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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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风云祭司

《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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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2 13: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卫星的异常检测程序

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部门主管陪同加布丽埃勒·阿什回到他的办公室,关上了门,就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对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的憎恨更深了。哈珀叹了口气。他知道是该说出真相的时候了。
  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发射十分顺利,卫星照计划的那样进入了一条标准的极轨道。但是,就在他们兴奋地做好准本,开始检查冰层看是否有密度异常的冰块的时候,卫星的异常检测程序失灵了。由于哈珀在编程时的一个失误,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一点儿作用都发挥不了。当时大选在即,塞克斯顿参议员又是那样塞克斯顿参议员又是那样毫不客气地挑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刺儿。哈珀当即就向局长表示,在执行下一个航天任务时解决好那个问题。但一切都为时已晚。他被炒了鱿鱼。
  两个星期之前,局长又打电话给哈珀,让他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对所有人宣布他找到一个替代的办法来解决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程序的问题,并且几周后就会检测到相关信息。哈珀拒绝了局长的提议。但是一个小时后,局长和玛乔丽·坦奇一起来到了哈珀的办公室。坦奇告诉哈珀,参议员打算将国家航空航天局私有化,而他应该为总统和航空航天局挽回颓势。接着,坦奇告诉哈珀白宫截获了强有力的地质上的证据,表明在米尔恩冰架下埋着一颗巨大的陨石,那是迄今人们所发现的最大陨石之一。
  加布丽埃勒看上去目瞪口呆,“等一下,这么说,你的意思是在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发现这颗陨石之前就已经有人知道陨石在那儿了?”
  “是的。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跟这个发现一点儿都不相干。局长知道有那样一颗陨石。他只是把陨石的坐标给了我,叫我重新设置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在冰架上的位置,假装是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做出了这个发现。所以,那个新闻发布会是骗人的。”
  出于无奈,哈珀就同意帮忙了。加布丽埃勒接着问道:“直到今天晚上你才知道那颗陨石里含有化石?”
  “是的,这儿所有人都是。听到这一点,我们都惊呆了。我找到了证据,证明了外星生物的存在,现在人人都叫我英雄。可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哈珀告诉加布丽埃勒,最先发现陨石的另有其人。一个叫做查尔斯·布罗菲的加拿大地质学家在米尔恩冰架上进行地质考察时意外地发现了一些情况,似乎在冰下面有一颗巨大的陨石。他用无线电发送这条消息,却正好被国家航空航天局拦截了下来。如今,那人已经死了。
  迈克尔·托兰闭着双眼,听着G4型喷气机的引擎发出的嗡嗡声。在回到华盛顿前,他给他的船员拨了个电话,却惊讶地得知他的船员泽维尔发现了他的纪录片里出现的一个愚蠢的错误,是关于陨星岩石学上的问题。
  此刻,在哥伦比亚特区外的一条秘密军用飞机跑道上,三角洲部队把“极光”抛在身后,登上了他们的新交通工具“基奥瓦勇士”直升机。
  三角洲一号爬进“基奥瓦”的飞行员座位里,系上安全带,感到浑身是劲,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曾在这类飞机上受训,在三次秘密行动中驾驶它完成任务。当然了,他还从来没有枪杀过一个知名的美国官员。他不得不承认,执行这项任务,“基奥瓦”是最合
  适不过的飞机了。
  随着“基奥瓦”飞离跑道,三角洲一号直奔西南方而去。他见过两次罗斯福纪念馆,但今晚是他生平第一次从空中观看。
  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跟陨石的发现一点儿不相干!加布丽埃勒不知道这个信息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无疑是一桩丑闻。对坦奇来说这是坏消息,对参议员来说却是十足的好消息。
  “我提起过,”哈珀说,这个时候他神情显得很严峻,“这颗陨石是通过一条被截获的无线电信息才真正发现的。你对一个叫做‘INSPIRE’的规划熟悉吗?就是‘国家航空航天局
  空间物理学电离层交互式无线电实验’。这是位于北极的一系列频率极低的无线电接收器,几个星期前,一个INSPIRE的无线电接收器偶然收听到一条从埃尔斯米尔岛发出来的消息。一个加拿大地质学家通过非常低的频率发出消息请求救援。”哈珀踟蹰了一下,“实际上,那个频率那么低,除了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极低频率接收器以外没有人能收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当时料定这个加拿大人是通过长波发射信号的。”
  “他的信息怎么说的?”
  “信息很短。这个加拿大人说他在米尔恩冰架上探测冰层,检测到冰里的一个密度超高的异常现象,他怀疑那是一颗巨大的陨石,然而在进行测量时却被困在了一场暴风雪中。他给出了他所在位置的坐标,请求把他从暴风雪中解救出来,然后信号就中断了。收到消息后,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情报通讯站派出了一架飞机从图勒飞去营救。他们搜索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他,在偏离路线几英里外的地方,他随他的雪橇和狗一起坠入了一条冰隙的底部,早已命丧黄泉。显然,他想要从暴风雪中逃出去,却什么都看不见,走偏了路,最后摔进了一条冰隙里。”
  “所以,如果我只是把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位置改在那个加拿大人在他发出的求救信号中提到的坐标上,也没有人精明到会看出破绽。接下来,我就能假装一开始就发现了这颗陨石,而且这样做还能从令人尴尬的失败中挽回一点人们对我们的尊重。”
  “所以你就这么做了。”
  “我说过,我别无选择。我把任务搞砸了。”他顿了一下,说,“不过,今天晚上当我收听到总统的新闻发布会,得知我假装发现的那颗陨石里有化石的时候……”
  “你感到很震惊?”
  “简直是惊得不知所措,真的!”
  加布丽埃勒不仅证实了塞克斯顿参议员的猜测,而且还获得了有关加拿大地址学家的信息。之后,她抛下脸色煞白的克里斯·哈珀,乘车扬长离去。
  “到维斯特布鲁克豪华公寓大楼。”她对司机说道。她马上就要使塞克斯顿参议员变得大喜过望。
  威廉·皮克林驾着轿车行驶在利斯堡高速公路上,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孤寂。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两点钟,路上连个人影儿也没有。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这么晚开过车了。
  玛乔丽·坦奇那刺耳的嗓音还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在罗斯福纪念馆碰头。
  离罗斯福纪念馆一英里远的地方,一架“基奥瓦勇士”飞了过来。“基奥瓦”减慢速度,靠近黑暗中的罗斯福纪念馆,但不是在它的正上方,此时飞机距地面两千一百英尺。三角洲一号在空中盘旋,查看着自己的位置。他看看左边,三角洲二号正在操作夜视远视观察器。视频上显示出纪念馆入口车道的绿色图像。这个区域没有人。
  现在,他们得等着。
  目标一出现,三角洲一号就开炮了。
  飞机机身下响起一阵尖锐的咝咝声,紧接着,一道极暗的光直射地面。一秒钟后,在一阵炫目的烈焰中,停车场的那辆轿车被炸开了花。扭曲变形的金属飞得到处都是,燃烧的轮胎滚进了树丛。
  “行动完毕,”三角洲一号说着,立刻驾驶直升机加速飞离了这块区域,“致电指挥官。”
  在不到两英里远的地方,扎克·赫尼总统正准备就寝。那“宫邸”的莱克桑防弹玻璃窗足有一英寸厚。显然,赫尼根本就没听到爆炸声。
  雷切尔和其他人刚从G-4型喷气机里爬出来到了一条空荡荡的跑道上,就看到一架海岸警卫队的标准的深红色HH-65型“海豚”号直升机正守候在近旁。在机尾那闪亮的白条纹的映衬下,一个全身制服的飞行员招手叫他们过去。
  飞行员领他们上了飞机,根本不询问他们姓甚名谁,只说些打趣的话和一些安全防范措施。皮克林显然对海岸警卫队讲清楚了,这次飞行是不需公开声明的行动。谈话中,飞行员
  得知她们的目的地是“戈雅”。
  “妈的,”出租车司机骂了一句,转过头来对加布丽埃勒说,“好像前面出事了。我们哪儿也走不了了,看来还不止等一小会儿。”
  加布丽埃勒望着车外,只见救急车上不断旋转的灯光刺破了黑夜,几个警察站在前面的路上,招呼车辆在林阴道周围停下来。
  “肯定是出大事了。”司机指着罗斯福纪念馆附近的火光说道。
  他打开车上的收音机,在一个个频道间切换起来。收音机里一个新闻播音员正在播报一起有关汽车爆炸的事件和可能的恐怖主义的消息。
  我得逃离这个城市,加布丽埃勒自从来到这个国家的首都以来还是头一次这样想。
  指挥官很少感到疲倦,但今天已经造成了损失。在这个计划中最困难的一步倒成了最不成问题的,这似乎很具有讽刺意味。那个东西在几个月前就插进去了,顺顺当当没有遇到一点儿障碍。这个异常物一到位,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着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发射上天。谁知这个该死的异常检测程序竟坏了。指挥官不得不想法子暗中提醒国家航空航天局内部的人注意这颗陨石的存在。这个方案的实施牵涉到一个紧急的无线电信息发送:在插入陨石位置的附近,一个加拿大地质学家发送了这条消息。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这个地质学家得马上被
  干掉,而且要让他的死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把一名无辜的地质学家从一架直升机上扔下去只是开始。现在事态正在迅速发展中。
  韦利·明、诺拉·曼格,这两个人都死了。
  一场公然的谋杀刚刚在罗斯福纪念馆发生。
  很快要加入死亡名单的是雷切尔·塞克斯顿、迈克尔·托兰,以及马林森博士。
  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指挥官想着,抑制着自己越来越强的懊悔感。太多太多的赌注都已经押下去了。
  海岸警卫队的“海豚”号正在距地面三千英尺的空中飞行。
  忽然托兰和飞行员通过夜间瞄准器发现,一片黑暗的大海上闪烁着一个硕大不断跳动的螺旋状红色旋涡。
  飞行员说这是岩浆岩,以前经常遇到。
  雷切尔面露愠色问托兰:“这么说来,你之前在这里录制的纪录片是关于岩浆现象的?”
  托兰说:“是强卷流和双髻鲨,双髻鲨喜欢暖水”
  从空中看,“戈雅”那忽隐忽现的轮廓渐渐逼近了。半英里以外,托兰能够辨认出甲板上那些明亮的灯火,那些灯是他的船员泽维尔颇为明智地开着的。他看到这些灯,感觉像是一个疲惫的旅人正开车驶进他的私人车道一样。
  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放慢了速度,倾斜着机身绕过这艘灯火通明的大轮船打了个弯,飞行员开始调整方向朝船尾甲板的停机坪驶去。直升机最后降落在了“戈雅”的船尾甲板上,
  雷切尔·塞克斯顿只觉得稍稍放松了些。好消息是她不用再飞行在海面上了,坏消息是她此刻就站在海面上。在甲板上,托兰告诉他们这里的鲨鱼有最灵敏的嗅觉——有发达的端脑嗅叶。它们能闻到远在一英里以外的血腥味。
  加布丽埃勒·阿什乘坐的出租车不动了。她掏出手机拨参议员的号码,然而,线路正忙。
  这时,加布丽埃勒看见又来了更多的公务车,便让司机绕道而驶。出租车经过参议员办公大楼时,她回了趟办公室。
  她有一份完整的有关国家航空航天局地球观测系统预算编制的文件,里面包含了许多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信息。塞克斯顿一听到哈珀的事,他一定想拿到所有可能到手的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数据。
  国家航空航天局在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这个问题上撒了谎。
  加布丽埃勒翻弄着文件,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电话是约兰达打来的。她告诉加布丽埃勒她们有两个做航天新闻的记者也在调查塞克斯顿的竞选经费和太空前线基金会的事儿。她还发现除了坦奇,还有别的人也认为参议员可能在拿黑钱,他们认为塞克斯顿已经为钱栽了跟头——甚至破产了。
  在静静的办公室里,加布丽埃勒耳边回响起了坦奇那刺耳的谴责声。凯瑟琳死后,参议员把她的大部分遗产挥霍在恶性投资和个人享受上,而且他还收买人心使自己在候选人初选中看似胜券在握。实际上,半年前你的候选人就破产了。
  加布丽埃勒挂断了电话,就给塞克斯顿参议员的警卫打了电话。塞克斯顿的电话打不通,她想让警卫帮她敲开门。
  警卫径直朝塞克斯顿的房间走去,“不过,我这样做只是因为先前我让你进去,他感到很高兴。”他不情愿地抬起手要敲门。
  “你刚才说什么?”加布丽埃勒急切地问。
  这个警卫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就把加布丽埃勒进过参议员房间的事情又完整地讲了一遍。听完警卫的叙述,加布丽埃勒取消了原来的打算,没让警卫惊动参议员。
  塞克斯顿知道我已经去过他那里了……他怎么压根儿不跟我提起这事儿呢?
  今晚上那些难以捉摸的怪事变得更让人费解了。加布丽埃勒想起了她在美国广播公司时参议员的来电。参议员无端地承认他会见了航空公司的人,还收了人家的钱,惊得她目瞪口呆。他的坦率把她拉回到了他身边,甚至让她感到羞耻。然而现在,他的坦白看起来真的没那么高尚了。
  一小笔钱,塞克斯顿曾这样说。都是完全合法的。
  顷刻间,加布丽埃勒对塞克斯顿参议员所有隐隐的怀疑似乎一下子又全部冒了出来。
  外面,出租车的喇叭正嘟嘟作响。
  雷切尔打发托兰和科基去找泽维尔后,就准备和皮克林联系。她答应过主任的,到地方之后就给他打电话,而且她迫切地想知道他在跟玛乔丽·坦奇的会面中都获得了哪些消息。
  她拨了皮克林的私人号码,然而,电话铃响了十五声,却无人接听。
  她心里愈加忧虑,拿起舰载综合通讯系统的耳机又拨了一次号。铃声响了五声后,电话
  连通了。雷切尔一下子松了口气,但这感觉稍纵即逝。电话那头没有人,没有声音。
  线路里响起了三声急促的咔哒声。
  “喂?”雷切尔说。
  线路里传来一阵静电噪音,在雷切尔耳边炸开来。她痛苦地把耳机从头上拽下来。噪声一下子没了。现在她能听到一阵每次间隔半秒钟的快速振动的音调。雷切尔疑惑顿消,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阵恐惧袭上心头。
  “见鬼!”
  她转过身来对着驾驶台上的控制器,把听筒摔到底座里,切断了线路。有好一会儿,她吓得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的电话挂得是否及时。
  托兰在水下实验室找到了泽维尔,并且从她口中得知那个失误的确跟陨石球粒有关。泽维尔答应把她所知道的陨石球粒的情况全都告诉他们,然后帮他们检测一个岩石样本。
  外面甲板上,雷切尔找到海岸警卫队的飞行员,让他把低空雷达打开,以监视周围的动静。
  雷切尔朝水下实验室走去,觉得神经紧张。她走进实验室,“迈克,我们要多久才能得到这个信息,然后下船?”
  托兰在水下实验室里踱着步子,跟雷切尔和科基一起等泽维尔回来。陨石球粒的消息几乎跟雷切尔试图联系皮克林的消息一样令人不快。
  局长没有应答。
  而且还有人试图通过脉冲信号偷测出“戈雅”的位置。
  “放松些,”托兰对大家说,“我们很安全。海岸警卫队的飞行员正监视着雷达。如果有人朝我们这边过来,他会及时向我们发出警报的。”
  雷切尔赞同地点了点头,然而她看上去仍旧十分不安。
  就在他们谈论强卷流的时候,泽维尔手里拿着一些文件进来了。
  “戈雅”外面的甲板上,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飞行员警觉地注视着电子信息系统的雷达屏幕。
  就这个飞行员所见,方圆十英里以内的海面和空中看上去都没有任何反常的现象。八英里以外的地方,一艘渔船渐行渐远了。偶尔有一架飞机掠过他们的雷达监控范围边缘,又朝着某个莫名的目的地飞去了。
  他把目光转到雷达屏幕上来,关注着上面的动静,不敢有一丝大意。
  泽维尔开口说话了,她的语气很严厉,“迈克,你在你的纪录片里说这块岩石中的那些微小的金属掺杂物只可能在太空中形成。”
  托兰立刻感到了一阵忧虑。陨石球粒只在太空中生成。国家航空航天局正是那样对我说的。
  “但是根据这些记录,”泽维尔举起手中的文件说道,“这并不完全正确。”
  科基瞪大了眼睛嚷道:“这当然是正确的!”
  泽维尔朝科基沉下脸,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说:“去年,哲鲁大学一位名叫李·波洛克的年轻地质学家用一种新型海洋机器人在马里亚纳海沟做太平洋深海地壳取样时,取出了一块松动的岩石,这块岩石呈现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地质特征。这种特征在外表上非常像陨石球粒。他称之为‘斜长岩应力掺杂物’——都是些小金属泡,显然是在深海的增压反应下被再均质化而形成的。波洛克博士在一块海底岩石上发现了金属泡,对此大为震惊,然后他阐述了一条独特的理论来解释这些金属泡。”
  科基咕哝道:“我猜他不得不这样做。”
  泽维尔没有睬他,继续说:“波洛克博士断言,这块岩石在一个极深极深的海洋环境中形成,那里极强的压力使一块先前存在于此的岩石发生了质变,一些异质金属随即产生了熔化现象。”
  波洛克在他的日记中这样记录过,“马里亚纳海沟的海底地壳已存在于强大的流体静力增压状态下,而该地区潜没带的地壳构造力使之压缩得更紧密。流体静力和地质构造的双重压力有可能将地壳变成一种有弹性的或者半流体的状态,让更轻的元素熔化,从而形成被认为只可能发生在太空中的陨石球粒般的构造。我发现这个标本的镍含量为中等,而地球上的岩石往往不具备中等镍含量这一特征,所以,这让我太吃惊了。虽然此镍含量并不在通常认可的陨石所特有的中等含量范围以内,却是出奇地接近这个限度。
  泽维尔告诉他们,波洛克发现的这块岩石和真正的陨石在化学特性上有诸多差别,其中之一就是球粒自身的化学结构。似乎钛与锆的比率不一样。在这个海下标本的球粒中,钛锆之比表现出锆的成分少而又少。只有百万分之二。这就是为什么波洛克认为其标本球粒不是在太空中生成的原因。
  托兰弯下身对科基小声说:“国家航空航天局测了米尔恩石头里的钛锆比率吗?”
  “当然没有了,”科基忿忿地说,“谁也不会去测的。去测那个就好比盯着一辆汽车却去检测轮胎的橡胶含量,以此来确认你看到的是不是一辆汽车!”
  托兰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泽维尔。“如果我们给你一个含有球粒的岩石标本,你能通过试验确认这些球粒是陨石球粒还是……波洛克所说的一种深海压缩物吗?”
  泽维尔耸耸肩膀道:“我想没问题。电子微探针的精确度够高了。不过,这倒底怎么回事?”
  托兰对科基说:“拿给她。”
  科基不情愿地从衣袋里掏出那个陨石标本递给了泽维尔。
  泽维尔接过这块石盘,眉头紧皱。她仔细审视着熔壳,又端详着嵌在石头里的化石。“天哪!”她叫道,猛地一抬头,“这不就是部分……”
  “是的,”托兰说,“很遗憾,正是如此。”
  加布丽埃勒·阿什独自待在办公室里,倚窗而立,寻思着下面该怎么办。她走出办公室,一路回到前台大厅,走上对面一条宽敞的过道。在远远的路的尽头,她看得到塞克斯顿的办公室那厚重的橡木门。
  离塞克斯顿的办公室还有十英尺远,加布丽埃勒突然右转,拐进了女洗手间。日光灯自动打开了,照在白瓷砖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你确定要这样做了吗?
  加布丽埃勒知道塞克斯顿正急切地等着她向他完整地汇报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情况。遗憾的是,她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塞克斯顿今天晚上巧妙地控制了她。加布丽埃勒·阿什不喜欢被人控制。今天晚上,参议员对她有所隐瞒。问题在于,他对她隐瞒了多少。她知道,答案就藏在他的办公室里——与这个洗手间仅一墙之隔。
  她朝盥洗室的储藏间走去,伸手去够上面,一只手摸到了门框上。一把钥匙哐当一下掉到了地板上。一个月前,加布丽埃勒找纸巾的时候突然发现参议员办公室里的私人洗手间跟这个储藏间只隔着一层可移动的纤维板的天花板贴砖。
  今天晚上,加布丽埃勒又在这个时候来到储藏间,可不是为了取卫生纸。加布丽埃勒从塞克斯顿的私人洗手间的天花板上钻下来,她穿着长筒丝袜的双腿踩在冰凉的瓷制水槽上,然后跳到了地板上。她屏住呼吸,走出去,进了塞克斯顿的私人办公室。
  三十英里以外,一架黑色的“基奥瓦”武装直升机飞速掠过北特拉华州的松树林梢。三角洲一号核对了一下自动导航系统上锁定的坐标值。
  此时,三角洲一号正从最近的路线飞行追踪他们的目标,距离目标不到二十英里了。“防空火网到位?”他扭头问三角洲二号,三角洲二号正在操作雷达和武器设备。
  “确认。等候到达五英里射程范围内。”
  随着一个新的信号出现在方圆十英里以内,“戈雅”甲板上海岸警卫队直升机的雷达显示器“哔”地响了一下。飞行员腾地坐直了,专注地审视着屏幕。这个信号好像是一架小型的货机向西方朝岸边飞来。
  也许是飞往纽华克。这架飞机继续前行——现在离他们远去了。
  飞行员吐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然而紧接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防空火网已启用。”三角洲二号喊道,他坐在“基奥瓦”武装直升机舱门边的武器控制椅里,翘起了大拇指。“火力网、调制噪声、掩护脉冲全都激活并锁定。”
  三角洲一号心领神会,驾驶着飞机猛地向右一个侧转,飞机又驶上了一条前往“戈雅”的直线路径。这一招能躲过“戈雅”的雷达监控。
  “锡箔包确定!”三角洲二号喊道。
  他们使用雷达干扰,防止目标与外界取得一切可能的联系。他们的目标幸运且狡猾地从米尔恩冰架上逃脱了,但这回他们不会再得逞了。雷切尔·塞克斯顿和迈克尔·托兰选择弃岸上船,真是糟糕的选择。不过,这将是他们所做的最后一个坏决定了。
  白宫内,扎克·赫尼总统懵懵懂懂地从床上坐起来,拿起了电话听筒。“现在?埃克斯特龙想现在跟我通话?”赫尼瞟了一眼床头的钟:凌晨三点十七分。
  “是的,总统先生,”接线员说,“他说有紧急情况。”
  科基和泽维尔挤在电子微探针前,测量球粒里的锆含量,雷切尔则跟着托兰穿过实验室走进了隔壁的房间。在这里,托兰打开了另外一台电脑。显然,这位海洋学者还想核查另外一个东西。
 楼主| 发表于 2007-5-22 13:09:15 | 显示全部楼层
荒芜的远洋环境

电脑启动后,雷切尔见托兰捣腾着一连串文件,问道:“我们这是干什么呢?”
  “检查一下大型海洋虱子的数据库。我想看我们能不能找到一些史前海洋生物化石,像我们看到的国家航空航天局发现的陨石里的那个东西。”他打开一个搜索页面,把那些描述性的关键词输入完毕,点击“搜索”按钮。几秒钟后,屏幕刷新,显示出四个动物化石的列表。托兰一一点开这些列表,核查照片。然而,没有哪个看上去有一丝半毫像米尔恩陨石里的化石。
  托兰皱起了眉头,“我们试试别的看。”他从一连串搜索关键词里删去“化石”这个词,然后点击“搜索”,“我们来搜一下所有活着的物种。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一种活着的古生物的后裔,这种生物具有某种米尔恩化石所有的生理特征。”
  屏幕刷新了。
  托兰又皱起了眉头。电脑上弹出来成百上千条条目,“嗯,这也太多了。我们来缩小一下搜索范围。”
  雷切尔在一旁看着,托兰打开一个下拉菜单,菜单名为“栖息地”。托兰把列表往下拉,选中了一个条目,写的是:具有破坏力的边缘/海沟。
  页面更新了。这回,托兰笑开了,“太棒了。只有三条内容。”
  托兰把那三个条目逐个点开仔细查看着。前两个与他们要找的生物都没有关系,最后一个是一种叫深海巨型虫的生物。照片点开之后,他们发现这个生物像一只巨大的水虱子,跟国家航空航天局那块岩石里的化石像极了。
  这种生物已有一亿九千万年的进化历史。据记载,这种稀有且最近才归类的物种深海巨型虱被认为是海洋里最古老的物种之一,它是一种貌似大丸虾的食腐肉的深海等足类动物。这种动物体长达两英尺,长着像甲壳质软体动物的外骨骼,骨骼一节节地嵌入头、胸和腹部。它长着成对的附器、触须,还有复眼,跟生活在陆地上的昆虫一样。这种栖居海底的生物没有已知的天敌,并且生活在先前被认为无生命的荒芜的远洋环境里。
  看到这里,托兰猛地抬起头来,“这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这个标本里没有其他化石!”
  雷切尔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的这种生物,十分激动却又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完全弄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设想一下,”托兰兴奋地说,“在一亿九千万年前,这些深海生物中有一群被埋在了深海的泥槽里,随着这些泥土演变成岩石,这些岩石里的虫子也就变成了化石。与此同时,海底就像一个缓慢移动的传送带,持续不断地朝海沟移动,将这些化石带入了一个高压区,在那里,这些岩石生成了球粒!”这时,托兰说得更快了,“而且,如果这些变成了化石的带有球粒的岩壳断裂竖立在海沟的增生楔上,这种情况并不稀罕,这样,在这个绝好的位置上,这块石头就会被人发现!”
  托兰开始在一台激光打印机上打印这个深海生物的照片,开始将问题集中在陨石的真实性上。这时,科基那带鼻音的声音突然从实验室那边传来,“不可能!”
  托兰和雷切尔都扭头一看。
  “再测一下那个该死的比率!这没道理的!”
  泽维尔手里攥着一张电脑打印纸慌慌张张地跑来,脸都吓白了。据陨石标本的钛锆比显示,国家航空航天局的陨石是一块普通的海底岩石。
  很快,雷切尔把他们现有的所有文件和证据都收集起来。证据是确凿的:显示米尔恩冰架插孔的透地雷达的照片,跟国家航空航天局发现的化石相像的还存活的海虱的照片;波洛克博士关于海生球粒的文章;显示那颗陨石里极少锆含量的微探针的数据。
  结论是不容否定的。这是一场骗局。
  就在他们准备上岸的时候,海岸警卫队的飞行员冲进去告诉他们所有机载雷达和通讯设备全部失灵了。
  雷切尔把文件塞到自己的衬衣里,说:“上飞机,走,快!”
  加布丽埃勒穿过塞克斯顿参议员那黑漆漆的办公室,一颗心怦怦直跳。房间里只有塞克斯顿的电脑屏幕发出怪异的霓虹光。
  她溜到参议员的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她看着他的电脑,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参议员接受了太空前线基金会的贿赂,这里面会有证据的。
  塞克斯顿的电脑屏保是一张不断变换的白宫及其周围空地的幻灯片,幻灯片是他的一个工作卖力的职员为他设计的,此人善于幻想和正向思维。在图像周围,一条彩带缓慢移动着,上面的标语写着:美国总统塞奇威克·塞克斯顿……美国总统塞奇威克·塞克斯顿……美国总统……
  加布丽埃勒碰到了鼠标,一个安全对话框立即弹了出来。
  输入密码:
  她料到了这一点。这不是问题。上周,加布丽埃勒走进塞克斯顿的办公室,曾看到他飞快地连敲了三个键,还就密码问题和他谈了一会儿。
  现在,加布丽埃勒又一次面对着他的电脑,她肯定塞克斯顿还没有花工夫想怎样设置一个不同的密码。为什么要设置呢?他毫无保留地信任我。
  她键入了SSS。
  无效密码——拒绝访问。
  加布丽埃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显然,她高估了参议员对她的信任度。
  袭击毫无征兆地来了。西南方的低空中,“戈雅”上方,一架武装直升机杀气腾腾地逼近,压下来,就像一只大黄蜂。这是什么,为什么出现在这儿,雷切尔心里十分清楚。
  黑暗中,直升机前端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射击,一连串子弹横扫“戈雅”的玻璃纤维甲板,劈出了一条横贯船尾的线。雷切尔扑倒在地,想躲起来,可是太迟了,她只觉得一颗子弹擦破她的胳膊,火辣辣地痛。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打了个滚,爬到了特里同潜艇那透明的球状圆顶盖后面。
  雷切尔躺在甲板上,她浑身颤抖,抱着自己的胳膊,看了看后面的托兰和科基。这两个男人显然是冲到了一个储藏室后藏了起来,这会儿,两人的双腿直打颤,眼睛扫视着天空,充满了恐惧。
  雷切尔蹲在特里同那透明弯曲的潜艇舱后面,惊恐万分地看着他们惟一的逃生之路——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泽维尔和飞行员冲进了直升机,但为时已晚。
  一百码开外,在高高的空中,空寂的暗夜里突然出现一道铅笔粗细的红光,这个红光刺破夜空斜射下来,搜寻着“戈雅”的甲板。接着,这道光找到了目标,停在了静止不动的海岸警卫队直升机的侧面。
  “狱火”导弹猛地撞上了飞机的机身,飞机就像一个玩具似的一下子炸开了花。随着燃烧的炮弹片如雨般倾泻下来,散发着热气、伴有噪音的冲击波响声如雷,横扫全船。直升机那燃烧的残骸朝后面破碎的机尾倒去,摇摆了一会儿,然后就在一阵嘶嘶作响的蒸汽中从船的尾部坠入了大海。
  雷切尔闭上双眼,感到呼吸困难。在一片混乱中,迈克尔·托兰大声叫喊着。雷切尔感到他那强有力的双手正试图把她拉起来。但是她一动也动不了。
  那个海岸警卫队的飞行员和泽维尔都死了。
  接下来轮到我们了。
  国家航空航天局局长劳伦斯·埃克斯特龙坐在旅居球的野外安全通讯系统室里的可视电话边,仔细端详着美国总统那疲惫的双眼。
  埃克斯特龙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赫尼总统。国家航空航天局从一个紧急的无线电信号发射中截获陨石的坐标——然后假装是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发现了陨石。
  听完他的话,总统怒不可遏。
  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又大饮了一口法国白兰地酒,在他的公寓里踱来踱去,越来越恼火了。
  加布丽埃勒到底在哪儿?
  黑暗中,加布丽埃勒·阿什坐在塞克斯顿参议员的桌旁,垂头丧气地对着他的电脑。
  无效密码——拒绝访问
  她已经试了其他几个似乎可能的密码,但全都不管用。加布丽埃勒搜查办公室,突然看到什么古怪的东西在塞克斯顿桌上的日历上闪着微光。原来,有人用红、白、蓝荧光笔描出
  了大选的日期。加布丽埃勒把日历挪近些看,只见一个夸张的闪着微光的感叹句醒目地标在日期上:POTUS!
  这个POTUS的首字母缩略词是美国特工处使用的“美国总统”的代码。在大选那天,如果一切顺利,塞克斯顿就会成为新一届的POTUS。
  加布丽埃勒准备离开了,突然她停住了,又瞥了一眼电脑屏幕。
  输入密码:
  她又看了看日历。
  POTUS。
  加布丽埃勒突然感到心底涌起一阵希望。POTUS作为一个理想的塞克斯顿式的密码,一下子抓住了加布丽埃勒的心。
  她飞快地键入了这几个字母。
  POTUS
  她屏住呼吸,敲下“重试”键。电脑哔哔响了起来。
  无效密码——拒绝访问
  加布丽埃勒灰心丧气,放弃了努力。她朝浴室门走回去,准备沿原路返回。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塞克斯顿着急了。加布丽埃勒告诉他她再过十分钟就过去。
  加布丽埃勒挂上了电话,她太投入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仅在几英尺外塞克斯顿珍爱的乔丹牌落地式大摆钟发出的响亮而又独特的滴答声。
  迈克尔·托兰拉着雷切尔藏到特里同后面,看到她胳膊上的血才意识到她受了伤。他从她脸上紧张的神情觉察出,她还一点不知道痛。把她安顿下来后,托兰又转过身去找科基。这名天体物理学家从甲板那头朝他们爬过来,由于恐惧,他的目光显得惶恐而茫然。
  我们得找个藏身之所,托兰想,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刚才发生的恐怖事件是怎么一回事。就在一瞬间,托兰充满希望地瞥了一眼特里同潜艇,盘算着他能否让大家都藏到水下去,
  躲过子弹袭击。
  荒谬。特里同只藏得下一个人,而且这个控制绞盘要花上足足十分钟才能放下潜艇,使之穿过甲板上的活门,降到三十英尺以下的大海上。而且,没有电量充足的电池和压缩机,特里同在水下是不会工作的。
  “他们来了!”科基大喊,他指着天空,由于极度惊恐,他的声音都变得尖厉起来了。
  托兰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他指着近旁的一道舱壁,那里有一条铝制斜坡通往甲板下面。很明显,科基是不需要人帮忙的。他低下头,急忙朝路口赶去,然后沿着斜坡下去,不见了。托兰伸出一只有力的臂膀搂着雷切尔的腰,跟了上去。飞机回来,在头顶上扫射的当儿,他们俩正好消失在甲板下。
  惊恐之中,托兰带着雷切尔冲到了储存柜边,打开柜门,拽出来一把信号枪。在下面甲板的远远的一头,科基朝那里系着的一艘小小的汽艇奔去。
  雷切尔瞪大了眼睛看着。坐汽艇逃脱直升机的袭击?
  “汽艇里有无线电,”托兰说,“如果我们能够跑得够远,避开直升机的干扰……”
  雷切尔没有听到他后来说的话。她刚看到一个东西,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太晚了,”她一边嘶哑着声音说,一边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我们完了……
  托兰扭过头来一看,只见那个黑色的直升机降下来,正对着他们,就像一条龙一样,注视着一个洞的洞口。刹那间,托兰觉得那飞机就要穿过船中央径直朝他们飞下来了。不过,直升机又开始以一个角度打了个弯,瞄准目标。
  托兰顺着枪管的方向一看。不!
  直升机瞄准了汽艇上的科基。托兰本能地做出了反应,用他手头仅有的武器瞄准目标。
  他扣动扳机,手中的信号枪发出嘶的一声,只见一道炫目的光在船下沿着一条水平轨道飞快地划过,径直射向直升机。随着飞驰的火光逼近直升机的挡风玻璃,机身下的火箭筒自身也发出光来。几乎就在导弹发射的同一瞬间,飞机为了避开前来的火光,猛地转向,往更高的地方飞去,再也看不见了。
  “当心!”托兰大喊,猛地拽着雷切尔伏倒在甬道上。
  导弹偏离了轨道,正好错过了科基,顺着“戈雅”飞来,击中了雷切尔和托兰脚下三十英尺处的支杆底部。
  只听得一声巨响,犹如世界末日降临一般,海水和火焰在他们脚下喷涌而起,无数扭曲变形的金属器件在空中飞扬,最后纷纷散落在他们脚下的甬道上。随着船身微微倾斜着移动以求平衡,金属与金属互相碰撞着。
  随着烟雾散去,托兰看得见“戈雅”四个主支杆的其中一个已经被严重毁坏了。汹涌的巨浪拍打着趸船,似乎要把它折断。往下层甲板去的旋转楼梯看起来像是被一条细细的绳子悬着一样。
  “来!”托兰大喊,催促着雷切尔朝那儿跑去。我们得下去!
  但是他们来得太晚了。只听得一阵噼啪声,楼梯从被毁坏了的支杆上自行脱落,坠入了大海。
  在船的上空,三角洲一号费力地操纵着“基奥瓦”直升机的控制器,让它又恢复了正常。先前他被迎面而来的火光一下子弄花了眼,反射性地升高了飞机,结果“狱火”导弹偏离了目标。他嘴里骂着娘,这会儿又盘旋在船首上方,准备降下来,完成任务。
  消灭船上所有的人。指挥官的命令非常清楚。
  “娘的!看!”坐在后座上的三角洲二号大叫起来,指着窗户外面,“快艇!”
  三角洲一号旋即转过身来,只见一艘被子弹打得满是窟窿的克雷斯特快艇从“戈雅”身边擦过,驶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得做出一个决定。
  克雷斯特幻影2100在海面上奋力前进,科基流血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快艇的舵轮。他一直狠狠地往前推油门杆,力求保持最大速度,直到这会儿,他才感到火辣辣地疼。转头往后看着“戈雅”,科基被迫做出了一个仓促的决定。
  各个击破。
  科基知道如果他能够把直升机从“戈雅”身边引开,只要足够远,也许托兰和雷切尔就能发射无线电求救信号。遗憾的是,直升机并没有跟过来。他知道现在该由他来发射无线电求救信号了,他摸索着遮水板,找到了无线电。他轻轻地按下电源开关,却什么反应都没有。遮水板已被子弹狂扫过,无线电号码盘被击得粉碎,松垮垮的电线露出来吊在了面前。
  就在这时,两名武装士兵从直升机里出来,跳到了甲板上,接着直升机又升空了,掉头朝科基的方向全速追来。
  科基一下子泄气了。各个击破。显然,今天晚上他不是惟一一个用此良策的人。
  三角洲三号从甲板对面一路走来,接近嘎嘎作响的通往下面甲板的甬道时,他忽然听到脚下某个地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喊声。他回头朝三角洲二号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到甲板下面去看个究竟。他的同伴点点头,留在后头搜查上层甲板。这两人能通过加密对讲机保持联系;“基奥瓦”的干扰系统巧妙地提供了一个不易识别的带宽,让他们自己能进行联系。
  三角洲三号紧握住他的平头机关枪,悄悄地朝通往下层甲板的甬道走过去。凭着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的警觉,他开始一点点挪动步子往下走,枪口对着下面。
  甬道的斜面限制了视线,三角洲三号蹲得低低的,以便看得更清楚。现在,他能更清楚地听到叫喊声了。他继续往下走。走到楼梯的一半,他立即弄明白了,原来这条弯曲的迷宫般的甬道通往“戈雅”的底面。此时,喊叫声更大了。
  就在那时,他看到了她。在这条“之”字形甬道的对面,雷切尔·塞克斯顿正俯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绝望地对着大海呼喊迈克尔·托兰。
  托兰掉下去了?也许被炸下去了?
  若真是这样,三角洲三号的活儿可就比预想的简单多了。他只需要再往下走几英尺,开上一枪,如同探囊取物。惟一让他隐隐感到不安的是雷切尔站在一个打开着的器材箱旁边,这就意味着她可能手上有武器——或是一把水下鱼枪,或是一把猎鲨枪——不过这两个都抵不上他手中的机枪。三角洲三号自信控制了局势,他举起枪,又往下走了一步。此时,几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雷切尔·塞克斯顿了。他端起了枪。
 楼主| 发表于 2007-5-22 13: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角洲三号

只要再走一步。
  他所站的楼梯下突然一阵骚动。三角洲三号看着下面,与其说是吓着了还不如说是弄糊涂了,只见迈克尔·托兰伸出一支铝杆向他的双脚刺来。虽然三角洲三号被戏弄了,但对这种试图绊倒他的拙劣手段他差不多是嗤之以鼻的。
  接着他感到了杆子的尖头戳到了他的脚后跟。
  他脚下受到一阵猛刺,他猛然抬开右脚,一阵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三角洲三号失去了平衡,双腿颤抖着,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重重摔倒在甬道上,机关枪当啷滚下甬道,掉到船下去了。他忍着极度的痛苦,蜷起身子去抓他的右脚,但他再也抓不到了。
  托兰监视着他的敌人,手里仍旧紧紧地攥着还在冒烟的炸药杆——一根五英尺长的顶端装炸药的防鲨器件。这个铝杆顶端装有一个高感压性的十二口径的猎枪筒,万一遇上鲨鱼袭击时可用来自卫。托兰给炸药杆重新填上了另一种炮弹,此时他正举着这个边缘参差不齐、冒着烟的尖头对准了他的敌人的喉结。这人仰躺着,仿佛瘫了一般,他仰视着托兰,脸上带着愤怒和痛苦的神情,同时又惊讶不已。
  雷切尔跑上了甬道。在这一计中,她要拿走这人的机关枪,但可惜的是机关枪已经从甬道边滚进了大海中。
  这人腰带上的通讯设备响了起来。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十分机械,“三角洲三号?听到请回答。我听到一声枪响。”
  这人动弹不得,没法应答。
  对讲机又哔哔作响了,“三角洲三号?请回答。你需要援助吗?”
  几乎紧接着,线路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也是很机械的,但是凭着背景里一架直升机发出的噪声,可以判断出这个声音不是刚才那人的。“我是三角洲一号,”飞行员说,“我正在追赶那艘逃走的船。三角洲三号,请回答。你没事吧?你需要援助吗?”
  托兰把火药杆压在这人的喉咙上。“跟飞行员说,放弃那艘快艇。如果他们杀了我朋友,你就得死。”
  这名士兵拿起通讯设备放到嘴边,痛苦地皱着眉头。他直勾勾地盯着托兰,按下通话键,开口道:“三角洲三号收到。我很好。消灭那艘逃走的船。”
  加布丽埃勒·阿什回到塞克斯顿的私人盥洗室,准备原路翻出他的办公室时,碰掉了塞克斯顿的一对袖口链扣。链扣上面两个交织在一起的字母SS:加布丽埃勒突然想起来塞克斯顿最先的电脑密码——SSS。她想起了他的日历……POTUS……白宫图案的屏保以及在屏幕上不断闪动的充满乐观主义精神的标语。
  美国总统塞奇威克·塞克斯顿……美国总统塞奇威克·塞克斯顿……美国总统……
  加布丽埃勒顿时恍然大悟,便匆匆折回塞克斯顿的办公室,走到他电脑跟前,打下了一串七个字母的密码。
  POTUSSS
  屏保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瞪大了眼睛,觉得简直不敢相信。
  永远都不要低估了一个政客的自负。
  克雷斯特幻影驶进黑夜,科基·马林森没再掌舵了。他用抹布擦干净受伤的小腿,又用胶带把伤口一层一层包扎起来。胶带用完了,他整条小腿,从脚踝到膝盖,都紧紧地包在一个绷紧的银色套子里了。血止住了,不过他的衣服和手上还是血糊糊的。
  这时,科基惊恐万分地发现由于每人掌舵,他又循原路折回了。他仍在鲨鱼众多的强卷流中。
  双髻鲨能嗅到一英里以外的一滴血的味道。科基看着自己包着胶带的血淋淋的腿和手。
  直升机很快就会追上他的。
  科基曾得知,动物用尿液来标志他们的领地,因为尿酸是其体内所能产生的气味最浓的液体。
  比血的气味更浓烈,他希望。科基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该多喝一点啤酒,他抬起受伤的右腿放到甲板边缘,试着在胶带上小便。快点!他等着。在有直升机追赶的情况下,还得使出浑身解数撒尿,这样的压力可是没有什么能比得上。
  终于来了。科基把尿撒到胶带上,把胶带全都泡湿,用膀胱里仅剩下的那点尿打湿一条破布,接着用这块布裹住全身。真痛快!
  黑暗的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激光,直升机弯了一个斜角出现了。
  科基飞快地穿上一件高浮救生衣,走到快艇的尾部。汽艇那血迹斑斑的地板上,离科基所站之处仅五英尺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炽热的红点。
  时候到了。
  “戈雅”上,迈克尔·托兰没有看到他的克雷斯特幻影2100在烈焰中炸开和在烈火及浓烟中飞上天空又落了下来的情形。
  不过,他听到了爆炸声。
  这个时候,西侧厅里所有在场的员工都在寻找坦奇。
  助手告诉总统坦奇和皮克林晚上通过电话,但是现在两人的手机都联系不上。这时,一名特工匆匆赶过来,告诉总统晚上在罗斯福纪念馆发生了一起汽车爆炸案。
  “一小时前,”特工神情很严峻,“而且联邦调查局刚刚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三角洲三号清醒过来了。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双臂被绑在背后,双腿也被绑住了,朝后弯曲,跟他的手腕绑在一起,把他绑成一个朝后弯曲的弓形,动弹不得。他试图喊叫,却叫不出声。他的嘴巴也被堵住了。
  三角洲二号听到枪声,小心翼翼地来到船尾甲板,吃惊地发现三角洲三号躺在那儿——五花大绑,还被堵住了嘴,他被粗鲁地扔在了“戈雅”的小潜艇的正下方。即使是在远处,三角洲二号也能看清楚他的同伙右脚缺了一大块。
  他走近那艘潜艇,走到了他那正痛苦挣扎的搭档跟前。他看到了他眼里警告的神色,但已经太晚了。
  一道银光不知从哪儿倏地闪了出来。
  特里同的一个操纵爪突然朝前飞过来,落下来狠狠地钳住了三角洲二号左边的大腿。他想挣脱,可那爪子已压了下来。他痛得尖叫起来,觉得一根骨头都要断了似的。他把目光投向潜艇的舵手座。透过甲板的影子,三角洲二号这时看见他了,他就藏在特里同舱内的阴影中。
  迈克尔·托兰待在潜艇里,坐在控制器旁。
  失算了,三角洲二号怒火中烧,他忍着痛,扛起机关枪。他向上瞄准,对着托兰胸部的左边,托兰在潜艇普列克斯玻璃圆顶的另外一边,只有三英尺远。他扣动扳机,机枪砰地发出一声巨响。三角洲二号对自己被耍感到无比愤怒,他疯狂地扣动扳机,直到最后一发子弹咔嗒掉到甲板上,机枪发出空响为止。他气喘吁吁地扔下武器,怒视着跟前这个被捣碎了的圆顶。
  “去死吧!”他咬牙切齿地叫着,用力把腿从那个夹子里往外拉。他一扭身子,铁夹子马上撕破了他的皮肤,切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操!”他立即伸手去拿别在皮带上的加密对讲机。但是当他把对讲机放到嘴边时,又一只机器手啪哒一下突然在他面前张开,向前伸过来夹住了他的右臂。加密对讲机掉到了甲板上。
  就在这个时候,三角洲二号看到了他面前玻璃窗里的幽灵。只见一张苍白的脸侧向一边,从一处没有受损的玻璃边上向外觑视。三角洲二号惊呆了,他看着圆顶中央,这才意识到子弹竟然根本没有打穿厚厚的外壳。这个圆顶上到处都是子弹坑。
  一会儿,潜艇顶上的门开了,紧接着迈克尔·托兰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很虚弱,但是却安然无恙。托兰爬下铝制舷梯,走到甲板上,注视着他的潜艇那遭毁的圆顶窗。
  “每平方英寸一万磅的压力,”托兰说,“看来得给你一把大一点的枪才行。”
  在水下实验室里,雷切尔知道时间所剩不多了。她找到纸笔,潦草地写下一条两行字的消息。她把这个便条跟她手中那一堆控诉文件放在一起——透地雷达的拍摄图像、深海巨虫的图片、有关海洋球粒的照片和文章,还有一份电子微扫描仪的结果图。那颗陨石是个假货,这就是证据。
  雷切尔把全部文件塞进水下实验室的传真机里。她小心翼翼地按下了那个人的传真号码。
  她按下“发送”键,祈祷她选这个接受者是明智之举。
  传真机响了起来。但是,“戈雅”的通讯系统仍受到干扰,信息传送不出去。
  雷切尔丢下传真机让它搜寻拨号音,她冲出了水下实验室,恰在此时,直升机的桨叶又在头顶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在距离“戈雅”一百六十英里的地方,加布丽埃勒·阿什正盯着塞克斯顿参议员的电脑屏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怀疑原来是对的。
  加布丽埃勒独自坐在黑暗中,下一步该怎么走,她发现自己竟全然不知。
  在“戈雅”上,“基奥瓦”倾斜着机身在船尾甲板上打了个弯,三角洲一号看着下面,注视着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
  迈克尔·托兰正站在甲板上一个小潜艇旁边。三角洲二号悬在半空,在潜艇的机器手中晃来晃去,挣扎着试图摆脱两只巨大的爪子。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样令人震惊的一幕是,雷切尔·塞克斯顿刚刚走上甲板,占据了一个有利位置,俯视着潜艇底下一个五花大绑、还在流血的三角洲三号。雷切尔拿着一支三角洲部队的机关枪瞄准他,抬头注视着直升机,好像在激他们进攻似的。
  三角洲一号觉得就是在平常蒙受这样的羞辱也够难堪的了,何况今晚指挥官就坐在旁边。
  一切都该结束了。就在现在。
  指挥官从“基奥瓦”上注视着下面的雷切尔·塞克斯顿,她面无表情地仰视着直升机那反光的挡风玻璃,并举起了一只加密对讲机,放到唇边。当她那被合成的声音在“基奥瓦”舱内响起来时,指挥官料想她肯定是要求直升机后退或是关闭干扰系统以便托兰能够呼叫求救。但是雷切尔·塞克斯顿嘴里说出的话远比这让人心寒。
  “你们来得太晚了,”她说,“并不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真相。”
  考虑到雷切尔·塞克斯顿严格遵守有关机密数据的苛刻协定的好名声,指挥官觉得很难相信她会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外人。他觉得雷切尔是在吓唬人。
  “你打算赌一把吗?”雷切尔挑衅地说,“我先前用电话联系不上威廉·皮克林,所以我吓坏了,就采取了一些保险措施。”
  指挥官面露愠色。这倒是有可能的。
  敌人不上钩,托兰带着一种决绝和愤怒,猛地拉下了操纵杆。特里同下面甲板上的一道巨大的活板门打开了,那名被绑的士兵从这个开口骤然跌落下去,霎时葬身于鲨鱼腹中。
  指挥官勃然大怒地摇摇头,担心三角洲二号将是下一个给鲨鱼果腹的人。
  “好了,”指挥官对着加密对讲机咆哮,“等一下,等一下!”
  雷切尔站在下面的甲板上注视着空中的“基奥瓦”,拿起加密对讲机放到嘴边。“你还认为我们是在虚张声势吗?”她说,“呼叫国侦局的总机,问问吉姆·萨米利安。他在企划和分析部值夜班。我把陨石的全部情况都告诉了他。他会证实这一点。”
  听到这句话,指挥官坚定了决心,让手下关掉干扰机以证实雷切尔是不是在撒谎。
  在费尔法克斯,国侦局中央总机的接线员都不耐烦了,“我刚跟你说过,企划和分析部没有吉姆·萨米利安。我们的员工中,哪儿都没有叫吉姆·萨米利安的人。所有的拼写都试过了。”
  奇怪的是,打电话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高兴,“这么说你确定国侦局里没有叫做吉姆·萨米——”
  电话线路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叫起来。打电话的人大骂着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在“基奥瓦”上,三角洲一号愤怒地尖叫着,急忙重新启动干扰系统,然而,他启动得太迟了。
  在水下实验室里,那台传真机欢快地响着。
  载波找到……传真已发送。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雷切尔发现了自己内心中她从未知道的一面。生存模式——一种被恐惧激发起来的野蛮的坚忍。
  在做出孤注一掷的决定的那一刻,雷切尔把手里的信息发给了她惟一记得的另一个传真号。
  那是她父亲的办公室。
  为了弄清楚雷切尔把传真发给了谁,加密对讲机那头的人要求下来与雷切尔面对面地谈谈。
  雷切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直升机就降落在了“戈雅”的甲板上。机舱的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这是一名相貌平平的男子,身着黑色外套,打着领带。刹那间,雷切尔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正注视着威廉·皮克林。
  威廉·皮克林站在“戈雅”的甲板上,带着懊悔的神情注视着雷切尔·塞克斯顿。他告诉雷切尔他这样做都是为了挽救国家航空航天局这个重要的政府机构,杀人并不在此列。
  皮克林知道,陨石骗局就跟大多数情报提案一样,都是恐惧带来的结果。三年前,他们力图把国侦局的水听器放入更深的水中,放在敌方破坏者碰不到的地方。那时,皮克林带头施行一个项目,运用一种新开发的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建筑材料,偷偷地设计了一艘具有惊人持久性的潜艇,该潜艇能载人潜入海洋最深的区域——包括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
  这个双人潜艇由一种突破性的全新陶瓷铸造而成。皮克林用这个机密的陶瓷潜艇派出一支秘密分队到水下,把新型水听器安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壁上,这比任何敌人有可能看到的地方都要深。然而,在钻孔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些科学家从未见过的地质构造。这些发现包括球粒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生物化石。当然,国侦局对可以潜到如此深度的能力是保密的,所以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些信息。
  直到最近,又是被恐惧感所驱使,皮克林和他那个由国侦局科学顾问组成的秘密小组才决定利用他们所掌握的马里亚纳海沟独特地质的信息来帮助挽救国家航空航天局。把马里亚纳海沟里的一块岩石变成一颗陨石,这已被证明是一桩小小的骗术。国侦局的工作组启用了一个燃烧浆氢的膨胀循环发动机,把岩石烧焦,使其出现令人信服的熔壳。接着,他们用一艘小型载物潜艇潜到米尔恩冰架下,把这块烧焦的石头从下面插到冰层里。一旦这个插孔重新冻结,这块石头看起来就好像在那儿待了三百多年似的。
  可惜的是,最了不起的计划往往可能被最细微的障碍所破坏,这在秘密行动中是常有的事。昨天,整个假相被一些发光的浮游生物给破坏了。
  三角洲一号让直升机的旋翼空转着,自己从机舱后部溜出来,以直升机为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上了右边的通道。他手里拿着机关枪,朝船头走去。
  扎克·赫尼坐在总统办公室的办公桌边,头阵阵作痛。最新一个问题的答案刚刚揭晓。
  玛乔丽·坦奇死了。皮克林也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助手告诉他埃克斯特龙想和他说话。赫尼走过去接埃克斯特龙的电话,想知道今儿晚上到底还会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在“戈雅”上,雷切尔觉得一阵眩晕。那些浓雾般笼罩着她的疑云此时都消散了。皮克林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初衷。他想说服雷切尔说出发送传真的对象,告诉他白宫和国家航空航天局都是无辜的。
  皮克林甚至没打算把赫尼和埃克斯特龙纳为同盟军,因为这两个人太过理想主义,他们不会同意任何欺诈行为,尽管这种行为有可能保住总统的职位和航空机构。埃克斯特龙局长
  的惟一过错就是说服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部门主管在异常检测程序上撒谎,当意识到这颗陨石会被那样仔细地检查时,他无疑对此举深感懊悔。
  玛乔丽·坦奇对赫尼坚持清清白白竞选的执着感到灰心丧气,联合埃克斯特龙在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问题上撒谎,希望一个小小的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成功能帮助总统抵挡住不断高涨的塞克斯顿热潮。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雷切尔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神情,这是一个处在恐惧中的人的痛苦的神情,人们在刚刚意识到铸成大错时往往流露出这种神情。
  三角洲一号绕过船头,从左边折回来,在水下实验室里查出了那个传真号码。
  最前面的号码是华盛顿的区号。
  他仔细地抄下这个传真号,扯下所有的文件,离开了实验室。
  托兰的双手紧握着机关枪,把枪口对准威廉·皮克林的胸膛,他觉得手上汗津津的。这位国侦局局长还在逼雷切尔告诉他把数据都发到哪儿去了,托兰开始有种不安的感觉,他觉得皮克林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威廉·皮克林就是在拖延时间,托兰突然醒悟过来。三角洲一号正沿着船的右舷若无其事地朝他们走了过来。托兰看到那个士兵带着一沓文件和一挺机关枪朝他们从容地走过来时,感到一阵害怕。
  托兰果断地做出了反应,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他紧握着机关枪转过身来,瞄准士兵,扣动了扳机。
  枪咔哒一声响,但没人受伤。
  “我找到了传真号,”士兵说着,递给皮克林一张纸条,“而且,托兰先生现在没有弹药了。”
  塞克斯顿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打开灯,扫视四周。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房间里一片沉寂,只有他的钟滴答响着。
  女洗手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冲水的声音,塞克斯顿猛地转过身来,立刻迈开步子朝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他到的时候加布丽埃勒正烘干手准备出来。看到他,她吓了一跳。
  “天哪!你吓死我了!”她说,看上去真的吓坏了,“你在这儿干吗?”
  塞克斯顿直截了当地询问她有没有进他的办公室。
  最佳的防守就是进行有效的进攻。加布丽埃勒双手叉腰,决定劈头盖脸地骂他。“我就直说了吧,参议员。现在是凌晨四点钟,你喝过酒了,你在电话里听到滴答声,就因为这个你过来了?”她愤怒地指着门厅那边他的办公室门。“必须郑重声明,你是在指控我解除了联邦政府的警报系统,撬开两道锁,闯入你的办公室,蠢得在犯一桩重罪的过程中还接听电话,出去的时候重新装好警报系统,若无其事地用一下洗手间,再两手空空地逃走?情况就是这样吗?”
  塞克斯顿瞪大眼睛,惊讶极了。
  为了赢得加布丽埃勒的信任,塞克斯顿走到桌边,把给加布丽埃勒倒的百事可乐放在他的吸墨台上。他指着他的皮座椅——那是权贵之座,“坐吧,喝一杯苏打水。我去洗手间醒醒脑子。”说完,他朝盥洗室走去了。
  加布丽埃勒还是没有动。
  “我想我看到传真机里有一份传真。”塞克斯顿走进盥洗室时转过头来说。向她表示你信任她。“帮我看一下,好吗?”
  塞克斯顿从盥洗室里出来,看到加布丽埃勒已经默默地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了,他感到一阵欣慰。好,他想,现在我们可以讨论实质问题了。加布丽埃勒正站在他的传真机旁草草地翻阅传真过来的那些文件。然而,看到她的脸,塞克斯顿被弄糊涂了。那是一张充满了困惑和恐惧的脸。
  “是什么?”塞克斯顿朝她走去,问道。
  加布丽埃勒打了个趔趄,好像要昏倒似的。
  “是什么?”
  “陨石……”她颤抖着手把这一沓传真递给他,声音微弱地哽咽着,“还有你的女儿……她现在很危险。”
  塞克斯顿迷惑不解地走过来,从加布丽埃勒手里接过传真。最上面的一页是手写的留言。塞克斯顿立刻认出了这个笔迹。这个信息措辞颇为简单,既笨拙又令人震惊。
  陨石是假的。这是证据。
  国家航空航天局、白宫要杀我。救命!——雷·塞
  参议员很少有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可当他把雷切尔的话重新读过一遍时,他还是无法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陨石是假的?国家航空航天局和白宫要杀她?
  但是,细细看完那些文件及图片,塞克斯顿用了十五秒就把他看到的一切都想明白了。文件上图片的含义清清楚楚。任何一个稍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些照片证明了什么。
  国家航空航天局发现的陨石是一个假货!
  在塞克斯顿的职业生涯中,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充满了如此悬殊巨大的高潮和低谷。今天,希望和绝望轮流登场。当塞克斯顿意识到这个骗局对他来说在政治上意味着什么时,他对这个大骗局如何得逞的困惑就沦为细枝末节的问题了。
  等我把这些信息公开的时候,总统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一阵喜庆之情涌上心头,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一时间忘记了他女儿的话,她身陷困境。
  这时,威廉·皮克林打开电话,给他留言出于他女儿的安全起见,不要公开那些资料。对此,塞克斯顿决定置若罔闻。他走到复印机前,打开机器,准备把雷切尔传真给他的文件复印下来。他打算牺牲女儿来成全自己的梦想,有了这些资料,他连加布丽埃勒也不需要了。
  “回去吧,加布丽埃勒。我这里用不着你了。”
  雷切尔和托兰肩并肩地坐在甲板上,抬头注视着三角洲一号手里的机关枪那黑洞洞的枪口。不幸的是,现在皮克林已经知道雷切尔把传真发到哪儿了。是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的办公室。
  皮克林朝着两个就要到手的俘虏走去,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超然之感。他在雷切尔面前停下来,隐隐地感到惊讶,觉得这对他来说并没多难。
  他转身对三角洲一号说:“把你的搭档放下来,把这事了结了吧。”
  三角洲一号点点头。
  皮克林深深地望了雷切尔最后一眼,然后迈开步子走到旁边的船左舷的栏杆边,凝视着外面波涛汹涌的大海。他不愿看到这一幕。
  三角洲一号紧握手中的武器,瞥了一眼他那吊在夹子里的同伴,觉得自己被授予特权了一般。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关上三角洲二号脚下的活板门,把他从夹子里放下来,干掉雷切尔·塞克斯顿和迈克尔·托兰。
  可惜的是,三角洲一号看到活板门旁边的控制板十分复杂——一系列没有标记的操纵杆和按纽显然控制着这个活板门和绞盘发动机,还有许多其他的操作。他可不想按下错误的操纵杆,错误地让潜艇掉到大海里去,拿他同伴的生命冒险。
  他要逼托兰来进行实际的操作。为了确保他不耍花招,三角洲一号要采取保险措施。他把雷切尔赶到了潜艇顶上。
  在枪口的威胁下,托兰朝操纵板走去,三角洲一号跟在身后。托兰朝雷切尔走去,他慢慢走着,雷切尔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好像要给她什么暗示似的。他紧盯着她,然后看了看特里同顶上那个敞开的舱口。快要走到操纵板那儿的时候,托兰开口道:“跳进去!快!”
  三角洲一号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雷切尔的行动,本能地转过身对她开火,她跳下潜艇的舱口,正好躲过了一连串的子弹射击。
  托兰在觉得枪从他背后挪开的那一刹那就采取了行动。就在三角洲一号转过身来对准他开枪时,他猛地向左边扑去,离开那个活板门,扑在甲板上就势一滚。子弹在托兰身后炸开来,他爬起来躲到船尾锚链绞盘的后面——那是一个巨大的机动化的圆柱筒,缠绕在圆柱筒上面的是连在锚上的几千英尺长的钢索。
  托兰有一个计划,而且得马上实施。三角洲一号朝托兰冲过来,托兰爬了上去,双手一把抓住锚轮,猛地拉开。刹那间,锚链绞盘开始放出长长的钢索,“戈雅”在汹涌的水流中突然歪向一边。船突然一动使甲板上所有人和物都往一边歪去。随着船逆着水流加速,这个锚链绞盘越来越快地放出了钢索。
  快点,老弟。托兰催促。
  三角洲一号恢复了平衡,又朝托兰走去。托兰等着,直到最后的适当时刻,他站直身子,一使劲把操纵杆又推了上去,把锚链绞盘锁上了。链条紧咬,船突然停住了,“戈雅”的整个船身猛烈地颤动着。甲板上的所有东西都飞了起来。三角洲一号摇摇摆摆地跪倒在托兰跟前。皮克林从栏杆旁摔倒在甲板上。特里同吊在钢索上猛烈地摇晃着。
  雷切尔待在特里同的驾驶舱里,神经极为紧张。就在一码开外,那个被夹在特里同铁爪子里的三角洲士兵痛苦地号叫着,他就像个绑在一根棍子上的木偶一样动来动去。雷切尔看着威廉·皮克林爬过去,抓住甲板上的一个系绳铁角。在锚杆旁边,托兰也抓紧了,努力不要从船沿滑到海里去。
  三角洲一号看着后面空转的直升机,惊恐得张大了嘴巴。“基奥瓦”武装直升机那巨大的旋翼还在转动着,而机身已开始慢慢地顺着倾斜的甲板往前滑去,正径直朝着特里同滑过来。三角洲一号顺着甲板朝正在下滑的直升机爬去,他爬进了座舱。他努力想把直升机开上天空,但是飞机在倾斜的甲板上弹了两次之后就开始往下滑,撞到了船的护栏上。伴随着一阵断裂声,直升机倾斜着翻过船沿,轰然坠入了汪洋大海。
  在特里同里,雷切尔·塞克斯顿紧紧靠在座位上,坐着不敢动弹。头顶上,只听得一阵很响的断裂声,特里同那被碾碎的绞车钢索断了。
  当潜艇坠入“戈雅”下面的大海时,船身猛地扎到汹涌的浪涛里,把雷切尔狠狠地摔到座位上。照得透亮的海水迅速淹没了潜艇的圆顶,她一下子有了种压迫感。潜艇在水下缓缓停下来,然后又朝水面升上去,像软木塞子一样浮起来,她感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拉力。
  鲨鱼一下子就涌过来了。坐在头排座位上的雷切尔看到仅在几英尺以外的景象,吓得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三角洲二号的身上在流血,血腥味把鲨鱼吸引了过来。转眼间,三角洲二号就被鲨鱼撕成碎片吞掉了。
  雷切尔被困在特里同里,终究没有打开舱口盖,随特里同一起从破败不堪的船身下漂出来了……漂进了开阔的大海。
  “别这样,”参议员复印完文件时,加布丽埃勒请求他,“你在拿你女儿的性命冒险!”
  塞克斯顿没听她的,拿着十叠复印件回到他桌前。每一叠都是雷切尔传真给他的文件的复印件,包括她的手写便条,她在便条上声称陨石是假货,并且控诉国家航空航天局和白宫试图谋杀她。
  这是有史以来最骇人听闻的新闻,塞克斯顿想,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把每一沓材料塞进他自己的大号白色亚麻布纸信封。每一个信封上都写着他的名字、办公室地址,还盖着参议员的图章。
  不管加布丽埃勒如何企求,塞克斯顿始终都没有动摇他要称为第一个揭发那个丑闻的人的决心。不仅如此,塞克斯顿还狠狠瞪了她半晌。“如果你在这件事上公然跟我作对,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加布丽埃勒出了办公楼,走在冷冷的夜色中,她的嘴唇还在流血。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此时,加布丽埃勒·阿什崩溃了,自打到华盛顿来这还是第一次,她号啕大哭起来。
  特里同掉下去了……
  迈克尔·托兰在倾斜的甲板上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发现特里同在往下沉。托兰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当务之急是要把雷切尔救出来。
  就在托兰站起来朝甲板边缘冲去的时候,他头顶上突然响起一阵机关枪的扫射声,头上
  的锚链绞盘溅起阵阵火花。托兰又跪在了地上。他窥视锚链绞盘四周,却始终只看到皮克林站在上层甲板上,像个狙击手一样地用枪瞄准。三角洲一号爬进那架注定要毁灭的直升机时,他手上的机关枪掉落在地上,显然又被皮克林捡到了。这个时候,这位局长已经爬到了较高的位置。
  托兰他脱下衬衫,往右边没有遮掩的甲板上扔去。当皮克林开枪把衣服打得全是洞的时候,托兰朝左冲去,顺着倾斜的甲板侧着身子奔到船尾。他猛地一跃翻过护栏,从船后部跳下去了。
  雷切尔·塞克斯顿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疯狂的野兽。她已经一次次地试着打开舱盖,却怎么也打不开。她能听到下面不知哪里的一个沉浮箱有水灌进来,而且她也觉察到潜艇变重了。昏暗的海水正顺着透明的圆顶慢慢升高,一幅黑幕从下往上升起来了。
  就在这时,潜艇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拍打。
  “雷切尔!”这声音模模糊糊的。一张幽灵般的脸贴在玻璃窗上,颠倒着,黑头发打着旋。在黑暗中她差点没认出他来。
  “迈克!”
  托兰想打开舱口把雷切尔拉出来,但是不管他如何用力朝逆时针方向往上拉,舱口盖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舱口盖并没有均匀地卡在缺口上。尽管橡胶封圈可能放对了,但是舱口盖的掣动爪弄弯了,这就意味着打开舱口的惟一办法是用焊接枪凿开。
  两千英尺以下的地方,在重力和深海涡流强大拉力的作用下,负载着炸弹的“基奥瓦”直升机那变形的机身正在迅速往下沉。飞机旋转着下沉,“狱火”导弹仍在飞机上面,海底那火热的岩浆丘就像一个炽热的发射台。在它三米厚的外壳下,沸腾的岩浆慢慢沸滚着,温度有一千摄氏度,一个火山即将爆发。
  托兰站在下沉的特里同的发动机箱上,海水没膝,他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营救雷切尔。就在托兰对潜艇下沉的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时,他的手指碰到了一样东西。
  弹孔。
  排气阀上和沉浮箱上都是子弹孔,就连观察窗上的橡胶捻缝也松动了,水从窗户周围涌
  了进来。为了把雷切尔救出来,托兰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
  观察窗的封圈损坏了。如果托兰能加大驾驶舱内的压力,他也许就能把整个观察窗从潜艇上掀开,把雷切尔救出来。要知道,潜艇是只在一个方向上很牢固。潜艇能挡得住外面来的巨大的压力,但是来自里面的压力却几乎一点儿都受不了。而且,特里同使用了规格统一的调节阀。托兰只需要松开高压充气筒的充气管,把它塞进潜艇左舷的一个紧急换气管调节阀里!给潜艇舱里增压会让雷切尔的身体十分痛苦,但这样也许救得了她。
  托兰吸了一口气,然后潜入了水中。
  这会儿潜艇在水下足足八英尺深了,而且水流湍急,光线暗淡,这让托兰很难找准方向。他浮在下沉的特里同的后部,拧开龙头,打开了调节阀。软管立即变硬了,托兰还能听到空气正以巨大的冲力灌进驾驶舱。
  在特里同里,雷切尔突然觉得头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张开嘴巴想喊,但是空气进入她的肺部,巨大的压力让她感到十分痛苦,她觉得自己的胸部就要炸开来了。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正被狠狠地往脑壳里挤压。一声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响彻她的耳膜,她就要晕过去了。她本能地闭紧了双眼,双手捂住耳朵。她觉得越来越痛了。
  雷切尔听到她正前方砰的一声响。她使劲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他朝她打手势叫她做什么。
  可做什么呢?
  “雷切尔……推……推……玻璃!”
  他说出口的话就像冒水泡一样,含糊不清。
  在黑暗中,潜艇开始倾斜,雷切尔摇晃着失去了平衡。她在座位上绊了一下,往前扑去,重重地撞到了半球状观察舱的内壁上。肩膀一阵剧痛。就在她猛地撞到玻璃上时,她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潜艇里的压力突然减小了。雷切尔耳朵里绷紧的鼓膜能感觉到放松了,而且她还真听到了空气漏出潜艇时发出的汩汩声。
  她一下子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他是要把这个圆顶窗炸开!
  雷切尔使用浑身的力气向玻璃窗上撞去,玻璃窗还是没有反应。受损的潜艇出人预料地开始倾斜了——向后倒去。
  雷切尔仰视着头上的圆顶,鼓起最后的勇气,吃力地爬上驾驶座,那个座位现在几乎是水平仰置的了,就像牙科病人的椅子一样。雷切尔平躺着,屈起膝盖,尽可能地把双腿往后拉,双脚对准上面,她绝望地大叫一声,双脚朝这个丙烯酸圆顶的中央用力踢去。顿时,剧烈的疼痛传遍小腿,让她头晕目眩。她的耳朵里突然一阵轰鸣,她感到了一阵汹涌急流般的压力。圆顶左边的封圈脱落了,这个巨大的透镜挪开了一点,来回摆动着敞开了,就像一扇谷仓门似的。
  雷切尔从潜艇里出来了,可她不知该往哪里游了。
  在她身下数千英尺的地方,下沉的“基奥瓦”直升机在不断增大的压力下挤变了形。在这股压缩力的作用下,那十五枚还在飞机上的高爆炸性反坦克AGM-114型“狱火”导弹的铜制衬垫锥体和弹性起爆头正一点点地朝里移动,十分危险。
  在海底一百英尺以上的地方,强大的柱状大卷流吸住了直升机残骸,直把它往下拽,猛地掷到了岩浆丘炽热的外壳上。像一盒火柴逐次点燃了一样,“狱火”导弹一下子爆炸了,在岩浆丘的顶部炸开了一个口。
  迈克尔·托兰浮出水面呼吸空气,接着又绝望地潜了下去,他在水下十五英尺的地方在一片黑暗中扫视着,突然“狱火”导弹爆炸了。白光滚滚地升上来,照亮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他会永远记住这定格的一幕。几千英尺以下的地方,炸碎的岩浆丘外壳迸开来,海底火山猛地喷发,一千二百摄氏度的岩浆喷涌而出。
  雷切尔浑身虚弱无力,她开始朝她看到光亮的方向游去。这个时候,她看到更多光了……远处古怪的红光。是日光吗?她游得更卖力了。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迈克尔·托兰拉着她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即使托兰和雷切尔浮出了水面,他也知道这下完了。岩浆丘喷发了。一旦这个旋涡的顶部抵达海面,这个巨大的海下龙卷风就会开始把所有的一切都拉下去。奇怪的是,海面上并不是片刻之前他离开时那个安静的黎明。噪声震耳欲聋。大风抽打着他的身体,仿佛他在水下的时候又有一场风暴袭来了。
  由于缺氧,托兰觉得阵阵眩晕。他试着在水里托起雷切尔,但她正被一股力量拉着挣脱
  他的手臂。急流!托兰努力撑住,但是这股看不见的力量拽得更厉害了,就要把她从他手中完全扯开。突然,他的手滑脱了,雷切尔的身体从他的臂弯里滑了出去——但却是朝上的。
  托兰困惑不解地看着雷切尔的身体浮出了水面。
  头顶上,海岸警卫队的“鱼鹰”号翻转旋翼飞机盘旋着,把雷切尔吊了起来。托兰看着雷切尔被拉进机舱,平安无事,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他半裸着身子蹲在过道里。
  就在这时,安全带又从天上放下来了,落在十英尺远的地方。
  托兰狠狠地划了四下,够到了安全带。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头、手伸进安全索内,然后全身就瘫了。
  大海一下子在他身下远去了。
  托兰看着下面,此时张着大口的旋涡打开了。强卷流终于抵达了海面。威廉·皮克林和劫数难逃的“戈雅”一起被吸入了那陡峭的旋转的水洞里。
  华盛顿的早晨天清气朗。
  塞奇威克·塞克斯顿参议员从他的豪华轿车里走了出来,像一头雄狮一样大步流星地朝等候在纪念碑基座的媒体走去,感觉自己比华盛顿纪念碑本身还要高大。他已经邀请了国内十大媒体记者到此,并且承诺向他们披露世纪丑闻。
  塞克斯顿手中紧握着那一沓白色亚麻布纸信封,每一个信封上都精致地凸印着他姓名花押字的蜡制封印。如果说信息就是力量的话,那么现在的塞克斯顿就正携着一枚核弹头。
  “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塞克斯将信封放在他面前的讲演台上,说道,“我会尽可能让此会议简短而轻松地结束。我即将与你们分享的信息,坦白地说,是十分恼人的。这些信封里装有政府最高层制造的一场骗局的证据。”
  就在塞克斯顿准备公开这个真相的时候,忽然,塞克斯顿听到远处传来了巨大的直升机旋翼振动的声音。一架体型庞大的“鱼鹰”号翻转旋翼飞机降落在他右边的广场上。机舱门打开了,一位女士走了出来。雷切尔·塞克斯顿。
  雷切尔急忙赶来是想阻止父亲的这场新闻发布会。然而,不管雷切尔说什么,塞克斯顿似乎都不为所动。谁也阻止不了他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决心。
  身后扩音系统里突然响起的一阵噪声引起了塞克斯顿的注意。一名晚到的女记者,在他的讲台上弓着身子,试图把一个广播公司的麦克风接到一个鹅颈管接线柱上。这名记者匆忙之中把塞克斯顿的那叠信封碰到了地上,正手忙脚乱地拾捡掉到地上的信封。
  “我来吧。”他急切地说,伸出手来拿这些信封。
  塞克斯顿飞快地点了一下信封。十个,好样的。今天没有人能抢走他的成功。他把这些信封重新排列起来,调整好麦克风,对着众人打趣地笑了笑,“我想,最好趁着还没有人受到伤害就把这些发下去。”
  人们哈哈笑了起来,看上去十分急切。
  塞奇威克·塞克斯顿面对着拥挤不堪的新闻记者,他已经把女儿抛在脑后了。他高昂着头,绕着讲台走了一周,然后把这叠信封交到了等候多时的新闻记者手中。他看着这些信封迅速地在人群中传开来。他能听到这些封印被撕破的声音,这些信封就像圣诞礼物一样被扯开了。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了。
  在寂静中,塞克斯顿能感觉到他的职业生涯那决定性的时刻到来了。
  陨石是假的。而我就是那个揭露真相的人。
  “先生,”一个记者审视着手里的信封结结巴巴地说,显得十分震惊,“这是真的吗?”
  塞克斯顿忧郁地叹了口气,“是的,恐怕这是千真万确的。”
  人群里马上又响起了迷惑不解的低语声。
  “我会给诸位一点时间来彻底审查这些资料,”塞克斯顿说,“然后我会回答问题,使大家进一步了解你们所看的东西。”
  “参议员,”另一个记者问,听上去他完全弄糊涂了,“这些图片是真的吗?……没有被修改过?”
  “百分之百是真的,”塞克斯顿说,他此时更坚定了,“否则我就不会把这些证据给你们了。”
  人们感到更困惑了。塞克斯顿觉得他甚至听到了一些笑声——这可不是他想听到的反应。他担心起来,恐怕自己高估了媒体将明显的事实联系起来的能力。
  “呃,参议员,”有人说,奇怪的是,他听上去像是被逗乐了一般,“您郑重声明,您保证这些图片的真实性?”
  塞克斯顿都要泄气了,“我的朋友们,我最后说一次,你们手里的证据百分之百的确切无误。如果有人能证明不是这样,就砍了我的头!”
  塞克斯顿等着人们的笑声,但笑声再也没有了。
  一阵沉寂。茫然的凝视。
  刚才说话的那名记者朝塞克斯顿走来,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草草地翻阅完他手中的复印件。“你说得对,参议员。这的确是丑闻。”记者迟疑了一下,搔了搔头,“所以我猜,我们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你决定以这种方式把这些证据给我们,尤其是在您早些时候强烈否认此事之后。”
  塞克斯顿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这个记者把复印件递给了他。塞克斯顿看了看复印件——霎时,他的脑子变成了一片空白。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注视着这些陌生的照片。黑白照。两个人。赤裸着身子。胳膊与双腿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塞克斯顿不知道眼前是什么。紧接着,他想起来了,仿佛被一枚炮弹击中了。
  惊恐之中,塞克斯顿猛地抬起头对着人群。这个时候他们都在笑。半数的人已经给他们的新闻编辑部打电话报道此事了。
  塞克斯顿感到肩膀上被拍了一下。
  恍惚中,他转过身去。
  雷切尔就站在那儿。“我们竭力阻止你,”她说,“我们给了你一切可能的机会。”一个女人站在她身边。
  塞克斯顿的目光一下转移到雷切尔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他不禁浑身发抖。她就是那个碰掉他的信封的女人。塞克斯顿看着她的脸,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加布丽埃勒的黑眼睛仿佛看穿了他,她解开外衣,露出整整齐齐塞在腋下的一叠白色信封。
  总统办公室里很黑,只有赫尼总统办公桌上的黄铜台灯发出一片柔和的光。加布丽埃勒·阿什站在总统面前,下巴扬得高高的。总统身后,窗外西边的草坪上暮色渐浓。
  赫尼对加布丽埃勒做出的抉择很受感动,希望能挽留下她帮她避过风头,但是加布丽埃勒婉言谢绝了总统的好意。
  此时,总统和加布丽埃勒到达了新闻发布室的后门,加布丽埃勒能听到等候在外面的人群嘈杂声。在这一天内,全世界的人第二次聚集在一起,倾听一场特别的总统演说。
  “你准备跟他们说什么?”加布丽埃勒问道。
  赫尼叹了口气,他的表情格外平静。“这些年来,我一次又一次地领悟到了一点……”他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微笑道,“没有什么可取代事实。”
  加布丽埃勒看着他大步走向讲台,心中充满了一种突如其来的自豪感。扎克·赫尼要去承认他有生以来犯下的最大的错误,然而奇怪的是,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有总统风范。
  雷切尔醒来,屋子里一团漆黑。
  时钟的荧光指针显示此时是晚上十点十四分。这个床不是她自己的。有好一会儿,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揣测着自己到底在哪儿。慢慢地,一切都在记忆中重现了……强卷流……清晨,在华盛顿纪念碑……总统邀请她留宿在白宫。
  我在白宫,雷切尔明白过来了。我在这儿睡了一整天。
 楼主| 发表于 2007-5-22 13:10:22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受总统之命,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把精疲力竭的迈克尔·托兰,科基·马林森,还有雷切尔·塞克斯顿从华盛顿纪念碑送到了白宫,在这里,有人安排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看过了医生,然后让他们在这幢楼的十四间卧室里任意挑选房间,以便休息和恢复精力。
  他们全都接受了。
  雷切尔无法相信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她打开电视,吃惊地发现赫尼总统已经结束了他的新闻发布会。雷切尔和其他人之前提出过在他向全世界宣告这个令人失望的陨石事件时和他站在一起。是我们一起酿成了这个错误。可是赫尼坚持独自承担重荷。
  “真令人悲伤,”一个政治分析家在电视上说,“似乎国家航空航天局终究还是没有在太空中发现生命的迹象。这标志着国家航空航天局十年来第二次错误地对陨石进行归类,认为它表现出外星生命的迹象。然而,这一次,相当多有声望的民间人士也在被愚弄之列。”
  “一般来说,”又一个分析家插话道,“我认为,今天晚上总统所描述的这个骗局对他的职业生涯来说具有破坏性的影响……然而,考虑到今天早晨华盛顿纪念碑的情形,我得说,扎克·赫尼继任总统的机会看起来比以往大多了。”
  第一个分析家点了点头,“是的,太空中没有生命,不过塞克斯顿的竞选也完了。现在,随着令参议员苦恼的牵涉重大经济问题的新闻不断披露——”
  一阵敲门声传入了雷切尔的耳朵。
  迈克尔,她盼望着,迅速关掉了电视。早餐过后她就没见过他。他们到白宫后,雷切尔最希望的莫过于躺在他的臂弯里进入梦乡了。尽管她能看出托兰也跟她想的一样,但科基跑进来,往托兰的床上一坐,便滔滔不绝地复述起他往自己身上涂尿从而扭转败局的事迹。最后,雷切尔和托兰都实在没精神了,他们就此作罢,出去各找卧房休息了。
  此时,雷切尔朝门口走去,她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到自己穿着滑稽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她找到的能穿着睡觉的东西就是柜子里的一件宾夕法尼亚州球衣。球衣皱巴巴地垂到她膝盖上,就像男式睡衣一样。
  敲门声还在响。
  雷切尔打开门,失望地看到美国特工处的一位女职员站在门口。这位女特工穿着一件蓝便装,显得能干又伶俐。“塞克斯顿女士,林肯卧房里的那位先生听到了您放电视的声音。他让我告诉您,如果您已经醒了……”她顿了一下,扬起眉毛,显然对白宫高层楼上的夜生活很有经验。
  雷切尔的脸刷地红了,浑身激动不已,“谢谢。”
  这名特工领着雷切尔沿布置得无可挑剔的走廊朝附近一个朴素的门道走去。
  “这就是林肯卧房,”这位特工说,“还有,在这个门外我总会说,‘睡个好觉,小心有鬼。’”
  雷切尔点了点头。林肯卧房闹鬼的故事跟白宫自身一样古老了。据说温斯顿·丘吉尔在这儿看到过林肯的鬼魂,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人也看到过,包括埃莉诺·罗斯福夫人、埃米·卡特、演员理查德·德雷福斯,以及几十年来的男女仆人。据说有一次里根总统的爱犬在这个门外狂吠了好几个小时。
  想到历史人物的鬼魂,雷切尔一下子意识到这个房间是一个多么神圣的地方。她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她穿着长长的足球衫,光着腿站在这儿,就像某个偷偷溜进男孩房间的女大学生一样。“这样合适吗?”她小声对那个特工说,“我的意思是,这可是林肯卧房。”
  这名特工眨眨眼道:“在这层楼上我们的政策是‘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雷切尔笑了笑。“多谢。”她伸出手去抓门把手,已经感觉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雷切尔!”一个带鼻音的说话声沿着走廊传过来,就像一把电动小圆锯一样。
  雷切尔和这名特工转过身来,只见科基·马林森正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向她们走来,他的腿现在已经过了专业的包扎,“我也睡不着!”
  雷切尔觉得她的浪漫幽会就要泡汤,一下子泄了气。
  科基的目光审视着这名伶俐的特工处员工,他向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喜欢穿制服的女人。”
  这名特工把她的便装拉到一边,露出一把看起来很危险的随身武器。
  科基心虚了。“说正经的,”他转过去对雷切尔说,“迈克也醒了?你要进去吗?”科基看起来十分急切地想加入。
  雷切尔嘟囔着说:“实际上,科基……”
  “马林森先生,”这名特工插话道,从她的上衣里拿出一张便条,“这是托兰先生给我的,根据这个便条,我得到明确的命令要陪您去厨房,您想吃什么,就让我们的大厨给您做什么,而且还要请您生动详细地给我讲解您是怎么死里逃生的,用……”这名特工犹豫了一下,接着又扮了个鬼脸读起这个便条来,“……用尿涂在您自己身上?”
  显然,这名特工的话很有魔力。科基马上扔掉他的拐杖,一只胳膊撑在这女人的肩上,说:“去厨房,亲爱的!”
  那女特工不太情愿地扶着科基一拐一拐地沿着走廊走远了,雷切尔确信科基·马林森肯定乐得像在天堂一样。“尿是关键,”她听到他说,“因为那些该死的端脑嗅叶什么都能闻到!”
  雷切尔走进林肯卧房时,房间里一片昏暗。她惊讶地发现床上没人,没人动过。根本没有迈克尔·托兰的影儿。
  床边点着一盏老式油灯,在柔和的灯光中,她勉强能认出布鲁塞尔地毯……著名的雕花红木床……林肯夫人玛丽·托德的画像……甚至还有林肯签署《解放宣言》时用的那张办公桌。
  雷切尔随手关上门,感到一阵阴风从她光着的腿上吹过。他在哪儿呢?房间对面,一扇窗户开着,白色的透明硬纱窗帘在风中飞舞。她走过去关窗,这时从壁橱里传来一阵古怪的低语声。
  “玛……丽……”
  雷切尔噌地转过身来。
  “玛……丽……”这个声音又在说了,“是你吗……玛丽·托德·林……肯?”
  雷切尔迅速关上窗,转过身来对着壁橱。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尽管她知道这很愚蠢,“迈克,我知道是你。”
  “不……”那声音继续说,“我不是迈克……我是……亚伯。”
  雷切尔手双手叉腰,“哦,真的吗?真正的亚伯?”
  响起了一阵捂住了嘴的笑声,“差不多真正的亚伯……是的。”
  这个时候雷切尔也笑了起来。
  “害……怕,”从壁橱里传来的声音低吟道,“很……很……很害怕。”
  “我不害怕。”
  “请你害怕……”这个声音呻吟道,“对人类来说,恐惧感和性觉醒是密切联系的。”
  雷切尔噗哧一下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挑逗方式?”
  “原……谅……我……”这个声音呻吟着,“我有好多年……年……没跟女人在一起了。”
  “显然是的。”雷切尔说着,猛地拉开了门。
  迈克尔·托兰站在她面前,撇着嘴露出一个淘气的笑。他穿着一套藏青色绸缎睡衣,显得十分诱人。雷切尔看到他胸前装饰的总统印章,先是一怔,随即又恍然大悟。
  “总统睡衣?”
  他耸了耸肩:“这些都放在抽屉里。”
  “我只有这件足球衫可穿?”
  “你早该选林肯卧房的。”
  “你应该让给我的!”
  “我听说这个床垫很差,都是过去的马鬃。”托兰眨了眨眼,指着大理石铺面的桌子上一个包装好的小包,“这个会补偿你的。”
  雷切尔有点感动,“给我的?”
  “我让总统的一个助手出去找来这个给你。刚刚送来。别摇。”
  她仔细地拆开包装,取出里面沉重的东西。包装内是一个很大的水晶碗,碗里游着两条丑陋的橙色金鱼。雷切尔困惑地看着他,感到很失望。“你在开玩笑,是吗?”
  “丝足鱼。”托兰骄傲地说。
  “你买鱼给我?”
  “这是很稀罕的中国接吻鱼。非常浪漫。”
  “鱼才不浪漫呢,迈克。”
  “对那些家伙说去吧。他们会几个小时不断地接吻。”
  “这又是一种挑逗吗?”
  “我对浪漫之事很迟钝。你能对我的努力打分吗?”
  “以后再说吧,迈克,鱼绝对不能让人兴奋。用花试试看。”
  托兰从背后抽出一束白色的百合花。“我想找红玫瑰的,”他说,“但我溜进玫瑰园差点挨枪子儿。”
  托兰揽过雷切尔,让她紧贴着自己,吸着她头发散发出的柔和的芳香,觉得多年来内心深处那隐秘的孤独感消失了。他深深地亲吻着她,感到她的酥胸微微地起伏着。白色的百合花落到他们脚下,那道托兰从未意识到的自己所筑起的屏障一下子消失了。
  鬼魂没有了。
  此时,他觉得雷切尔带着他一点点朝床边挪去,她在他耳边柔声说道:“你并不是真的认为鱼很浪漫,对吧?”
  “我确实认为很浪漫,”他说着,又吻了吻她,“你真该看看水母的交配仪式,简直太有激情了。”
  雷切尔让他平躺在马鬃床垫上,轻轻地将自己的纤纤玉体压在了他的身上。
  “还有海马……”托兰说。他尽情地享受着她隔着他单薄的绸睡衣的抚摸,心跳不已,“海马跳……一种性感得难以置信的爱之舞。”
  “别再说什么鱼了,”她轻声说着,一边解开他的睡衣,“你能跟我说说高级灵长类动物的交配仪式吗?”
  托兰叹了口气说:“我可不怎么研究灵长类动物。”
  雷切尔脱下足球衫道:“好了,研究自然的家伙,我建议你这就学吧。”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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