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椒肉丝 发表于 2012-8-24 15:52:25

第三节 血之轮回

本帖最后由 青椒肉丝 于 2013-10-9 21:52 编辑

      回顾了威格尔村零零碎碎的历史,让我们再次回到特里斯维提峰的云中小屋。
      夜已经到深处,喀尔巴阡山的险峰和峭壁,在黑暗中变成了魑魅魍魉,张牙舞爪,天上的银河洒出无量的光,到处散落。两种奇怪的形象的合成了一种矛盾。无比雄奇,又令人胆寒。
            
      太阳没入地平线后,山里开始飘雪,瀑布结成了冰川。草地披上了白色的丝缎。万物都陷入了冬眠。寒与暑的触觉变得模糊。这一夜犹如一生一世那么长。
       只有小木屋里透出微弱的光芒。
       夏诺雅给壁炉里舔了柴火,又随手拔高了蜡烛的芯,走回床边。她跪坐着,凝视着莹莹的烛光,把头枕到老人的腿上。
       达妮埃拉老人,坐在床榻上。她剪了自己的头发,拿在手里做编织。她在给夏诺雅做饰件。
      
       夏诺雅仿佛看到了什么,抬起了头。她要和老人说话,却又喃喃自语。她老是这样说话,就好像你的头顶上,有另一个存在。      
       “婆婆,恶魔城,其实一直就在那个地方。大家相信自己的眼睛,结果什么都看不到,相信自己的耳朵,结果什么都听不到。”
         “婆婆,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明白,屋子周围的小动物,你说的伙伴,都是异界召唤的灵兽。和我这刻印有一样的力量。”
      “你瞧!”夏诺雅解开领口,裸露出右肩。她的肩膀上纹着奇怪的图案像是咒文,更神奇的是,那咒文像水中的蝌蚪,会流动。姑娘挥舞右臂,在掌心托起一道光芒。“光之刻印的力量,就是恶魔城最可怕的恶魔,也可以驱散。你明明看到的不是吗。可你之前为什么和其他人一样,视而不见呢?”
            自入夜以后,老人的气虚开始变弱,她的回答,没有逻辑,教人理不出头绪。
             “ '里昂,因为仇恨,才世世代代与吸血鬼为敌。所以这段宿命,没有终结的一天。'
             '里希特,一心追寻圣鞭的力量,她忘记了圣鞭上,还有莎拉的泪水。'
            '这就是贝尔蒙特家族消失的,全部真相。'”
         ‘婆婆,你告诉了我故事的片段,却不打算告诉我故事的结局。您告诉我的,只有这些,为什么。”
            老人捻着手中的活计,只是微笑。这位老者就像圣贤和糊涂蛋的合体。在威格尔村的时候,大家认为她和疯姑娘倒是相得益彰。
         夏诺雅在床榻前,半跪半坐着。她,见老人没力气说话,又把的头靠在老人的腿上,自言自语起来:
   
          “巴隆老师死了,他是我老师,也像我父亲,他把我养大,教会我使用刻印,他给了我人生和使命。到最后却是欺骗。”            
         “阿鲁巴斯也死了,不,他应该没死,他准是还在别的什么地方。婆婆,您要是见了他,就和他说,她妹妹,欠他太多。只要能见着他,对他笑一千次,一万次也行。”
       说道这里,姑娘本想哭,但她用手拼命地抹眼睛,她不是那种梨花带雨的人。她一向叫人觉得,自己很坚强。
       “从恶魔城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感觉自己,也许就这样死掉比较好。”
      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伤感。姑娘似乎在回忆中找到了命运,转眼又发现再次的失去了。她现在就像从枝头掉落的花瓣,随波漂流,不知所措。
       “可是婆婆你说,死亡不是万物的终结,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因为继承了多米诺斯,我失去了记忆和感情,我以为我已经看破了死。当我打算做斩魔之剑,和恶魔同归于尽的时候,我想我大概又死了一次。老婆婆你说,我想的太多了,生死比这个更简单,一呼一吸就是一生一死。婆婆你说,村里的人都很感激我。大家说我帮了大伙做了很多善事。”
      “我可以帮伊莉娜妈妈照顾安娜和赛尔修。神父问过我,为什么不像过普通的女孩那样生活。安安静静的等神的救赎。我该把阿鲁巴斯忘了,找个男人,成家生子。就像马尔塞路和罗拉一样。说真的。我很羡慕他们两人。”
       “是,普通人的生活,简简单单,可我却做不到,老师说人类的悲愿,需要我来实现。世界的命运,全靠我来拯救。让人们不再畏惧黑暗,安心迎接黎明的曙光。这是圣教的使命,也是我的人生。或许,这是我逃避的理由。”
          夏诺雅把头埋入胳膊,沉默了很久,屋里一阵寂净。
       “婆婆你记得吗,我做面包,总是烤焦。我缝衣服,也总是扎了自己的手。婆婆你说,大块头厨师伊恩,那个老爱害羞的裁缝姑娘莫妮卡,都是拯救世界命运的人。”
      “婆婆你对我说过,被诅咒的命运的起源,不是吸血鬼,不是德古拉,不是多米诺斯,你说命运是善恶交织的布。连神也看不清丝线。”
         说到这里,夏诺雅忽然感到累。刻印的光芒,开始消失暗淡。她感到疲乏。袭来一阵无法抵挡的困倦。
      “婆婆,你走了以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也许,我真的是个疯姑娘,也许过去一切,真是的我的臆想。”
      “也许,忘记一切,做一个没有记忆和感情的人,会好一点。”
          长夜漫漫,人期盼能多少有一盏灯。好让漂浮在无尽的浪涛里的人,持坚乘风破浪的勇气,但这一切,最终在无尽的黑暗里消逝。
            
         “婆婆,我真不知道,自己将来,该怎么办。”


          忽然,有股力量,把她轻轻的托起,她感到自己,沐浴在无量的光明中。光之刻印相比,就像日光下的萤火。 然而,这光明却不刺眼。      
      老人开口说话了。像丝绸一样的轻,充满了柔和,“夏诺雅哟,这么些日子,受你照顾很多,我没有什么报答你的,这个结,是婆婆的头发做的,差不多和你一样年纪啊。你一直戴着,不要拿下。”
         “婆婆。”夏诺雅想说话。
         老人捡起姑娘撂在肩上的一缕长发,把自己做的饰物编织上去,黑白相衬。姑娘望着老人,老人的眼睛,像索姆努斯岩的大海一样碧蓝,像普鲁斯的森林一样深邃,姑娘看见老人身后,似乎有个穿绿衣的金发美人,在对自己微笑。她开口欲言。
      婆婆用手轻轻的捂住女孩的嘴唇,笑着说,“孩子,你自己看到的东西,只是你的秘密,不用都说出来。”接着又说,“我知道你背负着莫大的哀伤,也一定和那位黑暗王子打过交道是吧。你也是有退魔之力的人。”
   “魔王德拉古拉,老婆婆,你一定听说过他。”
   “何止听说过,我非常了解他,他其实和你一样的悲伤。”婆婆摇摇头“不过他不能和你比,你是善良的天使,他却被痛苦吞噬了心智。”
      “他是会毁灭人类的恶魔,巴隆老师从小是这么教诲的。所以我一定要成为斩魔之剑,消灭他。我活着,只是为了遵从老师的意志,实现他的悲愿。”女孩眼泪不尽滴了下来,“后来一切都变了,我只是一具空壳,什么都不是。”
      老婆婆抱住了女孩的头,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哎,那是男子汉也难堪任的使命,却让你这么个姑娘来承担。”
       “特兰斯瓦尼亚的月,也有这么圆的时候啊!”婆婆望着窗外,“圣鞭的故事,就像这月亮,黑夜中给人们带来光明和希望,但也会有缺失的时候。”
    “世世代代从魔王手中解救世界的贝尔蒙特家族?”姑娘追问起。“婆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老婆婆眯起了眼,她试图翻出那许久的记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开始修行之路,大概就和你一样年纪吧。”
    “那个圣鞭啊,上面也有着爱和泪的历史,寄宿着一个了不起的女性的灵魂,夏诺雅呦,我的孩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悲伤。”
      “贝尔蒙特,以上帝的名义战斗,但是他们的祖先,也被上帝的子民驱逐。人们需要他们的救赎,又害怕他们的力量。贝尔蒙特家族使用的十字架,是对世人的安慰。”
   “里希特 是家族最后一位和德拉古拉伯爵战斗的人。只是恶魔城一次又一次的重现人间,让他力不从心。”
   “婆婆我小时候啊,记得家里生活很幸福,那时候我还小,就和村里的安娜差不多,我还有两姐姐,和你现在差不多年纪。我们全家信仰上帝,每个星期都到教会的礼拜堂做礼拜。”
      “教会的神官,哦,那名字我一辈子忘不了,叫沙夫特。沙夫特说呀,我们一家人的心无比虔诚,上帝也愿意给予恩赐,邀请我们参加神的献祭仪式,将灵魂永远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婆婆,我只知道,所有的教会,都以上帝的名义战斗。他是纯粹的善,是万有真源。”姑娘摇摇头,“可是,我不明白,既然善良的神创造了世界,又要去创造痛苦和邪恶。在那以前,我不愿想,我唯一坚信的,是巴隆老师的意志。”
      “上帝的善恶,在尘世并没有答案。当人们开始追寻神,就变成了小狗,总是追逐自己的尾巴。”

       “我在修行时候,也经常虔诚地在十字架前祷告,但开始了解上帝,那已经是以后的事了。不过感觉清楚地告诉我,上帝,并不是沙夫特告诉我们的那样子。”
       达尼埃拉老婆婆的记忆一向不准确,可是下面的叙述,却有如在昨天发生一样,所有的画面都浮到眼前。
    “祖辈的那个时代,人们生活在充满痛苦的回忆里,地里收成不好,经常是一年都吃不上面包,只能嚼食干瘪的豆子。疾病经常光顾,人们常常年纪轻轻就死了。”
    “早些时候还有人顽强的祈祷,但是这片大地就像受了诅咒一样,人们得不到任何回报。上天不肯眷顾这里。大家都盼望着救世主的出现。”
    “沙夫特神官就是那时的希望,他说人们不懂得信仰上帝,所以灵魂一直处在危险中,上帝的光辉不会照耀这里,所有人的躯体,总有一天会成为蛆虫的食物。我们要把自己的灵魂和信念交给沙夫特神官,才能得到上帝救赎。”
    “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里,他给这片土地带来了阳光和雨露,带来了连年的丰收。沙夫特神官成为了最有威望的人。”   
    “他把天堂变成了实在的东西,原来幸福就是这样简单,大家都这样认为,于是没有犹豫,每个人盲从着,交出了自己的信念。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人与人之间不再感恩,变得贪婪,什么都成了交易,渐渐的,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还有爱的勇气。”
    “没有人怀疑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为沙夫特神官就是有那样的能力,他总能读出你内心中的欲念,然后把它实现,无论这欲念是什么,只要你无条件的崇拜他。让你追随。”
    “奇迹般的,村子就繁荣起来,村子变成了小镇,然后小镇又变成了小城。沙夫特的权势也越磊越高,没有人对他质疑。”
      女孩听着这个故事,种种回忆,也揪起了心头。
      老婆婆深深喘了口气。
    “万事总有例外,那就是贝尔蒙特家族。他们也有十字架,但他们好像并不信仰沙夫特所说的上帝,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着我们看来无聊的修行。早些时候流传着他们祖上的传说,从黑暗的年代起,他们的祖先就一直和恶魔战斗着,他们的祖辈也被上帝的教会流放过。但现实中,大家都认为他们只是一个没落的贵族,在先祖辉煌的白日梦中,慰籍自己。不肯信仰上帝,家族当然日益的衰败,而吸血鬼,也只是吓小孩子的低俗传说。我们有万能的上帝和沙夫特神官的垂赐,还求什么呢?”
    “虚幻的幸福就像肥皂泡一样破灭,换来的是恶梦。恐怖的传说终于有兑现的那一天,就在大家认为神圣不可侵犯的教堂里面。”
    “就是那个夜晚,我失去了父母,姐姐的生命和鲜血,换来了德古拉伯爵的复生,一手操纵这一切的,正是救世主沙夫特神官。”说到这里,老婆婆的声音越发地无力。
   “我幼弱的身躯,蜷缩在礼拜堂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肢解,流干最后一滴血。伯爵化身蝙蝠飞走了,所有对沙夫特神官的幻想都破灭了,我永远忘不了他那眼神,竟是如此的空洞。”
   “出人意料的,沙夫特和他手下放走了我,他们认为已经摧毁了我的心智,让我去给人们散布绝望的种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是不堪回首的记忆,人们几乎没有什么反抗,沦为了德拉古拉伯爵的牲畜,然后,鲜血,屠杀,惨叫,奴役,葬送的骸窟,至今仍有亡灵的怮哭。人们为了欲念交出了自己的灵魂,付出可怕的代价。”
             姑娘不愿再哭的,但还是流下了泪水。战斗带来得伤痛,本需要长久的时间来适应,只因感情被多米诺斯剥夺而暂时屏蔽。现在她总也不敢去回忆,就怕一旦打开了闸,情感的洪水奔涌而下,冲垮一切。但她却一直不懂,种种悲剧真正的缘由。自己的人生,也曾犹如提线木偶一样,自己的内心,也一直没有笑对生活的勇气。
         美丽的油画,人走的太近时,便失落它的色彩,只剩下一堆斑驳的颜料。长大了,开始接触了现实,却好像失去了真实。时间,空间,感情,回忆,劳动,钱,看的,听的,想的,用的,人们茫然的活在这些概念里面,有人崇尚物,有人信仰神,多数人把神也当物;或者空虚着,或者劳碌着。劳碌也是空虚。现实未必就是真实的。真实虚无缥缈,若有若无,无所著无所离。也许触动心灵的才能算真实。

   兄长阿鲁巴斯,你从妹妹那里索取的微笑,却也是付出。这份微笑换来得的东西,也许比生命更珍贵。
    “婆婆啊,这些我都不懂,一直都不懂。”
         
   老婆婆笑了:“孩子,你看,你有泪水,懂得悲伤,再也不要说自己只是一具空壳这种伤感的话了。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答应我老人家?”
      “好,答应你,我答应你。”姑娘打起笑颜,不再勉强。
       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让老人的气虚很弱,但每一句话语。却一直触及夏诺雅的心灵。         

         “婆婆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村子的老屋里,还有几件东西。给大家分分吧。
         “几套衣服给伊莉娜,她带孩子不容易,地毯给神父,让他原谅撒旦,靴子给艾拉维姆,镜子给罗拉。一套家具,可以给伊恩,尤金,莫妮卡,盖欧,每个人谁需要,分给他们吧。”
         “夏诺雅,人生可没有逃避的去处哟,村里的人,在他们无望的时候,你帮助他们那么多,到自己了,你可变成个傻孩子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所以才活着这个世界上。不用抱怨上帝,也不用惧怕恶魔。这是自己的命运,留着泪,欣喜的接受这份苦难,人无法在苦难前虚伪,他教会人真实。”
          “人活着,总也免不了感情,这和胶水是一回事情。看不透情爱,就无法明白生死,爱是不会被偷走的,悲伤也不是被赋予的。平平常常就好。”
         
          “牛奶是一位母亲的血,全挤光的话,小牛会挨饿。松树林里有好吃的松子,朽木上的蘑菇也是美味。山林已经给人们上好的馈赠,不要再伤害性命。小动物除了不会说话,它们什么都懂。”
         “人和人之间要彼此信任,不能说大话。欺骗别人,也就是欺骗自己。”
               
      “在黑夜中绽放无量光明,让人们脱离苦厄,多么好的孩子,这也是你自己的悲愿啊。不管受到什么回报,这是你自己的路,一旦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千年的恩怨,只是天地的一瞬。宿命不必看得太重,别人的评价,还有钱财也一样,一切都是无常。慈予爱乐,悲予苦泪。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种下的种子,终归会结果。到时候,自然会看见,编织命运的每一根丝线。”
       姑娘念叨着婆婆说的话,一些东西似乎明白,但终归不懂。朦朦胧胧的,她像小孩子念课本一样重复着自小到大的说辞。以前巴隆老师给指派没有简报的任务,她总是这么劝柬自己。
      “就算不明白,也有义务去了解。我是一个只会盲从的傻瓜,从小到大都是不明不白的接受任务。但是婆婆,我愿意听您的。”
         “你本是多么漂亮的孩子啊。你曾今能给人带来希望,将来也可以。”婆婆再次捧起她得脸颊,轻轻顶了一下额头。“可是婆婆不能再陪你了。”
      “婆婆,终于,你也走了么。能留在你身边多好。”
         老人没有回答,屋子里一片寂静。      
         天边泛起晨光。露水在窗台的玻璃上凝结,把光分解成彩虹,数不清的微尘,在光芒中乱舞。
         这一种神奇的感觉,不需要语言,周遭的一切显得那么庄严。
         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姑娘感到一生从来没有活的这么充实。   
         时间就这样流逝着,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老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瞧,即使最慢长的黑夜,也终会迎来黎明的曙光。这份光明留给你了吧。夏诺雅,我走了。”
          这傻孩子恍如梦觉。 达尼埃拉坐在她跟前,没有了呼吸。一切生,终归于死。老人身上散发着祥和的光,一如生时一样。这里并没有木屋,没有田园,老人背后,是冰封的瀑布。朝阳升起时,冰川开始消融。这里是恶魔城的故事结束的地方,也是另一个故事开始的地方。




血舞旋月 发表于 2012-9-28 20:27:45

肉丝你终于回来把坑填上了么:call13:

青椒肉丝 发表于 2013-4-22 22:55:10

本帖最后由 青椒肉丝 于 2013-10-7 21:22 编辑

                                                                      第一卷   贝尔蒙特                                                                     
                                                                      第一章新的开始
         一列机车呼啸着驶过奥比利比欧山丘,那速度掀起的气流,吹得两边的落叶四散飘逸,好像一个淘气的阔少爷,往穷酸的纺织姑娘们的作坊里投了石子。
      仰望宇宙苍穹,那是个漆黑的罗盘,架在地平线上,周而复始的旋转,似乎永恒不变。日月星辰,经历过万年,亿年,万亿年,终究架不过时间的伟力,爆发出闪亮的光芒后,变得暗淡。
       大地上的熙熙攘攘,对天上星星来说,不过是一瞬罢了哟。
       在这一瞬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喜鹊恩爱,来筑了巢,成双成对,又散了。山上的积雪化成了溪,溪带来了春天,春天的花瓣最终撒向了海。夏天来了,夏天又走了,秋天之后又是冬天,一年又一年的交替。曾经的人,长埋入了尘土。时间女神,不小心掉到了人间,她顿时感觉,赶不上这个飞一样的时代。

      当我决心重新讲述这个故事,文明的喧嚣已经彻底的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请再次允许我稍微提及一下历史背景,因为关系到威格尔村的村民在这些年里的生活。这些给刻印的凄凉故事里带来些许温馨的人们。

      现在的威格尔被称为奇迹之村了。山区的不但矿藏,还有黑色的黄金——石油。时之权利者,把铁路修进了曾经的传说之地。当文明的标志,蒸汽机的引入后。原来是山野的樵夫,现在也开始知道巴伐利亚的玫瑰,津津乐道茜茜公主和弗兰茨皇帝的童话。国家革命,国家统一,国际贸易,国与国间的往来,远远超过了族人的探亲。拿破仑的影响力过于深刻,从斯图亚特王朝到哈布斯堡王朝,如临大敌,他们放下恩怨,在维也纳缔结空前的契约,让每个公主都和王子联姻。他们把家族的血缘拧成缰绳,试图套上文明这匹烈马的脖子,好让载满宝藏的老旧马车,驶得再远一些。各地的领主欣喜又不安。这里的领土封属米哈伊大公,他们有突厥人血统。看着法兰西的断头台,领主的公子,苍摩也明白过来,再把人们禁锢在土地上,也免不了相同的命运。他逼迫父亲做出了种种改革。
       威格尔村民本来就个个心怀文明的种子,有了阳光和雨露,他们充当起文明的先锋。厨师伊恩在布达佩斯开了餐饮连锁店,那种倾注厨师执着的独特口味风靡一时 ;塞尔修和安娜兄妹,不再做拿鞭子的男人和魔物战斗的梦,大妈送他们去了维也纳进修;音乐家盖欧鲁格平日里拉着小提琴,人们很惊讶山野里也有一个舒伯特,于是他在上流社会的沙龙里走俏了;商人雅克布投资地产如鱼得水,积累了资本,他说想去东方梦大陆;新发掘的矿藏刺激着冶金业,莱茵钢铁在这里做投资,锻造师尤金做这里的资深顾问;莫尼卡做了服装设计师,然后嫁给了纺织厂的董事,神父尼克拉艾在如诗化的村庄里安享晚年。
       羡慕的人说威格尔村的人的确都有一技所长。妒嫉的人说威格尔村的发展是权力者在赋税上的照顾,恨的人说威格尔村有妖邪的魅力。
       至于记者马尔赛路,他西装革履,这会儿正坐在急驶的火车里。
      
      总之,欧洲不在有精灵与神怪,不再是魔戒中描绘的充满神奇的中土世界了。特兰斯瓦尼亚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吸血鬼的传说,贝尔蒙特的圣鞭血族,也业已被人淡忘。
       马尔塞路对传说的报道情有独钟,不时得发掘着种种线索。记者是个危险的职业,要穿梭于险难之地采访各种最新最刺激的新闻。不只是荒山野岭,还有革命的街垒。他还是喜欢这份工作,这种为了第一手资料去冒险的感觉,不是整天坐在编辑室里能体验到的。
       不过这次他回威加尔,不仅为了工作,还因为,他未谋面的孩子,满周岁大了。
         
      他坐在窗口,一遍又一遍读着妻子写给他的信:
   “马尔赛路吾爱
             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就算最机灵的百灵鸟,也比不上我们的
      小宝贝。他会叫爸爸了,我每一分每一秒都盼望着你回来,和我分享这份甜蜜。
                                                                                 永远爱你的
                                                                                             罗拉”
      马尔塞路是个见闻广博的人,职业经历早已让他见怪不惊,但是此刻,他难以保持住现在的矜持。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去想别的事情,不然他的心会跳出胸膛,他会去劫持司机,然后把整车的煤塞进锅炉。
      他在头脑中整理思绪,像他这样的人士已经习惯了高效运用时间,即便坐车也不会空闲。
      种种报道里,始终有一份资料的报道是他无法抉择的。这不仅因为新闻管制,还关系到个人的恩义。

      夏诺雅一直是一个谜一样的姑娘,独自生活在威格尔镇边上的礼拜堂,曾经的某个圣教的遗址,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达尼埃拉老人过世后,她开了家花店,但是经营不善,几乎倒闭,后来被雅各布接管了。这位姑娘曾经丑陋过,朴实过,任劳任怨过,所以被人们所耻笑,但后来待她慢慢的变得开朗,又变得漂亮了,追求她的人又一度络绎不绝。也许女人的在人们的映像中只有容貌,她总以淡淡的微笑谢过。因为她得清高,久而久之就有了种种传言,有人说她是猫娘的化身,又有人说她有东方的血统,说她继承了神秘的法术。种种传言,她选择了最聪明的应对,就是不理会。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和来历,威格尔的人在都保护她,就像保护一颗黑色的珍珠,对于她的事闭口不谈。流言止于智者,再神秘的面纱见久了也就没有新鲜感了。

      马尔塞路想起那些梦幻般的奇遇,那似乎是一切转机的开始。被神秘男子绑架,若影若现的雪男,恐怖的吸血妖兽,诡异的恶魔蝙蝠马。他在失业的人生低谷的最大危机,是在不平凡的心绪中度过的。现在如日中天,却没有了当时新鲜,那种心跳的,时刻遭遇奇迹的岁月。最重要的是,和妻子罗拉的相识,也有这位姑娘的功劳。马尔赛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生活幸福过一段时间,而又恢复平淡,不知道命运,又会安排怎么样的邂逅呢?

      “嘟————嘟————”汽笛呼啸,把记者的思绪从回忆拉到现实。锅炉嘶嘶的吞吐白雾,钢轮和轨道摩擦发出尖叫,火车驶进了站。没有带太多的行李,只有一个简洁的黑皮包,当蒸汽散去时,马尔赛路已经站在站台上了。

      这一站是阿鲁吉巴,坐落在奥比利欧山丘边陲的要塞城镇。历史上一度是十字军和土耳其异教徒兵戎相争的地方,直到现在还到处可以看见百年前的古迹,箭楼,铁匠铺,机械塔,烽火台。战争的硝烟,和十字军的辉煌一起散去,罗马帝国的荣耀,埋没在日常生活的琐碎中。这里没有伦敦的喧闹,巴黎的人海,人们下了车后都直奔自己的目的。马尔赛路闻到了乡土的气息,他理了理头发,整了整领带,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出口走去。
      
      突然,只听得“嗵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远处检票的队伍,秩序混乱了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出于记者职业的敏感。马尔赛路快步夸过阶梯,过去看个究竟。
      这个车台,是半个世纪前,拿破仑建造的博物馆改造的,这里的城镇,也有太多这位皇帝的手笔。靠出口处是拱形的天顶,上面画着圣母玛利亚。她抱着小耶稣,看着孩子,目光慈祥。
      只见众人围着一个少年,少年穿着破旧的衣服,倒在地上,额头流着血。一个男人拿皮带狠狠地抽打他,一鞭一血痕,嘴里嚷嚷道:
      “胆大包天,小兔崽子,我家主人的庄园,叫你敢乱翻,叫敢偷东西,跑的倒挺快,看我不抽断你的腿。”
         孩子挨着打,居然一身不吭的,用他羸弱的胳膊护着怀里的东西。

      “住手!”周围没有人制止,马尔赛路并不奇怪为什么,自己受过文明教育,一种绅士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自己不妨来管一管吧,“你太过分了。”

         男人抬起头来,看着他,摆出冷漠的表情:“关你什么事?外乡人!”

      “你可不能这样打一个孩子!”马尔赛路感觉的到了正义加在身上的力量。
         “这兔崽子,他可是个贼。”
          “这里难道没有治安官吗,这孩子就算偷东西,也该交给治安官。”
      
         说起治安官,男人嘴角路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你大概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吧。”
      “规矩,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个没教养的奴才。”马尔塞路见对方恐吓自己,他也不甘示弱。“我是个记者,我这次是来采访米哈伊家族的新政,这片地区的民情,我会如实的报道。”
      “哈!你懂的事还挺多啊。”男人眉毛飞扬起来,像是看到一个会说话的动物。
         那孩子看着两人说话,趁着间隙,爬起来想跑,这男子头也不回,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攫住他的胳膊,推倒在地里。孩子看着马尔塞路,并没有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男人进一步上前用指头戳着马尔赛路的胸口:“看你穿的有模有样,还是少管闲事吧,当心污了这身行头!”

      马尔塞路感到受到了侮辱,于是正义感变成了恼怒,一巴掌拍掉男子的手,“你放了这孩子再说!”

      “哟?想打架?”男子摊开手,向大伙转了一圈,"大家看到啦,他先打我的。"接着转身一把抓住马尔赛路的领子。群众里有些人摇摇头走开了。

         马尔赛路使劲挣脱开他的手,整了领带,真把矛盾引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一个人稍微有点教养,便不会和你打架的,不过我是个记者,今天这里发生的我以后定会如实报道。”

          “我知道,你是记者先生,有教养啊,我真是害怕!”男子装出一副窘相,然后马上摆出更恶狠狠的架势来,“外乡人,出来乍到,你并不懂这里的规矩,让我来教教你。”他握起拳头,把手上的关节掰的咯吱咯吱响。
         真要动手的话,记者还真的有些心慌,他退后几步,撇了四周的人,好像没有人打算为他说公道话,他皱起眉头,咽下口水,定下神来,说,“这里难道没有法律了吗?”
          “住手!”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唤声,马尔赛路顺着声音望去,一下子心要跳出来了,正是他的妻子罗拉。
          “对不起,请让一下,那是我先生。”罗拉和检票员打了声招呼,向这里快步走来。
         “住手!马尔赛路亲爱的,你没事吧。”罗拉走到马尔赛路跟前,帮他正了正领带,转眼看那两人,“这是怎么回事?”
         “哎呦,原来是大人的雕金师,罗拉小姐,真没想到啊。”那男人脸变得比风快,“这位原来是你的?”
         “呀,他可是我先生!”罗拉抬起头看着他,满脸狐疑“到底怎么回事?”
         “误会,纯粹是误会。”男人努力想要解释什么,“之前我就说过这位先生仪表堂堂,是个人物是吧。”他回头看着众人,人人依然默不作声。
         “你先把孩子放了吧。”没想到妻子出马能这么容易压住场面,马尔赛路重新足了底气。
         “这个,你看。”男子露出狡滑的眼光,“这小家伙偷了主人家的东西,放了我不好交差啊!”
         “我明白了。”罗拉打开皮包取出钞票给那男子,“这个你辛苦了,拿去喝酒吧。以后有机会我会和大人解释的。”
         男人眼睛立刻放光了“哎呦,罗拉小姐你真慷慨,原上帝保佑你们。”接了钞票,转身眉开眼笑,“我走了!祝福你们,你们真是一对甜蜜的情侣。”

            看他走远了,看热闹的人群也散了。
         “亲爱的,你怎么来了?”马尔赛路望着罗拉,刚才的不快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了!“我们的孩子呢?”
         “亲爱的,我一直在外面等你呢。”罗拉搂住他的脖子,深情地亲吻她的丈夫,“你一直不出来,我就等不及买票进站找你了。孩子在尼克拉艾神父那里,过两天生日要做洗礼!”她关切的看着他,“你呀,你怎么会惹上他?”

         “这个嘛。”马尔赛路环顾四周找那个少年,少年已经无影无踪了,他无奈苦笑了一下,“算我运气不好吧。”心平静下来后,他的心还是回到了期盼,“算了,我实在等不及,想回家看看我们的孩子。”罗拉听了心里也蜜一样甜,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他也挽起罗拉的胳膊,向出口走去。

         “话说那家伙是什么人?这地方怎么还这么野蛮,警察不管吗?”马尔赛路问道。
            “他们是查利曼家的人。”
            “查利曼,我听说过,以前好像是一个小矿主嘛?现在怎么这么霸道?”他想起了什么,感到很不解。
            “亲爱的,你一直在外面,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说实话具体我也不太了解。”罗拉也感到无奈,“只是最近几年他们家突然成了暴发户。这里的当权者,米哈伊大公家的仓摩总督,都很器重他们。他们在维也纳的沙龙里和很多贵族都有交情,明年还要和外国做矿石开采的生意。这里的人的生计很多靠他们,这里没人敢惹他们。据说做这里的父母官,也是时间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马尔塞路作为记者,这类事也听得多了,“不过听那个人说,你是他们家大人雕金师,你的手艺好像又有提高了?”
             “呵呵呵,你真会奉承人。”罗拉咯咯直笑,她总是喜欢丈夫这样逗她开心。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出口处,检票员还算有礼貌的拦住了他。“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要检你的票。”
             “该死!我的皮包!”马尔赛路这才意识到随身带的黑皮包不见了,那个少年顺手牵羊拿走了它。
         
            
            新的开始,充满快乐,又夹杂着心跳。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青椒肉丝 发表于 2013-4-23 20:38:07

本帖最后由 青椒肉丝 于 2013-10-9 21:51 编辑

                                                                               第二章   薄雾的迷彩
         夜幕降临时,普鲁士之森会升起薄雾。树枝和老藤纵横交错,在黑暗和湿气里张牙舞爪,叫人想起格林童话中的黑森林,里面住着吃人的魔鬼。
         十字军讨伐土耳其异教徒的战争中。双方都有部队在这里莫名失踪。在森林深处,直到现在还能捡到两军兵士的的骸骨。
在文明未开化的时候,无数旅人和探险家,在这里被阻隔。      
      森林通往幽静处。有一座保存完好的建筑。她和巴黎那个著名的圣母院相仿,几乎是姐妹。巴黎圣母院前门是两座塔楼,这里只有一座。哥特风格的尖顶一脉相承。在这绸见密林之边,也有人力求超越自我的束缚,表达对于宇宙终极真理的诉求。
          这里曾经是艾克利西亚圣教。现在名存实亡,只剩下夏诺雅一人。
          就在记者丢失他的皮包的那天夜里,“咚咚咚”的敲门声,打破这座建筑的寂静。
          门外立着个少年,他顶着风寒,捂着褴褛的衣衫,怀里是他采来的草药样本。他还特别准备了一朵鲜花。

       少年敲门许久,门没有开。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今天本是幸运的一天,收获颇丰,他吃饱了肚子,但也受了些许皮肉之苦。药材是费尽心机弄到的,晚餐是从一个傻瓜外乡人那里顺手牵羊的。这小子本是个良善之人,第一次做剽切的案子,心里不免紧张,但孩子还是给自己找到安慰的理由,这个世界上有人钱太多了,穷人也太多了,上帝没兴趣管自己的。
       他想给大姐姐一个惊喜,也许还能请宵夜。只是运气像是消耗品,孤儿院里有人说,运气和人品有关。他猜测今天运气都用完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破衣烂衫,心里打着嘀咕,她不在也好,自己这番穷酸,怎好意思邀请女孩子约会呢。赶明儿买他一套新衣裳,皮包里还有的是钱。
       孩子抹了一把脸,把胡思乱想赶到一边。他决定再等待一会儿。
       大门依然没有开,少年只好叹了口气。
       当他掉头想走的时候,却没注意到树边站立的身影。
      “你来了呢,我忠实的仆人,知我心的人,果然只有你啊。”
      这本来是个熟悉的声音,却感觉添了一股陌生的声线,少年的心顿时像怀了小鹿一样扑通扑通乱跳,“夏诺雅,这个~~”少年真觉得自己该死,之前演练好的台词,一下子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夏诺雅,实在对不起,你在这里,我一直没注意。”少年心跳的厉害,他极力控制自己语速,“我知道你要的东西,新品种鼠尾草,还有~~那个芸香的草本。我弄到了。之前,没和你打过招呼,我知道你在调配新的药品,所以就~~”
      “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啦,不叫一声姐姐,直呼起我的名字来?”
      他却生生地抬头望去,之前他假设了几十种对方的反应,不过没有一种是眼前的夏诺雅的样子。皎洁的月亮下,大姐姐双手抱臂,斜靠在树边,说不出的媚。她眯着眼,用那双紫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自己,仿佛要夺取魂魄一般。“呵呵。”她笑了,然后“嗒~嗒~”,伴随着高跟鞋底有节奏的敲击地面,如梦中之人,跨着猫步向自己走来。
       少年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他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试图驱赶荷尔蒙的作用。他重新确定一下今天的目的,把手里的药草递了过去,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
       夏诺雅接过药草,然后随手就丢在地上,鞋根踏过药草,漫不经心地,踩烂了这少年吃尽苦头为她准备的东西。
       初始,少年感觉自己的心意也被踏了一脚,他本以为夏诺雅会高兴的。
       不过这位夏诺雅,好像摆出更直接的态度,她在意他的人。这更加叫他心跳。
       她没有停下脚步,似乎是用漂移的方法,到了少年跟前。她的唇凑得很近很近,近得少年的脸,一直红到脖子跟。
       “真是纯真害羞的孩子,你很喜欢我是吗?我的身体?”夏诺雅往少年脸上吹了一口气,吹得少年心神荡漾,气血沸腾。
       “不~我~”少年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不过眼前的热情,确是真实的,一点不假。对方并没有把他准备的惊喜当回事,这本该叫他沮丧。不过香艳,美色,过于刺激荷尔蒙,盖过了那种失落的感觉。
         一幕话剧,演员预备了很多台词,可临场突然改了剧本,少年心里没了主意。
         “姐姐,我想说的是~~”还没把话说完,一直纤纤的玉手,伸出食指,竖在了他唇前。
      “什么都不用说,姐姐知道你每一个想法。”她的目光,想电一样,在他身上搜索,让他动弹不得,“我问你,你还有别的东西吗,准备给我吗?”
      “别的~~什么东西?夏诺雅,不,大姐姐,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手是那样的冰凉,轻抚着他的腮帮,划过他的颈脖,伸进了他的胸膛,慢慢地,褪去他的衣裳。
      “我知道,你的每一个欲望,你想要姐姐,帮你满足是吗?不过么”夏诺雅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细牙,在月光下带有几分诡异,“姐姐也要你为我做交易。”
      少年的肩上,背上,还留有道道鞭伤。被冰凉的手指抚过,传来一阵刺痛。也正是这刺痛,让少年重新提过精神,他像兔子一样跳开,蹦到远处。夏诺雅的那句话,很是刺伤他,让他的心,比伤口还疼。
      夏诺雅在他的印象里,虽然也是带有几分温柔的,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可侵犯的圣结。这份圣洁与其说是大姐姐,不如说是少年他自己的。
       “姐姐,不是这样的,我~~”
      看到少年有点扭曲的脸,夏诺雅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她撕开自己的上衫,露出雪白的胸脯和肩膀。
         少年心头一阵乱麻,感觉自己血气上涌,天地倒转。
         没有看到脚步,夏诺雅如魅影一般来到跟前,把他按倒在台阶上。
      “真是漂亮的血痕呢。”她低下头,用温热的舌头,轻轻舔着伤疤。
         少年能闻到秀发中散来的香气,能感到舌头在肌肤滑过的体温。不过夏诺雅刚才说的奇怪的话,却是那样教人不安,少年面临着强烈的矛盾,矛是感觉,盾是理性,他挺着盾对抗着锋利的矛刺。
         夏诺雅胸前的肌肤,贴上他的臂膀,她的嘴凑上他耳根,咬着牙轻轻的说“那些有钱人,都很可恨是吧。”
      可恨的有钱人,这似乎是一种强加给自己的认识。但又和内心朦朦胧胧的怨意呼应。
         少年一脸茫然,这是他心中隐约的诉求。因为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不曾有太多的幸福,受鞭苔的伤口还作痛,就算在孤儿院,自己也保守受歧视,也许真的怨恨过所有有钱的人吧,所以也顺手牵了那个救命恩人的皮包。
         孩子还是太小。孩子的心毕竟单纯,对爱恨又能有什么复杂的逻辑呢?
      “他们没有理由享受生活的。把东西交给我,余下是你还是你的,只要有了那人的底细,我可以泄去你心头的怨恨,撕碎那个家庭伪善的幸福。”
      “姐姐,等一下,我今天只是想给你这些东西。”少年感觉力不从心,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抵抗了吧。
      “很不错呢,真是聪明的孩子。”夏诺雅满意的笑道,“世界上的财富,想要就该不择手段的去拿,看不顺眼的就把它催毁,以后为了姐姐,什么事你都答应去做是吗?”
          少年拿出的是那朵小花。“姐姐,我说老实话,我没有偷人家的东西,我经过查理曼家的花园,摘的只是这朵小花,这天气干,小花容易死,我想了好多办法才带到这里的,给你。”
         夏诺雅摆出好无辜的表情,“天真的孩子,真是让我失望。”她一边摇头,一边把花撕得粉碎,扔到远处。
      “姐姐教你一样东西,什么才是幸福。”她用双手捧起少年的脸,唇对唇的凑了上去,“从今往后,就永远做我的奴隶吧。”
         唇齿相触,好香,好冷,少年身体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强行霸道地霸占自己的身体,接着,一个爆发的冷颤之后,他感到四肢百骸的精力,像涨大的皮球泄了气,源源不绝的从口中流了出去。支撑身体的力气消失了,支持呼吸的力气消失了,支撑灵魂和生命的力气,好像也要消失了。
      他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身子也快要冻成了冰,这样下去,会死吗?自小孤苦的生活,像图画一样浮现在眼前,父亲撒手留下自己不管了,关于妈妈,他也忘记了形象。世间的真情,又能为自己带来什么,也许姐姐说的对,人生苦短,不该和自己的欲望作对,也许和命运抗争,终究徒劳。也许应该纵情享受人生,为所欲为,最后让死亡收拾残局。
      少年的手,无力的垂到了地上。
      








青椒肉丝 发表于 2013-4-23 20:40:02

本帖最后由 青椒肉丝 于 2013-10-9 21:53 编辑

                                                                  第三章   神父的花园
         同时,在威格尔村,也有人没有入睡。
         尼克拉艾神父走出忏悔室,有些时间没回花园摆弄了,他在这里松松土,给那里浇浇水,芸香散发沁人的味道,山茶花也似闺秀般的娇美,让人陶醉。
         威格尔村的教堂不大,边上是一片花海。
         尼克拉艾年纪很轻时就做了神父。这让他对一切世事都抱着虔诚的态度,无论善恶。忏悔室隔帘的对面,都是些祖祖辈辈,终日面向土地的人们。他们战战兢兢的活,只盼着能安安心心的死,日复一日,沉重的耕具把他们拉得直不起腰,他们奉献自己汗水,透支着生命和健康。他们不识字,全部的道德来自对于启示录的敬畏。神对天堂的许诺,像黑暗中若有若无的光。他们就像大地,黝黑,沉默,整个欧洲的文明都踩在他们的背上
          土地能长麦子,也少不了粪秽,极度的贫穷和极度的富裕,都会逼出一个人的本性。穷人聚集的地方,也是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于是神把他的脚踏进了肮脏的泥地里,尼克拉艾神父用一生的时间,默默的倾听,千奇百怪的罪念,始终如一的忏悔,更多的是,诉苦和期盼。
         神父坚信,上帝不希望人们对现实有多大抱怨,他是这样告诉人们的:每一份苦难都是天堂的赎罪券。任何仇恨和嫉妒带来的快感,一定是恶魔的盛会,是一种名为艾尔拉妖草的土壤。
      大革命以后,人们失去了土地,进入了工厂,革命家对现世的幸福许诺,依然只对少许人兑现。大家都发现,诸如火柴厂的磷,煤矿的透水,比起往日的苛捐杂税,更容易叫人进入天堂。
      神父到威加尔村传道的时候,人们已经忘记了天堂的样子。忏悔室里,通常听到抱怨和是非。人们爱一边忏悔,一边对他人的说三道四。
      神父没有责怪人,毕竟生活在土地上的人,因为原罪,承受了太多的苦难。毕竟神父他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公义的。
      神父忘了圣经里关于不可论断他人的教诲。过份的沉默带来了副作用。当忏悔变成了形式,便失去了洗涤灵魂的意义。最可怕的是,就连神的善行,在人们眼里也慢慢变得虚伪。      
         当这里被称为神之遗弃的土地时,村来了一个年轻人。他让人们看到,血还是鲜红的颜色。他走时,给了神父一个建议,每个人忏悔后,可以送一颗花种,让种在忏悔室后的土地里。
         这样,当苗稼生长时,粪秽也成了养分,人们真心的悔过,每一朵花的盛开,都绽放着希望。
         这些花比赞美诗更能寄托人的思念。哪怕风雨把花瓣吹落,入了尘土。
      这是一个让神和人都满意的做法,尼克艾拉神父看到了人们久违的轻松和笑容。
      威加尔村的花海就是这么来的。
      只是那个叫阿鲁巴斯的年轻人,后来再没出现过。

         尼克艾拉老人每晚都像现在这样,沐浴着月光,他虔诚的感谢上帝,赐予他如此安详的晚年。
      不经意间,角落里一株小苗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威格尔村新种的向日葵。罗拉几周前来神父这里忏悔。
她作为一个母亲,希望能代自己的孩子忏悔新生命的原罪。
         小苗被怪异的杂草缠身,瘦弱不堪。以自己丰富的阅历,神父倒吸一口凉气。
         肥沃的土壤长出的不一定都是美丽的花朵和甘甜的果实,看不见的罪恶也许在黑暗的深处滋生。
         这不是普通的杂草,如利刃般的刺藤,如仇恨般的红叶,无疑是爱尔拉妖草,现在虽然不成气候,但终有一天,会让整个花园死寂。
      
      “不详的东西,你每次出现,都要带走人们生命的一部分。”
      神父在胸口划了十字,从怀里翻出圣经,念起了耶稣诅咒无花果树的词。
      “何必如此惊慌这美丽的小花呢,我慈爱的父亲。”从忏悔室的门口,走出一个身着黑衣服的中年人,他右边的袖口空着,缺失了一条胳膊。“我可也要到你这里来忏悔呢。忏悔我将要做的事情。”

       老神父摘下了眼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你嘛,我的孩子,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吗,我的上帝啊。”
       “很久不见了,神父,真可惜,我回来不是看望你的,我是来问你拿一样东西。”断臂人径直走到老人跟前。
       神父作为上帝的代言,爱着世人。可是这老神父听到年轻人这么称谓自己,眼睛却噙上了泪花。
      老人伸出颤抖的手,试图去摸他的脸。可是,两人却似乎隔了天地的距离。   
   “是的,孩子,是你,终究是你,你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别装莫做样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断臂人非常不耐烦。
       老人哆哆嗦嗦,递过那本老旧的书。那本“圣经”。
       “正是我所找寻的,果然还在你这里。”那人一把夺过,好像得到了寻找多时的宝物,喜不自禁的神情中带着一份邪气,“我不用说谢谢了。”
       “孩子,留下来吧。”老神父说,“我从来没有怪罪过你。”
      “是呀,不曾怪罪过任何人,母亲死时,你也默不作声。我亲爱的,神父哟。”
          “神父”两个字,像刀子一样刺入尼克艾拉的心中。
         “孩子,过去那么多年,你还不能释怀!够了,已经够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孩子,孩子,天下人可不都是你的孩子么。尊贵的神父。”断臂人露出古怪的微笑,“穷人是你的孩子,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也是你的孩子。害死母亲的家伙,不曾有报仇,你却帮着奴役更多的人,用天堂的鬼话麻木他们的思想,你已经背弃了贝尔蒙特的血脉。可是别指望我,也叫你一声父亲。”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神父茫然的站着,眼前的一幕太快的发生,又太快的结束。他以为是梦。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人不在了,忏悔室的门没有关牢,被晚风吹的嘎嘎做响。老人喉咙里发出干哑的声音,几乎撕心裂肺,“孩子呀,我的孩子。”
         老人的痛哭,叫人于心不忍,神也许听到了,赶紧撒下清凉的月光,安抚这位老者。

      在威加尔的村子里,尼克艾拉神父也跪倒在地上,潸然泪下。他把头埋在土里,亲吻着大地。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着上帝。
      艾尔拉妖草泛出诡异的红光。似乎在嘲笑这个虔诚的老人。
         圣经说,神拣选了人,终有人选择放弃了神,人总要成长,总不愿意老做长不大的孩子,人要选择自己的命运时,撒旦和无数的恶魔在弹冠相庆,当人们鼓起勇气,往彼岸的世界迈步,恶魔也在一边觊觎着,等待着可怜的家伙犯错误,哪怕一丝一毫。
      神父回到屋里,点燃了火把,这漂亮的花园,也要和妖草一起赴之一炬吗。信仰上帝的人啊,为何对这美丽的罪恶如此的恐惧?不惜以那么多美好的事物陪葬?
       神忘记了一点,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的心灵,孩子终会长大,离开襁褓,学会在这个残酷而又美丽的世界上生存。
               
      被妖草缠绕的小苗依然挺立着,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持着这脆弱的生命,神父缩回了拿着火把的手。
      “我的主啊,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是您的羔羊,也是我的孩子啊。”
      
      我们差点遗忘了另一个孩子。

         少年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黑夜里刮起了风,打破了死一样的沉闷,卷起的枯叶,像暴雨般地打在两人身上。顿时,倾泄的水流撞到了大坝,凶猛的野兽披上了套,少年感到自己被甩出了老远,脑袋敲在台阶上,阵阵清晰的疼痛,让自己醒来,他意识到,还活着。
      “鼠尾草制成药物可以解毒,甘菊和芸香的调配可以恢复身体上的创伤。”少年睁开眼睛,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捡起地上被踩烂的的药草,“可是如果孩子的心灵被扭曲,灵魂受到污染,那又该怎么医治呢?”
         “夏诺雅~~大姐姐~~!!”少年使劲想喊出声,却没有一点力气。
         “哦呵呵呵呵,好久没有尝到如此的美味了。”挥手散去落叶,那个“夏诺雅”嗓音变了,被陌生的声线完全吞没,一个完全充满贪婪的声音。“讨厌,被打搅了好事。还有一个喜欢说教的女人,真令人讨厌。”
      
          风速越来越越快,像凌厉的刀锋,划破了她的脸庞,“夏诺雅”痛苦的怪叫起来。
          “践踏人们感情,让他们再不敢纯真。”这夏诺雅身上皮肤开始破碎,露出死尸一般的颜色。
          “教唆孩子犯罪,让他们的灵魂堕落。”她背后伸出翅膀,布满血管的,犹如蝙蝠。
         “吸食人的精气,让他们没有气力支撑信念!”它如血一样的眼睛射出罪恶的光芒。         
         “除去可憎的伪装,现出你本来的嘴脸吧!”只见远处的女人的身影,撩起头发,后背的图案射出凌厉的光芒,疾风化成风暴,彻底撕破了恶魔的人皮。
            正是传说中魅魔,那种化作美女,吸取人精气的怪物。   


青椒肉丝 发表于 2013-9-15 12:31:05

本帖最后由 青椒肉丝 于 2013-9-21 23:00 编辑

                                                               第四章    激昂的轨迹
      “艾克里西亚圣教的夏诺雅,您在这孩子心目中,可是无比的美丽啊。”这怪物得手后,似乎心满意足,“我在这孩子的心中,画上了伤疤,这实在是一件充满乐趣的事呢!”
         夏诺雅走到少年跟前,蹲下身子,没有理会她。孩子呼吸很弱,但还有意识。
       “心疼吗?你的小男朋友。”魅魔用舌头舔着嘴唇,很陶醉刚才的味道,“纯情少年的美味,好久没品尝过了呢!”
         夏诺雅用手指掰开少年的嘴,随手取出药丸,给少年喂下。
      
       “不过像你这样的女人,也很值得期待哦!” 魅魔一边说,一边变了脸色,她伸出刀锋般的指甲,张开血黑的翅膀,“瞧你刚才怔怔有词的说理,我可好心告诉你呀,那样可无法成为一个有魅力的女人哦。”
         怪物看着对方的,等待着反应,不过对方对自己视若无物。
       “好吧,看来你白白有一张漂亮的脸,却不懂得珍惜,真叫我嫉妒,那就让我把这脸先抓破吧。”
         夏诺雅扶起少年,往门边走去,孩子伤得很厉害,实在没力气了,夏诺雅轻轻让他靠在一边,给他披上衣裳。
      “你最好不要动弹。”
      “和我说吗?”魅魔嘲讽的笑了一声,“好吧,我让你和你的小男朋友一起动弹不得。”
      魅魔伸出利爪,摆出袭击猎物的手势,向前冲去。随即传来肉体被撕裂的“嘶啦嘶啦”的声音。
      这怪物一声惨叫,跪倒在地,一对翅膀应声落地。
      “可恶的贱人!”魅魔恼羞成怒,“我一定要撕碎你的臂膀。”
         被撕碎肩膀的是这怪物。她双翼掉落在地上,她痛叫着。
      “没理由的,我的血翼。你这贱人,竟敢这样伤害我的身体。”魅魔痛苦的叫喊,其实在刚开始烈风化斩的刹那,胜负已经分晓。
         夏诺雅的动作太快了。
          夏诺雅转身向魅魔走去,伸出手,随着肩膀上刻印图案的变化,掌心燃起一团火焰。
      “恶魔摘取了翅膀,便不能飞翔害人。我不认为你对美丽有什么正确的理解。你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吗?”
       “是火么,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被净化。”魅魔低下头,等待着那焚身的烈火。
      “净化?暗夜一族也会对死亡有这样的觉悟?”
      “我们暗夜一族不曾有生死。我只是顺从这个孩子对你的欲望而已。还会有人召唤我回来的。”
         魅魔看着夏诺雅。
         夏诺雅忽然间,变得非常警觉,如临大敌。
         “有一种黑色的火焰,那是人类贪欲所招感的业火。被这火焰焚身,是无尽的痛苦。你也见过吗”夏诺雅好像在和魅魔说话,又好像自言自语。她看着路边的树林,里面传出着幽暗的能量,细弱游丝。
      魅魔吃了一惊,夏诺雅发觉的气息,她却没发觉。
       夏诺雅的目标不是魅魔,不然刚才就可以切下她的头颅。
       那股能量在以几何级数扩张,很快整个天空都被扭曲了,月亮被蒙上的血腥的光晕,仿佛启示录降临一般。   
       随即, 天空中降下黑色的光柱,砸向夏诺雅站立的位置。夏诺雅有预料,向后倒空翻,抬手轻点地,闪躲了过去。
       “欲望埋藏在道德下,邪恶,总埋藏在欲望之下。”林子里传来鼓掌的声音,“斩魔之剑,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
       “今天是怎么了,哲学家的沙龙么?”魅魔看着来人,充满怨意,“你还是信不过我。”
      “真是差劲!”男人从黑影中走出来,看着魅魔,眼神里带着不屑一顾:“就这么轻易的被人打败,经院哲学到底只会空洞的说辞,改变世界,需要的是实力的,而大人对你实力的预见,还真是准确。”
       这是一个贵族打扮的年轻人,穿着礼服,脖子里衬着花边围领,两遍的发髻烫了卷,若放在戏楼,这打扮便是玩转情场的公子哥,单从外表看,算是个美男子,眉宇间还有几分王孙的气息。只是在他傲慢的微笑时,可以看见唇齿间有两颗尖牙,加上没有血色的脸,苍白的发色。可以判断,他是个吸血鬼。
   “这是我的任务,不用你插手!”魅魔心中不甘,“你不该暴露自己的身份。”
   “任务?哈哈哈,亲爱的爱鹿小姐。”贵公子笑道,“你这低级的魔物,一味遵循自己性情,贪图些微的享受,你不曾把大人的任务放在心上。”
   “去,我可不是什么小姐,你什么都不明白。”魅魔指着少年说,“那个小鬼的身上,没有属于贝尔蒙特一族的气息,我怀疑的是另一个男人。”
      “你怀疑大人的判断?”贵公子收起了笑容,“大人的判断肯定有他的道理,不过就以你现在的处境,最好收起这些念头,不然还是刚才被火烧死更痛快些。”
       贝尔蒙特!这个名字叫夏诺雅心头一怔。圣教的存在,就是因为世世代代和黑暗魔君战斗的贝尔蒙特家族和圣鞭的消失。一个女孩没有童年,没有花季,就连记忆和感情乃至生命,也是作为这个家族缺席的替代品而献祭。只不过最后刹那,阿鲁巴斯替自己选择了活下去,但命运,终究不能逃避的。
       那些思绪一晃而过,夏诺雅知道此刻必须保持冷静,眼前的吸血鬼贵公子,是个强敌,虽然不如德古拉那么有压迫感,但就算全力以赴也没有把握一定取胜。
      
      “姑娘呀,看起来你过着和你的尊贵不相称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我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公子留意到她发髻见的白发。“你就是封印德拉古拉伯爵的夏诺雅吧。我对你的事迹有所见闻。”吸血鬼贵公子彬彬有礼地说道:“不过你的人类同胞,好像并不在意你的磨难呢。更多的人甚至不知晓那些牺牲。为了这些下等的生物不值得,怎么样,考虑放弃人类的身份,加入我们吧。”
      夏诺雅冷眼看着他,肩上的刻印图案变为光和暗。
      “恩,你的执著很是有趣,恕我冒昧了。”贵公子微笑着张开双臂,背后的空气,随着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来吧,让我看看封印德拉古拉的力量。”
   

青椒肉丝 发表于 2013-9-15 21:52:48

本帖最后由 青椒肉丝 于 2013-10-7 23:00 编辑

                                                                              第五章宵月的华尔兹
      “爱鹿小姐”艰难的抬起胳膊,干燥的空气已经让暗红的血在手臂上凝成了黑色的块。枯枝败叶中半裸的女体,被深深割伤的手腕脚踝,残破的翅膀,横流的血液,这哥特画作,原本是她梦寐以求的,只是这次她无法像以往那样去欣赏,画中的牺牲者是她自己。
   美从来喜欢折磨自己的追求者 ,所以爱鹿对美有自己的偏执,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美的化身。但是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原来美还有别的定义。
   这是一首乐章,光与暗,黑与白,在月下交织,被演绎成华丽的舞曲。不知道是谁奏响的第一个音符,这不重要,因为观众已经被征服了。爱鹿无法否认一瞬间的忘神。她带着无可奈何的自嘲。
   圣之光弹,迸射耀眼的光芒,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擦过礼服的残影。纷飞的树叶,在黑色中化为灰烬,载着灼热的火焰,直逼蓝色的罗裙。
   贵公子踩着优美的步伐,好似在针尖上飞舞,只待适时,向舞伴发出致命的邀请,夏诺雅的身姿,柔美中透着坚强,踏着黑色的烈火,准备着扭转乾坤的篇章。
          这不是战斗,而是华尔兹。所有的攻防都融为了一体,把一切置之度外的人物,把生死搏击演绎的这么美丽。
          也许夏诺雅还有要牵挂的。
          少年醒了过来,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
          “夏诺雅姐姐。”少年叫道。
         
                  
   光弹飞舞,整个天空都闪着激昂的轨迹。贵公子似乎以经把握了舞伴的步伐,他把对方死死的扣在死亡的焰火中。
         “夏诺雅哟。你是没有机会碰到我的身体的。”他说,“你每一次发动刻印,都会消耗能量。”
         夏诺雅用行动反驳对方。她仔细的躲过每一道攻击,然后结结实实的做出反击。
          “夏诺雅,我已经看穿了你发动刻印的所有轨迹,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我也看穿了你的攻击。”姑娘这样说道。“你也没有胜算。”         

            普通的攻击完全击不中对方,顶尖的骑士为了避免千日战,约定了胜负的分晓只能在双方决胜一击的瞬间。所以,两人很快,达成了默契。舞蹈迎来了高潮,公子翻身一跃,跳上了月亮,双手操控火焰凝聚成黑色的迦楼罗,那是东方传说中以龙为食的圣兽;夏诺雅高举双臂,刮起的气流,吹散她的秀发,随着背上刻印咒文浮动,光暗交织在一起,有如夜空银河中无数闪亮的星屑。
      发射!两股巨大的能量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对方,即将在圆月间碰撞,少年似乎预见到因冲击而发生的爆炸,紧紧闭上了眼,散开的光斑如焰火一般将夜空点亮。
      “粉碎星星的爆炸,想和我的黑曜抵消么。”贵公子笑道“可惜我见识过了,你输了。”
      “是么?”
      音符,嘎然而止,随之是一片寂静,大概只有月亮见证了电光火石的刹那间。两股力量并没有相互冲击,夏诺雅的光暗星屑走得是一个渐开弧线,避开了炽热的神鸟,以精准的计算角度,命中了猝不及防的对手。大鸟收翅也如陨石般毫无悬念地砸向了地面的姑娘。
      一声闷响,犹如雷鸣般的爆炸吹出灼热的风,刮的地上的观众睁不开眼。夏诺雅随即被黑色的烈火吞噬,吸血鬼贵公子也被巨大的力道吹飞,像打水漂一样,带倒了数棵大树,在地面上砸出数个大坑。在一阵嘈杂的不和谐音律中,舞曲迎来了终结。
      “不要啊!”少年猛的喊出了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夏诺雅选择和对方同归于尽!
       先是一片寂静,地面上的尘土被爆炸的激波吹得漫天飞扬,什么看不见。
       然后,传来的了那个男子的声音,。
      “真难以置信,居然会采取这种战术!牺牲自己性命换来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烟雾散去,远处那个孤高的身影,吸血鬼贵公子从容走来。
      “如银河般灿烂的星屑,充满了威力,可惜毕竟只是普通的魔法,这种程度的光暗合击还伤不到我性命。”他拍去衣服上的尘土,“为什么不用多米诺斯?当真是那个力量,倒下的将是我。”
      他凝视着前方的火焰,熊熊燃烧,连沙土,都化作黑色的琉璃。
   “算了,你也无法回答。我的火焰能在瞬间将万物化为灰烬,不会留下难看的尸体,这也算适合你的死法了,然后在那永恒的黑暗国度,还有无尽的痛苦。”
       忽然间,他意识到还有一个人愤恨的瞪着自己,于是露出了笑容,走到了少年跟前。
       “你害死了夏诺雅姐姐。”少年抓了一把石头,砸向了他。
       石头尚未触碰对方身体,就突然而静止。像是有无形的力道,摆了一道墙。
       “还是考虑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吧。”胜利者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他轻轻挥手,石头顿时碎成细沙,“你也拥有对圣鞭的记忆,那应该没错的,老老实实和我们回去,看在夏诺雅的份上,我能担保你的性命。不然的话,那个家伙还要对你做什么,我就不保证了。”男人轻扭脖子对少年使了个眼色,一边魅魔的眼睛依然流露出怨毒的光。
      “吸血鬼杀手吗?如果你想知道圣鞭的下落,最好不要为难那个孩子。”
      “什么!不可能!”贵公子听到那个声音,着实吃了一惊。
         火堆里吹来一阵冷风,空中散出不可思议的光芒。黑色的火焰,在光芒中,像是被凝结了一样,最终化为了图腾。
          姐姐原来没事!少年紧紧纠着得心也放宽了。
“很强大的实力,不过和德拉古拉的相比,你并没有永恒暗夜赐予的不灭力量,因此。你也伤不到我的一根头发。”
      
         冷风吹散余烬,夏诺雅双手交叉,高举头顶,黑色火焰的图腾像水一样的流动,被吸入背后的刻印中。
               
          “哈哈哈哈。实在是令人惊喜呢!我的火焰源于混沌与黑暗。你在如此短暂的交锋中,就能把我的火焰刻印化,果然是战斗天才。”吸血鬼看着夏诺雅,仰天长笑,“不过就算这样,为了这个小家伙能拼上性命,硬接我的死亡业火,这样犯险值得吗?实在猜不透你的想法,你真是让我着迷。”

      “我怎么做并不需要你的理解。”夏诺雅指着边上的魅魔,“她说的没错,这个孩子和贝尔蒙特一族无关,就算知道些什么情况,我比他更清楚。回去告诉你们大人,想要知道圣鞭的消息,不用这么劳烦。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真是这样么,实在是不胜荣幸!”出乎贵公子的意料,眼前的人还有这样的胆识,“你如果遵守约定,我也不愿意总找那么一个孩子的麻烦。”
         “我能相信妖魔的话吗?”
         “你瞧。神是讲契约的,这对我们也没坏处。我们不是那些可怜的饿鬼,我和人的世界相处很久了。”
         “我看这样吧。”说话间,一个有趣的念头在他头脑里闪过,“大人准备在几周后举办假面舞会,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一定派人给你发出请帖。”
      “这个女人在骗你!”说话的是爱鹿小姐,她瘸拐着走到吸血鬼身边。
      “我说爱鹿小姐。”这位公子长叹一口气,“我是做了什么孽,让你这么瞧不起我。同样是女性,你为什么不能把心思从这些疙疙瘩瘩里解放出来?像夏诺雅那样?”贵公子故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算了,世间的男人经不起你的诱惑,你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夏诺雅,我对你充满了期待。”他对抬起手,对夏诺雅做出邀请礼的动作,“你将是府上的最耀眼的贵宾,到时候一定请您共续舞曲,别让我失望喽。”
          绅士以极具表演性的姿态,把前伸的手放到胸前,鞠了个躬,然后化作数不清的蝙蝠,带着魅魔消失在夜幕中。

         夏诺雅从怀中掏出阿鲁巴斯的手枪。诚如吸血鬼所言,刻印的每一次催动都会消耗太多能量,如果不是阿鲁巴斯的枪,自己无法做出最后一击。她抚摸着编织在发髻上达尼埃拉的吉祥结,如果不是护身符的威能,她也无法承受黑色火焰的灼烧。

          她望着月夜,头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战斗的,也不清楚刚才的说辞是否是出自自己的口。一切都是本能在驱使。
          遍布全身的刺痛感又涌上身来,一切来得太突然,她猝不及防。

   








青椒肉丝 发表于 2013-9-19 21:57:13

本帖最后由 青椒肉丝 于 2013-10-9 21:50 编辑

                                     第六章      阿鲁吉巴镇的清晨
            晨暮中响起钟声,黑夜撤下了帷幕,东方贴上了腥白的颜色。阿鲁吉巴镇的居民们,睁开惺忪的睡眼,陆续从梦里醒来。
          阿鲁吉巴镇大致保持着500年前的面貌,整座城镇是石头做的,石头的城墙,石头的教堂,石头的水渠,石头的塔楼。夜里死气沉沉,像座巨大的坟墓,晨曦的光芒唤来了些许生气。
          钟声来自恩尼奥马奥斯机械塔,那里就像石头做的牢房,把这座城镇所有的历史都锁在里面。十字军的炮火在塔楼上留下了许多深刻的痕迹,百年来,这些刻痕被雨水冲刷,染上铁锈。让整座塔楼显得宏伟又沧桑,像个守墓人。塔上的时钟,被一套复杂又精准的齿轮驱动着,终日发出金属啮合和拉扯的声音。诉说着无常。
            人们不知道黑夜里的发生的事情。

          清晨的空气,还夹杂着夜里的寒冷和水汽。街道两边的房屋闭着门。偶尔传来犬吠的声音。夏诺雅背着行囊,默不做声地走在石板路上。 她不能确定,昨晚发生的是不是一场梦。         
            早些年,阿鲁吉巴镇的人常见到这位有些疯癫的姑娘。她在大庭广众下,宽衣解带,让人看见身上伤风败俗的纹身。她做着奇怪的动作,即像是舞蹈,又像东方的武术。她嘴里念念有词,好像是咒语,诸如“雷电闪击,怨灵退散”,又或是“印之巨镰,粉碎恶魔。”她自称这些的能力,来自于身上的纹身,那种寄宿万物的刻印。
          当然,没有人能凭空挥出镰刀,射出闪电,她只是唱着独角戏,跳着自编自导的舞蹈。
          “疯了疯了”大家都说这是一个疯姑娘。起初,有人报了警,警察来后,合着几人,都捉不住她,每次近身,她都能用奇妙的舞步躲开。警察们只好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跳疯舞。后来,人们见她不作害,就随她表演去了。还有人见她可怜,丢了些银币给她。
      姑娘的舞,后来越跳越好,居民们称她为,跳祈之舞的巫女。

         那一年,镇子的治安出奇的好。镇子的警长是马提亚斯,被公爵授予一枚荣誉警官勋章
         后来这位姑娘不见了,据说,她去了森林南边的乡下,在威格尔村和达尼埃拉老人生活。
      人们再见到这位姑娘时,她似乎一下子苍桑了很多,不再跳舞,不在念咒,像是天使跌倒了地上。她每天挨家挨户的敲门,希望可以找一份工作。      
         几年来,她试图融入普通的人的生活,忘记刻印,忘记使命,忘记过去的一切。接受现实。尽管这个现实也是一个比较糟糕的梦。每个人都活在一段务实的,不需要童话的岁月。
      “我叫阿鲁巴斯,从今天起,就是你的哥哥。”
       “哥哥?”
       她选择性的过滤掉很多记忆。麻痹自己的神经。但是这个声音,仿佛刻在灵魂最深处,无法消散。
       她想和其他人一样,要面对人生。争取一份面包,守护一份感情。
       阿鲁吉巴镇被古老的城墙围绕着,北门是火车站,南门对着普鲁士森林。东面的市政广场,可以看到卡里斯多海峡尖崖上的古堡。
       市镇有14座城楼,皮革匠楼,理发师楼,锡匠楼,首饰匠楼,搓绳匠楼,糕点匠楼,织布匠楼,裁缝匠楼,鞋匠楼,制锁匠楼,箍桶匠楼,药草铺楼。住宅,教堂,医院,食堂,公共浴池,则零零碎碎的分布在周围。这些塔楼一圈一圈地围着恩尼奥马奥斯机械塔。像是听从他的指挥。当时钟敲过7下,阿鲁吉巴镇就会热闹起来,变成一个大型手工业场。跟随着机械塔指针的节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夏诺雅绕着城墙,从一座塔楼,走到另一座塔楼,从一座宅邸,走到另一座宅邸,从一条街道,走到另一条街道。恩尼奥马奥斯机械塔的时钟高悬在城镇的顶端,像月亮一样跟着她,走到哪里都可以看见。节气随着时针转动,仿佛齿轮的另一头,连接着宇宙。


      
         夏诺雅走到一座药草铺楼前,门口站着一个穿皮袄的男人。

         “夏诺雅,你今天来晚了。”他望着眼前的人儿。姑娘面无血色,眼圈发黑,嘴唇干裂,整个儿惆怅的样子。
         “对不起,雅各布先生。”
      
          “那好吧,先让我看看货。”雅克布打开院子的门,“进来吧,把东西放着。”他指着桌子说道。
         夏诺雅解开行囊,取出了里面晒干的松子。对方捡了几颗,凑上鼻子,嗅了嗅味道。
         “特里斯维提松里特有的成色,不过放的日子有些久了。”
         “雅克布先生,这次的收购价,还能再加2亿列伊么。”
         “这可难办了。”雅克布摇摇头,“最近地租又涨了。我这里和你说老实话,收你这松子,我是一个列伊不赚的。”
         “雅克布先生,我缺钱。”
         “我也缺钱呀。”雅克布说,“不过让我想想,阿基拉湿地的鼠尾草,你这次找到了吗?撒丁那边在打仗,伤药很吃紧,如果能带来,可以考虑加价。”
          “对不起,雅克布先生。我再去的时候,那里整片地都已经被人挖了。”夏诺雅拿出一瓶紫色的药水, “伤药我还有一些,您瞧,这瓶东西能值多少。”。
            商人打开盖,闻了气味。摇了摇头,“很一般的碘液,算你10亿列伊吧。”
         “只有10亿吗?这是以前,老师给阿鲁巴斯的伤药,能起死回生的。”
         “哎,以前是谁的主,这和我可没有关系。这就是普通的货色,起死回生,总不能叫一个人死来试着吧。”商人摆出不耐烦的样子。“你觉得低的话,就自己用去吧。”
          “好吧,就10亿了。”
          等姑娘收了钱,走远了,雅克布心里窃喜,这种曼陀罗草精炼的伤药,在黑市上,等同于黄金。
          夏诺雅又走到糕点匠楼门口。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兜着大围裙。
          “大婶,你看,这些干酪,成色还好吗?”
         “东西是好东西,夏诺雅呦,你做的干酪,都能卖到布达佩斯去了。只是太少了,每次就那么一点。”
         “谢谢你的夸赞,伊丽娜大婶。”
      “以后能多做一些吗?”
         “不行,达尼埃拉婆婆说,如果把牛奶挤光了,小牛就要挨饿。”
         “你这孩子,真是太傻了。”
         夏诺雅又走到修道院门口。修道院里被改作收容所,早就没有了修士。大院的门没有锁,因为没有值得小偷光顾的地方,里边搭着简易的大棚,十几个孩子,围作一堆,睡在床上。
         夏诺雅取出钱袋,留下1000万买面包的列伊,其他的钱,她塞进了善款箱。
         放下前后,她转身,走出大门,
         “请你留步。”修道院的神父叫住了她。
         “怎么了。”
          “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们这个小院子,没有多少有钱的捐主。孤儿院缺衣少药的。你老是关心着。我们昨晚有个孩子,一夜没有回来,准是又到哪里撒野去了。真叫人真担心他。你要是在哪个街头见了他,叫他赶快回来。这个娃,刚生下来时,膝盖就害过病,走路腿伸不直。”
          “请你不用担心。他会回来的。”


         最后,夏诺雅又走到了恩尼奥马奥斯机械塔跟前。她抬头仰望顶楼。那张恐怖的披着斗篷的骷髅脸,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机械塔的守门人,   一个低矮,驼背的男人,坐在屋里,戴着眼镜,用圆规在比划着。他见到门口的姑娘,赶紧起身迎接。
         
      “哟,是你呀。愿上帝祝福你。”
       “格兰特先生,大伙都说你是镇里最好的钟表匠?你瞧瞧,这把枪,还能修好吗?”
         夏诺雅递过一把手枪。工匠把挂在胸前的眼镜戴上,才看一眼,就像看到了宝贝。
       “我的天哪,这把枪太漂亮的,简直是艺术品。”
      “这把枪坏了,能修理吗。”
         工匠摇摇头,露出可惜的表情。
      “非常遗憾,这些零件咋么会磨损成这样,我做不出可以配合的部件。还有,这里怎么像是被氧化了一样,好像还是新的损坏。”
         “没有关系,那就算了吧。”夏诺雅取回了枪。
         “这把枪太漂亮了,虽然不能用了,但是作为工艺品,还是可以卖好价钱的。找个好的买家,可以当你的嫁妆了。”
         “对不起,格兰特先生,这枪我不卖。”夏诺雅收了枪,转身要走了。
      
                每天清晨,街道上没有太多人的时候,夏诺雅都会这样,在城墙里到处逛。她选有规律的路线走,更像是巡视。
          钟声敲过七下,人们都洗漱完毕,吃过了早餐。市镇里开始喧嚣的时候,她就离开了。
         她站在城外的奥比利欧山丘上,守望着这座小镇。夜里的际遇,唤醒了骇人的记忆,全部都浮现到眼前。过去试图融入生活的一切努力,都失去了意义。在她看来,这座小镇分明是片废墟,十几万人,在里面茫然的活着。
      “达尼埃拉婆婆,请原谅我。我一直按你说的话去生活。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你对人生的答案。”
      “阿鲁巴斯,你一定没有死,准在什么地方,和我捉迷藏,就像小时候一样。”
         她还记得,当年城堡在这里倒塌的模样。







青椒肉丝 发表于 2013-9-19 22:26:49

本帖最后由 青椒肉丝 于 2013-10-7 23:05 编辑

                                                                        第七章白天的故事
      
      时光如过隙之驹,故事转到了白天。白日里的阿鲁吉巴是个热闹的世界。一切魑魅魍魉似乎都躲到了暗处。或者说,根本不存在。
      
       “马尔塞路*费尔南提斯先生,您可以在这个案卷上签个字。”
       马尔塞路拿起鹅毛笔,沾上墨水。顺着那个人干瘦的指尖,看准了位置,写下了姓名。
    “请仔细确认下东西,出门再出什么问题,我们就概不负责任了。”
   “重要的资料都不缺。钱也没有少。”马尔塞路又把包里的东西清点了一遍。
   “马尔塞路先生,在你走之前,我想提醒一下。”公务员躺在靠背上,十指交叉,摆在大肚皮上,“我想说的是,这里是特兰西瓦尼亚的特里斯维提奥牧区,不是法兰西,那里是一帮狂热分子,也不是美利坚合众国,那里是一群流亡者。这里100多年来,一直是米哈伊大公的封地,承蒙家族的厚德,才能保存这里淳朴的民风。”
      说到这里,他往前,靠上身子,加重了语气,“我不希望有人把外面的风气带到这里。”
       “那也没关系,我想,我可以把这里的新闻带到外面。”
      听了这话,老男人吐了一口气:
      “记者先生,多亏您的职业,我也知道一些外面的事。就算梅涅特首相亲自在这里,他也不喜欢每个人都忘乎所以。法国开了个不好的头,但是这里不一样,在维也纳发生的事,你是知道的。”
      “我见证过那次革命,都是一些拥有勇气和信念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做出史上最棒的报道。”
       “是么,记者先生。”警长耷拉了眼皮,用一种不耐烦的语调说,
       “请注意你的说词,你留心一下,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和谁说话。”
      这里是警局,马尔塞路正在警长的办公室,站在案桌前。
      警局是一座拜占庭风格的大屋,坐落于阿鲁吉巴的市政广场北面。广场三面环屋,被仿霍夫堡皇宫风格的市政建筑围绕。东面可以看到宏伟的高架水渠。那是水道的延伸,一座地上运河。50年前法国大革命的时候,这个广场发生过一场火灾,据说是拉契亚民族独立运动的杰作,米哈伊家族严厉的惩处了叛乱分子。直到现在,还能看见零零星星被烧焦的痕迹。
       中世纪,教廷也在这里处死魔女。那场著名的女巫狩猎运动中,一位叫丽萨的护士在这里被烧死,她被指控与一位吸血鬼私通。她被愤怒的民众羞辱,脚下丢着黑猫的尸体帮在十字架上,像布鲁诺一样。也许布鲁诺更罪有应得一些。当初的刑场,现在改造成了喷水池。
      有人说,半个世纪前的大火,是女巫们的复仇。
      马尔塞路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这里不是讨论政见的地方。
       “警长先生,我并不热衷于表达任何政治立场。作为记者,我只是客观的报道真相。有条件的话,您可以来维也纳来看看。”
      见记者示弱,老男人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接着用嘲讽的语气说,“马尔塞路先生,你瞧,外面那个大厅里是我们所有的警力,我们要负责整个阿鲁吉巴镇的治安,这里档案馆还要负责整个维提斯山区的所有的村庄户籍登记。当然也包括你们那个可以吉星高照的威格尔村。我们的警力实在是捉襟见肘的。”
          “这里以前充满了危险,有很多人口失踪事件。”记者说道,“但是现在,却出奇的安宁。”
          “我来告诉你真相,米哈伊大公重塑家族的威信,才是维护一方安宁的根本。人们懂得敬畏,就会奉公守法。”
          “这是地方公务员的普遍观点吗?”
          “不,是我的观点,马尔塞路先生,我不同意所谓的民主能给社会带来多大的进步,社会是属于道德的。而人类的进程,神自有安排。”
         “偷我皮包的孩子,可是被查理曼家的奴才欺负的够惨,这不是属于道德的社会。我希望这里的权力者能改善民生。这也是个很有意义的新闻素材。”      

         “ 记者先生,我看你这身打扮,也是一表人才,听说你也将是查理曼家舞会的座上宾,你应该好好的学习他们,做一些有意义的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老男人扳起手指头,“是查理曼老人的企业,支撑这块地区七成的经济,因为他的关系,米哈伊家族的元老才同意苍摩总督在这里的新政。像这种丢失皮包的过失,实在是你自己的无礼和大意。我们本不该过问。你的妻子罗拉,可以在琉璃烧制厂做体面的高级技师和采购,你要知道,在20年前,做农奴的妻子可是会随时被主人拿去招待客人的。 ”
       “人的权利是上天赋予的,并不能因为一些恩赐而被剥夺。”马尔塞路有些不高兴了。“人权不是交易。”   
         “额,我很奇怪,为什么苍摩总督,会如此照顾你们村子。赋税减免,地租减免,马尔塞路先生,作为布达佩斯通讯社的签约记者,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人。”老男人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对方,“但你小子,就像是从不经人世的地方走出来一样。奴才要懂得对主人感恩戴德。”
       马尔塞路深吸了一口气, 他提醒自己,警局的办公室也不是讨论哲学和道德的地方。
       两人沉默相望,气氛有些僵。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门上的百叶窗也阵阵颤抖。
       “我认为他说的对。”门本来就开着,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作为警官,应该维护人民的一切权益。”
       两人的目光同时指向那个年轻人。他穿着白色衬衣,身形羸瘦,但是面貌整洁。
       马尔塞路眯起眼睛,他发觉,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以前似乎见过。

       “警长先生。非常抱歉,我迟到了几天。”
       “哟,哟,哟,您可是来了,我有失远迎啊,辛苦了朋友。”警长赶紧站起身,指着一边的沙发,“请就坐,我这里正在处理一桩案子,这就好了。”
       马尔塞路向那位年轻人投去感谢的目光,
       “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意见,警长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警长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
       “请便。”
      马尔塞路夹上皮包,走出办公室门,穿过警局大厅,头也不回,直奔大门。

          警务大厅里,办公桌对摆着。那个时候还没有电话。公务员们三三两两,喝着咖啡,看着报纸,有说有笑。
       “费尔南提斯先生,你好!你有一位漂亮又和善的夫人,真让人羡慕。”说话的是个胖男人。
      “谢谢,伊万先生。”马尔塞路本已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步。和新婚时不一样,他不太喜欢这种恭维,随便说了句感谢来应付。
      “听说你们家收到了苍摩总督的邀请,参加在查理曼庄园的化妆舞会。”

      “是这样,这个舞会对我来说,有一半是公事。”马尔塞路不太想和其他人多谈及这个话题,“家里还有事,等普里斯洛普之舞的节日,欢迎来威加尔村度假。再见了。”
      说完他带上帽子,扭头向广场喷泉边的出租马车的走去。
      
         “他实在是走运。”胖男人押了口水,拿起报纸,“这种案子一般都是无头案,说实话我们也都懒得去查。”
      
      “前辈啊前辈,好歹你也是我前辈,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说话的是个年轻小伙,嘴上两撇稀疏的小胡子,“为百姓排忧解难是我们的职责。”
       胖男人笑道,“那你慢慢履行职责吧,偷东西的野孩子到处都是,根据我的经验,像这次突然出现在办公桌上,这样机率比较大些。”
      小伙子有些不服气了,“根据我天才的推理,还是有线索的,根据这位先生的描述~~咦~~”他朝门口望去,马尔塞路已经不见人影了,“根据他的描述,很有可能是那个小鬼,有个绰号叫里猴子的。”
   “我知道,他父亲,叫莫里斯的,没有正当职业,后来犯了事,得罪了上面的人,被流放到美国去了。他母亲以前好像也是大户人家了,死得早。”边上一个中年妇女接着他的话说,“这种野孩子,也只有教会的孤儿院收养他们,话说教会日子也不好过,时代变了。”
      “咦,你们人到中年,越发没同情心了,他真的很可怜。”
      “那你慢慢可怜他吧。”胖男人漫不经心地拿起把桌上的文件,装模做样看了两眼,又丢到一边,“谁来可怜可怜我哦,还歹也是干了十几年的公务员,那时查利曼老爷还常请我喝咖啡,话说咱公务员,和女人也差不多,找到更好的,就被抛弃了。查理曼老头,现在有钱攀上头,没钱打理我们啊。”
       “你这比喻真有意思,要是让老大听了,不晓得他什么看法”
       “说起女人,马尔塞路的夫人,可是个美女啊?”
      一说起美女,大厅里几乎所有的小伙子都来了神。他们放下手中的工作,围到胖男人身边。
      “是哦,吉普赛女人,那种身材,浑身上下教人看着舒服。”
         “可是自打她生了孩子,就不见她在镇里逛了”
         “女人一旦生过孩子,身材就走样了。”边上中年妇女提醒道。“女人做了娘的,都会变成一个样。”
         “岁月是把杀猪刀,那真可惜啦。有空去威格尔村确认一下。”
      “威格尔村还有其他美女哪,你们知道村头那个疯疯颠颠的姑娘吗,据说比费尔南提斯夫人还要漂亮。”
      “那姑娘到现在还没有户籍的登记呢。但我知道一些事情,和牧首那边有关的。”
      “我捷克在办案时,听过她以前的事情,那是个可怜的姑娘,她是个圣女,也是个娼妓。”
         “怎么说?”
         “她以前是个军妓。”
         “有这种事”
         “军队里士兵,你要晓得,不少是苦役犯,也不少才成年。很多人也许都没碰过女人,就被炮火轰得血肉模糊了。上战场前,问有什么遗言,他们会叫嚷,我还没取媳妇呢。”
      “这也不是理由啊。”
      “更糟糕的是,这样的人,从生死线上回来,会对驻地的百姓做任何事。圣教为了成全救世军的名声,就牺牲了这个女孩。”
         “你咋知道这些的?”
          “这你不用过问,我有自己的情报线,也是我吃饭的功底。”
         “这太残忍了,也难怪她疯了。后来呢?”
         “后来有人揭发这种事情,大主教们顶了太大的压力,于是让圣教的长老搬到这里来了。”
         “再后来我就不太清楚,据说圣教长老失踪了,有矿工在煤矿里发现了圣童的尸体,我猜她受不了那种非人的凌辱,精神奔溃了。一时反抗,杀了圣童,长老估计也不妙。”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姑娘也杀了人,那姑娘的帐怎么算。”
          “公事还是要公办的,这些内幕也是最近调查到的,我想这回儿,约瑟夫皇帝也不知道。但是死者是有头面的大人物。这在议会引起的轰动不小。元老院说,杀师谋反的事件影响到教会的形象,一定要严惩凶手。”
         “我的上帝啊。”
         “那为什么那姑娘还在我们的牧区晃悠呢。”
          “可能是新政的关系吧。维也纳革命后,皇帝希望教会知道,即便是教宗的案子,也要走合法的程序。”
         “布达佩斯有位白马警官负责调查这桩杀人案,但是证据不够充分。听说我们这里掌握一些线索,便要来我们这里。这里是仓摩总督的封地,维也纳那次事情后,奥匈的关系很紧张,他们不能随便抓人。”
         “可怜的姑娘,不能让消停一些吗?”
         “没办法,是夏娃听了蛇的话,叫亚当吃的苹果。所以女人总是受不尽的苦。”
            “皇后也是。”
          “是啊,说起来,茜茜公主自从当了皇后,就一直很不容易。”
          “乡巴佬们爱听童话,喜欢多瑙河上的烟花,皇后的美丽,就是派这个用场的。”
         “上帝给了皇后倾世的容艳,又给皇后压上倾世的重担。”
            “太后一直不让母子相见,皇后也憔悴了很多。”
            “女人要生孩子,所以对痛苦的承受力比男人高。但是有一种苦,女人绝对经不起,那就是爱别离。”
         几乎所有的人,都点头。
         “威格尔村的那个姑娘,你们谁见过?”
          “我见过,她绝对漂亮,可能不在皇后之下吧。”
         “不会吧,分明很丑,我也见过,像个巫婆。”
            “活见鬼。”
          “依我看,也许以前是这样。女人的美丽,全靠养护。那个姑娘,也许漂亮过,但整日疯疯癫癫的,没有家,没人照顾,日晒风吹,干粗活,苍老的很快。”
         “女人的脸蛋,都是些惹祸的因缘,靠不住的。”
          这时候,警局办公室门打开了,公务员们赶紧站起身。 “雅科夫,伊万,我给大家做个介绍。”警署局长对众人说。
         “这位是布达佩斯来的同僚,到这里专门调查埃克利西亚圣教长老失踪一案。”“他是上面派来的钦差,给他和我同等的尊敬。”
          局长身边站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微笑着打招呼,

      “警长先生实在是非常地道的人,各位好,我是皇家亲卫队四分局警官,我叫白马*涅亚古。大家叫我白马好了。”
                                                               




青椒肉丝 发表于 2013-9-28 20:17:44

本帖最后由 青椒肉丝 于 2013-10-16 15:16 编辑

第八章小男孩向往大姑娘

            当教会和政治揉在一起,神职也就变成了娼妓。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经验理解上帝,这本来没有错。但利益的憋龌,叫天堂在人间变得支离破碎。罗马和君士坦丁堡不会融到一块。生来是兄弟的,多少也是冤家。这给唯物主义者落下口实,“瞧,神的旨意,是人决定的,也是钱决定的。”男人们嘴上赞美着女人美丽的酮体,心里却十有八九想着肮脏的勾当。教会也是这样。这是美丽与圣洁的原罪。
       不过,就像女人有母性,教会负责学校,医院,孤儿院,所有的慈善机构。父亲是个酒鬼。尽管政府,国王也常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但是这份爱经常会扭曲。母亲虽然是个穷光蛋,但发心更加单纯些。

       至于拜访夏诺雅的少年,那样野孩子遍地都是。

       僧多粥少,不是每一个野孩子都能得到教会的救助。少年大概不知道,自己能进教会的慈善学堂,也是他不喜欢的那个人为自己所作的安排。
       事实是,他确实也不喜欢那个地方,他认为那个地方是属于教会的。可怜的孩子,如果要是得知现在他所在的地方,有着他最喜欢的人,也是他想一直常驻的地方,也曾属于教会,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好爽得一个懒腰,少年睡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大的躺椅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毯子,边上的壁炉里柴火烧得正旺,暖烘烘的。

       这是一间图书室,少年心里暗暗笑道,自己可不是什么读书的料。他非常讨厌那个板着脸一本正经说教的神父,讨厌那些看着让人昏昏欲睡得书本,还有讨厌那个自以为是的孩子头谢尔盖,总是欺负自己。
      “里猴子,你的膝盖伸不直吗?”
      “里猴子,翻个跟头看看?”
      “哇哈哈,里猴子的排骨一根根,我奏一曲给大家看看!”

       当然他最讨厌的还是老爸,不负责任的丢下妈妈和自己,他不知道美国是什么国家,只知道老爸被流放到哪里都活该。

       他掀开毯子翻身下地,身体的活力似乎完全恢复了,书桌上摆着日历,翻着最新的一天,他凑近一看,乖乖,不得了,居然睡了两天多。那晚的记忆,就像一个可怕的噩梦一样。

      他踱步踱到到书架前,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书,薄的厚的宽的长的,有些书的书名他压根都看不懂,不过有本厚厚的册子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圣经》。他饶有兴趣的翻了几页。
   
      “~~~耶和华有重要的使命,上天派女子保护男子~~~~”

         少年想,夏诺雅姐姐准是上帝派来保护自己的吧。自幼孤苦伶仃,衣食不饱,只有她关心自己,只有她愿意听自己倾诉不幸,不像教会那个无聊透顶老头,一说苦难就上帝啊主的教育自己,夏诺雅其实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听着,然后微笑着给自己倒杯水。是啊,这么久来连自己名字都不问呢。

         然后想起那晚有惊也有险的情形。自己性命被魅魔取了,被侮辱的难受,窒息加绝望的痛苦深深烙在内心深处,以后一定要还以颜色,圣经上这么说,上天也一定有重要的使命交给自己,如那个吸血鬼说过,化妆舞会上肯定会有精彩的战斗,不能错过。
      
      他把《圣经》放回书架,又拿另外了一本书《爆裂刻印实用技术的研究》,作者,巴隆,打开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咒文和图形,少年顿感眼前一花,赶紧把书放回去。然后下一本,
《人体对多米诺斯的排斥反应》,作者又是巴隆,还是放回去吧,这种东西不是自己能看得。

      书桌的一角,有个日记本静静躺在那里,引起他的主意。这个日记本有些年数了,封面略显陈旧,上面的图案就用功考究。看得出写日记的一定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轻轻摸上去,没有什么灰,可能被常翻过的。他好奇的捧起来,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阿鲁巴斯日记”
   少年不太清楚阿鲁巴斯是什么人?,他随手往后翻了几张:

    “本来想说松一口气,一转身,可怕的景象映入眼帘。「夏诺雅……妳。」她的右手连着一把黑得发亮的大镰刀。想起来,刚才被吸收的刻印图纹正是镰刀,她将藏于刻印的力量释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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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为甚么会这样的?」夏诺雅看看自己的右手,猛然被吓倒了。「救我,阿鲁巴斯!」她眼泛泪光,一边向我求救。

说实话,我很害怕,因为要是大镰刀不小心挥过来,只要是一下已经很要命,但我又不得不救夏诺雅,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时候才来犹疑。「这样,先冷静一点,夏诺雅。我慢慢走过来,妳千万不要动。」

夏诺雅用左手擦掉眼泪。「嗯……快点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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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请支持乌鸦爵士朋友的好文Dear Shanoa阿鲁巴斯中心)
「嗯……」谢谢妳…可是…我只能微微的点头,无力地微笑,希望她不要再哭。”

      少年猜到了阿鲁巴斯大概是姐姐的什么人了,心里有种酸涩的感觉,说不出口。他打定主意,以后要变得坚强,要用自己的手来保护姐姐。

      图书室毕竟不是自己喜欢的地方,少年推开门,走到外面来兜兜。
      他发现自己站在二层的环形楼台上,和对面的门户相对。圣母院中间是礼拜堂,两排整齐的长凳,正对着前头的讲台,讲台背靠着的立地大幕墙,墙的上头是圆形的七彩玻璃,阳光透过时,被分解成五彩的光,整个大厅肃穆而又庄严。
         这里与自己起居的小教堂,截然不同,每一根大梁,每一道立柱,都被用来描绘着圣经的故事,摩西到约拿。圆拱的大定,环绕着天使,给人以孤高之意,
         一个人居住这么大的地方,换作自己的话,恐怕会害怕的。
         这层楼面的多数的房间,已经被废弃,钢琴,烛台,都蒙上了白布,正对面的大房间,像是祭坛,似乎经历了一场洗劫,天花板破损,墙灰剥落,灯具的玻璃碎了一地。祭坛的边上,摆着一副容器,像是半截棺材。

      他下到一楼,礼拜堂的有扇边门,他走了出去。
         这里是个小厅,连着长廊,小厅是个会客室,摆了沙发,设了茶几,一个显眼的钟,摆自嘀嗒作响,时针悄无声息的转动。自己恐怕是唯一被招待的客人,
      他沿着长廊,一间一间的看,靠外个房间被改作仓库,用来摆满药材,再往里面,都是住间,有很多床位,这里曾经救护室,是用来接济病人的。
         夏诺雅住的房是什么样。他心里怦怦直跳,经历过那件事后,姐姐大概会给自己在这里安排一个住处吧。以后可以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可以告别那苦闷的教会孤儿院生活了。
   
         少年一直沿着长廊走,空房间,空房间,还是空房间,直到尽头,有一间房的门虚掩着,这就是夏诺雅的房间。少年认出了,他用指头轻轻地叩击着门,“夏诺雅,你在吗?”

         没人回答,他不禁脊骨一冷,这叫他忆起了那晚的遭遇,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壮起胆子,推开门,往里探头望去。
         房间里没任何装饰,只摆设了几样简单的家具,床,床头柜,衣橱,一张凳子。一个像是的衣架,蒙了布。
          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似乎闻到了女人的香味,他不免心花怒放,幻想
将来的生活来。他幻想着,有一位堪比天使的美丽的姐姐到孤儿院来接他,小伙伴们全部羡慕的要死的表情,他幻想着,从今往后没人敢欺负他,有人保护自己,生活也不再孤独。
         他东张西望,那个用布蒙着的架子,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跳下床,走上前,掀开一角,低头探视,原来是一把火枪。
用今天的话讲,他感觉很酷。
       “夏诺雅她,喜欢收藏火枪吗?”
          他心里嘀咕着,他看见她的本事,那么厉害,肯定用不着枪吧 。他心里边有了主意。
         他小心翼翼的取出这把枪。红桦木的把手,精钢打造的枪膛,精致的打火器,拿在手里感觉有几分沉。待会夏诺雅姐姐回来向她请求,后天的战斗,她一定会把这把枪给自己的,自己就用这把枪战斗。

       想到后天的舞会,就一阵热血。那个吸血鬼为什么问自己圣鞭的事呢,圣鞭是什么东西早就想把它忘了,经常为了这个东西做的奇怪的梦。父亲离开时举行过一些仪式,留给了自己莫名的记忆。不过那吸血鬼说贝尔蒙特家族的什么救了姐姐的命,还是挺让自己自豪的,没有留下任何遗物,对妈妈的形象已经不是很清晰了,但那种曾经的温暖不会忘。舞会上肯定有好吃的好玩的,管他后面的战斗还有没有命,过了这关,回孤儿院和小伙伴们炫耀,一定让他们的脸都青。
      他做出举枪射击的动作,转了一圈,最后瞄准门口,扣下扳机。
      枪膛里传出一声空响,他惊讶的发现,姐姐站在门口。
            

         “随便乱动人家东西可是不礼貌的。”少年吓了一跳,夏诺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脸红了。
         
         夏诺雅走到他跟前,“把东西给我。”

          少年把枪递换了回去。

          夏诺雅把枪放回到架子上,轻轻的盖上布。“你身体好多了吧。”
         “当然!”少年拍拍胸脯,望着架子,“我时刻准备着下一场战斗。”
          “这把枪已经坏了,最好别乱动。我也不会给任何人。”夏诺雅一眼看穿了这小子的心思。
         “什么也没有,我也可以战斗,我是男子汉,我有拳头。”少年捏起了拳头,对着一边的墙,砰砰的捶起来。“瞧,就这样。”         
      “到外面说去吧。”夏诺雅没理会他的动作,做了个示意,往圣母院大门方向走去。
          少年赶紧跟了上去。
          她推开了厚重的大门,外面阳光明媚,比起礼拜堂的庄重,活泼的空气教人心性舒畅。
          夏诺雅把孩子领到外面,自己又折了回去。
          孩子非常兴奋。他想,这么好的天,姐姐准是要给自己做特训,教自己功夫。
          夏诺雅走出门,提着个包袱,看来事先就准备好的。她把包袱递给少年:“这里面有你吃的,还有一些衣服,你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吧,这个地方,你再也不要来了。”
      
         “为什么!”少年脑子嗡的一声响,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里。
         “不为什么,这不是该你卷入的世界。”夏诺雅的脸板了起来,“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会见你。”
      
          “我不会拖累夏诺雅的!我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少年几乎要哭了。
          “你走吧。”夏诺雅知道多说无益,走了进去,转身就把门“嘭”的关上了。
            一定出什么问题了,少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姐姐,那些草药,真的不是我偷的。是我在艾泽拉湿地找的,你知道吗?那里的蚊子好大。”
            门没有开,他抹了一把脸。
            “我是摘了查理曼老头家的花,那朵花自己伸出墙头的。我没有跑到人家家里过。”
            门没有开。
         “我不该偷人家东西,那个皮包,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的秘密藏宝库吗?应该还在那里放着呢!”
            门没有开。少年急得乱抓头。
            “我以后不会自作主张去冒险做事了,我听夏诺雅指挥,决不擅自行动!”
             门没有开。少年敲着自己脑袋。
         “姐姐你不知道圣鞭的消息的,到时候会很危险的。”
            
            门没有开。
            “姐姐你真的忍心看我又被人欺负,没爹没娘一个人过日子吗?”      
            
            门没有开。
         “后天,后天我要和夏诺雅一起去战斗啊,我想说的是,如果这是姐姐的命运,那也是我的命运啊!”
         
             门上的漆水,映照着自己那张苦瓜一样的脸。
            “我还没有告诉夏诺雅我的全名了,我不叫里猴子!我不跟爸姓,不叫莫里斯!”少年几乎撕声力竭了“我叫阿契,我的姓氏是贝尔蒙特。没错,我祖上都是吸血鬼猎人”

            一声响,门终于打开了,夏诺雅站在门口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像那晚上和看吸血鬼时一样。
      
          “啪!”少年被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如果你认为自己是男子汉的话,先勇敢的面对生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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