的白色组织说。
理查德正在切割一些明显的器官以便更深入的探索。“噢,胃在这儿。看起来像个瘪掉的球。接下来是肠子……”
“到现在为止你只是在专心地看,”威廉转向第四个小组成员说,“你想到了什么吗,艾德里安?”
“嗯?”艾德里安这才意识到他正用嘴含着手指。“哦,没什么。我只是有点走神……”他英语说得很好,只不过带有独特的东欧口音。他听人说这口音使得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很难察觉他语气中微妙的感情,现在,他希望这是真的。
“呵,你盯着它的劲儿,就好像这只兔子成了你的整个世界。”罗伯特说道。
“要是你老像那样坐着,我就告诉琼,你盯着个死畜牲的时候正热切地想着她。”理查德说。
“我没有!”
“我总能猜猜是什么让你分心成这样吧。”
“那会儿我根本没在想她。”
威廉拿起刀碰了碰另一个显著的器官。
“我想那是心脏。” 艾德里安发言了。
“喔喔,他原来会说话啊!”理查德说。
“没错,如果你想一箭射中心脏,就得瞄准这个位置,另外,看这些延伸出来的枝枝杈杈的血管……当心脏跳动的时候,血液就通过它们泵向全身各处,最后再回到这里。”
“不知道它是空的还是满的。”威廉沉思着说。
“如果我们刚才把血都放干了那就是空的呗。”罗伯特指着那个盛血的盘子说。
“这样不就知道了。”理查德说着,再次拾起了小刀。
艾德里安不由自主地说:“请不要。”
“怎么了?”威廉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就是……别。总觉得……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厨房的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探身进来。“折磨可怜的兔子的男孩儿们,结束了吗?我一会儿要用炉子了。”
“是的,巴特利特(Bartlett)小姐,我们好了。”威廉说。
他们四个从桌子旁散开,巴特利特走进来端起了盘子。“噢,天啊,乱七八糟!”她把盘子端到外面,艾德里安跟着她走到门口,这时他的三个朋友开始向宿舍走去。巴特利特小姐又抓起兔子的四条腿,把它拿到门外。她很吃惊的看见艾德里安还站在那里,忙乱中她没发现他异样的神情。她问:“孩子,你怎么还呆在这儿?你的朋友们都回宿舍啦。看我都忙得不可开交了,你顺便帮我把这些扔掉,好不好,宝贝儿?”她指了指那盘血,用疲倦的语气说。
“好的,女士。”他端起那盘血,走进附近的小树林,竭尽全力不去看它。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的把心思集中在脚下,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要去看。那液体在盘子里流动、泼溅,较深的地方汇聚成了夺目的深红色,甚至黑色,周围则留下浅浅的一层鲜红,在阳光下闪烁着……
他走进了树林的深处,确定没有人会看见他,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手里端着盘子默默地站在那里好久。他内心的某处让他不想泼掉这盘血,不想扔掉它。这种内心的冲动他自己也无从理解,但是它持续不断,几乎压倒一切。最后他眯起眼睛,好使自己不用去看那开始倾出盘子的液体。
不受任何意识控制的,艾德里安把嘴凑向盘子的边沿,直到喝干了最后一滴。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做了什么,惊吓地把盘子扔在地上。他踉踉跄跄的倚在一棵树上,用手捂着嘴,感觉胃好像拧成了一个结。他害怕地摸着自己的脸,但脸是干的。显然他刚刚犯了罪,但是脸上却没有溅上鲜血。如果这是真的,巴特利特小姐——或者别的什么人——一定会看见……
但是尽管他恶心得似乎要吐了,尽管他真的想吐,把那些鲜血吐出来而不是保存在身体里,他仍然感到某种奇妙的快感,某种温暖的、令人满足的愉悦。愉悦,千真万确。他曾听说过血的味道,据说是像盐一样的咸,或者像用舌头舔着铜块,但它不是。它的滋味比他喝过的最好的红酒还要甜美。不知何故,他似乎老早就知道这一点。
但是它还不是他期望的味道。那滋味很熟悉,但他发现他却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可以与之类比。这只是他印象中那个味道的幻影,可是关于它的记忆似乎也残缺不全……
他想找回那个记忆。但正是这个记忆,比其他任何东西更令他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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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那时我对我的……特殊的血统还一无所知。
当然我什么也没对外人说。在那个时代,人们总是为了一些丁点儿大的理由就被焚烧或绞死。我的母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牛津的整个期间我都和父亲通过书信往来。我年轻而幼稚,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这些书信是我倾诉秘密的唯一渠道。我想这可能是某种遗传上的缺陷,希望他能够帮助我。他回信说不要为这种事担心,只要保守秘密就可以了。现在我可以想象他读到那些信的时候一定觉得非常好笑。
尽管他那么说,我却在为它担惊受怕。当它占据我的时候,我日夜与之搏斗,然而我赢不了……一次也没有坚强到能够战胜它。最终我彻底失败了。幸运的时候,我可以喝到屠宰牲口的血,但我不可能总是那么幸运,一次又一次地,我不得不去咬活的动物,就像所有的吸血鬼那样吮吸它们的鲜血。当我这么做的时候我从来不敢从镜子里看自己——我怀疑我是否有胆量面对自己。但问题是我还没有獠牙。那时我甚至不知道吸血的机理。
我能从镜子里照见自己。不像普通人;在镜子里你可以看见我身后的任何东西,但确实也能看见我的影象。
这是题外话了。说回来,那时我没有袭击过任何人。为了避免日间被那排山倒海而来的饥渴所支配,我每隔几天就要在夜色的掩护下去寻求鲜血。我曾提过,那种味道是我记忆的一个影子,虽然十分甜美,但暂时的干渴被扑灭以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空虚。我一夜一夜的追逐那个影子,直到那个空虚越来越大,快要把我吞噬。当我快要二十岁时,这种欲望几乎陪伴着我每一个清醒的瞬间。在恐惧和空虚的侵蚀下,我一天天变得虚弱,常常像个瘾君子一样精神恍惚。尽管我极力保守秘密,但我想和我亲近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异常,只是他们一直不了解真相,直到……
感谢上帝在那个晚上阻止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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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你原谅他们的罪!’” 艾德里安读道,“‘如果你不肯,就把我从你写的书里剔出去。’上帝回答道,‘我只把对我犯了罪的人赶出我的书。现在,把人们带到我说得地方去。我的天使会给你带路。在必要的时候,我会惩罚他们的罪。’”
“你写的故事真好,”琼说着,从她的刺绣品上牵引出一根丝线。
“我学写作的时候,老师总是让我抄圣经作为练习。我把它写下来给老师看,所有的故事我都留着呢。”
“你真棒。我就不会写。”
“但你会读啊。如果你会读,那么你就会写。”
“噢,不,”她说,“那是完全不同的事……”
“但是你认得字啊,” 艾德里安说,“既然你认得,自己把它写出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她笑了。“那么,学会写作可以干什么呢?”
“嗯……”艾德里安重新靠回椅子里,“如果我回家了,你可以自己给我写信。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会因为让代笔的人知道而尴尬。”
“哦?你想从我的信里读到什么令别人尴尬的句子啊?”
“别在意,我没别的意思!”他紧张得笑着说。
琼也笑了,表示她只是开个玩笑,接着两人又咯咯地笑了一阵。
“那么你什么时候会回家呢?”琼又开始刺绣,问道。
“爸爸还没提起过,” 艾德里安说。他坐在那里,观察着她被烛光染成金色的脸。刚才的笑闹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淡淡的红晕。
“他还是说在你回家以前不会考虑让你结婚吗?他有什么打算?上帝啊,我希望他没有给你挑好未婚妻。”
“他说他没有。”
“那么,你该问问他什么时候让你回家,和你商量结婚的事。”
“我问了,每次写信都问。”
“噢!”琼猛地从她的刺绣上缩回手,吮着她的手指。
“怎么了?”
“我刚刚戳到自己了。”她说,把手指拿出来。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她的手指在嘴里润湿了,鲜血缓慢地从针眼里溢出来,把她的指尖染成像她害羞的脸颊一样的粉红色,然后渐渐汇集成红宝石一般的血滴。艾德里安捉起她的手,发现正把它拿近自己的脸。他隐隐觉得这也许就是他记忆里的滋味。
我想知道它的味道!
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十分突兀的放开琼的手,看上去就像猛地扔掉了它。
“艾德里安?”
“对不起,我只是……我突然觉得有点眩晕。抱歉,就一会儿……”说完,他匆忙的跑进隔壁房间,从后面关上了门。
房间里很昏暗,这样更好。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前所未有的干渴像潮水一样向他席卷而来,他瞬间被吞没了,无以自持。琼……那么甜美,那么漂亮,我想知道……她血的滋味……不!不是琼!哦,上帝,不要是琼!我爱她!我爱她!……所以我更想知道……
她的手腕,洁白纤细、柔软光滑,世界上最好的雕塑家也凿不出如此温润的线条。它们像春天柳树新抽的嫩枝,里面满溢着生命的汁液。那些缠绵于光的舞蹈,一再地撩乱影的纹路。她说,喝吧,是的,即使是灌溉黑暗中的生物。幽秘的黑暗亦依恋着光明而生。他怎么能够拒绝。
他埋首于那贮藏生命的容器,想要汲取可以填塞虚空的光,他感到他的獠牙伸出来,沉入那条发光的河里,他猛烈的、贪婪的喝着,想要驱散可怕的虚空。……可是他再次失望了,那里没有光,混沌包裹了一切。世界被暴风雨席卷而去,他摔倒在地……
……
“艾德里安?”他远远的听见琼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传来。
但是除了混沌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脑袋里无情的声音他什么也听不见。不要,琼,别过来!不,我找不到!别是琼……他停不下来,那些想法在他脑子里越转越快,直到卷走一切有意义的、可认知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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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也猜到了,”那半吸血鬼看着我说,“那晚我在绝望中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吮吸了自己的血,结果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倒。后来我再也没干过这种蠢事。不过年轻时的愚蠢救了亲爱的琼,我对此感恩戴德。可能是太刻骨铭心了,那次自己咬的伤口留下的疤痕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褪去。我受过比那严重得多的伤,都很快就找不到了,只有那个伤痕,直到现在还看得见。”
他摘下右手的手套给我看他的手腕。我看见他的手白皙光滑,修长有力的手指上戴着三个漂亮的宝石戒指,只是手腕上明显可见两个犬齿的咬痕。
“看得出你到现在仍然爱着她,是吗?”我已经忘记了先前的紧张,发现自己一心沉浸在这个男人的故事中。“接下来怎样了?”
“耐心点,我会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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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琼告诉我,她听到我摔倒的声音。几分钟内她找到了不省人事的我,并把我带到医务室。当然,游戏就此结束了。看到我手上的伤,嘴里的血,还有尖锐的犬齿,吸血鬼症状的诊断下得既快又确定。
当医生向我宣布这个诊断结果时,我立刻被绝望打倒。我坚信我就要死了,就像我的母亲那样。
但事实并非如此。我至今都不知道这于我是幸运还是不幸,但医生和与他们探讨的牧师认为我不可能是真正的吸血鬼。因为我可以在阳光下走路,也可以阅读圣经,也可能他们得知我为了避免伤害琼而宁可牺牲自己。他们不相信一个吸血鬼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顺带一提,这是愚蠢的想法。我的父亲就读圣经,只不过需要稍加小心。他甚至对我引用过其中的句子。
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定我的吸血鬼症状是属于轻微可治愈的。我不清楚这对我来说是否是好消息。他们治疗狼人的方法就包括截断病人的四肢。我肯定是取得了医生们某些好感和信任,虽然这也没什么大用。他们设计出一种对无辜的人并不致命的疗法。因为吸血鬼会在阳光下丧命,故他们推论,如果将我暴露在太阳下,感染我的吸血鬼因子就可以烧光而清除。
我之前是不是提过,我童年时很容易被阳光灼伤?这样你就会明白他们好心而仁慈地发明的这个疗法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被绑在支架上,身上穿着仅能蔽体的衣服,从黎明开始被放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至少我得为这一点感谢上帝——那里可以得到充足的阳光直射。
你曾被灼伤过吗?比如手离火炉太近,做饭或煮开水时不小心碰到炉火,或其他什么?那你就该知道那种特殊的疼痛。那天日落的时候我几乎快昏迷了。
琼,亲爱的,主眷顾的琼,她等着我,还有威廉、罗伯特和理查德。太阳下山以后,他们把我抬进屋里,琼小心翼翼的为我抹烫伤药,但我实在太痛了,恐怕没领她的情。我一直惨叫到深夜,直到我精疲力竭地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早上,我的灼伤奇迹般的好了。这消息让医生们认为他们的治疗起了效果,但现在我知道这恰恰不是人类的证明,而是来自我吸血鬼血统的恢复能力。
当然,我根本没有被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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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情况很好,”医生说,“昨晚他身上尽是吸血鬼症状造成的太阳光的灼伤,但今天你看,他人类的躯体已经自我恢复了。”
艾德里安远远的听见他们的谈话。医生的说法可能是对的。他记得在他醒来之前,整个身体都被烧伤的痛楚包围着,但现在它已经平静下来,虽然每一吋肌肤都特别敏感,就好像新生的皮肤被摩擦着。
“听见了吗,艾德里安?一切都过去了。”琼从他头顶看过来,他半睁的眼睛看见了她的脸。她正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就是说已经清除了,是吗?”威廉问道。
“我们还不确定。除非他不再被太阳灼伤,我们没法证实症状已全部消失。今晚就会知道了。”
医生的回答搞得艾德里安本来就意识不清的大脑更加眩晕起来,他拼命想搞清楚情况。“今晚?难道今天还要继续吗?”
“当然。”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我会死的!”
“我的上帝,拖延下去你会复发的。”医生警告说。
“邪恶的东西卷土重来的时候,往往比之前更加根深蒂固。”首席牧师补充道。
“一晚上的治疗间隙已经是我们敢冒险的最大限度了,这只是不得已。”
“拜托,不要!” 艾德里安大叫,“我支持不住了!如果你们还在乎我的生命,看在上帝的份上,别这么做!”
“以你现在的状态不该称呼上帝之名,”牧师坚持说,“只要信仰他。默默地承受,你会被救赎的。”
琼让到一边,看着两个助手抬起缚着他的支架走向门口。
“不!”他尖叫起来。“停下!我再也不要出去了!我不能让你们杀害我!!!”他拼命地在束缚中翻腾着,支架被他非人的力量挣得几乎变形。他发疯般的乱舞着手臂,坚硬的指甲在墙壁上刮出几道深沟,发出令人牙酸的锐音。但助手没有停下脚步。艾德里安死憋着呼吸,脸绷得紧紧的,最后他用尽全身力气释放出一声怒吼。他嘴里的獠牙立刻显露无疑,吓得所有在场的人后退了好几步——他的犬齿暴长到比别的牙长出四分之一吋,末端变成可怕的针一般的尖锐。有人甚至感到他的眼里射出邪恶的红光。
助手一时乱了手脚,但不一会儿,他们拿来更多的绳子,开始捆住他的全身。突然一个助手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他的手背上一条深可见骨的刮伤触目惊心,鲜血汩汩地流下来。他痛得踉踉跄跄地退到一旁,嘴里不停的咒骂着。女孩子吓的尖叫起来,房间里乱成一锅粥。
伴随着又一声吼叫,艾德里安拼命的拉扯绑在他背上的绳子,咬他们的胳膊,红宝石般的血滴流到他苍白的皮肤上,几个助手都无助的呻吟起来。最后,绳索抵挡不住他的愤怒,一股接一股劈劈啪啪地绷断了,软趴趴的绕在他的肩膀上,他从木支架上挣脱出来,他的胳膊又可以活动了。
屋里所有的人都尖叫起来,像绵羊躲避豺狼一样缩到墙角,只有一个人例外。
身穿黑色法衣的牧师缓缓的走到艾德里安跟前,让他看着手里轻轻摇晃的十字架。他冷静下来,感到暴戾
从他身体里流走。他的眼睛退回平常的香槟色,呆呆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我的孩子。”牧师开了腔,其他人则在屋子的外围担心的望着他。“你的眼前有两条路。你可以走向太阳,走向上帝的辉光里,让它烧尽你身体里的污浊之物。可能如你所说,你会死去,但是如果能够拯救自己的灵魂,死亡又算得了什么呢?死亡可以使你摆脱邪恶,从此得到上帝的荫庇。
“另一条路就是呆在这儿,躲在黑暗的包裹里。如果选择了这条路,就等于接受了你体内的邪恶。那么,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吸血鬼,我们自然会相应的处置你。
“那么,你选择哪条路?你想治好你的病吗?”
艾德里安低下头,他的呼吸变成低低的喘息,接着他流下了眼泪。“是的。是的,我想治好我的病。”
“我就知道你会选择正途的。”牧师说。
“但是拜托你……神父,在我走之前,请你给我施涂油礼吧。我清楚我不会生还了……”
“好的,我当然会的,”牧师说。“我知道你很明智且信念坚定。这样的诅咒降临到你的身上真是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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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8 11:00 编辑 <br /><br />......看小A被别人虐啊......无比兴奋啊....(被PIA,拖走)
不过我一直还是喜欢阿鲁卡多这个名字........
2016-8-8 11:00 编辑 <br /><br />握手,我也喜欢看某A倒血霉
2016-8-8 11:00 编辑 <br /><br />好精彩呀,LZ的文笔和构思都很不错呀
2016-8-8 11:00 编辑 <br /><br />你看起来有点怀疑。但我必须向你强调我是真的相信我可以被治愈。记得当我发现自己背负的诅咒根本无药可救的那天,我真是悲从中来。
但是那时候我是相信的,即使必须以我的生命为代价。那时候信念支撑着我自愿地回到那里,回到阳光下,即使我知道那将是我生命的终结。如果我吸血鬼那一半的能量也耗尽了,就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救我了。
接近中午时,我连疼痛的知觉也几乎消失了,我只能感到生命正从我的躯体里褪去。我只是在等死。但我并不觉得不幸。在神智不清时,我梦见了我的母亲。我想到就可以摆脱诅咒与她重逢,我心满意足。
但是差不多正午时,我却被抬回室内。开始我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当我恢复意识后,他们告诉我父亲派遣特使到来,他们坚持要带我回家。他们对医生们说,因为吸血鬼的病症在家乡很普遍,所以那儿的医生颇精于治疗吸血鬼。他们向所有人保证我在家里可以得到有效的治疗。
其实当时他们真应该发现事情的可疑,我父亲怎么能在遥远的特兰西瓦尼亚(Transylvania)知道当时的情况呢?而且除非拥有超自然的力量,他怎么可能在一天半时间内发现我的困境并派来使节。
我再一次被治愈的承诺诱惑了,并且我不用再为此去死。所以我向青年时代的朋友们告别,充满喜悦的出发回父亲的庄园,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在等着我。离开之前,我向琼保证父亲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婚姻,如果她还不嫌弃我的话。她说她会等我,上帝保佑她。她把她的项链送给我作为信物——就是之前我给你看的那一条。
我们的行程非常快,但我并没有在意。我的每一吋生命都被烧伤殆尽,以至于吸血鬼的血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所以你可以想象,旅程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处于半梦半醒的无意识状态。我不记得怎样被抬进城堡。但我肯定醒来过几次,醒的时候就有仆人给我喝药,我神智不清,只觉得那药跟我想象的不同,很好喝。每次喝完药我就立刻睡着了。
一天夜里醒来时,我隐隐约约觉得父亲似乎坐在我的床边。我太虚弱了,没有力气说话,就半睁着眼睛悄悄地望着他。我在外上学的十年中他一点也没变,脸还是像雕塑一般刚硬,看不出什么表情,波浪般的银发垂在肩上。他一动不动的坐了半天,静静的看着我。我猜不出他有没有发现我醒了,总之他一句话也没说。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几天后我终于能下床了,父亲陪我在餐厅吃晚饭,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我吃。我问他关于结婚的问题,问他我们家族的遗传,最后我问他什么时候给我请医生。开始时他总是在闪避话题,接着又说等到合适的时间会告诉我的。但是我紧紧追问,要知道这些事在我心里实在郁积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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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红色为主调的华丽餐厅里静悄悄的,装饰着美丽壁画的拱顶垂下明晃晃的枝形吊灯,古老的橡木餐桌在淡金色的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雪白的蕾丝桌布上摆放着银光闪闪的烛台和雍容大气的花束,各色主食、甜点、开胃菜盛在精美的银器中。弗拉德(Vlad)披着一件紫色的丝绸长袍,不疾不徐地品尝着一杯陈年白葡萄酒。艾德里安穿着绣有香槟色花纹的大红软呢外衣,衬衫袖口的花边遮住了手腕上的牙印,但他不确定他父亲有没有看到。他停下刀叉等待父亲的回答。
“你想知道事实吗?”弗拉德用比鹰还要锐利的目光紧盯得他,仿佛要一直看到他的骨髓里。
“是的。”艾德里安干脆的说,“既然您是我的亲生父亲,还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的呢?”
“的确如此,”弗拉德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葡萄酒,“关于你所有的问题,我只有一个回答:没有医生能治好你对鲜血的嗜好,罗马尼亚没有,不列颠没有,全世界都没有。”
艾德里安愣了一会儿,脑子极力想理清这句话的意思。“您说什么?”
“我是说没有治愈的可能,”他父亲重复了一遍。“吸血鬼的血是你的一部分。你必须带着它生活下去。”
“不,这……这不可能!”他用手掩住脸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可能呢?我又没被袭击过,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的?”
“自你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他父亲紧接着说,“……作为一个吸血鬼的孩子。”
他立刻反驳道。“我妈妈不是吸血鬼!!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的身体里一丁点儿邪恶也没有!不是魔女,也不是吸血鬼……”
“冷静点儿,艾德里安,”弗拉德命令道。他走过来紧紧地抓着艾德里安的肩膀。“你说的没错,你母亲不是吸血鬼。”
艾德里安的心如一团乱麻。这时他开始发觉他一点儿也感受不到父亲的双手传来的温暖,尽管它们仍然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这时他想起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冬天的夜晚,他睡在父亲的膝上,总得裹条毯子才能抵挡他的寒冷。虽然他长得像母亲,但他却继承了父亲异常苍白的肤色,而且,他们也总是晚上才见面……
他望向弗拉德的眼睛,从那里得到了一个无言的肯定。他的嗓子,他的双脚及全身立刻被冻住了,他甚至无法再直视他父亲的眼睛。那双眼睛如今既熟悉又陌生。但是他惊讶于自己很快就承受起现实,就好像他老早就猜到过一样,他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并非来自恐惧……
“我的儿子。”弗拉德一手环绕着艾德里安,一手拢着他的头,让他靠向自己。“对不起,艾德里安。我不该让你离开我身边这么久,让人类腐蚀了你的思想。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弗拉德拥抱着他,艾德里安感到这个力量的来源是压倒性的,此时此刻的他根本休想挣脱。
弗拉德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他的儿子,说:“艾德里安,你长得多像你母亲啊,看到你就让我想起她。”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寒冷,“那些愚蠢的人类竟胆敢杀害了她!这就是他们对我的报答吗?!对我这个曾经用生命保卫了国家和领土,使他们免受土耳其人奴役的伯爵大人的报答?!这些忘恩负义的人类,夺走了我的妻子还不罢休,又想害死我的儿子!……”
……在弗拉德铁钳一般的手掌中,艾德里安就像一个被溺爱地玩弄着的人偶,他感到一滴热热的液体滑下他的脸颊,“不,请您……”他看见他母亲哀伤的面容,接着是琼的,也许还有什么人,但他看不清了,脑子里只有嗡嗡的响声……
弗拉德抚摸着艾德里安的头发,“……从现在起我会让你知道,你比那些杀了你母亲又想要害死你的人类高贵出多少。不用担心,我会让他们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你不久会看到他们那些可怜的聚居地血流成河,他们全部成为我们的奴仆和食物。”
……他看到鲜血的洪流涌过来,眼看将她们吞没。他望着她们,他已看不清她们脸上的表情。是哀是怒,全都看不清……然而他的手脚却动弹不得……
“你不能那么做!你不是人,你根本不了解他们,你凭什么决定他们的命运?!”
“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人,我曾经是,而你从来也不是!我太了解他们了,比你要了解得多!”他父亲已经气得脸色发青,两眼放出可怕的红光。
的确,他从在娘胎里开始就是吸血鬼的孩子,艾德里安回想一个礼拜前他还拥有的东西,而现在,幻境终于到了尽头。一股热量难以抑制地从胸中涌上来,“我也曾经是!”他突然大吼起来,“你这个残忍的暴君,妈妈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恶魔!”
“不准这样对你的父亲说话!”弗拉德暴怒的一把把自己的儿子甩在地上,“禁闭三天,再来见我!”
然而艾德里安却听不到这些话了,他跌倒在地的同时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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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就是这样,直到二十岁我才真正知道自己的身份。”半吸血鬼用玩味的眼神望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反应。
“你之前就没有怀疑过吗?有那么多明显的证据。”
“可能有吧。但被我否定了,或者我不愿相信。我有彼此信赖的朋友,相爱的恋人,我希望那种生活能继续下去。我给自己制造幻象,我一厢情愿的保护它不被打碎。当时的我是多么天真……”他微微地耸耸肩。
“你……呃……厌恶自己吗?我觉得,……你总是很伤感。”我小心翼翼的提出心里的疑问。
“噢,不。为什么要那样呢?开始的几年我的确无法接受现实,有可能表面上接受了,但潜意识里仍然抗拒着。可能我的天性不是个开朗的人,所以给你这样的感觉。但我不再为无法改变的事痛苦了。世上存在着吸血鬼,这事实就像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一样确凿。没有什么生物仅仅存在就是罪过。人吃五谷牛羊,同时也爱着它们;吸血鬼以人血为生,从中汲取能量,有物质的,也有精神的。要说吸血鬼也爱着人类,你一定不会相信,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承认,有些东西是冥冥中存在的,永远也不会被发现。”
“你的意思是,你的父亲也是吗?”我觉得他的想法实在太新鲜了。
“一点没错。内心想法和所做的事是两码事,我对我的父亲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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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上了保研的末班车,可以逍遥了~)
2016-8-8 11:00 编辑 <br /><br />昏昏沉沉中,我多么衷心地希望,当这个恶梦醒来,我又睡在宿舍的床上,威廉过来催我快去上课,起身时不小心碰掉了桌上零乱的纸笔……可是当梦像浓雾一般散开,我发现自己睡在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屋子里。屋子只有我卧室的一半大,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什么也没有。上下四壁被包得严严实实,光线很差,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也不知道在城堡中的位置。送饭来的仆人说,我必须在这里关三天禁闭。
我竟一点也不慌张。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我想到我今后该怎么办。一直呆在这个城堡里吗?看着父亲犯罪,却毫无办法,甚至被迫成为他的帮凶。也许我能逃走……可是在父亲无处不在的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我能逃到哪里去呢?就算我逃走,我还能再回到人类社会中去吗?假装已经治好了病,回到牛津去?我绝望的发现,这些想法都太不切实际了。可是一想到琼,我心里便痛如刀绞。我不敢看琼送我的项链,理性告诉我一切都不可能了,感性却死也不肯放弃。
我又想起父亲的话,我对他身为人类时的作为知道得不是太清楚,但我却能理解他丧妻的痛苦。我也恨人类杀害了我的母亲,但我绝不愿看到父亲为此去残忍地报复他们。可是我太渺小了,不管我站在哪一边,都于事无补,况且我的位置根本轮不到我来选择。当时我除了代数和外语以外,什么也不会,无法说服他,也无法阻止他。有那么一会儿,我为一个想法战栗起来……阻止他……我可以吗……
可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想和他作对……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究竟该站在哪一边呢?
我太累了,烧伤还没有彻底痊愈,就又狠狠地撞了一下脑袋,虽然现在伤口已经看不见了,但头还是有点疼。尤其在困惑和迷茫中,头痛得像要夺去我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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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晚餐时间,艾德里安又见到了父亲。他父亲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用餐,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诺大的餐厅只有银器碰撞的清脆的叮叮声。
最后弗拉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想,这三天也够你把一些事想清楚了——不管是认同我,还是反对我,你都想清楚了。我不会再追究你对父亲的口无遮拦,我不是那么没度量的人,我只要你认识到你自己的行为。”弗拉德顿了顿,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餐桌对面的儿子,“我知道,现在你可能还不太理解我的作为。你年轻,不懂事,这也难免。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谁是真正为你好,永远也不要怀疑你自己的父亲,永远!”弗拉德最后一句声音虽然不高,却如千斤巨石般沉重。艾德里安当即哆嗦了一下。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他觉得父亲的话里明显有些东西是他无法认同的,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与他争辩的时候。父亲不是那种能平心静气接受批评意见的性格,他太骄傲了,某种程度上说艾德里安和他真是非常相像。
艾德里安不说话,给他父亲一种他已经默默接受了的感觉。等他父亲平静下来以后,艾德里安说出了早就想好的请求:“父亲,教我用剑吧。”
弗拉德狡猾的笑了。“事实上,这正是我的打算。就算你不提出来,我也会让你学的。不仅要学剑术,还有魔法和战术。”他停顿了一下,盯着艾德里安的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会给你力量,因为这样,你才会看清你与人类有多么不同,你继承的财产会使你为此骄傲!”
“明天起,我会派人训练你,不要让我失望。”弗拉德示意仆人推进来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在这之前,你要吸她的血。”
“什么?!”艾德里安万没想到他父亲会突然给他下这么个命令,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让你吸她的血,”弗拉德凶狠的瞪着他,“作为你开始使用吸血鬼魔力的凭证——即使你现在不肯,以后还是得吸的,你躲得过吗?而且学习魔法的消耗是很大的。”
艾德里安无言以对。
“怎么样?如果她还有命,我就放了她。如果你不吸,我马上就把她吸得一滴不剩。”
……也许我可以只喝一点,然后她就可以走了……
那个女人像被魔法吸去声音一样,连一声呜咽都没有。她并没有被缚着,然而她倒在地上,不挣扎也不逃跑。艾德里安俯下身子,刚才他还看见女人闪闪发亮的年轻的眼睛,这会儿,他眼里就只有她柔嫩纤细的脖颈,那些跳动的血脉一根根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那时被解剖的兔子一样清楚,但那里面的鲜血显然要更为诱人。他的头一阵眩晕,差点摔倒那女人身上。自从和琼在一起的那晚,他的喉咙已经好多天没有血的滋润了,他的獠牙伸出来,戳进跳动的血管,暖暖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流进他的嘴里。
但是这次他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要用语言形容这种感觉实在太困难了。他觉得自己缓缓升腾起来,从高处俯视,忽然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的内脏。起初很静,渐渐的他听到了鼓点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有力,他的内脏随着鼓点搏动。接着,他看见自己的体内出现了一点忽明忽灭的微光,很温暖,很怀念,仿佛来源于他生命的起点,来源于他记忆中最深邃的角落。他失去这记忆实在太久了,他渴望看清那光,他拼命的追逐着它,可是,那鼓点越来越微弱,光也越来越暗……最终它熄灭了,他从高处跌了下来。
当他重新找回自己的身体,一个女人的尸体横在他面前。她已经没有脉搏,浑身白得像一张纸,毫无疑问她已经死了。艾德里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他脑子里还想着光。他看看他父亲,他父亲的脸本来就很少流露感情,现在隔着摇晃的烛光,就更看不清了。他发现再也没什么可说的,扔下女人的尸体,跌跌撞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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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这些可能让你很不舒服,是的,平生第一次我杀了人,他后来没有再逼过我。但这已经够了。我彻底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再奢望回到牛津,尽力不再去想威廉、罗伯特、理查德,不再去想琼……
第二天,我给琼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不可能娶她,事实上,我们甚至再也无法见面。我振作起全身的勇气让她明白,再也不要试图来找我,不要试图联系我,我觉得我措词的语气就好像我已经不久于人世——这正是我希望的。 但是我请求她将项链留给我珍藏,它是一个十字架,所以戴着有一点儿不舒服,但我从没让它离开我的身边。
父亲信守诺言,从那天开始每天都安排了严格的训练。我在恶魔竞技场学习使用各种武器,吸血鬼的各种魔法,变身成蝙蝠、狼和雾等等。那是父亲进行怪物竞技的地方,很像古代的斗技场。墙壁上布满古老的藤蔓和青苔,圆盘的周围摆满了豢养着巨大怪物的铁笼。四面明亮的烛火散发出莫名的诡异,就如同充满血腥的角斗正在进行一般。
这期间我走遍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城堡的复杂和险恶大大超乎我的想象。这十年中,父亲已经与各种各样的魔鬼建立了同盟,如今城堡里到处藏着妖魔,就连一直照顾我们生活的女仆也都是不老不死的怪物。我认识了每一种怪物,知道他们的能力和弱点,研究如何打败它们。不过如果开始描述这些妖怪和城堡的地形,我们今晚就真的干不了别的了——所以允许我接着说下去——城里还有奇异的图书馆可供查阅,我从中得到了很多有趣的知识。教我的家伙也不固定,到我渐渐入门以后,有时父亲也亲自和我交手,不过我几乎一次也没真正赢过他。正如父亲所言,我对自己血统的能力大感惊讶,我敢说就连我的父亲也从没把潜能完全开发出来。
你可能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今天的人类已经不再相信魔法的存在,这也可以理解。在我沉睡的时代世界上就几乎没有什么处女地了,然而几百年前,民智未开,人魔共生,地球上大片大片的是人类无法踏足的领域。那时候,剑与魔法就像现在的科学一样发达。——这些是题外话。
2016-8-8 11:00 编辑 <br /><br />(下面越编越烂了,有臭鸡蛋烂番茄就扔过来吧,如果真的有人看的话)
那段时间,每天大强度的练习使我常常需要外出猎食鲜血。我不能撒谎说我已惯于杀人,相反我因违背了母亲的遗言而陷入深深的困惑和苦恼。不知多少次我自己问自己究竟该不该活着,我在梦里乞求母亲宽恕,但一觉醒来,我照旧练习,然后去寻求鲜血。这样的生活大概持续了四五年。
一天夜里,练习结束时已经快黎明了,那天的训练非常艰苦,我使用了几个比较高级的魔法,身上还受了几处小伤。我感到干渴难忍,于是穿过森林想要寻找一个猎物。
那座森林异常浓密,繁茂的枝叶在高高的头顶缠结着,再皎洁的月光也难以照射到地面。森林周边有包括瓦拉齐亚(Wallachia)村在内的几处村庄,而我出生的小村子则在更远的丁布维塔(Dimbovita)河上游,可能因为心理上的障碍吧,母亲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里。在森林的另一边还有较为繁华的特高维斯特(Tirgoviste)镇,所以这本该人迹罕至的森林里才有了一条小路。总之在附近找到一个睡着的人十分容易。我那时已经稍稍学会控制,可以使他们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亡。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即将发白的天色,虽然阳光对于我不是致命的,但天亮了总是比较危险。于是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这时,森林里竟有动静。虽然四周非常暗,但我可以清楚的辨别出那并不是野兽,而是一个女人在林中的小道上匆匆行走着。这可不是常有的事。这种密林中的小路,就算大白天人类也只敢结伴而行,而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凌晨,竟然出现一个女人真是太奇怪了。我当下想,这样正好不用跑到村里去,吸完了把她扔在这,很快天就亮了,自然会有人发现她。
我悄然无声的瞬移到她身边,从她背后制住她,利索地在她的脖子打了两个洞。完事之后,我估计她也该昏过去了,正当我转身要走,她竟然躺在地上呻吟起来。我有点吃惊的转头看看她。我之前只顾着吸血,根本没注意她的样子。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姿色平平,穿着旅行用的粗糙外套,头发乱蓬蓬的好像从床上爬起来就没有梳过。她嘴里喃喃的说着“孩子”、“放过我”之类的话,——三四十岁的女人遇到袭击之后最惯常的言辞。但那天我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俯身耐心地听着。从她断断续续的呓语中,我猜了个大概,她的孩子半夜突然得了急病,她没有丈夫,没有亲戚,只好一个人抄近路去附近的小镇请医生。
痛苦的回忆立刻占据了我,我思念起母亲,想起当时她也是孤身一人养育着我,不仅要维持家计,还要忍受村民的歧视和非议。那个我从来不敢回首的下午,我曾经答应过她的话,但是,我现在却已经堕落成一个吸血的怪物。我看看开始发白的天空,估计着还有时间,然后一把抱起她,飞快地穿过森林,来到特高维斯特镇。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医生,但是既然已经到了镇上应该就没事了。我把她放在大路边,确保她很快就能被发现,然后就乘着灰蒙蒙的天色匆匆离开了。
我回到城堡以后,天已经亮了。然而我根本睡不着。我反复的思考着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像我这么矛盾的东西,为什么要让我既不是人,又不是魔,为什么要让我对人类存有仁慈之心,却又不得不以鲜血为生。自从我几次试图劝说父亲放弃报复人类惨遭失败以后,我对他的态度就变成既不忤逆,也不亲近。我早已不再对他敞开心扉,但是我又没有伙伴,甚至连一个有共同语言的同类也没有。我想,只有知识渊博的人才能为我指点迷津。于是我想到了图书馆的老管理员。
然而,他听完我的问题以后,说了一句令我彻底失望的话:“只有死亡才能让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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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里安在结束了召唤魔法的练习后在城主之间找到了他的父亲。他父亲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手里端着一杯半满的红酒,却好像一口也没喝,那深红剔透的芳香液体在透明的水晶高脚杯里微微晃荡,看起来就像掺了血。艾德里安隐隐觉得父亲今天情绪有些激动,他看见他的指关节有点用力过度。
“父亲,今天晚饭和练习时间都没看见您,不过这些不是问题,我刚刚过来时看见一大队魔狼骑士装备整齐地出发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又要到哪里为非作歹了?” 艾德里安气势汹汹的问。
弗拉德大概有点心不在焉,竟没计较他儿子激烈的措辞:“哼!刚得到消息,愚蠢的教会又在蠢蠢欲动,要来找我的麻烦。”
“那些教会的军队不是根本不堪一击吗?您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就行了,何必赶尽杀绝啊?”
“教会的军队?哼,”弗拉德冷笑一声,“你以为无能的教会经过几次惨败以后还敢派军队过来吗?他们连对付异教都忙不过来——这次他们找到援兵了。”突然,弗拉德 “啪”的一声捏碎了手里的酒杯,玻璃渣四溅。艾德里安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激动。“可恶的贝尔蒙特!他竟然还有子孙在。上次他为了对付我把爵位都丢了,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不肯罢休!”
“原来除了教会,还有别的人在和您抗争。” 艾德里安永微微嘲讽的口吻说。
“当然有!在你出生以前就有。教会跟他们比起来就像是狗屎!”弗拉德显然动怒了,“我已经输过一次,这次绝不会再输!我要先下手为强,把他们的村子踏平,然后把他们该死的鞭子找出来截成几段!”
“父亲!您不要再杀害无辜的人了!我知道您恨那些杀了母亲的人类,可您为什么要与全人类为敌呢?!”
“住嘴!你懂什么?”弗拉德气得眼里闪出不祥的鲜红色,咬着牙说,“这些丑陋、懦弱的人类,就算我什么也不做,也总有一天要灭亡的。我只是加快一点历史的进度而已。”
艾德里安痛苦的望着他父亲:“难道您忘了,母亲她也是人类吗?”
“那些人怎么能和你母亲比?”弗拉德声音低沉下去,“她和他们不同,她是神圣的,所以才不被愚蠢的人类容纳……”
艾德里安决定这是他最后一次和父亲争执这件事了,语言是无法阻止他的。他想了想说:“父亲,我想暂时离开这里,出去旅行一段时间。”
弗拉德有点吃惊,他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但显然他很不高兴:“对于我的事业,你一点也不肯协助,我也不计较了。可是,眼看吸血鬼猎人就要来了,这种时候你想跑到哪里去?”
“父亲,您误会了。我呆在家里也有五年了,我只是想到各处走走,锻炼一下。” 艾德里安当然不会说出真正的理由——他想在旅行中思考些问题,解开长久以来的心结。
弗拉德用略带悲伤的口吻说:“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你不会忘了吧,他们杀了你母亲以后,就把你扔到森林里去喂狼,如果不是我带你回家,你早死了。你在外面呆了十年,结果弄到奄奄一息地回来,要不是我及早发现,你现在也早没命了!我把你养大,让你接受教育,我什么也不欠你的!”
弗拉德“倏”地瞬移到艾德里安面前,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箍着他的脖子。艾德里安吓了一跳,闪避不及,现在他的脸离他父亲的不到两吋。艾德里安并不比他父亲矮多少,但那威压感却不能以常理衡量。弗拉德威胁的俯视着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不满吗?我倒想看看你要糊涂到什么时候,去亲近那些恨你、怕你、要杀了你的人类!你要出去看看,你就让你出去,多久回来也无所谓。” 弗拉德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卡得艾德里安喘不过气来,幸亏吸血鬼不需要呼吸,不然已经被掐死了。
“我只要你记住一点——永远也不要背叛你的父亲。”他猛地松开手,艾德里安脚下踉跄了一下,用手捂着脖子咳了几声,他感到父亲的话比雪山顶上积年的冰雪还要寒冷。
“你现在就走吧,我会把你旅行的衣服和路费运到瓦拉齐亚的客栈,以后就随你自己了。”
艾德里安最后看了一眼父亲布满阴云的脸,迅速离开了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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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了月色笼罩下鬼怪般耸立的古堡,一阵风似的穿过幽暗的森林。整个森林静止在黑暗中,一丝风也没有,耳边只能听见猫头鹰诡异的轻啼。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见浓密的灌木丛中闪烁着夜行动物鬼火般的眼睛。我还能隐约记得父亲带我回家的那天,经过森林边缘的小路时,我吓得牙齿咯咯的打颤。而现在,我皈依了夜晚,这夜色中的森林对我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森林渐渐变得稀疏,洁白的月光零星地洒在腐叶层层堆积的地上。这时已经可以看见山麓上波浪般起伏的田野,以及有着上百户人家的村庄。远处绵延不见尽头的喀尔巴阡山脉(Carpathian Mountains)阻隔着北方来的强敌,丁布维塔河下游的河水平缓而滋润,养育出这一带最丰饶的农庄。然而人类需要面对的敌人远远不止外族侵略、饥饿和寒冷。在这文明传播不到的东欧古老的山地,瘟疫、疾病,还有妖魔的侵扰足以让他们胆战心惊。
我很快找到了村里唯一一座仍然灯火通明的建筑——瓦拉齐亚村唯一的客栈“布兰(Bran)”酒吧。它也是当时这一带能够找到的最大的娱乐场所。像这里所有的民居一样,大门的上方挂着一大把晒干的大蒜和一个小型的铜铸十字架。为了尽量不要引人注意,我脱下深色的立领斗篷,搭在胳膊上,又把黑色皮外套的领子整理一下,然后走进酒吧。
酒吧进门右手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栎木吧台,布满细裂纹的台面和酒架被擦得干干净净。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男人正在收拾客人放下的啤酒杯。左边长长的空间沿两侧靠窗放置着两溜木桌,坐满了衣着粗糙的农民、游手好闲的混混、带着武器的猎人,上空飘荡着浓浓的烟圈,空气里弥漫着酒气和汗味。我推门走进去的一瞬间,高谈阔论和争吵叫骂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扭过头盯着我。我假装没看见,转身面对着吧台的侍应。交谈声慢慢地重新响起来,我摘下手套,手指在吧台上轻轻的敲着,等待侍应招呼我。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服务?”侍应似乎终于发现了我,用平板、单调的语气说,带着很重的鼻音。他突出的褐色眼睛滴溜溜的打量我,毫不礼貌的盯着我的脸、手指、胳膊挽着的斗篷,腰里插着的刺剑,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先生,我名叫戴派希,我想刚才应该有人送来了我的行李。”我避开他目光的直视,尽量压低声音说,但那个侍应显然听出了我句尾的扬声。
“我明白了,一个贵族,不多见啊。”他嘴角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容,“A.F.戴派希,是吧?不久前才收到的,现在已经送去您的房间了。您的房间在三楼楼梯向右第一间,现在要去吗?”他眼神里的怀疑还是没有减退。
“不,先来一杯,你这儿有什么?”
“自酿的鲜啤,口碑不错,来一杯?”
我点点头,接过侍应递来的铜酒杯,慢慢的喝着,想着接下来的计划,或许我可以翻过喀尔巴阡山脉,到更远的地方去。酒吧的嘈杂声钻进我的耳朵,我注意到那些赌徒和酒鬼的谈话里俯拾皆是有关吸血鬼、狼人、女巫的话题。
忽然,门砰的一声开了,初秋的凉风夹杂着几片落叶吹进来。一个穿戴着旅行装束、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步伐飘忽的走近来。他在我身边坐下,二话不说就要了一杯烈酒闷头喝起来。他应该是一个村民,棕色短发被风吹得蓬乱,大衣上沾着尘土。他年轻的脸埋在酒杯里,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喝了一气,双手捧着酒杯把头抬起来以后,我惊讶极了。
是汤姆,我小时候唯一找我玩过的人,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我记得他身上的气味,我决不可能看错。可他的脸因悲伤而扭曲,由于喝得太急,衣襟沾上了酒渍。他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说:“先生,你不是这附近的人吧?这地方你不该来的,你快点走吧!”
“事实上,我在旅行……”我想,他没有认出我,这也难怪,当时村里所有的人显然都以为我早就死了。
“旅行?”他苦笑一声,脸上写满了“你多么天真、愚蠢、不知世道艰难”,“这地方有什么可逛的?早点回家吧,在你会没丧命之前……这地方会要你的命的,趁早远离这里……”他的肩膀一阵抽搐,然后用手捂着嘴,猛烈的干呕起来。
我帮他拍拍背,问他:“我的朋友,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能告诉我吗?”
他停止了干呕,脸色难看极了,好像随时都要跌到:“吸血鬼!先生。不止是吸血鬼,还有僵尸、骷髅、狼人……这几年撒旦的力量压倒了上帝,上帝已经不再眷顾我们了……”
“先生,您喝醉了!”吧台的侍应像看着怪物似的惊恐地盯着汤姆,他突出的眼球爆出了血丝,“先生,您不能这样说。您这是在渎神!”
我示意侍应安静,温柔的拍着他的背,问:“到底是什么事?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好。”
汤姆悲伤的点点头,他又浅浅地喝了一口,双手紧捂着玻璃酒杯,深吸了一口气,说:“恕我忘了自我介绍。我不是瓦拉齐亚村的人,我叫汤姆?埃契华兹(Tom Eschholz),住在波那瑞(Poenari)村,离这里有二十英里。我是一个牧羊人,虽然我的家乡土地贫瘠,庄稼收成很差,但喀尔巴阡山麓却有美丽丰茂的草甸,我有上百只羊。一天我正在山坡放羊,她出现了,一位女神,她穿着雪白的连衣裙,戴着宽沿草帽,走在碧绿的草坪上,抚摸我的羊儿,一头金发在风里飘荡……她美极了……”
他一时说不下去了,好像要跌倒在地。我抚摸他的脑袋,安慰他,最后他从悲痛中收拾心情继续说道:“我们认识了,她名叫乔安娜。她是从遥远的南方来的,她说她来旅行,来旅行,为写作积累素材。我们彼此萌生了好感,后来她该走了,但我挽留她。她在我家住了三个月,她说这里太美了,给她带来无限的灵感。……我真该死,真是头壳坏了,把她留在这种危险四伏的地方。我真是个自私鬼!……原谅我,我只是……
“那天夜里,这个给她灵感的地方给她带来了厄运。夜里,我确实听到她出去的动静,但我没有在意,以为她只是上厕所,吹吹风什么的,事实上,她也曾经夜里起来过几次。但是第二天,她的床是空的,被褥凌乱,她的一只拖鞋掉落在门外。如果她只是早起的话绝不会是这样子。我们全家立即到处找她,山坡上,河边,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但是没有她的影子。后来,一个夜归的酒鬼说,他看见一个穿睡衣的女人往北山坡的墓地跑了。我气急败坏的揪着他让他说清楚时,他又吓得说酒喝得太多,没看清是谁。已经过去三天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了——是吸血鬼干的,搞不好她现在已经……”
他泣不成声,把脸埋进手掌里。我问他:“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呢?你们村里的人为什么不去墓地找找?”
“哦,先生,谁有这个胆量啊?”他苦笑着看着我说,“这几年来,大家都被到处肆虐的魔物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人人只求自保。”他仰起脖子把剩下得酒一饮而尽,“您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村本来就是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我十岁那年突然不知为什么,好像全国的狼都跑到我们村子,人、鸡犬家畜被咬伤咬死多少,房屋被毁坏殆尽。从此只有村里人搬出去,再没有人搬来我们村里住。现在村里人只是苟且偷生而已。我到这儿来,就是想请一个有经验的人,可是没人理我……”
“为什么?”
“他们说,太迟了,找到也没用了。但我知道他们只是不愿意帮助一个外面的穷小子。”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告诉我那个墓地具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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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里安搁下喝了一半的啤酒,吩咐侍应帮他照顾好睡着的朋友,披上斗篷,又钻进了夜色中。
到达波那瑞村时离日出已不到一小时。他从没想到他再次回到他生活过八年的村子,竟是这种情形。只不过短短的十五年,村子的面貌已经改变得他快要认不出来了。也可能那时他对村子的印象就不是很深。好多老住户不见了,房子大多是新砌的。他找到他母亲的房子曾经在的地方,但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块荒地。连一砖一瓦也没有留下,他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任何可留恋的了——他的母亲连一个坟也没有,没有人会给“魔女”建坟。
他根据汤姆所指的方向来到了那片新墓地。月亮快要落下去了,天上还有淡淡的云,但光线已经足够他看清这里的环境。很快他找到了一个新挖过的坟,泥土是松软的,坟上没有草,但墓碑上的日期却是六个月以前的。如果这个坟的主人不是吸血鬼,那就是吸血鬼扔掉了里面的尸体,侵占了这个坟。艾德里安发动体内的魔力,变成一匹紫色的狼,飞快地挖开这个诡异的坟,露出了沾满泥土的水松木棺材。他变回人形,打开棺盖。
棺材的主人已经在天亮前回来了,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身材颇为高大结实,皮肤在月光下惨白惨白的,嘴角还沾着新鲜的血液。这怪物突然睁开眼睛,闪闪发亮的眼珠像两团鬼火。他警觉地从棺材里跳出来,打量着艾德里安。他不敢相信竟然会有傻瓜夜里来翻吸血鬼的坟墓。
“少爷?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吸血鬼认出了艾德里安,嘴角扯动一下。
他竟然认得我,他真的是那个恶魔城里跑出来的。艾德里安想。“是父亲让你们在这里袭击人类的?”
“德古拉伯爵只是制造了我们。就像那些被放出来的魔狼、丧尸一样。”
“你三天前是不是袭击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在哪里?这里还有多少恶魔兵?”
“你以为我会说吗?你干吗不直接问伯爵本人?”那家伙狡猾地笑着。吸血鬼都是些相当高傲的家伙,勉强
要说他们忠于谁,只能是制造他们的德古拉。
这时艾德里安瞥见那吸血鬼躺过的棺材并不是空的,里面还有一个穿白色睡衣的女孩。艾德里安“刷”地抽出佩剑,指着吸血鬼说:“不说也行,现在就杀了你。”
那吸血鬼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一样,瞬间凶猛的扑过来。但艾德里安看出他虽然力量大,速度快,但他不会魔法,也没有任何格斗技巧。他的战术只是快速扑倒对手,钳制住使其不能动弹,然后用尖锐的指甲将敌人大卸八块。艾德里安看清他的来路,轻巧的让开,迅速转到他背后,正要给他致命一击,谁知那吸血鬼的肘关节弯成一个不可能的弧度,用爪子来抓艾德里安的头。艾德里安吃了一惊,他向后疾退数呎,隐身在一片阴影下。那吸血鬼转过来,到处寻找敌人。这时,天边云层里透过第一缕曙光,钻过山坡,毫不吝啬的照射到墓地上。吸血鬼大惊失色,艾德里安趁这时一剑刺穿了吸血鬼的心脏,又一剑斩断它的脖子,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其实即使不这样,再过十多分钟,太阳爬上山坡后,那吸血鬼也必死无疑了,但艾德里安觉得葬身于阳光中似乎还便宜了他。
艾德里安回到棺材那里,把女孩搬出来。她的脖子上已经有四处很深的咬痕,双手手腕上也有四处,都是很暴力的啃咬,伤口处皮开肉绽,还发着炎。女孩全身的血液已经被抽干,脸颊凹陷,皮肤布满丑陋的褶皱,神仙也看不出她生前的美貌了。艾德里安收剑回鞘,脱下斗篷把女孩的尸体裹起来,扛在肩上,就像牧羊人扛着羊羔。女孩生命已经褪尽的身体软在他肩上,他发觉自己的腿有些乏力,步伐都打起颤来。他想起自己何尝没做过同样的事,而现在又来充当英雄,救回一个断了气的姑娘。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虚伪的、肮脏的、活该下地狱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蠢货。
然而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得尽快把女孩的尸骨送到汤姆身边。
忽然,艾德里安觉得一处草丛中有动静,他判断出那里躲着两个人。
“出来吧,两位。” 艾德里安无力地喊道。
面前的草丛悉悉索索一阵翻动,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身穿黑色的法衣,五十多岁,瘦高个,面孔威严而刻板,正用警戒的眼神望着艾德里安。一看便知他是个颇有些身份的神父。神父身边的女孩一副小巧而健康的身段,穿一件深红色束身上装,脚蹬高统皮靴,腰间的黄丝带显出玲珑的腰身。当他看着女孩泛出健康的红晕的脸庞时,他觉得自己的心竟有些微微地振颤了。他的视线又集中到她长长的金色发辫上。他觉得女孩的周身都笼罩着一层光芒,那是夜行的生物不敢靠近的神圣的光,就像他从来都不敢直视的太阳的光芒一样——他所熟悉的,只有月亮的清辉。
女孩绽放出一个活泼的微笑,说:“抱歉,我们的确跟踪你了。那个,我们从这儿经过时看见你往墓地里跑,你瞧,天还没亮就往这种地方跑,任谁都会起疑的……”她尴尬的脸红了一下,接着说:“不过现在我们相信你不是坏人。你刚刚和吸血鬼战斗了,不是么?”她的脸凝重下来,望着艾德里安肩上的女孩,“她还有救吗?”
“她已经死了,——作为人类死的。” 艾德里安简短的说,他现在心情很差。
一阵沉默。
神父示意艾德里安把尸体放下来,他们三人围着她,神父就地为惨死的女孩进行了简短的超渡仪式。
待神父念完经文,女孩说:“马上我和神父要向西赶路了,你接下来去哪儿?不知我们会不会同路。”
艾德里安答道:“不。我要把她送到瓦拉齐亚去。”
女孩又问:“她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朋友的女朋友。”
“你真是个好人,上帝会保佑你的。”女孩真诚的说,“我叫索尼娅?贝尔蒙特(Sonia Belmont),可能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家族是专业的吸血鬼猎人,不久我们会把这里所有的吸血鬼都消灭光!相信我们!”她脸上浮现出坚毅的神情,每个毛孔里都溢着活力。贝尔蒙特……艾德里安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时索尼娅又感兴趣的望着艾德里安说:“你的身手挺不错啊!可以成为很棒的猎人。给你一个建议,不要再天不亮去找吸血鬼了,白天他们会变得很弱,那时再动手不是更好吗?对了,你叫什么?”
艾德里安沉吟了一会儿。“……阿鲁卡多(Alucard)。”
“好奇怪的词,是姓还是名字?”索尼娅追问。这时他身边的神父催促起来:“快走吧,还有半天的路程呢。”
艾德里安重新扛起女孩的尸体,轻轻地对索尼娅说:“你快回去吧,我听说有人要袭击你们的村庄。”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山坡上一人高的草丛里。留下索尼娅吃惊的站在那里。
2016-8-8 11:00 编辑 <br /><br />我全部都认真仔细地拜读了!真是非常好的文章,LZ在翻译和原创之前的衔接也很好,几乎看不出痕迹呢!不过,大人写人物的对话时还是中国味道浓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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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又跑回来吼一声:这么好的小说我怎么就没看过呢!!!
真的好想接着您的风继续翻译呀,跟您的创作二线并行……可是俺已经决定以后不做英翻的说……:@郁闷哪~
2016-8-8 11:00 编辑 <br /><br />哦~~又有更新啦哈哈~~~~~
其实伯爵如果正常的话一定是位好父亲滴……唉……
小A和SONIA见面了哦~估计那个神父是不是他们结婚的见证人啊……(纯属个人YY)
感觉艾德里安第一次杀人的那段写得不错……他看不清的不只是他父亲的表情,还有他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