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43:07

“什么?婆婆的老鹰?”

胧也屏住了呼吸。脸色苍白的雨夜阵五郎一摆手,

“这么说,刚才蜡齐老之所以突然消失,也是为了追踪那只老鹰!”

五人不安地面面相觑,圆鼓鼓的皮球般的丈助已经滚到众人的跟前。

“啊呀,”

丈助看清众人以后,依然用他的大嗓门说道:“这么多人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丈助,老鹰呢?”

弦之介劈头问丈助。

“哎呀,真是费劲。倒不是因为老鹰,而是为了拿到那老鹰脚上的卷轴……”

看到丈助刷的一声,从怀里把卷轴掏了出来,念鬼和阵五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没错,没错,这就是阿幻婆从骏府送来的东西。呵呵呵呵,刚才,我为了得到这个卷轴,和小豆蜡齐老

玩了一场捉迷藏的游戏,累得出了一身汗。我和他说好,比试甲贺和伊贺的忍术,谁胜了这个卷轴就归谁。-

-”

“丈助!”

“我就知道弦之介大人您会说我。哎,我们俩不过是玩玩而已,就像小孩子玩捉迷藏的游戏一样。具体情

况嘛,您可以去问蜡齐老,总之在下已经赢得了甲贺和伊贺的忍术游戏,证据就是这个,请看--”

他刚把卷轴掏出来,就被弦之介一把夺了过去,

“既然是阿幻大人的东西,就是伊贺的东西,为何还要惹是生非?--胧小姐,赶快打开看看。”

胧接过弦之介递来的卷轴,正要打开,雨夜阵五郎突然大声道:

“等等!”

清晨的太阳光,让雨夜阵五郎显得更加骇人。阵五郎的脸色,就像刚从水中打捞上来的死人一般苍白,脖

子、手,还有皮肤带着粘液,上面长满青绿色的霉菌,恶心得让人想要呕吐。

“不能在弦之介大人的面前打开那个卷轴。”

“阵五郎,这是为什么?”

“阿幻大人和弹正大人尚在骏府未归,等待他们的还不知是风是雨。既然这个卷轴是阿幻大人派自己的爱

鹰送来的,那其中的内容--”

“阵五郎,不论世上发生什么样的大事,伊贺和甲贺两家之间,已经不会再有腥风血雨。”

“在下也希望如此,但是胧大人,现在您和弦之介大人还没有结缘。至今为止,伊贺和甲贺两家依然是不

共戴天的宿仇。……如果让甲贺族人看到了阿幻大人的秘卷,那我们这些做家臣的,可就难辞其咎了。--”

“说得倒也在理。那我就失礼了。丈助,跟我来。”

弦之介默默地转过身去。丈助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什么?好不容易得到的卷轴,这么轻易就送人了?),

也只好一步一回头的跟上。--这时,胧一抬手,把卷轴抛给四名侍从,自己也朝弦之介的身边走去。

“怎么了,胧小姐?难道你不想看阿幻大人的消息吗?”

“不是。比起婆婆的消息,弦之介大人,请你原谅我伊贺族人的无礼。”

胧哀怨的目光中饱含着泪水。看着胧真挚的眼神,弦之介真想把胧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里。不过他强忍着

冲动,从身旁摘下一朵山茶花,插到胧的斗篷上。

“不必在意。你我两家,到底有着四百年的宿仇。阵五郎所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这份恩怨,不是那么

容易解开的。胧小姐,不如你我一起努力,让甲贺和伊贺之间永结同心,好吗?”

雨夜阵五郎、蓑念鬼、朱绢和萤火四人聚首,一起在草地上展开了卷轴。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就像照

亮了四只不吉的乌鸦。

胧回首问:

“阵五郎,婆婆到底有什么指示?”

雨夜阵五郎缓慢地把目光朝向胧,用溺死者从水底发出的声音答道:

“请放心,胧小姐。……骏府城内,阿幻大人和甲贺弹正大人已经当着大御所德川家康和服部半藏大人的

面,达成了伊贺与甲贺的和解。两位大人将会一起游览江户春景,然后平安归来。--”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43:34

无尽血雾



“看,我说嘛!”

“那真是再好不过!”

胧和弦之介互相望着对方,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们正要朝四人走去,雨夜阵五郎已经飞快地合上

卷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弦之介大人,请原谅刚才在下的无礼。忍者对任何事都须保持警惕,这一戒律已经变成了在下的习性,

实在可悲--”

阵五郎竭力做出笑容可掬的样子。不过,溺死者的笑脸实在有些令人难堪。

“这样一来,就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在下也是欣慰之至。这样,弦之介大人和我们主人喜结良缘的

日子也就为期不远。……弦之介大人和胧小姐今晨一起来到这土岐岭,甲贺和伊贺的交界处,既是心有灵犀,

想来也是上天的安排。弦之介大人,您不如趁此机会,到我伊贺境内一游?”

“唔,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胧拍着双手称好。

“弦之介大人,请到伊贺来看看,并且和伊贺的族人见面。这样,当阿幻婆婆回来的时候,发现伊贺的族

人已经和弦之介大人亲密无间的话,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婆婆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弦之介凝视着胧少女般天真无邪的笑颜,停了一会,

“好吧,我去”

他下定决心似地答道。之后,他回身对丈助说:

“丈助,你回到甲贺以后,就告诉大家说,我到伊贺去了。”

“请等一下,弦之介大人。”

丈助晃晃他圆圆的脑袋,

“就这样进入敌人的中心,未免过于草率。”

“这是什么话。我们本来不就是为了到胧小姐这里来的吗?”

“不错,可是现在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不知何故,这一次,倒是在下的心里,感到不安--”

弦之介苦笑道:

“难道这也是忍者的习性?我知道,并非所有的伊贺族人都已不把我当做敌人。也正因为如此,就像刚才

胧小姐说的,我应该趁此机会,和伊贺的众人一见,当面和大家解开心中的芥蒂。”

“如果阁下担心的话,不妨一起过来?甲贺方面通风报信的事,则由在下或者念鬼代劳。”

阵五郎笑着说。丈助抬头看了阵五郎一眼,

“有何不可?”

“如此一来,我们正好一同赏花饮酒……”

“在此之前,先让我看看刚才的卷轴。”

“什么?”

“到底甲贺和伊贺是否已经达成和解,如果我丈助没有亲眼看到的话,休想让我踏入伊贺一步!”

丈助大声说道。

蓑念鬼在后方发出一阵轻微的动静。丈助虽然没有察觉,但蓑念鬼的头上确实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念

鬼那一头蓬散的头发,就像具有生命的物体,正在缓慢地竖立起来。

胧点点头,来到阵五郎身前,

“阵五郎,我也想看。请把卷轴打开。”

阵五郎刚要打开卷轴,忽然又停住了。他抬起头来,咧嘴一笑:

“且慢,丈助阁下,”

“怎么?”

“让您过目容易,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想请教阁下。”

“什么事?”

“刚才,您说过为了拿到这个卷轴,通过忍术比试赢了我族的小豆蜡齐老。”

“没错。怎么,你不服气吗?”

“那样的话,在下确实有些不服气。怎么样,不知阁下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四人中的一人,也来进行一场比试啊?如果我们输了的话,就让阁下过目不迟。”

“那可不行。”

弦之介心里一沉,

“刚才丈助的无礼举动,稍后我会严加斥责。现在还请诸位原谅。你我两族早就应该停止这种无谓的争斗

至于卷轴上写着什么,不看也罢。”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43:52

“可是,如果我方在忍术相争中输了的话,就算伊贺甲贺缔结百年之好,我们这些侍从也会感到抬不起头

阵五郎有意要挑拨丈助的斗志,

“反正,就当成是一场游戏好了。只要双方都手下留情的话--”

“好啊,谁来?”

丈助笑着点头答应。

“那么,派谁呢?”

阵五郎一回头,目光落到朱绢身上。

“那么,就请和她一决胜负吧。”

“什么,和女人?”

丈助开始还有些愤愤不满,继而又变了主意,

“原来是朱绢小姐。有意思。朱绢小姐,其实我丈助早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呵呵呵,早在弦之介大人和胧

小姐订立婚约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要娶你啦。”

“如果我输了的话,就嫁给你好了。”

朱绢的脸依旧白得透明,一点没有害羞的样子。

“哎,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不过啦!一想到你将是我的媳妇,我就觉得你更美了。虽然一想到向你出手,

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可这莫非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不过,话说回来,谁胜谁负,怎样个算法啊?”

丈助似乎已经忘了卷轴的事情,皮球似的身体蠢蠢欲动。

“不准用刀呵。”

胧在旁边说。她的眼睛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其中既有不安,也有好奇。弦之介则始终沉默不语。

“好,借这个使使。”

丈助一下夺过蓑念鬼手中的橡木棒,递给朱绢。

“朱绢小姐,你就用这个攻击我吧。不论手臂也好,脸上也好,如果我被击中,出了血的话,就算我输了

不过嘛--”

丈助不怀好意地笑了,

“如果我把你身上的衣服脱光了的话,就算我赢。怎么样?”

一旁闷声不语的弦之介正要开口,朱绢已经冷冷地点了点头。

“恭敬不如从命。开始吧。”

“好!”

两人忽然纵身跃起。

拂晓的春光照亮了整座土岐岭,两个异样的身影相对而立。朱绢斜举着橡木棒,浑圆的丈助则张开他的两

只大手--弦之介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了。他从朱绢的身上看到一种凌厉的杀气,不禁睁大了眼睛。可是,他

又想到朱绢是一个女人,女人嘛,就是容易当真!

“喝!”

橡木棒像白刃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丈助袭去。丈助往回一闪,躲开了朱绢的进攻。虽然落了空,橡

木棒如闪电一般回转,再次攻了过来。丈助却笑了。橡木棒正好击中丈助笑脸的中心,深陷进去。可是,当橡

木棒离开的时候,丈助的脸却“砰”地一声,又恢复了原状,依旧嘿嘿笑个不停。

“啊!”

朱绢朝后一退。丈助笑着追上去,一下逼近朱绢的身体,抓住了朱绢的衣带。朱绢像一个陀螺般不停地躲

闪,想要避开丈助的紧逼。丈助则不顾橡木棒的击打,双手牢牢握住朱绢的衣带,进而故意伸出脑袋,让朱绢

的攻击落在自己的身上。忽然间,

“胜负已分!”

随着雨夜阵五郎的一声大喊,丈助愤然地朝阵五郎望去。令人惊讶的是,在丈助刚才被橡木棒击中的脸上

确实留下了一道鲜血的斜纹。丈助也被众人的骚动惊呆了,他一只手捂住脸,脸上充满了惊愕的表情。

一瞬间,呆若木鸡的丈助再次以手拂面,大声叫道:

“这不是我的血!”

丈助刚才还十分滑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异常愤怒,他的身体像一只大圆酒桶,从天而降,向朱绢压下去。

“这是你的血!”

丈助用手抓住朱绢的衣服,撕成两半,露出了朱绢的上半身。只看了一眼,甲贺弦之介也不由得从喉咙深

处发出“哦”的一声惊叹。原来朱绢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鲜红色。肩,腰,乳房--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还没有分出胜负!”丈助恐怖地张大了眼睛,看着朱绢散发出成千上万的血滴向自己袭来。不好!这个

女人会喷血之术!她从全身的毛细血管中,让血液像雾一般的喷了出来!

--自古以来,人类的皮肤就具有一种称为“无创伤出血”的奇怪现象。明明没有任何伤口,可是却突然

从眼睛、头部、胸部还有四肢渗出血来。这是人通过某种精神力的控制,增强了血管壁的穿透性,让血球或者

是血浆从血管壁渗透出来的结果。想必朱绢这名女子,就可以有意识地让自己的身体产生这种奇怪的出血现象

丈助被朱绢鲜红的血雾所包围,目不能视,双手无助地伸向天空。紧接着,血雾弥漫开来,连太阳仿佛也

染成了鲜红,继而染成暗红色。最后,连朱绢的身影也消失在这妖艳的雾霾之中,只剩下丈助的惨叫:

“糟、糟了!”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44:21

第三回 破虫变

狙击将监



“阿幻大人已经死了。”

一个男子用女人般柔弱的声音说道。

此人脸色惨白,面部扁平,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身体略微有些胖,有着女人一般柔软的线条。令人不可

思议的,是此人的年纪。从他满头的黑发,以及瘦削的脸型来看,年纪最多不过三十岁左右,但是本人却给人

以相当苍老的感觉。谁也说不出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非要说出个理由的话,或许是因为他的皮肤完全没有

光泽,嘴唇则一片紫色。总而言之,这个男子具有一种诡秘的魔性,让人觉得他异常苍老。

此人就是药师寺天膳,是伊贺一族中,唯一能够和阿幻平起平坐的人。

到底药师寺天膳多少岁了?现在围在他身边的五名伊贺的忍者,包括小豆蜡齐在内,都说不清楚。他们只

知道,从他们的孩童时候起,药师寺天膳的外形,就和现在一样,没有一点改变。在他们的记忆中,药师寺的

脸总是这幅扁平而缺乏变化的样子,并且还经常和阿幻婆谈起当年的往事,比如四、五十年前天正伊贺之乱的

情形。

雨夜阵五郎和蓑念鬼把来自阿幻的卷轴拿到手以后,理所当然地先通知了药师寺。药师寺天膳带着自己的

随从筑摩小四郎匆匆赶到,只瞅了一眼两人手中的卷轴,就断然说道:

“阿幻大人已经死了。”

在伊贺和甲贺交界的土岐峠上空,浮着几只萤火虫,发出红色的光点。山樱如同飞雪般在青空中随风起舞

在这深山中,咋看上去,伊贺的六名忍者就好像是晚春闲景的点缀一般。然而,当伊贺忍者聚首的时候,一定

是发生了可怕的大事。

刚才还在这里的甲贺弦之介和鹈殿丈助,现在正在护送胧和朱绢返家的路上。丈助曾夸口说,只要在忍术

比试中朱绢赢了自己,就和她们一起到伊贺去。结果,他被朱绢全身喷出的血雾包围,忍术吸息弹胎也失去了

效力,身体被朱绢用像木棒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丈助惨败之后,只得哭丧着脸,和主人甲

贺弦之介一起前往伊贺的山谷。

“而且,甲贺弹正也已经死了。”

药师寺天膳仔细看了看卷轴,发现弹正和阿幻的名字上都画着一道红线,不禁凄然。

然而他们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忍者一族,即使听到自己视同父母的首领的死讯,也没有任何人发出一点声音

但是,你可以感觉到,五个人虽然因为悲伤而低头不语,但在他们的中间,正酝酿着一股看不见的浓烈杀气。

“我也是这么认为,”

雨夜阵五郎抬头道。

“这么说,刚才你对弦之介说的那番话,甲贺和伊贺达成和解,婆婆和弹正携手游览江户春景的话,不过

是在骗他们?”

“弦之介和丈助现在已经到了伊贺的地盘。这两个家伙已经是袋中的老鼠,正是收拾他们的好机会。”

蓑念鬼咬牙切齿地笑了。他的头发就像毒蛇一样竖了起来。

“丈助好办,弦之介却是不好对付。此人的忍术是破邪返瞳,威力不可思议,是一个可怕的劲敌。——而

且,胧小姐又钟情于他,实在是不好处理。”

药师寺天膳为难地摇摇头。筑摩小四郎问道:

“如果告诉胧小姐,阿幻大人已经死了,并且把这个卷轴让她过目,也不能改变她的心意么?”

“要想让她下决心以弦之介为敌,可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到时她要是耍起小孩的脾气,就难办了。而且,

更不能因此让弦之介有所觉察。”

“这样的话,如何是好?”

“这件事情,不能让胧小姐知道。在我们将甲贺一族收拾干净之前,暂时让胧小姐和弦之介继续做他们的

美梦吧。”

天膳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在他的眼睛里,升腾起一股可怕的火焰,充满了阴郁的嫉妒和憎恨。

然而,天膳很快用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继而用冷淡的口气说道:

“话说回来,能够抢在甲贺之前得到这个卷轴,真是天助我也。按照卷轴所示,除了弹正、弦之介和丈助

之外,还有七名甲贺忍者,我们不妨先把他们除掉。敌人的手足都被除掉之后,弦之介还不是我们的刀俎鱼肉?

况且,让他亲眼看看甲贺一族覆灭的惨状,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44:35

“有意思有意思!服部家解除了不战之约,真是令人高兴!甲贺的那些劳什子忍术,见鬼去吧!”

筑摩小四郎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呵呵大笑。从外表来看,他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腰中插着

两把大镰刀,像是刚刚干完农活。

就如同是从灵魂深处得到解放一般,伊贺众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欢喜的神情,只有萤火一个人的眼中,显露

出一丝不安。

“天膳大人,不知道夜叉丸现在怎么样了?”

跟随阿幻前往骏府城的夜叉丸,不是别人,正是萤火的恋人。

“哎,这可不清楚。不过,夜叉丸的名字,并没有画上红线。”

他用手指了一指卷轴,

“老鹰是在今天黎明前飞回伊贺的,那么它从骏府出发的时间,应该是昨天的傍晚——如果夜叉丸还活着

的话,照此计算,他应该在今天夜里,或者是在明天黎明之前,返回伊贺。”

天膳稍微考虑了一下,抬起脸说:

“除了夜叉丸,让我同样担心的,还有和弹正一起前往骏府的敌人,甲贺忍者风待将监。”

他的眼光闪了一闪,

“我估计,弹正给了风待将监同样的一个卷轴,让他返回甲贺通风报信。……一定不能让甲贺得到那个卷

轴。”

“说得有理!”

“别的不说,首先应该在半途截住将监,夺下他手中的卷轴!”

“好,我去!”

“不,让我去!”

念鬼和小四郎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

“好,就让雨夜一个人先回伊贺。”

“这是为什么?”

“事不宜迟,其他人现在就去截杀将监。千万要赶在弦之介主仆,尤其是胧小姐知晓真相之前,把事情处

理干净。”

“弦之介——动手的话,就让我来对付他好了。”

“呵呵呵呵,我倒也希望如此,不过轻举妄动的话,不仅会弄巧成拙,而且我们的全盘计划也会被敌人知

晓。阵五郎,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轻易出手。”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蓑、筑摩、萤火、蜡齐老,还有我,则去甲贺。记住,我们的第一个对手可是陪弹正前往骏府的风待将

监,为了不出意外,我们先合五个人的力量,一起把风待将监除掉。小四郎,你笑什么?忍者之争,可不需要

讲究武士的面子,非要单打独斗才算取胜。身为忍者,除了干掉对手,赢得胜利,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准备

好了的话,就出发吧。”

“我们是从信乐谷过去吗?”

“不行。我们五个伊贺忍者,从信乐谷进入甲贺境内的话,一定会被敌人发现,使得他们有所警惕。我想

风待将监再厉害,一昼夜也跑不出五十里路。这样计算的话,他要抵达进入甲贺地界的入口铃鹿峠的话,最快

也是在今天夜里。为了截住将监,我们没有必要进入甲贺境内。只要从伊贺进入伊势,然后在甲贺入口铃鹿峠

处布下埋伏,就可以等他自投罗网。”

说完,药师寺天膳看着已经跃跃欲试的伊贺精锐,不由得安抚他们似地笑了:

“呵呵呵呵。有这么高兴吗?阿幻大人死了固然遗憾,不过想到可以和甲贺拼死一战,也是我伊贺一族的

夙愿。怎么样,出发吧?”

“遵命!”

一瞬间,五个黑影有如流星一般,往东穿过晚春时分的层层山脉,从伊贺往甲贺的方向奔去。

这五个人,每个人都具有超越常人想象能力的忍术秘技。甲贺忍者风待将监虽然也曾经让德川家康大惊失

色,可是当他遇到这五名伊贺忍者的时候,到底能否逃过一劫呢?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44:52

凶虫无惨



五名伊贺忍者越过伊贺、伊势和甲贺交界处的油日山,像五只飞鸟从天而降,来到甲贺入口铃鹿峠的山路

前。夕阳正要落山,铃鹿峠对面笔拾山的奇峰怪石,就像一幅中国古代的泼墨山水。然而五人都没有心思欣赏

这,一步不停地往东海道入口处疾奔。就在这时,

“等等!”

药师寺天膳突然叫住其他四人。

“怎么?”

“你们有没有看到坐在那个驾笼中的人?”

方才,两名侍从抬着一只驾笼,正往铃鹿峠的东边走去。现在离伊贺五人众的距离,不过一百来米。

“是谁?”

“坐在里面的,是甲贺的忍者,地虫十兵卫。——”

“什么?”

“地虫十兵卫为什么会出现在东海道的路上?不如先在这里送他上西天。”

“没错,卷轴里边,清清楚楚写着地虫十兵卫的名字。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我蓑念鬼现在就了结他的

小命!”

蓑念鬼舔了舔舌头,好像发现了一道美餐。

刚才还朝着铃鹿峠快速走来的驾笼,这时也发现了停在路边的五名伊贺忍者,惊异地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萤火留下。其他人都到前面去!”

药师寺天膳向众人命令道。

蓑念鬼、小四郎和蜡齐迅速冲上前去,萤火则像是一个旅途中因为足疼或腹痛的女孩,蹲在路旁。天膳把

手放在萤火的肩上,似乎在照看萤火。

“萤火,先把抬驾笼的两名侍从杀掉!”

“是!”

驾笼很快经过了天膳和萤火的身旁,还没走出十步远,突然往外一倾。再看两名侍从,已经变成了两根木

头,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条毒蛇,正盘在他们的脖子上,吐着红色的舌头,张开血盆大口

正要下嘴。

两人连救命也来不及喊,就已经倒了下去。驾笼也斜倒在路上。天膳和萤火来到驾笼旁边时,先前冲到前

面去的蓑念鬼、小四郎和蜡齐三人也回转过来,形成包围之势。萤火刚朝着驾笼伸出手腕,两只蝮蛇就顺着她

的手爬了出来,哧溜哧溜往胸口爬去,如同回到母亲的怀里。

“地虫十兵卫!”

天膳刚一开口,

“哎”的一声,从驾笼中传出一个懒懒的声音。接着从里面斜着探出一个脑袋,打量了伊贺众人一番。

这是一张像牛一样的黑脸,两只小眼睛面对着眼前五名伊贺的忍者,似乎并没有感到惊奇。不知是由于轻

敌,还是由于大胆,地虫十兵卫并没有从驾笼中走出来。

“我等是伊贺阿幻婆的手下。”

“伊贺?……喔,有何贵干啊?”

“有些事情想要问你。能否出来说话?”

“不好意思,我可动不了。——哦,居然杀了我的侍从,去了我的双足。接下来,你们还么打算问什么啊

“真是麻烦。蓑念鬼、小四郎,你们两把驾笼抬到山里去。”

有什么好问的,干脆一刀送这甲贺的忍者上西天——蓑念鬼和小四郎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面对着药师寺

天膳,这个阿幻死后伊贺一族实质上的首领,依然不得不服从命令。他俩交换了一下眼色,走上去抬起驾笼,

向旁边的山谷走去。

“蜡齐老,如果十兵卫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即刻杀无赦。”

“遵命!”

天膳目送一干人等走远之后,伸手抓住十兵卫两名侍从的衣领,一举手,就扔到了道路对面的灌木林中,

就像扔掉了两条死狗。然后,他也向山谷深处走去。

“十兵卫,快出来!”

众人来到一处完全没有人迹的竹林之后,天膳对这驾笼高声喊道。很快,里面传来了甲贺忍者地虫十兵卫

的回答:

“如果有脚的话,我早就出来了。”

小豆蜡齐抬抬腿,像弹簧一般伸长,向驾笼一脚踢去。

咕噜一声,十兵卫从驾笼当中滚了出来。当众人看清地虫十兵卫的模样的时候,除了药师寺天膳以外,都

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叹。原来,伊贺方面除了天膳以外,以前谁也没有见过十兵卫。十兵卫的身上,既没有

手,也没有脚,那躺在地上的样子,活像一条巨大的毛毛虫。

没有四肢的忍者。丧失了行动能力的忍者。活像不倒翁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忍者。——这个世界上,居

然还能有这样的忍者!

“十兵卫,你这是上哪里去啊?”

天膳开口问道。十兵卫黑色的嘴唇咧了一咧: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45:04

“甲贺忍者的目的地,岂能够告诉给伊贺的忍者?真想知道的话,你们先说。”

天膳略一迟疑,像女人般微微一笑,

“也好,告诉你也无妨。实际上,我们担心前往骏府的阿幻大人的安危,所以……”

“哦?你们也有预感?根据我的占星术所示,弹正大人已经遭遇不测。”

“什么?占星术?”

天膳瞥了瞥十兵卫那张跟牛一样的脸,

“占星术就是你的忍技?”

天膳注意到十兵卫躺在地上,脸色阴沉,于是接着问,

“那么,风待将监的命运如何?”

“也是凶兆。四颗,或者五颗凶星正在朝他逼近。”

“你的占星术很准啊!”

天膳大声笑道。

“小四郎、蜡齐、念鬼、萤火。这个男子交给我来对付。你们快到前面去,截住风待将监,如果让他逃掉

可就大事不好了!”

“这里没关系吗?”

“不要紧,这个不倒翁一样的忍者,奈何不了我药师寺天膳。让他多活一会儿,我还得问他几个问题。你

们一刻也不能耽搁,赶快去把风待将监拦住。”

“明白。”

四人转身疾驰而去,就像四颗凶星一样,消失在傍晚夕阳的投影中。

“十兵卫,对于甲贺的忍技,我虽然有所耳闻,但是也有一些不太清楚的地方。比如对你,我就不是特别

了解——”

药师寺天膳继续说道,

“还有你的同伙,如月左卫门。我只知道此人的姓名。虽然从远处见过此人一面,却不知道具体长的什么

样。左卫门的脸,到底是什么样的?”

“…………”

“有一个叫做室贺豹马的人,据说是双目失明的忍者。他使用的,到底是何种忍技?”

“…………”

“还有一个叫阳炎的女子,听说是一个可怕的美女。除此之外,她还会什么本领?”

“…………”

“你不想告诉我吗?”

“哼,哼,哼”

“甲贺族的家伙,嘴还很硬!这样的话,还不说吗!”

药师寺天膳飞起一刀,一道银光划过地虫十兵卫的身体。

“地虫十兵卫!不说的话就杀了你!”

药师寺天膳大声喝道。只见仰面躺在落满竹叶的地上的地虫十兵卫,衣服上从衣领到下腹的裂开一条长缝

“再不开口的话,下一刀就让你身上同样的地方皮开肉裂!”

虽然这是残酷无情的忍者之争,但如此胁迫一个手无寸铁、毫无抵抗能力的对手,仍然让人为之侧目。地

虫十兵卫依旧默不作声,只有身体在悄悄地移动,就像一只潜在海底的海鼠。

“啊!”

突然,药师寺天膳惊恐地发出一声大喊,朝地虫十兵卫的身体望去。地虫十兵卫从胸到腹,不知道是什么

东西,正在一闪一闪,发出令人恐惧的寒光。

——是鳞片!原来十兵卫的皮肤,已经角质化,形成一道一道的斑纹,宛如一条人形的大蟒蛇!

“哈哈哈哈!让我也为你占一卦——”

朝着竹林上空,十兵卫一阵狂笑。

“你的命星,也是凶兆!”

说时迟那时快,从十兵卫那牛嘴一样的口中,突然“砰”地一声,射出一支细长的标枪,穿透药师寺天膳

的左胸,从背部露出一截来。

连惨叫也没有一声,天膳就仰天倒了下去。

十兵卫射出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吹针。原来在这个爬虫一一样的男子的体内,藏着一根长约一尺的凶

器。

十兵卫缓慢地翻过身,整个伏在地上。由于他腹部巨大的角质化鳞片一起一伏,再加上他肋骨的肌肉异常

发达,肋骨可以前后自由移动,所以虽然没有脚,身体居然也开始移动起来。

他爬到被落叶掩埋的药师寺天膳的尸体旁边,用牙齿咬住穿过其胸部的标枪,晃动头部把标枪拔了出来。

将上面的血迹擦试干净后,他再次把枪含进嘴里,喉咙一上一下,又把标枪吞到了体内。准确地说,是吞到了

食道里边。要想把这种程度的标枪以惊人的速度发射出去,光靠呼吸的力量是不够的。一定是十兵卫利用食道

的肌肉,通过修炼让其具备了特殊的发射功能。

“如果让对手知道我这一招,我就死定了。不过当对手知道这一招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一边冷笑,十兵卫一边将耳朵贴近天膳的胸部。确定天膳的心脏已经完全停止了脉动,并且全身已经僵硬

以后,

“按照刚才的架势,那么多伊贺忍者已经出动,不由得更加担心弹正大人和将监的安危。”

十兵卫不安地自言自语,同时身体像蛇一样动了起来。他以惊人的速度穿过灌木丛,赶在*夜色*(禁书请删除)降临之前往

刚才来的方向爬去。

一轮新月又攀上了竹林的上方。天空中悬着一颗血亮的红星,一闪一闪,莫非这就是药师寺天膳的凶兆星

——一个小时之后,在只剩下黑暗和死寂的竹林深处,悄悄地传来一阵微弱的动静。像是虫子,像是野兽,

又像是风声。“啊——啊——”——喔,都不是。这是一个从睡梦中醒来的人,发出的像哈欠一般的,可怕的

声音。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1:24

庄野之战



正如药师寺天膳所说。小四郎、蜡齐、念鬼、萤火四人刚从灌木丛出来,来到庄野之前,就迎面碰上了从

东面疾驰而来的风侍将监。刚才,如果他们和地虫十兵卫多纠缠一会,说不定就会和将监失之交臂。

虽然如此,风侍将监的速度也令人惊叹。

从骏府到庄野,足足超过五十里路。风侍将监只花了一昼夜的功夫就赶了回来。据说忍者一天的速度为四

十里左右,不过能够达到这个速度的,已经是忍者中的精锐。这样看来,将监已经超过了忍者的极限。之所以

如此,是因为对于一般人而言不能通过的山谷、沼泽,忍者都可以直线穿越。

一般的忍者,在以这样的高速前行时,有的横行,有的使用脚尖,还有的人使用足背。但是风侍将监不一

样,他不仅仅只靠自己的两条腿。实际上,他是手足并用,就像一只巨大的野狼,在路上疾驰。当太阳快要落

山的时候,和将监擦身而过的路人,已经分不出将监到底是人还是兽,只能在“啊”的一眨眼功夫,看着将监

消失在远处。

不过,在黄昏阴暗的光线中,这个从前方疾驰而来的移动的物体,并没有逃过伊贺众忍者的眼睛。

“什么东西?”

在距离自己大概还有十米远的时候,

“啊,风侍将监。”

“风侍将监!”

刚才还四肢着地的风侍将监,突然直起身来。伊贺四忍者形成一个半圆形,将风侍将监围在正中。筑摩小

四郎一声不吭,拔出腰间的大镰刀,一下向将监拦腰斩去。

将监往地面一俯身,从口中喷出一个粘块,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小四郎的脸部,把小四郎的口鼻封了个结

结实实。

没有开战的宣言,也没有迎战的回答。伊贺和甲贺两族之间的忍术大战,总是这样无声地展开。

蓑念鬼和小豆蜡齐看也没看小四郎一眼,已经迅雷不及掩耳般,一个持棒,一个用脚,向风侍将监袭来。

风侍将监保持着四肢伏地姿势,一下跳到三米开外,接着又一跳,倒着爬上了路旁的大杉树,用他那双血红的

眼睛望下一瞅,首次开口嘶哑的问道:

“伊贺族?”

“将监,弹正是不是给了你伊贺甲贺忍术相争的花名册?”

“赶快把它交出来!”

蓑念鬼和小豆蜡齐在树下高声喊道。

“咦,他们怎么会知道?”

风侍将监也感到颇有些出乎意外。夜叉丸虽然和自己同时离开骏府,但是他手中的卷轴,实际上已经被弹

正掉包,伊贺一族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念鬼哈哈大笑,

“将监,要知道你的对手可是伊贺的阿幻一族。好好记住这点,赶快去死吧!”

几乎看不出蓑念鬼手上有什么动作,像木棒已经嗖的飞向空中,朝着树上四米处的风侍将监攻去。

这一次,将监既不是在地面,也不是在石垣,而是趴在一颗直立的大树上。面对迎面飞来的像木棒,纵然

将监三头六臂,也没处躲避。只听“咔嚓”一声,像木棒直接击中将监的背部,发出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不过

他依然保持平衡,并没有从树上跌下去。

“既然你们连这个都知道,”

将监的面部因为极度用力而扭曲,

“那我就在这花名册上,先把你等的名字去掉!”

话音未落,只听得“噼噼噼噼”,从将监的口中喷出无数条蜘蛛丝一样的东西,向念鬼和蜡齐扑去。

念鬼和蜡齐拼命一跳,试图避开将监的攻击,可是仍然被数百根的蜘蛛丝蒙了一个满头满脸。他俩慌忙想

要用手撕开身上的丝网,可是却没想到这丝网真的像蜘蛛丝一般又稠又粘,根本无法去掉。再看刚才被粘液粘

住口鼻的筑摩小四郎,现在依然蹲在地上,做着无望的挣扎,还是无法取下脸上附着的粘块。

“呼——呼——”,伴随着奇特的呼吸声,风侍将监朝着天空,继续喷出大量的丝网。只见顷刻之间,从

道路到对面的杉树林,到处充满了长长的蜘蛛丝网,就连风声,也仿佛被封住了行动。

风侍将监从杉树爬到了蛛丝上,在纵横交错的蜘蛛网上来回移动。眼看以他为中心,杉树林已经变成了一

个巨大的蜘蛛巢穴,而风侍将监则变成了一只可怕的人形蜘蛛。

新月散发出凄美的荧光,白色的蜘蛛丝网构成的几何图形,在林中显得异常诡异!风侍将监从蜘蛛巢的中

心,发出一声狂笑:

“伊贺的家伙们,怎么样啊?”

再看蓑念鬼和小豆蜡齐,仍然手忙脚乱地试图除去附着在眼睛和眉毛等处的蜘蛛丝。

“像你们这点伎俩,忍术之争岂不是一场笑话!要想和我风侍将监比试,先试试能不能胜了我这张大网!”

“哎!”

“怎么回事?害怕了不成?这帮恬不知耻的伊贺族!”

比起漫天的蜘蛛网来,这番话才是将监真正布下的圈套。只见好不容易从粘液和丝网中脱身的小四郎、蜡

齐和念鬼,齐声怒吼,又朝着蜘蛛巢的中心,冲了进来。

这个蜘蛛网的利害之处,在于不论是小四郎的镰刀,抑或念鬼的木棒,还是蜡齐铁鞭一般的四肢,都仿佛

飞蛾扑火,不仅无法破坏它,反而让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风侍将监喷出的物质到底是什么呢?除了唾液,不可能是其他的物质。其实,就是一般人,每天也会分泌

多达一千五百CC的唾液。而想必将监的唾液腺更是具有超人的能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分泌比常人多出数

十倍的唾液,并且这种唾液中所含的粘液,也比一般人浓得多,具有非常强烈的粘性。不过,就算这是将监的

异常体质,然而能够通过呼吸,把唾液变成粘块喷出,而且还能够形成多达数十条的丝网,将监忍术修炼的厉

害程度,也由此可见一斑。

“哈哈哈哈。你们这三只伊贺的小苍蝇,看我现在就要了尔等的狗命,送给甲贺族人做见面礼。——”

将监正要拔出腰刀,顺着丝网上前,脸上忽然显出一种异常痛苦的表情,不得不暂停行动。只见从将监的

嘴角往下,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由于刚才被念鬼用像木棒击中,将监的背部已经骨折,并且导致了内出血。

“拿命来!”

将监不顾内伤,依旧保持足上头下的姿态,冷笑着要从丝网上降到地面来。

就在这时,月光突然变暗了。难道月亮落山了?还是出现了乌云?将监抬头一看,不由得“哦”的倒吸一

口冷气,在半空中僵住了。

那是什么?只见一道龙卷风一样的物体,正从空中往杉树林飞来。它的上下左右,所有的部分都泛着鳞光

忽明忽暗的发出异样的风声,一下子把将监和丝网罩了起来。

将监茫然不知所措了好一阵,才看清楚从四面八方落到丝网上的物体,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蝴蝶!是成千上万只蝴蝶!成千上万只蝴蝶,趁着*夜色*(禁书请删除)聚集成一个舞动的怪物,向蜘蛛巢穴袭来!同时

从蝴蝶的身上散发出大量的鳞粉,如同霞光一般把丝网裹得严严实实。就在银色霞光的尽头,将监看到了一个

异样的人影。

一个女孩单膝着地,双手在胸前结成忍术诱灵操虫的符印,正从天而降。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2:02

诱灵操虫



这个女孩正是萤火。

正是萤火,把成千上万只蝴蝶召唤到了身边。如果说风侍将监的忍术是化身为一只巨大的蜘蛛,那么萤火

的忍技则是役使所有的昆虫类动物。操蛇之术,对萤火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萤火的忍术名叫诱灵操虫,可以在一瞬间发出超越人类五感的讯息,唤醒栖息在森林中蝴蝶,让它们成群结队地飞来助阵。这与其说是忍术,不如说是超越忍术的一种奇思幻术。

风侍将监目瞪口呆地望着萤火,身体却动弹不得。

将监不只是视觉上暂时处于昏迷状态。成千上万只飞舞的蝴蝶,已经把将监张开的蜘蛛网封了个严严实实与其说蝴蝶是停在丝网上,不如说是贴在丝网上更合适。将监眼中所见,除了蝴蝶,还是蝴蝶。这么多蝴蝶贴

在蜘蛛巢型的丝网上,在新月的照耀下,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花环!蝴蝶舞动的翅膀,以及弥漫的鳞粉,使得将监的丝网完全失去了粘性。

萤火赶上起来,用弯刀去除了三位伙伴身上的丝网。

“将监,”

四人往上看去,风侍将监依旧大张着嘴,好像还要吐丝一样。不过,这次吐出来不是丝网,而是鲜血。风待将监那张丑陋的鬼脸,已经变成了惨白色。由于惊愕和绝望,将监的生命力已经大大衰退。

“把卷轴交出来!”

风侍将监下垂的脑袋,忽然往上抬了起来。

“啊啊”

将监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从怀中掏出卷轴,使出最后的气力向着道路的方向投去。紧接着,他的身体无力地从蜘蛛巢中滚了出来,竖直地落在了地上,就再也不动了。除萤火之外的三名伊贺忍者,一下子都向着卷轴飞出的方向奔了过去。原来风侍将监拼尽最后的气力,把卷轴扔到了十米开外的路上。

那边,发出了一个异样的响声。

“啊!”

三名伊贺忍者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们三人都被眼前的物体所惊呆了。他们看见一个细长的像口袋一样的东西,正伏在路上。刚一看到三人口袋似的物体就飞快地扭动起来,以可怕的速度逃之夭夭。而路中间的卷轴也不见了。

三人这才明白风侍将监拼尽最后的气力,把卷轴扔到大路上的原因。

“是那个家伙!”

没错,从三人眼皮底下逃走的,就是甲贺忍者地虫十兵卫。

连四肢都没有的地虫十兵卫,怎么会来到这里?如果地虫十兵卫能够来到这里的话,药师寺天膳又发生了

什么事呢?比起这些疑问来,失去了重要的卷轴更让三人狼狈不堪。他们发狂似地四处寻找,想要找出地虫十兵卫的踪迹。

剩下萤火一个人,提着弯刀走向风侍将监落下的地方。

小四郎、蜡齐和念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虫十兵卫居然消失地无影无踪。三名伊贺的精锐忍者,居然追不上一个连四肢都没有的残废。

从庄野到龟山的二里地范围内,小四郎、蜡齐和念鬼依然在搜寻十兵卫的去向。

月色越加暗淡。纵然是伊贺的小四郎、蜡齐和念鬼三人,也渐渐失去了寻找的耐心,发出绝望的叹息。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唔?”的一声。

在三人视野之外的前方,一个身影堵在了地虫十兵卫的去路。刚才的叫声,就是当地虫十兵卫看清这个人影时,所发出的惊讶的叫声。

“十兵卫,把含在口中的卷轴吐出来。”

人影说道。这是一个微笑的、温柔的声音。

“不吐出来的话,你怎么射出你的标枪呢?”

十兵卫虽然没有吐出口中的卷轴,但是他从地上看敌人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极端的恐惧。——敌人说的没

错。自己唯一能够发射武器的地方,已经被自己给堵住。而一旦放开卷轴,敌人又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想要发射标枪的意图!

从后赶来的小四郎、蜡齐和念鬼三人,已经封死了了十兵卫的退路。

地虫十兵卫的牛脸,在绝望中扭曲变形。他放开了卷轴,口中飞出一道光芒,在夜空中划出一条斜线。

但是十兵卫没能活到那道光芒落地。他所瞄准的人影,似乎早就等着他发出攻击似的,轻易地避开了标枪的袭击,转而来到了十兵卫的身后。地虫十兵卫已经变成了死尸。人影手中的弯刀上,穿透十兵卫背部所沾染的血迹,正在一滴一滴流个不停。

“天膳大人!”

跑到近前的小四郎喊道。

苍白的月光下,药师寺天膳的脸还是那样扁平而缺乏变化。但是,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他不是在灌木丛中,被十兵卫口中喷出的标枪刺穿了心脏,已经气绝身亡了吗?

但是,没有人问起刚才发生在灌木丛中的事,天膳自己也没有谈起。就像理所当然一般,天膳低头看了看地虫十兵卫的尸体,开口说道:

“我来晚了。”

然后他俯身从地上拾起从十兵卫口中掉出的卷轴,又从自己的怀中取出另一个,一一对比。

“果不其然,两份卷轴是一样的内容。……只留一份就够了。”

他颔首取出腰间的打火石,点着了其中的一个卷轴。

“不把多余的烧掉,万一落在甲贺族的手里,救不好办了。”

卷轴在火中燃烧。甲贺弹正、风侍将监、地虫十兵卫三人用尽智慧和生命,希望传递给甲贺一族的卷轴,很快就将变成了一堆白色的灰烬。

萤火也回到了众人身边。

“将监怎么样了?”

天膳平静地问。

“已经解决了。”

萤火低声答道。她已经给了风侍将监致命的一击。

药师寺天膳展开剩下的卷轴,用手指蘸着脚下尸体的血液,在风侍将监和地虫十兵卫两人的名字上画上两道红线。

仍在地上的另一个卷轴,似乎余恨未消地,升腾出最后一丝火焰。——五名伊贺忍者被火光照亮,脸上并

没有显出欢喜的神情。

“还剩下,七人。——”

从刚才死去的两名甲贺忍者的身上,众人已经预感到,他们和剩下的七名甲贺族人之间的死斗,绝对不会是轻而易举的战斗。

火焰燃尽了。这五名伊贺的忍者,又像妖风一般,消失在暗黑的山林中。他们的目的地,是甲贺,还是伊贺?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2:49

第四回 水遁

破幻之瞳



藤堂藩曾经收藏着一份机密文件,叫《无谛子》,其中有一段,这样描述伊贺:

“伊贺乃秘藏之国。能产麦米,不欠兵粮。一国坚固,入口有七,于每处设火枪首领一名,率五十人防备,则万无一失。唯缺盐,应于暗中多加购置。”

诚如文中的记述,伊贺这个地方,东临铃鹿布引山脉,西邻笠置山丘,南接室生火山群,北面是信乐高原

加上内部的盆地和地沟,天然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社会。

伊贺锷隐谷位于伊贺之北。不说后世如何,单说书中故事发生的时候,藤堂藩的武士还很少有人能够进入

这个区域。即使进到锷隐谷内,也会被谷中的死路、七曲林、迷宫一般的灌木丛所迷惑,失去正确的方向。更可怕的是,无论走到哪里,你都会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你,让你不寒而栗。

现在,甲贺弦之介就有这种感觉。

然而,对于陌生人来说,甲贺弦之介的居所,甲贺信乐卍谷也会给人以同样的感觉。弦之介还记得自己第

一次来到伊贺锷隐谷的时候,看到谷中那些若隐若现的忍者城堡,上面遍布的枪口,以及一夜之间就可以变换为防卫工事的树木、岩石和房屋,曾经由衷地感叹。

但是,现在弦之介的心情,却和以往不同。

“丈助,山还是原来的山,为什么伊贺的春天和甲贺差别这么大呢?”

弦之介是如此的愉快,以致于锷隐谷的战斗设施虽然历历在目,而他却好像视而不见。

丈助和朱绢并排走在弦之介和胧的后面。丈助天生的大嗓门一直没有停过,而朱绢责始终沉默不语。

“是啊,虽然同样是春天,不如这里似乎已经是夏天的感觉。甲贺那边,到了夜里还有些冷呢。——”

“不论是天气,地利,还是人,还是伊贺更适于居住吧。”

走在前边的胧快活地说道。即使是在世代宿仇的甲贺族人的面前,胧天真烂漫的笑容里也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

“看起来真是一个适宜居住的地方,连那种大鸟也住在这里。”

丈助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路边杉树林中的某处,他拔出匕首,想要朝那里扔出去。这时,一只老鹰从胧的肩上飞过,唰地一声,用翅膀打落了丈助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的匕首落在了地上。

弦之介回头对丈助大声斥责道:

“刚才我才说过你,怎么又玩起你的把戏来了?真是逆子不懂父母心,蠢才!”

“哎呀,对不起。我知错了,绝不再犯第二次,”

丈助慌忙拾起落在地上的匕首,一边低头认错,一边恶狠狠地抬头,盯着停在胧肩上的老鹰说,

“可是,那只老鹰也不知为什么,好像总把我当成敌人。”

“真的,为什么呢。只要我告诉它不是敌人,它本来比人理解得还快的。”

胧也觉得不可思议,扭头看着自己肩上的老鹰。

这只鹰,其实就是阿幻从骏府召回伊贺的那只老鹰。前天晚上,丈助在土岐峠中的时候,曾经向老鹰投出匕首,夺走了它带回来的卷轴,所以老鹰对丈助怀有敌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丈助却装作不知道。

“弦之介大人,请原谅。愚蠢的不是丈助,而是伊贺的族人。我已经费尽口舌向他们解释过,卍谷已经不

是我们的仇人,可是他们仍然不相信。真是比老鹰还不懂事!”

说着,胧歉意地撇了撇嘴,突然对着上空大声喊道:

“左金太!”

只见一只大鸟形状的东西,从胧头上的杉树荫中摔到了地上,一下子恢复成人的原形。

这个人形物体一屁股落到地上以后,发出一声惨叫,立刻连滚带爬地从众人面前逃走了。众人只来得及看出这是一个驼背的男人。

“胧,放他走好了。”

弦之介露出一丝苦笑。

对于这样的监视,弦之介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他并不感到惊讶。令他感到惊讶的,倒是胧所使用的忍术:“破幻之瞳”。不,确切的说,这并不能说是胧所“使用”的忍术。因为胧既没有专门进行过忍术的修行,“

破幻之瞳”本身也不是忍术。奇妙的是,胧的目光虽然并不是有意的,却会使得所有忍者的忍术,都在瞬间失去效果。

弦之介从小习得的忍术,名叫“破邪返瞳”。出于忍者的本能,弦之介的心头也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如果使用我的‘破邪返瞳’,向胧攻击的话,到底会不会被胧破除呢?”但是,这个念头只在弦之介心中闪了一闪就消失了。当他的眼睛和胧太阳一般的目光接触以后,立即像春天的大海一样风平浪静,告诫自己说:千万不能伤害胧。

然而,甲贺弦之介并不知道,瞳之忍术自相残杀的一天,很快就将降临到他,以及他所深爱着的胧的身上

现在,弦之介依旧温柔地笑着,对胧点点头,

“胧,你我两族是世世代代的宿仇,而你却这样毫无顾忌,把锷隐谷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到展示给我看他们对我们的猜疑,也是情有可原。”

“希望伊贺能够成为弦之介大人的家。”

“真希望那一天能够早些到来!不过,阿胧,刚才我们见到的男子,以及我看到的生活在锷隐谷里的众人身患残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在我的家乡甲贺卍谷,也是同样的情况。”

弦之介黯然叹息道。

确实如此。刚才弦之介一行的所见所闻,让人感到伊贺锷隐谷简直就是一个畸形的村落。侏儒、佝偻、兔唇、声音异常、四肢变形等,在这里还算是轻微的疾病。映入弦之介眼帘的,还有舌头异常肥大、快要垂到胸口的男人,血管紫蓝色、如蔓草般爬满面部的女子,手足像海豹一样和身体相连的少年,以及白发白肤白唇,只有眼睛长得如红玉一般的少女。——

另一方面,这里的人的英俊和美貌,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其中唯一的共同点,是所有生活在伊贺锷隐谷的人,都是不可貌相的、身怀绝技的忍者。而这,都是四百年来近亲繁衍所造成的结果。所以,比起伊贺和甲贺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双方各自内部血缘关系的狭隘和封闭,更让弦之介感到战栗。

“甲贺为了打败伊贺,伊贺为了打败甲贺,各自通过近亲婚配,试图培育出更加厉害的忍者。由此,也产生了无数的牺牲者。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能够比喻两族的可怕和愚蠢。”

不知不觉间,弦之介的声音越说越大,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颤抖,

“胧,我发誓要打破这封闭的传统!我要让甲贺和伊贺的血脉,流到一起。胧,就从你和我开始!”

“同意!弦之介大人!”

“然后,我们还要去除架设在卍谷和锷隐谷之间的铁网,让甲贺和伊贺天地相连,风水相通。”

身在铜墙铁壁般的伊贺锷隐谷,弦之介却宣称要将这铁血的结晶砸个粉碎,这番如同决战宣言似的话,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风险!——年轻的弦之介知道,自己刚才的这番话,如果是换在甲贺说出来,同样是冒天下

之大不韪。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有意要向所有人宣战似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想让锷隐谷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到自己这一番话。

“同意!弦之介大人!”

胧大声地回应弦之介。

这时,鹈殿丈助却浑身上下不自在,感觉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而且那些眼神中充满了诅咒。他

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将浑圆的脖子往身体一缩,不安地问身边的朱绢:

“朱绢小姐,我们在土岐峠遇到的那几个忍者,怎么都不见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

胧也显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朱绢,天膳他们到底上哪去了?”

“为了招待到访的贵客,他们一早就出去狩猎了,抓到鸟禽或者兔子以后就回来。”

朱绢一边回答,一边慌张地避开胧的目光,

“啊,阵五郎大人!”

说着,急急忙忙地跑到三人的前面。

雨夜阵五郎就站在阿幻的大宅邸前。见到众人回来,他隐隐显出一丝不快的神色,沉默地放下了壕沟上的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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