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有须秀树

铁达尼亚 第三卷 旋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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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2 21:02:39 | 显示全部楼层

星历四四七年二月一日至三日之间,铁达尼亚军不断在海面上与海面下展开地毯式的侦察行动,外界半开玩笑地谈论着:如此规模的大军潜进海里,巴格休海域的容积势必大幅上升,只怕到时会变成阿基米德的浴缸!就在三日十八点五十分,传来肯定的报告。
“雷达发现敌人踪影!”
“距离多远?”
“一千五百公里处!”
“如果在太空,一眨眼就到了。”
但在海里是办不到的,启动WATERGANE航行速度为时速一百五十公里,最高时速一百九十公里,舰队的行动至少需要十小时。
“怎么脑筋老是转不过来!”
这一天,亚历亚伯特好几次露出无奈的笑容,在海中航行是需要十个小时,然而直接从海上飞到目标地点上空还不用一个小时。他虽然熟知宇宙空间的战术,一旦范围缩小到一个惑星,微妙的违和感就不自觉油然而生。
因此亚历亚伯特立即指示全军的半数浮上海面采取空中飞行,而另外一半继续留在海里航行。亚历亚伯特自己率领一队朝敌人所在位置的东面再度入海潜航,从东面攻击敌人将其追赶至西面,敌人若是往西逃窜将遭遇原本在海中航行的舰队阻挡生路,届时便能从东西两面夹攻。就算敌人想浮出水面,在低空位置待命的机动部队也会迎头炮轰,如果再逃进深海里只有自断生路,亚历亚伯特在内心盘算着。
“我要让方修利第四度成为铁达尼亚的阶下囚,这次就直接招待他到天城去……”
被外界高估为流亡英雄的方修利是不可能听见亚历亚伯特铁达尼亚公爵内心的想法,但此时的他感到全身一阵恶寒,不禁只手抚着颈项,这种经验自从被赶鸭子上架成了铁达尼亚一族的公敌以来陆续发生过好几次,感觉怎么样也无法习惯,更别说是喜欢了。
他所搭乘的巡航舰“正直老人二世号”端坐在深度四八五零公尺的海底一动也不动,就这样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总计有四万吨排水量的这艘舰艇与其他船只并排横陈在海底的景象,别说什么英姿焕发了,反倒令人联想起边境的鱼市场。
维尔达那帝国、也就是铁达尼亚正式宣战之后,李博士便向方休利如此说:
“一旦我们战败绝对必死无疑,所以我们必须在战术上、政策上、财务上都做好万全必胜的态势才能够上场应战。”
“这要花多少时间?”
“只有恶魔才知道了。”
恶魔的徒弟郑重表示,运气不佳的逃亡者口中咒骂着博士的师父,在尚未构思出奇招或良策之前只有暂时潜藏在海底,看来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亚历亚伯特威吓的态度的确是制住了流星旗军,但能保证巴格休政府不会被吓到吗?”
“我没办法对这种非科学性的假设提出保证。”
“你可真是信心已十足啊……”
原本想狠狠嘲弄对方一番,脑子却想不出只字片语,方修利只有闭上了嘴。在调整情绪与表达能力之后再度开炮:如果巴格休政府臣服在亚历亚伯特的力量之下,那我们到时会怎么样?
“如果真是如此,那理所当然地,巴格休政府必定对我们见死不救,他们没有义务和我们生死与共。”
“……完了”
“什么完了?”
“什么都完了!”
方修利对自己的人生与命运一直抱持着十分怀疑的心态,难道他必须穿着不合身的戏服扮演一个不适合的角色直到老死吗?
不过,他现在有种奇妙的感觉,包围着舰体的真空空间经常令他产生飞翔与浮扬的感觉,而目前四周全是高压的海水,一股闭塞与压迫的感觉不断涌现。舰体本身的强度与张力振动波磁场理应形成了好几道保护,反而让人有种好像待在一个看似有形却无形的棺材里,其实道理并不是太复杂,保护着纤弱人类的外壳一旦破裂,如果在外太空的话人们就会被吸到船外,但在深间里浸入的海水将把人压扁,据说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奇妙地影响着乘员们的心理,真伪如何并不得而知,但方修利似乎觉得是这样没错。
“正直老人二世号”原本另有别的舰名,但新乘员们完全不予理会,他们用英文缩写“OOJ”称呼自己的船,这群新乘员没有一个人是巴格休的正规军,他们是方修利、李博土、康普顿与米兰达·卡基米尔夫妻、亚朗·麦佛迪、米哈鲁·华伦柯夫、路易·艾德蒙·巴杰斯、沙朗·亚姆杰卡尔、伊文·卡西姆医生、雪拉芬·库帕斯以及其他人员总计二二九名。外界称之为铁达尼亚最强的敌人,但实际上不过如此尔尔,果真要正面对决的话,他们的人数比起铁达尼亚还少了三个零,只要派出一个武装宪兵部队对付他们就已经绰绰有余,但是铁达尼亚甚至还由亚历亚伯特挂帅出阵,这种做法简直叫人退避三舍。
“谁有办法跟亚历亚伯特·铁达尼亚正面对决然后战胜的?连我也只是侥幸赢过这么一次而已。”
方修利如是表示,他不是谦虚而是真心这么认为,只是没想到一次的侥幸却改变了上百万人,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命运。处在一个身不由己的环境不得不完成自己应尽的责任,结果落到如此下场,方修利很想找个人来回答他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局面?
自己每一次的胜利都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先前遭到哲力胥的追杀,试图做穷途之鼠的反击才好不容易打倒他,结果现在又一陷入与亚历亚伯特决战的僵局,看来自己的人生航路上,一开始输入的航道程式里一定有着致命的缺陷。
姑且保留对命运的抗议,先做好誓死一战的觉悟--就算后自欺欺人也无妨。然而,如果是在群星的光芒中轰轰烈烈地死去倒也是一种美感,现在却必须躲在这偏僻荒凉的惑星上一个贫瘠的海底摒息一直等待敌人的攻击到撤退,这样的状况才更是叫人无法呼吸,干脆就一鼓作气跟敌人尽情厮杀,对于还不满三十岁的方修利来说才是比较轻松的做法,然而身为恶魔徒弟的李博士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方修利送铁达尼亚上黄泉路的计算公式尚未完成之前,他是不会轻易让方修利牺牲生命的。
正当方修利闷闷不乐地盘算着自己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之际,戴着护目镜的年轻女子:雪拉芬·库帕斯在一旁笑着凝视着他,她明白英雄这套衣服对方修利是不合身的。
“放轻松点,你的长处就是永不向铁达尼亚低头。”
“要我饶过铁达尼亚,干脆叫我写一万张誓约书还来得比较简单。”
绝不会称了铁达尼亚的意!方修利内心清楚得很,他的存在对铁达尼亚的统治阶层来说是必要的,需要的时候让他活着,一旦不需要的时候就将他抹杀。如果说李博士唯一强过铁达尼亚的一点就是,就算他不再需要方修利也会让方修利继续活下去,只是他一定会硬塞给方修利一个功课,要他好好观察铁达尼亚统治体制崩坏以后人类社会将会如何发展。
想着想着,方修利心头冒起了无名火。为什么连“铁达尼亚消失后的宇宙新秩序”也要由他来伤脑筋?那根本就不关他的事,如果铁达尼亚的消失会为人类社会带来灾厄的话,那就让铁达尼亚继续存在下去,众人继续接受他们的统治不就得了?不、其实人类社会里早已经有超过半数的人甘愿受铁达尼亚统治,连方修利也很想待在这样的环境里轻轻松松过日子,然而事与愿违……
“方修利!”
一个叫唤把方修利拉回现实世界,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比雪拉芬·库帕斯来得低沉而且充满力感的声音,米兰达脸上泛着紧张与激动的神色朝方修利走来。
“情况不妙了我们……”
带着警报的语气使雪拉芬·库帕斯伸手调正护目镜,并拿起了长枪。这项举动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战斗并没有太大的实效性,只是明确表达出个人的战斗意念,其他同志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忙抓住武器,以僵硬的表情面面相觑。
“被铁达尼亚发现了……!”
战栗流窜过神经网路。
 楼主| 发表于 2009-3-12 21:02:49 | 显示全部楼层

亚历亚伯特·铁达尼亚公爵身着一件灰色的军服,硕长的身躯仁立在旗舰“金羊”的舰桥上,俊秀的五官泛着亢奋的紧张感,双眼锐利地凝视前方的主萤幕,画面里的影像、数值与图形不停更替着。
“看来我们终于发现找寻已久的公主了,公爵。”
鲍森少将话中带着愉悦的语气,而亚历亚伯特听完便走向舰长席,舰长契思·路凡上校并未因此起身行礼,此人在铁达尼亚军队里是出了名的才能出众,但个性也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年龄三十九岁,军历二十五年,获颁的勋章可以上打的单位来计算;此时他以略带无机质的语气向长官报告。
“的确侦测到了热源反应,但要辨认对方敌友与否在现阶段是不可能的。”
“无妨,不急于这一时,以慢速前进尾随在后,队形不可散乱。”
亚历亚伯特只手撑着线条优美的下颚,在一瞬的思考之后做出结论,接着以一般通讯方式传令全舰队:一旦发现敌人立刻紧跟在后!
就算通讯内容被窃听了铁达尼亚也无所谓,因为通讯内容本身也能做为造成敌人心理威慑的武器,在分析敌人的反应之后反而有助于订定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通讯电波在深海的高压之下同时也在海面之上往来穿梭着,位于低空待命的机动队在阵阵波涛上方开始移动。
敌方出现反应了!如此直截了当的行动完全出乎亚历亚伯特意料之外,一名侦察士官双手按住耳机拉开嗓门。
“块状物体、急速接近!十点三十分方向,数目有六个!”
“上升!回避!”
契恩上校摆着一副脸色下令,在目前的情况下,回避是为了争取充分时间以准备迎击的一种手段,绝对不是想挟着尾巴逃跑。舰体开始缓缓上升,同时也查明了急速接近的块状物是自动推进式的金属物体,敌我的相对时速正随着铁达尼亚军舰的行动而有所变化,而相对位置也在不断调整之中,看来那是能源追踪型的导弹。其中比较有趣的一点是,由于铁达尼亚军队采取高度密集的团队行动,飞弹似乎一时做不出反应,因为在面对复数发散的能源时,它反而不知道应该先追踪哪一个才对。若是在太空中绝不可能有任何犹豫的时间,但在海中的速度几乎慢了三位数,才会发生连机器也不知所措的可笑状况。
“启动超低周波飞弹!”
契恩上校的指示简洁短促,多讲一句台词对这名有为有守的军人而言都是无端浪费能源的举动。
“他的字典里只有主语跟目的语而已。”
这是同事们对他的评语。他之所以下令猛烈迎击是担心敌方导弹在错乱之余自爆,如果说这一型的飞弹同时也是一抑弹,将造成密集队形的损伤。
从太空战舰的角度来看,在慢得不能再慢的四十秒内,铁达尼亚舰队各舰拉开彼此的间距,并对敌方六发飞弹同样射出六发飞弹迎击。二十秒后,双方飞弹正面遭遇,传来一阵爆破。
数百万吨的砂土从海底喷出,在深海水压的推挤下以特有的慢动作浮出海面。随着砂石流的上升,四周的海水也受到挤压,数兆吨的黑色液体沉重缓慢地晃动着,各舰受到这剧烈的摇动而在水中晃荡着,四周海水的温度也跟着上升,泥砂的彩妆包住了舰队的外表。
“简直就像海底火山爆发一样。”
一名下士官发出赞叹,另一名下士官则高喊着。
“害我想起了我老婆,她只要一发火,不管我说什么她一句话也不听,用鼻子哼一口气就可以把东西全部吹跑。”
契恩上校无视于士兵们激励彼此的对话,部份的人知道他的妻子也是铁达尼亚的军人,而且是毕业于上官学校与军事研究所的准将阁下。
亚历亚伯特内心深感不妙:真是一场阴阳怪气的战争,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场远征巴格休政之役一开始就好像少了某种剧人心的要素,总觉得这不是军人,而是猎人的任务,战斗之余反而花更多的时间在维持治安上面。然而不管怎么说,亚历亚伯特发现了敌人并不断追赶之中。
“一旦他们浮上海面,立刻以雷射炮全面攻击。”
亚历亚伯特坐回指挥椅,从女性下士官端来的托盘中拿起回啡杯。
“也许这场战争很快就要画上句点,不过现在得意还太早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12 21:0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双双退席

“假像战争”当中究竟是铁达尼亚还是反铁达尼亚势力犯错的次数比较多,这实在很难作出判断,唯一能确定的是反铁达尼亚势力的共通点便是他们都无法接受铁达尼亚的统治。巴格休政府憎恨着铁达尼亚,也对那群带来灾难的扫把星多所埋怨,但是巴格休与方修利或李博士不同的是,他们掌握了许多资源。
与方修利这群“流星旗军的逃兵”一同行动的巴格休政正规军指挥官是老练的托比尔少将,副官则是伊克少校。他们曾经正面体验过哲力胥·铁达尼亚公爵的蛮力,对铁达尼亚的战斗意志与对方修利等人的同情都十分强烈,但归属意识还是以祖国巴格休为最优先,他们被赋予的首要任务是保留舰队战力。“看来比起今天的晚餐来说,巴格休政府那群人更重视明天的早餐!”这是方修利的想法,但要是因此招惹了庇护者的不悦,到时丢下一句:“那就让你们单独去迎战铁达尼亚吧!”那可就不妙了,因此只有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往肚子里吞。然而,经过李博士向米兰达解说之后,巴格休政府的做法似乎显得更为毒辣。
“巴格休政府将我们全摆在同一艘舰艇上的目的就是,一旦看苗头不对就把我们这艘舰艇击沉,到时也方便对铁达尼亚都交待。”
“就因为这样才没有把我们打散在各舰艇之间吗?”
“一艘巡航舰就能息事宁人,对巴格休政府来说再便宜不过了。”
“可是,他们这么做反而削弱了自己的立场不是吗?就拿惑星管理官审查权这项要求来说吧,铁达尼亚是不可能做出任何让步的。”
“不过就算接受了铁达尼亚的要求,巴格休也没有必要照实行事啊。”
李博士明快指出这一点。
“我的说法可能比较极端一些,只是有很多方法能够延长实行的时间,也能订定其它制度迫使惑星管理官的资格失效,在这一点上,巴格休反而比铁达尼亚更为注重传统与威权。”
方修利眨着眼望向李博士。
“你既然这么清楚,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把能够避免战祸的方法告诉巴格休政府呢?面对方修利的疑问,李博士付诸一笑。
“这还用问吗?我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了,那巴格休政府跟铁达尼亚不就打不起来了?”
对李博士来说这是个合理且明确的事实,他们是不可能单枪匹马与铁达尼亚对抗的,也因此非把巴格休政府拖下水不可,所以有必要把巴格休政府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才行,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说穿了就是:他们压根缺少了“结合可贵的同志情谊并肩作战”的情操,也许铁达尼亚所宣传的“破坏宇宙和平与秩序的不肖恐怖分子”这个称呼才是正确的吧。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不是淳朴善良的人物,而李博士进一步说明敌人的心态。
“亚历亚伯特卿在政治手腕上已经取得了优势,然而他原本就是优秀的军人,也是个带有洁癖的骑士,也因此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亚历亚伯特当然会希望正面与敌人一较战略技术的长短优劣,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确分出高下,但是身为铁达尼亚中流硕柱的意识胜过了内心的欲望,虽然再无法满足个人的心态,只要政治上的胜利能使铁达尼亚受益,亚历亚伯特也不会执着于无意义的动武行为。然而这次他对逃亡者穷追不舍,并企图借由武力以达到胜利,这是因为巴格休政府的姑息与方修利一行人迟迟不现身等状况一再给予亚历亚伯特的审美观负面的刺激,导致他不愿半途而废,丢下这群碍眼的家伙任其自生自灭,为了铁达尼亚军人的名誉与维护今后的秩序,说什么也要彻底整治这群不肖之徒!这是亚历亚伯特的想法,也是方修利一行人唯一的生路。
亚朗·麦佛迪拉尖了嗓门盘问道。
“那么,我们接着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战斗啊!我们该怎么跟铁达尼亚军对打?你们应该想好打胜仗的对策了吧。”
麦佛迪吼道,他之所以提及战术方面的问题并非他自身斗志高涨,而是他没兴趣跟方修利一起殉死。
“一切就交给方修利提督。”
李博士沉稳地答道。
“将自己不拿手的硬塞给别人正是长命百岁的秘诀,这是我早逝的伯父说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哦。”
“不愧是相同血缘的伯侄,你的伯父大人难道没教你做人必须善尽自己的职责吗?”
麦佛迪主动把自己的职责界定在集团的会计管理上,也因此一提到作战指挥方面的事情,他只要负责追究别人就行了,完没有帮忙动脑筋想办法的意思,李博士就是在讽刺他这种心态,不过麦佛迪完全没发觉,反而是一旁的米兰达注意到了,曾经是一国公主的这位健壮的女性也兴起冷嘲热讽的心态,冷不防爆出豪迈的笑声。
“麦佛迪,你走的路上铺的是廉价的铜钱,而李博士与方修利所走的路则铺满了印着深思熟虑的金币,我看你还是克制一点静观其变也不错啊。”
“金币?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伪造的假钱?拿出证据来我才肯相信!”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麦佛迪不得人缘的情况远在李博士与方修利之上,因此这场无聊的拌嘴并未发展成内斗之争。
※       ※       ※
此时,发生了一件令铁达尼亚舰队司令部模不着头绪的状况,原本遭到他们追击的敌人捎来了讯息。然而亚历亚伯特;无法掌握这个暑名为“巴格休正规军”的通信内容所要传递的正确讯息,他微皱起眉头望向情报参谋。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如果根据通信内容的话是这么解释的:他们会亲手击沉方修利所搭乘的战舰,所以希望我们能够立刻停战。”
顿时亚历亚伯特四周引起一片哗然。
“他们没疯吧?”
鲍森少将哺哺自语,因为亚历亚伯特与他旗下的幕僚们很难相信敌方的这个要求。如果换成藩王亚术曼的话,他必定露出阴毒的笑容接受这不甚光明正大的请求,事后再否定这个要求的存在,然而亚历亚伯特并不是亚术曼。
“就当做从未接到这个通信,把记录抹消吧,为了上万人的声誉。”
亚历亚伯特压低了音量,却掩饰不住内心对于这个丑恶提案的反感,此时鲍森少将大声表示赞同。
“要是就这样被害死了,我看方修利也死不瞑目吧,既然当他是反叛军的领导者,就应该由我们亲手收拾他才对!”
看着这位忠诚的年轻军人,亚历亚伯特微微升起一般莫名的排斥感,就跟他对已故的哲力胥所抱持的感觉是一样的,夸大表现内心的自信,满足于自己虚构的假像,这是亚历亚伯特最不欣赏的。
整件事都令他感觉不对,总觉得自己好像就快要被诱进一个连自己也预测不到的狡诈陷阱里,一种从未有过的疑惑重重地压迫得亚历亚伯特的胃开始痛了起来。去年,身为主帅的他竭尽思虑,不断演练各种相关的战略与战术以准备在太空中与巴格休决一死战,结果却没有一项派得上用场,现在还得潜进一个惑星的海底追赶一支弱小兵团,这与他先前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获胜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他早已明白即使得胜他也得不到一毫克的满足。他上场作战并不是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就算他不断如此告诉自己,也无法将内心的郁闷一扫而空,何况处在总司令官立场的地,是绝对不能将个人的内心世界摊在他人视野之下的。
“古拉尼特中校,你有没有什么意见?”尼亚历亚伯特征询旁人的想法。
“我们在海底必须非常小心,因为敌方很有可能在海底设置爆炸物或是飞弹,而且敌舰也可能藏匿于海底的砂堆里,这一点要特别留意。”
古拉尼特中校禁不住回忆起前任长官哲力胥公爵的横死,当时哲力胥遭到藏匿在砂堆之下的敌舰攻击,结果尝尽了前所未有的苦酒。古拉尼特的提示具有不可等闲视之的说服力,因此亚历亚伯特通令各舰朝海底发射鱼雷,但是在正式战斗还本展开摇就消耗鱼雷实在显得太过愚蠢,于是限制各舰仅能使用十枚。即使如此,鱼雷的总数仍然十分可观,如此数量庞大的鱼雷在海底炸裂,太古以来屯积已久的数千万吨淤泥整个飞舞起来。看着彩幕上的画面从暗沉的清澄逐渐化为暗沉的混浊,亚历亚伯特的心情刹时变坏,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真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却又无法中途喊停。
 楼主| 发表于 2009-3-12 21:03:22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时产生了急遽的变化,舰体开始猛烈摇晃。对于舰上的铁达尼亚军人而言,那已经不只是摇动,而是几乎快被震飞了。不少人发出怪叫,勉强使自己不至于跌个四脚朝天,原本放置在和指挥桌上的咖啡杯连同托盘一起滑向空中,然后摔在地板上发出破碎的抗议声。亚历亚伯特看向萤幕,透过电脑修正的影像在软压的海水中不规则地散放出细微的光亮,那是敌人为了干扰铁达尼亚军的侦测系统所放出的诱饵。铁达尼亚的队形一时显橄得十分紊乱,紧抓着控制台不放的舵手表示一股时速高达六十公里强烈海流的存在,鲍森少将闻言高叫:
“怎么可能!在这海中盆地而且几乎接近海底最深处山方,怎么会产生强烈的海流?”
然而这股海流的确是存在的,并且猛力推挤着铁达尼舰队。亚历亚伯特指示契思上校不要过分依赖水路局的资料,从海流的方向与速度推算回去以预测海底地形。契思上校二话不立即命令舵手行事,四十秒后萤幕上绘出了电脑所推测的海角形。顿时,亚历亚伯特四周发出一阵嚎叫,年轻公爵的唇角负起出一道惨白的笑意,只见朝峨高耸的海岭分立于左右,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被包夹在当中的深海长廊里。
“公爵阁下,这是……!”
“难道水路局的人拿给我们的资料是假的?”
幕僚们喊道,但亚历亚伯特却摇摇头。
“不,水路局那群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认为交给我们的是正确的资料,不然敌人这个策略不会成功。”
亚历亚伯特明白自己中计了,“混帐!我们上当了!”身旁部属们的怒吼声听起来有气无力。透过卫星轨道支援的航路地图只能到达海面下二千公尺,因此铁达尼亚舰队的一切行动只有仰赖水路局提供的资料,加上敌人散发出大量的金属与非金属诱饵以干扰铁达尼亚的侦测系统,这么做并不是要掩饰自己的所在,而是想蒙蔽正确的地形。
倏地,海水膨胀起来接着爆炸,一名侦察士官发出惨叫,猛然拆下头上的耳机,凭借听觉从事侦察行动的他很不幸地被强烈的爆炸声震伤了耳膜。
爆炸的不是飞弹,而是敌人所射出的非推进式鱼雷乘着海流直冲而来,铁达尼亚舰队集中在两边海岭所形成的深海长廊里,根本躲不开鱼雷的攻击。身处这种状况之下,亚历亚伯特的战术专才与指挥能力完全无用武之地,“心狠手辣的恐怖分子们”可说是成功地迫使铁达尼亚军陷入如此境地。舰外传来厚重的震动与巨响,一直持续着没有间断。爆炸加上海流的推力,同时各舰为了躲开爆炸物以及避免与他舰碰撞而分别移动着,造成混乱的状况一举扩大。向来习惯航行于宇宙空间小惑星带的他们被狭窄的空间与轻微的时间感错乱同时扶击而无法发挥既有的实力,眼看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破灭局面之中。
“巡航舰布拉马提Ⅲ的讯号中断了!”
“战舰波法尔严重受损!开始上浮脱离战线!”
化为电子讯号的通信往来穿梭着,各舰笼罩在恐慌与狼狈中。坐在指挥席上的亚历亚伯特脸色虽然显得有些苍白,却是全军当中最为沉着冷静的人,他盯着萤光幕上闪烁个不停的爆炸光团,同时调整呼吸,以跟平时没两样的语气下令。
“各舰准备上升!脱离海流,到海面重整队形!”
在这种状况之下,合理的指示对于克制恐慌的蔓延相当有效,各舰舰长终于再度回过神来并传令舰艇上升,铁达尼亚军与短短时间内便恢复秩序,很快就要浮上海面重新编队,然而这不过是敌人的诡计之一罢了。
开始迅速上升的铁达尼亚舰队中其中一艘突然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吞没,金属与非金属碎片从火球当中朝六个方向旋转喷出,在黑暗的深海中缓缓飘荡,然后顺着强烈的海流而去。
亚历亚伯特明白敌人设下了好几道好计,他们将大自然做了最大极限的运用。爆炸后的破片朝上方远远射出,然后随着重力沉下,结果急速上升的铁达尼亚军等于主动朝着下沉的爆炸破片前进。舰体遭到破片刺穿,高压的海水窜进内部将乘员挤扁,而舰体在重力与海流的引导之下,整个撞向已方舰队当中,产生碰撞、躲避、再碰撞的恶性循环,大量破片飞过被迫挤在一起的舰队之间,暗不见底的深海里只见阵阵橘红色的闪光,化为球体串连在一起。
接连不断的爆炸,热度使得海水开始沸腾起来。当如同大水泡般的逃生小艇陆续从海面冒上来的时候,在低空待命的铁达尼亚军才察觉情况有异,如果立即冲进海中的话,只会与正在上升的军舰撞个正着,于是他们只好一面回收逃生小艇;一面发出讯号以取得正确情报。
就在亚历亚伯特的旗舰“金羊”近处有一艘战舰爆炸,被撕裂的友舰回旋着正好迎面撞上旗舰,导致引擎室连续炸开,闪光与震动在整个旗舰内部来回交错着。亚历亚伯特的视野一转,只觉得自己颀长的身躯正朝着天花板上升,他的旗舰在海流与爆炸的后座力这两只看不见的巨掌中剧烈旋转,一时之间舰内的人们如同烘干机内部的洗灌物一般不停地转动然后甩出,纷纷撞向墙壁、天花板或地板。即使是系上安全带稳稳坐在位子上的人也免不了被迎面飞来的同胞或舰上物品给撞伤或打伤,契恩上校花了二十秒才好不容易让舰体恢复定位。
“公爵……!”
幕僚们此起彼落的惊叫声刺激着耳膜,让亚历亚伯特恢复了意识。一睁开眼,由于上下平冲感暂时失调,他还无法掌握自己的位置,只见视线四周的幕僚们围成一圈看着自己,右耳旁流出一道细长的温热液体,额头顶端觉得特别疼痛。不久亚历亚伯特认清自己正仰躺在地上,正想起身,不料胸部一阵剧痛,虽然强忍着没有发出叫声,但表情仍不禁整个纠结在一起,因为他的身体被狠狠摔向天花板或墙壁至少四次。有的人撞断了颈骨、有人的眼睛被计时器的碎片刺中,跟其他人比较起来,亚历亚伯特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亚历亚伯特勉强站起身接受军医治疗,同时命令幕僚们将自己负伤的消息通告全军,此时脸上带着瘀青的鲍森少将忧虑地表示。
“可是,要是这个消息被敌人窃听,那不就糟糕了?”
“那样更好,他们要是追过来我们就反击,反之如果他们认为这是假情报而按兵不动的话,那我们也能平安回去,快照我的话会做!”
这种一石二鸟的作法实在不像亚历亚伯特平时的作风,这也证明了他处在这场“假像战争”里已经陷入了精神失调的状态,不过对亚历亚伯特而言,他由衷地盼望敌人能够进一步乘胜追击如此一来他便可发挥他随机应变的军事长才,对敌人施以重重的一击以洗刷他在“假像战争”中的污名。然而,结果没有如他所愿,海中的敌人并未继续进攻,他的斗志仍然得不到满足,而当时也无法确定敌人是否窃听到这个情报。
※       ※       ※
四小时后,亚历亚伯特被送到铁达尼亚军接管的医院,住进特别加护病房。铁达尼亚军损失六十艘舰艇、二十六艘严重毁坏、阵亡人数超过八千名以上,硬生生被逐出海底,完全没有记何斩获。
 楼主| 发表于 2009-3-12 21:03:36 | 显示全部楼层

亚历亚伯特的伤势经过诊断需要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虽然思绪的灵敏度与精神的活力并未见衰竭,然而两者的持续与肉体的健康息息相关,到前天为止他还能独揽远征军的大权,但现在却难上加难。于是亚历亚伯特在病榻上发出指示,将他的权限一分为二,与巴格休政府之间的谈判斡旋事宜就交给艾尔曼伯爵处理,而军中组织的管理与运作则交由波特连中将负责;此时此刻掌权者自我降格、将权力委托他人也是万不得已的做法。亚历亚伯特专心疗伤之余,同时也对阵亡将士与其眷属表示哀悼和补偿之意,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待在医院里未曾露面。
另一方面,巴格休感星引起了相当大的骚动,多数人都对铁达尼亚的败北额手称庆,只是在放纵的狂喜之后,未来的不安司悄悄叩着心门,民众们低声交头接耳,在口语相传之间将内心的忧虑尽可能感染给别人而不愿占为己有。
“像那群麻烦人物应该早点把他们赶回太空去,再让他们待下去,到时连咱们惑星的海洋都会被污染,对吧?”
“干脆以违反环境保护法告发亚历亚伯特卿好了。”
“拜托,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还比不上你那无聊的多此一举,别忘了亚历亚伯特公爵人还健在,你说要怎样赶走铁达尼亚军!”
巴格休的人民并不讨厌亚历亚伯特个人,他们所抱持的反弹与敌意主要是针对整个铁达尼亚,对于这次事件自然有种“你活该”的看戏心态,同时也会倾向支持那些让铁达尼亚尝到苦头的组织。波特连中将把铁达尼亚军屯驻在首都以管理司令部的运作,而鲍森少将在愤慨与自责的心情中持续进行海上搜索,赛拉斯中将也分担了部分工作,负责指挥并监督卫星轨道上的机动部队,只要不发生重要的紧急事件,这项人事分配可以算是十分合理。
前来医院探望亚历亚伯特伤势的巴格休政府官员们在简单的招呼之后就被迫离开,就算是能够直接面对亚历亚伯特的人也无法顺利从他的表情探出任何讯息。目前的艾尔曼伯爵身负一年前根本还想像不到的重责大任,他在亚历亚伯特住院第四天带来了“天城”的情报。泰莉莎·铁达尼亚公爵夫人打算继任亡子席位的主张让藩王与公爵们大伤脑筋,而亚历亚伯特到现在才头一次听闻这件事情。
“这下子褚士朗卿有得忙了。”
亚历亚伯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事不关已,艾尔曼伯爵必恭必散地窥探着年轻公爵的表情。亚历亚伯特自己接下来应该会比褚士朗卿更忙才对,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然而亚历亚伯特却显得漠不关心,使得艾尔曼伯爵心里觉得十分反常。亚历亚伯特听着艾尔曼伯爵报告与巴格休谈判方面的几项事宜并同意伯爵的处理方式,随后脸上换了一个表情。
“艾尔曼卿。”
被点到名字的艾尔曼伯爵带着一颗沉重的心情等待亚历亚伯特的下一句话。
“我必须为这次远征所犯下的许多失败、失策与误判负起责任,所以我打算在本周内向藩王亚术曼殿下提出辞呈,届时希望艾尔曼卿以证人的身份署名。”
“你是说辞呈?”
艾尔曼伯爵之所以明知故问不全然出自策略上的演技,倒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亚历亚伯特对于自己造成的失败,在处理手法上可说相当完善,而艾尔曼伯爵以为亚历亚伯特住院静养不仅可以躲避藩王追究责任归属的问题,同时也能争取时间商讨对策,然而这次不单是远征军总司令的身份,亚历亚伯特已经准备辞去一切的公职。
“我所说的辞呈就是以书面文字表示请辞的心意。”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亚历亚伯特的回答有些离题,艾尔曼伯爵强忍住咂嘴的冲动。
“可是,公爵阁下奉还军权之后,又有谁适合担任铁达尼亚军的实战总指挥官呢?”
“一切全凭藩王殿下的旨意,我这手下败将没有什么发言资格。”
艾尔曼伯爵觉得亚历亚伯特的回答简直无懈可击,难道说他真的有意退隐吗?现阶段还无法做出进一步的判断,于是艾尔伯爵打算确认亚历亚伯特内心真正的想法。
“不过,当公爵阁下奉还军权之后,也许伊德里斯卿有可能接管这个职务,如此一来你还是要退位吗?”
“是的。”
亚历亚伯特的反应轻描淡写,说着说着,他头一次露出嘲弄的笑容。
“我也有自大的小毛病,如果伊德里斯卿能比我做得更好的话,我也很想让他亲自来试试看吧。”
“伊德里斯卿年轻气盛,似乎是可以期待他未来的潜力,反正也只能如此寄望了。”
艾尔曼伯爵等于是祸从口出,如果他面对的是哲力胥,想必这段话会得到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吼以及吓死人不偿命的蛮力威胁,但亚历亚伯特只是微微一笑。
“那我就放心了,这对铁达尼亚再好也不过了,既然出了这么大的差错,我迟早都会被革职。”
“可是……”
在这个毫无用意的接续词之后,艾尔曼伯爵只有保持沉默。亚历亚伯特的态度根本不像是个丧失紧张感与霸气的失败者!到底他是个城府叵测、擅于玩弄权谋的政略家,还是真的修得了高人一等的哲学思想呢?不、单纯从这名贵族青年的观点来看的话,也许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艾尔曼伯爵温和的表情之下,内心不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最后仍然无法做出结论。言而总之,艾尔曼伯爵完全无法理解这位比自己年轻十五岁的贵族提督真正的想法。
 楼主| 发表于 2009-3-12 21:03:53 | 显示全部楼层

二月十日,亚历亚伯特的辞呈送到了“天城”。
向来对他人的失败冷嘲热讽的伊德里斯时时刻刻无不追究亚历亚伯特的责任问题,当他一听到亚历亚伯特辞去远征军总司令官职务的时候,不禁歪起嘴唇露出奚落的笑意;但接着听到历亚伯特准备奉还所有兵权,眉头则微微挑了一下,最后又知道亚历亚伯特也要退出五家族会议,从此不再过问政事的时候,伊德里斯终于开口说话了。
“亚历亚伯特是什么意思?他准备出家当和尚了是吧?还不等藩王殿下的裁示他就急着为自己定罪,他以为这么做就设没事了吗?”
伊德里斯这番话的主要目的也许在表达他不满数落亚历伯特的乐趣遭到剥夺,但原因并不仅止于此,亚历亚伯特突如来的急流勇退着实令“天城”所有人大为震惊。
亚历亚伯特卿辞去一切公职,奉还军权,同时也退出象征最高决策单位的五家族代表会议,这已经意味着在争夺次任藩王宝座的竞赛当中,亚历亚伯特准备往后倒退一大步了,铁达尼亚高级军官们激动地彼此交换着意见。
“虽然说亚历亚伯特卿此次出征失败,可是该换谁来做才会成功呢?”
“根本没有失败这回事,亚历亚伯特卿在不流一滴血的状况下,不是已经以他个人的威武迫使巴格休政府臣服了吗?这场战争的结果是十分成功的!”
“只可惜最后遭到方修利那群贼人的暗算,不过那只是小挫折,先前立下的汗马功劳应该足以弥补这项过失才对。”
“不知道以后的情形会变成什么样子?”
结果,军官们以这句话做最后的总论,众人耸耸肩不再开口,这件事如果再继续在铁达尼亚内部谈论下去必须冒着相当大危险,就实际的状况来看,找人来取代亚历亚伯特卿已是势必行了。
大家都认为,理应由伊德里斯前往巴格休惑星接掌亚历亚伯特的职务,站在最前线调兵遣将才对,再加上前些日子伊德里斯自己也明白表示个人出征的意愿,更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情了,然而伊德里斯却想尽了办法回避这个话题,并非他没有勇气前往战地,而是政治上的考量绊住了他的行动。五家族代表会议当中,哲力胥已经永远缺席了,而这次又轮到亚历亚伯特无限期退位,一旦连伊德里斯都远赴巴格休作战的话,留在“天城”的只剩下藩王亚术曼与褚士朗两人,如此一来,伊德里斯不就等于眼睁睁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在政敌的手上了吗?
“要是他们趁我不在的期间暗中动什么手脚那怎么得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离开天城的!”
伊德里斯就此下定决心,但是亚历亚伯特的继任人选到底该找谁才好呢?
“干脆就叫褚士朗那家伙去接管亚历亚伯特的职务算了,我倒很想瞧瞧他到底会不会统领大军。”
一时之间还觉得是个绝佳的妙计,但下一刻伊德里斯不得不推翻自己的想法。因为一旦褚士朗成为远征军总司令官的代理人选,他势必前往巴格休感星,也将与病床上的亚历亚伯特碰面,到时就不知道那两人会聚在一起策划什么阴谋了。伊德里斯之所以如此认为,全由于他自己就是满脑子诡计多端,才会对竞争者有着相同的观察。
对伊德里斯而言,他宁可用尽各种手段也要阻止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的联合,不过与他们两人其中之一合力夹攻另一人的这个策略他也做不到,因为他一直对这两人表现出露骨的敌意,事到如今又打算与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并肩作战,只怕到时落得被拒绝的下场。也许从现在起应该藏起自己的竞争意识,同时做好表面工夫才对,伊德里斯内心自觉不妙。
“说起来亚历亚伯特这家伙可真是老奸巨滑,他惨败在方修利那群人的手下又没有达成任务,现在却没有人指出这个事实。”
不仅如此,铁达尼亚内外的同情均集中在亚历亚伯特身上,使他的呼声日益升高,难道这一切早在亚历亚伯特的计划之中?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亚历亚伯特已经不单单是一介武夫,也是庸俗的策土。伊德里斯开始觉得亚历亚伯特不是那么好应付,心里不禁产生疑虑与不安,而他的心情更是刺激着其弟拉德摩兹,拉德摩兹选了一个最糟的时机说了不该说的话。
“听说亚历亚伯特卿又打了败仗,结果递出辞呈以表示负责,这下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大哥,恭喜你了!”
“你高兴个什么劲!”
情绪坏到极点的伊德里斯脱口啐道,他最讨厌看到拉德摩兹老是摆出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乐天模样同时也气自己。不管怎么说,亚历亚伯特已经远离了藩王至高的宝座,伊德里斯明白自己必须趁这个大好良机,想办法继续拉开亚历亚伯特与藩王宝座之间的距离;然而事实上,他不仅不能掌握亚历亚伯特真正的想法,也预测不了褚士朗的反应,因此无法积极地运用权术巩固自己的地位,伊德里斯对于自己略显保守的姿态相当不满意。
在二月十一日的五家族代表会议当中,伊德里斯语气尖锐地不断追究亚历亚伯特的责任;他指出亚历亚伯特在小规模的战役里完全中了流寇的好计,造成全面性的惨败,平白牺牲了兵力,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对铁达尼亚的名誉都是一种损伤,到最后还主动引咎辞职,将藩王殿下赐与的地位与权限弃之不顾可谓大逆不道,如此不负责任实不可饶恕,必须施以适当的处分以做效尤!在伊德里斯发表主张之际,藩王一直保持缄默,于是褚士朗便负责应付这个场面,在听毕伊德里斯的言论之后,褚士朗徐徐开口说道。
“伊德里斯卿,一开始你坚持要追究亚历亚伯特卿的责任,而亚历亚伯特卿已经辞去公职了,你又要百般为难,试问亚历亚伯特卿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认同呢?”
看着伊德里斯脸色不变,褚士朗心想,与伊德里斯相较起来,自己的做法更为恶劣,因为他懂得如何伤害对方的自尊却丝毫不想手下留情,只不过他对眼前这位小他三岁的表弟无法抱持好感也是一个不容更改的事实。
双方你来我往地争辩了三、四回合完全没有结果,于是藩王宣布早晨的会议就此散会,等到下午五点再重新开议,这阵子可以明显看出藩王一直在避免太快对此事做出结论。伊德里斯悻悻然告退之后,接着也打算离开的褚士朗被藩王喊住,钢铁般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裂缝,但是在与褚士朗的谈话之中似乎隐约透露出极微量的困惑。
“没想到亚历亚伯特卿会抢在孤表示责难之前提出辞呈,孤以为这个做法实在不像亚历亚伯特卿平日的作风……”
“是的。”
“是不是有谁唆使亚历亚伯特卿这么做的?”
“这个微臣就不清楚了……”
嘴上虽然表示无法断定,但褚士朗内心却认为藩王的猜测是错的。意想不到的失败与接下来待在病榻上的时间不断削弱了亚历亚伯特的意志力,亚历亚伯特二度败在方修利的诡计之下虽然比较起第一次失败的经验,这次的舞台更小,损失更少,然而对败者的自尊等于是致命的一击。如果当事人换成哲力胥或伊德里斯,他们的内心必定饱受狂烈的愤怒与耻辱感的苛责,而亚历亚伯特却渡过了这个难关,他冷静地接受失败的事实,以众人怎么样也想像不到的方式担负责任,更贴切的形容应该是,他成功地让旁人接受他负责任的方式。“那种做法算得上真正负起责任了吗?”从某种角度来说,伊德里斯的意见也有正确的一面,但是每个人听了都觉得伊德里斯是在刁难亚历亚伯特,这只能说德里斯平时的形象太差了。
褚士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个上午他打算处理八件案子然后写信给亚历亚伯特,中午就和莉蒂亚公主与芙兰西亚一起用餐。只是他的私人规划在十点五十分左右遭遇了阻碍,因为临时有客人来访,那是装扮得有如孔雀一般华丽,过去曾经美丽动人的女性:泰莉莎·铁达尼亚公爵夫人,按照辈份她算是褚士朗的叔母。当褚士朗郑重地招待她到会客室,公爵夫人立即张开她那毒辣的红唇说道。
“亚历亚伯特总算像个男子汉负起责任,早知如此应该第一次战败的时候引咎辞职不就好了吗?这孩子的决断力真差。”
在这个庞大的宇宙都市里保有最大的言论免责权的这位老妇人抖动着两颊与下颚的赘肉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她此次来是希望取得褚士朗的协助让她获得正式的公爵名号,只是她在一直数落不在场的亚历亚伯特,完全忘了她主要的目的。
“一定是家教太差了,谁叫他母亲是个不检点的女人!”
“公爵夫人,那是别人的私事,请您尊重死者。”
“哎呀,原来褚士朗你是个这么懂得礼貌的小孩啊,不过礼貌往往是伪善的别名。”
“……”
“褚士朗,你不会想袒护那女人吧?不过你跟你母亲跟那女人关系匪浅,也难怪……”
“公爵夫人!”
褚士朗的声音像是一道看不见的鞭子挥在泰莉莎夫人的嘴上,一瞬间的惊骇之后,夫人不愉快地瞪着褚士朗,然而在感受到潜藏在对方眼眸深处一股强烈的情绪之际又再度噤若寒蝉,于是她刻意重重咳了一声以摆脱内心的恐惧。中间间隔了二秒左右的空白,褚士朗的语气才总算恢复到原有的温和有礼。
“我有事想请教公爵夫人。”
“什么事?”
“公爵夫人以往从未做出任何政治层面的要求,为何在这阵势兴起取得公爵名号的念头,我认为您到头来只会落得徒劳无功的下场。”
泰莉莎·铁达尼亚公爵夫人并未即刻作答,她的双眼闪过一进狡黠的目光,接着以矫揉造作的语气说道。
“褚士朗,这真不像是你会问的问题,这还用说吗?都是因为我可爱的哲力胥死得那么惨,如果那孩子还活着,我大可放心地将我们家族与铁达尼亚一族的事情交给他去处理,犯不着把自己累成这样。”
褚士朗觉得自己好像头一次听到母亲提到自己儿子之时如此欠缺诚意的台词,泰莉莎夫人向来偏爱次子亚瑟斯而对长子哲力胥抱以冷淡疏离的态度,这个事实在一族之间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句“可爱的哲力胥”让人听来简直别扭到了极点,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存在于铁达尼亚一族所有人的血液里,血族统治、泛政治化的优生学。一族的权力独裁等种种惊世骇俗的现象在褚士朗眼前化为五颜六色的画面,而泰莉莎夫人想必就是一面破碎的镜子,将褚士朗自己与亚历亚伯特映照出来的模样扭曲变形。当亚历亚伯特的母亲,也就是褚士朗母亲胞妹的身影开始在褚士朗的脑海里浮现之际,他立刻强迫自己将其摒除在意识之外。
“也就是说,公爵夫人产生了身为铁达尼亚主流的使命感是吧?”
“随便你怎么解释都行,总之不能光靠三个人来订定铁达尼亚的最高决策,对吧?褚士朗,如果不赶紧找到适当人选填补空位,一定会引来心怀不轨的野心家所觊觎,目前暂时由我这个有正统血缘的人继位,接着再来好好研究人事问题才能做出妥善的选择。”
有理!褚士朗心想,而有趣的是这番话也引起了他的疑心。泰莉莎夫人的智商虽然不算低,却是个无法以理性克制情绪和欲望的人,与亚历亚伯特不同,泰莉莎夫人不可能出现飞跃性的成长,也缺乏身怀使命感的可能性,可想而知,一定有人在幕后操控泰莉莎夫人!拿藩王亚术曼的说法就是:“有人唆使她这样做的!”此时,褚士朗可以完全肯定这一点。
※       ※       ※
就在同一时刻,视褚士朗为藩王宝座争夺战最大障碍的伊德里斯正坐在自己寝房内的沙发上摆出阵局,手上已经握热了白兰地酒杯,但脑中仍然不停思索着。
与哲力胥的母亲,那个冥顽不灵又自私自利的老妇人结盟!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一种有如被强迫灌下低级酒时的痛苦开始冲击着伊德里斯的胃。
伊德里斯的梦想是得到铁达尼亚的最高权力,那是属于宇宙霸王,也是人类社会统治者的宝座,光耀眩丽且至高无上的宝座,而这场争夺战一定也必须是同样的光耀眩丽且至高无上才对,如果说现在逼不得已要跟一个压根儿不可能理解藩王宝座价值的人合作的话,那简直是蠢到了极点。
然而,或许这是最好的方法也说不定……
 楼主| 发表于 2009-3-12 21:04: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早春·阴谋的季节

星历四四七年的二月到三月之间,铁达尼亚一族的总部“天城”仿佛成了毫不节制的流言大本营。亚历亚伯特的辞职所投下的涟漪从一开始至今随着时间的增长而不断扩大,从中坚干部传到中坚干部之间、士兵传到士兵之间,顿时所有人均漫游在谣言的洪水之中。
“就亚历亚伯特卿辞去远征军总司令官一职这件事情来看,可以视为铁达尼亚历经数个世纪以来所累积的脓菌在此时一并喷出,意思就是说铁达尼亚的全盛时期已经到达了饱和状态,亚历亚伯特的辞职等于是折断骆驼背骨的一根稻草。”
这是日后人们的评论,总之目前整个“天城”有无数口耳相传的活动在热烈进行着。
“如果说亚历亚伯特卿不再出席五家族代表会议的话,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持有公爵的名号了,理应先奉还公爵名号才对吧?”
“话也许是这么说没错,但如此一来又会发生公爵名号的继承问题,亚历亚伯特卿尚且独身,膝下又无子。”
“我觉得藩王殿下应该立即将亚历亚伯特从巴格休召回,然后亲自审问才是,不过亚历亚伯特的伤势还未痊愈,可能无法负荷恒星间飞行吧。”
“在尚未决定继任司令官的人选之前,冒然召回亚历亚伯特就等于把数十万将上闲置在边境惑星。”
“反正都演变到这个局面了,继续让三百万远征军进驻巴格休又有什么用处呢?不如早点撤兵还来得比较好。”
“到时就等看看巴格休拍手叫好吧,他们铁定会到处宣扬自己打退了铁达尼亚……”
于是,“天城”内外众目的焦点全部集中在一点上,人们刻意压低音量只向身边的亲朋好友询问以避开第三者的耳目。
“真不知道究竟藩王殿下本身是作何想法?”
藩王亚术曼对外一概保持缄默,如此默不作声为全体“天城”制造了不小的压迫感,人们借由各自的感觉、理性与想法所形成的透镜眺望着藩王厚重的沉默,忍受着微凉的灾意。
从外界的角度看来,铁达尼亚是一个以藩王为核心的刚硬结晶,然而毕竟还是摆脱不了人类集团的窠臼。在政党与宗教团体里,即使借由单一思想与教义将会员或信徒洗脑,仍避免不了内斗或抗争的产生,基层人员会说闲话足以证明组织是相当和平的。
“话又说回来,从去年开始,事情好像层出不穷,哲力胥公爵意外阵亡,亚历亚伯特公爵负伤辞职。”
“下次会轮到谁呢?”
有人脱口说出这句话,又连忙捂上嘴。四公爵之中尚称安在的只剩褚士朗与伊德里斯两人,不同于哲力胥与亚历亚伯特的是,他们目前大多时候身处内政或后方部门,少有实际作战的会,也因此受伤的机率相对减低。
※       ※       ※
两人之中的伊德里斯与蒂奥多拉·铁达尼亚伯爵夫人关系亲密,伊德里斯对她并没有什么爱恋之情,只是他担心蒂奥多拉接近藩王再加上性欲方面的需求,无法就此断绝往来。
伊德里斯今年就要届满二十五岁,他凡事想领先在其他公爵之前的意念十分强烈,但是时间还很充分,不需要急于一时,他目前预计在二十年后取得次任藩王宝座,然而他察觉到一件事:二十年后可能又会出现其他的竞争对手,因为现在藩王那群年幼的小孩到时已经长大成人,蒂奥多拉在床上提醒他这一点。蒂奥多拉在问出伊德里斯无法离开“天城”的原因之后,提出以下的建议。
“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让藩王殿下指派褚士朗卿成为代理司令官,将他调遣到巴格休去。”
这样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蒂奥多拉的视线透露着这个疑问,使得伊德里斯的自尊受到了贬损。虽然蒂奥多拉批评伊德里斯做事不够果断,但她所做出的结论,伊德里斯早就想过了,于是伊德里斯斥责蒂奥多拉不明白他之所以犹豫不决是不想让亚历亚伯特跟褚士朗有机会联手,蒂奥多拉听了之后反应显得出奇冷静。
“这下子不是更好吗?”
“什么……”
“不管亚历亚伯特卿与褚士朗卿在偏远的银河一角策划什么阴谋,这一切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对吧?伊德里斯卿,你其实无须挂心,我反倒觉得是你太杞人忧天了。”
伊德里斯哑口无言,他一直害怕褚士朗与亚历亚伯特的联盟会成为事实,而这么重要的事情却被蒂奥多拉一笑置之,真不明白这女人是胆大包天还是个低能儿?伊德里斯投以质疑的目光,而蒂奥多拉只是平淡地笑道。
“就算亚历亚伯特卿与褚士朗卿真有心图谋不轨,天城有藩王殿下踉伊德里斯卿你在,管他们是要谋反还是叛乱,只要你们一根手指就能轻易解决他们不是吗?”
“叛乱……你到底想说什么?”
伊德里斯压低了声音,但这回蒂奥多拉并未即刻作答,只见她唇角画出一个半月形的笑容,双眼凝视着情人的表情,指间绕着白兰地酒杯的支脚。
伊德里斯觉得额头与腋下泌出微量的冷汗,他明白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只是有着不能轻易脱口而出的忌讳。这个女子是在煽动他——派遣褚士朗前往巴格休惑星与亚历亚伯特会面,一旦两人有所接触,就能证明他们企图对藩王不利,借此诬陷他们两人……
这一刻,事实已了无意义,认知与说明才是最重要的,一切行动必须先有所定义,事实只是将其具体化的手段罢了。
“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在巴格休会晤,目的是要对藩王殿下谋反。”
伊德里斯的思考模式是充满防御性的,一旦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联手攻击他的话,凭他一个人的力量绝对是斗不过他们,到时只有借重藩王的威望,但是无论怎么想,藩王都不可能为了庇护伊德里斯一个人而与亚历亚伯特和褚士朗正面对立,到偷来反而是伊德里斯被弃之不顾。如此一来为了拉拢藩王,只有阻止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的联合。伊德里斯的思考方向顿时成了不合逻辑的迷宫,蒂奥多拉看着他然后露出薄刃般的微笑表示。
“我有个办法能让褚士士朗卿前往巴格休,又不会与卿敌对。”
“什么办法……?”
“利用那个叫莉蒂亚的小国公主,将那个小女孩强制留在天城里当人质不就好了吗?”
这女人还真是满脑子的鬼主意!伊德里斯的内心搀杂着不快与钦佩,他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水瓶,把水倒往怀里。
“莉蒂亚那小女孩是褚士朗的私生女,褚士朗怎么可能让她留下来做人质。”
“没错,这就是我真正的目的。”
蒂奥多拉将白兰地酒杯送往口中,她的双眼闪烁着只能以狡猾形容的光芒。
“只要褚士朗卿拒绝留下人质,不就可以证明他有意谋反了吗?”
“……”
“他应该毫不迟疑地交出人质,否则就等于他有二心,这个说法虽然有点强词夺理,但基本上是没有错的。”
“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伊德里斯不禁打起寒颤,也许他根本没有具备自己想像中的阴谋家资质,可能如同李博士所下的评论:“说穿了只是个大少爷罢了。”然而与同族的法尔密不一样的是,他不是天性如此而是被铁达尼亚的传统权威牢牢束缚住了,在他的思考地平线上从未见过一丝想对藩王造反的影子。
“怎么保证你不会背叛我?”
当蒂奥多拉要求伊德里斯采用她的建议之际,也正好让伊德里斯抓到反驳的端倪。
“你能说你不是藩王殿下派来的好细,打算测试包括我在内的公爵们忠诚度有多高,我话先说在前头,我从来没有一秒钟相信过你。”
伊德里斯刻意摆出威胁的口吻,蒂奥多拉却不动声色,手上不住地玩着白兰地酒杯。
“伊德里斯公爵不亏是名门子弟,所以才所会将脑中浮现的疑虑原封不动说出来,当着我这个嫌疑犯的面前。”
蒂奥多拉完全取得了精神上的优势,伊德里斯已经被吃得死死的,他自己相当清楚这一点,此外他也不得不承认蒂奥多拉提议的策略的确具有强烈的诱惑力。这几个认知包围着伊德里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苦涩。他的酒量不大,老实说现在早该醉倒在床上了,但此时不管怎么喝也毫无醉意,“我怎么可以为了成为藩王不择手段?”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蒂奥多拉不再施展她的辩才,只是悠然自得地看着伊德里斯整个人陷入野心与算计的泥沼当中。
是要成为一个满身污名的霸者?还是当一个讲求政治道义的败者,沐浴在旁人的同情与讪笑当中?伊德里斯绝对无法忍受后者的下场,酒精烧灼着胃部,一道烈火直冲脑门,伊德里斯在火馅当中不断地反问自己。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之中尤其是后者,在能力他已经落后褚士朗一大段,借由一般的手段能够弥补这个差距吗?
还有另一个问题,那是一个绝对不能轻忽的问题,一旦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被指为叛贼,他们会如何面对这强行加诸在身上的命运呢?想必他们会辩称自己无罪吧,如果所有的解释都不被采信之际,他们两人会一起上吊自杀吗?太荒谬了,这是绝不可能的!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两人均非无抵抗和平主义的信奉者,逃避只会使自己的立场更加恶化,也将削弱自己的力量,如此一来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就是以武力抵抗到底,引发内乱。
当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决定起兵叛乱之时,伊德里斯自然必须前去讨伐他们,伊德里斯并不怕面对他们,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勇气与用兵能力,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到底有多少胜算?亚历亚伯特在第一线指挥实战部队,而褚士朗将利用自己的政治人脉与其他势力结盟以稳固后方局势,一旦这两名豪杰携手共同起义,必定会吸弓不少人才投奔而来,届时沸腾延烧至铁达尼亚内外,甚至是全宇宙的叛乱热潮绝对不是伊德里斯一个人所能应付的。
“方修利……”
口中念出这个专有名词时,伊德里斯思考与选择德视野一下子括宽了不少,方修利是害死哲力胥与亚瑟斯的铁达尼亚公敌,是流亡中的政治犯,在宇宙毫无容身之处的看病分子,然而这个男子甚至二度击败名将亚历亚伯特!就在其他方面而言,方修利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是最后一项在伊德里斯看来是相当具有吸引力的,一旦挣脱了限制思想的箍环,伊德里斯的脑细胞便开始不听使唤地运作着,他凭空描绘出未来的想像图,他盘算着到时可以拉拢方修利并赦免他的罪,命令他以佣兵队长的身份与亚历亚伯特作战!
至少在想像的世界里伊德里斯并不吝啬,有必要的话他可以给予这一介流亡者终生享用不尽的报酬。伊德里斯愿意赐与方修利伯爵名号、维尔达那帝国元帅职位、五百万达卡的年薪,并将铁达尼亚贵族的女儿许配给他,只要他能够镇压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引发的“叛乱”,相较起来这一点赏赐根本算不了什么。
伊德里斯的脑筋开始活动了起来,而且是以加速度的方式。他要挑战铁达尼亚内部最大的禁忌——破除藩王神圣不可侵犯的迷信,改变谋略以利已为出发点跨越眼前的障碍,这次他的思绪转向自己的弟弟拉德摩兹男爵。
德摩兹终于有点用处了,虽说他想法肤浅而行为又粗鲁,但也就因为这样才能派得上用场,他多少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众人皆知拉德摩兹的粗暴,也就是说一旦出了什么事,只要把责结推给拉德摩兹就行了。
拉德摩兹好歹也是伊德里斯的亲弟弟,即使他如何地令伊德拉斯感到不耐烦,伊德里斯也不曾真心去憎恨或陷害自己的弟弟,虽然有诸多不满仍然想过要提拔他,结果这个弟弟的表现总是一再让兄长的期望落空,也许是到了该放弃他的时候了……
蒂奥多拉已不知在何时离开了床榻,而伊德里斯却完全没发觉。
 楼主| 发表于 2009-3-12 21:04: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说:“阴谋是显贵的娱乐”;亦有人说:“阴谋是弱者的武器”,集这两种说法于一身的人物正是维尔达那帝国皇帝哈鲁夏六世。
早在登基之前,哈鲁夏六世就已经生活在铁达尼亚的精神压迫之下,他的先父,也就是与他同名的五世心甘情愿对铁达尼亚的政权表示妥协,使得自己的一生与国家度过一段安稳的历史,百姓对他并未产生戒慎之心,反而有种亲近感,甚至在他驾崩后过了十年之久仍然有民众到他的墓前献花。而其子六世却不认同父亲的生存哲学,他觉得父亲对奸臣铁达尼亚一族百般迎合以致于丧失了身为帝王的尊严。
“铁达尼亚一族只不过是维尔达那帝国的臣子罢了,总有一天我会要这个只知玩弄权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臣好看!”
哈鲁夏六世不甘默默做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现在所面临的境遇在他看来是一种败北,也是一种屈辱,权力对他而言是“遭到铁达尼亚以不正当的手法所抢走的家产”。历史上,饱受奸臣轻视的君主必须亲手夺回实权,至于在到手后该如何运用根本不成问题,他不曾想过一旦他夺回权力,反而会让社会产生混乱与破灭,百姓将因此受害。
无法认同铁达尼亚政权的人不在少数,却没有人希望维尔达那帝国重新掌权,除了哈鲁夏六世一个人之外,主张自己才是“正统主权”的人往往不会注意到这一点,这是他们一般的通病;他们自认代表全宇宙的大义,所有不给予赞同的人就等于不忠的臣子。
然而这次亚历亚伯特·铁达尼亚公爵辞职一事,并未给哈鲁夏六世带来太大的喜悦。
“如果说伊德里斯卿接管亚历亚伯特卿的职务而受命前往巴格休的话,他就必须离开宫廷,至少如此一来我们就能松一口气了不是吗?”
皇后爱莎阐述自己的想法,而哈鲁夏六世却报以阴郁的视线。
“伊德里斯真要远赴巴格休当然再好也不过的了,可是,如果继任的人选比伊德里斯更糟糕的话那该怎么办才好?”
例如像拉德摩兹!哈鲁夏六世哀叫着。伊德里斯的胞弟拉德摩兹今年十八岁,虽说是铁达尼亚一族的主流,但国防部长的职位对他而言是沉重了点。皇帝与皇后的对话全部集中在身为维尔达那帝国国防部长的伊德里斯有可能接任亚历亚伯特职务的传言之上,然而不久之后,他们便明白事实跟谣言完全不同。
若是伊德里斯在战场惨败,哈鲁夏六世将获得这辈子前所未有的喜悦,如果再加上铁达尼亚的灭亡,他的人生等于走到了至高无上的幸福顶端,而这内心小小的希望过了不到几天就破灭了,因为他听到另一个谣言:伊德里斯很有可能留在“天城”,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任藩工的有力人选。
顿时哈鲁夏六世的乐天论如同廉价的汽球一样整个泄了气,一旦伊德里斯成了铁达尼亚的藩王,哈鲁夏六世的内心将永无宁日!“谁来救朕!救朕离开这个地狱!”他的渴求主要来自于他希望找个人来侍奉他。爱莎皇后十分担忧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丈夫,本想制止这些不负责任的谣言流进皇宫里,却遭到哈鲁夏六世的反对,于是流言便得以在朝廷内外自由穿梭。
※       ※       ※
亚历亚伯特的辞职在原本平静无波的“天城”内外掀起了浪淘,从阴谋、算计、猜测与不安唤醒了哲学性的自省其至是历史性德考察等等无数的精神活动,也因此使人们遗忘了一个以粗肥的手臂挟带着重大要求与满腹苦水的人物.这名人物再度登场时来势汹汹,只差没有一脚踢破褚士朗办公室的大门,就在二十四日那天,怒吼的金属碎片撒满了室内一地。
“我继承公爵名号那件事结果到底是怎么样了?我可是哲力胥的母亲啊,我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轻慢的待遇!”
真正觉得不堪其扰的是褚士朗才对,他并未妨碍泰莉莎·铁达尼亚公爵夫人的要求,她应该去向藩王亚术曼抱怨才对,为什么偏偏挑中他呢?褚士朗完全无法理解,不过下一刻心里便有了个底:也许泰莉莎夫人这种无的放矢的亢奋只是一种伪装,她真正的目的是来查探褚士朗的状况?话又说回来,既然无法把她轰出去,褚士朗只有将夫人请到会客室,挪出宝贵的时间应付她。
“那么公爵夫人,请问一下,如果你真的在五家族代表会议获得一席之地,你在政治方面是否准备了什么主张呢?”
“理所当然是先逮捕方修利那群流亡的恶党,他们让铁达尼亚损失了宝贵的人材,必须判处重罪并接受正义的制裁。”
“原来如此,那接下来呢?”
这个问题带有一点恶作剧的意味,不仅褚士朗,众人皆知莉莎夫人根本就缺乏构思能力,同时对驱使权力的欲望也并非那么强烈。只要拥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人的尊崇以及打理次子亚瑟斯的一切,她对这种生活应该没有任何不满。在连续丧失两个儿子之后,疯狂地谩骂周遭的人们,在这种心态下还会产生权力欲,褚士朗从不觉得这两者间有什么必然的关联性。
泰莉莎夫人吼道。
“先别管我的事好不好?”
褚士朗内心叹了一口气,连日来的疑惑已经转为确信,有人在背后唆使泰莉莎夫人,对方是打算将泰莉莎夫人送进五家族代表会议,自己再从幕后操纵这个傀儡吗?或者只是单纯想打乱会议的程序?无论实情如何,的确是有个人企图利用泰莉莎夫人以谋利自己,褚士朗认为有必要查出此人是谁。
“泰莉莎夫人,究竟是谁用甜言蜜语鼓吹并操纵你呢?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
褚士朗并未将这番话说出口,如此单刀直人的质询只会导致泰莉莎夫人的嘴被无形的锁拴住,于是褚士朗巧妙地诱导泰莉莎铁人,刻意提起已故的亚瑟斯。褚士朗假称亚瑟斯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定对母亲挂心已不已,假如得知母亲成为四公爵的一员,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吧,只不过届时有谁能取代亚瑟斯辅佐泰莉萍夫人呢?经褚士朗如此一问,泰莉莎夫人立即说出蒂奥多拉伯爵夫人的名字。在几番客套的辞令之后,褚士兵朗才连哄带骗地送走泰莉莎夫人,然后他以指尖拭着额头的汗珠低哺道。
“蒂奥多拉吗?才不过五、六十天的时间,她可真有瞎搅和的本事,平静的水面现在已经漩涡暗生。”
褚士朗返回办公室的桌前提笔振书,他的脑细胞开始忙碌地活动。
“也许铁达尼亚真会毁在一介女流的手上,不过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得想想对策才行。”
于是他写了数封亲笔信函。
 楼主| 发表于 2009-3-12 21:05:08 | 显示全部楼层

褚士朗不断反复自问自答,积极演练即将发生的各种状况所应该采取的对策.到了三月十七日一切总算准备就绪。在确认自己的计划完全没有走漏风声之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也可以与刚和家庭老师上完课的莉蒂亚公主喝个下午茶。
“公主对自己的祖国有什么想法呢?”
“贫穷又不景气,可是我喜欢它。”
“我明白了,铁达尼亚正好相反,富足繁荣又强大,却不是个好地方。”
莉蒂亚公主的叉子戳在草甚奶油水果馅饼上,抬头看着她的监护人。
“可是褚士朗卿你是个好人呀。”
“不、我不是好人,公主。”
“我讨厌你这种想法,太不健康了,像我就觉得自己是全宇宙最乖的小孩。”
可惜就是国家太穷了,公主说完便将蜜桃奶油水果馅饼喀精光,接着把蜂蜜红茶送到口中。
“如果伊德里斯卿当上藩王,大概就不会再借钱给我的国家了。”
莉蒂亚公主的表情一时变得沉重,褚士朗则想办法要逗她笑。
“要不要去向伊德里斯卿问问看呢?公主。”
“这一点也不好笑,也许对铁达尼亚而言这只是小钱,可是艾宾格王国来说却是一笔大钱,我祖父的口头禅就是:要是有钱那该多好!”
艾宾格王国的确是个贫穷又萧条的国家,别说铁达尼亚,只要褚士朗个人一时兴起便能使这个国家破产。权力真的是一种能够支配他人命运的可怕力量,褚士朗不禁有此感慨。
身为铁达尼亚人,一辈子都是铁达尼亚人,褚士朗开始逐自己固然意识到这项重担就像个枷锁,至今却未曾想过要摆脱它,真的有办法摆脱掉吗?亚历亚伯特是不是也抱着这个想法会辞去总司令官职务?
实在应该跟亚历亚伯特好好谈谈,褚士朗内心想着,就在一年多前,等于是前年底左右,他对亚历亚伯特并未给予太高评价,然而当铁达尼亚由磐石般的安泰迈向混饨与停滞之际,褚士朗对于亚历亚伯特的肯定反而逐渐提升。从原有的铁达尼亚价值观来看,亚历亚伯特是个败给敌人又不负责任地舍弃职务的战败者,然而铁达尼亚价值观本身究竟又代表了什么意义呢?在抛弃这一切之后,褚士朗能重获自由并远离薄冰上的宫殿,缤纷的世界会在眼前迎接他吗?
“不知道法尔最近好不好?之前写的信他有收到吗?”
莉蒂亚公主有点依依不舍地盯着空无一物的点心盘。
在这个重要的时刻却无法留在“天城”,法尔密必定十分懊恼吧,然而他完全不需要操之过急,与混饨污浊的泥沼保持距离,洁身自爱为将来做好准备对他才是最好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法尔密这时还在“天城”的话,就能把莉蒂亚公主托付给他照顾了,这是褚士朗的私心。
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当薄冰碎裂,虚华的宫殿沉没之际,绝起不能让莉蒂亚公主跟着陪葬,这个活泼又聪明的小女孩有权去争取一个没有桎梏的耀眼世界。
话又说回来,现在的铁达尼亚宛如一个可憎的伏魔殿,褚士朗心想。
如果说藩王本身拥有除掉四公爵的意图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的动机就是为了让自己尚且年幼的儿子继任成为藩王。亚术曼的长男在二十年后就达到可以继承藩王的年龄,到时亚术曼自己已经六十多岁,但还不至于衰老无用,要让位也要由亲生儿子来继承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只是亚术曼内心存有这种感情吗?
铁达尼亚有着从过去承袭至今的一种不可动摇的惯性,那就是以“原封不动”、“依循前例”的做法来营运这庞大得不能再大的组织以维持既有的荣华富贵与权利,编写既有的荣华富贵与权力。亚术曼本身在成为藩王之后也未采取任何独创性的举动,他那刚毅的行事能力、阴狠的权谋、对旗下人员公正无私的态度、恩威并施的外交手腕,以及对四公爵保持同等距离的做法全部承袭了铁达尼亚历代以来的传统。如果没有出什么差错,随着岁月的流逝,时间一到藩王势必退位将至高天上的宝座让让给四公爵其中的一人,这是既定的惯例……
“啊!”
莉蒂亚公叫了一声,跑过去看向透明墙外的长廊,墙的另一边是一个架有屋檐的宽广中庭,此时有一名贵妇在传侍女跟随下经过走道,褚士朗看得很清楚,那是蒂奥多拉·铁达尼亚伯爵夫人,莉蒂亚公主微微侧着头。
“哪个女人、不、那位女士……”
“蒂奥多拉伯爵夫人怎么了?公主。”
“我看过那位女土跟男人在一起。”
莉蒂亚公主当时看到帝奥多拉伯爵夫人仁立在长廊一渐意回避旁人的视线与一名男子低声交谈,那名男子就是……
“全天城最讨人厌的家伙!”
伊德里斯卿吗?褚士朗闪过这个念头,但莉蒂亚公主马上推翻了他的猜测。
“就是那个大块头、很讨人厌的家伙、还跟法尔吵过架,费那个……”
“拉德摩兹?”
“对!就是那个拉德摩兹!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说悄悄话,我没有偷听哦,只是看到而已。”
褚士朗的惊愕飞越了疑虑的灰色地带化为一脸的困惑,虽然他知道蒂奥多拉以优雅的姿态为寻找同志而奔走着,但她会选上拉德库兹实在出人意料之外。且不论将来,就以现在而言,拉德摩兹完全没有政治方面的影响力,而且行为幼稚、个性粗暴、想法肤浅,只能说是特权阶级子弟最坏的示范,与这个年轻人为伍对蒂奥多拉来说究竟能得到什么益处呢?此外,莉蒂亚公主说她看到他们在一起反而引起褚士朗的不愉快,这表示他们是故意对外人看到的,如果谈话的内容真有那么重要,应该选在寝室或会客室,总之就是绝对不会被别人看见的地点。突然间,褚士朗对这整个“天城”产生了厌恶感,这里简直是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反铁达尼亚组织将这里比喻为魔王德要塞绝对是百分之百正确的,而褚士朗自己也是魔王一族的一分子。
“公主,要不要离开天城到别的地方去?”
听到褚士朗这么一提,莉蒂亚公主立立刻用力点点头。
“好啊!那我们要去哪里呢?”
“这个嘛,巴格休你觉得怎么样?”
“那里好玩吗?”
“可能会很好玩哦。”
干脆代替亚历亚伯特继任远征军的总司令官一职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褚士朗如此认为,他想离开“天城”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的空气。
然而,不是离开“天城”所有事情就能得到解决,伊德里斯推荐褚士朗成为亚历亚伯特代理人,其心态绝对不是透明无色的,一定是事情这么发展对他比较有利,他才会如此提案,谁知道他内心藏有什么样正在喷着毒气德怪物。
“伊德里斯并未提出将亚历亚伯特召回天城的动议,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说亚历亚伯特回来的话会破坏他的计划吗?”
哲力胥已经亡故,亚历亚伯特又在边境疗养当中,如果褚士朗现在又离开“天城”,藩王身边只剩伊德里斯一人,这就是伊德里斯的目的吗?但仔细想想,藩王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受伊德里斯摆布的,即使褚士朗想提醒藩王多加注意,大概只会换来藩王置之一笑吧。
寒气化为一道风吹过褚士朗的内心,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想象:如果伊德里斯有心的话,他会将所有的妨碍者逐出“天城”,接着暗杀藩王,然后自己登上铁达尼亚至高无上的宝座,而进行暗杀的凶手就是拉德摩兹!到时毋须经由裁决或者审问,当场杀死拉德摩兹以毁灭证据就此埋没真相,最后再由伊德里斯与蒂奥拉多将铁达尼亚的权力一分为二,这个公式是可以成立的。然而……
“伊德里斯真有办法做到吗?就算他想杀害藩王篡位,有谁原意帮这个忙呢?”
伊德里斯虽身为四公爵的一名并得到相当程度的尊敬,但他自身的人望却差到极点,更何况要进行反叛与篡位的行动,会有人支持吗?而且到时亚历亚伯特与褚士朗若还健在的话,众望必定集中在他们身上。伊德里斯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褚士朗连一口奶油水果馅饼也没动,整个人陷入沉思当中,完全没发现莉蒂亚的视线正盯着他看。
 楼主| 发表于 2009-3-12 21: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到了三月十九日的五家族代表会议上,褚士朗与伊德里斯两名铁达尼亚公爵终于面临了最后的对决。会中哲力胥与亚历亚伯特缺席,而仅剩的两人不和,比较起一年前,铁达尼亚四公爵之位目前的状况显得不胜寂寥。
这一天,必须决定取代亚历亚伯特的巴格休远征军总司令官人事案,虽是重大的议案,却用不到五分钟就做下决定。藩王亚术曼征询褚士朗的意向,而褚士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于是这件事到此应该算是尖埃落定,没想到伊德里斯提出一个出人意表的要求:褚士朗此次同意担任远征军总司令官的职务,就是他对藩王殿下具有二心的明证,应该将他所庇护的艾宾格王国之莉蒂亚主留下做人质才是!
伊德里斯到底在想什么?
一时之间,褚士朗完全掌握不到表弟真正的用意。把莉蒂瓦公主留做人质?伊德里斯是真的在怀疑他的忠诚吗?或者只对在故意挑衅?然而做这种挑衅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刻意挑衅以煽动褚士朗反击的行为究竟有什么好处?
危险的冷空气拂着褚士朗的颈项,他明白自己一旦说错一句话那可能造成无法挽救的致命伤,于是他收敛起表情,向着藩王行礼。
“我是铁达尼亚忠实的臣子,对于藩王殿下的圣裁,我绝对服从不二。”
褚士朗口中说着动人的言词,内心却咀嚼着后悔的滋味,自己并非全能,也因此无法预知未来,他万万想不到莉蒂亚公主的名字会在此时此刻这种情况之下被提及,果真要如他上述所辩解的,早在去年底他就应该乖乖服从藩王亚术曼的裁定才是。当时藩王王暗示他应该尽快将造成法尔密子爵与拉德摩兹男爵争执主因的莉蒂亚公主遣送回国,所幸那并非严格的命令,因此褚士朗决波不理会藩王的暗示,继续将莉蒂亚公主留在身边直到舆论兴起为止。
藩王开口了,他以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语气说道。
“众人皆知褚士朗卿的赤诚之心,要求他留下人质这种气度狭小的做法只会损害彼此的信赖。”
看着伊德里斯一脸血气上冲的模样,藩王兀自说下去。
“如果说,褚士朗卿真有叛意,即使留下他的亲人或子女做为人质,他也会不顾这一切起兵谋反,不管是人质还是誓约全是毫无用处的。”
这段话可谓辛辣至极,伊德里斯虽然没有因此变了脸色,然而两眼却射出阴毒的目光,褚士朗瞟了他一眼,随即对藩王的信赖与宽容表示感谢之意,此时褚士朗已然下定决心,他要反过来利用这个情况,将莉蒂亚公主带出这个晦暗的阴谋巢穴,如果将公主留在这个宇宙都市里,根本不知道会受到伊德里斯如何的待遇。
藩王看起来好像十分期待着褚士朗与伊德里斯之间发酵的敌意与反感,他是在考虑应该放弃他们之中的哪一个呢?还是希望他们最好斗到两败俱伤?褚士朗内心有种如同牙疼一般的痛楚,亚术曼从不像铁达尼亚的国父亲威尔那样动辄怒发冲冠、高声咆哮,当他瞪着自己看的时候,在褚士朗的感觉上并不是面对那专制统治者的怒气,而是接受检察官的审问,从他少年时期开始就是如此,然而事实上他也因此才能被锻炼成铁达尼亚的高级贵族,一想到今后的十年、二十年内这种情况将维持不变,内心自然有种不耐烦的感觉。
做一些改变也许不错,如果说亚历亚伯特坦然奉还军权一事造成了变动,那自己就顺势而为吧,褚士朗做下这个结论。表面看来是突如其来的决定,事实上他一直在等待契机的出现。
三月二十日,褚士朗·铁达尼亚公爵正式接下藩王亚术曼的任命书,取代亚历亚伯特成为巴格休派遣军的总司令官一职,预定在三月二十七日由“天城”启程。在这一星期内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正确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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