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有须秀树

甲贺忍法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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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9: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蝴蝶乱舞



莹火正冒着大雨,往回赶路。

要前往伊贺,需从关口往西,通过经铃鹿岭往东海道的另一条道路。莹火现在,就在这条返回伊贺的道路上

疾奔。

从关口往铃鹿岭去的时候,河流向右转弯,形成了无数的湍流,自古以来被称为“八十濑川”。这条通往伊

贺的道路也是如此。由于远离东海道,所以一路上险滩恶水更多。距今三十二年前,德川家康遭遇本能寺之变

的时候,为了逃回自己的故土,就曾经在服部半藏的指挥的伊贺甲贺三百名忍者的保护下,由此山路匆匆向东

这件事被称为家康生涯中的一个大难,而这条路的险峻和当年相比,并没有变化。

莹火尽管是伊贺的忍者,到底是女性,面对土中阻住去路的湍流,也颇感为难。

虽然按照道理来说,胧和其他人一行也会走这条路,但是由于雨风留人,莹火估计对方会改变预定的行程,

在途中停宿一晚。但是,如此一来,就更让莹火担心胧和伙伴的命运。说不定,那个像琼脂一样透明肤色的忍

者——霞刑部,就会在他们歇息的时候暗下毒手!

“喂——喂——”

莹火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声,让她停下了脚步。

“喂——莹火!”

是蓑念鬼的声音。莹火冒着大雨睁大眼睛,朝着喊声的方向回应道:

“念鬼大人——莹火在这里!”

急匆匆越过湍流向着莹火赶来的,正是刚才在关町旅宿分手的念鬼。

“哎,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还好吧,莹火。”

“还好。这么说,甲贺弦之介和室贺豹马......”

“已经被我杀了。不过是两个瞎子,就像砍瓜切菜一样,容易的很。”

念鬼露出凶恶的犬牙。

“而且,我还杀了那个叫阳炎的女人。她被蝴蝶所骗,回来的时候就像一个傻瓜。”

“太好了!那,还有一个叫如月左卫门的呢?”

“可惜,让他跑了!实在太遗憾了。阳炎在断气之前,曾经招供说,就是这个家伙,杀了伊贺的夜叉丸。”

莹火一下子紧紧抓住了念鬼的双手。夜叉丸是她的恋人。根据如月左卫门曾经装扮成夜叉丸的样子来推测,

莹火估计如月左卫门就是杀死夜叉丸的凶手,而刚才念鬼居然没能解决他的性命,为夜叉丸报仇,所以莹火才

会这样着急。

“念鬼大人,你实在是太大意了!比起其他人来,你应该首先杀掉那个叫如月左卫门的才对!”

刚才她还劝阻念鬼,不要贸然行事,现在却似乎比念鬼还要兴奋。可怜的莹火,咬牙切齿地对念鬼说:

“不过,这也许是天意,说明一定要我亲手杀死那个叫如月左卫门的人。”

“你杀得了他吗,莹火?那个人可不简单,他是一个可以化装成任何人的忍者。”

“左卫门杀害了夜叉丸大人,此仇不报,不管他变成任何人,我都必须识破他的诡计......”

突然间,莹火拉住念鬼手腕的双手僵住不动了。战栗传变了莹火的全身。她发现,本来应该长满黑毛的念鬼

的手腕,现在居然十分光滑。

瞬息之间,莹火像触电般放开了念鬼的手。不过已经晚了,敌人已经逼近了她的身边。

“被你看穿了吗,莹火,我就是如月左卫门——”

莹火一面后退,一面举起双手,试图做出诱灵操虫的结印。但是,她白皙的双腕,已经被如月左卫门用锋利

的刀锋齐齐斩断,保持着松叶的样子,飘落在半空中。

“如月左卫门!”

临死之前,莹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

“从名册上消失的,是那个叫做念鬼的忍者!”

只是,莹火已经听不到如月左卫门说的这句话。如月左卫门横在手中的利刃,已经反过来,刺穿了她的胸膛

流水在阴暗的谷底泛起阵阵白色的水雾。如月左卫门一只脚站在岩石上,目送着莹火的尸体消失于谷川之中

不禁用低沉的声音感叹道:

“没想到,我也杀了女人......可是我自己的妹妹胡夷,不也是被念鬼所杀吗......莹火,觉悟吧!忍术相

争,从来都如同修罗地狱般残酷。”

在如月左卫门的脚边,飞舞着几只从谷底飞来的白色蝴蝶,两只、三只......似乎非常虚弱,宛如冥界的花瓣,挥之不去。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9: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回 血染红的晚霞

桑名之海



雨虽然停了,但是桑名海仍然是一片灰色,天气还没有恢复正常。

那个时代,许多人还不习惯用船作为交通工具,所以在船坞等候的客人并不多。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茶

舍苇箕的阴影中等候渡船的五个男女,尤其显得突出。一行人三男二女——其中一个男子头部覆着白布,只剩

下嘴露在外面,姿态颇为骇人。女人中,有一位虽然外表非常美丽,仔细观察,却是一个盲人。

不用说,这一行人正是伊贺锷隐的精锐。走在前面的是药师寺天膳和雨夜阵五郎,面部受了重伤的是筑摩小

四郎,朱绢领着失明的胧走在最后。众人的脸色,都很阴郁。

“要走七里海路啊。”

雨夜阵五郎站在红色的大鸟居下面,望着开阔的海面,自言自语道。

那时的渡船,最多只能载五十三名客人,但是行李却装的很多。自古以来,通过船只把货物运到宫町,是最

方便经济的方法。只见无数的小舟,穿梭不停,正在把各式各样的大小行李:货物箱、驾笼、以及马匹,运到

远离岸边的大船里。

“看起来,波浪不小啊。不如绕道佐屋更加安全。”

雨夜阵五郎面色阴沉。绕道佐屋的话,便是陆路。由于陆路必须横渡木曾川,大大加长了行程。而选择走七

里的海路,便可直抵宫町。

不过,雨夜阵五郎担心的就是海路。这是由于他的体质,天生怕盐。

蛞蝓为什么会被盐溶化?这是由于在盐的化学作用下,蛞蝓细胞中的水分会发生渗透作用,渗透到外界的缘

故。生物体之所以具备细胞膜,就是为了防止发生这种现象,但即使是高度发达的哺乳动物,细胞膜功能也有

限度。一般来说,就算是人类。如果长时间浸泡在盐的环境中,同样会失去相当多的体液。人体体液的渗透压

为八个大气压,而海水则高的多,为二十八个大气压。前面说过,雨夜阵五郎的身体具有非常高的浸透性,遇

盐就会产生收缩,所以海水可以说是雨夜阵五郎的天敌也不为过。就像所有的忍者一样,自己的独门武器,同

时也是自己的弱点。

“你怎么像个小孩,一点也不为他人着想。我们只是乘船,又不是从海上游过去。”

听到雨夜阵五郎的抱怨,药师寺天膳显出不愉快的神色。

“甲贺一族走的就是陆路,而我方现在有两人失明。同样走陆路的话,无论如何也赶不上敌人。”

正是由于胧和小四郎,伊贺一行已经在翻越伊贺加太越之前,在山脚歇息了一夜。如果两人的眼睛都正常的

话,对于忍者来说,那样的山路和风雨,并不算得什么。

甲贺一族现在到了哪里?刚才天膳询问过船场的人,从得到的回答看,弦之介一行确实没有选择乘船——既

然敌人还在陆路绕远,自己就必须通过海路尽快追赶上去。但是,现在令天膳感到担心的,不仅是甲贺族的信

息,而是就连自己派出打探对方动向的蓑念鬼和莹火,也同样下落不明

——说不定,二人已经做了甲贺的刀下之鬼。

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虽然自己只让他们查明甲贺一族的行踪,但他们一定有勇无谋,和对方展开了正面

冲突,反而落得被对方歼灭的下场。

——愚蠢!

天膳的牙齿由于愤怒而发出咯吱作响。如果蓑念鬼和莹火被对方除掉的话,己方就剩下五人,虽然人数和敌

人相等,但是其中两人都已失明,而且筑摩小四郎还受了重伤,不过是一只失去牙爪的猛虎,胧是否有和弦之

介一战的决心,还是一个大大的未知数。

胧坐在甲板上,一直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她的肩上停着一只老鹰,就是那只担任阿幻信使的鹰。

自从离开伊贺,胧一路上都在想着甲贺弦之介。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和弦之介再次变成不共戴天的仇敌。虽然她现在和天膳等人一起走在这条决斗之旅上

但她并不清楚战斗的目的。她只不过是被天膳所胁迫,几乎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如此

的变化?骏府的大御所德川家康大人,以及服部大人,为什么会突然解除伊贺和甲贺的不战之约?

不过,真正让胧感到天旋地转的,不是命运的狂澜,而是弦之介那份充满了愤怒的战书。“尔等当下,还剩

七人。抵达骏府城城门之前,甲贺五人,伊贺七人,忍术决斗之旅,倒也不亦快哉。”——弦之介大人已经非

常明确地把我——胧,也算作了决斗的敌人。

而且当弦之介离开锷隐谷的时候,就已经变的异常冷酷,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胧一眼。——弦之介大人如此愤

怒,也是理所当然的。弦之介大人以为我故意装出天真快乐的样子,使他放松警惕,而同时锷隐一族,正在对

卍谷的忍者大开杀戒。虽然我并不知道,但是换成弦之介,又如何能够相信。弦之介大人一定以为,从最开始

起,我就为他布置好了陷阱。弦之介这样想,是非常合理的。回想起老鹰带着卷轴飞回土岐岭的当初,阵五郎

为了欺骗弦之介大人,慌称“伊贺甲贺已经达成了和解”的时候,以及那以后发生的一幕一幕——谁会相信,

我是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出于和解的目的,才邀请弦之介大人到锷隐谷游览的呢!?

现在在弦之介大人的心目中,我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女人,残酷的、面目可憎的女人啊!——现在,我只想告

诉他,胧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我之所以离开伊贺,走上这条决斗之旅,只是为了这个原因。并且——

不过,即便弦之介大人了解了真相,由于这场血斗,我和弦之介大人之间,也不可能再有任何缘分,能够结

合在一起。不过,要是在那个世界——对,我会在那个世界,等待着弦之介大人。并且,为了赎罪,我要弦之

介大人亲手杀了我。

胧的脑海里,浮现出弦之介蘸着自己的鲜血,将自己的名字从卷轴中划掉的情景。她苍白的脸颊上,第一次

浮现出了浅淡的笑容。

虽然并不知道胧在想些什么,但胧脸上发生的变化,都被药师寺天膳看在眼里。

“喂,要开船了。请客人们赶快上船,不要耽误了行程!”

随着掌船人的一声高喊,一行人同时站起了身。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9:00:46 | 显示全部楼层
伊贺之血



上船以后,药师寺天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诡异地对朱绢悄悄地说道。

“朱绢,你,还有雨夜,都坐到船尾去。我和胧大人去船舱。并且,你告诉小四郎,让他坐在你我之间,不

要其他的乘客走到我和胧大人这里来。小四郎虽然说不了话,但是就凭他那副恐怖的样子,也没有人敢冒险过

来。”

“做倒是可以,但究竟为何呢?”

“到了宫町之后,很有可能就会和甲贺族相遇。我看胧大人的样子,心中没底。趁着渡海的这段时间,我必

须确定胧大人的心意,无论什么也要让她下定决心。”

朱绢点点头。她同意药师寺天膳的想法。但是,她依然不能完全理解,天膳为什么要支开自己和雨夜。

也许是风高浪急的原因,乘船的旅客并不多,所以很快大家都集中到船尾。二十多人中,有五名女人,三名

小孩,两名老人,剩下的都是町中的买卖人。相反货物到是堆积如山,连在船中行走,也颇有些不便。听到朱

绢的吩咐,筑摩小四郎就在中部细长的通道处,坐了下来。

一旦有人想要通过,小四郎就嘶哑的说:

“此路不通!”

——小四郎出了嘴部之外,整个头部都被白布包得严严实实,斑斑血迹从里面渗出来,干结在白布的表面。

和天膳说的一样,不管是谁,见到小四郎的这副模样,都慌慌张张地原路退回。

掌船人拉起船帆,船出海了。

胧安静地坐在船体中部,突然发觉自己的身边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帆,以及波涛的喧哗以外,并没有人的动静

于是她疑惑地问身边的药师寺天膳:

“朱绢、阵五郎、小四郎在哪里?”

药师寺天膳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胧的脸——

就算是天膳,这样面对面认真的审视胧,也是第一次。首先是上下尊卑有别,其次也是害怕她破幻之瞳的威

力。然而,现在阿幻婆已经归西,而胧的双眼也失去了光明。

修长的睫毛,可爱而小巧的翘鼻,柔软的玫瑰色的唇部曲线,白皙的下颚——称之为世间少有的美少女,也

并不过分。至今为止,天膳都只能把胧当做天使,或者女王一般来景仰膜拜,可是现在,他站在一个男人的角

度,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发现胧的浑身上下,居然也充满了女性的魅力和诱惑。

一个可怕的影子,遮住了胧俊美的脸庞。

“天膳。”

“朱绢他们,都在船尾。”天膳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他们不在这里?”

“因为在下有一些要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胧大人,你说过,你不会和甲贺弦之介战斗。到了现在,你的心意还是没有变吗?”

“天膳,即使我想作战,现在也已经双目失明了。”

“七天七夜之后,你的眼睛就会复原。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晚上。只要在有五天的时间——”

胧把头垂到胸前,沉没了一会。

“——在这五天之内,或许我已经死在弦之介大人的手里。”

药师寺天膳狠狠地盯着胧,目光充满了怨恨。

这不是胧由于不安而产生的预感,而是她内心意志的告白。

“果然,我就料到你会这样说......那,就没有办法了。”

听到天膳的话中别有用意,胧抬起头:

“天膳,你是要杀我吗?”

“我不杀你......相反,要你活下去。我要把生命的精华给你——伊贺的精华。”

“恩?伊贺的精华——”

天膳贴近胧的身边,握住了胧白嫩的双手:

“胧大人,请你答应做在下的妻子。”

“放肆!”

胧摔开天膳的手,可是天膳的手像蛇一样缠紧了胧的身体,同时把嘴贴到胧的耳边: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对甲贺弦之介死心,才能让你下决心把他当成敌人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9:01:08 | 显示全部楼层
“放开我,天膳!婆婆在看着你呢!”

天膳的身体一下条件反射式的僵住了。伊贺阿幻,是天膳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支配者。在那个主从尊卑的道

德还有完全确立的年代,只有忍者一族的世界里,命令与被命令者之间,才有着铁血一般的纪律——但是,天

膳的脸上很快露出一丝嘲笑。

“可惜啊,婆婆大人已经死了!即使婆婆还活着,她也一定有着和我同样的想法!她不可能让你和甲贺弦之

介结合。但是,婆婆的血脉必须继承下去。你必须把婆婆的血脉继承下去。你以为谁会成为你的丈夫?能够让

婆婆选择的除了伊贺的六个男人,还会有谁?这六个人当中,有三个人早就死了。剩下的,只有我、阵五郎、

小四郎。你会选择哪一个?”

“谁都不选!天膳,你快杀了我!”

“不能杀。一旦伊贺取得胜利,为了向所有人昭示伊贺忍术的大旗,你必须活下去。从一开始,你就想的太

简单了。伊贺的族人,谁会祝福你和甲贺弦之介?这一次,伊贺和卍谷一族的血腥风雨,说不定正是你的所做

所为惹怒了锷隐先祖的在天之灵。现在,他们要我和你结成一对——”

天膳的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胧的肩膀,另一只手肆无忌惮的伸向胧的怀中。他死死的盯住胧如珍珠一般的酥胸

那已经不是侍从对于主人,而是雄兽似的目光。

“朱绢,阵五郎!”

胧大声呼喊。虽然她暂时看不见,不过眼睑的背后也一定充满了愤怒和恐怖。自己的侍从,居然有这样的人

就算是普通人,也断然做不出天膳这样无耻的行为——即便是自己倾心的弦之介大人,也从来没有过这样无力

的举动!

“朱绢和阵五郎都在船尾呢。哦,胸部开始变热了。自古以来,要想取得女人的心,忍术可不管用,最好的

办法就是把她抱在怀里——”

天膳把胧按倒在潮湿的壁板上,嘴粗暴地贴向胧的嘴唇。

“小四郎!”

“别费口舌了。大家已经同意了!”

由于船帆的风声以及浪淘的回响,雨夜阵五郎和朱绢都没有听见胧的呼救。但是,坐在船尾入口附近的筑摩

小四郎,却听到了胧的悲鸣。虽然小四郎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但胧的呼救声却如同尖锐的钢针,刺激着他

的鼓膜。

胧大人和天膳大人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四郎吃惊地刚想要站起来,忽然又坐下了。天膳的行为虽然非常可怕,不过也确实是万不得已。况且,小

四郎是天膳从小带大的随从,关系如同父子。自己虽然幸运的保住一条命,剩下这张嘴还能作战,但怎么能够

反咬主人一口!

但是,虽然隔着厚厚的白布,小四郎的嘴在无意中又竖了起来。

——但是,现在遭难的,是胧大人!

胧大人也是自己的主人。不,她是锷隐一族的主人。虽然自己也希望天膳大人和胧大人能够结为夫妇,但是

通过这种无礼的手段来实现目的,也实在是过分了!

小四郎紧握拳头,嘴唇动了一动。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响,他头顶上方船帆的边缘,突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小——四——郎!”

听到胧悲惨的呼救声,小四郎终于站了起来。

“天膳大人,请住手!”

小四郎的心中充满了一种冲动,就算付出性命,也要救出胧大人!对于年轻的小四郎来说,胧大人是圣洁的

公主,就算是天膳也不能玷污。

“胧大人!”

小四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踉踉跄跄的朝着船尾走去。

这时,从船尾突然发出一种异样的响动。小四郎的心脏仿佛停住了跳动,脚步也冻结了。难道已经晚了?到

底发生了什么事?

药师寺天膳想要强行按倒胧的手,突然停止不动了。他停止了呼吸,蜡白的脸变成了黑紫色——有一只手腕

正牢牢的抓住他的脖子。不是胧的手。是一只和船的壁板同样颜色的异常粗壮的手腕。

天膳的鼻孔,啪嗒啪嗒的流出鲜血来,直到双目完全泛白,颈动脉停止了脉博之后,那只手才离开他的身体

当小四郎来到船尾的那一刹那,这只奇怪的手腕,突然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壁板里。而且消失以后,壁板上没

有任何异常的人影,只有那只褐色的手,如同被水面吸进去了一样,沉入了水中。

“胧大人!”

“小四郎!”

两个人的声音终于接上了。由于胧已经失明,小四郎的脸上又缠满了,所以两个人都没有看到刚才那只魔术

般的手。

这时,胧才意识到伏在自己身上的天膳已经不再动弹了,皮肤变得冰凉。她惊叫着站起身,连自己的凌乱衣

服也忘记了整理:

“啊,天膳死了吗?”

“天膳大人死了?”

“小四郎......是你救了我吗?”

“天膳大人,天膳大人死了?”

小四郎愕然的走近,直到被天膳的尸体绊倒。他紧紧地抱住天膳的尸体,扬起头问:

“是胧大人杀了天膳大人吗?”

胧失神地瘫坐在甲板上,没有回答,由于刚才的挣扎,她的双肩完全露了出来。胧并不知道,筑摩小四郎当

然也看不见,就在这时,那只褐色的手腕又重新浮现出来,悄悄地朝着她的脖子伸了过去。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9:01:19 | 显示全部楼层
波涛狱门



夕阳就要落山了,晚霞笼罩了伊势湾。船舷水脉的尽头处,落日宛如一颗朱红的玉碗,呈现出一种妖异而华

丽的美,让一船的旅客都陶醉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

七里海路并不太长,而且起航时风高浪急的水面,这时也渐渐安静下来,刚开始心理忐忑不安的乘客们,纷

纷开口感谢老天对自己的恩遇,不仅给予了自己旅途的平安,还让自己能够欣赏到如此陶醉人的夕阳美景。

不过,惟有一件事让众人感到不安。那就是船上的那只老鹰。

伊贺阿幻的老鹰,一路上都陪在一个妖艳的女子身旁。过去虽然有专门靠养鹰为生的猎人,但是一个年轻的

女子和老鹰同行,众人却是头一次看到。不知是谁,操着一口江户口音,试图上去套个近乎,却吃了一个闭门

羹。搭话的人不禁面色苍白恐惧地退了下去。更让人感到可怕的,是坐在该女子身边的男人——此人的皮肤上

带着粘液,长满青绿色的霉菌,无论怎么看,都像刚从水中打捞上来的死人一般恐怖。于是,众人都把视线从

两人身上移开,转而专心致志的去欣赏难得的海景。不过,惟有那只鹰,从一开始就不停的扇动着翅膀,时不

时的在众人的头上掠过,给众人的心里投下一缕阴影。

不用说,这一男一女正是朱绢和雨夜阵五郎。老鹰之所以没有和胧在一起,是因为刚一上船的时候,天膳就

让胧把老鹰委托给朱绢照管的缘故。

“阵五郎大人。我好像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是不是胧大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绢示意雨夜阵五郎注意船舱附近的响动。

坐在雨夜阵五郎和朱绢这里,由于货物的阻隔,既看不到船舱的入口,也看不到筑摩小四郎的身影。

“什么事?”

雨夜阵五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的视线集中在乘客们的身上,看了一边又一边。

“阵五郎大人,你在数什么?”

“只剩十九人......”

阵五郎小声的说。

“十九人?”

“乘客只剩十九人了......”

“恩?”

雨夜阵五郎似乎才回过神来:

“朱绢大人,除了我们之外,乘客应该有二十人才对。”

“这样说来,有一个戴斗笠的男子不见了。”

朱绢巡视了一圈乘客以后,对阵五郎说。

最初登上船的乘客中,确实有一个戴着垂巾斗笠。垂巾陡立用菅茅编织成,斗笠的周围垂着茜木棉。那个时

代,经常可以看到戴着这种斗笠的乞丐。朱绢记得那男子还是一个佝偻,背上长着一个大肉瘤。或许是出于自

卑,那个男子故意把脸藏的很深。而现在,不论是佝偻,还是垂巾斗笠,都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阵五郎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在货物堆中巡视。突然,他大声叫道:

“哎呀!”

“斗笠在这儿!”

斗笠之外,那个男子的衣服也堆在一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圆滚滚的大皮球一般的破布包袱——惟独不见了那个男子的踪影。难道说,他脱光了衣

服,跳到海里去了?

“不好!”

阵五郎一声大喊,朝着船体中部冲了过去。朱绢脸色大变,也跟着阵五郎追了过去。

雨夜阵五郎和朱绢跑进船舱的时候,正好是上面提到的那只奇怪的手腕,正要在胧的脖子上收紧之时。由于

雨夜阵五郎和朱绢的突然到来,手立刻消失了。不过由于两人一下子进入到阴暗的船舱,所以也没有发现那只

突然消失的手。

“啊呀,天膳大人!”

“天膳大人出了什么事?”

胧和小四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对雨夜阵五郎和朱绢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不过,对于药师寺天膳的意外死亡

胧和小四郎也是刚刚发觉,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定是那个人干的!”

就在朱绢紧紧抱着天膳的尸体,不肯放开的时候,阵五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然发了疯似的拔出腰刀,四

下打量周围的情形。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影。他猛然用腰刀又在船舱四周的板壁上,胡乱的插了几

下,表情异常恐怖和紧张。不过,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9:01: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阵五郎冲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他听见从船舷处的货物箱旁边,似乎传来一阵微弱的笑声,立即走了过去。这时,雨夜阵五郎握着刀身的手

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同时还有一只手从侧面猛然缠住了他的脖颈。这两只漆黑的手,就像是从黑色的箱子

里边长出来的一样。

“啊,朱绢!”

这是雨夜阵五郎临死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那只手便把他朝着船舷推了出去。

雨夜阵五郎发出一声恐怖的惨叫,扑通跌进了海面。

朱绢闻声赶过来,在船舷的近旁停住。听到刚才的喊声,掌船的水手们也纷纷赶了过来。其中一人,正想跳

进海中救人,忽然用手把住船舷,“哇”地喊出声来。

“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人——”

阵五郎的惨叫,不是因为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而是因为落海的恐惧。随着他的身体在海中不断的挣扎,从他

的衣服的衣襟、袖口里,不断的流出犹如粘液,在水面扩散开来。而他的身体,则愈来愈小——这可怕的场景

就如同是地狱中的魔池溶液,把人吞噬了一样。

朱绢突然解开了衣带,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个身体都裸露在外,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在意乘客的目光。

迎着落日的余晖,朱绢准备跳到海里去迎救雨夜阵五郎。

这时,从朱绢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难以形容的惊愕的尖叫。

喊叫是掌船人发出的,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恐怖的情形,只见货物箱上突然长出了一个黑

影——这黑影来自箱子本身,浮现出一个裸体、光头的男人的轮廓。

“霞刑部——”

朱绢回头一看,赶忙闪身躲开。

此人正是霞刑部。但是,他的目光所向,不是朱绢,而是船舱的入口处。

原来,他发现药师寺天膳竟然就站在那里。他不是刚刚被自己绞杀了吗?自己不是确认天膳鼻孔出血,心脏

完全停止以后,才把勒住他脖子的手放开的吗?刑部是如此惊愕,以致于忘记了保持隐形的秘术,在敌人面前

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刑部,果然是你。”

天膳紫色的嘴唇露出镰刀状的冷笑,嗖的抽出腰刀,风一般的向着霞刑部奔了过去。

刚才还惊愕不已的霞刑部,这时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容。他的身体再次恢复了琼脂般的透明色,眼看就要和

货物箱融为一体。

就在此时,朱绢一声大喊:

“刑部,你跑不掉了!”

只见朱绢的身体从胸部、心窝、腹部......几乎从浑身的毛孔,喷出了几千万滴血液,猛然间形成了一张赤

红色的血网。

一瞬间血雾散开之后,货物箱整个染成了绯红色,但是表面并没有人影。不过,在距离货物箱二三米外的船

板的墙壁上,显出了一个赤红色的人形,就像一只巨大的红蜘蛛,正在爬动。天膳一个箭步赶上去,将锋利的

刀刃,照准人形的胸部一刀插了下去。

赤红色的人形虽然没有发出喊叫,但是身体很明显的一阵痉挛,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最终静止不动了。被

天膳的腰刀刺穿的板壁上,顺着壁上的小孔,一股细长的鲜血汩汩的流下来。

掌船的水手们用失魂落魄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同看到了只有梦中地狱才会发生的场景。当然,他们

并不知道,霞刑部正是因为全身被朱绢的血雾击中,失去了隐形的能力,所以才遭此灭顶之灾。

药师寺天膳和朱绢急忙回头,想要搜寻水中的雨夜阵五郎,却只见落日余晖,整个海面一片苍茫。西面暗淡的残光中,早已没有了阵五郎的人影。

药师寺天膳从怀里拿出忍者决斗的名帖,走近还在淌血的船板,用手指蘸着暗红的血液,抹除了甲贺霞刑部的名字。

之后——药师寺天膳略微考虑了一阵,以阴郁的眼神,长叹了一口气,在伊贺“雨夜阵五郎”、“蓑念鬼”

“莹火”三人的名字上面。也划上了血红的线条。

“敌我双方,现各剩四枚棋子——”

登陆宫町之后,距离骏府还有四十四里。药师寺天膳一边用手指计算着剩下的旅程,一边露出了凄然的微笑

四十四里,各剩四条生命,经过这场拼死的赌博,到底还能生还几人?当然,即便是全军覆没,这盘忍者将棋

仍然得继续下去。不过,伊贺的忍者里边,现在有两人都已经失明,自己的胜算还有几成?从不宣而战到现在

药师寺天膳的自信已经遭遇了极大的考验。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9:01: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回 魅杀阳炎

散花海峡



  从宫町往东一里半便是鸣海,随后再走二里三十町即可到达池鲤鲋。池鲤鲋附近有一座桥“境桥”,从此

桥为界,东海道就经尾张进入三河境内。

  现在,在境桥的旁边,立着一块奇怪的木板。行人在不明究竟的情况下也许会凑上前去瞧个热闹。不过待

看清之后,都感到浑身发冷,倒吸一口凉气,纷纷退而避之。

  这是一块很大的船板,上面到处是白蚁咬过的痕迹。在这块破旧却又坚实的木板上,自上而下悬挂着一片

红黑相间的物体。刚开始,人们或许会问一句“什么东西?”,难以判断那到底是什么。很快,当人们闻到木

板上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并发觉那竟然是一具人形的时候,诧异和恐怖就可想而知了。

  春日的阳光日渐西斜,有四个旅人也来到了这里,他们也注意到了这块木板,不禁停住了脚步。这一行人

中有三名武士,一个女人,其中两名都戴着苎麻屑制成的头巾。

  “......”

  “......”

  和其他经过的行人不同,他们面容凝重,视线久久没有移开。

  默望了很久,便动手把木板拆下,由其中一个眉目清秀的武士背着,沿着街道向河边走去。路上,那个女

子采了许多鲜花。

  到达河岸之后,木板被缓缓浸入水中,女子把鲜花铺在上面。随后,众人默默的目送着木板流向远方。

  自古以来,日本就有沿河放灯,祈送冥福的传统。不过刚才的这个放灯仪式,实在有些恐怖。

  “刑部,我们会为你报仇的。南无阿弥陀佛——”

  从苎麻屑制成的头巾中,传来一声沉痛的哀掉。

  “不过,刑部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看着渐漂渐远的木板,倒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是船上的木板,说明刑部是在船中被杀的——看来,敌方实力确实不可小窥。”

  “并且,敌人故意做成这个样子,分明在向我们发出挑战!”戴苎麻屑头巾的一个分析道。

  这时,另一个戴头巾的武士则不动声色地说:

  “伊贺的家伙们,现在应该正躲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呐。”

  年轻的武士回过头,警惕地巡视了周围——从外表看,他就是甲贺弦之介。不过,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双

目居然炯炯有神。他不是明明遭到了七夜盲秘药的袭击,双目失明了吗?现在离药效解除的时间,应该还有四

天四夜。

  当甲贺弦之介锐如利刃的目光到处巡视时,草丛深处的两个身影急忙爬到了地上。虽然两人逃过了弦之介

的视线,不过那一瞬间,还是感到心惊肉跳。

  由于没有发现异常,弦之介一行返回了大路。

  “还好,我方总算赶在敌人的前头。”

  低声说话的是药师寺天膳。

  “那,天膳大人,今后如何行动?”

  抬头提问的,则是朱娟。

  “敌人有四人,我方虽然也有四人,不过其中两人都已失明——”

  “不必着急,此处离骏府还有四十里地。我们可以慢慢收拾他们。而且,朱绢,敌人当中有一个瞎子,名

叫室贺豹马。”

  两人都还不知道在关町,甲贺弦之介已经被莹火的偷袭弄瞎了双眼。不过,刚才两人不是亲眼目睹了弦之

介安然无恙的样子吗?

  “也就是说,那个戴着苎麻屑制成的头巾的人......”

  “没错。另外一个应该是如月左卫门。总之,先把那个瞎子豹马除掉再说。今天晚上,他们肯定要在某处

歇脚。不是池鲤鲋,就是在往前一些的冈崎。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先把豹马除掉。不过,我担心胧大

人......”

  按照天膳的吩咐,失明的胧和筑摩小四郎已经住进了池鲤鲋附近的旅店。

  “现在,他是我们最大的拖累,所以,还是不要告诉她我们发现弦之介一行的事情。今天晚上,你的任务

就是负责和胧大人呆在一起。”

  “那天膳大人呢?”

  “我带着小四郎,跟踪弦之介一行。小四郎的身体已经恢复得相当不错,我和他伺机行动。”

  “不会有事吧?”

  听到这里,药师寺天膳转身盯着朱绢,像女人一样温柔地笑了。

  “你担心我吗?”

  “不,我是问小四郎大人他......”

  回答的同时,朱绢苍白的脸颊上微微有些泛红。离开伊贺以来,朱绢一路上照料受伤的小四郎,不知不觉

中对小四郎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情。

  “朱绢,这可不是旅行,而是你死我活的决斗之行。别太多情了。”

  “是!”

  “不过,自从走出锷隐谷,就连平时熟悉的人,也显得不一样了。”

  药师寺天膳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也好,朱绢,等把甲贺忍者杀光之后,就让我们为两组新人祝福吧。”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9:02:08 | 显示全部楼层
昏冥流亡



果然不出药师寺天膳所料,甲贺一行没有在池鲤鲋停留,而是直接朝着冈崎前进。不过,此时太阳已经完全

落山了。

池鲤鲋东部有一个叫做驹场的地方。从前,那附近有一条延伸的河流,形如蜘蛛的八条触手,河上相应有八

座桥梁,因此被人称为“八桥”。八桥是一处风景名胜,以燕子花著称,传说著名诗人在原业平曾经游览这里

咏出“身着唐衣暖,路遥被思妻”的名句。不过到了此时,河流已经消失,变成了茫茫的原野。

之所以叫做驹场,是因为每年的四月二十五到五月五日,这里是全国有名的马市。马市期间,四五百匹骏马

加上各地的伯乐和马商云集于此,马匹的嘶鸣,还有买卖的高声交谈以及漫天的沙尘,好不热闹。不过,待一

行人抵达此处时,马市刚刚结束。道路两旁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草原,原野的尽头,一轮丝线般细长的新月才初

生。

甲贺四人正急匆匆的赶路,忽闻得头上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声,是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

“啊,那是!”

甲贺弦之介抬头一望,不由得叫出声来。

天空中飞来一羽黑鹰。弦之介当然忘不了,这正是那只衔着甲贺伊贺决斗布状,从土岐岭飞来的老鹰。而且

现在鹰爪下面所抓着的东西,也和那时一样,正是那份写着家康命令和双方名字的卷轴!

“怎么了?”

室贺豹马透过苎麻屑头巾向众人问道。双目失明的豹马,看不见半空中的情形。

“是那只鹰,还带着卷轴——”

话音未落,弦之介就追着向东方远去的老鹰,跑了出去。随后,阳炎也追了上去。原野传来卷轴掠过草丛,

在风中招展的响声。

“啊!等等——”

豹马急忙阻止,可是为时已晚——另一个戴着苎麻屑头巾的武士则一言不发,在路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豹

马则立在旁边,两人都寂然无声。

草丛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朦胧的人影,悄然无声地靠近,从脸型来看,此人正是药师寺天膳。他的动作非常

谨慎,对眼前两个戴着苎麻屑头巾的人充满了戒备。

刚才,天膳利用老鹰和卷轴为诱饵,希望把豹马以外的三人都骗开。没想到,敌人只有两个人上了当。对天

膳来说,剩下两个人,就有些不好对付了。好在天膳最害怕的甲贺弦之介已经被引到了远处,剩下的应该是室

贺豹马和如月左卫门——听声音,站着的那个人就是豹马,一声不响的坐在石头上的则应该是左卫门了。

这时,坐着的苎麻屑头巾突然抬起头说道:

“来者是药师寺天膳吧?”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天膳不禁愕然。借着依稀的月光,他看清楚头巾下面的那张脸,不禁大叫起来:

“甲贺弦之介!原来你也变瞎了!”

一瞬间,天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方才被老鹰骗走的甲贺弦之介,竟是如月左卫门假扮的!虽然天膳知道

左卫门可以扮成任何人的外貌,就连声音也学的惟妙惟肖,但他也不会想到左卫门居然会装扮成己方弦之介的

样子。其目的,显然是为了掩盖弦之介已经失明的真相。这么说来,弦之介怎么会双目失明呢?明白了,一定

是莹火和蓑念鬼偷袭成功,七夜盲的秘药已经发挥了效力。

“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天膳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不光是为弦之介可怕的双眼已经失明而笑,更是在笑他自己,笑他

自己的苦心,笑他自己的苦心惨淡。

“怎么,两个都是瞎子啊?如此一来,这境桥的风景岂不显得多余了吗?呵,真是可惜啊,让我白白为你们

担惊受怕了。”

“霞刑部的尸体,我看见了。做的好,多谢了!”

“那你就再看看这招吧!”

如银针闪过,天膳挥起手中的利刃,朝眼前的苎麻屑头巾劈去。室贺豹马的眼睛好像根本没有失明,他迅速

的后退二三步,避开了刀锋。不过头巾已经被竖着劈成两截,露出他那张学者般的脸。豹马依旧双目紧闭,没

有拔刀,完全呈现出一副不做任何抵抗的姿态。这,反而让天膳更感到脊背发凉。

“甲贺弦之介!”

天膳下意识的提高了嗓音:

“本来,我不想杀你,打算等到把你甲贺一党全部除掉,让你亲眼目睹我和胧大人的婚礼后,再取你的狗命

不过,世事难料啊,没想到你居然已经双目失明,那就让我送你上西天吧!”

“那太可惜了。”

失明的弦之介依旧坐在石头上。听完天膳的话,他不禁莞尔。

“我无法看到你的婚礼,那是因为——你将先我而死!”

“什么?!”

“这一点,我看的很清楚。不单是我,还有豹马。”

天膳手中本来想要挥向弦之介的长刀,不知为何突然朝着室贺豹马挥了过去。

从裂成两片的头巾之间室贺豹马对住天山睁开了失明的双眼——从那双眼中,暴发出赤烈如火的金色光芒。

“啊!豹马,你......”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9:02:2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膳持刀的手腕突然奇异的扭曲了,长刀反而朝着自己的身体劈来。扭曲的,不仅是手腕,天膳整个脸部肌

肉都因恐怖惊愕而聚到一处。刹那间,利刃已由肩头直劈了下去,同时喷出一道长长的血沫斜线。天膳摇摇晃

晃的横退了五六步,身子一歪,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豹马的眼睛再次闭上。

弦之介稳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草丛如波浪般分开,阳炎和甲贺弦之介——准确的说,是扮成弦之介的如

月左卫门——从远处赶回二人身边,神色中带着紧张。

“哎呀,二位平安无事就好!”

阳炎长出了一口气,左卫门也明显轻松了不少。

“刚才,老鹰故意带着我们绕圈,在草原上跑了很长的路。我和阳炎发觉不对,这才急匆匆地往回赶,不过

谢天谢地,没发生什么异常——”

如月左卫门刚说完,突然瞥见流淌在路上的血迹,不由得大惊失色。豹马这才微笑着对二人说道:

“药师寺天膳来过了。”

“什么?然后呢?”

“我把他杀了。尸体应该就躺在那边的草丛里。”

如月左卫门当下循着血迹向草丛深处奔去,阳炎也正要跟着追过去,忽听闻弦之介说:

“阳炎,老鹰捉住了吗?”

“那只鹰是受某个人的操纵,那个人好像就躲在草丛中——”

“我问你老鹰捉住了吗?”

阳炎清楚地看见弦之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快。她直觉地感到,弦之介心里所关心的,还是胧的情况。到了

这个时候,弦之介大人的心里依旧惦记着胧,她也看出了弦之介心中的不安:为什么老鹰不在胧的身边?胧发

生了什么事?

“让它跑了。”

尽管弦之介很快恢复了常态,阳炎那牡丹般艳美的脸上仍然闪过一丝杀气:

“左卫门大人向老鹰投出匕首,迫使老鹰仍下了卷轴。等我们找到卷轴时,老鹰早已不知去向。不过,很明

显的是,伊贺一族,眼下正藏在原野的某处。”

弦之介当然看不到阳炎脸上的变化,他咳嗽了一下,对阳炎说:

“什么,拿到名册了?快给我看。”

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又改口道:

“快!念给我听。”

阳炎展开卷轴,借着朦胧的月光读了起来。

“刑部大人的名字被划掉了。”

“恩。”

“伊贺族——哦,除了蓑念鬼和莹火的名字,雨夜阵五郎也抹上了血痕——”

“是么,雨夜阵五郎也死了?看来,这是刑部那家伙干的。”

“甲贺方面还剩四人,伊贺方面也是——四人。”

“不然,已成三个人。”

如月左卫门纠正了阳炎的说法。他在已经停止呼吸的天膳脖子上,又横着插进了一把匕首。

“弦之介大人,我们和锷隐谷的决斗,似乎已经胜利在望了。”

“还不能这样乐观。”

弦之介的脸上,掠过一丝凄凉的神色。

“不过,这个叫药师寺天膳的人,乃是伊贺一族中,最令人恐惧的家伙。虽然也是忍者,不过此人的心术,

却意外的残忍恶毒——此人既已毙命,则伊贺剩下的三人当中,有两个都是女人。虽然筑摩小四郎和她们同行

不过在阿幻宅邸的时候,他已遭到弦之介大人的重创,直到现在仍未能睁开双眼——”

说到这里,如月左卫门似乎想到了什么,把天膳恶血淋淋的尸体夹在腋下,起身站住。

“阳炎、弦之介大人,还有豹马,你们三人先一起到冈崎去。”

“左卫门大人呢?”

“我借这个死人有点事。”

左卫门微微一笑。

“剩下的敌人,也就是我适才说的三人。即使他们想有什么动作,又能如何?胧的破幻之瞳虽然厉害,但豹

马的眼睛也不弱,况且,豹马天生失明,看不到胧大人的眼睛!这样想来,如果以胧大人为对手的话,豹马比

弦之介大人更有优势!只是,那朱绢的血雾,大家还得小心应付才是。”

听了这番话,阳炎也露出了笑容,心中甚至涌生了胜券在握的激动。她拉住忧心忡忡的甲贺弦之介的衣袖:

“我们走吧,弦之介大人!”

目送着三人在月下远去的身影,如月左卫门转过身,背起天膳的尸体,向着草丛深处走去。

过去流经八桥的水脉,至今仍隐藏在驹场原野的附近。刚才,左卫门就发觉这附近有浅濑所发出的潺潺的水

声。他现在正是去寻找水源。

找到一条小溪后,他把肩上的死尸置下,从岸边拾起一些泥土,和着溪水一丝不苟的捏了起来。很快,这里

又将上演如月左卫门那神秘的易容仪式——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9:0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无明拂晓



“喂——喂——”

这月明星稀的原野上,远远地传来一阵呼喊。听到这喊声,正在街道上行路的阳炎、弦之介和豹马都不由得

停住了脚步。

“是个男子的声音。”

“不是左卫门!”

喊声传过草丛,越来越近。

“喂——天膳大人——”

三人凝然的站在路上,只不过对面浮现出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来。

月光下,近身的人影显得十分妖异,首先,他的肩头立住一只大鸟;其次,此人手里,提着款一米多长的大

镰刀;第三,他的颈部以上,除了鼻口之外,全部用白布缠得严严实实。

此人正是筑摩小四郎。刚才,他正躲在草丛中,操纵空中的老鹰,将甲贺一行中的两人骗到远处。根据天膳

的命令,这是为了除掉室贺豹马-筑摩小四郎是天膳从小到大的忍者,他当然完全服从天膳的指示,并且相信

天膳定会获胜而归。至于他自己,早就做好了一死的决心。只不过,他虽然已经双目失明,但仍然能操纵忍术

“旋风镰鼬”,所以他对自己依有着相当大的自信,就算要死,也要等灭掉一名敌人再死!

幸或不幸,刚才他并没被左卫门和阳炎发现。等到老鹰飞回到自己肩上,他才发现老鹰脚上的卷轴不见了,

看来敌人在把卷轴拿到手以后,就心满意足地回去了。那天膳大人的处境,岂不是相当危险?

由于担心天膳的安危,小四郎最终离开了便于藏身的草丛。他也很清楚,甲贺一行人还没有走出驹场原野,

但他已管不了这些。不论天膳除掉了豹马,还是已经被豹马杀掉,小四郎出于一种责任感和复仇的欲念,觉得

必须挺身而出,哪怕只能杀掉一名甲贺忍者——正是这拼死一战的决心,具有着极其可怕的力量。

原野里,传来小四郎悲痛的呼喊:

“你在哪里啊,天膳大人——”

突然,他肩上的老鹰挥舞着翅膀腾空而起,此时他离在路边的甲贺三人,只剩十米远。再看阳炎,正准备将

手中折好的一根樱花树枝朝他仍过去——

“甲贺忍者!”

小四郎一声怒吼,同时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

啪的一声,甲贺弦之介头上的苎麻屑头巾裂成了几片,碎屑四处飞散。

“危险!”

还没等阳炎说完,她刚折好的樱花树枝,已在小四郎旋风真空的作用下,飞上了天。三人只好在道路两侧的

草丛中伏身躲住。

通过强烈的呼吸在空中形成旋风般的真空——筑摩小四郎虽然受了伤,但并没有失去忍术的能力。早在伊贺

一族袭击卍谷的时候,从头部炸裂如石榴般的甲贺众身上,人们就了解了其威力有多么恐怖。

阳炎并没有束手待毙,她站起身,借着草丛的掩护,等着小四郎拿着大镰刀走近自己。阳炎从小四郎的姿势

以及他满头满脸的白布上,看出小四郎已目不能视。

她拔出怀中的短剑,正要冲上去,老鹰从两人之间掠过。

“在这边!”

小四郎一声大喊,手中的大镰刀如流星一般,顺势旋了过来,阳炎只得飞身闪开。由于用力过猛,她仰面朝

天倒在地上,戴在头上的草穗在处碰小四郎发出的真空后,“啪”地绽裂开来。

老鹰在三人的头上盘旋,发出巨大的展翅声。顺着声音的指引,小四郎不断的发出旋风镰鼬,空气中不断响

起“啪啪”的爆响。弦之介三人则在草丛中翻来滚去,躲避真空流的袭击。甲贺的三名精锐,居然被一个双目

失明,并且身负重伤的伊贺忍者逼到这个地步,也是狼狈至极!

“阳炎——保护弦之介大人!”

阳炎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弦之介,突然听到室贺豹马的命令。她抬起头,只见豹马起身来到路上,正朝自己挥

手。豹马在示意她带着弦之介伺机离开,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拔出了长刀。

老鹰没有放过护送着弦之介后退的阳炎,它在两人的头上使劲扇着翅膀。听着翅膀的扇动声,筑摩小四郎正

想紧追过去,突然传来身后豹马低沉的声音:

“伊贺猿!住手!”

小四郎回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室贺豹马!”

话音未落,豹马已经俯身逼近小四郎。同时,他头上的空气,也已被旋风镰鼬所撕裂。

眼前这二人皆为盲者。尽管如此,忍者间决斗的残酷性,也不比平常的战斗有丝毫减弱。好在豹马的失明是

天生的,其行动自然比因伤至残的小四郎要准确敏捷得多。小四郎虽然接住了豹马挥发出的第一刀,用的却是

镰刀柄,而不是刀刃。

木制的刀柄,被锋利的长刀斩为两段。纤毫之差,小四郎便会被这刀片如切梨般的劈成两半。但是,他幸运

的躲开了。

豹马还想追上去,突然听闻到小四郎嘴里的响动。那恐怖的鸣响在空中传出的一瞬间,豹马已经没有避让的

机会。

“看我,小四郎!”

豹马发出一声惨烈的呐喊,只见他睁开的双眸中,又发出那如同金色火焰般的闪光。

但是,此刻室贺豹马的心里,或许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当初和左卫门分别时,不管他是否想到筑摩小四

郎的伏击,但直到现在和筑摩小四郎展开正面较量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件重大敌情——那就是,小四郎也已经

双目失明。

那天和弦之介离开伊贺时,由于豹马看不到小四郎的受伤情况,导致了此刻的误算。不过无论如何,如月左

卫门所言,如果豹马的对手是胧的话,胧的双目已经失明,那么能够睁眼发出死光的豹马,当然比完全不能睁

开的弦之介更有优势。反过来,筑摩小四郎被白布包住了双眼,所以他反而能够避开死光的威力。虽然豹马要

小四郎看着自己的双眼,其实他是根本看不到的。如果小四郎的眼睛没有受伤的话,那么,他在阿幻宅邸败给

弦之介那一幕无疑会再次重演。正因为小四郎现在已经失去了视力,豹马的猫眼自然也就失去了任何力量——

自己的重伤,反而变成了九死一生的武器。由此也可以看出,在忍者的决斗中,充满着斗转星移,反败为胜的

变数。

只听空气猛烈的爆炸声,室贺豹马的头部瞬间变成了血肉模糊的肉石榴。不过,由于豹马手中的长刀插进了

土里,所以他已经气绝,身体却始终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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