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风云祭司

新三国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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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05: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扬州路 第五十九章 北女南嫁

新的一年,对于高宠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陆缇的话打开了高宠心中的一个结,要实现目标,牺牲是不可避免的,身为庇护这一方子民的父母官,高宠要做的除了对抗窥伺来犯的强敌外,还有就是好好的怃恤阵亡将士的遗孤,只有这样做了,将士们才会更加努力的去奋勇搏杀。

    怃恤事项,看似不起眼,却事关重大,能担此任的,除了元叹,没有旁人了!通过这次与刘勋的斗智斗勇,使得高宠更看清了顾雍的能力,仅让顾雍担任学府的祭酒从事和功曹的职务,实在是曲才了。

    自华歆走后,许靖、许邵、刘基这些人的才能虽是不错,但要统御全郡各方面的内政,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顾雍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在军事上取得战果的同时,早先实行的屯田安民政策在实施了大半年时间后,成效正在逐渐显现出来,而大量两淮流民的到来使得豫章紧缺的劳动力得到了保证,百姓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富庶,但维持一个温饱是不成问题的。

    就是这样,豫章与其它州郡相比,已是人间天堂了,不仅普通民众携家相向,便是汝南、颖川、两淮一带的许多豪族大户也纷纷举族南迁。

    事实上,要一个家族放弃故土,迁居别处是很不容易的,除非是遭遇到了极大的变故,两淮的诸多豪族南迁,是多方面因素促成的,其中豫章的繁荣、高宠的军事实力以及袁术的暴政都是原因之一。

    而汝南、颖川一带有何仪、刘辟的黄巾余寇频频作乱,为避兵祸,那里的大户也只得举家迁移,就在短短的这一个月时间里,来到豫章的便有颖川定陵人杜袭、繁钦,汝南西平人和洽,陈国何夔等一大批名士。

    就在高宠为扩充自已的实力而积极延揽人才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许都郊外,却有另外一个人在为他的婚事而精心谋划。

    建安三年正月初八,乙酉,微雨。

    在许都通往宛城的大道上,一面刺绣的“镇东将军,司空曹”的大旗猎猎起舞。

    就在这一面旌旗下,好几员身材魁梧的贯甲大将个个趾高气扬,显然是打了胜仗方回,而在他们中间,一个五短身材的矮壮男子被促拥着,这男子生得是一张国字脸宠,口鼻方正,两道眉毛斜插入鬓,额下几根稀疏的长须漆黑油亮。

    而映衬着这一副面容的,是一对精光闪动、将人一眼看穿的眸子。

    这人粗粗一看,相貌倒也并无出奇之处,只是配上那一副威严端正的面容和炯炯有神的眼睛,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前方,尘头大起。

    “明公,是夏侯将军到了!”说话的谋士年纪甚轻,身体单薄,骑在马上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瞧他脸色腊黄,隐隐中竟显出些许病容来。

    “奉孝,瞧妙才这风驰电挚般的速度,我度那邓济必已成擒矣!”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镇东将军,大司空曹操,这一次他从去岁十一月开始,领兵复攻张绣,是要报去岁在宛城被张绣偷袭丧子之痛。建安二年十二月,曹操大军攻取湖阳,现在夏侯渊又取了舞阴城,也算是稍稍令曹操出了一口恶气。

    曹操话音方落,当先一员大将便已赶到,只见战马长嘶,一员顶盔贯甲的虬须大将飞身下马,大声道:“禀明公,渊已取下舞阴城,生擒了守将邓济。”

    曹操听罢,一阵哈哈大笑,大喜道:“妙才牛刀小试,一仗取胜,当是首功!”

    “全仗明公妙算,渊不肯居功,那张绣遭我重创,现已退回宛城老巢,我等何不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灭了张绣。”夏侯渊话虽说得谦虚,但眼神中却透着旁若无人的自信。

    在曹操身旁的平虏校尉于禁见夏侯渊抢了风头,谏道:“明公,兵久战必疲,疲则再战无益,如今我军拔了湖阳、舞阴,使得许都得保安定,莫如暂且回师许都,待时机成熟再征张绣不迟。”

    曹操点了点头,道:“益寿亭侯说的是,此番虽是取了两城,但刘表、张绣互为倚角,连成一气,若要破之,还须从长计议方好!”

    许都,大司空,镇东将军曹操府邸。

    曹操脱下一身的戎装,换了平常穿戴的文士儒袍,他正在运笔如飞,在身前的绸帛之上,一首“嵩里行”一挥而就。而在曹操的身旁,正站着一老一少两个谋士,正是曹操的两大智囊,那年纪大一点的是荀彧,年轻的正是郭奉。


    而在稍远一点两厢,还候立着留守在许都的曹洪、于禁、许攸、程昱等众文臣武将。

    “明公之才智豪情世无俱匹,文若佩服矣。”荀彧脱口赞道。


    “文若、奉孝及诸位,可曾看出我这诗中的真意?”曹操象是没有听见荀彧的称赞,待最后一笔写完,手腕一翻投笔于筒中,然后缚手背着众人而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猜不透曹操此时的心思,只得相互在底下窃窃私语,却不敢大声说出来。

    郭嘉想了想,上前道:“明公,是还在为破张绣之事而烦心吗?”

    曹操转身面对众人,长叹一声,道:“被奉孝言中了,那宛城张绣不除,许都终是不安呐!”

    郭嘉沉声道:“张绣之强,乃背倚刘表而致,两军相合,故数战而不能下,今彼可合纵,明主何不也照此行事,以纵破纵?”

    “奉孝有何计策,可直言!”曹操听郭嘉话中有话,追问道。

    郭嘉从怀中掏出一张自绘的地图,指着图上的一点道:“要破刘、张合纵,关健就在这里。”

    曹操依着郭嘉手指的地方看去,却是地处长江以南的偏远小郡——豫章。

    郭嘉继续道:“明主可还记得豫章太守高宠呼?”

    曹操问道:“可是那个让华歆带着礼物朝见天子的高宠吗?”

    “正是此人。明公可知:就在我军与张绣激战之时,这高宠与孙策在皖城一带也是连番大战,十一月十八日,高宠出奇兵取下皖城,抄了庐江太守刘勋的后路,那刘勋二万人马只得困守江南,粮草无继,部众溃散。十二月七日,高宠在皖水设下伏兵,斩吕蒙,败孙权,让所向无敌的孙策军吃了个暗亏。三日后,高宠裹胁二万余皖城百姓退守松兹,其在白崖山与孙策主力激战一昼夜,仅凭着不到一千人的兵力便挡住了孙策、周瑜二万精锐。同时,其麾下大将甘宁更是在小孤山将孙策的水师打得落花流水,几乎是全军覆没,此一战后,江左形势已呈现孙策居东、高宠居西的对抗格局。”郭嘉将这些话一口气说完,脸上现出一片病态的红潮。

    曹操知道郭嘉叙述向来不带一丝的个人感情,但这一次郭嘉竟用了这么多的数字来概括高宠与孙策之间的争斗,足以说明他内心的震动。

    曹操听完,脸色微变,假如事情正如郭嘉所说,那前些日自已攻湖阳、舞阴的军事举动相比之下,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炫耀的,高宠是以弱抗强取得了满意的战果,而自已以强击弱却收效甚微。

    一旁的曹洪有些不信,道:“以孙策之勇,竟敌不过区区高宠?”

    郭嘉摇头道:“那高宠在短短一年间,崛起豫章,先是破孙贲入侵,后又取下荆南二郡,便是刘表出动五万大军攻长沙,也不过落了个各自退兵的和局,由此可见高宠之能力。”

    曹操眯起眼睛,细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道:“奉孝的意思,是不是要联合高宠,共同对抗刘表、张绣。”

    郭嘉的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大步上前道:“明公督智,奉孝的心思瞒不过,明公若能与高宠联合,则我军在攻宛城之前,可先令高宠在江夏、长沙两处出兵牵制,使得刘表不敢冒然倾荆州兵北上,如此则我军再强攻宛城,张绣见刘表救援不力,必生离叛之心,如此则刘、张合纵可破矣。”

    曹操大喜道:“奉孝真乃吾之子房也。”

    这时,荀攸上前谏道:“江左局势虽如奉孝所言,呈两边之局,但以实力而论,孙策占据了富庶的吴郡、会稽和丹杨三郡,无疑是占了上风,高宠所处之豫章地僻偏远,人烟稀少,征兵不易,且其在与孙策数番大战后,已势成水火,彼此早视为劲敌,现在要他冒两面为敌的危险与刘表决裂,恐无可能!”

    众人听荀攸分析得也是很有道理,本已落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许久未曾出声的荀彧轻咳了一声,道:“明公忘了高宠前番遣华歆来许都说项之事吗,那高宠心中既有朝廷,明公何不以天子名义下一道诏书,表高宠为扬州刺史,奋威将军,如何则联合之事可成1


    曹操眉头一皱,沉吟了片刻,道:“表高宠为扬州刺史——,好虽是好,只不过这样一来,孙策那边恐又会横生间隙!”

    荀彧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道:“这个好办,明公在向天子表高宠为扬州刺史时,可同表孙策为讨逆将军,吴侯,如此则孙策纵有意见,亦无话可说!另外,彧听闻那高宠年不过二十,尚未取有妻室,明公何不在内室中选一合适女子南嫁,以婚事来进一步巩固与高宠的联合,这样一来高宠必心存感激,舍力相助1


    郭嘉抚掌大赞道:“若合纵事成,明公在北、高宠在南,既可牵制刘表北上,又能扼制孙策的迅速壮大,此为一举两得之策耳!”

    “好,就依了文若、奉孝之计!”荀彧的话打消了曹操最后的顾虑,毕竟与当前急迫的征讨宛城战事相比,远在江东的孙策一时还威胁不到曹操的安危。


    至于挑选哪一个女子南嫁的问题,在众人眼里,是根本不用在议事大厅讨论的,回到府中由内眷去指定就可以了。

    最终那个被选定了南嫁的女子,落到了夏侯渊的堂侄女——夏侯云身上。

    豫章与许都是根本不能比的,这一次远嫁在大多数人看来,与汉室遣公主到匈奴和亲也没什么两样,所以,曹操的亲属中,虽然合适的女子有好几个,但选来选去,也只剩下了夏侯云才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寄靠在夏侯府上的夏侯云是夏侯渊的堂侄女,虽然也是夏侯家成员,但毕竟关系远了,加之其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姐妹,也没有显要的亲戚来为她说项。

    这一切,就这么定下了。

    若能用一个女子的婚姻来达到自已的政治目的,曹操当然会去做,至于那个女子的终生幸福,根本就不值得去费心思考虑。

    许都,奋武校尉夏侯渊府上,后室。

    夏侯云静坐在梳妆台前,一脸的平静,前二日,听府中的家人传言,堂伯父已向司空大人应允了亲事,将自已许佩给了远在豫章的一个郡守,过不了几天,自已就要出门远嫁了。

    对于这一次完全未经自已同意的亲事,夏侯云没有去哭闹,没有去反抗,而是异常平静的接受了,或许对于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来说,既然不能反抗,也就只能坦然去承受。

    无论如何,能够离开这个囚禁了自已十七年的地方,总是一件开心的事。

    听说,外面战祸连绵。

    司隶一带还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

    这一切都遮挡不住夏侯云那颗渴求自由的心。

    虽然在许都很多的官宦人家的眼中,豫章虽偏又贫,但对于夏侯云来说,感觉上总比现在寄人篱下的生活要强一些。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六十章 乱世情缘

夏侯云揭开车轿的厚重帘布,从车帘的一角回看许都高耸的城垣,禁不住两行清泪从修饰的毫无暇疵的俏脸的滑落下来。

    许都城外,送亲的队伍已回城去了,对于这一次选女南嫁,无论是天子,还是朝中的显要,都没有去费心的去关心这件事,而曹氏、夏侯氏中的族人也因为夏侯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远亲,只是草草的将车驾送到城外便了事了。

    这些对于夏侯云来说,并没有什么。

    在夏侯府上的这么多年,她已习惯了那些漠视的眼神,现在,即便是陪嫁的财物再多,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一堆毫无知觉的东西而已,甚至,它们全部加起来,还不如一直陪伴在自已身边的丫鬟秀儿重要。

    临出发的这一天,是在元宵节之后的正月十六,监天官早在五天前就选定的黄道吉日,不过,这吉日良辰的天空却是厚厚的云层遮盖,几乎看不到一丝的阳光。

    昨夜,夏侯云凝视着床头的灯火,一夜无眠。

    车行辘辘,护送自已一路南行的除了持节授命的议郎王誧外,还有自已的堂哥,夏侯衡,现在,他们正领着这支一百余人的送亲队伍向着徐州方向行进。

    关于这一次南行的路线,曹操早在决定谁是待嫁新娘前就决定了,为保守南和豫章的真实意图,送亲队伍从许都出发后,将一直往东而行,先是经过徐州境内的小沛和下邳,那里是刘备和吕布的地盘,然后再转而往南,到达长江北面的广陵,稍作休整后,渡江到孙策治下的秣陵、曲阿,然后再向西到达豫章。

    总的来说,这一路还是比较安全的,吕布、刘备在与曹操共同征讨过谋逆的袁术后,关系还算是过得去,相信不会多作为难,广陵太守陈登素与曹操亲善,正是他极力促成了这次的联合,因此广陵作为休整的地方无疑是极合适的。

    唯一可虑的是孙策的态度,以孙策及周瑜、张昭等人的智慧,不会看不出曹操与高宠之间藏着的利害关系,如果他加以拦阻的话——。

    对于这一点,好在曹操早有计谋,议郎王誧持节随队伍南行,到了秣陵、曲阿后将径往吴郡,向孙策传达朝廷新的任命——讨逆将军,吴侯。

    ――

    夏侯云叹了口气,方才在送别的人群中,她看到了才十岁大的霸弟,他幼小的身体挤在一群大人中间,虽然他奋力向前,却总是无情的被甩到后面。透过人群的缝隙,夏侯云看到他的肩膀不住的颤动。

    霸弟——,虽然不是自已的亲弟弟,但在夏侯云的心里,夏侯霸却是自已在许都城中唯一牵挂的亲人了。

    “衡哥,我想再看一眼许都——。”夏侯云轻叹了一口气,隔着车帘道。

    “停车!”贯甲的夏侯衡一脸的喜悦,对于这一次南行,他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呆在许都久了,有机会出来走走总是好事,更何况这一趟差使比上阵打仗要安全的多,如果这一路顺利的话,那回转许都后,自已的官职就不再是小小的都尉。

    昨晚,曹泰、曹纯等一众平日一起吆喝酒肆的朋友为自已践行,从他们的眼神中,夏侯衡看到了祝贺、羡慕、妒忌和叹惜,他的心里竟然难得的得到了一种别样的满足。

    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夏侯云是自已的堂妹,这差使旁人瞧着眼热,却也夺不去。

    车停了下来,夏侯云移步出驾,面对许都的方向,她双膝跪拜在地,手中抓住一把泥土,淆然落泪,这一次远离故土,对于她来说,再回来的机会几无可能。

    默默无语中,送行的队伍里传来一阵高亢而悲凉的歌声:

    行行重行行,游子不顾返;

    浮云蔽天际,白日薄西山。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就在这歌声之中,车行辘辘,承载着一个女子的希望向着未知的地方奔去,夏侯云默默的听着,一时间异域的寂寞、无助、排斥、思乡像浸入身体的寒流一般,时时刻刻侵袭着她那颗脆弱的心,让她惊骇。

    “出发!”好不容易等到夏侯云回转车里,夏侯衡即不耐烦的喊道,方才凝重的气氛将夏侯衡的好心情一下子冲得无了踪迹。

    和亲的队伍一路东行,待嫁的女子、渴求功绩的世子臣僚、远行离家的将士,这一幕幕,在坐在车中的夏侯云的脑海里,频频跳动……。

    夏侯云轻摇了一下臻首,然后慢慢的合上眼睛,既然无法掌握自已的命运,那就坦然接受吧!在这纷杂的乱世中,每个人都在为活下去而竭尽全力,每个人都不得不扮演着属于自已的角色。

    “前面就是徐州地界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伴行的卫士在车外窃窃耳语。

    “听说现在占据徐州的是那个诛了董卓的吕奉先!”一个年轻的士卒问道。

    “吓——,前面不远是小沛城,占据那里的是豫州刺史刘备,吕布在下邳,还远着呢?”一个参加过二度东征陶谦的老卒说道。

    “管他是谁呢,反正我们打着天子的旗号,除了淮南那个反叛的袁大肥猪外,其它人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年轻的士卒一脸的无虑。

    ——。

    议郎王誧手抚着花白须然,一脸的凝重,这次已是他第二次出使南行了,与第一次出行的夏侯衡相比,他可谓的轻车熟路,对于如何应付这一路上占据城池的各路势力,王誧心中自有着一番盘算。

    “伯权贤侄,前些日听刘备报得:此处有西凉余寇出没,不宜多作停留——,我等应加快脚步,争取在天黑前到达小沛。”王誧欠了欠身,催马赶上走在前面的夏侯衡。

    夏侯衡打量了一下四周,但见两侧道旁荒草长得有大半个人高,初春的寒风萧瑟,放眼望去,草木凋零,坟墓逶迤成片,突显着无限的凄凉。

    “快些走——。”夏侯衡心头一凛,一边急催跨下马儿,一边大声道。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一般,在不远处的山岗的后面,一阵急促如雨点般的马蹄声响起,并夹杂着西凉口音的阵阵喊杀声。

    夏侯衡脸色骤变,大声喊道:“有贼寇——,快护住车驾!”

    夏侯衡虽出身名门,但与其父相比,打仗的才能实是有限,狭路相逢之下,当务之急是要尽早占据有利地形,如此即便势孤不能歼敌,也可使敌摸不清已方底细,就现在的情形,夏侯衡应该下令抢占山岗高地,居高临下的迎击敌人。

    而若是单单护住车驾,让敌寇从山岗上顺势冲下来的话,失败也将不可避免。

    这一百余名士卒隶属禁军,大多未经过战阵,在好一阵惊慌之后,才三三两两的抄起兵器护在车驾前面。

    稍臾,在夏侯衡等人惊恐的注视中,山岗的尽头冒出了无数个黑点,随后黑点越来越大,终于可以看清是一大群手持刀枪、穿着简陋的牛皮甲衣的贼兵,他们呐喊着,如凶神恶煞般扑了过来。

    “西凉寇——。”王誧看清了贼寇打着的旗号。

    眼前的这些人,乃是杨奉韩暹的余寇。杨奉原是李傕手下的骑都尉,兴平二年冬乘李傕、郭汜反目成仇之时,挟持天子东奔洛阳,建安元年,曹操率军迎天子,在曹阳破杨奉、韩暹,杨韩两人遂引败军奔淮南,依附袁术,去岁,他们背叛袁术,改投了吕布,吕布令二人权住沂都、琅琊两县,在曹操讨伐袁术之前,杨奉、韩暹为刘备所杀。


    正在惊惶间,群寇已到了近前,未等夏侯衡上前,在车驾前面最先接战的士卒已是惨叫连连,那西凉兵军纪虽是不堪,但惯经战阵,战力又岂是夏侯衡手下这些禁军可比的。

    夏侯云的帘中听得真切,喊杀声、兵刃相接声、奔跑声,以及贼寇渐行渐近的说话声,都传入她的耳际,在她身旁的小丫头秀儿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的扯住她的衣襟,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小姐——,怎——么办?”秀儿吓得牙齿已然打架。

    “下车!”事到临头,夏侯云一颗心倒是静了下来,听帘外撕杀声,发出惨叫的多是许都口音,估计夏侯衡接战不利,撑不过多长时间,再留在车轿中不走的话,难免要落到贼寇手里。

    夏侯云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二件平常穿的衣服,然后脱下醒目的大红外衣,与秀儿一道从车后悄然下车,朝着荒草丛中逃遁,这当口,两边正撕杀得紧,慌乱中各人都只顾得保住自已的性命,哪里还顾得上夏侯云还在不在车轿中。

    不屑一刻,那群寇便占了上风,一顿乱砍,便将守卫车轿的禁军撇翻了十几个,混乱中夏侯衡一看势头不妙,也丧了上前接战的锐气,连忙下令众军卒护着自已和王誧后退。

    原本就已胆寒的兵卒一听撤退的命令,撒开两腿向后溃逃,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只是他们这一逃,却把夏侯云的车驾孤零零的留在了道上。

    “哇——,好多的东西,这下我们可发财了。”车帘外打开箱子的贼寇惊呼着。

    “这算什么,听说车轿中的小娘子长得标致,我们兄弟去瞧瞧!”一名贼寇一边猥琐的说着,一边用刀挑开车帘。

    锦绸的车帘被刀生生切断,里面却是空空如也,不见一人。

    “妈的,小娘们跑了,追——。”贼寇一刀斩断车轿的木梁,大呼道。

    时间过得是如此的慢,夏侯云脚步踉跪的奔跑着。

    耳伴,呼呼的风声掠过。

    锋利的草尖鞭打在脸上,抽出一道道血痕。

    精心编织的青丝乱了、散了。

    身上的衣衫划破了一道道的口子。

    脚上,纤细的脚底已磨出了水泡。

    “小姐,我不跑了——,就让贼兵把我抓去好了!”秀儿膝盖一软,坐倒在荒草中哭喊道。

    “你说什么话!快点站起来——。”夏侯云使劲拉住秀儿的手。

    前面,是漫无边际没有尽头的荒草原野;后面,被她们趟倒的荒草斜斜的倾倒着,为追赶者指引着的方向。

    隐约间,西凉兵的叫骂声越来越近。

    “快走呀——。”夏侯云的声音已然沙哑。

    “哈哈,小娘子就在前面,弟兄们哪个先上!”脚步声已经很近了,一声声猥琐的话语也听到清清楚楚。

    夏侯云的手中,紧抓着一把锋利的发钗,落到贼寇手中是什么下场,她不用去想也能知道,与其生不如死,还不如自已先了断的好。

    十几个西凉贼寇围了过来,夏侯云只觉昨他们的目光正在将一件件的扒下自已的衣服,而自已却只能如同赤裸一般的面对这一切的羞辱,而丫鬟秀儿相比来说,倒是幸运,她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大汉朗朗天下,汝等甘为贼寇,必不得好死?”夏侯云鼓足勇气,昂然道。

    “哈哈——。能死在小娘子的肚子上,便算是个风流鬼了,兄弟们是不是?”一个领头的贼寇狂笑道。

    “你们——,你们别过来!”夏侯云脸色惨白,右手紧紧的将发钗抵在脑际,只要这些贼兵再上前一步,夏侯云便决定以自殉来保卫清白。

    正在这危紧关头,忽听得一声劈雷般大喝:“贼子休得猖狂,你家张飞爷爷在此!”

    喝声过处,一团黑影趟开四周的敌寇倏然而至,闪着寒光的铁矛点刺,接战的贼兵已然躺倒一片,那为首的贼寇举刀架迎,却只一合便被铁矛碰得飞了出去,未等他回过神来,铁矛已顺着这一碰的劲道,长驱直入,转瞬便刺入他的咽喉。

    “脓包,竟也敢猖狂!”持矛的男子轻蔑的说道。

    余下的几名贼寇见首领一合不到便死了,个个失了斗志,连忙钻入草丛中溃逃。

    夏侯云定下精神,打量救自已的这个男子,却见此人长约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一身的黑袍,手中擒着一支滴血的长矛。

    “姑娘,有我张冀德在,没人能动你!”男子见夏侯云定定的看着自已,一咧嘴大声说道。

    夏侯云心头一暖,这人外表看起来虽是粗旷,心思却是缜密,这浑身上下黑漆漆的男子带给自已的,除了一股子淋漓的英雄气概外,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05: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六十一章 阴差阳错

天色渐暗,一抹残阳的余辉透过蒿草摇弋的空隙,照射到持矛的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一把连到鬓角的络腮虬须,根根的张着,似突显着一股子的刚勇和不羁。

    不远处的荒草丛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持矛的男子神色一振,大跨步冲了过去,在他身后,原先蒿草竖立的地方顿时被踏出一条狭道。

    “无耻鼠辈,还往哪里逃?”男子喝声如雷。

    夏侯云定定的看着这个有着粗旷北地口音男子的背影,渐渐的,原先那颗慌乱的噗噗乱跳的心静了下来,一种受到呵护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片刻,男子去而复回,手中除了长矛外,却又多提了一只犹在扑扑挣扎的雉鸡。

    “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拔毛呀!”男子从腰间取下腰刀,一刀斩落鸡头。

    夏侯云一愣,好一会才悟得男子是在叫自已,她举步欲行,却不料站得久了,双脚已然麻木,这倏的一动弹,夏侯云的身体顿时失了平衡,向前扑去。

    男子眼疾手快,迅速扔了刀,一把将夏侯云扶住,这一扶正搀在夏候云忽喘起伏的酥胸,若是换作旁的男子,即便再是粗豪也察觉出了不一样,但眼前的这个男子,却是神色如常,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这倒把夏侯云羞了个满眼通红。

    “你——!”夏侯云正感到一股大力从对方的手上传过来,是如此的温暖有力。

    “瞧姑娘这般的娇弱,这饱腹的活计定是不会了。”男子话说得刺耳,双手一松放开夏侯云,没有一点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夏侯云不及防备,顿失重心,差点又再跌倒,且被他这么一说,心中顿升起一股好勇斗狠的不忿。

    她一把抢过雉鸡,声音里已带着哭腔:“你——,不要小看人好不好?”

    说罢,夏侯云麻利的从身上撕下一块衣襟,摊开放到地上,然后将垂死挣扎的雉鸡持在手中,仔细的料理起来。片刻,夏侯云已将这雉鸡的毛拔得差不多了,这手上翻飞的熟炼功夫直把方才嘲笑她的男子唬得一愣愣的。

    “姑娘,俺不叫你,俺叫张飞,字冀德,乃幽州涿郡人氏。”男子一边看着,一边自顾自的介绍着,言语中的气势已弱了好几分。

    夏侯云没有抬头,只是将沾满鸡毛的手一伸,这张飞一时没有会过意来,没有任何的反应。

    夏侯云不耐的抬起头,道:“刀——。”

    张飞这才“哦”了一声,慌忙从手中递过佩刀,然后却又木然的站在一旁看着。

    夏侯云柳眉一竖,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搜搜那些贼子身上有没有水囊。”

    夏侯云这句话说得声音很大,甚至还带有一点命令的意味,如果不是发生过方才的一幕,这一声喝斥倒象是夫妻之间打闹的俚语。

    张飞倒象是没听出夏侯云话里的意味,忙不迭的从毙命的贼首身上取下水囊,双手拙劣的捧着,然后蹲下来,也足足比夏侯云高出半个头来。

    “慢一点倒!”夏侯云喝斥道。

    正这时,忽听到背后“嗤”的一声轻笑,夏侯云回头看去,却是方才晕过去的丫环秀儿正从地上醒了过来。

    “你这个死丫头,还不快过来帮忙!”夏侯云被秀儿瞧得满脸的不自然,轻骂道。

    “哎——!”秀儿爽快的应了一声,麻利的收集起四下的荒草残枝,堆放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实地上。

    火在黑夜中被点燃,伴着燃烧桔草的吱吱声,雉鸡被烤熟时的香味一阵阵飘散开来,勾引着已是腹中空空的三个人。六只眼睛瞪得滚圆,目标只有一个,便是那只被杈上架子上被拔了毛的野鸡。

    “咕噜噜——。”张飞猛得咽了一会口水后,一连窜咕噜噜的响声从他肚子方向传出,而他一对环眼正死盯着已被烤得沁出油的雉鸡,似若不见面前的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女。

    “这个——,给!”夏侯云伸出纤手朝着雉鸡点了一点,随后撕下雉鸡身上最肥厚的一块递给了张飞。

    张飞却是毫不客气,接到来狠狠的一口啃了下去,顿时硕大的鸡腿一下去了大半,只见张飞的腮帮不停的嚼动着,油水从嘴边溢出来,随即又被他伸出的长舌卷了回去。

    对于眼前这个吃相粗鲁的男子,夏侯云心中并不感到厌烦,相反倒有着一种真实感,在被自已所谓的亲人当作权谋的工具利用和抛弃后,夏侯云再也不是那个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少女了,对于这个世道,对于善与恶、好与坏,夏侯云已有了自已的理解。

    “呃——,你们也吃!”张飞停下扯着另一瓣鸡腿的手,这才发现两女还没有动手,遂有些不好意思。

    夏侯云纤手撕下一片鸡肉,送入樱樱俏嘴中,细嚼慢咽起来。

    “姑娘贵姓!”到这时,张飞才想起忘了问对方的姓名。

    未等夏侯云回答,一旁的秀儿已嘟起嘴,抢着道:“我家小姐复姓夏侯,单字一个云字。”

    张飞闻言,两道粗眉一动,稍臾若有所思道:“姑娘是陈留夏侯家的人吗?”

    夏侯云含首代答,秀儿又道:“我家小姐这一次是要到豫章去呢!”

    夏侯云瞪了秀儿一眼,对于这桩亲事,她心中是极不乐意的,只是囿于压力才不得已应了,而夏侯衡的脱逃和张飞的出现,使得她原本一颗麻木的心又升起了一点希望。

    此时,夏侯云见张飞居然粗中有细,全不似完全没有头脑的粗汉,遂问道:“张将军乃是刘豫州的属僚吗?”

    张飞一听,傲然道:“我大哥正是堂堂汉室后裔,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汉景帝阁下玄孙,豫州刺史刘备。”

    三人围着火堆,一边烤着篝火,一边互叙话语,不知什么时候,秀儿伏在夏侯云的怀中沉沉睡去,只剩下了张飞与夏侯云这一男一女还在促膝长谈。

    不觉间,东方已露鱼肚白,夏侯云也不知道自已是何时睡着的,只是这睁眼看见一个铁塔般屹立的男子正护卫在一旁,在遍布红霞的朝阳映衬下,他的身影突显出无比的高大,仿佛一切都无法憾动他一般。

    “这便是我夏侯云要找的男人!”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夏侯云俏脸上飞起红云一片。

    面前的这个男子,虽然相貌粗豪凶恶,但却没有算计人的心思,比起所谓的那些自命风流的玉面公子,要直率可爱的多。夏侯云悄然起身,来到张飞的面前,没有更多的话语,张飞坦白的眼神已告诉了她一切。

    夏侯云将手轻轻的放入他宽大广阔的身影中,顿时一股独有的男子气息袭来,她用力的呼吸着,久久的不愿离开。

    张飞收矛凝神,目光如跳动的一团火焰,道:“不要走了,做我张飞的婆娘吧!”

    夏侯云肩膀一颤,却没有退缩,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轻的只有紧抱着她的张飞才能知道。

    *******

    夏侯衡伏在马上,死命的催动马儿快跑,贼寇的凶悍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明白一旦被追上,将便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一路逃窜直跑出十几里之遥,回见着贼兵没了身影,夏侯衡才狼狈不堪的收马驻军,开始收拢溃散的兵士,时近傍晚,百余步外已看不清人影,等至天明,才有溃卒三三两两的从荒草丛中钻出,至响午,百余人的送亲队伍只收拢到了六十余人,其余的估计是掉了性命。

    “快些去找,你们这些笨蛋!”夏侯衡气极败坏。

    死几十个兵士,对于夏侯衡来说,当不得什么事,但是,这一次送亲的主角,他护送的新娘——自已的堂表妹夏侯云不知了去向。

    刚才只顾着自已逃命,未顾得夏侯云的生死,现在危险一撤除,夏侯衡才想起来如果失了夏侯云的话,这南下送亲不是成了一句空话吗?

    “伯权贤侄,若是到了酉时,再不见夏侯姑娘的踪迹,我看我们也不用再找了,估计她已遭了贼寇的毒手了!”王誧道。

    “议郎大人说得倒是轻巧,不找到新娘这又送什么亲,出许都时,司空大人嘱咐此行干系重大,现在出了漏子,你我可都要担重责的。”夏侯衡怒冲脑门,说话已失了礼数,失了新娘,莫说是南下,便是回转许都,这曹纯、曹休等人的讥笑他又如何受得了。

    王誧脸色倏变,按年龄来论,夏侯衡不过是子侄辈,竟然现在与自已这样说话,还不是仗着夏侯氏与曹氏的关系,夏侯衡这话明摆着,失了新娘他夏侯衡至多是遭到一顿喝斥,有了亲缘关系的疏通,曹操顶多喝斥风句,也不能怎么样,而他王誧就不一样了,说一定到时成了替罪羊也不一定。

    好一会,王誧平复心情,道:“伯权息怒。这新娘虽是失了,但我们这送亲的队伍却还应该继续南行。”

    夏侯衡不解道:“没了新娘,如何南下?”

    王誧笑道:“试问伯权,在这一路南来的队伍中,除了你之外,有谁见过夏侯姑娘的真面目?如果没有其它人,我们何不来一个李代桃僵——?”

    夏侯衡眼前一亮,道:“议郎大人是说找另外的女子来替代夏侯云?”

    王誧老奸巨滑的笑了笑,道:“这个老夫可没这么说!伯权可千万别误会了。”

    夏侯衡哈哈一阵大笑,心照不宣道:“议郎大人放心,这事除了老天知道外,就你知我知。来人,与我转道南行,向广陵出发。”

    在领略了徐州地界贼寇的厉害外,夏侯衡与王誧不敢再作停留,径直转道向广陵而去,这一路去由于财物、车轿尽失,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广陵城,太守府邸。

    太守陈登正一脸的凝重,上个月自已的堂兄陈瑀在海西一战中,被孙策属下大将吕范和徐逸击败,大将陈牧阵亡,陈瑀本人则孤身逃回长江北岸。这一败使得陈氏在江南的利益丧失殆尽,面对孙策咄咄逼人的攻势,陈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幸好孙策在皖城遭到了高宠的重挫,不然的话,这广陵也难坚守了。

    自陶谦死后,无论是刘备还是吕布,虽然他们都是名头响亮的英豪人物,但在陈登的眼中,却还都算不上什么,徐州的局势也从来都在自已的掌握之中。

    昔日陶谦在时,丹杨派和以糜氏兄弟为主的庶族势力把持权柄,以陈登和赵昱为首的士族势力被打压得厉害,赵昱强出头,结果被陶谦的同乡兵痞笮融杀死,陈登也只好选择了隐居避乱。等陶谦一死,陈登怂勇并大力支持刘备继任徐州牧,同时在暗中挑拔丹扬派与刘备的矛盾,结果便是造成了刘备与曹豹的冲突。

    不巧的是,吕布这只豺狼随后借着这个机会入主了徐州,陈登控制徐州的目的并没有达到,现在他表面上与吕布合作,暗地里却与曹操私通,期望借助曹操的势力来赶跑吕布,这个目标现在来看,一切都进行得极为顺利,吕布这个有勇少谋的武夫虽然不信任自已,但最终还是听从了自已的建议。

    长袖善舞、借刀杀人是陈登的长项,但在孙策的身上,这一切都失去了作用。

    孙策就象是一堵结结实实的墙一般,任陈登使出百般的招数,他只要使出一招便结束了难题,这一招就是——武力平叛。

    谋略毕竟只是手段,最终的结果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想到这里,一向精明的陈登也只得无奈的摇头。

    “太守大人,朝廷南行送亲的队伍到了!”下人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报道。

    陈登心头一喜,忙吩咐道:“快与我出门接迎!”

    未等他语音落下,便听到门外一人大声笑答道:“元龙,别来无恙乎?”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05: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六十二章 伊人是谁

陈登抬眼一看,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王誧。

    自上次出使江东相识后,陈登与王誧这已是第二次谋面,算是旧识了,客套了几句后,陈登将王誧、夏侯衡等人迎进府内。

    “元龙,对于这一次南下送亲,依你之见,高宠会有何反应?”待双方坐定,王誧开门见山道。

    陈登沉吟一会,缓缓答道:“谋之应用,利弊各端,持谋者所图者,趋利避弊也,今曹司空屡攻宛城不下,为破刘、张联合,南与高宠相交,当是利大于弊,然世事难料,其结果如何非到最后不得而知。那高宠出身寒门,布衣起事,前虽承刘繇遗命督领郡事,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此番朝廷授刺史之职,正得其心。”

    陈登顿了顿,又道:“高宠此人,看似胸无城俯,无半点心机,但行事却出人意表,从他代刘繇崛起迄今,只不过短短二年不到的时间,却能坐领豫章、庐陵、零陵、桂阳四郡,期间讨笮融、败孙贲,取庐陵、伐长沙、袭皖城,无一不是惊人之举,更可怕的是此人在豫章推行屯田举措,与司空不谋而合,使得豫章由弱积强,流民纷附之,若假以时日,可为劲敌耳!”

    夏侯衡一皱眉,脸上露出不豫之色,方才王誧一问突兀的很,陈登在之前虽然表露出了与曹操亲近的迹象,但象他这种地方势力多以利益为先,是不可靠的盟友。

    既然不可靠,那么陈登的意见也就值得商榷了,况且听陈登话里的意思,将高宠描述得那般厉害,好象就是当朝的大司空,镇东将军曹操也不及一样。

    “如此则江东局势又如何?”王誧续问道。

    “江东自孙策渡江后,呈现扫荡之势,几无人能与之争锋,直至高宠的出现,方遏制了孙策席卷的势头,如今两虎相争,郭上郭下难辨矣?”陈登叹了口气。

    “不瞒元龙,我等这一路上实是坎坷,在徐州地界遇上西凉贼寇袭击,人虽无恙,但财物已尽数被掠夺,不知在广陵能否——。”王誧知道夏侯衡面薄,这类求肯的话也只有自已来说了。

    陈登爽快的哈哈一笑,道:“议郎放心,广陵虽比不得许都,但区区薄礼还是备得出手的。”

    王誧忙笑应道:“如此多谢了!我等后天起程,元龙只需将财物送到驿馆便可以了。”

    陈登神色一动,道:“容登冒昧,不知议郎与夏侯公子后日动身取道何方?”

    夏侯衡这时见陈登还算是好说话,这一次见面目的达到,神情也放松了下来,道:“我等准备从广陵南渡长江,随后分作两路:议郎王大人往吴郡孙策处授诏,我则转道往豫章送亲。”

    陈登说罢,却连罢手道:“此万万不可。若是夏侯公子在广陵南渡的话,恐到不了豫章,便身首异处了。”

    “难道说孙策敢谋害朝廷上差!”夏侯衡笑道。

    陈登肃然道:“孙氏父子为人,皆果断决裂,朝廷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障眼布而已,公子若是到了江东,我料必为贼寇注目耳。”

    夏侯衡神色一紧,不久前遭贼寇洗劫的阴影犹存在心中,上一次靠着运气逃脱了性命,若是再有一次的话,结局——。

    陈登见夏侯衡面色刹白,清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他道:“夏侯公子勿急,此去豫章从陆路走的话,山高路远,且盗贼众多,若是走水路的话,一切就好办多了,从广陵逆江而上,只需绕过秣陵,再往上去便是高宠的势力范围了,想来以高宠的聪明,不会做出不利于自已的事来。”

    夏侯衡听罢,脸色方渐渐有了血色,对于陈登的好意,忙不迭的言谢,一旁的王誧看的真切,以他的阅历当然知道这是陈登使的手腕,但感于夏侯衡之前的要胁,心想让这小子吃些苦头也好,也就没有去出言提醒。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王誧与夏侯衡方才告辞离去,这一次他们没有提及夏侯云不知去向的消息,这个秘密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到万不得已,夏、王两人是决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即便这是在广陵,但万一消息传到许都或者豫章,夏侯衡和王誧面临的,都将是无法交待的局面。

    夏侯衡的座船离开广陵时,陈登赶来送行,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车轿好一会,然后朝着夏侯衡笑了笑。

    夏侯衡心里一阵发慌,方才兵卒抬上船的其实是一座空轿罢了,难道说陈登看出了其中的破绽,这一路到广陵,夏侯衡的意见是随便抢了个民女充数再说,偏偏王誧这个老家伙说一般的庸姿俗粉恐怕过不了关,定要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来替代,可是这兵慌马乱的光景,好人家的闺女哪个又会抛头露面在外面等着被抢。

    哼——,有好看的美女的话,我夏侯衡第一个不放过,哪里轮得到他高宠。

    夏侯衡恨恨的想道。

    过了羡溪、虎林,再往前便是高宠的地盘了,逆浪而行的船头被浪头一次次的撞击着,行进的速度慢慢吞吞的,夏侯衡有些后悔听了陈登的建议了,若是走陆路的话,抢个把民女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现在走了水路,四面除了水,还是水,连个女人的影子都见不着,更莫说是未嫁的少女了。

    “靠岸!”夏侯衡大声道。

    士卒们极不情愿的三三两两向岸上走去,在经历过船上的舒适和安逸后,每个人都渴望这样一直安安稳稳的到达此行的终点——豫章。

    当然,上岸走陆路也并非都是坏事,这些天来夏侯衡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与其窝在同一条船上被当作出气筒,还不如上岸躲得远远的好。

    登岸的地方离番阳不远,这里丘陵起伏,正是山地向低畔过渡的地段,而从这向东是渺无人烟的崇山深谷,向西则是已被豫章子民开垦出来的片片耕田,从皖城南渡来的民众中,有一大部分被安排到了这里。

    “驻营——。”当第一眼看到女子的背影时,夏侯衡已是迫不及待了,在驻营两个字的后面,隐藏着的意思便是劫掠民女了。

    如狼似虎的士卒不由分说的占领了百姓聚居的祠堂,随后带上来的是十来个从各家驱赶来的少女,夏侯衡阴冷的眼神扫过,不自觉的停到了站在最后面的两个少女身上。

    这两个女子虽然是一身的村姑打扮,但那一种从浸入到骨子里的独特气质却不是衣服所能掩盖的,年纪稍长一点的女子穿著淡黄色的碎花粗布衣衫,虽然身材苗条而略现纤弱,但眼瞳楚楚如灵,秀发如云,恰似玉女披拂霞雾,又若凌波出尘。

    而年轻较小的少女则穿着浆紫色的上衣,脸上生就了一双晶莹剔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泻出仿佛春天般独有的温暖阳光。一时间让人神为之夺,魄为之摄。

    “好一对天生的尤物!”夏侯衡眼前一亮,两只手一时也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来人,将这些庸姿俗粉赶到那边去,这两个女子留下!”夏侯衡痴痴的怔了好半天,方自回神吩咐道。

    “陈留夏侯衡敢问两位姑娘芳名!”美色当前,夏侯衡也暂时耐下急色性子,摆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哼,贼子休狂!”淡黄衫的女子俏脸含霜,怒喝道。

    “想不到这荒郊野地竟藏匿了绝色佳人,吾夏侯衡真是不虚此行了!”夏侯衡见眼前美人嗔骂,有一种许都风尘中卖笑的女子所没有的情致,不觉情乱色迷,对于女子的怒骂竟不以为意。

    “宠帅不要放过你们的!”紫衣女子也是脸无惧色,昂首道。

    “宠帅——,哈哈,不过是占了区区几郡不毛之地,竟也敢妄称帅才!”被美色给搞晕了头的夏侯衡此时已是口无遮拦。

    “来人,将这两个小娘子送到我房中,今晚待夏侯爷爷来一个一龙戏双凤!”夏侯衡狂笑道。

    “无耻!”在两个女子鄙夷的目光中,夏侯衡感到了平生从未有过的得意。

    这两个女子,就象是天赐的礼物一般,此等人间绝色,在送与高宠之前,若不好好的享受一番,他日回到许都与曹泰等人谈起,岂不被他们嘲笑?

    今晚,美景良辰岂能空负?

    在跨步入房时,夏侯衡的心里已乐开了花,左拥右抱的滋味他不是没享受过,但哪是在许都的勾栏中,自已拥过的那些女人与房中的两个女子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你别进来,要是再靠近一步,我们就死给你看!”一声娇吒的厉喝惊醒了夏侯衡的美梦,房中两个女子一人持着一块破损的锋利陶片,抵在白皙的颈项间。

    “别——,两位姑娘,千万别做蠢事啊!”夏侯衡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靠近。

    “恶贼,我们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女子一用力,颈间顿时划出一道血痕,鲜红欲滴的血珠一颗颗的迸落。

    “好好——,我这就出去!”夏侯衡连声道。说罢,犹不甘心的瞪了两个女子一眼,才悻悻然的向门外退去。

    若是迫死了她们,对于夏侯衡来说,是没有丝毫的好处的,这里离豫章已不远了,再往前走便是高宠的腹地,劫掠只会召致不必要的麻烦,况且这样的绝色是不可能再遇得到了。反正,她们落在自已手中,谅两个弱女子也逃不到哪里去。

    竖日清晨,夏侯衡将这个屯荒的村落的所有百姓驱赶到了一处洼地里,拔出三十个身强力壮的士卒守住高处。然后,命人将两个女子带到自已面前。

    夏侯衡的脸上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他大声喝令道:“杀!”

    手持利刃嗜血兵士扑入人群之中,手无寸铁、不及防备的百姓躲无可躲,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仅有的三四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试图爬过高坡逃生,也被四周守卫的士卒无情的踢落到底下,片刻时分,洼地里的一百多名百姓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怎么样,大乔小乔姑娘可看清楚了吗?”夏侯衡笑道,昨晚他已从羁押的百姓中知道了这两个女子的姓名。

    虽然遇到比自已厉害的贼寇时,夏侯衡吓得面如土色,狼狈而逃,但在弱势的百姓面前,夏侯衡却在残杀中体会到了一种发泄的快意。

    “父亲!”小乔失声惊呼,自殉的陶片犹紧握在手中。

    “放心,你们的父亲没有死,他对于我来说,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用处。只要你们答应了我的条件,他就不会死——。”夏侯衡一挥手,士卒推出了被捆绑着的乔玄。

    “妹妹,我们便是死,也不能被辱了清白。”大乔苍白的脸上现出坚毅决死的神情。

    “呵——,何必老是死啊死的呢,我这个条件可说是相当的诱人,只要你们中的一个答应了,我便不会杀了你们的父亲,不然的话——。”

    “什么条件?”大乔问道。

    “做一个替补的新娘——夏侯云!”夏侯衡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

    “确认的说,是到豫章去做高宠的新娘,这样的好差使你不会不同意吧!”夏侯衡的笑声充满了恶毒。

    “宠帅已有了妻室,不可能再迎娶其他女人了。”小乔冷笑道,对于眼前这个奸诈色狼的话,她根本就不会去相信。

    “你是说那个蛮族的什么公主吗?那不过是玩玩而已,这一次婚姻乃是朝廷下诏御赐的,高宠身为臣子,难道要搞旨不遵吗,夏侯姑娘你说是不是?”夏侯衡看出了大乔眼中的犹豫。

    大乔怔在那里,白崖山前那个舍马救了自已父女三人的年轻将军,那个自已说过要甘愿为奴服侍一辈子的男人,竟然,自已竟然要成为他的妻子。

    “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救得了你的父亲和妹妹?”大乔木然的坐到了红布遮掩的车轿中,夏侯衡方才说的话仍在耳边回荡:人质,夏侯衡将自已的父亲和妹妹扣作了人质,要救他们,就必须扮演好自已的角色——做一个从许都南嫁的新娘。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06: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六十三章 厉兵秣马

三月里,枝头的嫩芽已在悄然绽开,春天就在不知不觉间到来了,而大乔的心却被彻骨的寒意包围着,离豫章城越近,她的心就越发的剧烈跳动着。不知道高宠还认不认识自已,识得了又不知肯不肯救自已于苦海,还有父亲和妹妹仍在那个该死一万次的夏侯衡手中,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大乔坐在车轿中,好一阵的胡思乱想,脸上忽尔飘起一朵红云,忽尔又皱起秀眉发愁,就在患得患失之中,豫章到了。

    豫章城比起高宠初占时已大了很多,这二年来南迁流民的不断涌入为这座城市注入了勃勃的生机,而丰收的光景、安宁平静的秩序也使得百姓有了添置物件的本钱和信心。

    商人对于赚钱的机会比起平常人来说,总有着不一样的直觉,豫章的富庶吸引了远在交趾、徐州、许都、邺城等地的商贾,他们带来了岭南的玳瑁、珍珠、龟甲、海盐,还有中原的铁具、书籍和陶器,所有这些在豫章的集市上都可以见到。

    通过岁末的这一场鏊战,许多人都看到了高宠不穷兵黩武、不骚扰百姓的诚意,他“以民为天”的思想不仅吸引来了杜袭、繁钦等诸多中原名士的归附,而且也使豫章在不知不觉间已成为了除荆州外,江北士族躲避战乱的第二个选择。

    这些南渡的名士一般都是举家、举族迁移,他们在带来声望的同时,也使得高宠极力兴办的学府日渐兴旺,不仅是官学报名的人多,象管宁等人早些创办的私学也已颇具规模。

    在皖城战事结束之后,高宠一面组织官吏规划屯田方案,安置随军南迁的民众,使得他们能尽快在豫章安下家来;另一方面加紧肃清刘勋军的残寇,并筹建一支新的军队。

    与孙策、刘勋的连续激战,虽然取得了防御战的胜利,但是损失同样很大,除了甘宁的水师大捷取胜伤亡不大外,防守上缭的朱桓、顾雍军、镇守彭泽的徐盛部都损失了大批优秀的将士,当然,最惨重的还是高宠的亲卫部队,三百精锐经过白崖山恶战后,仅剩下了不到五十人,如果得不到兵员的有效补充,这几支军队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好在随着高宠的军事冒险一次次的成功,给了豫章百姓以无比的信心,守土护家的口号被各县的官吏传达了下去,勇跃参加军队的男子络绎不绝。

    到了二月底,高宠麾下重又聚集起了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

    建安三年二月十日,驻守石印山的太史慈部乘着孙策军暂时后撤的时机,向盘踞在丹杨郡泾县阴陵的宗帅祖郎部发动了进攻,十三日,祖郎率所部一千人归降,至此,镇守东线的高宠军人数增至三千众,这支丹杨军主要由生活在泾县一带的宗民组成,战斗力相当的强悍。

    同时,有感于石印山要隘对于豫章的重要性,参与上缭守城的数十辆霹雳战车被高宠调往了太史慈处,石印山要隘正成为高宠军东部战线的一道无法越过的屏障。

    早在二月初,在刘晔和雷绪的召拢下,溃散为贼的庐江刘勋残部大多归降,高宠以这些人和幸存的亲卫为主要力量,重新组建了精锐的亲兵部队——宿卫,共计一千五百人。他们的统领便是死守白崖山的庐江人雷绪,性情刚勇坚悍的他用武力牢牢的震慑住了那些横行无忌的贼寇,使得他们一个个乖乖的听从他的号令。

    此外,彭泽也因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高宠更加看重,守在这里的徐盛部扩充到了二千人,其中水军五百人,战船三十余艘。除了甘宁的三千人的锦帆船队外,彭泽水军的力量是最强的,同时,他们也是优先补充精壮兵士的部队,这一次大战使得高宠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河流纵横的水乡泽国作战,水军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健。

    在守卫上缭时定下赫赫战功的朱桓部已成为了高宠军的另一支劲旅,所部增加到了二千人,对着刘勋穷追猛打的他现在正沿江布防,配合着甘宁水军对虎林一带的发动攻势。

    而擅长刺探敌方情报的梅乾在伤好之后,继续被高宠委以重任,斥侯队的编制也增加到了五百人的规模。

    同时,镇守在豫章、上缭、海昏、番阳等地的守城部队总数加起来有约二千余人,加上从荆南调防来的黄忠部一千人,剔除在庐陵平叛的四千余越族士兵和远在零陵、桂阳的李通所部。高宠军的常备军人数已达到了一万五千余人,从总的人数上看,虽然有时军屯兵的规模比这要多得多,但从战斗力上讲,两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便是占据荆州富庶郡县的刘表,辖下的总兵力也不过七万余人,而孙策麾下综合吴郡、会稽、曲阿、秣陵诸地驻防的兵力,估计在四、五万人左右。

    与之相比,虽然高宠的实力有了长足的增长,但囿于豫章、庐陵的实际情况,这一点兵力已是现在能够给养的极限了。

    除了军队的扩充外,高宠一直没有精力顾及的新式武器的研制也被重视起来,这主要得益于霹雳战车在上缭攻防战中的威力,大家都是亲眼目睹,所以,在任用考工部的主管时,顾雍、许邵等人都异口同声的求任。

    最终,刘晔还是得到了大多数官员的认可,毕竟霹雳战车是他首先发明的,对于如何继续改进战车在长距离的野战中的弱点,刘晔比顾雍他们更有发言权。

    当然,刘晔的精力是不可能全放在考工部上的,作为参军,军队的整训、军纪的执行这一切都有赖于他付出更大的努力。

    所以,在建安元月至三月初的这二个月里,高宠东奔四走,从北面的松兹,到东边的石印山,再到南面的庐陵,都留下了高宠匆匆的脚印。

    虽然辛苦,但高宠却并不感到后悔,因为他知道,付出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豫章更好的明天。

    建安三年三月初三这一天,豫章太守府的议事大厅难得的热闹。

    刘晔、徐庶、顾雍等重要谋臣被高宠召了来。

    “三月一日,黄祖的四千士卒正沿江向柴桑杀来!”高宠坐在正中,面无表情的读着梅乾刚送来的情报。

    在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高宠早已不是黄口小儿,现在的他已能处变不惊,从容面对一切的挑战了。

    “黄祖这老匹夫,要死也不用这么急吧!”甘宁刚从虎林前线回来,脸上风尘未洗。

    未等甘宁话落,早有二将抢出,大声道:“宠帅,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一次迎击江夏军,就交给我们好了,不用劳动兴霸将军了!”

    高宠觅声看去,却是徐盛、黄忠两将,他们正相互用眼神会意一笑,看来是在到豫章之前早有了商量。

    “汉升、文响,你们两个竟然联合起来欺我!”甘宁哈哈大笑。

    难得有敌来犯,众将还能够表现的如此从容,高宠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主要还是实力摆在那里,黄祖的区区四千人马对于屡经恶战的高宠军卒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依汝等之见,黄祖此番兴兵来犯的目的是什么?”高宠道。

    顾雍沉吟了片刻,答道:“若是黄祖在二个月前来攻,那是想要趁火打劫;现在我军已休整完毕,他再兴兵来犯,意图实是不明。”

    徐庶笑道:“元叹多虑了。江夏守军有万余众,黄祖却只派出了四千人来犯,可见其无决战之意,以庶之见:黄祖此番定是受了刘勋的怂勇,出兵也不过是想一探我军之虚实耳!”

    甘宁怒道:“黄祖匹夫,屡犯我境,莫如这一回乘机取了江夏,也好除了豫章的心腹之患!”

    “此时取江夏,时机还不成熟!”刘晔道。

    “江夏军不过万人,守将黄祖又无能昏庸,吾军兵强士锐,正可大用,何不能战?”甘宁不服,急驳道。

    “兴霸勿急。子扬之言也自有其道理,以我军的实力,占领江夏虽不是什么难事,但难就难在既要打得黄祖吃痛,又不至于让刘表脑羞成怒,与我们翻脸硬拼,所以这一战分寸的把握极是重要!”高宠见甘宁红着脸冲着刘晔而去,忙摆手令其回座,顺便替着刘晔解答了其话中的意思。

    徐庶也谏道:“两线作战乃是兵家之大忌,时下孙策虽退兵回了江东,但其必不甘心失败,我军若与刘表翻脸交恶,岂不正中了孙策的下怀!”

    高宠站起身,点头道:“江夏呃荆楚之咽喉,被黄祖横在哪里,终是不快,若不是背后有孙策虎视眈眈着,乘势拿下它也不失为一招好棋。只是这饭还是要一口口吃的,黄祖嘛,就先便宜他一回。”

    正这时,门外一兵卒急步而入,禀道:“宠帅,许都送亲的使者到了,现在府门外等着,那使者说要你亲自出去迎娶!”

    方才还从容镇定的高宠脸上一红,对于这一门平空生出来的亲事,事先他虽已从华歆那里听到了一些风声,但这种完完全全的政治婚姻实在不是高宠所希冀的。

    更何况,自已与慕沙两情相悦,正是新婚燕尔之时,现在凭空横插进来一个御定的新娘,还不知道慕沙会有何想法?年轻的他对于战场上的变化早已习惯,而面对以女人作为筹码的政治交易,高宠却显露出了他的青涩,毕竟他才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

    “怎么办?”高宠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众人。

    “宠帅,如何拖延不见的话,会给人以轻谩天子的不好印象。”许靖提醒道。

    顾雍也道:“宠帅,这一次朝中来使是夏侯衡,他是骑都尉夏侯渊的长子,此次不仅仅是为了送亲而来,恐怕还有新的任命诏书要下达,实在耽误不得。”

    高宠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道:“好罢——,且让我去会会这个夏侯衡再说。”话音间,他的神情已是恢复如常。

    “诏曰:高宠自领豫章太守以来,开疆辟土,肃灭贼寇,使得百姓安居乐业,民相称颂,为彰其功绩,故授其为扬州刺史,奋威将军之职!”夏侯衡摇头晃脑的说着,这传达诏书的差使本来应由王誧的副使来宣读,但夏侯衡却一把揽了过来,对于他来说是宣诏是第一次,过上一把瘾总是好的。

    待高宠起身接到诏书,夏侯衡斜眼瞧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高宠,只见此人中等身材,年不过二十,面色白皙,颌下无须,除了一对眼睛显得清亮一些外,与平常人也并无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刺史大人,这个新人还在门口候着,是不是先让进内室再说!”夏侯衡道。他是怕高宠现在就揭帘见人,万一大乔心慌露出了一点破绽,这替补的新娘不就露馅了,至于到了夜里上了床,以大乔的美色,夏侯衡确信高宠便是知道了真相,也会乐得不声张的。

    “也好!”高宠心喜道,由着夏侯衡这般一说,正好顺着杆可躲过尴尬。

    “刺史大人,临行之前,司空曹大人着我将这一封信交与你,请过目!”夏侯衡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道。

    高宠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除了开头的几句客套话外,主题便是曹操表达了要与自已达成对抗刘表的同盟,三月份,曹操准备再一次进攻宛城的张绣,他希望高宠能在南面出兵牵制刘表的力量。

    “司空大人可还有话要说?”高宠看罢书信,不动声色的轻轻的放在案几上。

    夏侯衡见高宠在接受了这般天大的礼物后,竟未表露出丝毫的喜悦,正有些个不快,听高宠发问,遂接道:“若大人不嫌弃的话,我意在豫章多住些日子,这江南的景色想来是不错的,哪一天要是大人发兵出征的话,记得通知一声,到时也好让我领略一下贵军的声势!”

    夏侯衡此话一出,一旁的甘宁、徐盛等人已是怒容满面,夏侯衡口口声声说要看看景色,其真实意图不过是要监视高宠,并迫使其发兵攻打刘表,这如何让人受得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06: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六十四章 所向披靡

大厅里瞬时静得可怕,仿佛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到声响似的,就在这突然的沉寂之中,爆发转瞬即发,夏侯衡挑衅的话语已然激起了豫章众将的火气。

    黄忠略有些花白的胡须颤动着,圆睁的双目更是冒出火来,甘宁和徐盛的手已按到了腰间的利刃上,只要高宠一声令下,夏侯衡那颗狂妄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突然间的冷清让夏侯衡感到了有些不自在,两侧刀鞘间闪现的寒光不时刺入眼际,让他感到了芒刺在背的不舒服。

    夏侯衡干笑了两声,道:“不知——妹夫以为如何?”

    方才还一口一个刺史大人的夏侯衡的语气不自觉的弱了下来,若按着“夏侯云”的关系,夏侯衡这一声妹夫”喊得虽有些个不伦不类,但倒也让旁人挑不出半点的刺来。

    从接到书信那一刻起,高宠一手拿着扬州刺史的印授,一手紧按在案几上,始终未发一言,他只是冷冷的盯着在自已面前拙劣表演的夏侯衡。

    这时听到夏侯衡服软,方不冷不热的回道:“夏侯公子既有此雅兴,接下来就由许掾吏领着四处转转吧!”说罢,缓缓的将右手从案几上拿开,然后慢慢的张开,手中擒着的,却是生生被他蓄力卸下来的一角案几。

    夏侯衡本还想再说几句漂亮的话,待看到高宠面沉似水的表情和掉落到地上的那块硬木,只得悻悻然随着许靖退出了大厅。

    等许靖、夏侯衡走远了,高宠道:“在场诸君,方才夏侯衡的话可都听清楚了!”

    黄忠大声道:“宠帅,忠年虽五旬,却还耳聪目明,若不是顾忌着违了军纪,我早就挥拳将这个狗屁夏侯揍成两猪头了!”

    黄忠此话一出,众将顿时发出哄堂大笑,高宠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他道:“老将军与众位将军适才能隐忍不发,非是怕了夏侯衡这厮,实是为大局着想,宠自理会的。”

    “不过,这一次出征,我们定要让鼠辈瞧瞧豫章子弟的能耐!”高宠奋然起身大喝道,声音激昴有力,透着无比的自信。

    “宠帅,我们何时出发!”甘宁一听马上有大仗可打,大喜道。

    “明日午时后——。这一次歼灭来犯之敌,我们定要将黄祖完歼于柴桑,决不能让一个漏网逃回去。”高宠大声道。

    徐庶点头道:“春汛时节,河流涨水,正是出兵的好时机,那黄祖屡犯我境,的确要给点颜色看看才行,这一次正好给休整后的各军练练手!”

    “梅乾将军,东面战线有什么异动吗?”刘晔转首问道。涉及到战术层面,身为军师和参军的徐庶和刘晔考虑的无疑比高宠来得更加的实际。

    梅绪出列,禀道:“孙策在退兵之后,驻防丹扬的陈武军也往后撤了一些,现在阴陵的宗帅祖郎归附了我军,东部战场倒也平静!”

    刘晔忧道:“这好象不太符合孙策的个性!暗流之下,恐有异象。”

    黄忠笑道:“参军大人多虑了吧,依忠之见,孙策是被我们打怕了,做缩头乌龟去了!”一句话说得厅上众将哈哈大笑。

    身为一军统帅,对于老对手孙策的能力,高宠自然不会怀疑,也不会幼稚到以为孙策真是龟缩不出了,不过,眼下东面战线有太史慈和祖郎两支部队,石印山要隘又有霹雳战车增援守卫,暂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一付肃然神情的顾雍出列道:“府库中存粮已然不多,如果宠帅一定要战的话,需速战速决方好,否则的话——。”

    顾雍现在掌管着豫章的内政,对于府库中还存有多少的粮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的了,去岁积攒下的十余万斛粮草在经历过冬季大战的消耗后,已去了近一半,加上大量流民的涌入,又消耗去了剩下的一多半,初春三月正是青苗待熟时节,百姓家中估计也没有什么剩余的了,一旦发生饥荒府库又调均不出的话,豫章的贼患恐又要复起了。

    “元叹说的是,所以这一次,我们不仅要全歼来敌,还要速战速决,让黄祖从此绝了侵我豫章的念头!”高宠朝着顾雍点了点头,嘉许道。

    “不知道江夏军的统兵大将是谁?难不是黄祖亲自来吧!”甘宁一直在东面的虎林作战,对于西线的敌情尚有些不明。

    梅乾回道:“是大将陈就!”

    甘宁一听,冷哼了一声,笑道:“狗屁大将,就那个靠着拍马屁往上爬的家伙,老子一拳就能打他十丈远!”甘宁一句话说得大家轰堂大笑,就在谈笑之间众将把黄祖的四千人马视如无物。

    高宠也笑了,道:“既如此,诸位将军即回各部准备一下,明日我们祭师出征!”

    待商议完毕,高宠换了一身平常穿着的衣衫,向着后院走去,方才命人将朝廷送来的新嫁娘让过了内府,这一路上锣鼓喧天的,在后院的慕沙一定会听到,虽然不是说怕了慕沙,但爱乌及乌,这万一要是起了误会就不好办了。

    “少冲,新娘子已安顿到了前院左侧的内室!”高宠抬头一看,却是已担负起太守府中杂务管事的高岱。

    “哦!多谢岱叔了!”慕沙住在最后面的院子里,这新人安置到前院左边的厢房,正好可以离慕沙远一些。

    高宠径直的穿过前院的回廊,看也不看张满着大红灯笼的新房,急匆匆的向后院赶去,他却不知道,在新房里面,有一个美丽的女子正焦急万分的等着他的到来。

    门虚掩着,高宠一揭门帘,却见慕沙侧身斜躺在床上,一语不发。

    “外头春光明媚的,怎不出去走走!”慕沙的身体虽在一天天的康复,但总体来说,久亏之后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方行。

    “我去外面做什么,难不成那震天的锣鼓还不够响吗?”慕沙一拧腰,甩开高宠的手,恨恨然道。

    “嗯,这屋子里怎么醋味浓浓的,敢情是侍女打翻了盛放的罐子?”高宠似笑非笑道。

    “你狗鼻子呀!”慕沙破泣为笑,娇嗔道。

    大病初愈后的慕沙多了一分依赖,少了一分飒爽,要是以往,慕沙断然不会作出如此妞妮的举动来,慕沙的变化高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所以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慕沙说个明白。

    “如果我不答应,那就不仅仅是回绝了一门亲事,更要被视为公然与大汉朝廷对抗,到时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不过,我虽然不能公开的反对,但我却可以让自已的心不去背叛!”高宠扶起慕沙的身躯,言词切切道。

    “可是,你这样做,对于另一个女人,是不公平的。”慕沙嘴里这么说着,脸上的神情却透着幸福与快乐。

    高宠将慕沙紧紧的贴在胸口,道:“我只知道,身为七尺男儿,这一生一世不能让爱我的女人受半点的委屈!”

    红烛扑扑,映衬着窗外半挂着的明月,在皎洁的月光下,两个身影慢慢的融到了一处,而在另一个房子里,大红的灯笼、喜庆的绸缎、还有红色的锦被,这一切都不能掩饰住孤影独座的愁怅。

    “我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男人,他不会来的。”大乔喃喃的说着,话这么说着,她的眼睛却向着门口不住的张望。

    “要是今晚见不到高宠,父亲和妹子可就——。”大乔焦急的来回踱着步。

    建安三年三月五日,高宠亲率大军八千余人,从水陆两路迎击入侵到柴桑的江夏军,其麾下大将甘宁、徐盛、黄忠、朱桓这一次悉数出征,朱桓和黄忠从陆路沿江逆上,防止江夏敌军弃舟登岸溃逃,徐盛率彭泽守军在柴桑一带正面迎击,而高宠与甘宁率水军精锐四千余人快速通过蕲春、黄州,切断敌军回撤江夏的后路。

    “夏侯公子,这逆水行舟的滋味可好?”雷绪瞥了一眼正吐得一塌胡涂的夏侯衡,取笑道。

    “呃——,雷将军,能不能让船开慢一些!”夏侯衡脸色惨白得吓人,早没了初上船时趾高气扬的劲头。

    “哦,这个恐怕不太好办,公子难道没听说过兵贵神速的道理,若是因为公子一人而耽误了歼敌的行动,宠帅那里可不好交待!”粗豪的雷绪作出一付同情的样子,重重的拍了拍夏侯衡的肩头,道。

    夏侯衡被他这般一拍,原本极力咽下的一口恶水再也遏制不住,“哇”的一声扑到船舷之上,又一次痛苦的吐了起来。

    “传宠帅的将令,宿卫队全速前进,跟上锦帆军!”雷绪看也不看夏侯衡,大声的喝令道。

    柴桑口。

    东临潘阳湖,南依庐江,北靠长江,乃是孤悬于江中的一块险地。此地易攻难守,从江夏顺流而下的黄祖军劫掠豫章,十次中倒是有八、九次是从这里登岸的。

    这一次,统领四千江夏军的陈就也不例外。

    但是,他在这里却是遇到了守军的迎头痛击,早就严阵以待的朱桓、黄忠两部三千余人扎下营垒,未等到江夏军全部登岸,便发动了蓄谋以久的反击。陈就的先头部队刚一下船,即被强弓硬弩射死射伤好百余人,陈就一连冲了三次,也不过是多增加了些死亡的人数而已。

    “妈的,豫章的蛮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陈就看着抬上船的一个个伤兵,脸色愈发的难看。

    “将军,敌人的战船冲过来了!”一名游弋巡逻的斥侯兵急冲冲的喊道。

    陈就觅声看去,却见下游方向,数十余艨艟战船正快速的靠近,那旌旗上“徐”字的旗帜越来越大。

    琅琊徐盛——,陈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建安二年八月间,陈就随同黄射掠彭泽,当时徐盛手下不过五百人,却杀退了已方数千水军,那一战的惨烈,陈就现在仍是记忆犹新。

    “快撤!”陈就大喝道。

    这一次,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刘勋怂恿,这等倒楣的差事也论不过自已,现在,上岸被挡住,水路又有敌军拦路,再不退就要被全歼了。

    夏侯衡迎面躺倒在船舱里,不住的大口喘着粗气,这上下颠颇的苦差事快要了他的命,瞧着一旁高宠兵卒神情自若的表情,夏侯衡真不知道同样是人,为什么发生在自已身上的痛苦其它人得不上。

    “雷绪将军,宠帅命你率所部从左路迫过去,冲散敌军的阵型!”

    “好——,等了这老半天,敌人终于出现了,兄弟们,随我冲过去!”隐约间,夏侯衡听到船头有人在说话。

    在蕲春以北的江面上的激战比起不久前的小孤山一战来,规模和持继时间都要小了许多,陈就的江夏水军溃退到这里,被早就等候在此的高宠军拦住,双方一接触,军无斗志的江夏军便四散溃散,陈就见势不妙,弃了座船,企图乘小船绕开主战场逃跑,正被在锦帆战船上监视的甘宁看到。

    甘宁手起一箭,锐利的箭矢划过战阵,将一脚已跨上小船的陈就牢牢的钉在船板上,江夏军卒见主将阵亡,更是无心再战,纷纷弃了兵器投降。

    这一仗从开始到结束,仅仅用了二个时辰,四千江夏水军死伤一千八百人,余者全都作了俘虏,随后,甘宁率部溯江而上,进逼江夏城下。

    本想偷一把米的黄祖见甘宁到来,吓得一面派使者向高宠求和,一面急向襄阳的刘表请求援兵,但此时,刘表正与曹操在宛城相斗得紧,正指望着能从南部战场调兵增援,听黄祖这一禀报,只得令守卫江陵的蔡瑁拔一支军增援江夏。

    在这一仗中,高宠军这边唯一感到不爽的人只有夏侯衡了,适才在战斗中,他奈不住好奇,出了船舱想看了究竟,却不想脚步虚浮,一个站立不稳,倒栽葱一般的掉落到了江中。

    生于北地的他哪里会水,扑腾了几下,又一连吞了好几口的江水,肚子喝了个滚圆,身体更象便被灌了重物一般,往江底沉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06: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六十五章 击楫中流

当雷绪象拎死狗一般从江中捞出夏侯衡时,这个家伙被冻得牙齿不住的上下打架,身体更是抖得筛糠一般,在回师的路上,夏侯衡将能够收集到的所有东西都裹到了身上,就是一个沿街讨要的乞丐都没他这么狼狈。

    建安三年的三月,在长江边的柴桑口,高宠军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将入侵的江夏军围歼,是役用时仅二个时辰,在此仗后,江夏之敌再不复出。

    灰头土脸的夏侯衡在回到豫章的第二天,便匆匆向高宠提出要马上返回许都,对于他来说,监督高宠出兵牵制刘表的任务已经达到,再呆下去,只会更惹别人取笑,返回许都却可邀功请赏。

    更何况,夜长梦多,虽然这假新娘一时尚未露馅,但保不证那天就会被发现,这是非之地还是早走为好。对于高宠来说,夏侯衡的离去并不是什么坏事,少了这个时时监视着的讨厌者,高宠大可按着自已的意愿行事决策,而不再需要遮遮掩掩。

    “夏侯公子,豫章还有许多个地方值得一去,这样走了,你不感到可惜吗?”即便是一向自持身份的许靖,这时也禁不住嘲讽起不住打着哈欠的夏侯衡来。

    “哈——欠,许先生,不劳远送,就到这儿吧!”夏侯衡说道。

    如果让许靖一路送出豫章的话,藏匿在虎林山村里的小乔就会被发现,那样的话,暴露的不单单是屠杀百姓的劣迹,连带着还有假冒新娘的事实。

    从新嫁娘入了府门,已经整整快半个月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除去出征柴桑的十天时间,高宠都在忙着处理战后的各项事务,每天早出晚出的,一直还没有步入新娘的门一次,如果他进得一次,那么就会发现此“新娘”非彼新娘了。

    但是,如果高宠那样做的话,他就不是高宠了。

    就在这阴差阳错之间,夏侯衡的诡计几乎得逞了。

    在夏侯衡离开豫章后的第三天,在一个桃花开遍的早晨,心急如焚的大乔终于见到了念着千遍万遍的那个人——高宠。

    对于白崖山的那一场生死攸关的恶战,没有其它人比高宠更加的记忆犹新了,对于肯求自已让马的那一个清秀绝伦的少女,高宠当然没有忘记。

    这一天阳光明媚,院内桃花绽开,伴着阵阵的香气,急步入院内的高宠猛然间瞥见新房的窗户被一双纤手轻轻的推开,探出来的是一张带着忧愁与焦虑的俏脸。

    “是你!”几乎是在同时,大乔和高宠同时的惊叫起来,一个是喜极而泣的欢欣,一个是不相信的怀疑。

    慌言与真相在这一刻间被坦白于天下,听罢大乔的哭诉,高宠怒不可遏,夏侯衡在自已眼皮子底下玩得这一手其实并不高明,如果自已能够不那么冲动的对待这一切,事情早就水落石出了,那时夏侯衡想跑也跑不掉。

    “梅乾,你速带着斥侯队追赶,一定要将乔老和小乔姑娘救出虎口。”亡羊补牢,高宠只能希望为时未晚。夏侯衡是在三天前离开的,按脚程计算的话,已快要到番阳一带了,梅乾即便马上去追,恐怕也无法赶上了。

    “如果——,如果夏侯衡出了郡境的话,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高宠脸色很是难看,第一次他下了非要杀死一个人的决心。

    梅乾躬身道:“宠帅放心,夏侯衡他跑不了的。”说罢,梅乾急匆匆的准备去了。

    建安三年的四五月间,江南一年中最长的一场雨汛到来了。

    梅雨整整落了有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范围覆盖了长江以南的大部分地区,豫章和庐陵郡内几乎所有的河流都在暴涨,如果这种状况在持继十多天时间,冬小麦这一熟的收成就会打上很大的一个折扣。

    这是高宠极不情愿看到的。

    也是豫章百姓所不希望等到的。

    在两次战事消耗掉府库中存粮的所有后,高宠唯一可指望的,就是熬过这将熟未熟的个把来月,等候麦子收割入库后再一次的充廪。

    现在,这连续的雨水却可能无情的毁掉一切的希望。

    从番阳到上缭、海昏一带的干渠已是被水侵泡的千创百孔,如果不加以修补的话,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溃堤的危险,在各级官史的动员下,豫章投入了几乎所有的劳力,疏通塘堰、整修水道、筑坝堵漏、抢收入库,这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中。

    如果说,与孙策、刘表等强大势力的战斗是与人斗的话,那么,这一场抗涝保收的战斗则是与老天在斗。

    人定胜天。

    到了建安三年的五月下旬,梅雨带开始向江北一带移动,豫章军民付出的怒力终于没有白费,虽然由于日头照射不足,今年的收成比不上去岁,但与邻近的吴郡、会稽、丹扬诸郡相比,豫章百姓足可以笑开怀了。

    这一场波及到整个江南的梅雨同样也影响到了孙策治下的三个郡,会稽、吴郡一带的情况稍好,而丹杨郡受到的损失最大,年初开挖的浦田塘禁不住多日的雨水侵袭,发生了溃堤,数百亩即将收割的麦子被河水无情的吞没,几乎是颗粒无收。

    建安三年六月十日,丁酉,赤乌。

    豫章,议事大厅。

    高宠脸上的疲乏还没有完全的消退,他的眼睛里隐隐的还有几条血丝,此刻,他正盯着手里拿着的一封文书。

    在左右两侧,徐庶和刘晔分站在一旁。

    “元直、子扬,以你两人之见,这李术请降是真是假?”高宠把目光投向两人。

    刘晔道:“宠帅,据梅乾将军探得的情报,囿于军粮不足,孙策已一个多月未向皖城供应粮草了,李术现在恐怕是存粮告尽了!”

    徐庶也接道:“李术这一次求降,如子扬兄之言,是因为军粮无继,迫不得已的举措。我军正可趁着这个良机,一举拿下皖城,进而更可举兵北上,攻占两淮间的膏腴之地。”

    “可是,孙策无粮,我军也是新粮初收,应付郡下数十万民众的活口尚是困难,何有余粮以充军资?”高宠忧道。

    徐庶沉吟了片刻,道:“宠帅,可忘了节气的差异,豫章之粮虽是不足,但零陵、桂阳、岭南一带虽是地贫人稀,谷物产量不多,但这三地谷物早收,若能调出一部分来均作军资,岂不正可解决这一难题!”

    “宠帅新授扬州刺史之职,出兵九江郡名正言顺,眼下梅雨北移两淮,巢湖水暴涨,正适合我水军纵横北上,且那袁术在去岁遭了重创后,在寿春广募兵士,图谋再复,若是等其恢复了元气,再行征讨就不易了。”刘晔的分析条条在理。

    高宠大喜道:“元直、子扬所言甚是!”

    见徐庶与刘晔二人都赞同出兵北伐的计划,使得原本还在踌躇之中的高宠下定了决心。

    出兵北伐的好处有一点徐庶与刘晔都没有说到,那便是如果不出兵占领两淮,以现在豫章、庐陵、乃至零陵、桂阳这四个郡,是无法取得与孙策正面对抗的力量的,要想不被动挨打,高宠要做的,首先是要扩充自已的地盘。

    而环顾四周,向南高宠的发展已到了极限,再南边的交趾即便是占了,一时对战局也没有什么帮助,向西刘表的势力扼守在江夏和江陵,那里重兵布防,不是高宠所能啃得动的,而东面则是宿敌孙策虎视着,双方对峙在丹扬的泾县一线,谁也不会轻易的后退一步,相对来说好啃的地方也就剩下了江北的庐江、九江两郡了。

    出兵北上唯一可虑的是,万一主力被拖在两淮战场上,豫章内部空虚,孙策若是乘虚而入的话,高宠军将面临被截为两段、各个击破的险境。

    正是由于这一点,使得高宠迟迟下不了决定。

    现在,李术的归降已为北上扫清了道路,若高宠再迟疑不定,只会误了取胜的战机。

    “甘宁现在在什么地方?”高宠凝视着案几上的标绘两淮地图,问道。

    “兴霸将军已占领了羡溪和居巢!”徐庶道。

    “羡溪、居巢——,元直,传我将令,让他尽快占领江北重镇历阳,巢湖之西,地势复杂,大军不易通行,前番孙策攻皖城,也是逶延了多日方到,以至于给了我军后撤的机会,现在我军若挥师北上,除了可籍巢湖涨水从水路走外,从历阳的陆路切不可放弃!”回到具体的战术层面上,高宠身上特有的敏锐又一次的显现了出来。

    这是经过数次血与火的拼杀后获得的一种直觉。

    徐庶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将宠帅的口令告知甘宁将军!”

    徐庶的目光中带着敬服与信任,站在自已面前的这个人,或许还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在他的身上,却有着一种旁人没有的无比坚定的决心和勇气,一旦他决定了一件事,那就一定能够实现它。

    建安三年六月十五日,在经过短暂的整训之后,高宠率领一万余精锐之师渡过长江,向着寿春进发。

    这一路北伐,高宠共兵分两路,巢湖之东是主力,主要由甘宁、朱桓和雷绪军组成,其中甘宁的三千水军作为先头部队,已于十三日抢占了孙策军弃防的历阳,而主力部队则从历阳和巢湖北上,向袁术所占据的寿春挺进。与此同时,在李术投降后,已占据皖城的黄忠则从那里沿皖水向上游开进,配合主力作战。

    根据梅乾探得的消息,寿春的袁术现在拥有兵力三万余人,麾下纪灵、张勋等上将犹在,单从兵力来讲,高宠还有所不及,对于这一点,高宠倒不是十分的担心,袁术这些年穷极骄奢,弄得两淮百姓民不聊生,其士卒虽多,但将士异心,战斗力并不很强,只要能够把握住歼敌的时机,破袁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开阔的巢湖水面一望无际,滚滚的大浪一个接一个的拍打着船头,若不是接眼所见,谁又能想到去岁尚是干涸了大半湖面的巢湖在一年之后,又会是波涛汹涌的一番壮观景象。

    高宠屹立在船头,这是他第二次踏上江北的土地,浩浩烟云、万里无涯,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在隐隐的痛楚中,却有一丝快意在高宠的心头荡漾。

    “阳土,广陵太守有书信回复吗?”高宠道。

    在高宠身后的一个中年文士整了整被雨淋湿了的外麾,道:“禀宠帅,还没有消息!不过依我看来,陈登与我军有同盟约定,他不会不理的。”

    高宠笑了笑,道:“以陈元龙的禀性,不理会是不可能,但他却会用各种的理由来塘塞的。”对于陈登的为人,高宠比起新到豫章的和洽自然了解得多。

    在和洽从荆州投奔豫章后,高宠惜其才能和名声,让他做了身边的随军参谋,帮助刘晔一道处理军中事务,这一次北征,和洽得知是讨伐逆天篡位的袁术,便随着刘晔一道来了。

    二日前,高宠虑大军北上后,豫章后方空虚,遂拟了一封文书着人送与广陵太守陈登,让他在已军北上期间,出兵牵制孙策一下,对于这封信的作用,高宠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之中,陈登与自已的联合不过是自保的一种手段,谁要当了真豁出自已的底牌,谁就第一个被灭亡。

    对于这一点,高宠明白,陈登自然也清楚。

    “宠帅,朱桓将军的前锋已达到临淮了!”梅乾一身泥水从斥候船上跳过来。

    “有没有遇到袁术军的抵抗?”徐庶问道。

    “禀军师,目前还没有。”梅乾干脆的答道。前些日,高宠着他率人截杀夏侯衡,适好遇上连日的大雨,待其赶到虎林时,夏侯衡已出了豫章郡,到了孙策管辖的丹扬郡,梅乾遂易装潜入,一直跟踪到秣陵时,却听到了夏侯衡毙命的消息。至于到底是如何死的,孙策一方说是遇上了贼寇的劫掠,夏侯衡不屈力战而死。

    这个解释实在有些牵强,虽然具体的情况不清楚,但高宠知道,夏侯衡那种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力战不屈的事来的。

    而随后夏侯衡的死,乔玄和小乔的生死就断了音讯,连一点查找的头绪都没有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07: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六十六章 冢中枯骨

萧瑟的北风掠过巢湖波顷的水面,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拍打在坚硬如铁的船板上,发出“碰—碰—”的声响,这声音如同擂着的战鼓,随着船行速度的加快,鼓声也一阵急似一阵,仿佛是在催促着士卒们快快出征。

    甘宁的锦帆战船上,高宠推开关着的窗户,双眉聚结,锐利的目光凝视在苍茫雾色中的湖面,久久不语,而徐庶则端坐在案几一侧,瞧着案上的一张淮南地图,沉思苦想。

    依着高宠预先的方略,先遣朱桓和刘晔偏师袭占临淮,目的除了要夺取这个淮南的粮仓外,还有就是迫使袁术分兵去争夺临淮,如果袁术分兵,则朱桓军可籍着夏汛淮河各支流水位暴涨之机,乘舟楫甩开袁术军的纠缠,从背后给予正面迎战的敌军于致命一击。

    现在,袁术竟然一反常理的不救临淮,对于高宠来说,如果不能清楚的判断出袁术的目的,那么下一步的行动也将无从谈起。

    “元直,袁术军没有兵力调动的迹象,看来我们原先的打算要行不通了!”高宠缓缓的回转身,许久方道。

    徐庶脸色凝重,道:“宠帅,临淮很有可能是一个诱饵?”

    高宠闻言,脸色一变道:“元直是说,袁术根本就没有要守卫临淮的意思。”

    徐庶道:“不错。临淮虽为淮南之粮仓要地,但地处淮河下游的洪泽湖畔,离寿春尚有百里之遥,我军即便占了临淮,短促间对寿春的直接威胁也有限。在寿春南的成德淝水一带,有春秋时楚国令尹公叔敖修建的灌堤——芍陂,袁术只要能保住这一地的收成,勉力可维持三万兵卒的供给,因此,临淮的得失对于袁术来说,也许真的不如我们原先设想的那般重要!”

    “仅凭着芍陂的收成供三万兵卒是可以,但寿春的数万百姓又以何为食?”高宠问道。

    徐庶勉强挤出一点点笑意,道:“在袁术的心中,我想百姓的生死根本就不重要。”

    正说话时,舱门“吱呀——”一声的开了,身披战甲威风凛凛的甘宁大步踏了进来,在他身后,是一脸虬须的雷绪和头束峨冠的和洽。

    这三个人加上徐庶,是这次北遣主力的重要将领和谋士,其余两路,则分别由朱桓、刘晔和黄忠、陈兰统领。

    “宠帅,船只已进入施水,再往前便是逍遥津了,我们应该怎么办?”甘宁一躬身,道。

    “斥候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高宠问道。

    甘宁沉声道:“宠帅,方才梅绪差人送来紧急军情,袁术已遣大将纪灵遣精兵二万沿淝水南来,现在前锋已到了成德。以宁之见,袁术是要趁着我军兵力分散之时,期望毕其功于一役,将我军击溃。”

    高宠赞许的点了点头,甘宁的见解切中要害,与方才徐庶的分析甚相吻合。

    “以军师之见,当如何迎敌?”甘宁见徐庶也在,遂问道。

    徐庶沉思片刻,上前一步,手指着地图,大声道:“目前我军兵力分散,北进主力充总数不过六千余人,要想一战致胜,几不可能,取胜之道唯在坚守两字。你们看——,这淝水出九江郡成德县广阳西,往西北入芍陂,自芍陂而上,在逍遥津与施水相合,我军若要挥师北上,必走施水、淝水,而袁术军逆流而上,也是同理,只要我们能够在逍遥津坚守住十日,黄忠和朱桓就可从东西两路沿淮水攻占芍陂和西曲阳,进而威胁寿春,那时敌军粮草不继,必然军无斗志,我军则可战而胜之。”

    甘宁道:“军师之言虽有道理。然彼军有二万众,我军总数不过六千余人,这淮南一带千里平原又无险可守,十日之期恐有变数,莫如传令朱桓、刘晔引军回撤,再令黄忠赶来会合,如此则可一战退敌。”

    徐庶反驳道:“此万万不可。若让黄忠、朱桓赶来,则我军失了取胜的先机,即便一战能破袁军,强攻之下损失必巨,若我军能够坚守十日以上,则黄忠部在西,可取舒城、阳泉,朱桓部在东,可沿淮河而上取西曲阳,如此两路进迫寿春,袁术军进退无路,必溃矣。”

    高宠一击掌,道:“军师所言善,兵行险着,非如此不能破强敌也。袁术大军这一番来,必想着一战击破我军,我军若想坚守,需择一要地据守方可。”

    “什么地方?”雷绪抢问道。

    “逍遥津!”高宠狠狠的一拳砸下,巨大的力道竟将绘着地图的羊皮砸出了一个洞来。

    以徐庶这些日对高宠的了解,当然知晓身体里流趟着血勇之气的高宠此时正战意昂然,莫说袁术军有二万人,便是再多高宠也是无惧。

    徐庶点头道:“逍遥津,为施水与淝水交会口,这里北通淮南,南濒长江,乃是咽喉重地,就我军来说,若是能在此处击破袁术军,则可挥师径取淮河,进而威胁九江郡腹地,对于袁术军来说,保住这里,就是护住了寿春的屏障。”

    “兴霸,你速带着水军占据有利地势,并抢占逍遥津渡口,雷绪,你领着宿卫随后跟进!”高宠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望向远方,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透着无比的自信。

    寿春,扬州九江郡治所。

    这里属九江郡,北临淮水,西靠淝水,南临长江,位于由淮入江的水路要道,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袁术之所以在南阳失利后东来九江,就是打算依托此地北夺徐州,南控江东。

    寿春原本是战国四君子中楚春申君黄歇的食邑。后楚郢都被秦军攻破,楚于考烈王二十二年徒都至此,寿春从此成为了江淮的大都会。自考烈王迁都以来,经历这么多年风雨沧桑,寿春依旧是两淮的文化中心,其繁华可想而知。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建安二年十月曹操攻破寿春城后,昔日的繁华已随着频发的战事而消失殆尽,集市随着战乱而萧条,百姓多离散他乡,寿春几乎象是一个毫无生机的病人,只等着最后咽气的那一刻。

    街道上,除了沿街行乞的叫花子外,难得有行人经过,人们个个面有菜色,目光呆滞,偶尔的转动也是出于对食物的本能需求,在饥饿这道沉重的锁链面前,人性中善的一面在生存的压迫下正逐渐的消失。

    街市间,易子相食的悲剧不时的发生着。

    说者与听者都麻木了,这样的事情保不证明天就落到自已的头上。不过,所有这些,对于生活在奢华帝宫里的袁术来说,都是算不了什么。

    建安三年正月初,迫于朝廷再次征讨的军事压力,袁术重新承认汉王室的地位,篡位的图谋仅短短的持继了半年的时间,便宣告了失败,但这一切都没能动摇袁术想当一次皇帝的决心,玉玺仍然在他的手里,在寿春这一块地方,一切的官阶制度礼仪都没有一丝的改变。

    寿春城中,袁术原先兴建的房屋楼宇早被曹军一把火焚烧了个七七八八,现在袁术居住的是在旧址上重新建造起来的新房,它们有百余间的连绵雕梁画栋的房舍琼楼构成,四周由黄色的宫墙围着,从远处眺望看去,象极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帝宫。

    为了这一座新宫的修建,袁术从年初开始便征调了两淮一带的数万百姓,工程一直到三月初才算是正式完工。

    就在高宠军进抵施水,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窝居在寿春的宫城中的右将军袁术,却在为选妃的事情而兴致勃勃。在袁术居住的宠大宫殿中,眷养着的妃嫔已有上百个之多,即便是当朝的天子也没他这么的荒淫奢华。

    袁术盘腿坐在一张铺就着锦锻丝绸的床榻之上,十余个侍婢端着盛满蜜水的罐子分立在两厢,在袁术的左右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妃子伺侯着,女子的姣小玲珑映衬着袁术大腹便便的肥硕躯体,这一幕与那个以细腰为美的楚怀王也不相上下。

    “猗儿,前些日交办的选妃之事如何了?”虽然不过四十上下,但养尊处优的奢侈生活早已磨灭了袁术仅有的一点斗志,现在的他满身的横肉,即便是再宽大的袍袖也无法遮掩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肌肉。

    原先那个洛阳城中人人称颂、急公好义的“赛孟尝”在现在的袁术身上,已寻觅不到踪迹了。

    “禀父王,寿春城中百姓一听到您选妃的消息,都争相排着队送子女来供挑选,儿臣按照父王的意思,从中择貌美秀丽者十人,现已送入后宫。”答话的是袁术的女婿黄猗。

    袁术哈哈大笑,浑浊的眼中露出得意的淫光,道:“看来淮南的百姓都是拥护我当这个皇帝的,不然的话,民众又怎么主动的遣女入宫。”

    黄猗脸色一黯,点头道:“父王明鉴!”

    对于袁术的倒行逆施,黄猗无力改变,只得默默承受,其实,荒侈极欲的袁术哪里会想到,寿春的百姓之所以争相把女儿送到宫来,并不是羡慕要当袁术的什么嫔妃,而是图的能有一口养活全家的粮食。

    只有与掌握生杀大权的袁术攀上亲戚,这样才能使全家有一口饭吃。

    “一人苦,使全家活。”这是流传在寿春街头巷尾的一句民谣,在生与死的前提下,一个女子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禀皇上,大将军张勋、纪灵求见!”一个侍从神色惊慌的急匆匆跑进来道。

    袁术接到一罐蜜水,饮了一口,愠色道:“什么事情?”

    侍从见袁术脸色不善,结结巴巴回道:“大将军说,有紧急军情禀服,小的多问了一句,听说是有个叫高宠的领兵杀过来了。”

    “啪——。”袁术一把将蜜罐摔在地上,大怒道:“高宠——,乳臭小儿,竟也敢到淮上来撒野!”

    蜜水从摔破的罐子里流出,浸入青石块铺就的地上,腐化荒淫的生活早已将袁术的身体弄得虚弱不堪,为了增强自已的御女力,袁术听了方士的建议,每天喝蜜水以增补,据说只要能坚持七七四十九天,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功效。

    “更衣!”很久以来,袁术都没有象今天这般的盛怒了。

    去岁曹操举兵征讨寿春,袁术不敌避居淮南,那一次曹操联合了孙策、吕布、刘备、高宠等豪强,袁术虽然大败,但毕竟实力相差甚大,吃了败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一次,偏居豫章的高宠居然单独的兴兵来犯,袁术如果不怒。

    前殿。

    “那小贼领了多少兵马来?”端坐在龙榻之上的袁术已经整衣束发完毕,他一边听着张勋和纪灵的禀报,一边眯起被肥肉堆砌成一条缝的眼睛,从那一道缝隙中,不时显现出慑人的寒光。

    “禀主公,据前方探报,高宠此次分二路进迫寿春,东路为其主力,出巢湖,沿施水进犯,约八千余人;西路出皖城,向舒城、阳泉一带推进,有近二千人。”年近五旬的张勋是袁术老臣,须发已花白了,他躬身道。

    袁术听罢,禁不住大笑道:“我道小贼有多少实力,原不足一万人马,就凭这点兵卒,也想到淮南来混,真是不知好歹!”

    “那高宠小贼一路打着扬州刺史的旗号,昨日已遣偏师袭占了临淮,临淮乃是淮上的粮仓,不容有失,主公请让我率一支军迎击之。”身高体壮的纪灵环眼暴突,大声道。

    袁术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拍了拍龙榻的扶手,道:“小贼居然不自量力分兵进犯,如此一来,他的主力就只剩下了不到六千人了,纪灵将军,我命你速领二万人马出成德而上,务必击破小贼的主力,生擒之。”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08: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六十七章 逍遥津(上)

草宿披宵露,松餐立晚风;

    乱离嗟我在,艰苦有谁同。

    白首起大事,中道奋螳臂;

    拔剑关河志,立马北地鞭。

    籍着连日狂泻而下的雨水,施水和淝水由不起眼的小河一下子暴涨了六七倍,奔腾汹涌的河水肆意的撞击着两岸的河堤,大有一种勇往无前的雄浑气概。

    高宠凝视着平坦无涯的原野,感受到的是身临中原的豪勇与兴奋,这江北的土地虽少了几分婉约纤细,却多了几分豪放与张扬,这才是血性男儿渴望驰骋的舞台。

    在两河交叉的广阔的原野上,火光点点,漫无边际,那是袁术的二万大军扎下的连绵营寨。

    高宠与徐庶登上施水畔的一道山丘,从顶端居高临下极目向淝水方向瞧去,把敌方军营中的形势一览无遗。

    徐庶边看边道:“止则为营,行则为阵。梅乾你看——,敌军的营寨扎于丘坡的高处,同时又紧临着淝水,既有水源,又有险可守,达到扼敌和自固的目的。可见敌军的统帅纪灵并非是徒有虚名之辈,绝对不可小觑。”

    站在后面负责护卫的梅乾紧走了几步,肃然道:“军师说得是,那纪灵的军队在黄昏时份抵达,全军共二万余人,其中步兵一万九千人,水军一千人,战船十余艘。”

    一直紧盯着敌营观察的高宠听到梅乾的话,略为沉吟了一下,说道:“纪灵此寨据山之险,临水之壑,外开壕堑,内设壁垒,只要再加些陷阱尖竹蒺藜之类的防御措施,垒土立栅,护以强弩。再在四周安排警戒,广布暗哨,要攻取实是不易,明日阵前,定会是一番艰苦的恶战。”

    远处敌营的火把如同一条条舞动的长龙,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醒目,徐庶看着看着,忽然眉头一展,喜不自禁道:“宠帅,庶有一计可慑强敌!”

    高宠问道:“不知元直有何破敌良计?”

    徐庶点指敌阵,道:“宠帅你看——,敌军营寨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此为新卒过多之征兆,故此庶认定敌军虽众,战力却是不强,我军若能因势利导,击其羸弱,以弱胜强也未尝没有可能。明日一战,我军需当择精锐之士邀击,以折敌之盛势,以安士卒之心。”

    高宠听得点头赞许,自徐庶出任军师以来,虽然也有过在长沙城中那般计穷图尽的窘迫,但多数时候,徐庶凭着敏锐的才智和洞察力能一眼看破敌手的弱处,这是高宠最为佩服的地方,在面临重大决择的时候,往往与徐庶的一席话,就能解开自已心中困惑多时的疑团。

    次日清晨,逍遥津,两军对圆。

    战场就在施水、淝水间的这一大段开阔的平原上。

    袁术军的大旗占据了这片平原的近一半的地方,为了赢得胜利,纪灵出动了一万五千人的兵力,只留了五千兵卒守卫营寨,与之相比,对面的高宠军就相形见拙了,大概是兵力不够的缘故,出战的兵卒也就只二三千人,仅能占得这战场的一隅之地。

    随同高宠出战的,是二千锦帆军将士,习惯了水上作战的他们倏然间换到了陆地上,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站列的阵形也是稀稀拉拉,不成样子,对面的袁术军兵卒见此,发出一阵阵瞧不起的讥笑。

    甘宁气得脸色刹白,一向不肯居于人后的他如何受得了这般的嘲弄。

    鼓遍,袁术军门旗开处,当先撞出一队军马,这一支军与旁边的不同,军容严整,气势如虎,一杆大旗在风中烈烈作响,旌麾所指,进退有序。

    高宠拧神看去,那大旗上写的乃是一个“纪”字,旗下一员大将身躯魁梧,骑上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穿戴着锃亮的连环铠甲,头戴铁兜鍪,手擒三尖刀,瞧那分量足有五十斤开外,高宠知道此人便是袁术军中有数的上将纪灵。

    建安二年夏,纪灵统领大军攻伐刘备,与刘备大将关羽战三十合而不败,两军战于小沛,刘备军大败,后来吕布辕门射戟调停,纪灵才不得已退兵。

    “高宠小儿,还不速速出来授死!”那边纪灵勒马持刀,大喝道。在他身后,数万袁军兵卒更是齐声鼓燥,声势倒也惊人。

    高宠冷笑着看着阵前的纪灵,回顾左右道:“纪灵匹夫叫阵,诸将可听清楚了!”

    遂后转向徐庶,问道:“军师之意如何?”

    徐庶瞄了一眼身旁一脸怒色的甘宁,悠悠然道:“吾居颖上时,闻纪灵乃万人敌,非上将不能敌也,昔子义、汉升不在此处,此一战事关我军荣辱,还是宠帅亲自出战为好!”

    “军师,是视我甘兴霸若无物吗?”徐庶话音未落,甘宁一夹马腹,催马而上,他的持戟的右手因为用力而有些微微颤抖。

    甘宁一马冲出,大喝道:“纪灵休走,待我来擒汝!”

    “汝是何人?”纪灵见敌阵中一将杀来,遂喝问道。

    “巴郡甘宁来取你的狗头。”甘宁说罢,一戟径刺纪灵的颈项。

    纪灵虚晃一刀,架开甘宁的月牙戟,喝道:“我道是谁,原是无耻江贼,纪某瞧不上你,快回去让高宠出战!”

    甘宁被徐庶一激,本就已是怒气冲冲,现在听纪灵如此一说,更是怒极。

    “待我取了你的首级,再带你去见我家宠帅罢!”甘宁怒骂道。

    正叫骂间,纪灵身后的袁术阵中又有一将催马杀出,截住甘宁撕杀起来。甘宁见此人生得尖嘴狭面,身材矮小精干,再持上一杆长枪,穿上甲衣活象极了一只蹦跳着的猴子。

    “贼寇休狂,且看看我雷薄枪的厉害!”

    甘宁见纪灵拔马回了本阵,替他与已对敌的换成了一个人不象人猴不象猴的东西,这架式分明是瞧他甘宁不起。

    战无三合,甘宁抖擞精神,迎月牙戟挑开雷薄的枪,顺势便是一戟刺向雷薄的咽喉。

    “猴头,去死吧!”甘宁凝视着戟尖滴落的血珠,狠狠的咬牙吐出这几个字,那雷薄还未等察觉出痛楚来,便已被甘宁挑在戟上,直摔落到十几丈外,这一摔足有百斤的重量,便是一头牛也是经受不起,那雷薄象一摊烂泥一般躺在地上,眼看这已不活了。

    甘宁本是巴郡豪族,先前沦落江贼,乃是迫不得已,故此他最恨别人称已为贼,雷薄不知死活的冲将过来,实是自寻死路。

    袁术军卒一个个张着嘴木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战场之上一时鸦雀无声。

    纪灵在阵前瞧得清楚,见雷薄不出三合便丧了性命,军中士气低落,不由得勃然大怒,持刀拍马而出。

    “甘宁,可有胆气与我纪灵一战!”纪灵怒喝道。

    甘宁擒戟遥指,大笑道:“纪灵,方才怯战后退的是你,可不是本将军!”

    甘宁的话如同一把巨锥直刺入纪灵的胸中,在两军万余兵卒的注视下,纪灵的一对环眼已被怒气染得血红,他双手擒三尖刀,催马便向甘宁杀了过来。两人各举刀戟,战到一处,双方都使出浑身的招数,纪灵力大刀沉,甘宁戟法精熟,这一通撕杀直从午时酣战到申时,两人大战三十余合,未分胜负。

    后面观战的高宠见天色已晚,阵上的甘宁、纪灵皆已是汗透甲衣,再战下去恐会两败俱伤,连忙让兵卒鸣锣收兵。甘宁正撕杀得紧,忽听得高宠军后阵锣声急促,遂虚晃一戟跳出战圈,悻悻然回归本阵。

    “有胆气的话,明日再战!”甘宁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回头大声喝道。

    说罢,甘宁拔马回转本阵,屹立在本阵迎接他的,是锦帆军将士如雷般的欢呼声。

    “哼——!”纪灵冷哼了一声,脸色显得异常的难看,甘宁的骁勇实是出乎意料,这一轮苦战下来臂膀一阵酸痛,方才差一点握不住手中的三尖刀,象这般的死拼实在是得不偿失的很,明日复战且看老子踏平你的营寨。

    昏黄的天色让这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终止了下来,对于高宠来说,首次交锋的结果是满意的,除了斩杀了敌方一员大将外,甘宁在与纪灵的交战中也没吃到什么亏,这让将士们看到了取胜的希望和信心。

    高宠主帐中,犒劳的宴席早已摆上案头,酣战之后的甘宁袒着衣襟,端坐在上首,他的脸上战斗的潮红色还没有完全的退去。

    “这一回,纪灵再不敢狂妄了吧!”高宠举樽一饮而尽,在看到甘宁替自已出了一口恶气,高宠的心情自是无比的舒畅。

    甘宁亦是大笑道:“今日若不是宠帅鸣锣,我定已斩了纪灵的狗头了,明日再战的话,纪灵定会是个缩头乌龟,不敢出阵了!”

    雷绪、梅乾、和洽等将听甘宁说得豪勇,也是纷纷附合着,坐中只有徐庶神情凝重,似是若有所思。

    “军师,有何忧虑且说出来?”高宠看了看徐庶的脸色,笑问道。

    “宠帅,庶观今日之战——,纪灵既已然明白单挑无果,明日我等需防纪灵举兵袭营才是!”徐庶迟疑了一会,谏道。

    “军师是说,纪灵明日会依仗军队人数上的优势,袭取我军营寨。”高宠见徐庶说得慎重,遂欠了欠身,追问道。

    “不错。纪灵久经战阵,自然知道扬已之长、克敌之短的道理,先前他之所以与兴霸单挑,乃是要一显身手,现在他已知道了兴霸的厉害,岂有可能再食苦果,以庶之见明日才是袁术军显露实力的真正时候。”徐庶一字一句道。

    高宠听罢长身而起,大笑道:“敌众何惧,明日再战,吾与诸将军共御之!”

    仿佛是要印证徐庶的话似的,当晨曦的曙光照耀在施水上的时候,袁术军已排好阵势,由一万精锐组成宠大兵阵,顺着淝水向高宠军层层推进,初起的朝阳映得兵器烁烁生辉,更添几分杀伐的气氛。

    号角声中,志在必得的袁术军发动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喊杀震天。

    “杀——!”面对如波涛般涌来的敌军,高宠只觉得热血沸腾,他不顾徐庶、和洽等人的劝阻,与雷绪一起守卫在第一道防线上,担负正面防守重任的是一千五百名宿卫。

    从六月二十日起,袁术军依仗着兵力上的优势,轮番冲击高宠的营寨,设置在寨外的鹿角栅栏在一天内被袁术军毁坏得差不多了,每有险厄,高宠的烈焰总会出现,他的长矟过处,是敌人的阵阵惨呼。

    攻防战持继进行到第五天,袁术军突破了高宠营寨的前两道沟壑,并建起两座数十丈高的箭楼,试图居高临下压制困守在内营的高宠军。

    “霹雳车瞄准箭楼,射——。”雷绪大喝道。虽处困境,但将士们的斗志却依旧昂然,可惜这一次携带的霹雳车只有五具,要不然纪灵肯定讨不了好。

    日出并着日落,在不知疲倦的攻防中,撕杀的双方兵卒都已变得麻木不堪了,战至六月二十九日,袁术军发动了无数次的攻势,却始终未能拿下高宠军内营的最后一道防线,守卫营寨的一千五百名高宠军宿卫能战斗的只剩下了不到七百人,而对敌的袁术军也是伤亡惨重,担负主攻的纪灵部曲已悉数战死在沟壑边,剩下的大多是初上战阵的新卒。

    “梅乾,黄忠、朱桓有消息吗?”高宠大步踏入主帐,抬起满是血污的袖口,擦了一把嘴边的血水,道。

    梅乾道:“今日晨时,黄忠将军率部进抵阳泉,朱桓将军也于昨日攻占了西曲阳,现在,两路军已对寿春形成了合围之势。”梅乾刚刚打探情报回来,一脸的疲惫,但他的脸上却充盈着喜色。

    在旁的徐庶、和洽皆大喜,围住高宠,道:“宠帅,反攻的时候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6-30 13:08: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六十八章 逍遥津(下)

“诸位将军,破敌就在今日!”虽然破损的甲衣上沾满了血迹,但高宠却是信心十足的振臂大呼,在他疲惫的脸上更涣发出异常的神采,在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十天防御战后,迎接高宠军将士们的将是一场决定性的大战。

    承受着麾下将领们投来的信任目光,高宠的心中更是热血澎湃,激动不已。

    “甘宁将军,现命你部在今夜亥时之前袭占袁术军的水寨,能否做到?”高宠的语气从容不迫,在经历过残酷的战阵后,高宠身上的统帅气质正与日俱增。

    “宁定不负宠帅之令!”甘宁大声回道,跨步而出接令而去。

    这十多天来,高宠一直将甘宁的三千精锐水军作为后备队留着,甘宁在经历过首日一战的风光后,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友军在敌人的进攻下苦苦支撑,憋足了一股劲的他正战意昴然,听到高宠终于要自已出战了,甘宁粗豪的脸上更是神采奕奕。

    “梅乾、雷绪,汝二人速速挑选六百名勇锐敢死之士,椎牛犒飨,随时听我号令。”高宠又将目光投向梅雷两人。

    “遵令。”梅乾、雷绪亦齐声领令而去。

    大帐中,一下子空荡了许多,大帐外,士卒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高宠定了定神,将身躯转向一旁的徐庶、和洽。

    “军师,这留守营寨的任务就交给你与和洽了!”高宠神情郑重的说道。

    和洽听出了高宠的语中流露出的要亲自领兵出征的意思,力谏道:““宠帅身为一军之灵魂,切不可以身冒险!”

    “宠帅——,袁术军虽然士气低落,但绝非不堪一击之辈,此番出征需多加小心才是!”徐庶知晓高宠的脾气,对于高宠已经决定了的事情,阻拦也是无用。

    建安三年六月三十日,申酉,夜子时。

    黑色的幕布将逍遥津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一支六百人的军队借着夜幕的掩护,沿着淝水东岸往袁术军的营寨疾进。

    行进在这一队敢死之士最前头的,是身着戎装,手提利矟的高宠,在他的身后,雷绪如一座铁塔一般,紧紧的护卫在一旁。

    “敌人的斥候都解决了吗?”高宠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袁军营寨,压低声音向到前面刺探情况的梅乾问道。

    梅乾一边敏捷的闪躲着敌营火把的照射,一边道:“十三个,一个不剩。”

    “好——,一发现敌水寨火起,我们就突进去!”高宠道。

    淝水高丘,逍遥津河岸,袁术军统帅——纪灵军帐。

    倾倒的酒樽中正不断有烈酒流出,酒气弥漫在帐中,香气四散,纪灵脱了铠甲,胸襟敞着,正仰面朝天的躺倒在床上,在他的身旁,躺倒着七八个空空的酒罐。

    “拿酒来——!”纪灵醉意朦胧,大声呼喝道。

    “怎么没酒了,你们这帮杂种都不想活了吗?”纪灵跌跌撞撞的起身,一脚把一个空酒罐踢出帐外。

    这些天来,纪灵的心头实在窝火的不行,明明占尽了优势,却始终拿不下对手,二万人马猛攻了十天,连自已的部曲都折在阵上了,敌人却象是一块煮不烂的老牛皮一般,依旧顽强的据守在营寨内。

    敌手之顽强实在出乎纪灵的意料。

    即便是去岁在小沛与刘备的大战,也没有现在这般的困难,刘备的强悍,只是因为手下的关羽、张飞几员大将厉害,而眼前的这个高宠却是兵强将勇,战斗力异常的惊人。

    昨日,寿春的特使已到了军中,主公袁术对于迟迟不能消灭高宠相当的不满意,在使者带来的御信中,袁术已下了最后的命令,如果自已在二天之内还拿不下高宠的话,这个一军统帅的位置就要让人了。

    更糟的是特使还带来了紧急的军情,高宠麾下的二路偏师分别从东西两面对寿春形成了夹击之势,东面已占据了位于淮水下游的西曲阳,西边占领了阳泉,如果敌人再突破芍陂一带的防线,不仅寿春危急,而且自已的二万大军也将陷入敌人的重围之中。

    现在,到底是继续攻击,还是撤兵回援,纪灵一时定夺不下。

    继续进攻的结果有两个,一是击破当前的高宠主力,只要败了这一路敌人,其余两路就会不战自退,但是按当前的战况,破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二是已军久战无果被拖在逍遥津一带,后路就极有可能被高宠军切断,到时粮草无继,结果便是全军的溃败。

    既然再战无果,撤兵回援守卫成德、寿春无疑是最佳的选择,但那样做只能证明自已的无能,回到寿春等待自已的,决不会是撤职那么简单。

    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喝醉了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烦心的事都不会有了。

    军帐外面,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中,隐隐有阵阵的喊杀之声。

    “什么声音!”纪灵被从帐帘缝隙中吹入冷风惊醒。他用手使劲按了下痛裂的头。

    “报大将军,敌人——敌人夜袭水寨了!”未等他再问,禀报的兵卒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纪灵慌忙披衣出帐,却见营中已是乱作一团,在靠近淝水的水寨方向,漫天的火光已直冲云霄,撕杀声叫喊声不绝于耳。

    “惊慌什么,区区几条战船又能顶什么用!”身为一军的统帅,纪灵是知道高宠麾下的水军的厉害的,所以已方的那一千水军平时只是作为运送粮草、辎重的预备队。

    “可是大将军,各营现在人心慌惶,都在传言高宠军袭了成德,切了我们的后路了!”一名亲卫哆哆嗦嗦的答道。

    “来人,与我整军备马!”纪灵大声的喝令着。

    夜风拂面,让纪灵一下子从酒醉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恢复了常态,凭着多年积累的丰富经验,他察觉到了可能的危险。

    看到漫天火光的,不仅仅只有纪灵,苦苦等候在袁术军营寨外围的高宠也看到了。当甘宁点起的火光照耀半边的天空时,高宠知道最佳的出击时机到了。

    “杀进去!”高宠手中的长矟闪动着夺人的寒光,他双腿一夹马腹,跨下的烈焰顿时腾空而起,跳过前面袁术军设下的鹿角、栅栏。

    在他身后,梅乾、雷绪各领着三百敢死之士相从。

    “高宠在此,挡路者死!”一马当先突入敌营的高宠厉声大喝着,矟尖过处连杀数十名袁军士卒。这些天来,袁术军士卒的士气日渐低落,早无了初战时的那一股锐气,水寨的火光使得军中人心慌慌,随后被高宠这一彪生力军杀入,顿时乱作一团。

    “快挡住,别让敌人靠近主帐!”两名袁军裨将从一左一右向高宠夹击过来。

    “杀——。”已杀红了眼的高宠催马迎矟怒刺,在烈焰迅急的速度面前,袁军裨将根本就拦挡不住。

    就在两人一愣神的片刻,随后杀到的雷绪、梅乾一人一个将敌将打落马下,袁军兵卒见高宠一军骁勇悍战,心中早已大怖,哪里还敢再上前去送死。

    “不好了——,高宠杀过来了!”

    纪灵匆忙中穿好盔甲,刚接过亲兵递上来的三尖刀,便听得四下里喊杀声阵阵,忙登高丘观望,却见在袁军前寨处有一彪军正敞开拦截的袁军,直向自已的主帐杀了过来。

    纪灵回顾左右,大惊失色,原是身旁亲兵不足百人,敌人的攻击转瞬就会到眼前,仅凭着这百余人如何能抵挡得住。

    “大将军,前面快挡不住了,我们逃吧!”一名亲兵抖抖嗦嗦的道。

    “懦夫该死!”纪灵回身一刀斩落亲兵的首级,随后飞起一脚将带血的头颅踢出去老远,那百余名亲兵见同伴横遭身死,个个面如死灰,再不敢说半个逃字。

    纪灵飞身上马,高声断喝道:“走高丘,击鼓!”

    面对着突如其然的窘迫,纪灵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终于恢复了镇定,一百多名亲兵用长戟护卫在高丘周围,组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敌人要冲过来也是没那么容易。

    鼓声阵阵,在夜里传出去老远,混乱中的袁术军士卒听到鼓声后,纷纷向纪灵所处的高丘聚集,高宠这一奇兵虽然来回冲杀,所向披靡,但袁术军毕竟人数众多,要想击杀纪灵已是不能。

    “你们——,从高处冲过去,从中间截断敌人!”纪灵看得真切,高宠的兵力并不多,这让他有了反击的勇气。

    “向右冲!”高宠一矟刺落一名敌卒,奋力一甩,将惨叫着的敌卒抛出去老远。

    现在袁术军已有了准备,奇袭的效果已不明显了,当务之急是尽快向甘宁军靠拢,只有聚拢起来才有力量彻底粉碎袁术军的垂死反扑。

    “宠帅,雷绪陷在阵中了!”梅乾奋力杀散身后的追兵,急道。

    “纪灵,可敢与高宠一战!”高宠此时已是血染征袍,毙命于矟下的袁术军兵卒更是已不知其数。听到雷绪被困的消息,高宠复又杀回,振臂大呼,早已胆寒的袁术军士卒见高宠这个瘟神又去而复回,纷纷闪避让道。

    纪灵酒醉初醒,如今正是乏力之时,远远的瞧见丘下高宠勇不可挡,趟入已军阵中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心中已有了些许怯意。

    “吾闻高宠在神亭岭时,曾独身死斗孙策数十员将,勇无惧色,今一见方知传言无虚也!”纪灵喟然长叹道。

    就在纪灵感叹气短之时,高宠已然杀入雷绪被困处,将其救出,随后呼喝着挥军会合甘宁而去。

    逍遥津畔,双方的激战才刚刚开始。

    “生死在此一役!”甘宁在解决了袁术军水师后,率已部三千精锐正在乘胜追击。

    高宠、甘宁如同交叉的两股洪流奔泻在袁术军的营寨中,刀与枪的角击声、弓弩发射的响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回荡在空寂寥落在黑夜中,高宠军不断的迂回穿插着,仿佛一把锋利无比的镰刀一样,在袁术军的营中拉开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在战斗中失去头颅的袁军士卒垂死的尸体横躺在倾倒的旗幡上,受伤的战马挣扎着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兵卒生牛皮甲的气味,在经过一夜的激战后,双方的较量终于接近了尾声。

    临近天明,一直试图勉力支撑的纪灵见大势已去,率残部仅一千人向着成德败退,他的二万大军中,战死者五千余人,另有一万三千名袁军士卒作了高宠军的俘虏。

    高宠此役以六千兵力击破袁术军二万强敌,在以少胜多的辉煌背后,付出的代价是三千精锐将士血洒沙场,其中随同高宠冲杀的六百死士生还者,不足三十人。

    高宠全身浴血,人与马皆是一片鲜红,也分不清是自已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了,雷绪与梅乾也好不到哪里去,雷绪身上受刀伤十余处,梅乾在激战中一条左臂被敌人斩落,独臂的他犹自死战不退,其麾下三百将士到最后剩下者只十人。

    “大将军,翻过这道坡便是成德了!”

    仓惶逃跑中的纪灵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摘下头盔,脸上尤自惊魂未定,胯下的战马也如水洗一般,不停的哈着白气,从脱离战场迄今,高宠的追兵就紧追不舍,现在好不容易快到成德了,只要进了城,高宠就奈何不了自已了。

    “进了城就到家了!”纪灵鼓舞着已站不起身的兵卒,只停留了这一小会,后面急仲的马蹄声又起。

    “大将军,等等我们!”纪灵已无暇理会身后兵卒的哀嚎,成德城灰暗色的城墙在视线中越来越近,他奋力拍打着几近脱水的战马,只要再接近一些,就可以让城中守军出现阻挡追兵了。

    成德的城门紧闭着,高高吊起的踏桥让纪灵不得已勒住了马缰。

    “快开门——,我是纪灵!”纪灵抬起头,朝着城上大喝道。

    “纪灵匹夫,你可还认得这面旌旗吗?”城上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随后是一顿密集的箭雨射下。

    纪灵挥动三尖刀遮挡开几支射来的箭翎,仔细朝城上看去,却见在城头上高高瓢扬的旌旗上,一个斗大的“高”字正迎着朝阳猎猎而舞,在城楼上更有一员贯甲大将威风凛凛的站着。

    “朱桓在此,成德已为我军之囊中物了!”城上之将哈哈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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