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3:04
破形粘态
夜幕来临,春夜的锷隐谷显得愈加美丽。
晚宴结束以后,伊贺族人也纷纷散去。他们都是听到胧的命令,来到阿幻宅邸的。名义上,这是欢迎甲贺弦之介的酒宴,可是真正发自内心前来的,恐怕连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他们也都还不知道,伊贺和甲贺的宿命之争,已经秘密地展开。由于药师寺天膳担心如果知道的人多了,消息必然会传到胧那里,所以有意对伊贺族人隐瞒了实情。另一方面,这也是药师寺天膳独断专行的考虑。他显然认为,要对付卷轴上列有名字的十名甲贺忍者,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虽然如此,事实上大多数伊贺族人也并不希望和甲贺和解。
对于伊贺族人眼中显露出的敌意,弦之介非常镇定。他不仅丝毫没有介意,反而迎之以真挚的笑容。不过所有在场的伊贺族人中间,却只有胧一个人,了解弦之介的心意。
等到伊贺族人散尽,鹈殿丈助也跟着朱绢去了别处。伴随着春夜的灯光,年轻的弦之介和胧之间,有着多
少真挚热烈的情愫和恋语,又有着多少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当胧依依不舍地离开弦之介的房间时,她的心里满是陶醉和眷恋。又一轮新月,已经升起。也是此时此刻
在从东海道和庄野前往宿屋附近的路上,以药师寺天膳为首的五名伊贺忍者,和甲贺忍者风待将监、地虫十兵卫之间,正展开一场争夺卷轴的激战。
胧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感到奇怪,为什么朱绢说五人外出狩猎,却到了晚宴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她问朱绢,得到的回答也是不太清楚。不过,胧虽然命令大家来参加欢迎宴会,但甲贺族人中借口生病等理由,没有来出席酒宴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胧虽然不高兴,却也以为天膳等人的缺席,同样是由于他们对于弦之介依然还心存芥蒂。
不过此时的胧,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对于族人的怒气和不安,在她的心中,只有对于弦之介的挚爱和信任
胧不知不觉来到房檐尽头。就在转弯的时候,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突然发现有一个物体散发着暗银色的光那是一个已经晾干的粘液的遗迹,来自院子的方向。
再往前走,就是伊贺盐库的所在。就像《无谛子》的记载,“伊贺……缺盐,应于暗中多加购置”,盐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但储藏盐的仓库,却有意修筑在锷隐谷首领的宅邸里。
胧眼前的粘液遗迹长约二十厘米,从庭院通往房檐,再从房檐通向屋梁。
胧转身往回走。大约十步之后她停下来,抬头望着黑暗中的房檐的顶部喊道:“阵五郎!”
那里确实有什么东西。但是却没有任何回答。周围只有流水的声音。来自深山的流水,在这个大宅邸的周围形成了一条堑壕。
几分钟以后,从房檐的顶部,好像终于承受不住了似的,落下来一个物体。那是一个婴儿大小的、奇怪的物体。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物体都不能算是人类。其手足都蜷缩在一起,形成一个肉团,要形容的话,只能说活像一个未长大的胎儿,一只巨大的蛞蝓。可是,在这个肉团的前部头颈的部分,却衔着一把短刀!
“阵五郎,你……”
胧的胸中腾起一股愤怒的火焰,
“你这是想做什么?”
只有被胧的眼睛注视着的忍者,才能感到其中所包含的愤怒和可怕。蛞蝓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不断地颤抖随着这抖动,蛞蝓也渐渐地变化为人体的形状,仔细看上去,还真有些像幼儿时期的雨夜阵五郎。
这就是雨夜阵五郎的忍术,“破形粘态”!原来,雨夜阵五郎拥有能够溶解成蛞蝓状的特殊体质。刚才,
阵五郎把自己溶到了盐里,体液渗透出来,所以皮肤和肉体都发生了溶解,变成了半流动的物质。由于构成人体的物质中,百分之六十三都是水分,所以体液渗出以后,阵五郎的身体明显变小,看起来就像回到了幼儿时
期。而他的肉体,则变成了粘液一般的东西,行动能力也变得非常缓慢。但是,正是这样,雨夜阵五郎才可以一声不响地潜入,接近暗杀的对象,给以对手致命的一击——真是可怕的忍术。
“阵五郎,莫非你想杀害弦之介大人?”
胧的眼光中,甚至透露出一股杀气。
她走上前去,用脚把雨夜阵五郎从屋檐下面踢到了院子里,
“阵五郎,就算你是我伊贺的族人,如果你胆敢有意加害弦之介大人,我也绝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胧严厉地斥责道。
就在这时,从远处忽然又传来一声叫喊。胧抬起头,稍微想了想,立即朝着喊声的方向跑了过去。
胧的身后,只剩下了雨夜阵五郎一个人。由于阵五郎在施展忍术的过程中处于下意识状态,所以忍术一旦被胧的“破幻之瞳”破除,很难在短时间内迅速复原。
“水……水……”
阵五郎活像一只巨大的蛞蝓,一面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一面在地面不断地蠕动。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3:16
金蝉脱壳
鹈殿丈助在卧室中摇了摇圆圆的脑袋,醒了过来。
他伸手想打开拉门,拉门却一动也不动。用拳头试着一敲,发现拉门是用厚厚的木板糊上纸做成的,而且
上面还加了插销。卧室的两侧是墙壁。另一面的拉门上虽然有窗户,打开之后,却发现中间是粗重的铁窗格。
“果不其然。”
丈助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自己已经成了阶下囚。
虽然丈助预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待遇,但是,到底是朱绢出于对他的警戒,而把他关进这样牢房一样的卧室,还是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丈助却不知道。
在刚才的酒宴上,面对着十多个伊贺族人,丈助虽然一副开怀大笑的样子,但是内心却没有放松警惕。对于小豆蜡齐和蓑念鬼等人的缺席,他也觉得相当可疑。而且,对于卷轴的事,丈助依然耿耿于怀。好不容易从老鹰手中夺下来,自己却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实在让人窝火。
“不过,那些家伙居然以为能够把我丈助关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有负甲贺的盛名啊。”
丈助看着粗重的铁窗格,面露微笑。在甲贺卍谷,丈助是最喜欢恶作剧的人。虽然为此他被甲贺弦之介教训过多次,可总是一有机会就蠢蠢欲动,始终也改不了天生的脾性。伊贺族人早知如此的话,恐怕也不会把他关在这里了。
不一会,丈助好像做完了准备运动似的,走到镶着铁窗格的窗户旁边。他把自己那浑圆的脸蛋,慢慢抵近窗格。
窗格的大小,也就手腕粗细,连一个小孩的头也无法通过。可是看上去比常人还要大许多的丈助的脸,却像被捏住的柿子一样,慢慢开始变形。只见那贴在窗格上的脸,渐渐地渐渐地穿过格子。一会儿时间,丈助圆圆的头就到了窗格外面,接着是肩膀,然后是身体。……
当白血球从血管中渗出的时候,会在微细的表面形成一个突起,逐渐把细胞内的物质通过这个突起移到血管之外。可是现在鹈殿丈助的举动,已经远远超出了科学可以解释的范围。
就这样,鹈殿丈助一个人来到了阿幻宅邸的院子当中。
“弦之介大人平安无事吧?”
阿幻的宅邸虽然尚不能称为一座城堡,但是比起江户时期的武士宅邸来,却充满了野性和诡异的色彩。从面积来说,这里还比不上地位尊贵的武士宅邸,但是它周围的壕沟的深度,以及壕沟内侧用于遮掩内部的参天
杉树林,都显示出伊贺忍者首领的气势。
而且,宅邸内部的建筑物也好,石墙也好,树木也好,道路也好,都经过精心的设计,以从大小、高低、宽窄各个方面能够对人产生迷惑作用,足以使人晕头转向。置身其中某处,你会感觉自己好像是井底之蛙,而仅仅走出十步远,你又会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比整个伊贺还要开阔的地带。
甲贺也是同样的情况。甲南町龙法师曾著有一部书,名叫《忍术宅邸》。这是后来才写成的一部书,其中有关于忍者住所的详细说明。据其中记载,某处忍者的宅邸从外表来看,就像普通的平房,实际上其内部分为三层,楼梯被设计在密室当中,室内多处还设有发声装置。从三楼可以通过一根吊绳直接下到一楼。室内窗格看上去为木质,实际上是生铁所制。看似一般的拉门,其内部是厚达三厘米的木板,不仅刀枪不入,就是当时的火药枪,也无法穿透。另外,仓库墙壁也是特制的,在两块木板之间加入了十厘米厚的砂石。屋顶镶有铁制的骨架,窗户具有竹网、铁丝、木板的三重构造,你如果想要打开两扇窗户中的一扇,就必须同时打开另一扇特殊的设计宛如铜墙铁壁。忍者的宅邸到底如何厉害,由此可见一斑。
更何况,伊贺一族当年曾经和织田信长对抗,史称“天正伊贺之乱”。作为其忍者集团的首领阿幻的宅邸
自然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
甲贺弦之介为了商谈和胧的婚事,曾经多次访问过这里。而鹈殿丈助则是头一次来。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鹈殿丈助饶有兴致地在一个人院中走来走去,不时晃一晃圆滚滚的身体。
有一次,丈助来到了弦之介的房门口。那时胧还没有离开,一听到房间里传来的胧的欢笑声,
丈助就像叭儿狗打了一个喷嚏似的,赶紧远远地躲开了。
“照这个样子,弦之介大人应该安然无恙。”
于是,他再次回到阿幻宅邸的院子,发现朱绢正站在自己刚才逃出来的窗户外面,一动不动。
而朱绢并没有发现,丈助正偷偷地接近自己。
原来,朱绢发现关押在密室中的鹈殿丈助踪影全无,正大惑不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刚才,雨夜阵五郎曾经对朱绢说过,今晚不可能对弦之介下手。但是,至少要把鹈殿丈助解决掉!
虽然药师寺天膳告诫过阵五郎,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但是这番话反而激起了雨夜阵五郎的忍者的野心。朱绢把丈助关在那间密室内,就是因为考虑到,只有阵五郎才有可能穿过那铁制的窗格,杀死困在其中的鹈殿丈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3:39
助。由于雨夜阵五郎决定先去打探弦之介和胧的虚实,所以朱绢再次回到密室,打算观察丈助的动静,而现在丈助居然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去向,她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虽然朱绢知道丈助拥有像皮球一样的身体,但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能够从十厘米见方的铁窗格中逃走。
突然,朱绢的眼睛被一双胖乎乎的手蒙住了!是谁?
“啊——”
朱绢不禁发出一声恐怖的大喊。——这正是刚才胧在远处听到的那声喊叫。
朱绢惊慌失措地打落蒙住自己眼睛的那双手,
“呵哈!”
出现在朱绢面前的,是新月下面,鹈殿丈助那张快要笑烂了的大脸。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朱绢小姐,”
丈助用手抚摸着自己下颚,
“虽然在土岐峠和朱绢小姐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回忆,可是我心里始终对小姐你一往情深哩。在这个令人心醉的春夜,耳边传来弦之介大人和胧大人的甜言蜜语,丈助我实在是不能忍受一个人睡在监狱里。出于思念之情,我正想到朱绢小姐那里去,没想到你竟然和我想的一样,居然到我身边来啦……”
“你是、你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朱绢喘着气问。丈助却呵呵一笑,
“这就是爱的力量。”
丈助再次恬不知耻地笑着,伸出胖乎乎的双手,想要触摸朱绢。朱绢一下子跳到离丈助三米开外的地方,唰地一声拔出了怀中的佩剑。
“啊?又要打啊?真是无情无义呀。”
丈助虽然夸张地瞪着两只小眼睛,不过全身却如同充满了空气的帆船,紧张了起来。因为丈助先前已经领教过一次朱绢“梦幻血界”的厉害,当然不敢大意。
“怎么,还想再来一次?”
丈助的眼睛闪闪发光,
“还想让我再脱一次吗,朱绢——呵呵呵。要是你自己没有宽衣解带的时间,那就让我代劳吧。”
第二次的战斗,明显对朱绢不利。就像丈助所嘲笑的一样,梦幻血界只能在对手不知道的前提下施展。一旦被对手了解以后,就很难有施展的机会。朱绢盯着丈助,如白蜡一般的额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黑点。
再仔细一看,鬓角附近也浮现出好几个斑点,然后连成丝线滑落下来——是汗,是朱绢因为陷于苦斗而渗出的汗水,而汗水,竟然也是血红色的!
朱绢额头上的血汗,不觉之间变成了涌出的泉水。不久,整张脸上都流满了血红的汗水。不过,丈助虽然已经知道朱绢的忍术,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一动不动地僵持着,就像两尊塑像——
“朱绢!”
朱绢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胧从阿幻宅邸赶了过来。
朱绢就像一根绷断了的弓弦,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
刚才在阿幻宅邸,胧发现雨夜阵五郎试图潜入弦之介的住处,于是运用破幻之瞳破除了阵五郎的忍术。她以为这边也是朱绢挑起的争端。丈助则对发生在阿幻宅邸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他龇牙咧嘴地对胧笑着说:
“其实,就像土岐峠在下曾经说过的那样,我对朱绢小姐真的是一见钟情。虽然今天又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可是我觉得我和朱绢小姐,应该也可以做甲贺伊贺和解的模范。这到底是不是我的非分之想,还有朱绢小姐是否能够答应,想请教胧大人的意见。”
丈助的告白反而让胧手足无措。
“嗯,这个,”
她吞吞吐吐地说,
“这个,还是等婆婆回来以后,再请教她老人家吧。”
胧慌慌张张地抱起朱绢,
“朱绢,该休息了。唉,今晚还是和我睡一起吧。”
朱绢踉踉跄跄站起来,胧扶着的她,离开了丈助的视线。
但是,不仅是朱绢,就是胧,也没有想到雨夜阵五郎想要杀死甲贺弦之介主仆。她以为雨夜阵五郎只是对弦之介抱有怀疑,为了监视弦之介和自己的谈话,才爬到屋顶去的。
就算如此,这也是缺乏礼貌的表现——胧这样想。所以她破除了阵五郎的忍术以后,并没有采取任何治疗措施。她知道对于雨夜阵五郎而言,当身体溶解的时候被破除忍术,而后又不给他水喝,是一种比死还要痛苦的惩罚。
“水……水……水……”
雨夜阵五郎还在院子里苦苦挣扎。寒夜的大地对于雨夜阵五郎来说,却像是炙热的沙漠和饥渴的地狱。
一个人影走近了这只蛞蝓,
“奇怪,这是……”
皮球一样的鹈殿丈助晃着圆圆的脑袋,自言自语地问。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4:05
妖郭夜行
鹈殿丈助虽然能自由伸缩自己的身体,面对眼前这个不停蠕动的物体,依然很费了一番思量。
“难道是雨夜阵五郎?”
这个蛞蝓状生物,刚被胧破除忍术,从屋顶坠落下来的时候,由于肉和皮肤都还处于半溶解的状态,沾满
了粘液,所以不仅是脸,就是手足也看不出来。到了丈助挨近的时候,已经渐渐显出了雨夜阵五郎的形态来。
只不过,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像丈助以前所见的,皮肤如刚从水中打捞上来的死人一般苍白,而是布满了皱纹,大小就如同一个孩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丈助的目光,不由得停在了近在眼前的弦之介的住处。
“雨夜,……难道你想扮成这个样子,潜入到弦之介大人的房间去?”
“水,给我水。……”
阵五郎的声音十分微弱,就像虫子发出的低语。
“你想杀死弦之介大人,对吧,阵五郎。”
“水……”
“你的心情,我是似懂非懂。眼看甲贺和伊贺就快要达成和解,你却偏偏想要加害弦之介大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丈助摇动着阵五郎的身体,追问道,
“而且,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小豆蜡齐、蓑念鬼、萤火,还有理所当然应该出席今晚酒宴的药师寺天膳,他们到底上哪里去了?”
“水……”
“回答我的话,就给你水。说!”
“他们往东海道……截杀风待将监去了‥‥‥”
“什么!”
鹈殿丈助倒吸了一口冷气。
之前,他甚至连将監正在从东海道赶回甲贺的事也不知道。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嗯,看来,那只老鹰从骏府带回来的卷轴,一定写着什么秘密。到上面写着什么秘密呢?”
“…………”
阵五郎的嘴唇像两片枯萎的树叶,虽然战栗着想要说出些什么,却根本听不清楚。现在的阵五郎,就如同染上毒瘾的瘾君子,甚至比吸毒者毒瘾发作还要痛苦千百倍。只要给他水,他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丈助像夹着一只空麻袋一样,把阵五郎像的身体挟在自己的腋下,站了起来。
丈助曾经看了弦之介的住所一眼。他在想,要不要把雨夜阵五郎的招供报告给弦之介。此时丈助却想起了发生在刚才的事。自己好不容易从伊贺手中拿到的卷轴,却轻易就被弦之介下令,还给了伊贺。算了,还是先不说的好--丈助的心中,掠过一丝对于年轻主人的不满:这样重要的情报,还是再等一等,让我亲自告诉他
让他大吃一惊。——丈助此时的想法,虽然不是不可理喻,却也注定了他的命运。
“想要水吗?”
丈助挟着阵五郎,向着发出水音的院子方角走去。
阿幻的宅邸为了防备进攻,四面都筑有黑色的高墙,只有和房屋相对的方向,用山岩代替了土墙。不过,要想从这里进入宅邸,也并非易事。因为五米之外,就是一条从天而降的瀑布,下面布满了尖锐的岩石,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流水和山岩的落差。
“水在这里。”
丈助把雨夜阵五郎带到岩石的上面,大声问道,
“卷轴里写着什么?”
对于渴望得到水的阵五郎来说,一边让他听着耳边瀑布的轰鸣,一边进行拷问,无疑是最有效果的审问方法。本来已经僵硬的雨夜的手腕,居然弯曲着,向着瀑布的方向伸了出去。
“卷轴写着……解除服部家的不战之约……根据大、御所之命……伊贺和甲贺各自选出十名忍者、以忍术相争,决一胜负。—-”
听到这里,鹈殿丈助不由得浑身颤抖。
丈助的颤抖,不仅是因为阵五郎口中说出的惊人消息,同时也是由于瀑布飞溅到岩石上,产生的水花如浓雾一般,寒气逼人。不过,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那么,是哪十个人?”
“甲贺有、甲贺弹正、甲贺弦之介、地虫十兵卫、風待将藍、霞刑部……鵜殿丈助…‥”
“明白了!那伊贺方面呢?”
丈助的声音中充满了杀气,
“快说,伊贺有哪十名忍者……”
“水、给我水。……”
雨夜阵五郎也在不停地颤抖。但是,丈助并不知道,他的颤抖不是出于恐怖,而是出于喜悦,好像久旱的枯草遇到了甘霖一样。丈助甚至没有注意到,阵五郎的皮肤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开始微弱地浮现出青绿色的霉菌一样的东西。——
“说出伊贺方面忍者的名字,就让你喝个够。说!”
“阿幻大人、胧大人、夜叉丸、小豆蜡齐、药师寺天膳……”
“还有呢?”
“雨夜。—— ”
还没等丈助问完,阵五郎的手已经像水蛭一样,抓住了鹈殿丈助的脚踝。
“啊!”地一声,丈助因此而失去了身体的平衡,倒了下去。更让他感到恐怖是,刚才奄奄一息的阵五郎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完全恢复了生气。
“看我收拾你!”
伴随着丈助的大喊,两人一起滑下了山岩,掉进了瀑布之中。
当丈助从漩涡中浮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腰刀拿在了手中。
尽管由于大意而被阵五郎拉下了水,但是丈助对于水中的格斗,却充满了自信。丈助在和甲贺的忍者进行水中的竞技时,还一次也没有输过。因为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大皮球,具有强烈的浮力。况且,对手雨夜阵五郎的身体不过儿童般大小,手中也没有任何武器,所以丈助才会放出大话。
黑暗地漩涡不停地回旋,丈助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阵五郎,打算用另一只手中的利刃结果阵五郎。这时,阵五郎的身体却产生了异样的变化。
阵五郎的身体,已经急剧地膨胀起来。丈助的手一下没有抓住,想要再次抓紧,却发现对手的身体又腻又滑,根本抓不住。丈助已经被冲到了瀑布的下游,这时他发现,自己拿在另一只手中的利刃,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知去向。
丈助像一只愤怒的河豚一样,探出水面。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印象。在他上方的岩石上,一个男人紧紧地伏在上面,如同溺水而死的人一般泛白的皮肤,闪着诡异的燐光。是雨夜阵五郎!他的身体已
经完全恢复了原形,得意洋洋地笑着,双唇之间含着从丈助手中夺来的刀身!
这是鹈殿丈助对这个世界所留下的最后的印象。当他第三次被漩涡卷入水中,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滚圆的腹部已经从上至下,被一把利刃所贯穿。
“鹈殿丈助的对手,正是我雨夜阵五郎。”
丈助的惨叫消失在瀑布的轰鸣声中,只剩下雨夜的嘲笑,回荡在岩壁之间。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春天的夜里,睡在伊贺阿幻宅邸里的甲贺弦之介到底梦见了什么。不过,忍术秘密战争的帷幕已经拉开,甲贺方已经有四人被杀,只剩下了六人。——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4:45
第五回 泥之死假面
忍者六仪
甲贺信楽谷。天空虽然已经渐渐发白,但整个卍谷好似仍然处于沉睡之中。
不过,在甲贺弹正的宅第深处,围着一盏短短的烛台,十多个人影正在悄悄地促膝长谈。
其中既有老人,也有长满胡子的壮年男子,既有年轻人,也有女性。除了离开甲贺前往骏府的甲贺弹正以外,甲贺族的所有干部都已经齐聚于此。
“十兵卫的占卜,实在让我放心不下。”
其中一个人低声说道。说话的是一位脸色苍白的男性,头发如碎屑一般披在肩上,给人以学者似的印象。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双目紧闭,是一位天生的盲人。
“十兵卫到底上哪里去了?”
旁边的一个光头的男子问。此人头上连一根头发也没有,比僧人还要干净。其实他的年龄并不是很老,但头发就已经全秃。不仅头发,连眉毛和胡须也一点见不着。整个脸色给人的感觉,就像琼脂一样,具有一种半透明感。
“如果十兵卫还活着的话,靠他的蛇腹的速度,应该已经到达骏府了。他的占星术非常准确,从来没有出过错。”
“豹马,听说弹正大人的命星出现了凶兆,骏府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始终放心不下。不仅是弹正大人,还有弦之介大人——”
这个面色阴沉、双目失明的忍者,名叫室贺豹马。
或许,豹马的担心,也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所有甲贺卍谷的族人,都对伊贺阿幻一族抱有敌忾。而弦之介却偏偏希望消除两族之间的仇恨,并且和阿幻的孙女胧产生了爱的火花。所以他们对于这位年轻的首领,也总是忧心忡忡。
自从昨天早上起,甲贺族人就再没见到弦之介和鹈殿丈助。两人也不像是外出狩猎去了。结果,从伊贺锷隠谷派来的一个小童那里,他们才得知弦之介是去和胧见面了。虽然来自小童的口信说,弦之介将在伊贺停留数日,期间请大家不要担心。而且在骏府,阿幻大人和弹正大人也已经达成了甲贺伊贺的和解,两人在游览江戸之后就会返回。这点也请大家放心。
对于弦之介的行动,众人虽然非常吃惊,啧啧称奇,不过事已至此,却也没有办法。众人只好安抚了小童一番,表示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不过,虽然众人表面上没有异议,出于忍者的习性,内心里边仍然充
满了疑问。一种不详的预感,渐渐地如同黑云一般,浮现在众人的心头。伊贺使者的话是真的吗?弦之介真的平安无事?四百年来的宿怨,毕竟不是轻易能够抹消的。大家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甲贺弹正的宅第,整整商议了一个晚上,面面相觑的脸上,无不写满不安的神情。
“弦之介大人怎么会如此急迫地想去见胧?难道他等不及婚礼了?”
一个女子悲伤地叹息道。这个如同一朵大红牡丹的美貌女子名叫阳炎,是卍谷里边地位仅次于甲贺弹正家的女儿。
“本来我想去伊贺看看,”
阳炎身边的一个男子说,
“不过,我刚才已经让妹妹先去查探虚实了。”
如果说在场所有人的容貌,都充满了难以形容的诡异色彩,那么只有这个男人,是一个平常人的模样。此人就是如月左卫门。他的脸形稍稍有些圆,长相实在是过于普普通通,以至于你即使和他见过两三次之后,依然无法记住他的脸。——应该这样说,就连卍谷里的族人,也不能断定,现在如月左卫门的这张脸,就是他与生俱来的那幅容颜。其中的原因,读到后文就会明白。
“哦,阿胡夷已经去了伊贺吗?”
“如果是女孩的话,对方既不会过于在意,而且就算被弦之介大人发现的话,也不会责备她。”
“既然如此,不妨等到阿胡夷回来以后再做打算。”
于是众人又安静了下来,围坐一圈继续等候。那情形,就像是冥府死神的聚会。就在这时,室贺豹马突然抬起头来,
“等等。”
“怎么了,豹马?”
“有人已经进入了卍谷。”
听豹马这么一说,众人都侧耳细听,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其中一位老年忍者,虽然使用了忍者专用的窃听装置“闻金”,仍旧一脸茫然的样子,
“豹马,声音来自哪个方向?”
“北方。……是忍者的脚步声。”
这是和伊贺相反的方向。按道理说,忍者的脚步声绝对不是轻易能够被察觉的,何况现在这脚步声离众人尚有一里地的距离。然而双目失明的豹马却能够听见,说明他拥有非常敏锐的听觉。
“难道是弹正大人回来了?或者是,风待将监?”
“不对。不是甲贺的忍者。”
豹马停了停,继续说,
“一共来了五个人。步伐充满了杀气。——”
“好。主水,你赶快去通知村里的人,告诉大家,在我发出信号之前,既不要贸然出来,也不要发出任何响动。——”
光头男子霞刑部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我先去看个究竟。”
霞刑部的身影如风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4:58
卍谷血战
黎明前的卍谷,雾霭沉沉。其中隐隐约约可以发现五个人影。据说忍者经过特殊的训练,只要把障子放在水中,他们就能安然踏越,而障子本身不会破裂。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五人虽然在疾驰,却不仅没有发出任何的脚步声,就连周围早春时节的青蛙,居然也没有一只发现他们,继续呱呱地叫个不停。
这五个人影,就是刚才在东海道,成功截杀了风待将监和地虫十兵卫的伊贺忍者:药师寺天膳、小豆蜡齐筑摩小四郎、蓑念鬼和萤火。
甲贺卍谷也如同伊贺锷隐谷一样,到处是迷宫一般的道路。为了弦之介和胧的婚姻大事,上述五人当中,也有人曾经作为使者,造访过这里。不过那个时候,因为一举一动都处于甲贺方面的监视之中,作为被监视者反而并不感到紧张。而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五人是偷偷潜入了敌方的阵营,所以尽管五人都是伊贺的精锐心中也充满了恐惧。
“好像都还没有睡醒呢。”
蓑念鬼悄声地说。
“别出声,小心被发现。”
小豆蜡齐不安地四下望了望。
“不用害怕,没有人发现我们。”
药师寺天膳摇了摇头,安抚小豆蜡齐。五人当中,惟有天膳多次来过卍谷,他对这里,就像对锷隐谷一般熟悉,完全可以做一名合格的导游。
“即使被发现,我们还可以说,我们是奉弦之介之命,特地来邀请霞刑部、如月左卫门、室贺豹马、阳炎和阿胡夷前往锷隐谷的使者。”
“把他们引出来?”
“不过,我仔细一想,这五个人也不是会轻易就上当的人。不过,即使骗不了他们,刚才那番话也可以作为事情紧急时的托词。只要能够把这五人分开,干净利落地干掉就行。第一步,我们先去室贺豹马的家。”
这是忍者之间无声的对话,或许应该称为运用呼吸声的交流更确切一些。这时天膳抬头一看,突然冷笑了起来。
“哦,那棵榉树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记得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它也不过和我一般高矮——”
从树龄来看,这棵榉树已经有一百七八十岁。满树的枝干耸立在阴暗的夜空中,或许是因为树的寿命已经到了尽头,树叶如飞瀑一样垂下来,仿佛在向五名闯入者表示敌意。
天膳确认附近没有盯梢的甲贺族人,然后回头对众人说道:
“但是,即便我们偷袭得手,大家也千万不可有任何轻敌的思想。单单一个风待将监,已经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才将其制伏。”
话音未落,天膳的脚步突然僵住不动了。他迅速地巡视周围,
“别动!”
“天膳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我感觉这里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就站在旁边!”
五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条两侧都是旧土墙的小道。朝雾已经像轻烟一般渐渐地散去,除五人之外,周围确实一个人影也没有。
蓑念鬼和筑摩小四郎像两只蝙蝠,跃上两侧的土墙。两人探身俯视土墙的内侧,
“一个人也没有。”
天膳点点头,放松了一下肩膀,
“是我多疑了。走吧。”
说着天膳带头朝前走去。余下的四人,也都杀气腾腾地跟随其后:蓑念鬼、萤火、筑摩小四郎,然后是小豆蜡齐。——
走出大约十步以外,众人却发觉小豆蜡齐不见了。
“哎?”
四人急忙回身,惊讶地发现,小豆蜡齐正靠在土墙上。
蜡齐的脚紧紧地抵住地面,上半身像虾米一样前倾,使劲想要挣脱土墙。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仍然无法从土墙脱离出来。可是在他的身后,却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突然,蜡齐一个趔趄,向前倒了下去。好个蜡齐,尽管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脚依然像只铁锤一样,向身后的土墙砸去,砰的一声在土墙上砸开一个大洞。这一脚,力道惊人,土墙似乎也发出了像人一样痛苦的呻吟整个墙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倾倒,可是依旧没有一个人影出现。
“土墙!土墙抓住了我的刀鞘!”
小豆蜡齐面如土色,看上去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
“土墙还在我耳边说,伊贺的家伙们,小心了,卍谷的墙壁可是长着耳朵的!”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5:14
那一刹那,从稍微远处的土墙那里,突然传来一个诡异的笑声。
“糟了!”
药师寺天膳不由得大惊失色。而那个笑声则顺着墙壁的表面,消失于朝雾之中。
“出来吧!敌人已经来到卍谷了!”
只听卍谷传来一声高喊,同时道路的前后左右,也响起众多的呼应声。
伊贺的五名忍者不禁愕然而立。没想到自己的奇袭,到此已经完全失败!五人本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卍谷应该毫无警戒才对,这下自己反而落入了甲贺一族的包围圈。更糟糕的是,他们所谈论的秘密,刚才也已经被奇怪的“土墙之耳”听了个明明白白!
“住、住手!”
情急之中,药师寺天膳赶忙对甲贺族人摆了摆手,
“我们不是敌人!是伊贺锷隠谷派来的使者!我们五人是遵奉甲贺弦之介大人的命令,前来甲贺的!”
“谁会信你的鬼话!既然是伊贺的使者,为何来自北方!”
刚才的声音嘲笑道。
“刚才尔等的密语,也令人生疑。来人,把尔等抓起来!”
听到这里,甲贺族人顿时一拥而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药师寺天膳脸色苍白地对四人一笑,
“怎么样?现在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混账家伙,我倒要看看甲贺族有多厉害!”
筑摩小四郎唰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大镰刀,一个人先杀了出去。
挥着白刃冲上来的甲贺族人,看到前方筑摩小四郎豁出性命的架势,也不由得被他的气势所吓住,停下了脚步。不过转瞬间,又再次猛然冲了上来。小四郎就抓住那一瞬间,发动了进攻。
只见他竖起嘴唇,向着天空发出“嗖”的一声长啸。
与此同时,距离小四郎三米开外的甲贺武士中间,冲在最前面的二、三人突然掩面向后退去。他们的脸,像石榴一样裂开了!
“啊!”
没有人知道小四郎是怎么做的。也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冲到前面的数人,就像刚才捂面倒下的人一样,头破血流地倒了下去。剩下的甲贺众人,像发生了雪崩一样,向后退却。
“走!”
随着天膳一声令下,伊贺五名忍者趁着混乱,往人群冲了过去。
蓑念鬼手中的橡木棒虎虎生风。小豆蜡齐的四肢如旋风般舞个不停。不一会,两人的身边就堆满了甲贺族人的尸体,有的被念鬼的木棒打折了颈骨,有的被蜡齐的脚部踢穿了肋骨,形成一片血的泥泞。然而,最可怕的,还是被筑摩小四郎杀死的人的惨相。其脸部眼球突出,口鼻内部的肌肉外翻,就像炸裂开的爆竹。
筑摩小四郎继续挥舞着大镰刀,在甲贺族人中左冲右突。倒在他身边的尸体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刺鼻的腥味让人捂鼻。只见他竖起嘴唇的同时,又有数名甲贺族人的脸部皮开肉绽,倒了下去。
到底世上有没有人能够防住筑摩小四郎的妖术?他并没有呼出任何气息,也没有发射任何物体。他不是在呼气,而是在吸气。小四郎正是通过强烈的吸入空气,在不远处形成了一个零时的小型龙卷风。龙卷风的中心则是真空。凡是被真空吸入的人,最后都如同被好几把镰刀同时切割过一般,皮开肉绽而死。
先前在和风待将监较量的时候,筑摩小四郎之所以没能施展“旋风镰鼬”的绝招,只不过是因为先被将监用粘痰封住了口鼻。
这时,刚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何怯之有,何惧之有。以甲贺忍者之名,不能让尔等逃掉!”
听了这话,甲贺族人又咬牙冲上前去。照此下去,单靠小四郎在空中形成的真空,已经无法阻止敌人的洪流。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片黑云似的物体自远处飞来,瞬间笼罩了甲贺族人的前后左右。
是蝴蝶。成千上万只、数不胜数的蝴蝶。众多的蝴蝶像一团巨大的龙卷,遮蔽了甲贺族人的双眼,逼得他
们喘不过气来。蝶群进而挟裹着五名伊贺的忍者,向路旁席卷而去。
等甲贺族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早已不见了伊贺五人组的身影。
“啊,在那边!”
“伊贺族往对面跑啦!”
甲贺一族朝着蝴蝶飞走的方向追了出去。这时从相反的方向,传来了药师寺天膳的声音。
“甲贺的蠢才,真是耳闻不如一见。这下你们该知道伊贺的厉害了吧。”
等霞刑部、如月左卫门、室贺豹马和阳炎四人不知从何处赶到的时候,伊贺五人组早已走远,耳边只剩下药师寺天膳的嘲笑。
“原来甲贺对伊贺使者的礼遇就是如此。等着瞧吧!如果你们今后胆敢迈入锷隠谷一步,我们会用同样的手段,来招待甲贺的客人!”
霞刑部、如月左卫门、室贺豹马和阳炎心里都很清楚,所谓甲贺的客人,当然是指他们的主人甲贺弦之介
只听从远处传来一阵伊贺忍者的笑声,然后这声音又消失在雾霭之中。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5:30
降泪恋幕
话分两头。——
从信乐谷往土岐峠攀登的伊贺五人,全身上下已是血迹斑斑。除了满身的血迹,念鬼的棒也断了,蜡齐的脚上挂着折断的锁链,药师寺天膳的脸颊上还有一处深深的刀伤。
刚才的战斗,他们不仅没有取得胜利,反而可以说是遭遇了惨败。因为他们不仅没能除掉任何一名卷轴上有名的甲贺忍者,而且还把己方的敌対行动,完全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这样一来,必须尽快杀掉弦之介。”
念鬼开口说道。
众人纷纷颔首,只有天膳一个人沉默不语。天膳试图以沉默向众人说明,杀害弦之介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一直以可怕的目光凝视着土岐峠上空的天膳,这时突然发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啊……那是,”
他忽然停下脚步,
“嗯,那不是甲贺的阿胡夷吗?”
天膳立即对左右众人下了命令,
“好,大家都躲起来。抓住阿胡夷,把她带回锷隠谷。”
五人就像五匹猎犬一般,躲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而女孩全然不知道前面的陷阱,依旧从山上走了下来。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身体丰满的女子。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身上散发出花粉般的体香,从远处就可以闻见。阴沉的天空,让她白嫩的皮肤显得更加突出。看到这青春诱人的胴体,蓑念鬼情不自禁地“咕噜”一声,吞下了一口口水。
这个女孩,就是如月左卫门的妹妹阿胡夷。
阿胡夷自然听见了蓑念鬼发出的声响,正想转身逃走,药师寺天膳、蓑念鬼和萤火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
退回二、三歩,小豆蜡齐和筑摩小四郎则堵住了她的后面的去路。
“我认识你。这不是卍谷的阿胡夷小姐吗?”
药师寺天膳笑得很亲热。
“没错,我们确实是伊贺的忍者,不过你不用害怕。或许你已经知道,伊贺和甲贺已经不再是敌人了。现在,甲贺弦之介大人也正在锷隠谷度假呐。”
阿胡夷虽然知道弦之介前往伊贺的事情,可是看着眼前五人血迹斑斑的样子,依然警惕地瞪大了眼睛。
“啊,千万不要误会。其实我们五人,是应弦之介大人的命令,赶赴卍谷来迎接室贺大人、霞大人前往锷隠谷的。没有料想中途出了一些差错,误打误撞,和甲贺族人发生了一场小小的战斗,才变成了眼前这幅狼狈的样子。”
听了天膳的花言巧语,昂然站立的阿胡夷一下子笑了起来。
“如果我们就这样空手而归的话,肯定没脸去见弦之介大人和胧大人。不如,请阿胡夷跟我们一起回去,也好帮忙做个解释。”
“弦之介大人真的平安无事吗?”
阿胡夷第一次开口说道。
“平安无事?弦之介大人除了平安无事,还会有什么意外不成?这个玩笑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哟。而且,就算我们有什么不轨之心,凭我等的本事,又岂能是弦之介大人的对手。”
听了这番话,阿胡夷又笑了。这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得意的笑。
“那倒也是,呵呵。”
“万一你还对弦之介大人放心不下的话,不妨跟我们一起回伊贺,亲自看个究竟?”
“天膳大人,”
筑摩小四郎朝天膳跺了跺脚。那眼神仿佛是要提醒天膳,背后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眼前,而您却为了哄骗这个小姑娘而东拉西扯,还不如让我动手来得快些——这个叫做阿胡夷的女孩,不正是卷轴里边写明的甲贺忍者之一吗?
天膳用身体挡住了小四郎危险的目光,继续微笑着劝说阿胡夷,
“那么,就请和我们一起回伊贺吧。”
“不行,我得回卍谷问问大家的意见。”
说着,阿胡夷突然使劲地朝大地一跺脚。只见她丰满的身体,如同风鸟展翅般飞到空中,一下从身前三个人的头上越了过去。
“啊呀呀!”
蓑念鬼一声大喊,
“看我去抓她!”
蓑念鬼的长发迎风竖了起来,朝着阿胡夷逃走的方向急追过去。
阿胡夷一边逃,一边往后扭头。与此同时,她的身后划过数条流星般的光芒。原来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四五支匕首,朝着追来的敌人投了出去。
“啊呀!”
念鬼又一声大喊。然而,这不是惨叫,而是为了吸引阿胡夷再次回头的诱饵。
阿胡夷果然又回头往后看。只见刚才投出的四、五把匕首,全部被念鬼运用长长的头发卷了个结实,一把不剩地给接住了。——念鬼的长发就像蔓草一样竖立在空中,匕首在上面闪闪发光,看上去就像魔王的皇冠。
蓑念鬼的头发竟然是活的,每一根头发都有着自律神经!蓑念鬼仅凭这些头发,就可以卷住树枝、柱子或者是栋梁,让自己潜入敌人的住处。换句话说,念鬼不仅仅具有四肢,而是具有多达数万根的手与足。
阿胡夷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难道是因为恐惧?不,在她的双脚之间,明显地躺着念鬼那支折断了的像木棒。
念鬼一个箭步,赶上了跌倒在白色山茶花丛中的阿胡夷。他面部的汗水已经蒸发,一张恐怖的笑脸,充满了狂暴的情欲和杀气。
“等等,别杀她!念鬼!”
赶上来的药师寺天膳大声喊到,
“我有些事情要问她。”
“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等等,她也是除掉弦之介的诱饵!”
天膳看着伏在地上不停抽泣的阿胡夷,阴险地说道。
“等我们除掉弦之介之后,再把她的名字从花名册上去掉也不迟。”
松林中响起一阵雷声,天开始下雨了。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5:44
打探东海道
阴暗的天空开始潇潇地下起雨来。雨水落到卍谷的地面,变成了红色。
不用说,甲贺一族早已见惯了血雨腥风。可是这一次,竟然遭到了伊贺的偷袭。尽管事前已经知道伊贺忍者的潜入,一瞬之间依然有十数人被夺去了性命,而且还让敌人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自从天正伊贺之乱以来,甲贺和伊贺之间,就以血书向镇守各自山脉的守护神发誓。双方的誓约中,有以
下几条重要的条款:
“一、族人不可擅自闯入他国他郡,如有违反,应予严惩。”
“一、郡内之人,不可勾结他国他郡之人,窥视彼此之情势。如有违反,不论亲子兄弟,应处以极刑。”
世人把这些条款,统称为”甲贺誓约”或者是”伊贺誓约”,而刚才的五名伊贺忍者,傍若无人般的撕毁
了忍者之间所缔结的神圣誓约,给甲贺造成了奇耻大辱。
甲贺族人越讨论越激愤,纷纷站起身来,就要往伊贺杀将过去。这时突然一声大吼,
“等等!”
室贺豹马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这个双目失明的忍者,面对眼前无数个咬牙切齿的族人,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众人胆战心惊,停止了脚步。
“不要鲁莽。别忘了,弦之介大人现在还在锷隠谷呢。”
甲贺方面立即召开了最高干部会议,所有族人,必须等待会议结束之后的命令。
伊贺的突袭,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甲贺和伊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在伊贺的弦之介,命运如何?
落到屋檐上的雨水飞溅下来,在众人的身边形成一道苍白的水帘。这些身经百战的甲贺老忍者,虽然姿势依旧一动不动,但是呼吸也已经变得急切起来。
这个时候,倒是最为冷静的室贺豹马,先打破了沉默。
“刚才我族已经齐心击退了来犯之敌。敌人既然逃掉,必然会防备我方进攻锷隠谷。现在前去的话,无疑成了袋中的老鼠。至少,我们还得考虑弦之介大人的安危,他现在还在敌人那里。”
“难道说,敌人会害怕我们的进攻,先对弦之介大人下手?”
花白胡须的老人提高了声音。豹马稍稍沉默了一会,脸上显出了微笑,
“不然。我相信弦之介大人会平安无事。弦之介大人决不会轻易败在伊贺族人的手上。……况且,还有丈助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
“依我看,伊贺原本就没打算要加害弦之介大人。不过,我们还是必须派人前去伊贺。除了确定弦之介大人的安危之外,还必须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明明甲贺和伊贺就快要结成姻缘,为什么今天上午,伊贺的忍者还会袭击我们?”
“难道是那些不喜欢双方和亲的人干的?这样说来,就是我甲贺族人里面,如果没有服部家的不战之约,同样会有人想去袭击伊贺。”
“那样的话,——如果服部家的禁制已经解除了呢?”
“什么?”
“地虫十兵卫的占卜,还有前往骏府的弹正大人,都让我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刑部”
“在。”
光头的霞刑部在一旁答道。
“据你说,刚才你在土墙的时候,听到药师寺天膳的话十分可疑?”
“他说,即便是偷袭得手,大家也千万不可有任何轻敌的思想。单单一个风待将监,已经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才将其制伏——”
“这就对了。如果说将监还在骏府的话,就解释不通了!伊贺的五人来自北方。他们是从东海道来的。嗯
莫非——”
“豹马,是怎么一回事?”
“将监一定是为了赶回来传达什么消息,在回甲贺的途中,已经于东海道被伊贺的忍者杀害。今天上午伊贺忍者来袭的秘密,也一定跟将监想要传达的消息有关!”
听到这里,霞刑部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好吧,我去东海道走一遭。”
与此同时,如月左卫门也已把忍者佩刀插在了腰间,
“刑部,我也去!”
有须秀树
发表于 2007-2-23 18:56:02
森罗地形
雨中的东海道。伊贺忍者夜叉丸正急匆匆地赶路。
夜叉丸刚好比风待将监晚了一天。在往东海道的途中,夜叉丸发现丢失了阿幻交给自己的卷轴,不由大吃一惊,又匆匆赶回了骏府。可是他寻遍整个骏府,也没有找到阿幻的去向。万般无奈,他只好再次出发往伊贺赶去。这期间夜叉丸心中的慌乱和苦恼,使得他那美丽的面容变得更加瘦削,宛如白面的阿修罗一般。
当自己这样徒劳无功,右往左往的时候,弹正或是将监应该已经拿着两份花名册,回到甲贺了吧。得到情报的卍谷一族,马上就要展开一场血雨腥风的大行动!
一想到在那份花名册中,自己的恋人萤火的名字也赫然其上,夜叉丸就感觉血往上涌。再联想到胧小姐的命运,他的心中就更加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心头的怒火和焦燥,使得夜叉丸就像一颗出膛的子弹,飞一般地向着关宿的方向疾奔。——就在此时,他听见有人在朝自己打招呼,”喂——喂——”。
开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赶路。
“——喂!夜叉丸。——”
那声音又第二次响起来。这次夜叉丸一下停下了脚步。
夜叉丸当然不知道,药师寺天膳和地虫十兵卫在这附近的灌木丛中,曾经展开过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他只记得现在这个呼唤自己的声音。
“是天膳大人在叫我吗?”
他一边答话,一边四下查看。
然而,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路的一边是古寺的土墙,另一边是石垣。夹在其中的,则是眼前的道路和银色的斜风细雨。——刚才传来声音的处所暂时沉默了一会,接着又说话了。
“不错,是我药师寺天膳。”
回答的声音中透出一股阴冷。没错,确实是天膳的声音。
“天膳大人,您在哪里?”
“——因为某种原因,暂时没法现身相见。夜叉丸,你这么急着从骏府赶回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一件大事!”
夜叉丸由于过于紧张,连说话也变得含糊起来。他不由得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要保持镇静,不可在天膳面前失态。
“天膳大人,您为什么不能现身啊?”
夜叉丸放低了声音问。
“难道说,您被别人给杀死了?”
多么奇怪的问题!然而夜叉丸本人并没有觉得奇怪,相反他一直站在雨中,继续向“死人”发问。
“杀害您的人,莫非是甲贺的风待将监?”
“——嗯嗯”
远处的人声发出暧昧的呻吟,似乎认同了夜叉丸的说法,
“——没错,我就是被风待将监给杀了。--”
“哎,果然不错。实在是对不起大人您和大家。我不幸中了弹正的诡计,被他窃走了机密的花名册。——不过,幸好被杀的是您,其他族人都还好吧?”
这时,天膳的声音中,略微有一点吃惊的样子,
“——夜叉九,你说的花名册是什么?”
“天膳大人,根据骏府大御所的命令,服部家的不战之约,已经被解除了!”
“什么,有这等事!”
声音一下子变了。与此同时,夜叉丸也好似触电一般,一下跳到一边。
“啊,这不是天膳大人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人?”
夜叉丸第一次发觉刚才和自己对话的那个人,是在模仿天膳的声音。
土墙的顶上突然现出一个人影,踩着墙砖像风一般向对面逃去。夜叉丸一闪腰,取下了绑在腰间的黑绳。
只见一道黒色的闪光,伴随着嗖的一声响,十米开外正在逃向远处的那个人影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了路上。
“居然敢骗我?”
夜叉丸紧追上去,把人影按在自己的身下。他的全身上下都因为愤怒而痉挛。此人的声音实在模仿得太像了,以至于差点把天大的机密泄漏了出去。一想到这里,夜叉丸就不寒而栗。
“你是甲贺族人?”
似乎是由于被黑绳击中以后痛苦异常,对方竟一声未吭。
“报上名来!”
夜叉丸和天膳不同,并不知道卍谷一族的各个面孔。尽管他已经制服了对手,但这却是一张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脸。夜叉丸使劲收紧了黑绳,被他按在身下的人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
“我是如、如月、左卫门……”
对方终于勉强地挤出一丝声音来。
夜叉丸美丽的面容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如月左卫门,这个名字不正是卷轴上的名字吗!没想到,在这失意的归途中,竟然能够碰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果能够除掉如月左卫门,正好可以为自己挽回一些面子想到这里,夜叉丸内心一阵狂喜,唰地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
“左卫门,让我送你去地狱吧!”
夜叉丸手持利刃高举过头,正想刺穿如月左卫门的胸口,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手腕。
夜叉丸本是伊贺忍者中的精锐。他不仅精通绳术,无论眼力也好,听觉也好,触觉也好,本来都不至于感觉不到背后有人接近自己。然而,在和如月左卫门的战斗中,他确实已经无暇顾及往来的其他人的身影。不论何种原因,有人已经从夜叉丸的身后,拽住了夜叉丸的手腕。
夜叉丸根本没有回头的时间,背后的另一只手,已经牢牢地勒住了他的脖子。这只手的颜色,竟然和土墙一样,是从土墙中伸出来的!
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伊贺忍者夜叉丸就已被绞杀身亡。
如月左卫门和夜叉丸的背后,银雨如注。除了雨声以外,既没有其他声音,也没有任何人影。
且慢——并非没有任何人影。以土墙中伸出的两只手为中心,有什么物体正在墙壁当中蠕动,那一伸一缩的样子,就像一只巨大而透明的、偏平的水母。——这只水母渐渐地从墙面中隆起,朦胧地显出一个裸体男人的身形。没错,这是一个人,有着琼脂色的皮肤,头上光光地没有一根头发。——
霞刑部冷笑着,俯视着夜叉丸的尸体。他已经完全从土墙中分离出来。那天在卍谷,也正是这奇妙的隐身术,让小豆蜡齐也差点吓破了胆。
霞刑部把夜叉丸的身体从如月左卫门身上抬开之后,利用手中的弯刀,又给了夜叉丸致命的一击。鲜血喷涌而出,使得刚才已经晕厥过去的左卫门醒了过来。
“好危险啊!”
如月左卫门苦笑道。
“听了他的话,实在是太吃惊,以至于连药师寺的声音也忘了。”
刑部走到远处的土墙,把放在那里的衣服穿好。如月左卫门一边叹息,一边惊恐地拾起夜叉丸落在地上的黑绳。
“其实我并不想杀你。本来打算留你一个活口,可是情势危急,不得不……”
霞刑部回来以后,对着夜叉丸的尸体说道。为了寻找风待将监,他和如月左卫门在向东疾走的途中,邂逅了正在往西赶路的夜叉丸。左卫门本来打算骗过夜叉丸,好好问个究竟,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就算抓住他,也未必会开口招供。”
“不过,他已经说出了很重要的情报。据他说,根据骏府的大御所的命令,服部家的不战之约已经解除。——”
“和豹马说的一样!那么,那所谓的花名册又在哪里?”
霞刑部和如月左卫门两人看着脚下夜叉丸的尸体,心中充满了遗憾。
然而,两人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想起夜叉丸临死之前,还说过一句非常奇怪的话。不过,就算他们能够想起来,估计他们也没有办法听出其中的奥秘。那句话就是”天膳大人,难道您被别人给杀死了?”
如果如月左卫门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日后他的名字上,也许就可以避免被划上那根不吉的红线了。——
不过此时此刻,刑部和左卫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西方山脉的彼方。
“接着,该去锷隠谷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在搞清事情真相以后,必须尽快确定弦之介大人的安危。”
如月左卫门弯下腰来。他从被雨润湿的地上,伸出手去捧起一把泥土,开始非常小心地把泥土塑成一个平面。然后他抬起夜叉九的头,静静地把泥土的一面盖在夜叉九的脸上。
放下夜叉九的尸体之后,泥土的表面形成了一个面具。这是一个精妙的面具,连夜叉九脸上的细微之处,也模仿得惟妙惟肖。如月左卫门跪在地上,把这个泥土的死假面,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几分钟过去了。在那期间,霞刑部已经把夜叉丸身上的衣服剥光,将夜叉丸的裸尸扛到了别处。
当刑部空着双手回来的时候,左卫门依旧双手扶着脸上的泥面具,头朝下的跪着,其姿态就像是印度苦行僧的神秘仪式。
又过了几分钟。如月左卫门静静地抬起了头。——这不是夜叉丸的脸吗!
“太像了!”
刑部凝视着如月左卫门,不,应该说是夜叉丸的脸,由衷地说道。
尽管他早已听说左卫门高超的泥土易容术“忍术死假面”,可是实际领教之后,脸上依然显露出赞叹不已的神色。
“已经没有时间通知甲贺了,”
如月左卫门一边迅速地换上夜叉丸的衣服,一边苦笑说,
“虽然甲贺一族人多势众,可是目前能够进入锷隠谷,救出弦之介大人的,也不过只有你和我两人而已。
只见他绑在腰间的黒绳,年轻貌美的姿态,樱花般的脸颊,闪闪发光的黒瞳,还有那剽悍的笑声,完完全全是伊贺忍者夜叉丸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