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恐怖病系列之二 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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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P><>
海门呆呆地看着天空，过了几秒，又看了看鼠蹊部。</P><>“疝气！是疝气！”史莱姆叔叔大叫，怀特医生像被冷水泼醒，也大叫：“就是疝气没错！”几个大人慌忙冲上前去扶住慢慢软倒的海门。</P><>我急切地问狄米特：“什么是疝气？”</P><>狄米特搔着大草帽里头的脑袋，说：“就是脱肠，海门用力过度了。”</P><>我简直要哭了：“会死吗？”</P><>狄米特摇摇头，说：“放心，只需要开刀，然后躺几天就行了。”</P><>我们没有冲上前去，那只会阻碍大人们急救海门，海门被抬到怀特医生家里，不晓得是不是要立刻开刀。</P><>另一个我们没有跟上去的理由，就是那个叫做宾奇的老人所说的话。</P><>黄昏的红光印在宾奇老人的脸上，他的眼睛从盖雅爷爷的脸上移到躺在地上的巨斧，叹道：“几年没见面了，现在居然要告诉你这样的消息。”</P><>盖雅爷爷颤抖着，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盖雅爷爷脆弱的模样。盖雅爷爷应该是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可以吓倒的强者，就算全世界几百几千个吸血鬼站在他的面前，手无寸铁的他一定也是漠然以对。</P><>但现在他动摇了。</P><>盖雅爷爷的身旁被犹太村人合拢包围，宾奇老人欲要开口，却被村长伸手阻止，说：“我们去林子里谈。”说完，大家便抛下两把巨斧（反正也没人偷得走），在凝重的气氛中走进林子里。</P><>“回家吃晚饭吗？”我爸粗声说道，他从不过问我为何跟这群犹太人过从甚密，他是个懒得种族歧视的粗人。</P><>“管我！”我的不安无从宣泄，跟着大家走进林子。</P><>狄米特侷促的脚步告诉我他心中的不安，但麦克与卢曼大声的讲话声却让我感到愤怒。</P><>大家走到林子的深处，村长看着赛辛说：“这位朋友是？”</P><>赛辛介绍：“宾奇是欧拉巨斧的制造者之一，盖雅跟摩赛应该见过的。”</P><>妮奇雅淡淡说道：“七天前我们在布拉格无意间碰到他的，聊起了海门，所以就把他带来了。”</P><>宾奇老人看着自己手上厚厚的乾茧，说：“三十七年了，我还记得跟师匠一起在新起的炉旁打那两把巨斧时的样子，那时候我还很狐疑地问：是什么人要打这么大的斧头？举得动吗？要砍大白鲨吗？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P><>盖雅爷爷明显失去耐性，问：“宾奇，为什么说海门不是欧拉的孙子？玛莎在生海门的时候，我在巨斧村，不会错的。”</P><>宾奇老人说：“海门或许真是玛莎的亲生儿子，但玛莎却不是欧拉的亲生女儿啊！”</P><>摩赛爷爷用力拍着脑袋，大叫：“怎么可能！”</P><>宾奇老人难过地说：“我听说白狼出现了，但玛莎的的确确不是欧拉亲生啊！你们一味把希望寄託在那孩子身上，真是太残忍了！”</P><>盖雅爷爷宛若五雷轰顶，呆问：“我从未听欧拉提过这件事……”</P><>宾奇老人不忍注视盖雅爷爷失望的表情，看着双手的厚茧说：“玛莎是师匠临死前托付给欧拉的，她是师匠的小孙女，那时玛莎只是个婴孩，师匠家里又遭逢巨变……欧拉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也真的将玛莎视为己出。”</P><>盖雅爷爷闭上眼睛，尝试消化这残酷的事实。</P><>我开始哭，狄米特也哭了。</P><>海门也迟早会哭的。</P><>海门身上毫无狼族的血统，他的母亲原是个在铸炉旁啼哭的可怜婴孩。</P><>我的心好疼、好酸。海门失去了一切。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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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P><>
海门在怀特医生家里床上躺了三天，就嚷着要下床。</P><>“别急着下床嘛，多休息一下啰。”我说，好奇地掀开海门身上的被子，假装要偷看他的腹股沟。</P><>“喂！”海门红着脸把被子压下。</P><>“那么急着下床做什么？”山王坐在屋樑上吃香蕉，俯瞰着海门。</P><>“我要再玩玩那两把巨斧，那天是因为我推大石头用了太多力气，所以才会……那个那个……”海门越说越无奈。</P><>“脱肠吗？”狄米特笑出来了。</P><>其实海门早就醒来了，却没有人敢告诉他他真正的身世，更没有人忍心告诉他，那两把巨斧已经不再属於他了。</P><>那两把巨斧一把给了村长的儿子麦克，一把给了哈柏玛斯，这全都是村子大家商议的结果。海门一个人类血肉之躯，绝不可能将欧拉传下来的巨大斧头使得出神入化，与其如此，不如将双斧分执，让新一代的狼人战士拥有这两把暴力武器。</P><>“其实那两把斧头丑死了，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我说。</P><>“没错，又笨又重的，不如我们重新打两把轻一点的斧头如何？”山王将香蕉皮丢下。</P><>“啊？”海门错愕的表情。</P><>“好好休息吧。”狄米特笑着，将他的草帽盖在海门的脸上。</P><>※　※　※　※　※</P><>又过了两天，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海门看着窗外小雀不断嘻弄树梢上的阳光连续三个小时，终於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跳下了床，走到村子的巨石广场。但广场上除了那一块被怪力推开的大石头外，什么也没有。</P><>“斧头被摩赛爷爷暂时收走了吗？真麻烦。”海门搔搔头。</P><>“我……我去找摩赛爷爷跟你说吧。”山王不知道怎么开口，於是漫步走去摩赛爷爷家里求救，希望由那堆无情无义的老人开口跟海门说明白。</P><>狄米特跟我拉着海门走到树林里乱晃，但海门显然心不在焉，嘴里一直挂念着他那两把大斧头。</P><>“真搞不懂那两把大斧头有什么好的。”我说。这其实是真话，现在是个子弹飞来飞去的年代，两把大斧头就像可笑的玩具，我是说，如果扣除它那辉煌的历史战绩的话。</P><>“有什么好的？我总觉得那两把斧头轻轻一挥，就可以颳出一阵狂风似的！”海门装模作样、空挥着不存在的巨斧，他那稚气的样子跟他壮健的身子居然毫不矛盾地搭配在一块。真教我更加难过。</P><>“你乾脆拿两把大电风扇不更凉快。”我没好气说道。</P><>“哈！”狄米特只会乾笑。这个没用的笨蛋。</P><>突然间，我们的头顶越过几道黑影，带过一阵风。</P><>我们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四个狼人站在树梢上叉腰摆头。尽管狼人的模样乍看下极为神似，但从毛色与体态来看，我很快就认出他们四个是麦克、哈柏玛斯、卢曼、拉岗，他们四个人从小就喜欢欺负海门，在他们是人类时是讨厌鬼，变成狼人后还是一样不成熟。</P><>“喂！杂种！跳上来啊！”麦克讥笑道。</P><>海门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并不作声，反而是我生气地对着那四个不懂事的小坏蛋喊叫：“嘴巴乾净点！”</P><>“哈！你们一定不敢告诉这个杂种他爷爷只是个打铁匠的儿子吧！”卢曼的肩膀抖弄着。</P><>“你们敢乱讲话，我就告诉摩赛爷爷去！”我怒道，但我不敢看身旁的海门。</P><>“啊？”海门不明究理，只是疑惑。</P><>“杂种！感谢你曾祖父打了两把这么棒的大斧头给我们！这样才有道理嘛！”麦克得意地看着海门，他毛茸茸的身体理藏着邪恶的企图。</P><>“斧头是我的！”海门大吼，他什么都还没搞懂，但这件事他可是十分清楚的。</P><>“摩赛跟盖雅还有麦克他爷爷，已经决定把斧头给我们了！”哈柏玛斯大笑，他一向是麦克的好走狗。</P><>“放屁！”海门震怒。</P><>麦克耸耸肩，嘲讽似地瞧着他身边的三个跟班，三个跟班一齐哈哈大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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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P><>
“杂种！你根本不是狼族！你能像我们这样吗？”拉岗鼓起毛茸茸的胸膛大笑，两手挥拳，拳拳不怀好意地瞄准海门。</P><>我气得发抖，麦克看了他身边的拉岗一眼，露出尖锐的牙齿笑笑，随后四人一跃而下，轰然站在我们面前。</P><>“我们忍耐你很久了，你是什么东西？”麦克睥睨着海门，他原本矮海门一个头的，但变身成狼人后反而比海门高了两个头。</P><>这些可恶的混蛋，居然趁着山王不在的时候欺负个性温和的海门。</P><>“我不想打架。”海门努力压抑脾气，我紧紧拉着海门，虽然我的忍耐也到了极限，要是我可以变成狼人，我一定要揍扁他们。</P><>“不想打架？哈！你在说什么啊？”麦克的巨掌捏着海门的脸颊，说：“凭你打得过我吗？撑得了我一拳吗？”</P><>他们四个巨大的狼人将我们围了起来，恶狠狠地气燄令我感到不安。</P><>“奇怪，我怎么记得白狼是我们这边的？你们想挨揍吗？”狄米特锐利的眼睛看着麦克，不闪不避。</P><>“等等，我想想唷……白狼好像是个会发光的狼人，而你…………”麦克用手抓着额头上的褐毛假装下入沈思，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将狄米特高高举起，往树上一丢，狄米特撞上大树，吃痛地爬不起来。</P><>麦克大笑：“我想起来了，你也是个人类嘛！”</P><>话才刚说完，麦克的双脚离地，五官震动。</P><>“不要欺负狄米特！”海门怒道，他的拳头钻进麦克喉部的茸毛里。</P><>麦克的大手将海门的拳头拿开，狠狠说道：“这就是人类的力量吗？也不过如此。”</P><>海门跟我想绕过麦克他们扶起狄米特，但我却被拉岗抬起双脚，倒抓起来。</P><>“干什么！”我既惊慌又愤怒。</P><>海门又想要动手，但他的脖子立刻被哈柏玛斯勒住，动弹不得。我见过盖雅爷爷训练哈柏玛斯勒技的样子，哈柏玛斯变成狼人后可以将铁条夹在手臂中弯成“V”字形。现在海门的脖子就像被一头巨蟒一样缠住，别说逃开，连被折断颈椎都很有可能。</P><>“杂种，让你挂着欧拉的名号太久了，想到就噁心。”哈柏玛斯在海门的耳边说道，将手臂勒得更紧了。海门脸涨得飞红，但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麦克。</P><>“你的人类朋友有没有告诉你，你其实不是欧拉的孙子吧？”麦克一拳痛击海门的肚子，大叫：“你那早死的妈是欧拉可怜收养的！你根本跟欧拉没有一点关系！”</P><>麦克继续大叫着我不愿意听到的刻薄言辞，他的拳头继续招呼在海门的身上，像是要把海门全身筋骨都拆了。</P><>“你真该看看盖雅跟摩赛那两张脸！他们会把希望砸在你身上，真是个笑话！”麦克的拳头将海门打弯了腰，海门的手紧紧抓着哈柏玛斯的勒臂。</P><>海门流下眼泪，我知道那并不是身体的痛苦。</P><>我听见一颗最诚挚、最纯净的心破碎了。</P><>“够了吧！”狄米特怒吼，冲过来一脚踢向麦克的下阴，麦克吃痛，一拳轰向狄米特，狄米特机灵地闪开，却仍被拳风扫在地上，爱佔便宜的卢曼一脚踩在狄米特的身上，狄米特瞪大眼睛无法发出声音。</P><>“他会死的！”我尖叫，狄米特可没有海门那样铜筋铁骨。</P><>“尿一下不会死的。”卢曼发笑，并没有继续踩狄米特的意思，却直接在狄米特的脸上拉尿。</P><>当黄色的尿水淋在狄米特的脸上时，哈柏玛斯飞了起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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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P><>
原本正欣赏狄米特受辱的麦克感到头上一黑，忙回过头来，却被从天而降的哈柏玛斯压倒，海门一脚踩着还不知道为何会被摔出去的哈柏玛斯，像一枚炮弹似冲向张大嘴巴的卢曼。</P><>海门的拳头从背上弓出的时间，听说只要0……015秒。</P><>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站着呼吸的，都禁不住这样的暴力加速度。</P><>“呜！”卢曼往后飞倒，尖牙在嘴里乱七八糟地搅开。</P><>但从未反击过的海门，拳头里积压的不只是愤怒，还有千斤万担的委屈。他怒吼着：“别太侮辱人！”海门的上钩拳像钟摆似轰在卢曼的胸口，卢曼在眨眼间就退化成人形，飞了出去。</P><>“见鬼了！”拉岗放下我的双脚，怒气腾腾地跃向身旁的树干，藉强大的反作用力弹向海门，海门大吼，没有任何准备动作就朝飞快冲来的拉岗挥出一拳，一人一狼就这么硬生生对轰！</P><>我坐在地上，看着拉岗的身形在半空中一挫，就像高速喷射的飞机撞山般愕然落下。而海门根本没有挨上拉岗那一拳，就已经用快得不可思议的拳头将一头狼人轰昏，提早0……015秒结束对决。</P><>“你真的以为你是最强战士的孙子？”</P><>麦克的声音从树林顶端传来，他不知道何时已经窜到树干上，一手抓着树枝晃动身子，眼睛瞄准海门，打算等一下一鼓作气用重力加速度朝海门头顶轰下。</P><>“应该教教你狼族跟人类之间的分别了，你误会自己太久了。”哈柏玛斯揉揉酸痛的手臂，站了起来，他的拳头可以将铁笼打歪。</P><>两个狼人的倾力一击，已经不是恶作剧的层次。而是谋杀。</P><>海门很笨，打架也很笨。他只懂得挥拳。他一定会完蛋的！</P><>“快逃！”我大叫。</P><>一个狼人自树梢怒吼，一个狼人站在海门五步前弓起身子，他们比野兽凶猛得多。</P><>“我很笨，但打架的事只是加法。”海门被撕开的衣服里露出鲜红的爪痕，眼神里充满愤怒的火焰：“我从不认为我会打输五个麦克加五个哈柏玛斯。”</P><>我獃住了。那一刹那我觉得海门的身影变得很巨大、很巨大。</P><>麦克举起双臂，双掌紧握成球轰下，海门却不加理会这雷霆万钧的气势，冲上前一记左钩拳朝哈柏玛斯的下颚挥去，哈柏玛斯往后急缩躲开了这一拳，却没有躲开海门接踵而来的抱击。</P><>海门与哈柏玛斯滚在地上，从天而降的麦克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着哈柏玛斯的嘴里吐出午餐中的马铃薯碎泥，两双眼睛翻白后，鼻孔又灌出鲜血。</P><>“我的外公是欧拉！这样够清楚了吗？”海门大吼大叫，他的声音夹杂着哭泣的鼻音，哈柏玛斯被海门从背后奋力抱住肚子，然后他得嚐嚐全村最恐怖的腕力。</P><>“放开他！”麦克大叫，哈柏玛斯再吐的话，恐怕要吐出肝脏了。</P><>“好啊！”海门真的丢开奄奄一息的哈柏玛斯，抡着拳头箭步向前大叫：“是该轮倒你了！”</P><>麦克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眼中的气燄全消。</P><>“小心！”我尖叫。</P><>拉岗满脸是血、突然拔身自海门背后一踢，海门被踢翻在地前，麦克随即一脚踢向海门的脸，海门三百六十度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倒地，随即被麦克与卢曼压在地上拳打脚踢。</P><>两只巨大的野兽疯狂殴击着海门，被压倒在地上的海门居然不闪不挡，两只拳头毫无章法地朝麦克与拉岗的身上乱打，海门的脸上溅满鲜血，身上的抓伤触目惊心。</P><>突然，麦克一拳命中海门的胸膛，那巨大的声响令我惊慌莫名。</P><>我连忙抄起地上的尖石用力往麦克后脑重重一砸，麦克怒目回头，我手里又是一块尖石飞去。海门趁势爬起，抓住拉岗的左手一折，拉岗哇哇大叫，看着像软水管一样的手臂呆住。</P><>“可恶！”麦克骂道，额上流出鲜血，转身随手用力一挥，我昏了过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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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P><>
当我有点知觉时，额头上冰冰凉凉的。</P><>我睁开眼睛，妈妈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说：“醒了？山王背你回来的。一个女孩子家跟人家打什么架？”</P><>我虚弱地回嘴：“你还不是在酒吧里跟两个男人打过架？还救了老爸？”</P><>如果是山王背我回来的，那海门一定没有大碍。</P><>妈妈皱着眉头，说：“不要什么都拿妈的事回嘴。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海门闯出大祸了。”</P><>我摇摇头：“是他们先欺负海门跟狄米特的。”</P><>妈妈的眼睛湿湿红红的，说：“欺负海门？海门把哈柏玛斯的肋骨折断了三根，把卢曼打到送到城里的医院观察脑震荡，把拉岗的手折断，还差一点杀了麦克！”</P><>我惊叫：“差一点杀了麦克？”</P><>妈妈点点头，难过地说：“听说麦克把你打昏后，海门一拳就把他的下巴打歪，还把麦克的左眼打瞎了！现在麦克在怀特医生家紧急救治。”</P><>我哭了出来，这个笨蛋现在不知道怎么了。</P><>“都是麦克的错！他不应该讥笑海门的！”我抱头痛哭，额头上滚烫着。</P><>“海门这么强壮，根本不应该这么冲动，说谁欺负谁都太早。现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妈妈将我压在床上，重新将冰毛巾放在我的额头上。</P><>“你不懂啦！海门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哭，胸口闷得厉害。</P><>妈妈根本不知道，如果海门不动手，被送进医院的决不是麦克他们。</P><>我只是痛哭，妈妈拍着我的背，说：“狄米特也是这么说。没事的，海门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但你爸担心村子已经容不下他。你乖乖睡，晚点我跟爸去找狄米特的爸妈商量该怎么帮海门，好不好？”</P><>我点点头，我的头好痛。</P><>我闭上眼睛再度沈睡。</P><>在梦里，我看见海门的拳头，直直地、直直地、直直地将麦克的眼珠子打碎的样子。</P><>※　※　※　※　※</P><>“快醒来！快醒来！”我爸爸大叫着，将我用力摇醒。</P><>我缓缓睁开眼睛，却见房间的摆设快速地移动，原来是爸爸正抱着我冲下楼梯，我看着爸爸焦急的眼神，忍不住好笑：“爸，我没事啦，我好像已经退烧了。”</P><>爸爸一脚踢开大门，抱着我往怀特医生家里冲去，说：“海门快死了！你得去见见他！”</P><>我吓得说不出话，连怎么开口发问都不晓得。</P><>“海门到怀特医生家跟受伤的麦克道歉，没想到麦克他爸却气沖沖地回家拿猎枪，朝海门开了一枪！”爸爸焦急地说：“看样子是活不成了。”</P><>什么？怎么会这样？</P><>我号啕大哭，乱踢乱叫，爸将我放了下来，我大哭冲到怀特医生家，怀特医生家门口早就挤满了人，麦克的爷爷，也就是村长，深锁眉头坐在一堆犹太人中间，麦克的爸爸不知所措地站在盖雅爷爷面前，盖雅爷爷严峻地瞪着他。</P><>“海门呢！”我大叫，冲进人群，看见狄米特跟山王蹲在怀特医生家门口的担架上，一人一手抓住海门的双手。</P><>担架上都是血。</P><>海门胸口透着褐色的血渍，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我瞧着他，脑子陷入一面空白。</P><>怎么可能？我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失去海门吗？</P><>“海门！”我跪在担架旁，狄米特与山王的眼睛片刻不离海门，他们非常清楚这样伤势的后果。子弹差点穿透了胸膛，致命地留在肺叶里。</P><>海门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坚实的胸膛虚弱地微微震动。</P><>我看着海门，他憨厚的脸上试图挤出一个笑脸，但悔恨与伤心却渗透了他的脸孔。我知道，海门是带着深沉的迷惘与失落，慢慢走进另一个世界的。</P><>“海门……你很强的！你很强的！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去求盖雅爷爷把那两只斧头给你好不好！”我哭着，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多么需要海门。</P><>海门的嘴唇慢慢蠕动，我将耳朵靠在他的嘴边，听见他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那种东西，我不要了……”</P><>我哭得好伤心。整个世界莫名其妙地扭曲、崩坏。</P><>这个世界对海门好不公平、好不公平！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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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P><>
“盖雅，把所有人带开。”山王慢慢站了起来，他不再流泪。</P><>我看着盖雅爷爷，盖雅爷爷凝视着山王。</P><>“把所有人带开。”山王严厉地看着盖雅爷爷，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敢这么对待盖雅爷爷。</P><>盖雅爷爷缓缓点头，村长赶紧吆喝所有人离开，但好奇观望的村民却越来越多，摩赛爷爷与其他的犹太人愤怒地驱赶其他的村人，但人群却始终无法散开。</P><>“不要在这里！大家快把海门抬到林子里去！”村长急切地说，盖雅爷爷陷入两难的挣扎里，但几个犹太村人已经站上前，想将担架抬到林子里。</P><>“我是白狼，在这里，我最大。”山王斜眼看着那些上前的村人，说：“谁敢搬担架，谁就要死。”</P><>山王毫不理会人群里的怒骂，他只是看着奄奄一息的挚友说：“海门，我要救你，你也要帮你自己。”</P><>海门茫然地看着星空，他似乎已听不见山王的话语。</P><>山王看着星空，接着冷眼环视了周遭吵杂的人群，慢慢的，他的眼睛里透出纯白的光芒，我登时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P><>“你这孩子怎么……”村长摇摇头，看着山王仰天长啸，所谓的人类村民惊骇地看着山王幻化为传说中的恶魔。</P><>包围在层层树林中的巨斧村刮起了一阵阵温暖的晚风，草地软绵绵地随风摇摆，我闻到泥土里最原始清新的味道，听见星光坠落的银铃声。</P><>山王的吼声巨大却和暖，煦煦白光团团包住山王，细细白白的狼毛迅速在山王隆起的骨架上钻出破碎的衣裳，他的牙齿拔尖，人类的面孔魔术般隐藏在野兽的毛发下。</P><>白狼，百年难得一见的狼族领袖。此时的山王有如森林的巨灵神，皎洁的白光飞萤在众人的眼前，像流水、像木棉花、像光雾，美丽的姿态让众人类忘却害怕，替之以不可思议的惊呼，盖雅爷爷沈默地祝福山王的决心，但多数犹太村人却不安地观察人类村民的反应。</P><>海门迷离地看着漂浮在他眼前的白光，以为来到了天堂。</P><>“森林之神！我要召唤你所有的力量！”山王大吼，一阵阵风从树林四面八方刮进村内，在每个人的面颊上呼啸而过，原本在山王身上源源不绝流窜出的白光突然冲上天际，在星空中胡乱飞窜，山王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P><>盖雅爷爷大叫：“跟大地一起呼吸！不要在意痛苦！”</P><>山王咬着牙，巨大的胸膛鼓荡，伸出双掌成爪，我感觉到山王的身体变成山林的孔窍，任由天地间的精气穿梭在他的身体间。</P><>慢慢的，那些在星空中窜得厉害的白光纷纷坠落，回到山王纯白的身体里。此时山王闭上眼睛，将最后一丝白光锁进自己的体内，所有奇妙的白光都消逝了。</P><>山王这个举动我曾经听他提过，但他最多只练到这个阶段，从未达到“聚光”的境界，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克服最后一关。</P><>我瞧见山王的指尖渗出萤火虫般的点点光辉，掌心间冒出一个小光球，两团小光球随着山王浑厚的呼吸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我也注意到山王的白毛逐渐在晚风中被吹落，化成焦黑色的焰火。</P><>山王睁开眼睛，光球像炮弹射进海门的身体内，光球一个接一个、连绵不绝钻进海门重伤的身躯，我彷彿听见海门的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P><>山王笑了，但他的身体越来越矮，骨架越来越窄，白色的狼毛随着光球一颗颗离开掌心而掉落，我明显感觉到白狼的神圣力量正在消散，而海门的胸口却绵密着温柔的能量。</P><>“海门！”我看着海门惊喜喊道，因为他开始在担架上发出我们熟悉的鼾声。</P><>山王疲倦坐倒，以人类的姿态困顿地看着他豁尽一切抢救回来的同伴，满意地闭上眼睛，我想他一定很想好好睡上一觉。</P><>“太好了。”我高兴地在山王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又紧紧抱住酣睡的海门，在周遭陷入高声议论与惊叫声的同时，我发觉狄米特竟然也睡着了，像是作恶梦般皱着眉头。</P><>看着这三个贪睡的大男孩，我笑得好开心，那些笨蛋村人陷入什么样的集体情绪我根本毫不在意，最多最多，只是花一个晚上告诉我爸我妈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罢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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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P><>
那白光不仅治癒了海门致命的枪伤，也一并将海门身上的大小创口完美地修补，麦克的父亲也因为那后悔莫及的一枪，不得不原宥失手的海门。</P><>至於幻化成白狼的山王，则带给村人连续好几天的饭后话题，每天夜里都聚在橡木树下聆听村长一遍又一遍将狼族的故事娓娓道来。本来嘛，巨斧村里的村人就应该有权利知道巨斧村的来由，而那些大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我永远都无法忘记。</P><>“乾脆将消息放出去，也许吸血鬼那边的动静比较好掌握。”摩赛爷爷说。</P><>“引他们来袭击山王，将他们一网打尽。”盖雅爷爷的想法。</P><>“也许黑祭司还没有发觉吸血帝王的存在，我们可以根据他们的反应追查到可疑的吸血帝王的线索。”赶来参加祕密会议的赛辛说。</P><>而事件的主角之一，山王，大概有几个月都无法幻化成白狼了，因为他已经耗竭了所有的力量。</P><>就像大病初癒吧，山王着实萎靡了好一阵子，但他因为救了海门一命，得意洋洋的本性完全写在脸上，事实上，他也证明了他能够完全控制神圣力量的运用。也许他真的会是有史以来最强悍的白狼。所以，山王并没有因为那晚坚决暴露身分的傲慢态度受到狼族的冷眼以待，反而有种未来领袖的架式跑出来。</P><>“我很厉害吧！”这是山王这两个礼拜整天挂在嘴巴的一句话。</P><>但闯出大祸的受害者，海门，却陷入难以平复的愁绪里。</P><>“这两把斧头是属於你的。”盖雅爷爷指着躺在广场上的两把巨斧，他一句话就将巨斧从麦克与哈柏玛斯的手中要了回来。</P><>不知道盖雅爷爷是怎么想的，也许他觉得应该补偿海门，也许他觉得海门终究才具有挥舞巨斧的潜质，也许他觉得巨斧根本是过时的武器，不如送给一心追求巨斧的海门。</P><>“我不要。”海门冷漠地说，他再没有正眼看过任何狼族的成员一眼。</P><>我听见海门烈火般的心跳停了。他的心被看不清楚的黑色物质给埋住了。</P><>以前任何烦忧都无法在海门的心灵港口停泊超过半天，但现在海门连港口都消失了。</P><>离开的那一天竟提早来临。</P><>※　※　※　※　※</P><>“崔丝塔，我要走了。”</P><>那天晚上，海门坐在我家窗缘上，看着我的手。</P><>“为什么？这些不愉快一定会过去的！”我说，但海门没有回答，我看见海门低着头一直在哭。</P><>这个强壮的男孩子，没有我想像中那样坚强，这也让我认识到海门紧握的拳头里面，藏着一颗多么脆弱的心。</P><>“如果我说我不想你走呢？”我说，难过得陪着海门一起掉眼泪。</P><>海门跳下了窗，我接着听见沈闷的一声爆击，窗前的树影晃动，我趴在窗户上，看着海门擦着眼泪离去。第二天早上，我在屋子前看见粗大的树干上，留下海门最后烙印在巨斧村的经典一击。</P><>那一天在离村三哩的巴士站前，我捧着小扑满，还有一袋红苹果，站在山王与狄米特的中间。</P><>“给你。”我将扑满递给背着简单行囊的海门，海门迟疑了一下，便将扑满抓进包包里，再将那袋红苹果拎了起来。</P><>“写信啊蠢蛋！”山王笑笑，说：“真该把地址刺在你的屁股上，免得你忘记了。”</P><>“不要忘记回村子的路。”狄米特拿了一串铜币，塞在海门的手心里，说：“买笛子的钱，先拿去用，回村子时记得还我两倍。”</P><>海门感激地傻笑，他知道他不能拒绝旅费。跟友情。</P><>村子依旧容得下海门，但海门却不想再被村子包容了。</P><>“巨斧三号有你的位子，大号的。”狄米特说，草帽压得很低。</P><>“谢谢。”海门又哭了。</P><>海门的夹克里躺着一张赛辛留给他的宾奇的住址，那是他寻者自我的第一站，关於他身世的故乡。也因为他的确有个目标，所以我们不愿阻止他。</P><>远远看见，通往城里的巴士。</P><>“海门，跟我并肩作战！”山王突然豪气风发地说，在他的眼中，没有人比海门更勇悍，即使是那些身批狼毛的混蛋。</P><>“那一天，我会回来。”海门走进巴士打开的门，没有回头。</P><>巴士的门关上，我忍不住大喊：“如果你不回来！就换我流浪去找你了！”</P><>我看着巴士远去，突然间，我发现我自己真的是个女孩子。</P><>“如果你回来，我一定嫁给你。”我心里不断重複这句话。</P><>海门走后，我每天晚上都摸着院子里那棵树上的拳印，回忆能够回忆的一切。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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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P><>
海门走了，十五岁的他，留下十五岁的我们，还有莫名其妙空空荡荡的高二暑假。</P><>少了整天在林子里胡乱锻炼身体的海门，我们突然不晓得该作些什么，不用陪海门搬石头，不用陪海门跟空气打架，不用陪海门在树跟树之间追逐跳跃。</P><>狄米特的陶笛声，整个夏天都在不知道通到哪里河畔孤零零地飘着，寻找着那个曾经在河床上倒立走路的大男孩。巨斧二号停泊在河畔，少了最尽忠职守的舵手，也许它一整个夏天都不会航向任何一个地方。</P><>“海门他才十五岁，脑子又不好，不知道他倒底会不会搭火车？”我说，坐在树屋的屋顶上。</P><>这树屋是我们四个人小时候搭的，后来大家都长高了，里面挤四个人会显得很拘束，所以我们都改在树屋上或坐或躺，只有海门常常在里面过夜，反正收留他的亲戚根本不在乎他。</P><>山王打趣地看着我，说：“你真的认为壮得跟头牛……欧，不，壮得跟狼人似的海门，出了黑森林后会活不下去吗？”</P><>我点点头，连我自己都没搭过火车，海门离开这里前一天晚上，还是狄米特从繁複的火车时刻表中帮海门规划到布拉格旅程的路线，甚至还安排了几个旅游景点供海门参考。但海门孤身一人离乡，我真怕他憨直的个性会遭人欺负。</P><>“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他。”我是这么跟海门说的，我已经厌倦、再不能忍受海门受到一丝一毫的欺侮；要真的受了委屈，用拳头讲话的话，海门绝对辩才无碍。</P><>当然，我也提醒海门，打完了，记得回到这里来。</P><>“你给的建议很奇怪。”狄米特的大草帽盖在脸上，躺在我身边，我只要轻轻一推，他就会从树屋上滚了下去。</P><>“是吗？”我说。</P><>海门走了一个月，我们连一封明信片都没收到，不知道海门是不是连邮票的钱都凑不出来，还是笨到住址都忘光光了。</P><>此时远处传来巨大的叫嚣声与斥责声，山王连眼皮都没睁开，说：“他们又在练习了。”</P><>我对狼族的事早已失去兴趣，一方面，我连半个吸血鬼影子都没见过，对狼族存在的必要性感到怀疑，另一方面，除了山王以外，我对任何一个狼族的成员都失去谈话的耐性与意愿。</P><>“喔？”我应道。还不就是村子里那群新白痴狼人在集训。</P><>这些日子以来，村子里所谓的人类村民搬走了七户，毕竟他们对无法理解的事物感到恐惧与不安，但剩下来的村民则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他们时常放下手边的工作跑到狼人集训的地方，观看狼人变身的过程。我爸便是这样，他放下葡萄园施肥的工作不干，整天缠着摩赛老头要他变身给他看，还百看不厌。</P><>这些平凡人发现平日与他们交往甚深的邻居好友居然可以幻化成狼，他们的心中顿时充满无可抑制的、全新的认知动力，另一个血腥残酷的世界，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灵异现象的真实再现，他们恰巧站在一个可以捕捉这再现过程的位置，他们当然希望这过程越鲜明越好。</P><>人们总是对科学没法子解释的事物感到兴趣，却对科学本身兴致缺缺，如果你对他说：“天！这东西科学无法解释！”，他才会将脸凑得老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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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P><>
你问我警察在做什么？据山王说，其实世界各地的政府多多少少都知道狼族的存在，更遑论近年才变成“狼族/吸血鬼/人类”战场的德国，而狼族与人类政府在二战后更在全世界各国建立起若有似无的联盟脉络，这是以往的历史环境所无法办到的。</P><>山王还说，赛辛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跟德国政府联系，讨论白狼出现后的种种因应措施，最主要的，是要求世界各地的政府协助观察任何关於吸血鬼活动的特殊之处，试图推敲出吸血鬼魔王的可能消息，而在以色列、美国、英国、法国等地的重要狼族聚落，个个出动新一代的战士在世界各地积极展开猎杀吸血鬼的行动。</P><>也因此，在这样的默契氛围下，为了不移动濒死的海门，山王大胆在众人面前展露出不可思议的变身时，盖雅老头并未强烈阻止，即使有村人泄漏出消息，德国政府也会下令媒体封锁消息。至少在台面上。</P><>“听说邓肯上个月也会变身了，麦克的弟弟亚当在前天也可以变了。”狄米特说。</P><>“没错，现在村子里已经有三十一个新狼人了。”山王说，还是闭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样子。</P><>“你今天不用练习吗？”我问，山王已经三天没练习了，整天无精打采的。</P><>“练个屁。”山王睁开眼睛，手指遮着刺眼的阳光说：“独眼麦克跟哈柏玛斯练得再久，我瞧也是举不起那两只破斧头。”</P><>“为什么不改练枪就好了？练斧头多可笑。”我说。</P><>“如果斧头是由海门来拿的，你还会觉得可笑吗？”狄米特笑笑，我怒得搥了他一下。</P><>“盖雅爷爷说，二次世界大战时狼族组了个远征队，他们每个人都会使枪，却依旧练了一身的刀剑与蛮力功夫，因为吸血鬼的动作很诡异，又快得像一阵阵风，拿在手上的枪大多只能瞎打滥射，飞刀功夫也不太管用。”山王说：“除非那些吸血鬼进入差不多可以肉搏的距离内，否则论胜负都还太早。”</P><>“要是吸血鬼拿枪怎么办？”我问：“那你们不就被他们从远距离打成蜂窝？”</P><>“我们的狼毛很坚硬，狼毛底下的皮肤也很厚实，一般的子弹鲜少能对我们造成重大伤害，不过我自己一点也不想挨子弹就是了。”山王打了个哈欠，说：“而且，天知道以前那种鸟子弹钻不进去我们的肉里，现在的子弹钻不钻得进去？我看还是不要开战得好，尤其是跟一群孬种合作……”</P><>“你可是他们的领袖啊，你以前不是很热衷解救全世界？”狄米特发笑。</P><>“那是海门在的时候！”山王认真说道：“真的，我老觉得有他在的话，什么怪物站在我面前，我都不怕。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他练习的时候总是比我认真百倍吧。”</P><>“嗯。”我同意。</P><>“我想要的是那种……那种……该怎么说咧？那种拯救世界的愿望成真。而海门……”山王思索着。</P><>“你想要的是抽象性的愿望达成，而海门却一直被大家拿来跟具象的怪物联想在一起。”狄米特说得很哲学。</P><>“没错，海门是真的有那种魄力跟怪物一较高下，我自己就很怀疑我自己，是不是会在那些我根本见都没见过的怪物面前腿软。”山王说，伸出手来，一只云雀停在他的手指上好奇地看着这森林之王。</P><>“你们都误会海门了，海门他根本没有什么魄力跟怪物打架。”我若有所思，有件事我从老虎事件后就知道海门的心思了。</P><>“女孩子。”山王假装皱着眉头，立刻被我鎚了一拳。</P><>我幽幽说道：“海门他自己一直以为，他想跟怪物打架，是因为他想打赢怪物而已，所以他觉得你们远远比他勇敢。其实他根本没注意到，在他用力捏紧的拳头里面，追求的是勇气，而不是倒在他脚下的怪物。”</P><>狄米特跟山王静静听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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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P><>
“你们还记得铁笼里那只饿得发狂的老虎吧？”我说：“当时的海门说不定在半分钟内就可以把那只老虎打晕，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用力地抱住他，然后摸着牠咕噜咕噜叫的肚皮，叫我们快去拿东西喂牠。”</P><>我发觉自己的嘴角洋溢着笑意，说：“那天晚上在树林里，海门以为他只是想打赢那头熊而已，所以摩赛爷爷才会说海门当然打不过那只熊。但是海门会平白无故去跟熊打架吗？后来他变得更强壮了，他有去找什么怪东西打上一架吗？他跟你们一样，他拳头里面握紧的勇气，是温暖的，是值得信赖的。”</P><>山王忍不住点点头，说：“所以海门真的很强。”</P><>狄米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P><>“干嘛？”我问，我被狄米特瞧得不太自在。</P><>“你喜欢海门吗？”狄米特的眼睛在草帽下注视着我。</P><>“喜欢啊。”我红着脸。</P><>“像你妈妈喜欢你爸爸那样的喜欢？”狄米特的眼睛瞇成一条线。</P><>“没有啊。”我真想立刻就跳下树。</P><>“是吗？”狄米特笑笑，但我看不清楚他的笑是哪一种笑。</P><>尴尬的气氛只持续了三秒钟。</P><>“狄米特，你喜欢崔丝塔吗？”山王的声音一直在肚皮里颤抖，我猜他快要笑出来了。</P><>“喜欢。”狄米特回答得很乾脆，所以这个喜欢是朋友的喜欢，我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失望。我对狄米特的感觉也是很複杂的。</P><>“是像你爸爸喜欢你妈妈那样吗？哈哈哈哈哈～”山王终究还是笑了出来，而且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真是白痴死了。</P><>“是。”狄米特将脸彻底埋进大草帽里。我则傻了眼。</P><>山王的笑声嘎然而止，惊奇地坐了起来。</P><>“玛丽可爱多了耶！”山王大声说道。玛丽喜欢狄米特全村皆知。</P><>“不觉得。”狄米特这死小子竟然将脸藏在大草帽里，留下我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P><>“真的吗？”山王大叫，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老是喜欢叫啊叫的，尤其是现在。</P><>“真的。”狄米特说，我真想把那顶草帽踢下树屋。</P><>“那你发誓你不会跟玛丽在一起！”山王大吼。</P><>“我发誓我不跟玛丽在一起。”狄米特的声音平静得很随便。</P><>“吼～～～～”山王高兴地大吼，纵身跳下大树，在半空中翻了跟觔斗后，竟迅速地变成白狼着地，兴奋地鬼吼鬼叫地跑走了。</P><>我看着远处的树丛摆动，吼声渐远，只得清清喉咙说：“原来山王喜欢玛丽啊，我以前都不知道。”</P><>“我也是。”狄米特回答后，竟不再作声。</P><>我怨恨地看着狄米特，这傢伙难道打算开始睡午觉？在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P><>过了许久，狄米特还是不说话，我开始盘算是否要跳下树去不理他，毕竟这样对待一个女生实在是罪该万死。</P><>但我无法离开，因为另一个我想继续听下去。那一个矛盾的我。</P><>“你喜欢海门，我知道啦。”狄米特突然开口：“但是我也不错，有机会吗？”</P><>我记得这个故事是一个关於友情的故事，突然间有个角色竟开口要求加入情爱的成份，令我一时之间手足无措。</P><>这个角色既体贴又细心，尤其会在我眼泪快掉下来的时候突然别过脸去做其它的事。</P><>但这个角色总是将他的脸藏在大草帽里，好让别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做鬼脸。</P><>“够了！”我假装生气地将狄米特脸上的大草帽摘掉，狄米特瞇着眼睛，脸红得发烫！</P><>“有机会吗？”狄米特眨眨眼。</P><>“你……”我说不出话来。</P><>“等海门回来再告诉我吧。”狄米特笑着，将草帽抢了回去。</P><>狄米特并没有跳下大树，然后让两个人之间过了好几天都存在着莫名其妙的尴尬。他依旧躺在我身旁，开始说东说西，我也胡乱回了几句，就这样一搭一唱到了傍晚，狄米特告诉我，明年高中毕业后，他爸爸打算将他送到海德堡大学，至於主修什么则看狄米特自己的意思。</P><>狄米特说他最想主修音乐，但他明白自己其实只是喜欢吹吹笛子，其他可说是一窍不通。也许他会念经济，也许他会念社会学，数学也不一定。狄米特跟村子里的小孩比起来简直是个天才儿童，我替他感到骄傲。</P><>“你想去海德堡吗？还是科隆？”狄米特随口问问。</P><>“不知道耶，我的成绩不知道能不能申请得到。”我随口说说。</P><>就这样，傍晚也过了，狄米特跟我之间越聊越扯，却也越聊越不尴尬，直到我妈双手叉着腰站在树屋下恭请我回家吃饭，我才高高兴兴地爬下树屋回家。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