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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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8 16:5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6-8-12 04:13 编辑 <br /><br />每一个站在爱情里的人其实都是盲的。因为爱,所以盲。看得见的那一个,冷静疏离,分寸适当,却不爱。
             
樱花都看见了你的失落
十二再一次见到易山是在那个坐满了人的教室里。每个人的桌上都放着一本美术理论。上课铃响的时候他走进来,微微的醉意。刚刚喝完了酒的样子。他说上课的声音也是飘的。可是显得无比的优美。
吵闹的教室安静下来。有无数的女生抬起了头。十二看了他一眼。埋下头去继续看书。一个人的心还没有走出旧人的阴影,眼前不管摆着怎样诱人的食物都会无动于衷。
易山先生穿了干净的白衬衫。领子和袖子都很干净。他的家庭一定是很幸福的。十二想。他有一个好妻子。
后来她开始走神。春日的阳光微微照进来,她看着看着就出神了。这个城市盛产樱花。非常敏感的植物。春意一碰触便迫不及待爬上枝头。十二专注地看。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在周树的心里还不如那一棵樱花树惹他喜欢。那个时候她觉得爱着植物爱着自然界一切生物的男人必定有一颗善良的心。他会爱护她。可是事实证明不是。除了,除了植物。周树不爱任何。他连名字都叫树。他不给她答案不给她任何所需。他只从她身上不停需索。十二想爱一个人是快乐的。能够为他做事是如何快乐的事情。于是她甘愿。
后来呢。一个男人为了他的前途放弃了爱他的女人。走的时候他说很遗憾。很感激。十二那天看着他。终于一巴掌扇过去。真是可笑。所有事都是她甘愿。他无需负责。他说谢谢。对不起。我很感激。仅仅如此。那么大一个舞池,原来自始自终是她一个人在跳。他不过是看客。并不是随她起舞的那一个。
十二对自己失望。她高估了自己。
真的走神了。台上已经讲到她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坐在旁边的临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她回过神来。轻声问,怎么。临说,提问你呢。
十二愣了一下,唰地站了起来。易山笑着看她。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走神了。可以重复一遍你的问题吗。易山说,你的神走到哪里去了?十二看了看外面没有说话。他于是宽容地笑笑,说好吧,你坐下。
十二就坐了下来。她眉头紧蹙,心里有一些些失落。这真是个混乱的季节。春天。貌似蒸蒸日上的春天。爱情发炎,四处泛滥。她有时候不紧不慢走在学校里,就会踩到那些刚从树上掉下来的花瓣。传说春天的树上掉落的花瓣是情人戏耍时摇落的。十二微微叹了口气。她的失落,真正连花都看见了。周树却从未看见。
你为了一个陌生人,停了下来
十二跑步。每天晚上。
她喜欢跑步的感觉。跑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向后退。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些在心上身上沉甸甸无法卸下的负载。跑起来的时候,那些东西,仿佛悉数往后飘起来。她觉得自己是轻盈的,没有爱,没有恨,没有计较,没有付出,没有渴望。无欲无求。
天气渐暖,操场上跑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一阵子,她总是看见同一个人。在她前面五米左右的地方,稳健地跑。一下一下。掷地有声。有时候她会快跑几步,到他身边,眼角余光长时间停留。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有模糊的轮廓。
月色优美的晚上,她突然回过头对他说,我们比比吧,看谁快一些。那个人侧头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好。
于是就真的比了起来。
十二喊,一,二,三,跑!然后她跑了出去。用力和拼命。夜晚的风在耳边呼啦啦响起来。她仰起头,感觉眼睛涩涩的。喉咙腥咸。血管扩张。
她跑,不停地跑。可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血液在皮肤下面不停冲撞,无法控制心跳,脉搏,渐渐无意识。她觉得自己开始透支。汗水透支。体力透支。整个人都透支。
然后她停了下来。慢慢地蹲到地上,小声地哭了起来。她哭起来。什么都不说。只是哭。把头埋在臂弯里,发出幽咽的声音。眼泪掉在膝盖上,只有自己看得见。
他于是也停了下来。他说,你输了,你没有跑完就自动弃权了。
十二仰起头,脸上的泪痕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她看着他,很久很久,她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你也输了。你为了一个陌生人,停了下来。
然后她头也不回转身走出操场。
她又何尝不是,为了一个陌生人。实际上只是陌生人的人,停了下来。忘记了要如何继续。
认识周树的时候才五岁。五岁的小女孩喜欢上明媚阳光下背着书包结着红领巾的少年。她每天坐在门口等他回来。她凑上去,说,周树,你今天陪我玩吗?周树摸了摸她的头说。好。或者,他望了望旁边的女孩,说,乖,哥哥今天要跟姐姐一起做功课。你自己去,把我上次教你的古诗再念几遍。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她在渐渐落去的阳光里用稚嫩的声音大声朗读着这些词句。心上的憧憬就如同每一株初春待生的花草一样,从此铺满了小女孩的童年。她的渴望,从那个时候起,没有再停止过。而再也没有第二个女孩了吧。她想,会如同她一样如此地盼望成长,盼望能够与少年齐肩,盼望少年身边站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白衬衫百褶裙的漂亮姐姐。
她不止一次地穿起妈妈的高跟鞋,像无数的小女孩一样,她用妈妈的口红,学着妈妈那样把浴巾当做披肩批在身上。不是办家家。不是小女孩的虚荣。那些稚嫩的年岁里,她不断地站在大衣镜前,看着自己青涩的身体,和窗外年复一年的花开花落,心里充满了悲伤。
她幻想能够像夸父一样,追着太阳一直跑,跑到追上少年的那一天。她站在他的面前,甜美微笑。
然而成长,无法跨越。
每一个站在爱情里的人其实都是盲的
易山站在操场上,看着女孩甩着辫子大步远离他的视线。他叹口气。真是倔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变过。永远不肯承认自己已经输掉比赛。她宁愿自动弃权,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狼狈不堪。唯独在她那一场荒唐的感情里,她却一直坚持跑完全程,即便事实上,谁都知道,在起跑时,她就已经输了。
在搬离十二家的弄堂一年后,他又在这个学校里看见了她。
是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学校里到处是来来往往的车辆。易山在接待处帮忙登记。所有的一切如同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一样美好。忙碌的家长,年轻的学生。新奇的目光。
十二就混在那个人群里。她手里提着硕大行李包,站在队伍的一侧。是一个人。齐肩碎发,格子衬衫,牛仔裤,帆布鞋,青春逼人。她一个人登记,注册,领钥匙。在一群娇气的孩子里,她的清爽和独立让周围所有人黯淡。易山笑了笑。她长大。真正的是长大。不再是那个无能为力充满渴望的小女孩。
后来她提着硕大的行李包一直朝校门口走去。她朝前方摇摇手,周树便走过来。揽住她的肩。他已工作。汗衫短裤都褪去,西装革履,精神奕奕。他们笑着抱起来。她的脸上写满幸福。
那天,十二在心里想,我终于追上你。感谢太阳。感谢你。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她在他的肩上幸福地仰起头来。九月的天空高而蓝,空气里是淡淡的桂花香气。满心欢喜。
周树喜欢植物,每一个周末都去爬山。带着十二。他拍各种各样的植物。各种各样。是十二从未见过的。他一边拍,一边告诉它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十二在心里记下来。回去认真地查资料。习性,花期,她全要清清楚楚。下一次见面,她就可以对他很轻巧地说起,然后从他脸上看到惊异。
爱一个人便是这样的吧。这样无条件。这样费尽心思。这样想要讨他欢心。
那些花的特点习性她依然清楚记得。但是人已经不再。看到那些名字,她甚至觉得残忍。一个人,要做多少事情,另外一个人才可以认真专注地感觉到。
学校里的每一条路,她与他都走过。那个时候她真正以为他是看得见的。她的欢欣,她的哀伤,然而,她却不知道,真正看不见的那个人,是自己。每一个站在爱情里的人其实都是盲的。因为爱,所以盲。看得见的那一个,冷静疏离,分寸适当,却不爱。
被偷走的时光
十二一个人坐在操场高高的看台上喝酒。看晚上的操场中央情侣们走来走去。拥抱,亲吻。
后来易拉罐掉下去,发出清脆的响声。坐在周围的几对情侣都望向她。十二于是站了起来。把剩下的易拉罐装进袋子里,然后起身离开。
学校的路上有稀稀疏疏的行人。路灯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散在地面上,十二踩在上面,仿佛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条路她与周树是走过的。
一样是灯光陈旧的冬天的夜晚。空气里有些微的烟火气息。浓重而温馨。
他们吃完饭散步。如同身边走过的许多的情侣一样。十指紧扣。轻声说笑。
后来十二突然抬头看了看,然后转头对周树说,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她停下来,说,我闭上眼睛。你牵着我往前走。
周树看着她满脸闪烁的光芒,微笑说,好。
于是她忍不住笑起来。
深呼吸。
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然后闭上眼睛。
——那是多么神奇的一个世界。你以为当你闭上眼睛,所剩的,便只有黑暗。但是原来依然可以感觉到光亮,即便它如此细微,依然能够感觉到它在眼前跳跃。
十二微微笑。她在这样的黑暗中往前走。她的手放在周树厚实的手里。心里充满了轻微的不安,甜蜜,又有幸福。
然后她睁开眼睛说,好了周树,换你把手给我。
周树看着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他闭上眼睛。说,你要看仔细路了。
十二嗯了一声。
周围依然是来来往往的人们。有不同节奏的脚步声响过,有不同声调的语言飘过,也有树叶掉下来落在肩膀上。但是十二觉得世界如此寂静,寂静到可以听见时间滴滴答答的声音。
她忍不住地微笑。她觉得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她牵着她的爱人。他闭着眼睛,任由她牵着,往前走。往任何地方。她的心里因此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沉甸甸的喜悦。在这一条不足四百米的校道上,她甚至看到了他们的未来。傻气而坚定。
后来十二突然听见了“嘟嘟”的鸣笛声。她睁大眼睛,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耀眼强光不知所措。未及反应之时却已被拉到一边。瞬间一辆轻巧的摩托车从她旁边呼啸而过。
她抬起头,看见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微微皱眉。
十二的手依然拉着周树的,但另一边,被中年男人拽着。地上躺着一幅包装已经破裂的画。
十二对他笑了笑,说,谢谢你。然后看了看她依然被拽着的手。
男人反应过来,松开手。
周树说,谢谢你。真对不起。你的画……
男人弯腰拾起画,拍了拍,说,不要紧,只是包装破了。
十二看着那幅画,破裂处隐约可见画中是一个人物肖像。眼睛清亮亮。她突然抬起头说,你是易山老师吗?
男人笑了笑,说,是的。
十二也笑。
男人说,那么,再见。然后侧身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
所以两讫。从此往后。不再回头去望
周树侧头对十二说,你不是牵着我往前走的吗?
十二顽皮地笑了笑,说,走了二十米,我也把眼睛闭上了。
灯光照下来。周树不说话。十二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说,对不起呃。但是,感觉很不错吧?
她朝他眨眼睛,然后他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十二回忆着那天的场景。他们的小游戏。拥抱。以及亲吻。那一刻她的头靠在周树的肩头,越过他的肩她看见了年少时一整片被偷走的时光。它们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回来。盛大光年。
她幸福地仰起头向着天空祈愿。她说感谢。她说,请继续赐予我爱的力量。
而今她抬头,依然是这一片天,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已丧失意义。原来她的力量,如此微薄。即便她曾经用尽所有力气。
她拿起手机,开始拨号码。那边接通了,只“喂”一声,然后两边都开始沉默。慢慢地,沉默变成了十二小声的哭泣,电话那边有女人的声音,电视的声音,各种各样居家嘈杂。不过是短短数月,他已经变成居家的男人。
周树在电话那边说,你等一下。我出去跟你说。
十五分钟后。那边说。你怎么了。
他沉默很久,后来终于开口,他说,我们都要学着自己长大。你已不是五六岁的孩子,扯着我的衣角要我陪你玩乐。那些年里,我看不见你所做的事情,请你原谅。可是我们都长大了。有责任,有无奈。也需要妥协。你明白吗。十二,我说的这些,你能不能明白?
十二停止哭泣。说,她来找我。
那边停顿。突然不再说话。
十二说,她真的很好。比我要好。所以,你是对的。
你所欠我,也都已偿还清楚。那些无奈与无望,我所承受,你也终于一一品尝。所以两讫。从此往后,我们各自继续寻找幸福。都不要再回头去望。
天空碧蓝的日子,十二与周太太坐在简单的茶餐厅里。
十二叫她,周太太。尽管她看上去那么年轻。但是她是周太太。名副其实。
她不停搅动面前咖啡。十二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紧张,焦虑,害怕。所有深爱一个人的表现,她全都有。反而是自己,因为痛到麻木,于是面无表情。淡漠冷静。
她终于抬起头。并不是很漂亮的女子。眉宇之间显出些怯意。她应当是从小被呵护极佳的女子。不经风雨,不见荆棘。所有关于人世险恶全是听人说起。于是本能保护自己,然而一个眼神,泄漏所有不更世事的干净。十二想,周树也许真的爱上了这样的简单清纯,她没有心机,不像自己,为爱动用所有神经。她是珍宝,一碰就碎,也不似自己,从小在渴盼中长大,生命力顽强如同杂草,贪恋红尘,怎样痛苦都舍不得死去。
十二终于忍不住笑起来。问,周树他好吗?
周太太也笑,说,他好,很健康,但是常常一个人不说话。
那么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猜是你。他的牵挂是你。
十二几乎是要笑出声来。说,怎么可能。
他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有所牵挂,也不过是因为得不到。在两难抉择里,他选择前途,于是必然为爱情哀悼。
周太太看着十二,说,我也知道他与我结婚是因为可以给他带来通畅前途。可是我爱他。所以并不介意。对我来说,只要他愿意,我就可以接受。他惦记你。
所以?
所以,请你联系他。倘若分开,便说清楚。倘若反悔,就继续相爱。我会离开。但是他所得到,不会因我失去。我不做他生命里的荆棘。
十二看着她。心里冷到打颤。她面前这个看上去简单的女子。心里有连她都无法堪比的勇气。沉甸甸,反射出自己所有贪念。
你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是省美术厅的那幅画。他看到那幅画的下午,没有说一句话。回去后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整个晚上。你真的,像极了画中人。也许你该去看一看。你很幸福。
四月尾巴。太阳头
天净气凉。旧花渐落。爱情的炎症,慢慢褪去。
她想,都会好的吧。站在那幅画前面,所有昔日时光,一一倒回。那些年少单纯的日子里,被自己不断扩大的渴望,如同黑洞一般,吞没所有光线。她的眼睛,看不见任何地方,亦看不见同样有人在那个黑洞的边缘,努力挣脱。
她的手轻轻抚过粗糙的画面,额头,眼睛,鼻子,嘴。如此细微传神。她的眼眶渐渐湿润。
易山。画的角落里,写着,青年画家,易山,自1995年起以一系列的少女画像迅速成名。传神和细致的神态刻画让他画里的女孩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用了十年的时间去画的这幅叫做“渴望”的画被摆在美术厅最显眼的位置。没有深邃的色彩,没有任何美学技巧。但是那么突出。眼光扫过便会被吸引。
来来往往有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在它面前停留。他们长时间地站在画的前面。男孩会心疼,女孩会感伤。画中的她,眼睛看着无法猜测的某一个人,隐约和哀伤。画中人哀伤,画的人,一样哀伤。
十二努力地想要回忆那个男人的面孔。那一堂课。夜间的奔跑。小弄堂角落里常年遮盖的窗帘。与周树一起的路上偶然的碰撞。但是她竟然记不起他的面容。完全记不起。瞬间她觉得可笑。
原来这个世界大部分人不够聪明。对着自己爱的人,宠溺到奋不顾身。而对那些爱着自己的人,伤到不知分寸。只是。也许正是这样环环相扣,才有死结。
但是只要有一个人放手了,这个结,便开了。也许并不是那么难。她觉得庆幸,绕了许多的弯路,落脚在不属于自己的风景里,但是,终于还是走出来了。
这是四月尾巴。太阳刚刚露出头来。十二朝那幅画再看了一眼。转身走出了美术厅。

发表于 2007-3-28 22: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12 04:13 编辑 <br /><br />爱情,可以让人变得盲目。莫非,没有结果的爱情,才是最美的?

发表于 2007-3-29 12: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12 04:13 编辑 <br /><br />很不错的文,看了就心疼,我们总是3个人,一直都是3个人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9:58:1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12 04:13 编辑 <br /><br />其实总会有点什么刺在心头 拔掉吧 即使会让自己流血 可是还是要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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