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诺！”玛丽斯·崔克斯的叫喊在环绕她的山峰的火山之间回荡着，她雷鸣般的声音震动着整个高原。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呼喊，火山锥发着红光，向空中喷出一团团硫磺色的浓烟。熔岩从火山的两侧流下来，像一条条红色和橙色的丝带，在上午的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强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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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诺！”巨大的红色红王勃然大怒。本来要一起完成的计划成了泡影，两条龙之间尚未构思成熟的阴谋此刻也已被击得粉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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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让她生气的不仅仅是失去了自己的中尉，更让她愤怒的是影龙表现出的对她的不敬。在她的命令之下，龙族清洗早已经结束。龙再也不要从他们所击败的那些不幸的生灵身上汲取力量。永远都不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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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她能找到、她也会去寻找另一条龙来取代弗诺，但是那条影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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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发出隆隆的怒吼，吼声越来越大，直至整个高原都响彻着她的声音。她的嘴里喷出的火甚至触到了火山的底部，她变得越来越愤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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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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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汲取了红龙的力量，影龙变得比以前更为强大，他开始继续他的行程。几分钟过去了，群山似乎都在往后退。他看到了远处奥尼莎布莱特的沼泽地里青翠的青枝绿叶。就在群山和丘陵之间的那片沼泽地里，在丛林上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蒸气般的雾水，一只锯齿状的尖牙毫不畏惧地伸向天空。尖牙周围环绕着单披屋顶的小房子和原始的棚屋。那是一个人口稠密的地方，人们在那里挣扎着生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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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劫掠者在那里打着转，毫无防备。虽然天气很热，但这群塔奇西斯骑士还是穿着黑色的盔甲。此刻，他们正聚集在一所大房子的外面。金属发出的铿锵声穿透空气传到影龙的耳朵里，这声音告诉他那里正进行着一场战争。那群骑士们后面站着许多男男女女，他们好奇地猜测着房子里正发生什么，争着想一睹屋内武士的风采。一个矮人和一个坎德人跪在地上，透过骑士们的大腿往里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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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靠影龙太近了，这是他们自己的错，没有谁帮得了他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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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夹紧翅膀，往下俯冲，在地面上投下一道影子。他飞得离地面越近，他的影子也就变得越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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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格雷姆武夫！去杀死他！”屋内传来急切的声音。影龙听出那唯一的声音里传递着着命令。当那声音响起的时候，没有人开口说话。“杀了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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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张开大嘴，朝身下穿着黑色盔甲的骑士们喷出一道黑烟。那黑烟向他们飘过去，吞没了他们。当那群无辜的旁观者也被黑烟笼罩时，他们失去了视力，也没有了任何力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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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尖叫声——震惊的叫喊、恐惧的尖叫、以及无法相信的呼喊。影龙注视着骑士们和那群旁观者都瞎着眼睛从他喷出的令人窒息的黑烟里飞快地跑开。他们要么彼此撞成一团，要么撞在那些原始屋棚上。还有一些头向前绊倒在奥尼莎布莱特的沼泽地里。他们都太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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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靠近他们，挑出他的那些穿着盔甲的猎物。他用爪子把那些骑士一个一个地抓起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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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所大房子里，加兰将军听到了第一声尖叫。她迅速跑到一边，看到那股无坚不摧的黑烟正向门口压过来。她飞快地往后退，拔出剑来，招呼着她的亲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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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身后站着格雷姆武夫，他能感觉到手中那把剑的重量。一直盘踞在他心头的红色龙王正在退去，此刻，他正瞪着他身前的那个男人，对他大叫道：“快跑！”可是那个索兰姆尼亚间谍靠在一根树桩上，一脸的迷惑。“快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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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间谍只多停留了一瞬，之后，他看了一眼格雷姆武夫圆睁的双眼，接着就蹒跚着向房子后面走过去。房子的木板在仓促中已被拆开，留出了一个出口。他扭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达蒙，然后就从那个出口走了出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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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舒了一口气，他身后的加兰将军正诅咒着。达蒙在自己的大脑里寻找着红色龙王，却没有发现她的任何踪迹。他试探着向房子后面走了一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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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子里仍然没有传出相反的命令。难道她又有什么诡计？达蒙禁不住这样想。难道红色龙王又在施展诡计、又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他早就已经认识到既然他的手上沾上了索兰姆尼亚的鲜血，他就已不可能获得拯救。他永远都该受到诅咒。但是，红色龙王现在究竟在哪里？他又走了一步。难道这只是红色龙王的又一次游戏、这游戏又将以她拉回连接着她的傀儡的线而结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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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想着自己是否该放下手中的剑后就马上开始逃跑。也许龙王希望现在加兰将军能拿着这把剑。房子外传来的尖叫声让他咬紧自己的牙齿，接着他看见加兰将军抬头挺胸向屋外的黑烟走过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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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扛着剑，悄无声息地向屋的后面溜过去。他弯下身子穿过那个出口，朝屋外的亮处走去。丘陵一直向东延伸，他看见不远处有一条穿过群山的道路。他决定不走那条路，因为那条路太容易被别人跟踪。他环顾四周，寻找着村民或者说是索兰姆尼亚的同情者们。地面上的鲜血留下了一条足迹，达蒙没有管它，朝丘陵走去。他爬上苔藓覆盖的岩石，最后扫了一眼这个村庄，看了一眼那股黑烟。他看到了那股黑烟的后面好像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他听到了恐怖的尖叫声和金属发出的铿锵声。塔奇西斯骑士正跟黑烟里的什么搏斗。那股黑烟太小了，覆盖不了奥尼莎布莱特。也许那黑烟上正挂着她的某个宠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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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奋力爬上布略得丘陵，向群山走去。龙的声音渐渐远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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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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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吃了个饱。他几乎杀死了所有的塔奇西斯骑士，加兰将军是唯一的幸存者。影龙从她盔甲上的饰物上只知道她是个重要的领导人物。她一定有非凡的勇气和他对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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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兰将军向前走着，眼睛因为黑烟什么都看不见，被影龙没有吃掉的几具尸体绊了一下脚。她缓缓地舞动着手中的剑，寻找着她看不见的敌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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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打量着她坚毅的脸，但仅仅是那么一会儿，接着他就拍动着翅膀，飞到黑烟的上空。黑烟马上就会散去，但是那个女人还会瞎很长一段时间。他要把她这个唯一的幸存者留作活口，好让她去告诉她的红色女王他的这场袭击的胜利。留几个幸存者是很有必要的，否则就没有人去描述他的伟大事迹。<br>
<br>
影龙倾斜着飞过这个村庄，飘过布略得的丘陵，向群山飞过去。他注视着群山的阴影，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他喜欢的阴影，那阴影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他朝那阴影滑过去，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岩洞窄窄的入口，那个入口内的阴影即厚又讨人喜欢。他缩起他发光的黑色身子，刚好能通过洞口。他走入洞内的阴影中。他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下，好品尝自己的胜利和计划自己的未来。他闭上那双黑色的眼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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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他睁开双眼。洞内回响着一个闯入者的脚步声。
第八章 时机的选择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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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到哪里去，乌林？”布莉斯特站在大厅里，两只脚张得很开，拦住乌林的去路。威莱斯塔高处弯弯曲曲的通道很窄，所以虽然布莉斯特很瘦小，但要从她身边绕过去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乌林把背上的皮背包换到另一边，摆了摆头，示意布莉斯特移到一边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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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动不动。“你要去哪里？”她坚持问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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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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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是哪里？到你妻子的家里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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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去远方，布莉斯特。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他把那只空着的手插进他栗色的头发里，俯视着面前这个坚决的坎德人。“我是想离开这里。”他平静地补充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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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同伴吗？我可以跟在你后面，这里越来越乏味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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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不能离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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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林和乌莎知道你要走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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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当然知道。我跟他们说过。我已经长大了，布莉斯特。我现在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可以去我想去的地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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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还有龙和一切的一切。瑞格，菲丽尔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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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和一条龙一起离开这里。和桑莱斯一起走。”年轻的梅耶尔和吉尔赛那斯一起去南亚苟斯的冰天雪地时曾见过桑莱斯。桑莱斯教他如何汲取龙的精华来提高自己的法术。一个月前，在雪尔海岛和凯伦卓斯战斗时，他第一次使用了这种技术。然而，他还没有很好地掌握这种能力，他希望能完全掌握它。他一直渴望能够学到更多法术。“那你是和一条好龙一起走，一条金黄色的好龙。祝你好运。但是我还是很担心那些邪恶的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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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莱斯和我也很担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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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应该留在这里帮助我们，也帮助你的父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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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抿着嘴，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了，布莉斯特。桑莱斯在外面等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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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和桑莱斯该在吉尔赛那斯回来之后再离开这里。西瓦娜把他带到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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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到布鲁克特去了。我知道，那是达蒙和他的剑所在的地方。但我不是去那里。我要去一个可以学到更多法术，可以跟桑莱斯一起钻研的地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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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也可以做这些事情，或者在你的家里很你的妻子一起做也可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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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对的，我是可以。”一股怒色悄悄爬上他的脸，他怒视着坎德人。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缓和下来。“我是可以在这里研究，但是我不想这样。我们要到其他的好龙那里去。在那里，我可以一边跟桑莱斯切磋，一边向其他好龙学习。如果我能把其他好龙紧紧团结在一起，那他们就会对邪恶的龙王们构成一种强大的威胁。当最后一决雌雄的时刻到来时，他们还可以帮助我的父亲。所以你看，我这样也是在帮父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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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这样。当然你父亲一个人就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但是，你的妻子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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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忍住性子，道：“布莉斯特，难道你认为我会离开我的妻子和孩子们、丢下他们不管吗？我爱他们，我也很想念他们。但是，如果没有人阻挡邪恶的龙王们、任由他们继续作恶下去，如果塔奇西斯女王复活的话，那我也许就会永远失去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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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父亲对所有这一切是怎么看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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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问过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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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该问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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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该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事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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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德人难过地摇摇头，走到一边去。“你过去可是非常关心别人的事情的。”她轻声说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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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一样关心。”他一边走过去一边回答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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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林穿过大厅，消失在台阶下时，布莉斯特还在难过地自言自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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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莎走近她的儿子，用手提起她的绿色长裙，以免绊倒。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他飞快地从她身边掠过，只匆匆向她道了声再见。她偷听到了他和坎德人的谈话。昨天晚上，她和他也进行了一次类似的谈话，结果也是完全一样，只是坎德人留住他的时间稍长一点。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乌林让她越来越多地想起他的父亲和他的叔祖雷斯林。乌林对法术有一种激情，这跟过去的雷斯林一模一样。此刻，跟邪恶的龙搏斗处在首要的位置。她明白他的家人们就得等待了。她想，要是他们能等、要是他能经受住这一切再回到他们身边，那该有多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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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布莉斯特。他们还在那儿吗？”乌莎强装笑脸。<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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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德人点点头，后来就和她谈起乌林。他这样离开是不对的，她却要留在这儿，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做，这不公平。“他们还在那儿谈，实际上是在那里争吵。”她用手指指大厅尽头的大门。“我一直想跟帕林谈论一件重要的事，但他的确太忙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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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了，好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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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德人跟在乌莎身后，边走边恭维她的裙子，还问她是否有同样颜色、小一点的她也可以穿的裙子。她身上的棕色外套跟她身边乌莎的衣裙相比显得很是枯黄。坎德人的所有衣服都随着佛林特铁砧号一起沉到了海底。她现在的一些衣服都是从乌莎不要的外套改装而来的。在这个坎德人眼里，乌莎似乎已厌倦所有的黄色。布莉斯特暗想，梅耶尔一家只在塔的高处留了一小箱衣服和私人物品，其他的都留在家里了，这真是很遗憾。<br>
<br>
他们在门口停下来。旁边有一间圆形的大房间，跟塔外部的曲线连成一体。塔的外部曲线在中间被一个大窗子切断了。房间内的墙壁向左右延伸的时候不断变换角度，使整个房间看起来像一个馅饼。房间中央有一张三边形的桌子，帕林、塔长和阴影法师各坐一边。桌面上摆着很多张地图，地图把大理石桌面整个儿遮住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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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法师们看到了门口的乌莎和布莉斯特，但是他们还是继续着他们的谈话。帕林甚至没有停下来同他的妻子打个招呼。<br>
<br>
“在那里！”阴影法师道。这个神秘的法师指着标示奈卡拉、科尔和布略得的那张地图上的某个地方。他的灰色长袍的袖子又长又大，只露出一个苍白的、戴着手套的指尖触摸着那张泛黄的羊皮纸。他的手指的是一座山脉。<br>
<br>
“我一直在观察那条影龙，就是那条杀了很多小龙的杂种龙。昨天上午，我看见他在帕林的朋友们正前往的布鲁克特附近杀了一条大红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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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这条影龙到底在哪里？”塔长的目光停在羊皮纸上。“你认为他对那个卡岗那斯提精灵和其他龙构成了威胁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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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阴影法师的兜帽摇去摇来，挡住了乌莎和布莉斯特的视线。“这很难判断。但是我认为他是帕林的朋友们找回达蒙的剑和迪墨那斯提精灵的王冠之后要留心的第一条龙。”<br>
<br>
“这条影龙并不是最大的威胁。”塔长争辩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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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是最难预料的，因而也是最危险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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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林凝视着他的两个伙伴，道：“他现在要比你刚注意到他时还要危险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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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法师点点头。“他杀死了那条大红龙之后要比刚才更强大，这是我见过的他杀的最大的龙。他汲取了那条红龙的力量，就像龙群在龙族清洗时所做的那样。也许你的朋友们开始不会留意到他，那么另一场大清洗又会开始。现在剩下的好龙不多了，而且——”<br>
<br>
“我承认那条影龙值得我们去留心，”帕林打断了他的话。“但是现在我的朋友们对他什么都不能做，至少在他们没有得到那些工艺品的时候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你又没有见过他杀死一条好龙。你知不知道那条影龙现在在哪里？”<br>
<br>
“他在那座山脉的某个地方躲藏着，休息着。”<br>
<br>
“确切的位置在哪里？”塔长那不自然的柔声又响起来。<br>
<br>
“我不知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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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长的手指沿着山脉一直指向布鲁克特。“我们也不知道达蒙·格雷姆武夫的准确位置。”<br>
<br>
“你们找不到达蒙了吗？”布莉斯特用手指掩住嘴。“你带我到这里来帮助你寻找他。我确实帮了忙，你也的确找到了他。那你现在怎么把他给弄丢了呢？”<br>
<br>
“当我的注意力被影龙干扰的时候，我就失去了他的踪迹。”阴影法师道。<br>
<br>
“哦，原来是这样。”坎德人又快活起来。“这让我想起我为什么一直想要跟帕林谈一谈了。”<br>
<br>
阴影法师无视她的存在，又转向地图。“现在回到重要事情上来。”这个穿着灰袍的法师道。<br>
<br>
“是的，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坎德人道，“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法师们似乎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布莉斯特抬起头求救似地望着乌莎，但是乌莎已经全神贯注于地图和他们的讨论。<br>
<br>
“我认为塔奇西斯女王将会在这里出现，”阴影法师陈述道。他戴着手套的手指正指向北奈卡拉的某个地方。“就在阿里亚坎的栖息地。”<br>
<br>
“我不同意。”塔长的手指指到了科尔的某一处。<br>
<br>
“他们又开始谈了。”布莉斯特咕哝道。<br>
<br>
塔长抬高了他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就像说话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就在科尔的这个地方，在这个通向星星的窗口。它过去曾是不同世界、不同维度、不同星球间的大门。我的先知告诉我就在这个位置。我曾经跟桑莱斯和乌林提到过这一点。这个地方离古隆不太远，属于红色龙王的统治范围。我想如果黑暗女王要复活的话，她就会选择最有力量的龙王的统治区。而最有力量的龙王就是玛丽斯。因此，这里将成为整个安塞隆垮台的标志。或者，如果我们幸运的话，这里将是一个神被拒绝的地方。”<br>
<br>
阴影法师把塔长的手拂下地图。“不，应该在阿里亚坎栖息地！听我说，别傻了！还有许多存亡攸关的事情。塔奇西斯女王将会在这里复活。栖息地是喀尔齐斯特山脉的一个山洞。阿里亚坎，克莱恩历史上最伟大的武士之一，曾被他的母亲——女神芝柏带到这个山洞，雪地上的海贝壳留下了他们的足迹。这是这片伟大土地的历史的一部分，克莱恩历史的一部分。别告诉我你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一切？”<br>
<br>
“这里也是塔奇西斯骑士的出生地。”帕林平静地道。<br>
<br>
“是的，”阴影法师继续往下说，“在历史上，这里已有先例。塔奇西斯女王在阿里亚坎出现之前就来到栖息地，她为什么不会再选择这个地方呢？”<br>
<br>
“你的话也有道理，”帕林轻声表示同意。“而且，在奈卡拉集中了大量塔奇西斯骑士。”<br>
<br>
“一群整装待发的崇拜者。这里是他们的土地，”阴影法师补充道。”他们会在这里支持塔奇西斯女王，他们会保卫——”<br>
<br>
“但是我的先知。”塔长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嘶哑。<br>
<br>
“我的先知指向阿里亚坎的栖息地！”<br>
<br>
“请停止你们的争论吧。”乌莎滑到帕林身边。“我原以为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工作。”<br>
<br>
阴影法师急促地道：“在你闯进来之前，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工作。”这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身影盯着帕林，避开了乌莎的目光。“当我们单独在一起时，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这个法师转过身，昂首阔步走出房间。坎德人不得不跳到一边去，免得被他撞倒。<br>
<br>
“我很抱歉，”乌莎道，“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br>
<br>
“啊哼，”布莉斯特清了清嗓子。<br>
<br>
“但是布莉斯特有话要跟你说，而且——”<br>
<br>
“你根本没有打扰我们，”帕林抓住乌莎的双手，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而且欢迎你来打断我们，这次的讨论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时间会平息每个人的脾气，我们会在大约一小时后再讨论这个问题。”<br>
<br>
乌莎微笑着，她的金黄色眼睛闪闪发光。“布莉斯特？”<br>
<br>
帕林转向坎德人，示意她走到房子里面来。布莉斯特试探性地望了一下四周，然后匆匆走到他们身边。<br>
<br>
“阴影法师说你们找达蒙用不着我帮忙了。”<br>
<br>
“你早就给塔长和阴影法师提供了足够的信息。他们会再一次使用你提供的那些信息。我们最终会找到他的，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有你的帮助。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找到他了。”<br>
<br>
“那你们这里真的不再需要我了。”<br>
<br>
帕林微笑着望着坎德人，眉毛弯成拱形。“布莉斯特，你能帮上许多忙，还有很多事情你可以做——<br>
<br>
“但我也想跟瑞格、菲丽尔和杰士伯呆在一起。而且我也很想念古罗勒和愤怒，尽管我不能真的跟他们交谈。哦，我能够跟他们说话，但是古罗勒听不见我说的话，愤怒能听见，但他又听不懂，也不能回答我的话。不管怎样，现在他们都去布鲁克特了，至少塔长是这样说的。”她边说边挥舞着手臂，“吉尔赛那斯会帮你们去找那把剑。如果瑞格没有抓住达蒙、没有把他杀死的话，吉尔赛那斯很可能可以阻止达蒙去杀瑞格。我也没有跟西瓦娜一起走，因为我不知道你们真的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如果早一点知道的话，我就会跟他们一起走了。因此，我想知道……”她的手不安地绞着固定自己外套的绳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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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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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你是否可以……用魔法把我送到布鲁克特，就像你曾经把乌莎和我从雪尔海带到这里一样。那样，我就可以跟瑞格和他们一起到海岸边去，然后再一道去迪墨那斯提精灵那儿。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海精灵。”<br>
<br>
帕林用手摸着下巴。他的脸上有很多胡碴，最近他实在太忙，根本没有时间刮胡须，也没有时间正常吃饭。他又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惯。“你确定自己真的想这样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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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莉斯特点点头，道：“我从未去过布鲁克特，也从来没有到过任何食人魔的废墟。我本该问问乌林，看他和桑莱斯是不是可以把我带到那里去。但是乌林好像有点暴躁，他只说他要去某个地方，而我又不太肯定我是否想去‘某个地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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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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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以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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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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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做到？可以把我送到他们身边去？”布莉斯特的笑容变得很灿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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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先要找到他们的确切位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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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找到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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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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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长清了清嗓子，打断他们的谈话。“今晚我会跟瑞格联系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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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林向他道了谢，又把注意力转回到坎德人身上。“然后我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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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把我跟布莉斯特一起送走。”乌莎金黄色的双眼不再闪烁，她的表情突然之间变得很严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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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帕林睁大双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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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先回去吧。”布莉斯特匆匆走出这个房间，好让梅耶尔夫妇有机会单独呆在一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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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们该在以后再继续有关塔奇西斯女王和龙的讨论。”塔长在帕林身后放轻脚步，想要从他身边悄悄离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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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乌莎把双手从帕林的手里挣脱出来，拦住塔长。“应该是我和帕林以后再谈。”她吻了帕林一下之后就离开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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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林看着她离开，然后又开始摸他脸上的胡须。“我想她是开玩笑的，”他告诉塔长，“她不会真的想跟布莉斯特一起离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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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长什么也没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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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又回到地图边。塔长仔细看了看他的朋友的脸，然后开始卷起那些羊皮纸。“我还是相信通向星星的窗口才是我们要找的答案。”<br>
<br>
“也许吧。但是正如阴影法师所说的，阿里亚坎的栖息地已经有过先例，也就的确可能是我们的答案。然而……也许……两者都是错的。”帕林坐上一把高靠背的椅子，放松下来，盯着自己在黑色大理石上影子。“我也会花时间去预测塔奇西斯女王到来的地点。”他最后道。<br>
<br>
“只要我们一起努力，终将会发现如何利用这些古代工艺品来阻止塔奇西斯女王的复活。”塔长从手上取下一枚戒指。“这是达拉玛魔戒。”他轻声道。“现在归你了。”他把戒指放在帕林的掌心。“我再也不需要这类看着漂亮、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价值的饰物。好了，现在你已经拥有两件工艺品了。”<br>
<br>
“埃力拳和达拉玛魔戒。谢谢你，我的朋友。”<br>
<br>
“过不了多久，如果瑞格和他的伙伴们幸运的话，你就将拥有剑和王冠。”塔长走到细长的书橱边，书橱里满是用皮革订装起来的书。他从里面抽出一本厚厚的黑皮书，把它放到桌子上。然后，他用苍白的手指翻开书页。“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这本书。就在这里，看到没有？我想这就是达蒙佩带的武器。”<br>
<br>
帕林俯过身来。字迹很潦草，好像是匆匆写就的，又好像是某人用颤抖的手指写下的。“你是对的。这可能就是他的武器了。”他把达拉玛魔戒放进口袋，用手指指着书上的字。“这里说它是由李奥克斯在好几个世纪前锻造而成的，还说在最后的神灵们来临和在梦幻年代之前，它就在那场圣战中失踪了。它的确很古老。”<br>
<br>
“李奥克斯的露齿一笑，”塔长道，“它一经锻造出来，就可以劈开任何握住它的人想要劈开的东西，包括木头、盔甲、石头……甚至还有龙的身体。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落入龙的手中。凯伦卓斯已经有了修玛之长枪和金月的勋章。我们再也不能把这个也给弄丢了。”<br>
<br>
“李奥克斯的露齿一笑。”帕林低声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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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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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上一个有很多窗子的实验室里，乌莎坐在一个临时搭成的画架边，正在布莉斯特的一幅画像上画着最后几笔。乌莎不辞辛劳想要画的是一幅布莉斯特坐在花丛中的画。现在剩下的工作只是再突出一下布莉斯特淡黄色的头发和再给她的嘴唇加一点淡红色。她想，也许最多还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画完了。<br>
<br>
乌莎把这幅画移下来，再在画架上挂上另一幅宁静的森林图。她把画笔洗净，用一块布擦干。她把笔尖渗到深绿色的颜料里，然后就开始在光洁的画布上轻轻涂上颜料。一个小时之后，她就已经画完森林图的起始部分。在她的油画布上，一棵一棵的树从底部向顶端延伸。一个矮人的轮廓出现在这幅画的中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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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士伯，你带着埃力拳，我知道是你带着它，”她自言自言道，“但是你却不知道你到底带着什么——我好像也不知道。”
第九章 勇猛的尝试 <br> <br>
<br>
“他们全都瞎了。”瑞格站在那座村子边上，他正好站在布鲁克特那座已经要倒塌的塔的影子里。费昂娜站在他身边，注视着那群转去转来的村民。“只有一个人没有瞎，就是那个据说被达蒙砍下一条手臂的人。”<br>
<br>
几个村民正在村子中央的一个火坑边做饭，他们的失去视力的脸对着他们正笨拙地剥着皮的水果和蔬菜。有一些从蜥蜴状的怪物手中获救的精灵正帮村民们剥着一只野猪的皮，这只野猪是他们刚用陷阱捉住的。绝大多数村民们聚集在那所大房子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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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精灵讲述了他们被捕和获救的故事，然后又听村民们讲一些关于龙的事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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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这儿不远处，杰士伯正逗留在一个女矮人身边，那个女矮人似乎是这个地方的头。此刻，她坐在那儿，背靠着一棵小山核桃木的树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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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士伯闭着双眼，他的眉毛拧成一团，手停留在她的脸前几英寸处。他在自己身上寻找着金月曾经培育的可以治病的火花。他的嘴在祈祷着：请让我找到它吧！他在心里暗想，这不是为我自己，不是为了治愈我的肺，而是为了帮助这个女人。如果我可以治愈一个盲人，那我也许就可以去帮助剩下的所有人。也许这样一来，我也就帮了我自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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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长长的几分钟，他聆听着她的呼吸声。他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试图从自己的心跳里获取力量。他寻找着温热，触摸着她的眼睑。可是他的指尖没有一丝温热，没有一丝能治病的火花。他又试了一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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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他最后道，眼里溢出泪水。“我帮不了你。”他在心底又对自己说，这本应该是很容易做到的事。以前，在金月死之前，他这样做过很多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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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罗勒和愤怒一直盯着他，狼靠在半食人魔的腿上。“杰士伯再也不是一个好医者了。”古罗勒闷闷不乐地道，“杰士伯对自己没有信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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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丽尔站在一边，离每一个人都很远。这个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刚刚安顿好了村民们的伤口。她止住了伤口的流血，又在那个索兰姆尼亚间谍的腿上绑上绷带。她那有限的治病技术就只能做这么多了，根本没法去尝试治愈他们的眼睛。她目视着东方，在那里，布略得山脉下的丘陵跟沼泽地融为一体。她跪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地面，然后她的感官和意识就跟地面融合在一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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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格一边注视着这个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一边说道：“我真想知道龙是不是把达蒙也弄瞎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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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也瞎了，那我们找他就容易多了。”费昂娜道，“按这里人们的说法，他只比我们早一天。塔长昨晚跟我们联系时也是这样说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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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是容易做到的，费昂娜，”瑞格笑道，“至少与达蒙有关的事都是这样。也许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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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他的行踪了。”菲丽尔大叫道。瑞格和费昂娜几大步就跑到她身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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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遍了村民们所说的达蒙的位置的每一寸土地，”这个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道，“地上绝大多数脚印都是这里的居民和已死的塔奇西斯骑士们留下来的，甚至其中还有两道龙的爪印。但是我还是从中找到了一些达蒙的脚印。我想他是从这座房子的后门出去，绕到一边，就是这里。然后，他就走进了那片丘陵。还有一组脚印指向另一个方向，这是一个女人留下的脚印。”<br>
<br>
“是村民们提到过的那个女将军。”费昂娜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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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丽尔点点头，道：“很可能就是她。他们说其他所有骑士都被龙杀死了。”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转向那片丘陵。<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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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格大叫道：“杰士伯，我们要走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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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士伯把手搭在那个女矮人的肩上，他们用水手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着。然后，杰士伯朝古罗勒和瑞格指了指。那个半食人魔拉拉自己的头发，又指指耳朵，再把手指朝天空的方向摇摆着。<br>
<br>
“吉尔赛那斯，”瑞格轻声道，“还有小银龙。塔长告诉我他们两正朝布鲁克特的方向来，他们是来帮助我们跟达蒙作战的。”他转向费昂娜，“别让菲丽尔一个人在前面走得太远，我们得赶快跟上。”水手匆匆朝古罗勒走过去。<br>
<br>
“杰士伯，”瑞格开口了。“吉尔赛那斯和西瓦娜正在路上。他们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就会到达这里。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会到，但是绝不会太久。所以，该有人留下来等他们，但那个等的人不是我。”<br>
<br>
“也不是我。”矮人回敬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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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格指指自己的耳朵，又做了一个手势，拂去他的跟吉尔赛那斯一样的长发，再指指古罗勒，然后又指指地面。<br>
<br>
“不，”半食人魔道，“我要跟你、跟菲丽尔、跟杰士伯一起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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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格叹了口气。“杰士伯，你能不能……？”他朝那个女矮人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就转身去追赶菲丽尔和费昂娜了。<br>
<br>
杰士伯转到女矮人那边。“我们的伙伴不久就会到这里来。你能否告诉他我们去哪里了？”<br>
<br>
她迟疑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道：“如果你能告诉我他长得什么样，我可以告诉他。”<br>
<br>
杰士伯详细地描述了吉尔赛那斯：描述了他的声音、他的高度、他的笑。接着，他又补充道：“他跟一条龙在一起，一条很大的银白色的龙。她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当然，她也许看起来不像一条龙，也许会像一个精灵……别管它了，这说起来话太长，我们得快点走。”他朝她笑笑。“我真希望我能帮助你，但是我在这里似乎什么都不能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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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士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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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罗勒和愤怒正在等他。“祝你好运！”矮人一边握紧她的手，一边对她说道。随后，他就加入到他的伙伴们的队伍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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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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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太阳正在落山。他们还只爬到山的一边的半山腰。还有一个小时，或是更长一点，就会什么都看不清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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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士伯感觉胸膛里像着了火一样，这样爬山对有两个完好的肺的人来说都会很累。但是矮人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当他们决定休息时他心里很感激。“我原以为我们要穿过整座山脉。”他这样对他们说。<br>
<br>
菲丽尔跪在地上，她用手指筛着地上的干土。“他从那边进了洞，但是之后他又走出来，继续往上爬了。”<br>
<br>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瑞格抬头望着倾斜的岩石。<br>
<br>
“我不太确定，至少有几个小时了。我想他肯定没有瞎，瞎子走路时不会这么有信心。我到前面去侦察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菲丽尔没有理会瑞格的抗议。她像猫一样在岩石上转去转来，不时停下来观察一下地面。<br>
<br>
“我们该休息一会儿了。”费昂娜盯着岩洞。“我想我再也走不动了。”<br>
<br>
“如果你不是背着你的那堆盔甲的话，你就不会这么累了。”瑞格指着她的袋子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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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背盔甲，但我也想休息了。”杰士伯钻进洞里，愤怒和古罗勒紧跟在他后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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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昂娜微笑着道：“跟我们一起吧？”<br>
<br>
“再等一会儿。”瑞格皱着眉，又抬头望着山。菲丽尔正跪在一块岩石前面，她的手指在岩石上绕去绕来。“在跟一块岩石说话呢，”他低声道，“好吧，去休息一会儿，”他对费昂娜道，“但是就一小会儿。她一回来我们就出发。有必要的话，我们还得在星光下赶路。达蒙离我们这么近，这次他再也不会从我手中溜走了。”<br>
<br>
岩洞的窄口内是一个大房间，弯去弯来，一直弯进山脉里。地面上覆盖着土壤和树叶。费昂娜在入口处靠墙坐下来，入口处有光射进来。她把她的帆布袋子放到两腿间，从袋子里取出一部分盔甲。她抬起头，看到瑞格正望着她，于是道：“我只是想检查一下。”<br>
他坐到她身边。地面很柔软，坐上去很舒服。“他们今晚会在村子里捉野猪。”<br>
<br>
“我们本来可以留下来等吉尔赛那斯。”<br>
<br>
“不管怎么说，我一点都不饿。”他的肚子却在咕咕地抗议。他凝视着那些影子，问道：“杰士伯和古罗勒在哪里？”<br>
<br>
她把头朝后面一指，后面有一条通道。“他们决定去侦察一下，狼也跟他们去了。杰士伯说他们只离开几分钟。”<br>
<br>
“我还以为杰士伯一定很累了。”<br>
<br>
“矮人一到洞里浑身都会觉得舒服。我想是那条通道对他们太有诱惑力了吧。”<br>
<br>
瑞格也很疲倦，但是他不愿让这对话停下来。“后面很黑。”他开口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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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昂娜咯咯地笑道：“矮人们在黑暗里都能看得很清楚。你这一生里都到过哪些地方，瑞格·马·克里尔？”<br>
<br>
“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艘船上。海上没有矮人。”她朝他移近了一点，瑞格能感受到她的手臂擦着他的胳膊传过来的暖流，那暖流似乎在欢迎他。之后，他注意到她皱着眉头。于是他轻声问：“怎么了？”<br>
<br>
她举起一小块碗状的盔甲，这块盔甲是该穿在膝上的那一块。“所有的东西都挤在这个袋子里，弄得这一块凹进去了。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垫在里面。”<br>
<br>
水手伸手去取那块盔甲，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他的手指停在那儿，好一会儿才移到那块金属上，轻轻地把盔甲从她手中拉出来。“修起来并不太难。”他把脸转向她。她很坚强，跟肖恩过去一样。但是她并不是肖恩，她也不是肖恩的替代品。她是一个骑士：刚硬、有所属，这些他都没有。但是她却以她特有的方式让他折服。她的红发跟夕阳一样红，照亮了她整张脸。而且，此刻她离他又是如此的近。<br>
<br>
费昂娜慢慢移过来，她的脸越来越靠近他的。她抬起双唇，他的脸颊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瑞格！快离开这儿快点！”菲丽尔站在洞口，大叫道。<br>
<br>
“你找到达蒙了？”水手强迫自己站起来，手里还拿着费昂娜的那块盔甲。<br>
<br>
那个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摇摇头，道：“不，我没有找到他的任何踪迹，但是我发现有麻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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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br>
菲丽尔领着他们爬上一个很难攀登的陡坡。那个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爬得很快，在坡顶上等他们。接着，她没让他们喘一口气，又带着他们穿过群山间一个狭窄的缺口。<br>
<br>
他们从这个窄窄的、然而却又是地形极为有利的缺口往外望去。他们的目光越过满是沙砾的斜坡，投向一个被夕阳染成橙黄的长有灌木丛的小山谷。二三十个有着火焰般颜色的生物正在山谷的地面上蜿蜒前进，他们停了下来，把爪子刺进地里去，并且伸长脖子朝裂缝里面望。<br>
<br>
“它们是不是红龙的小龙崽？”费昂娜低声道。<br>
<br>
菲丽尔点点头，道：“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但是帕林告诉过我它们的确存在。”<br>
<br>
“它们很可能是玛丽斯·崔克斯的龙崽。”瑞格道。<br>
<br>
那些生物的腿像一根根火柱，它们扇贝状的翅膀则像血一样红，它们的脸看着像人脸，上面也长着向外突出的下巴。从它们的头部到尾部是一条长着锯齿的背脊。它们跟数月前瑞格与菲丽尔在凯伦卓斯的沙漠里曾与之搏斗过的蓝龙的小龙崽长得很像，只是它们的肩要宽一些，胸部的肌肉也更为发达。即使是从这么远的地方望过去，它们也要比蓝龙的小龙崽看着更让人觉得恐怖。<br>
<br>
“它们喷出的是火，”菲丽尔道，“我看见其中的一个一张开嘴，它身前的灌木丛就烧起来了。”<br>
<br>
“我们只有三个人，而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费昂娜压低了声音道，“如果加上杰士伯、古罗勒还有愤怒，我们也许能打败它们。”<br>
<br>
“但是我们能拿那些怎么办？”瑞格的手指着小山谷的尽头，在那里有十二个红龙的小龙崽正转去转来。之后，他的手又指向那群小龙崽正通过的斜坡的一个缺口。那是一个岩洞的入口，另有一些红龙的小龙崽正站在洞内的影子里。“我敢打赌它们一定是在寻找达蒙。”<br>
<br>
菲丽尔把声音压得更低。“在我们身下不远处还有两个小龙崽，它们正往上爬。我们不能在这儿呆得太久，否则它们就会发现我们。看来达蒙是没有希望了。”<br>
<br>
“也许它们并不是在找达蒙，”费昂娜拍了拍瑞格的肩，“你说过达蒙被红色龙王控制住了。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红色龙王不会派她的小龙崽去到处找他，对不对？她应该知道他的确切位置。”<br>
<br>
“那你认为它们在找什么？”瑞格问道。<br>
<br>
费昂娜耸了耸肩。<br>
<br>
在那个小山谷的中央，那十二小龙崽正在商议什么，它们挥动着长臂做着手势，锋利的爪子在闪闪发光。其中一个指着那个缺口。<br>
<br>
“也许我们该离开这里。”菲丽尔建议道。<br>
<br>
瑞格、菲丽尔和费昂娜刚一从它们的藏身处爬出来，有六个小龙崽就出动了。它们半是奔跑、半是滑翔，匆匆忙忙往那个斜坡冲过去，沙石在它们身边四处乱滚。它们伸出爪子乱抓，好让自己不致掉下去。<br>
<br>
“它们是不是看见我们了？”费昂娜问道。<br>
<br>
“也许是吧。”瑞格咕哝了一句。<br>
<br>
“它们是看见我们了，”菲丽尔坚持道。这个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边说边用手指着他们头顶上出现的两个小龙崽。<br>
<br>
“该死的，”水手诅咒道。“它们的速度真快，”他拔出自己的弯刀，“快回到洞里去！”<br>
<br>
又传来一声拔剑的声音。“我会跟你们一起战斗的，”费昂娜道。她死死地盯着那些小龙崽。<br>
<br>
“你们两个快进到洞里去，”菲丽尔争辩道，“你们呆在这片空地上太危险了。”<br>
<br>
费昂娜和瑞格开始跑，但是当他们看到洞口时，又有一个小龙崽也开始追赶他们。<br>
<br>
“快进去！”菲丽尔冲进洞里。<br>
<br>
瑞格和费昂娜守在洞口。<br>
<br>
“快进来！”那个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又说了一遍，“瑞格，别和我争了，快点！”<br>
<br>
水手忙着从腰间拔出匕首。他的左手抓着三把匕首，右手则握着他的那把弯刀。他扔出手中的匕首时，有一个小龙崽正朝他冲过来。<br>
<br>
匕首穿透了那个小龙崽嘴中喷出的火球。火吞没了刚才瑞格和费昂娜所处的位置。<br>
<br>
“我看不清是不是刺中他了。”瑞格边跟在费昂娜身后跑进洞边喘着气道。<br>
<br>
索兰姆尼亚骑士冒险回头看了一眼，道：“我不知道，但是所有的小龙崽都还在那儿，还有更多的小龙崽涌过来了。”<br>
<br>
“我们这是在等死，”水手咬牙切齿道，“我们会被他们煮来吃掉，我们会比村庄里的野猪还要惨。”<br>
<br>
菲丽尔正在拥抱洞内的黑影，她的手指摊开平放在岩石上。她感觉到了岩石的冰凉，还有它的既光滑又粗糙的构造。几个月前，她曾让自己的意识跟凯伦卓斯的岩洞的地板融合在一起，从而让岩石像水一样流动，冲走了蓝色龙王的士兵。现在，岩石再一次像粘土一样柔软，像液体一样会流动。她开始用自己的意志来重新塑造岩石的形状。<br>
<br>
“动，”她低声对岩石道，“像河水一样流动。”她在石头上注入了自己的力量。她的意识脱离了她的身体，跟岩洞内的墙壁融为一体。“动，流动。”她命令道。<br>
<br>
瑞格又向外冲去，朝那个领头的小龙崽放了三把匕首。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打中了目标。那个小龙崽怒吼着，用手紧紧按住胸口，不停地拍打着翅膀好让自己停在空中。它的爪子疯狂地拽着匕首的柄。它又尖叫了一声，然后就像一个橘红色的火球一样爆炸了。虽然小龙崽在好几码之外，但是水手的皮肤还是被烧起了泡。
后面的两个小龙崽迅速飞过来，在洞口处落下。瑞格手中的刀劈向右边那个，刺进了它的红鳞片里，它的肚子上顿时满是鲜红的血。<br>
<br>
费昂娜则突然跳到瑞格的左边，提着剑向前猛刺。她听到了小龙崽的呼吸声，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热气。之后，她又听到了上空火焰的噼啪声。她朝前一跃，飞速向那个小龙崽逼近，把它往后撞去，然后又勉强避过了它在她身后喷出的火球。<br>
<br>
水手没有她这么幸运。正当水手紧贴在洞口边时，他对付的小龙崽张开嘴呼着气。瑞格感觉到了腿上的灼热。他尖叫着丢下了手中的刀，用手拍打着火焰。接着，当小龙崽滚烫的爪子抓到他的背时，他又尖叫起来。小龙崽跳到他的上空，正把他往地上压。<br>
<br>
“瑞格？”费昂娜挥着剑抵抗她的对手时冒险回头看了他一眼。<br>
<br>
“我没事。”水手咬紧牙关对她说。与此同时，他使劲推着小龙崽，把它撞得失去了平衡。紧接着他的手又在腰间乱摸，寻找更多的匕首。他一拔出匕首就迅速朝小龙崽用力掷过去。有一把匕首击中了他的对手的胸口，另外两把没有击中目标。<br>
<br>
“瑞格，费昂娜！快进洞！”菲丽尔大声喊道，“马上进来！”<br>
<br>
索兰姆尼亚骑士狂乱地斜刺着手中的剑，掩饰着自己的疲劳。她从小龙崽身上拔出剑，带出了很多鲜血，迫使小龙崽畏惧着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br>
<br>
水手凝视着那片空地，那块地现在似乎显得小一些了。他把手伸进已经烧焦的靴子里，又拔出两把匕首。匕首的柄还是滚烫的，没法握住，所以他把它们迅速掷向离他最近的那个小龙崽。这一次两把匕首都击中了目标，一把正中咽喉，另一把刺中了肩膀。<br>
<br>
它的尖叫声一点都不像人的，空中有十二个小龙崽乱成一团正往下冲，它们边冲边嘶嘶地叫着，回应着它的尖叫。那个小龙崽击打着匕首，鲜红的热血顺着它的爪子往下流。它长大了自己的嘴巴。<br>
<br>
“费昂娜！”瑞格大叫道，“快进洞，快点！”<br>
<br>
索兰姆尼亚骑士又一次击中了她的对手，她的剑刺穿了它的红色鳞片，深深刺进它的肚子里。她还没有来得及查看这一刺是否足以致命就迅速拔出剑来，往后退。瑞格紧跟在她身后，冲进洞里。有一个小龙崽爆炸了，洞外的空地上顿时弥漫着硫磺的味道。<br>
<br>
“真热！”费昂娜喘着气，使劲呼吸着。她的手摸索着解开胸甲的扣子，又解开肩上的扣子，终于脱下了她的盔甲。“真的好热！”她的手臂因为灼热已经起了很多泡，肩上被金属烫伤的部分裸露着。<br>
<br>
“我的刀还在外面，”瑞格道。他把两个手指伸进衣袖里，又掏出一把匕首，接着就缩着身子朝洞外的空地走去。他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又迅速退回去。“我的刀还在原地方。我们又多了很多同伴，外面多了一支军队。”<br>
<br>
费昂娜走到他身边，看着洞外越变越黑。与此同时，那个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手指下的石头在闪闪发光。那块石头似乎已经融化成灰色的黄油，像巨浪般向洞外涌去，填满了整块空地。在空地上仅剩的一道缝隙里露出一张小龙崽的脸，它正在吸着气。<br>
<br>
整块石头一起流动，把他们密封在洞内。它像一块毯子一样形成一道黑色的屏障，使他们不被小龙崽喷出的火焰烧伤。那个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颓然靠在墙上，因为费力而气喘吁吁。<br>
<br>
“我能听到它们在外面说的话，”她低声道，“它们的脚在岩石上卡嗒卡嗒地走着。现在外面一定有好几十个小龙崽了。它们在说话，但是我不能完全听清它们说的话，外面有太多的声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等，它们好像在谈论一个黑皮肤的人，说是要找到他。有一个声音提到了玛丽斯·崔克斯，说玛丽斯想要找到那个黑皮肤的人和他的朋友，想要他们死。”<br>
<br>
“一个黑人，”瑞格道，“这个人就是我了。看来小龙崽们不是在找达蒙，它们要找的是我们。”<br>
<br>
“这不可能，”费昂娜道，“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她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臂和肩膀上摸去摸来，试探着那些水泡和烧伤的地方。<br>
<br>
“除非是村子里的那些人说出来。他们知道我们要到这些山里来。”菲丽尔道。<br>
<br>
“他们不会背叛我们的。”费昂娜反驳道。<br>
<br>
“除非是那些小龙崽们没有给他们任何选择的机会，逼他们说出来。”那个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反击道。<br>
<br>
“但是小龙崽们走在我们的前面，它们并非跟在我们后面。”<br>
<br>
索兰姆尼亚想了一会儿，道：“也许它们是从达蒙那儿知道的？”<br>
<br>
“他不可能知道我们在跟踪他，至少我认为他不可能知道。而且，他自己就可以跟我们一斗，他根本不需要那些小龙崽，因为他有那把剑。”<br>
<br>
“那么是谁告诉它们的？它们是怎样知道的？”费昂娜坚持问道。<br>
<br>
“我不知道。”<br>
<br>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回到布鲁克特去，”费昂娜道。索兰姆尼亚骑士的声音里透着恐惧。“那个村庄里的人毫无自保的能力，他们又没有意识到那些小龙崽的存在。我们得做点什么，好让那些怪物不会毁掉村子里的那些人。”<br>
<br>
瑞格一边呻吟着，一边不时地把重心从左脚移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他的双腿在悸动着。“如果小龙崽们跟在我们后面，那我们若是回到布鲁克特去，只会给那里的人们带去危险。我们恰恰是把小龙崽带到他们那里去。”<br>
<br>
“小龙崽们会杀了他们。”费昂娜又补充道。<br>
<br>
“如果我们把它们带到了那里，那它们也会杀死我们，”瑞格继续说道，“外面的山谷里至少有四十个小龙崽，这还只是我们能够看到的数量。我们能抵挡住一些、至少是少数一些小龙崽，但是我们挡不住它们整个部队。”索兰姆尼亚骑士斜靠在他身上，他伸出一只手臂，挽住她的肩。“当菲丽尔能确定它们已经走了时，我们再离开，”他又开口说道，“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去看看村子怎么样了。”<br>
<br>
“那得花几个小时。”费昂娜道。<br>
<br>
“至少要好几个小时，”菲丽尔插进来，她的声音很轻柔。“我已经筋疲力竭。除非你们能找到这个洞的另一个出口，否则我们就陷在这里了。在我的力量恢复之前，我无法在这块岩石上造一个洞出来。”<br>
<br>
“这里面比黑夜还要黑，”瑞格道，“感觉就像个坟墓。”他和费昂娜摸到一堵墙边，靠墙坐下来。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向他斜倚过来。在寂静的洞里，他们能听到小龙崽的爪子仍在不停地在密封的洞口上抓去抓来。<br>
<br>
“我真想知道古罗勒和杰士伯现在在哪里，”费昂娜轻声说道，“我无法相信他们一点都听不到这里的动静。现在他们该回来啦。” <br>
<br>
第十章 灰色的阴影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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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的眼睛盯着石灰石岩洞深处的影子，耳朵仔细听着闯入者的脚步声。他的双眼穿透黑暗，瞥见了塔奇西斯骑士的黑色盔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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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进来的是个男人，这让影龙有点吃惊。他原以为进来的会是那个村庄里唯一幸存的骑士，是那个他留作活口去告知玛丽斯·崔克斯那场屠杀的女将军。也许这个男人不是从那个村庄里来的，或者他是悄悄从那个村庄逃出来了。不管是哪种情况，既然这个男人是一个塔奇西斯骑士，那他就得死。<br>
<br>
在影龙看来，塔奇西斯骑士们在不同的龙王的旗帜下成长得太强大了。杀死他们可以有助于保持事物间的平衡，就像他早先杀死那条红龙一样。影龙在那场搏斗中留下的伤口早已愈合，而且他的能量还因为汲取了那条红龙的力量而得到了补充。<br>
<br>
他像一个拉长的影子，慢慢向那个男人移过去。<br>
<br>
那个武士颓然倒在墙上，仅有的一丝光照亮了他。那个男人已经精疲力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黑影。被汗水浸湿的金色头发紧贴在头上，他的脸因为费力而涨得通红。他放开手中的武器，那是一把有着曲形剑峰的剑。他又充满了活力，像龙试验自己受伤的爪子那样弯曲他的手指。影龙感受到了那个武器的魔力。他看着那个男人怎样把手弯成杯状，他的手似乎因为握剑而受了伤。龙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那把剑上，感觉到它神秘的力量刺痛着他的感官。那武器真是一件古老的、神造的好剑。而现在，它处在一个塔奇西斯骑士、一个邪恶的代言人手中。<br>
<br>
达蒙·格雷姆武夫闭上双眼。他的胸口还在作痛，双手还在悸动。他原打算把这把剑留在这里，然后他就离开这个地方。然而，如果他真能奇迹般地获得自由，到那时，他又该如何处置自己呢？在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之后，他又该有什么样的生活呢？他还能不能赎罪？<br>
<br>
他开始想：如果他被龙杀死了，他就会因阻止了她得到这把剑而获得一种道义上的胜利。这样想的时候，他感觉到一丝满足。<br>
<br>
影龙越爬越近。之后，他把一个爪子放到那个男人伸出来的腿上，很轻易地就捉住了他，就像小孩轻轻松松就抓住了一个甲虫一样。达蒙睁开眼睛时已经为时太晚，他的手本能地抓起那把剑。此时，从剑柄传到掌心的灼痛跟他腿上的痛相比已经算不了什么。龙的庞大身躯几乎要把他的双腿压得粉碎。<br>
<br>
影龙一对巨大的黑眼睛死死地盯着达蒙的双眼，龙呼出的冰冷的气体吹到他脸上，让他的身体直打哆嗦。龙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像一个岩洞，里面长满参差不齐的石英状的牙齿。蛇一样的舌头伸出来，慢慢向他逼近，那舌头像黑夜一样漆黑。达蒙呼唤着自己最后的力量，抓起地上的剑，在空中笨拙地划了一个圆弧，结果只是擦伤了龙，但这已经足够了。龙吃惊地缩回去，于是达蒙一等龙抬起爪子，就扛着剑，一跃而起。<br>
<br>
※※※<br>
<br>
在一座火山环绕的高原上，红色龙王圆睁着双眼。她正沮丧地承受着弗诺的死带给她的耻辱，思索着谁可以作为候选人来取代他的位置。当达蒙·格雷姆武夫从村子里逃跑时，她没有拦住他。她甚至在达蒙的大脑深处悄悄鼓励他逃跑。她不希望她的小龙崽死掉，正如她不希望弗诺和她的塔奇西斯骑士死一样。而且，她不愿让影龙得到那把充满魔力的剑。<br>
<br>
因此，玛丽斯从达蒙的大脑里撤走了，让达蒙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让他逃跑，躲到群山里。她打算把他再召回来一次，但这该是在她考虑完弗诺的接替者问题之后的事情了。<br>
<br>
此刻，透过他的眼睛，她看到那可憎的影龙越移越近。通过达蒙的感官，她感觉到了擦着他身体的剑柄的温度越来越高，感觉到了他的心在怦怦地狂跳着。她已经意识到她的小龙崽已经没有地方可逃，即使有那把剑和她的帮助，他也不是那条影龙的对手。<br>
<br>
影龙渐渐向达蒙移过来，他的身子挡住了微弱的亮光，让整个岩洞笼罩在一片黑暗中。<br>
<br>
※※※<br>
<br>
当达蒙的视野里全是那个黑色的阴影时，他感觉到红色龙王再一次控制住了他。<br>
<br>
她强迫他的手臂开始行动，在面前挥动着剑。剑锋刺到影龙伸过来的爪子，刺进他半透明的鳞片里，溅出很多鲜血。影龙轻声呻吟着，这呻吟声听到红色龙王的耳朵里很是悦耳。她也许终于可以在她的副王失败的地方得到一丝慰藉。她知道她的这个小龙崽是打不赢这条龙的，但是……也许……借助于达蒙，她可以弄伤这条影龙，而且可以把他伤得很重。她指挥着达蒙向影龙逼近，命令他开始进攻。她已经从他的大脑里汲取了他可能有的骑士的所有技能。<br>
<br>
他用剑柄挡住龙的进攻，然后又上下挥舞着手中的剑，以免让龙靠得太近。<br>
<br>
“你没法拥有这个人的，阴影之主。”玛丽斯借助于达蒙的嘴在说话。她的头像附在了达蒙身上。<br>
<br>
影龙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房间。“我会拥有一切我想要的东西，”影龙嘶嘶地道，“我会再多拥有你的一个骑士。”<br>
<br>
在玛丽斯·崔克斯的山顶上，她张开大嘴，向天空喷出一束火焰。火山隆隆作响，山峰都在颤抖。<br>
<br>
达蒙迅速弯下身子，躲过龙爪的一次猛攻。然后，他又冲向龙的肚子，用尽玛丽斯·崔克斯给予他的全部力量把手中的剑刺过去。他听到剑刺进了龙厚厚的胸甲里，感受到他的血溅到他脸上时的冰凉，感觉到他的血正渗入他的盔甲间的接缝里。达蒙的大脑一边在和玛丽斯的力量搏斗，一边在用整个身心祈祷影龙能找一个办法把他杀死。<br>
<br>
影龙似乎把自己折叠起来，从那把剑边撤退，把自己变成一个小一点的目标。他深深地呼吸着，一股黑烟从他嘴里喷出来，冲上前，把达蒙整个地笼罩住了。<br>
<br>
在同一时刻，玛丽斯·崔克斯的头像冒着火花，越变越大，渐渐成为半透明的，后来它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一面。那个头像魔术般地替达蒙挡住黑烟。玛丽斯·崔克斯张开嘴，把黑烟都吞进嘴里，让达蒙不至于变瞎和变弱。<br>
<br>
“你无法拥有这个人的，阴影之主。”头像又重复道。<br>
<br>
他的腿因为红色龙王而变得很有力量。达蒙朝正慢慢后退的影龙步步逼近，他的手臂上下挥动得更快，握住剑在空中划着圆弧，刺向那条影龙。只见半透明的黑色鳞片像雨点一样一片一片落到他脸上，黑色的鲜血则像瀑布一般流到他身上。影龙向后撤退。<br>
<br>
达蒙在石灰石地面上继续向他移动，他的脚步很重。再去刺伤他，玛丽斯继续命令他，刺伤他，然后马上跑！<br>
<br>
影龙显得很畏缩，他斜靠在岩洞的墙上。达蒙提起剑，密切注视着影龙闪闪发亮的黑眼睛。一只像墨水一样黑的爪子跟它洞内的影子分开，突然向他袭击过来。<br>
<br>
这股冲力让达蒙直往后退。快跑！玛丽斯·崔克斯在他头顶尖叫着。快离开这个岩洞！红色龙王意识到影龙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脆弱。他很可能一直都只是在探测她的小龙崽的力量，一直在戏耍达蒙。快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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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的身体想要遵从她的命令，却是徒劳，他的双脚滑倒在他身下的一个黑血池里，这些血都是他的剑刚刚从影龙身上刺下来的。他向前倒下去，灼烧着他的剑从他手中滑下去。他的双手四处击打着，绝望地寻找那把剑。他的脸已埋进血水中，眼睛里全是血，他的身体则像鱼一样在血里扑扑地拍打个不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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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达蒙的身体安静下来，有一只影子似的爪子紧紧地支撑住他。他大脑里的红色龙王强迫他把头朝向一边，以免他被淹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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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斯·崔克斯，你今天不会赢的，”影龙低声道，“虽然这个男人弄伤了我，虽然他伤我要远比你的红龙傀儡伤我伤得重，但是你今天还是赢不了我。”他的声音很刺耳，还带着一丝恶毒。“也许你该在选择你的傀儡时放聪明点，或者你该学会更好地利用他们。”影龙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右爪卷住达蒙挣扎着的身体。他把达蒙抓起来，置于自己灰色的双眼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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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的黑色盔甲上沾满黑色的鲜血，他的脸便成了黑色，头发也成了黑的，他的双眼愤怒地眨着。影龙把舌头伸出来，舔着达蒙脸上的血。接着，他的身体又长大了一点，顿时他的庞大身躯挤满了整个岩洞。“我今天要再杀一个骑士，”影龙开口道，“玛丽斯·崔克斯，你又要少一个骑士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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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又伸出一只爪子，卷住达蒙的双腿，开始一块一块扯下他的盔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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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杀死你的所有骑士，”影龙继续说道，“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杀死。我会一点一点地分离你的军队。玛丽斯·崔克斯，我会吃掉你的所有骑士，再杀死你所有的龙。我会因他们的力量而越变越强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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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听到他借来的盔甲一片一片掉到被血染红的地上发出的铿锵声，他的黑色皮质外衣也随之掉到地上。他感觉到了包围着他裸露的身体的空气的清新，还有影龙呼出的气体的冰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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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龙王的身影从洞内消失，达蒙此刻的视野里满是影龙黑色的大嘴。他石英般的牙齿越逼越近，还啪嗒啪嗒地一开一合，这刺耳的声音在岩洞里回响着。在达蒙的大脑深处没有一丝恐惧，有的只是欣慰和难过，欣慰是因为他再也不用被迫听取玛丽斯的命令，难过则是因为她曾经强迫他做过的所有事情。现在，他再也没有赎罪的机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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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的舌头伸到达蒙的腿上，品尝着他身体的血腥味和咸味。他的舌头触到了达蒙大腿上的红色鳞片，之后又迅速撤回来。“玛丽斯·崔克斯，”影龙低声道，“你通过魔法控制了这个男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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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红色龙王继续保持着沉默，但是她却在达蒙的大脑里骚动不安。熔岩从火山喷到她的高原上，但这能给人愉悦的巨大热量却无法平息她心头的怒火，也无法减轻她失去那把古老的宝剑的痛苦。现在，其他龙王将不得不去为她找寻更多的宝物。在她成为塔奇西斯女王之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这条影龙，然后像他曾经剥下达蒙的盔甲那样撕下他的皮。她将让他慢慢地、受尽折磨地死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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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鳞片，”影龙喃喃地道，“这真是道有趣的符咒。”龙把达蒙举起来，“玛丽斯·崔克斯，你把自己跟他连在一起，这样你的思想就可以潜入他的身体，你就变成了一个强有力的寄生虫。取下这块鳞片，弄断你跟他的联系，他就会死去，而你却可以在其他地方寄生下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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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俯身向前，把达蒙压在地上，压到那池血水里。龙现在用一只爪子轻轻抓住他，另一只爪子咚咚地敲打着他的鳞片。“削弱你跟他的这个联系，他就会活下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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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感觉到腿火辣辣地痛，这痛苦一浪接着一浪袭击着他。他咬紧牙齿，痛苦地扭动着身体。玛丽斯·崔克斯把头折回来，向空中喷出一团火焰。火山沉闷的隆隆声回应着她失败的怒吼。群山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她的整个高原都在猛烈地震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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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掉这鳞片，他就会活下来。”影龙得出了这一结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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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还在加剧，达蒙极力让自己不致晕过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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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斯·崔克斯张开她血红的翅膀，猛烈地拍打着它们，向高空飞去。她扭动着她庞大的脑袋，俯视着她身下被熔岩覆盖的土地。她张开嘴，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焰溅到熔岩上，又反弹到她的尾巴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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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把一支锋利的爪子刺进达蒙腿上的鳞片里，把它撕成两半。达蒙疼得尖叫起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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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在冰冷的血里四处拍打着、扭动着，右手使劲地抓着石地板，一直到疼痛慢慢减弱，只剩下悸动。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挣扎着坐起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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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掉眼中的血，眯着双眼向前望。整个岩洞漆黑一片，只有影龙的身上发出柔和的灰光，让这个岩洞沐浴在一种非真实的光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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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该赎罪的时候了。”影龙这样对他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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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死期到了，龙。”洞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第十一章 龙的魔法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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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赛那斯就站在洞口，手里握着剑，金色的头发在他坚毅的脸上飘去飘来。在他的身后，一条银白色的龙把整个洞口都给堵住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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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达蒙·格雷姆武夫，否则你就得死！”吉尔赛那斯命令道。吉尔赛那斯敏锐的精灵眼睛能看清几近全黑的岩洞，能够看清达蒙赤裸着身子，坐在离龙的爪子几英寸远的一摊血水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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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眨着眼睛，转向精灵。他张开嘴，却无法说话，他的喉咙已经干得不能再干。他挣扎着站起来，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慢慢朝影龙走了几步，然后让自己站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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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吉尔赛那斯道，“到我这里来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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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蒙摇摇头，困难地咽着口水，想在嘴里多聚集一点液体。“吉尔赛那斯，”他含糊地说道，“等一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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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伤害这个人，”影龙开口道。他的声音很刺耳，一听就让人难以忘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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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赛那斯想，这声音听起来真像一个老人，但他知道，这声音绝不属于一条虚弱的龙。当他和西瓦娜到达布鲁克特找寻达蒙时，他们曾和那些盲村民们作过简短的交谈。在那里，他们知道了这条影龙如何屠杀塔奇西斯骑士，知道了瑞格和其他人正跟踪达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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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还救了这个人，”影龙继续道，“我也不会伤害你们，当然，如果你们迫使我那样做，那又另当别论。”他的半透明的灰黑色鳞片在闪闪发光。这条影龙似乎在退缩，退缩到一定程度，好让自己在这个房间里更好地调整策略。他从达蒙身边掠过，向吉尔赛那斯走过去。“我想跟你的银白色伙伴谈一谈。”<br>
<br>
“只要你愿意，”西瓦娜歌儿般的声音响起来，“吉尔赛那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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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挥动着剑，但是并没有使用它。他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走到一边，好让影龙离开岩洞。这个石灰石房间立刻变亮了一点，空气似乎也变得温暖了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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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伤了。”吉尔赛那斯听到西瓦娜在对影龙说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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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就会复原。”影龙轻声回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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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在说着别的话。吉尔赛那斯极力想听清他们说的话，但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根本听不见。精灵相信西瓦娜会照顾好自己，但是他又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毕竟是在跟一条神秘的、跟她一般大小的影龙在说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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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吉尔赛那斯正小心翼翼地向达蒙靠拢。那把剑就躺在一英尺外的地上，上面全是血。达蒙并没有伸手去拿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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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死了金月，”吉尔赛那斯开口道。他的眼睛越过他的肩头，又瞧着洞口。那两条龙口对着口，他们的谈话还在继续，他们两的声音听起来很和谐。精灵又把注意力转回到达蒙身上，让自己的剑对着他。<br>
<br>
“我还杀了杰士伯。”达蒙道。他的声音异常柔和，他一开口说话喉咙就疼痛难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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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只是把他伤得很重，矮人还活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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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死。”达蒙道。他看了看吉尔赛那斯手中的剑，然后又抬起双眼，迎视着精灵的目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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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人还认为你该得到比死亡更坏的下场，”精灵回答道，“但是我并不是你的法官，我们从雪尔海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你该在雪尔海接受审判和惩罚。”<br>
<br>
“然后在那里被处死。”达蒙轻声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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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吉尔赛那斯的声音很坚定，里面没有一丝同情。“这不是我该决定的事情。帕林认为你不该对你做的事负责，他说是红色龙王主宰着你所做的一切。这是真的吗？”<br>
<br>
达蒙没有回答。他在大脑里寻找着玛丽斯·崔克斯，与此同时，他的手往下摸，摸到那鳞片还长在他腿上。他感觉到了她，只有短短的一瞬，就像拂过一缕微风。她还在他大脑的某个隐秘处像一个窃听者那样注视着一切。<br>
<br>
“那是真的吗？”吉尔赛那斯几乎是在吼了。<br>
<br>
“她还在这里，”达蒙边说边指着自己的前额。虽然他的咽喉还在痛，但是他的声音和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已经变得有力多了。“也许你该审判我。如果我不能摆脱她，那对你来说我就不安全，你就不能信任我。玛丽斯想要这把剑，她正强迫我将这把剑带给她。”<br>
<br>
精灵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道：“我会带走这把剑。”<br>
<br>
达蒙朝剑做了一个手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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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们最终会回到雪尔海或者回到威莱斯塔。这取决于帕林想要你到哪里去。西瓦娜穿过了奥尼莎布莱特的王国，冒了很大的险才来到这里。我们回去时得走另一条路。”达蒙摇摇头，道：“你不会真的想和我一起走的。相信我吧。”<br>
<br>
“我也不想，”洞口传来刺耳的声音。“我跟银龙不同，我可不想跟一个人搞在一块儿。”影龙回到洞里，也把冷空气和黑暗带进洞去。在他身后的洞口，天空发出深紫色的光，星星也开始闪耀。“我可不能忍受你。达蒙·格雷姆武夫，他们是这么叫你的吧，一个从前的塔奇西斯骑士，一个金月的背叛者。玛丽斯·崔克斯，我会这样叫你，但也只能再叫几个小时。”<br>
<br>
“我来帮忙。”说话的是西瓦娜。她站在洞口，黎明的天空照亮了她。她现在看起来就跟吉尔赛那斯初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一个眼睛闪亮、头发飘拂的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br>
<br>
西瓦娜悄无声息地走入洞中，紧跟在影龙后面。她停了一会儿，看了看吉尔赛那斯。“在外面等我们，警惕点。”她开口道，“他告诉我有一队红色的小龙崽在山中巡逻，它们在守候瑞格和其他人。”<br>
<br>
吉尔赛那斯刚想开口争辩，但马上又想最好还是别这样做。他的银龙已经决定要做什么事了，而他跟她的交情还太浅，他不宜在此刻跟她争辩。“小心点，”他只是这样对她说，“需要我的时候就叫一声。”他看着她跟着影龙走进岩洞的壁凹里。然后，他就走到洞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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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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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赛那斯边走边脱掉斗篷。他知道很多有关龙的事情，而且爱上了那条银白色的龙。但是，他却从未见过一条跟此刻与银龙在一起的影龙相似的龙。那条影龙弄瞎了整个村庄的村民。他向已逝的神灵们祈祷，祈祷西瓦娜跟影龙在一起会很安全，祈祷她能明白她此刻所做的事情。<br>
<br>
他认识西瓦娜已经有几十年了，虽然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承认自己已经爱上她。当她告诉他她不是一个卡岗那斯提族的精灵，而是一条银白色的龙时，他抛弃了她，然后开始走自己的路。过了很长时间之后，他在意识到这条路是多么孤独，他所选择的生活又是多么的不完整。<br>
<br>
帕林·梅耶尔给了他一个机会来赎回他自己。当帕林和瑞格以及其他人一起把他从北方大荒原中塔奇西斯骑士的一个据点里把他救出来时，他就把他的命运跟他们的连在一起，并发誓要帮助他们去跟龙王们斗争。几个月前，他的这个誓言让他来到南亚苟斯，在那里，他跟西瓦娜团聚了。这一次她以一个索兰姆尼亚骑士的面目出现。刚开始，她一点都不愿跟他扯上关系，她对他就像他们周围严寒的景致一样冰冷。但是他固执，之后他发现她依然喜欢他。<br>
<br>
因此现在，他小心翼翼地对待她，担心做什么别的会给她离开他的借口。他把他的顽固作风抛到一边，转而让自己的理智来支配自己的行动。他凝视着天空中的星星，那些星星就象龙的鳞片一样发出摇曳的微光。
西瓦娜盯着达蒙腿上的鳞片。她身后的影龙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她的头顶上就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光环。影龙从这光芒里往后退，退到厚厚的影子里，注视着银龙变成精灵的身形。<br>
<br>
“这是玛丽斯·崔克斯的？”她指着那块裂开的鳞片问道。<br>
<br>
达蒙点点头，解释了他怎样碰巧有了这块鳞片。一个垂死的塔奇西斯骑士把鳞片扔到他腿上，并且诅咒了他的命运。<br>
<br>
“这是恶魔的妖法，”西瓦娜喃喃地道。她暗示他坐下来，于是他在影龙身边坐下，那里的地面没有被血浸透。西瓦娜在他旁边跪下来，那个银白色的光环盘旋在几英尺外。“你撕破了这块鳞片？”她问影龙。<br>
<br>
“是的，”影龙嘶嘶地道，“我以为取下这块鳞片他就会死，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会死。”<br>
<br>
“我本来就该死，”达蒙低声道，“我杀了金月。吉尔赛那斯说我还伤了杰士伯。布鲁克特的一个索兰姆尼亚间谍，我——”<br>
<br>
西瓦娜示意他停下来，她用手指抚摸着那块鳞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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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斯还潜藏在他的身体里，”影龙道，“红色龙王不愿放开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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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注视着你们两个，”达蒙打断了他的话，“她通过我的眼睛注视着你们。我能感觉到她的注视。但是，我想她再也不能控制住我了。”<br>
<br>
“不，”影龙说道，“一定得……完全把她赶走。”<br>
<br>
“怎样把他赶走呢？”他问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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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爬近了一些。“用咒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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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瓦娜望着这条神秘的龙，道：“你会些什么法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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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法术是我自己的，有些是别人教我的。”影龙回答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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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教你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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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龙摇摇头，道：“养育我的恶魔。这不关你的事，你该关心的是这块鳞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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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咒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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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瓦娜，使用一些你自己的魔法，因为玛丽斯也加进了自己的魔法。”影龙的眼睛直盯着她精灵身形的头发。“那会有用的。”他伸出一只爪子，抓下她的一束头发。<br>
<br>
西瓦娜接过这束头发，紧紧地抓住它，然后她的双眼凝视着他的，凝视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目光里传递着某种无法言传的东西。接着，她像系止血带一样把头发系在达蒙的腿上，刚好系在鳞片上面。<br>
<br>
“再加一点你自己的魔法。”西瓦娜又补充道。她退回到血池边，捧起一捧血，把它撒在破裂的鳞片的缝隙中。<br>
<br>
影龙闭上双眼，洞内的空气变得更冷更暗。银白色的光环渐渐退去。影龙把一只爪子放在达蒙的腿上，爪子的重量又开始压迫他的腿。西瓦娜触摸着那只爪子，把自己的魔法传到影龙身上。当她跟吉尔赛那斯在一起时，她也常常这样把自己的魔法传给他，好让他增加他的符咒的魔力。<br>
<br>
达蒙感到彻骨的冷。他的牙齿打着寒颤，身体无法自制地颤抖着。他被钉在寒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停在影龙沉重、冰凉的爪子下。红龙还在他的脑后反击着，极力想留在他的大脑里。但是，当鳞片破裂时，她的魔法已经被削弱了。<br>
<br>
寒冷仍在加剧，达蒙闭上双眼，任自己飘去飘来。他在一个森林里，正在跟塔奇西斯骑士们搏斗。菲丽尔也在那里，她的纠缠在一起的卷发从她毫无瑕疵的脸上吹到一边。还有帕林和他的儿子乌林，以及吉尔赛那斯都在那儿。因为有那把剑，谁都无法战胜达蒙。他把塔奇西斯骑士一个一个砍倒。最后，他架起胳膊，听那个骑士的临终遗言。那个骑士——玛丽斯的一个傀儡从自己流血的胸膛上扯下一块红色的鳞片，把它抛到达蒙的腿上。<br>
<br>
他毫无意识地飘着，寒冷紧攫住他，黑暗吞没了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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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br>
外面很黑，吉尔赛那斯继续踱来踱去。西瓦娜跟影龙在洞里已经呆了一个多小时。除了他无法听懂的风声和一种和谐的韵律，他什么都听不到。有一次，他听到达蒙在呻吟，听到达蒙提到了菲丽尔的名字，接着提到了帕林，后来还提到了金月的名字。精灵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不禁往后缩了一下。<br>
<br>
“吉尔赛那斯。”<br>
<br>
精灵转身朝洞里望，接着他马上意识到这声音是从他前面传来的。空气闪着光，一个穿著黑色斗篷的模糊身影出现在他面前，看着就像一个飘过的幽灵，接着又出现了一个穿白衣的身影。<br>
<br>
“塔长，还有帕林。”精灵叫道。<br>
<br>
帕林的身影点点头，吉尔赛那斯注意到他的这个法师朋友看起来特别疲倦。“塔长和我一直在寻找菲丽尔和其他人的下落。”帕林开口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空洞，很遥远。<br>
<br>
“我们也一样。”吉尔赛那斯加了一句。<br>
<br>
“我们发现他们穿过了布鲁克特，走进群山里去了，但是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们，”塔长插进来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br>
<br>
“我们找到了达蒙。”精灵道。<br>
<br>
“他……”帕林的问题悬在了半空中，没有问完。<br>
<br>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西瓦娜和他在洞里，还有一条神秘的黑龙也跟他们在一起。我想那是一条影龙。我打算去里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br>
<br>
在吉尔赛那斯的身后，一条巨大的黑龙从洞里溜出来，在洞口边停下，张开翅膀，消失在黑夜里。<br>
<br>
※※※<br>
<br>
达蒙的眼睛颤巍巍地睁开了。他看到西瓦娜站在他面前，却没有见到那条影龙。<br>
<br>
“影龙说我们要呆到明天早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br>
<br>
“冷。”<br>
<br>
她扶着他站起来。“那边有些水，我们来洗一下，把你衣服上的血洗干净，之后你再把衣服穿上。”<br>
<br>
※※※<br>
<br>
“西瓦娜？”<br>
<br>
“你可以进来了。”<br>
<br>
吉尔赛那斯走进洞里，仍然盘旋在空中的银白色光环把整个洞照得很柔和。<br>
<br>
达蒙在洞的深处，穿着褴褛的护腿和他曾穿在塔奇西斯骑士服下的皮外衣。他手握着那把剑，现在，剑握在他手里不会再让他觉得不舒服，只会让他觉得很暖和。他斜靠在洞内的墙壁上，穿上他的黑斗篷。这外套因为刚洗过，还觉得有点潮。<br>
<br>
“达蒙？乌莎，快看，那真的是达蒙！”布莉斯特冲进来，差点把吃惊的吉尔赛那斯撞翻在地。乌莎·梅耶尔紧随其后，在精灵面前停下来。那个坎德人匆匆忙忙向洞的深处跑去，只是稍稍停下来看了看那个银白色的光环和绕过那个血池。“你的头发怎么了？它变成黑的了。”她用手掩住嘴，“你的头发过去可是金黄色的。”<br>
<br>
达蒙盯着影龙流淌在地上的血。他的眼睛闪着银光。<br>
<br>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坎德人坚持问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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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龙的血，”达蒙最后终于开口道，“这些血再也洗不掉了。”<br>
<br>
西瓦娜微笑着朝乌莎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和吉尔赛那斯一起站在洞口。她读懂了他脸上无数的疑问，然后她用自己的眼睛告诉他她会在以后告诉他这些问题的答案。“帕林把他们送到这里来的吗？”她轻轻问道。<br>
<br>
他点点头，道：“你认为自己可以载上我们这么多人吗？”<br>
<br>
“当然可以，”她咧着嘴笑了笑，她的精灵手指跟他的握在一起。他握紧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我们要到哪里去？”她又开口问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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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知道，”他回答道，“帕林会在上午跟我们联系。我怀疑他会先让我们去科尔海岸，也许去寻找菲丽尔和瑞格。”<br>
<br>
她歪着脑袋，道：“然后再去迪墨那斯提精灵那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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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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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那里有一条海龙，”西瓦娜道，“一条非常非常大的海龙。”
第十二章 蓝龙的阴谋 <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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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龙闻不出那些巨蝎的味道，这让他很苦恼。但是飓风毫不费力就能听到他们的动静。他们的上鄂没来由地噼啪作响，他们的腿轻轻掠过凯伦卓斯巢穴的石头地面。他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魔力，当他集中精力时，他还能听到他们的心跳声——那从未改变过的相同的节奏。<br>
<br>
那些个哨兵们一直对飓风唯唯诺诺，他没有理由去怀疑他们。但是瞎眼龙却不喜欢他们，他尤其不喜欢他们是被一个叫裂缝的哈尊人创造出来的这一事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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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凯伦卓斯成为新生的玛丽斯·崔克斯的唯一配偶时——那时她会自称为新生的塔奇西斯女王——在这个洞穴和这个王国为飓风所有之后，巨蝎就会死去。飓风一想到这里就高兴不已，与此同时，他还急切地期待着放逐那个黑色的小仙。如果凯伦卓斯能设法打开灰城的大门，哈尊人就一定会留在克莱恩。飓风对此深信不疑。但是，这个小仙不该留在北方大荒原里。小蓝龙不能忍受一个他无法信任的生物的存在。小龙崽会来守飓风的巢穴，并且只忠诚于他。<br>
<br>
蓝龙在凯伦卓斯的沙漠里伸展着身子，巨蝎们在他身后守在洞口边，不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四个野蛮女人站在他面前。飓风闻着绵绵不断的夜雨的甜味，可惜这甜味却被女人们所穿的湿漉漉的动物皮毛的气味给污染了。然而，不管怎么样，他毕竟嗅到了她们的恐惧。其中有一个女人把自己弄得很脏。飓风冷冷地笑了。他想象着她们的模样：发达的肌肉，晒黑了的皮肤、纠缠在一起的头发。通过自己的大脑，他看到了她们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他，不敢眨一下，也不敢把目光移开。她们的腿肯定都站酸了，飓风得意地想着。他已经几个小时没让她们坐下了。<br>
<br>
他讨厌她们。<br>
<br>
这些人会让他想起达蒙·格雷姆武夫——那个让他失去视力的人。就是这个人，在过去的几年里欺骗了龙，让龙以为可以跟人结成联盟，让龙相信龙跟人也可以成为朋友。<br>
<br>
他恨透他们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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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风一直忙于袭击分散在北方大荒原里的那些最小的野蛮人村庄。他依靠自己的听觉挑选出那些心跳最强有力的、最年轻的、最健康的、同时也是最适合成为龙崽的人来。这些人将会创造出比凯伦卓斯曾经捕获的更好的龙崽来。克莱恩上空的风暴认定要为奇蒂拉挑选一个女人的躯体。蓝色龙王将把这些女人改造成龙崽，再从中选出最好的一个来进行最终的改造。<br>
<br>
飓风打算要仔细观察这一改造过程。当北方大荒原为他所拥有之后，他也会是一个龙王。到那时，他也要创造自己的龙崽部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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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龙真希望达蒙·格雷姆武夫在这儿。如果他把格雷姆武夫改造成一个龙崽，那么，当他的人形躯壳渐渐消失、转而长出鳞片时，他该会嗅到达蒙什么样的恐惧？然而，飓风首先希望能把达蒙弄瞎，取走他的这个前任同伴的最珍贵的感官。<br>
<br>
在飓风研究这些原始部落的女人时，外面的雨下得更猛了。现在已是大雨滂沱。风也加速了，怒吼着，宣告着蓝色龙王的莅临。飓风想象着闪烁的火光，闻到了空气中热量的味道。依靠空气温度急剧的变化，他几乎能非常准确地判断出何时会打雷。<br>
<br>
雷声愈来愈急，愈来愈响，现在他几乎无法听到龙王翅膀拍动的声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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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伦卓斯。”飓风开口说道。当蓝色龙王着陆的时候，他朝龙王点了点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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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恩上空的风暴打着这四个女人。这条大龙一来，她们的恐惧就在成倍增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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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得不错，”过了好一会儿，蓝色龙王终于开口了。“这是些很好的躯体。”<br>
<br>
“对你的奇蒂拉来说也够好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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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伦卓斯眯缝着双眼，朝她们四个一个一个地瞟过去。四个女人，肌肉发达，年轻强壮。克莱恩上空的风暴说，“把这些女人准备好。”<br>
<br>
飓风把这四个女人赶到巢穴里，巨蝎们腾出了道。这些女人的恐惧已到了极点，小蓝龙发现这种气味极其诱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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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伦卓斯仍呆在门口，注意力还集中在暴风雨上，让风吹得更猛些。这些女人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人类。他想，奇蒂拉一定会满意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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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视着瓢泼大雨，又开始想象她的模样：身披蓝鳞的盔甲，长袍垂到了脚踝处，黑色的卷发在风中飘扬，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他想起了当他第一次失去她时的感觉：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尽管事实上那时的空虚感还没有现在的这样强烈。当他无法阻止她的死亡的时候，他是那样痛苦，他感到自己的无能。除了去遵守他对她的誓言，她的死让他没有动力去做出任何重要的事情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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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他在克莱恩的大门外寻找她的魂魄时的感觉。尽管克莱恩上只过去了几十年，但他却觉得他追寻她已经追寻了好几个世纪。最后，他放弃了希望，任由不再完整的自己一天一天过下去。但是，当他在走向安塞隆的途中经过那个王国与王国之间的灰城，经过那个生活着妖精、那些人类的灵魂游荡的地带时，他又闻到了她的气息。她的魂魄在欢迎他，拥抱他。龙王清楚地表示在他找到了合适的躯体后，他一定会回来找她。她的魂魄看起来很快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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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凯伦卓斯嘶嘶地说道。“就快了。”他闭上他巨大的眼睛，感受着雨水敲打着他的鳞片。闪电的能量流进他的身体。<br>
<br>
玛丽斯·崔克斯不会理解他同这个人的关系。如果她发现他藏起了这些他准备用来重新得回奇蒂拉的宝物，她一定会勃然大怒。他没有打算把这些宝物交给红色龙王去帮助她变成神。还是让其他的龙王们去贡献他们的宝物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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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斯·崔克斯也不会理解他对一个人的爱为什么会超过对她的爱。克莱恩上空的风暴不得不承认玛丽斯的条件很诱人。作为女王的伴侣来统治克莱恩意味着巨大的权利，但这种权利却填补不了他的空虚。<br>
<br>
“啊，奇蒂拉，”凯伦卓斯低语道。一个想法让他忍俊不禁，他酝酿着这个想法，把上颚往上一抬，露出狡猾的笑容。“你会是一个比玛丽斯好得多的伴侣。”他把一只爪子伸进沙地，注视着雨水很快填满了爪印留下的空隙。“也许神把你造成人类是太残忍了，但是克莱恩上空的风暴会仁慈地待你。”<br>
<br>
他抬头仰望苍穹，张开大嘴，感到能量在体内聚集，接着释放成闪电。天空立刻打起了雷，以示回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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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奇蒂拉，我会把你的魂魄放入玛丽斯的躯体中。你就会升成神，成为克莱恩唯一的女神。我会在你的身边跟你一起统治这片土地。现在，这只是个时机的问题。”<br>
<br>
他转过身去，滑进他的洞穴内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