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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8-12 06:20 编辑 <br /><br />今夜有没有流星雨
朋友问我,今夜有流星雨飘落,你是否去许下一个心愿?
哦?还信这个?我不以为然。
按以前的说法,不是每颗流星飘落,都是一个好人归天么?
何况我所在的这个城市,一年也难得见几颗星星。
这场流星雨,须三十三年才得一见。和哈雷慧星一样,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文奇观。但我不是天文爱好者,也不相信守住一架望远镜,就能守来生命的奇迹。这样的夜里,我怀念一对星星一样的眼睛。
那年春节回家,下火车时是凌晨五点。空气凛冽。
出站口的时候,脚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
“对不起!”
“没事!”
我下意识地说,回头看见一对晶莹的,星星一样的眼睛。
直到今天我还固执地认为,只有一见钟情才能真正体现爱情的微妙。这种冲动、盲目和不计后果是纯净心灵和上天玄机巧然偶合,在刹那间完成的一种天人合一。其余所谓日久生情,情人眼里出西施都不过是利益综合指数权衡后无奈的接受。如果没有那种一瞬间汹涌澎湃排山倒海将你击倒的感受,人们都应该检讨自己感情的真实性。
我定定的望着她,惊讶于她白皙面孔上晶莹的、星星一样的眼睛。
“请问你知道湖山宾馆怎么走吗?”
湖山宾馆我知道,离火车站不近也不远。凌晨五点的陌生城市的火车站,对任何异乡人都是一种惊恐,何况是一个清清秀秀,眼睛象星星一样的女孩。
“我送你去吧。”
怜香惜玉的心思不是油然而生,而是蓄谋已久。
清冷的路灯光下,两个长长的影子。
我拙于言辞,但也知道了她叫君子,在肇庆工作。这次是应朋友之邀,来出席婚礼并充当伴娘的。
“你以后自己就有经验了。”
“我是不结婚的。”她似乎很严肃。
我轻笑一下。年轻的心和年轻的嘴都是任性无忌惮的。
相携着她的行李,虽然中间隔着冰冷的旅行包,也算是牵手。
陪她到目的地后。她说辛苦你了,一起吃早餐吧。
想我所想。
于是在餐厅那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明亮不明亮的灯光下,我彻底看清楚了那张到现在还让我暖意融融的脸庞,和嘴角始终浮着的让我懂也不懂的微笑。
我们写下相互的电话和地址,相约春节后上班时再联络。写字时她一绺乌黑清亮的头发垂到脸上,她用嘴角轻轻地吹开。我仿佛看到飞天袖间散落的天花。
平凡人过着平凡的日子。直到我再次听到那还不很熟悉却盼望很久的声音。
春节后的某一天,我拿起电话,心开始“扑扑”地跳。
她出差深圳回肇庆,要在广州停一晚。到了就call我。
等待对于任何人都是残忍,无论是等待幸福还是痛苦。等于一种叫做“凌迟”的酷刑,慢慢地将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在血慢慢渗出的痛时,体会一种焦灼不安的快慰。
她跟我联系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四十。
我赶到那儿的时候,过了十二点。
前台的小姐死活都不让我进去了。他们振振有辞地说他们只对本系统内营业他们管理很严他们有良好口碑他们的制度一定要遵守反正就是不能让我进去。
我只好拨通她的电话,我们下次见吧。
所以我一直憎恶所有道貌岸然的制度和声称保护所谓群体利益实际践踏个人自由的言行。
人只有在绝对碰壁的时候才真切地感到自己平凡和渺小。
午夜的广州街头并不冷清,我只是懒心懒意地走着。
一朵红棉花落下,砸在我的头上。
我很蠢,应该打电话给她,出来见上一面,一面也好啊。
应该说我也有偶尔一现的狡猾,比如送她到湖山宾馆后,她登记时偷窥了她的身份证,从而得知了她的生日。
这个日子到了。
我并不告诉她。我买了一束玫瑰。穿过半个广州来到火车站,穿过乱哄哄的广场来到乱哄哄的省汽车站上了一辆乱哄哄的车。
我什么行李都不带,只是捧着我的鲜花。
那些玫瑰,红艳艳的每一朵都用白纱包裹。
这次买花,我知道了“一心一意”、“十全十美”、“你是唯一”等含义。
广州至肇庆的路途不算遥远,车却行走了近五个小时。中间停车的时候,人们急于喝水或排水。我找到屋后,发现山石缝里竟有泉水,我掬起它,洒到我的花上。
天气很热了,一路上风也很大。下车后我的花依然娇艳。
电话打过去,君子和老总陪客户吃饭去了。
半个小时后,一个小时后,还没有回来。
肇庆并不大,不知不觉踯亍到七星岩的门口。我居然游魂般地进去了。
星湖边一条路旁,三五米就是一对对相拥而坐的情侣。春风沉醉的夜晚。
谁也不会留意,一个孤单的身影,手握着一束玫瑰花,也同在这水色星光下。
见到君子是已经十一点多了,一定要我去到他们的宿舍。三房一厅,一间老总住,一间君子和另一女孩住,一间空着,今晚我住。
也不知是不是累。我竟然忘记了看她星星一样的眼睛,也不记得送花给她时她的表情。只记得沉沉睡去的时候,心中涩涩的艰辛。
我忘记了应该开宗明义地告诉大家:我是个穷小子,穷得连流出来的鼻涕都是清的。
当年却是少年无畏,以为长风万里的舟楫会固守着某种程序到来,自以为是地有一种迟早手握天下的豪情。
不知道现在的人们对不谙世事狂妄凶猛的愣头青们会怎样。如果是我,我会握紧他的手与他并肩而立,即使不说话,也要让他感受沉稳和力量。
第二天她的老总热情地请喝早茶,然后开车送我们到星湖,说“好好玩”就走了。
我和她以及与她同屋的女孩在星湖转了两三小时,我告诉她我真的要走了。
我想告诉她但始终没告诉她我昨晚已来过星湖了。
后来她寄给我在星湖的照片,我果然是木然的脸。信中有一句话“想留你都不成”。
哦,她想留我。
后来我曾在电话里尝试劝说她来广州工作,她总是轻轻地推辞。直至有一次我郑重地再次提起。
“你要我到广州干吗呀?”她戏虐地,笑声也是轻轻的。
“跟我在一起咯。”我至今怀念当时的勇气。
“不,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幸福。”声音也是轻轻的。
“谁?!”
“今天不说了,好吗?”
应该讲我当时的感受并不是万箭穿心。书上说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为了那对星星一样的眼睛我是无论怎样惨烈的战斗准备都作好了。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的敌手并不能明确。她会打电话给我,问候我的工作,问候我的健康,甚至还能关怀一下我的同事,就是不再与我探讨我最关心的问题。“真希望你每一天都快快乐乐!”每次电话结束她都这么说。
我日益焦躁。
不把自己放到锅里,再在下面点燃一堆柴火,是不能体会“煎熬”这个词的。
最后一次见君子,是她突然到广州。
晚上,在珠江边见了面,她说她做业务了。她说,应该在年轻的时候自己努力赚点钱,别人,是无论如何靠不住的。她以后,会经常在外,会跑一跑昆明、深圳等地。
“以后,就不要打电话去肇庆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我固执地说起我关心的话题。
“这一句两句怎么能说得清呢?”
“那时候的珠江很洁净,江上经常有并肩而行的双体船。一条船与另一条船紧挨并行,是“拍拖”的原意。有相爱的年轻男女,携手并肩在江边漫步,与江上的双体船相映成趣。于是,人们就把恋爱,含蓄地称之为拍拖。”
我给她讲 “拍拖”的典故。
“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在拍拖呢?”
她笑而不语。《诗经》中的“巧笑倩兮”我领悟到了。
她扶着栏杆,望着江对岸。黑黝黝的头发垂在肩上。
我怦然心动。手竟然惴惴不安地搭在她肩头。
一两秒钟的凝定,她的头轻轻地侧了过来。
两颊相触的瞬间,她触电般惊醒,惊鹿似地挣脱。
我的脸上留下一片冰凉。
以后她笑了笑,似乎还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那晚她始终望着江对岸,眼睛亮晶晶的。珠江的夜晚没有星光,照映她眼睛的是对岸闪烁的霓虹。
年轻自负的心也始终再不说一句话。
岁月如流。
人一生是会偶然遇到一些人事,就象今晚的流星雨。你可以郑重其事,也可以淡然忘怀。
但我们每一天都应该认真、勇敢地面对。如意和不如意的事常常都有,生命的偶然和玄机不会被我们轻易勘破,但我们既然可以珍惜与一场流星雨的缘分,为什么不能珍惜比流星雨更为偶然的生命之缘呢。
“真希望你每一天都快快乐乐!”
善待自己。善待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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