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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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丹顿[达尔文的阴谋]系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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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23 19:16: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6-8-8 17:47 编辑 <br /><br />  第9节:安全感
他还谈到他的父母。他父亲是纽约一位颇有成就的律师;母亲爱上了另一个人,在他14岁时就走了。
&quot;因此你就去上预科学校了,&quot;她说。
&quot;对。&quot;
&quot;肯定很难过吧。&quot;
&quot;我想,开始是这样吧。她走了两年后就死了。她和那个男人住在一起,正打算结婚,突然就这样死了,是动脉瘤。刚还坐在床上梳头,一转眼就死了。&quot;
&quot;你当时是什么感觉?&quot;
&quot;很迷惑。我对自己说,是报应。&quot;
&quot;但你并不相信。&quot;
&quot;是的。&quot;
&quot;那是你父亲抚养的你了?&quot;
&quot;基本上算是。&quot;
&quot;他后来结婚了吗?&quot;
&quot;结了,三年前。&quot;
&quot;因此少年时候你生活中没有女性。&quot;
这是一个陈述句,不是问句。真奇怪--以前他从没想到这些。&quot;没有。&quot;
&quot;你跟你父亲关系好吗?&quot;
他想了想这个问题。这是最难回答的。&quot;他非常慈爱,但有一点疏远,我想。他以前经常酗酒,现在已经戒了--但……我也不知道,他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夜里,常常喝得酩酊大醉。我从来没法与他坦诚的交谈,从来不能给他讲我的感受。我觉得自己总是让他失望,让他脸上无光。&quot;
他心里想,还有好多好多事情啊。
&quot;听起来好像是他让你失望了。真奇怪,小孩总喜欢责怪自己,似乎什么责任都是他们造成的。&quot;
他&quot;嗯&quot;了一声,算作回答。
&quot;有兄弟姐妹吗?&quot;她问道。
他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quot;没&quot;--就一个字。
他想换个话题,但又决定不换。他深吸了一口气。
&quot;我曾经有一个兄弟,一个哥哥,但死了--在一次事故中。&quot;
&quot;上帝!对不起。是怎么回事?&quot;
&quot;是游泳事故,说来话长。&quot;他停了一下。&quot;换个时间给你说,现在不行。&quot;
&quot;没关系的。&quot;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握住他的手。
&quot;我觉得你心里憋着太多的不幸。&quot;她说。
&quot;我没想把那些痛苦的事情抖落出来。&quot;
&quot;没关系,是我想知道。它们说明了很多问题。&quot;
&quot;说来听听。&quot;
&quot;你到这儿来的原因--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孤岛,只身一人--至少在我们来之前是这样。&quot;
&quot;你的到来令我很高兴。&quot;
&quot;我也是。&quot;
他突然间有种冲动,想要搂住她,亲她。看得出来,她也有这样的一种冲动。但她止住了他。
&quot;我们不能这样,&quot;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说。&quot;奈杰尔。&quot;
他们打算回去了。在崖顶上,他伸手把她拉上来,说:&quot;欢迎回到现实中来。&quot;
那天夜里,躺在睡袋里,他回想着白天没有讲的那诸多事情。他略去了其中最重要的内容--他哥哥是他的一切,是他那个太阳系的中心。他不仅仅是他崇拜的对象,而且是他生存的动力。母亲离去后的多少漫漫长夜,把老头子从椅子抬到床上去:你抬腿,我抬背。有时父子两人去接晚上参加篮球训练的哥哥。汽车在公路上一路穿梭,他常常在后排座上埋着头,祈祷不要撞车。到了那里,刚刚学着开车的哥哥接过方向盘,眼睛盯着往来奔驰的车辆,以每小时15英里的速度往家里开去。他终于放了心,突然感到有一种暖乎乎的安全感。
他哥哥不只是比他大三岁,而且在什么方面都比他速度快,干得好。他总是比他跑得快,跳得远,跑的距离长。他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儿子,在学校总是得高分,在初中就当班长,每周给当地的报纸写一篇专栏文章。在休的眼里,他是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标准--高大,帅气,健壮。在棒球场上,他是无庸置疑的队长。当他一个平直球把球打到外场,围着球垒飞奔时,休会微微侧过头去看父亲那双如饥似渴的眼睛。
&quot;来啊休,我们来玩接球。&quot;后院中那青草修剪过的味儿,夏日黄昏越来越暗的影子,蝉悠扬的鸣唱。他们来回地投球:地滚球,小腾空球,擦线球。&quot;来一个难度大点的,扔过我的头。&quot;他起身飞跑,转过身,扭头看着球,然后一个冲接球。每次球都稳稳地落在系在他手上的皮套里。&quot;第九局后半局,满垒,开始投球……长传腾空球……他能接住吗?……退……退……接住了!美国佬全胜。侧面退场!&quot;
休终于进了球队,但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坐冷板凳。偶尔会安排他打右外场。他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草坪上,每次投球前他都要摸一摸他辟邪的兔后脚:上帝,千万别让它往我这边来。如果投过来,如果必须要过来,求你保佑我接住。有一次,他答应帮哥哥送报。但口袋里的报子太沉了,一骑上去就倒了。他试图把报纸塞在车座下和车轴四周,但仍不管用。球赛就要开始了。他感到很慌,就把车丢在灌木丛里,最后把它忘得一干二净。&quot;感觉怎样?&quot;哥哥问。休一脸惊惶。后来他们摸黑找到了车子。父亲摇着头开车送他们去把报投送了。这类的事情已不止一次了--他感到心情糟糕透了。
卫星电话一个劲地响起来,真烦人。他好一阵子才从沉迷的思绪中回过神了,拿起电话。过了好半天,对方才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quot;请找贝丝·达尔西默。对不起,这么晚给您打电话,找她有急事。&quot;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是美国口音。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9: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47 编辑 <br /><br />第10节:罪过感
休迅速穿上短裤,拿着移动电话,越过营火,光着脚在石头间往前摸。营火的余烬还在闪烁。他掀开她的帐篷帘子,低头进去。她马上醒了,睡眼惺忪地从睡袋里坐起来,看着他,先是一惊,接着浅浅地一笑,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图。他作了解释,把电话递给她,然后走了出去。他能听到她的说话--声音富有情感而紧张--接着听到她哭了起来。奈杰尔从黑暗中冲过来,钻进帐篷问道:&quot;怎么回事?怎么了?&quot;
休点燃油灯,重新生起火,并煮了些咖啡。当他把咖啡给她端去时,她泪水盈盈地抬头望着他,说她妈妈去世了--是心脏病。她喝了咖啡,两颊通红,神情有些恍惚。
&quot;我得走了,&quot;她说。&quot;马上。明天。&quot;
第二天早上,她准备乘坐打电话叫来接她的船离开。奈杰尔也要走。他解释说,在这种时候,他更不能离开她;如果她同意,他还会陪她回明尼阿波利斯去参加葬礼。她在帐篷里给她父亲打电话。休和奈杰尔听见她一边说话一边嘤嘤的哭声。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quot;真不忍心在这种情况下离开你,&quot;奈杰尔说。&quot;多保重,我敢肯定项目组很快就会派人来接替你的,放心吧。&quot;
&quot;相信肯定会的。&quot;休回答说。但是他关心的根本不是这个事。
早上,虽然奈杰尔忙乎着做了些甜饼,但她吃得很少。她面色苍白,看上去很憔悴。但休却觉得--虽然有种强烈的罪过感,她悲伤时显得越发漂亮了。
十点的时候,船来了。她俯身在休脸上吻了一下,悲伤地笑了笑。他拥抱了她一下,然后帮她把设备沿着小路搬下去。在迎客毡,他和奈杰尔握手告别。似乎几分钟的工夫,他们就消失了,连头也不曾回。跟着船出去的海鸥飞了回来,又盘旋在小岛四周,寻找鱼虾。
孤身一人,让人觉得怪怪的--既奇怪又熟悉。但他没有恢复往常的工作程序--甚至连捕鸟网也没有架,而是坐在他那块石头上,遥望着大海。独居的安宁被打破了,而且他知道永远打破了。他不可能再若无其事地过下去。
一个小时后,他用那部卫星电话给项目总部打了个电话,找彼得·西蒙斯。
&quot;紧急线路,&quot;他用研究者的行话说。其中一个要求是:立即撤离--没问为什么,或者至少说提问很少。但西蒙斯的确提了一个问题:你打算做什么?
他心里乱哄哄的,哪里说得清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呢?或许他能从这次磨练中学到些什么,能弥补过去的损失和摆脱沉重的挫败感。但他听到自己的回答,禁不住也吃了一惊。
&quot;我打算去攻个学位,&quot;他说。&quot;不是野外考察,而是搞研究,也许是达尔文吧。当然得靠你的帮助--如果你愿意的话。&quot;
西蒙斯说他会的。
他们很信守诺言,派了一对渴求知识的学生来,一男一女,都才二十出头。休带着他们看了所有他认为他们有必要知道的东西。起程的早上,他来到小岛北端,在那块岩石架上静静地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然后草草地打理行装--只有一个帆布口袋,里面基本上装的都是书。两个学生送他走下小路,从门毡把包递给他,挥手与他告别,看上去很高兴能单独留在岛上。
&quot;终于受不了啦,啊?&quot;拉乌尔提高嗓门压过发动机的轰鸣声说。
&quot;有点吧,&quot;
&quot;你离开这里,高兴吗?&quot;
&quot;我想到其它地方去。&quot;
&quot;去哪?&quot;
&quot;英格兰。&quot;
&quot;回到文明社会前,要修胡子吗?&quot;
&quot;很可能。&quot;
&quot;老兄,气色不错呢。&quot;
听到这话,他吃了一惊。他也惊讶地感到自己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在岛上的日子还不算白费,也没什么感到耻辱的--不管怎么说,当其他人都放弃了的时候,他却坚持了下来,是他让这个研究项目保持了下来。
当船轰鸣着远去的时候,他回头看着辛农布雷岛。海鸟在它上空盘旋,它们的翅膀在阳光下闪耀,像银色和灰色的小点在阳光下旋转。他意识到,自己虽然在岛上生活了这么一段时间,对上面的每一块石头和每一个岩缝的形状都了如指掌,但却并不清楚小岛的模样。现在他才注意到它是那么对称--两侧坡度均匀,他觉得很像一个蚁丘。
从远处望去,它显得很小,颜色暗黑,像一个燃尽了的火山独自坐在大海中央。
第4章
查尔斯想,人生就像是一个二十一点牌戏。在极度失望的第三天,他又来到白厅海军部一间木格镶板的办公室。毡面的办公桌上摆满了船上用的时钟和航海天文钟--全是罗伯特·菲茨洛伊船长的。他拿不准为什么叫他到这里来,但心里的兴奋和激动告诉自己,他还有希望参加这次航海考察。他开始怀疑那个所谓的朋友不过是一个幌子,坐在他对面的这个捉摸不定而又迷人的人只是想藉此给自己一条退路--倘若查尔斯不合格。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参加一场考试。他竭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因为船长明显地是在品评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毫不掩饰地不时打量着他,而且对他的鼻子好像特别在意。
菲茨洛伊26岁,比查尔斯大4岁。他阅历广泛,显得很自信。他身材瘦削,黑头发,鹰钩鼻,蓄着长连鬓胡,与人说话习惯了大声嚷嚷,手中的权力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但他同时也非常有朝气,想象力丰富。而且在查尔斯看来,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醉心于自然科学的人。亨斯洛给他简单介绍过菲茨洛伊的情况。他曾在海军里工作过不长一段时间。这无疑是得益于他的贵族关系网--他把自己家族与查尔斯二世和芭芭拉·维利尔斯拉扯上了关系。另外,他的发迹还得益于海军部措辞微妙的&quot;死亡空缺&quot;,即英国海军舰艇比格尔号前任船长在火地岛偏僻的海岸用一把手柄镶珠的手枪把自己的脑袋崩开了花的事件。死之前,他在航海日志中写道:&quot;人的灵魂已死。&quot;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9:16:52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47 编辑 <br /><br />第11节:作智力较量
&quot;菲茨洛伊受命负责轮船回航,&quot;亨斯洛说。&quot;他把每项工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尤其在当时船员们都坚信已故船长的灵魂还在船上的情况下,更是难得。&quot;亨斯洛想了想又说:&quot;说到自杀,你会想起十余年前卡斯尔雷勋爵抹喉自殒、落得一个不光彩结局的事。他是菲茨洛伊的舅舅。可怜的小伙子当时才15岁。自毁似乎成了他人生的主题。如果把这看着是他在海上需要一个伙伴的原因,我想也一点不足为怪。他几乎没法和手下交谈,不是吗?&quot;
但在这个人身上似乎没有抑郁症的影子。他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很长,有点女性化。他向他描绘目前正在普利茅斯改装的比格尔号是如何地漂亮,以及大海上那让人难以忍受的无有拘束的感觉。他的声音很温和。此次出航为期两年--但也难说,可能会延至三年,甚或四年。他说首要的目的是绘制南美洲的海岸图,其次是通过环绕地球的时序记录,修正对经度的测算。
&quot;为什么选择南美?&quot;查尔斯插嘴问道。他兴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quot;这条航线凶险莫测,潮流激,风向多变。海军部需要最新的航海图,越详细越好,包括每一个小海湾和每一条海岸线。&quot;他放低声音,一副密谋的样子。&quot;贸易在不断增长,你知道,特别是和巴西。西班牙的日子完蛋了。我们必须亮出自己的旗帜,让那些港口一直向我们的船只开放。我们拥有福克兰群岛。阿根廷陷入持续内乱。美国人在到处瞄。我们已经派了一个海军分遣队去里约热内卢。&quot;
查尔斯觉得话题的转换是个好兆头。但没一会儿,菲茨洛伊突然俯身没头没脑地提出一个问题,问他是否真的是著名的内科医生、哲学家和&quot;自由思想者&quot;伊拉兹乌斯·达尔文的孙子。菲茨洛伊特别强调了自由二字。查尔斯承认说是。
&quot;我不喜欢哲学,&quot;船长的语调让人不容争辩。&quot;动物生理学也学不下去。所有那些对自然规律和物种变异的强调--也就是雅各宾提出的,都简直近乎是异端邪说。你不觉得它是对普遍认同、无庸质疑的智慧,对认为每一只虫子、每一片树叶和云彩都是上帝的杰作的信仰的挑衅吗?&quot;
&quot;我当然不是无神论者,先生,如果那是你想问的问题的话。&quot;查尔斯语气坚定地说。&quot;我不认为一个物种会变异成另一种东西,无论它们有多接近。我信仰神圣的立法者。而且我认为,像您所描绘的这次航海考察必定会为《圣经》的教诫提供可靠的证据,虽然我还得补充一点的是,最近我趋向于这样的观点,即我们继承下来的地球已历经了许多连续的发展阶段,而每一个阶段都有它特定的植物群和动物群。&quot;
&quot;哈!&quot;菲茨洛伊一掌拍在桌子上叫道,&quot;我就觉得嘛,你不会赞同培利先生的钟表构造理论。&quot;
&quot;相反,尊敬的阁下,我曾三次读过《自然神学》。我的确相信钟表构造理论。只是其中的钟表新构性观点,我觉得还可以继续探讨。您知道,我对时间纵向变迁所带来的影响非常感兴趣。&quot;
菲茨洛伊噌地一下站起来,在办公室踱来踱去。
&quot;不管世界多么古老,&quot;他说。&quot;就算是创始于公元前4004年10月24号,我们依然能找到那次大洪水的证据。&quot;
&quot;毫无疑问。&quot;
&quot;好吧,&quot;菲茨洛伊突然说,&quot;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坚持你的观点,但同时也要忠实于《圣经》的教导--好吗?在我们的房舱里,我们还有很多要讨论的。一个辉格党,一个托利党,关在茫茫大海中作智力较量。哈哈!&quot;
事情就这样定了。
送他出门时,菲茨洛伊问查尔斯,听亨斯洛说有一次他把一只甲虫放在嘴里,不知是否真有其事。查尔斯给他讲起还是学生时的这件事情。他搬开一块石头,发现两只奇特的甲虫,于是一手捧一只。这时又钻出一只,因此他只好把一只咬在嘴里,腾出手来去逮另外那只。结果嘴巴痛得不行--原来这种讨厌的虫子体内藏有一种酸液。
&quot;老天!我几天都吃不得饭,&quot;他说。菲茨洛伊听了大笑起来,笑声在屋里回荡。
&quot;哈!&quot;船长说。&quot;你可不要把热带的虫子往嘴里放,不然它们会把你放到它们嘴里的。&quot;
被这种友好气氛所感染,查尔斯也反问了一个问题。
&quot;请您告诉我,我有个印象--或许是我自己多心--您好象特别在意我的鼻子。是这样吗?&quot;
&quot;当然啦,&quot;他回答说。&quot;我是颅像学家呢,知道吗?我特别注重人的长相特征。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的长鼻子感兴趣的原因。说实话--对你不是什么好话,我花了好一阵工夫才意识到它的误导性--其实你很值得信赖嘛。&quot;
第二天,他们再次见面,在位于蓓尔美尔街的菲茨洛伊的俱乐部共进午餐。船长又一次给查尔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有时他们两的角色似乎倒置了过来--现在倒是菲茨洛伊害怕他会退出了。在炉火旁啜饮着白兰地,他俯身过来碰碰他的手臂说:&quot;也许你的朋友会告诉你,海船船长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野兽。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证明这一点,除了希望你能让我尝试一下。&quot;
&quot;试一下!哦,一千次都可以,&quot;查尔斯急切地说。
&quot;让我们祝愿那样的尝试永远不必要吧。&quot;
菲茨洛伊阴郁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又说道:&quot;当我想一个人呆呆的时候,我想独自在房舱进餐,你不会介意吧?&quot;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9: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47 编辑 <br /><br />第12节:凶险的风暴
查尔斯连忙说请他放心。
&quot;完全没问题,&quot;他说。
&quot;如果我们这样相互理解,我希望我们就能彼此适应。否则,我们就很可能会交恶的。&quot;
菲茨洛伊并不隐瞒航行中的种种艰苦--乱糟糟的居住舱,淡而无味的食物,风激浪高的大海,合恩角周围凶险的风暴,以及在南美大陆考察的种种危险。菲茨洛伊似乎觉察到,他越是强调路上的各种凶险,查尔斯就越发坚信比格尔号船就是他必然的选择。
有一次,船长放低声音悄悄告诉他说,他曾在考察中亲自冒了一次险。前次航海到火地岛,他买了三个野人--因为一条尖尾长艇被偷了,他把他们扣为人质--现在他要把他们送回到风暴肆虐的原住海岸,以在那里建立起一个基督文明的桥头堡。
&quot;你没听说过这件事吗?&quot;
&quot;老实说,先生,我听说过。&quot;查尔斯回答说--事实上他不可能不知道,有好几个月,这几个印第安人都是伦敦街谈巷议的话题。他们甚至还被带到皇宫去过。女王对他们特别感兴趣。
&quot;我从心底表示赞同。建立一个传教基地肯定也能救助海难船员。&quot;
&quot;就是嘛!&quot;菲茨洛伊在大腿上一拍打断他的话。
他们确定了查尔斯的开销--一年30英镑的膳食费--并列了一个他需要的物品的清单,其中包括十二件棉质衬衣,六条粗布马裤,三件外套,靴子,便鞋,西班牙语书,一本动物标本剥制术简介,两架显微镜,一个地质罗盘,网,罐子,酒精以及各式各样捕捉和处理标本的工具。
接着,他们转出去买了两只火器。伦敦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来参加翌日威廉四世和阿德莱德皇后加冕典礼的人们。窗户上挂满了旗帜,燃气灯彩亮得耀眼,到处都张贴着印有王冠和锚的装饰品和欢迎新国王的标语。然而更加让查尔斯兴奋的却是他买的那两把崭新的明火式手枪和一支步枪。他叫人把它们送到宾馆,还忍不住告诉店员这些枪是到南美的蛮荒之地使用的。后来他写信给姐姐苏姗,请她派人到什鲁斯伯里的造枪匠那里去买了些击铁、发条和枪栓等零部件。
菲茨洛伊离开后,查尔斯忍不住心中的兴奋劲,在加冕游行线路上买了一个座位。第二天,他坐在圣詹姆斯公园对面的美尔大街的位置上,看着身穿朱红色制服、身上挂着金灿灿的黄金饰品的浩浩荡荡的加冕队伍,心中充满了无限敬畏。当皇家马车驶过时,他看到了国王,还觉得君主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心中充满了帝国的自豪感。作为一个英国国民是多么地幸运啊。但接着大街对面的人群骚动起来,他们相互推攘,挤过警戒线想看得更清楚。高大的骑兵侍卫冲过去维持秩序,马直往后退,后蹄乱蹬。有一个人受了伤,平卧在水沟了,直到一辆马车过来才把他送走。两个警官像扔一袋土豆一样把他扔上了车。
那天晚上,查尔斯和着人群,在威斯敏斯特堤坝上散步。他看着鞭炮在泰晤士河上空炸响,迸裂的红色、蓝色和白色的火星照亮了议会大厦,从一座座壮丽的桥的上空飘下,跌落在冰冷漆黑的河水中。雾突然起来了。有节奏的马蹄声变得模糊起来,人群也在雾中时隐时现。查尔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是应他而设的舞台,在他明天启程的时候就要奏响。他感到轻飘飘的。他拥抱着这种令人振奋而奇妙的孤独的感觉--因为他与周围的人们都不一样。他兴奋地意识到,这种感觉缘于那非同寻常的意识:转瞬之间,他的整个人生,甚至可能他本人,都将永远改变。
时间是1831年9月8日。
第5章
剑桥大学图书馆手稿室的管理员在整理资料,他叫休等着。等他终于抬起头来,休问道:&quot;你们有达尔文的传记吗?&quot;
管理员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回答,然后眨巴着眼皮说:&quot;我们所有的达尔文传记都堪称一流。&quot;
&quot;那好,&quot;休说。&quot;我全要。&quot;
站在管理员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掩嘴暗笑。
&quot;好的。你想按什么顺序查?&quot;
&quot;字母。&quot;
&quot;书名吗?&quot;
&quot;作者。&quot;
五分钟后,四英尺高的一摞书放在了检索架上。休填好卡片,把书搬到屋角的一张书桌上。书堆在他周围,他像一个坐在驾驶舱的飞行员。
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那天早上他睡得很晚。但他一惊醒了过来,于是穿好衣服,跑下在特尼逊路上找到的租赁房大厅。他钱还没掏出来,房东太太就两次警告他不准留宿客人。他在餐具柜上找到一些浓茶和一个烤饼,狼吞虎咽吃完,便冒着阴雨匆匆出门去了。他才到剑桥三天,就学会在背包里带上折叠伞了。
图书馆是一幢很大的棕色砖石建筑,像个储藏库。它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中心塔。西蒙斯给他写信用的有康奈尔抬头的信笺纸上就有这个图形。他办了一个借阅卡--一个贴有照片的身份卡,凭此可以进入宽阔的三楼。
他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书架间,东翻翻,西瞧瞧,完全没有系统性,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找什么。两个小时后,他提出要更多的资料。他把要查的资料单递进去,棕色的薄信封或蓝色的小盒子便一股脑儿地递了出来:达尔文写的手稿、笔记和草图,空白处写满摘记和感叹语的书籍和期刊。头一天,他曾读过达尔文的一些书信,有上万封。有的是在比格尔号船上写的,因为长时间的海上航行,皱巴巴的,满是污渍。他把它们凑到鼻子下,想象着海风和海水的气息。其它的是他后来从事研究时写的,有的谦卑地向人求要标本,有的是向养鸽人和黑雁豢养者要数据的,还有一些有讨好的味道,好像是向人索要他出版的书的书评的。休在这些信件中搜寻某种通向更大的秘密的线索,希望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以了解达尔文是如何进行研究的或者他提出自己理论的决定性时刻。然而,里面没有那样的秘密,有的只是关于博物学的一鳞半爪的琐谈,几句对猴子面部表情的记录,或者关于一个竞争对手的只言片语的闲谈--完全是一个博物学家日常生活的无聊玩意儿。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9: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47 编辑 <br /><br />第13节:美国特色
休意识到没有什么希望。他纯粹是在瞎撞。
一点钟过了不久,他正在图书馆午餐厅用餐,抬头看见一个人端着托盘站在他面前。
&quot;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坐吗?&quot;
休认出了他--是偷笑的那个小伙子。虽然他并不想说话,但他还是收起正在读的书,点了点头。年轻人较瘦,面貌秀气,头习惯性向一边偏着,像一只随时待命的猎犬。他下巴中间蓄有一溜胡子,让人看了很不自在。
&quot;是什么书?&quot;他指着休的书问道。
&quot;《比格尔之旅》。&quot;
&quot;哦,我以为你早读过了呢。&quot;
&quot;是读过。我在重读。&quot;
年轻人把餐刀插在一大块浸在肉汁里的肉上。
&quot;不介意问一下你是研究哪一方面的吧?&quot;
休想要保守秘密,但却找不到听起来显得足够高深莫测的话来。
&quot;这个题目有点难弄,是有关达尔文的。我在到处翻,但好像还没找到什么令人兴奋东西,至少现在还没有。实际上,我有一点担心我的论文了。&quot;
他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他的话里包含了比他想要说的更多的事实。
&quot;我叫罗兰,顺便说一下。&quot;年轻人说。他把手伸到两个餐盘的空当,样子笨拙得让人感动。休与他握了手。
&quot;我叫休。&quot;
&quot;美国人?&quot;
&quot;是的。&quot;
&quot;从……?&quot;
&quot;纽约。纽约附近,实际上是一个叫康涅狄格的地方。&quot;
&quot;哦,我非常了解那个地方。我作为交换生在那里呆了一年。纽迦南。很喜欢。美国中学的生活真是年轻人的天堂。我参加了所有的俱乐部,在毕业年刊中有我的五张照片。我提到这个,是因为当时我们比赛谁的照片最多--很有美国特色,这种事。&quot;
休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好回答的。
&quot;那……&quot;罗兰继续说道,&quot;你都已做了……看了一些他的书信吧?&quot;
&quot;差不多吧。&quot;
休想,这地方藏不了多少秘密的。
&quot;它们早就被搜遍了,&quot;罗兰说。&quot;达尔文写了14,000封信,这里收有9,000封。我敢打赌每一封都被读了100遍了。&quot;
&quot;现在101遍了。&quot;
&quot;也许你应该找一找新的东西。《物种起源》只剩下30页。幸好我们这里有其中的19页。你看看是否能掘出某些丢失了的书页。&quot;
休振奋了起来。
&quot;你好像对这些东西很清楚啊,&quot;他说。
&quot;应该是。我在这里工作八年了。一个人总要做点事情打发时间嘛。&quot;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休又说:&quot;你可以到林奈协会去找1858年达尔文和华莱士的手稿。从没人找到过,也没收录到任何文选中。&quot;
&quot;那你打算去哪?&quot;
&quot;其它档案馆,也可能是当时给他出书的出版社。不管什么地方,反正不在这里。这块地已被刨了无数遍了,已经没什么东西了。&quot;罗兰把声音提高了一个等级。&quot;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神秘之处--你干吗不试试那些呢?&quot;
&quot;比如说呢?&quot;
&quot;这家伙周游世界,有过各种冒险经历,与南美加乌乔人一道骑马--看在上帝的份上,然后返航回来,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你能从中看出点什么吗?他的所有疾病--他全写在那本书里。他疾病缠身。你想给我说那正常?而且他持有这种会使世界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会让他闻名遐迩的理论,却22年不敢诉诸笔端。你不觉得奇怪吗?&quot;
当然,休是发现了那很奇怪,正如大多数从事达尔文研究的学者那样。但那只是这个人魅力的一小部分--他首先也是一个人。
&quot;每个人都为他迟迟不肯动笔找借口。他的妻子信教,他知道自己的作品会使耶利哥的城墙坍塌,他需要时间整理所有的数据,他身体欠佳没法专注自己的工作--放屁!我觉得人们是让他杀了人还逍遥法外。&quot;
休发觉,罗兰说得越多就越没得正经。因此,当他的午餐同伴试探着问了他几个他的社交生活的问题后,又问他喜欢玩什么时,他一点也不惊讶。他渐渐地抛弃了先有的偏见,开始喜欢他了。
&quot;顺便提一句,&quot;罗兰说,&quot;我觉得达尔文有很异的一面。&quot;
&quot;你指的是什么?&quot;
&quot;是这样的。一方面,他对雌雄同体现象很着迷。他经常发现长有两个阴茎的黑雁--这让他感到非常恶心。他对那整个的观点感到恐惧。我觉得他害怕是因为他们家族中有太多的近亲结婚。当然啦,后来他把雌雄同体现象看作是大自然避免发生生物突变的证据。这在他的理论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quot;
&quot;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quot;
&quot;这是我的兴趣所在。不是达尔文。我是说雌雄同体。&quot;
休忍不住笑了。
&quot;休!我的天。&quot;
一个带有大西洋中部地区口音的女子从背后叫他。他一下听出了是谁,僵立在那里,心里既充满了期待又感到害怕。他慢慢转过身。一群人正打柏林顿豪斯的拱门走过,背后院子里明媚的阳光反衬出他们暗黑的身影。他一下子还没看到她在哪儿。她又说话了。
&quot;你在这里干吗?&quot;
他在布丽奇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当她正要俯身返吻他时,他却撤身后退,让人感到很是尴尬。
他的第一感觉是她更显老了。她脸上洋溢着一股新的朝气,使她的脸显得宽了些。她金黄的头发看上去也稀疏了些。但当他看到她的眼睛时,这种印象又减弱了。她眼里有着他熟悉的友善和拘谨,像一个关系疏远的姐姐。时间也不是那么长啊,才六年。上次见到她是在葬礼上,但他几乎不可能跟她交谈--在那样的场合,也不可能和任何其他人交谈。她曾给他写过一封信--她说想和他保持联系--但他没回。在那些日子里,他不可能想到任何其他人,除了他自己的伤痛。就是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那样。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9:18:04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47 编辑 <br /><br />第14节:物种起源
她望着他,一副期待的神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quot;只是来看看,&quot;他说,一面指了指他刚关上的厚厚的木门。
&quot;我是说在伦敦。&quot;
&quot;哦,想搞点研究。你呢?&quot;
&quot;我住在这儿--忘了?&quot;
&quot;当然没忘。我爸跟我说起过。我是说现在。&quot;
&quot;贺加斯画展。&quot;她侧身面向皇家协会。&quot;但来这儿干吗?&quot;她看着门追问道。
&quot;没啥。去林奈协会了。&quot;
&quot;你对林奈协会会有什么兴趣啊?&quot;她还是那脾气--不达到目的决不甘休。
&quot;达尔文。我对达尔文很感兴趣。&quot;
布丽奇特再次紧盯着他,蹙着眉。那样子让他感到很紧张。
&quot;看来我也得到这协会看看了。当然了,他和华莱士提交论文时,协会不在这个地方。它是后来才搬来的--事实上,提交论文时他没到场。像往常一样,又病了。&quot;
自己干吗会是这副模样?他当然清楚--他感到很不安,但他不想再去细想那个问题。
&quot;不过他们有一些很有意思的画像。我这里还找到一些卡片。&quot;
他把两张刚刚看到的画像的4×6英寸复印件递给她。达尔文佝偻着身躯,肩上扛着沉重的愚昧世界。他留着银白的长须,穿一件深色的外套,面色忧郁如耶和华。而华莱士则轻松地坐在椅子里,旁边挂着一幅热带雨林图。一本书像只漂亮的绿蝴蝶停在他膝盖上。他戴着一副金属丝镜架的眼镜,两眼炯炯有神。
&quot;难分伯仲,&quot;她打开一张卡片说。里面是一枚百周年纪念黄铜徽章的复制件,上面写道:
查尔斯·达尔文
与阿尔弗雷德·拉塞尔·华莱士
于1851年7月1日
在林奈协会的一次会议上
就《自然选择下的物种起源》
第一次交换意见
1958年7月1日
&quot;我们去喝一杯,&quot;她突然说道。&quot;我想你该喝点什么。&quot;他试图找个借口,但她已挽着他的手臂,拖着他朝皮卡迪利大街走去。她的眼睛一面往前面的街上扫描。
&quot;没酒吧的,&quot;他说。&quot;要找的时候你总是找不到的。&quot;
&quot;在我记忆中,你这老毛病还是随身携带啊。&quot;
从她不太地道的英语中,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听出她生动的新泽西地方语味道来。
他们选定一家小饭店。他径直望靠窗的一张桌子走去,因为外边的行人多,可以调节一下谈话的气氛。一位戴白围裙的女服务员悠然地走过来。他要了一杯啤酒,她则爽朗地要了一杯雪利。
&quot;准确来讲,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英国人的啊?&quot;他问道。&quot;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某个特定的时刻让你变成了英国人?&quot;
&quot;你真搞笑。如果你指的是吻两面脸,那任何在这里住得久的人都会这样的。&quot;
&quot;没错。但你学得太快了吧。是在希思罗机场等出租车的时候吗?&quot;
&quot;如果你真要知道--是在排队的时候。&quot;
&quot;我发现你还是没变,学什么都快。&quot;
&quot;你才是明显地一点没变。&quot;
他没有回答。变--她哪知道他改变了多少!
&quot;你什么时候迷上达尔文的呀?&quot;
&quot;哦,我也说不清楚。我还只是在到处查找些东西。&quot;
&quot;找什么?长大后想干什么?&quot;
&quot;也许就这吧。&quot;
&quot;我听说你当过酒吧服务生,然后到西部地区还干过什么,是吗?摘苹果,当护林员,或是其它年轻人喜欢干的工作?&quot;
他没有插话,只是慢慢地喝着啤酒。
&quot;你还去过一个希奇古怪的地方--叫什么来着,是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的一个岛屿。&quot;
&quot;辛农布雷岛。&quot;
&quot;对。难怪我想不起来。你研究的达尔文也去过那里吗?&quot;
&quot;没有。那只是一个小岛。那里有一个研究项目组,观察达尔文莺,进行测量--测它们的喙长什么的,以便了解环境改变对它们的影响。&quot;
&quot;哦,测量鸟的喙。你这是攻学位吧?&quot;
&quot;是的,当时是这目的。但我在那里没做完。有点让人吃不消--太沉闷了。我就走了。&quot;
&quot;走了?意思是说--你半途而废了。&quot;
&quot;可以这样说吧。&quot;
&quot;因此你从来没拿到学位。&quot;
&quot;没有,现在还没有。我跟我导师谈过--叫康奈尔--我告诉他我想到这里来,也许写一点关于达尔文的东西。&quot;
&quot;明白了。&quot;
&quot;问题是写他的已经太多了,很难提出什么新东西来,更别说轰动性的东西了。&quot;
&quot;嗯。&quot;她没说话,想了想,但马上接着说:&quot;我敢打赌你爸会为花那么多钱送你上大学感到高兴。&quot;
他狠狠地盯着她。她总是对自己的迟钝感到洋洋得意,而且总自以为是,像一个大姐那样对他指手划脚。她此刻随时都可能谈起他哥来。
&quot;花的钱不太多,不像哈佛。&quot;他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具反击力。她也根本没理会他的话。
&quot;听我说,休,&quot;她身子靠了过来。&quot;我听说你还在晃来晃去的。你都--30岁了吧?&quot;
&quot;--28。&quot;
&quot;28。你不觉得该--&quot;
&quot;--干吗?忘掉那事,是吗?&quot;
&quot;嗯,是啊。其他人都走过来了。&quot;
&quot;比如你。&quot;
&quot;是的。&quot;
&quot;你是什么意思:我听说。谁给你说什么了,告诉我?&quot;
&quot;很多人。世界很小,不是吗?&quot;
他低头看着她的结婚戒指。他父亲也曾给他说过。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9: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47 编辑 <br /><br />第15节:神秘兮兮
&quot;没错,我结婚了。我有理由感到心满意足。&quot;她顿了一下。&quot;我并不是说不常常想起你哥--事实上,我经常想起他。但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生活。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现实。你知道,世界总在不停转动。这话虽老掉牙了,但是事实。你得跟上脚步。&quot;
&quot;我知道,但--你知道--这于我又不一样。&quot;
&quot;因为你总认为他比你强,还因为你认为你应该为他的死负责。&quot;
他气晕了,简直不知说啥好。他知道和她坐在这里是一个错误。
&quot;请原谅我这样说话,休。但总得有人说。你必须振作起来。你这样自责,很荒唐。那不是你的错,求你。谁都晓得。&quot;
&quot;谁都不在场,除了我。&quot;
说这话时,记忆的漩涡又一次在他的脑中旋转起来--那些乱石,那瀑布,那跌落的身影,以及那在阳光照射下怪异的满潭的气泡。
他好想她继续说下去,以打断他的思绪。她没让他失望。
&quot;你知道,自怜并不能给你带来任何益处,也不会招人同情,尤其是你,休。你还年轻,你很帅。上帝啊,在我认识的女性中,有一半都喜欢你。&quot;
他想结束这次遭遇战。
&quot;我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在哪?&quot;他略微笑了笑说。他看了一眼手表。
&quot;要去哪吗?&quot;她说。
&quot;是的。老实说,还有几分钟时间了。&quot;他又抿了一口啤酒。他本想还要一杯,但更想早点走。
&quot;你怎么不回我的信?&quot;她问道。
开始他想假装说没收到。但这种谎在她那里从来行不通--她会一眼识破,并不屑一顾地噼里啪啦就是一阵连珠炮。
&quot;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不愿去想那一切。我想是因为我不愿去想那些事。&quot;
&quot;因此你就一个人跑去望到大海发呆,好使自己忘了那些事情。&quot;
&quot;是的。不过,没什么用。&quot;
&quot;我想也是。&quot;
他决定换个话题。&quot;他怎么样?--你丈夫。&quot;
&quot;埃里克。他很不错。他在城里工作。我们在埃尔金克雷森特有一套房。&quot;
&quot;哦。孩子呢?&quot;
&quot;没有。&quot;
&quot;你呢--上班吗?&quot;
&quot;悠闲着呢。&quot;她往后一靠,大拇指搓着戒指。这是一个假动作,好像她很满足于物质的享受。这是她装出来的样子。他们都沉默了。他决心不先开口。过了半分钟,她又说话了。
&quot;你爸呢--他还好吧?&quot;
&quot;他又结婚了。&quot;
她眉毛一扬。
&quot;那女的不错,或者说看上去是这样,叫凯西。他们已经结婚大约三年了。&quot;
&quot;别开玩笑。这事太让人吃惊了。他独身都那么多年了,自从……你妈去世多久了?&quot;
&quot;很久了。当时我才十几岁。&quot;
&quot;你和凯西相处得怎样?&quot;
&quot;还不错。我和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们在一起看上去还挺好的,但我很难说他有多少变化。&quot;
&quot;他不是那种容易动感情的人。&quot;
&quot;是的。但他戒酒了。他现在似乎努力想找些事做,包括管我。我想是凯西要他那样做的。他一个劲地要我回学校读书,所以我选了进化生物学,部分原因是想摆脱他。结果我还真喜欢上了它。&quot;
休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思。虽然他父亲对待过去的事情已平静多了,并且开始朝前看了--正如布丽奇特所说的那样,但他仍然认为父亲从来没有原谅过他,而且永远也不会。总一些事情是你无法释怀的。
他看得出来,布丽奇特心里有事。她从桌子上俯身过来,亲密而低声地说:
&quot;休,有些事情连你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该知道。但它对你有好处,可能会使事情变得简单一些。&quot;
&quot;布丽奇特,看在上帝的份上,别那么神秘兮兮的好不好?&quot;
&quot;不行。不过你不妨把思维打开点,换个角度来看问题。&quot;
&quot;到底啥意思嘛?布丽奇特,如果有话,就说出来。&quot;
&quot;也许换个时间吧。让我想想。&quot;
&quot;你去想吧。&quot;他放下杯子,站起来。&quot;我真的要走了。对不起。&quot;
&quot;对不起。我不是要逗你耍。我不--我希望你明白。那些太重要了。&quot;
&quot;肯定,我猜。但我完全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quot;
他付了帐。当他们走到门口时,她突然下定了决心,并坚持要他的电话号码。他在衣服口袋里找到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片--是他在剑桥租的房子的电话--并大声念给她。她把它抄在一个小便笺本上,并说要请他吃饭。
&quot;答应我一定要来。&quot;
&quot;也许吧,但我得看。&quot;
在人行道上,她俯身在他一边脸上吻了一下。她说他们能够相遇,她感到非常高兴,然后突然转身,鞋跟&quot;咔哧,咔哧&quot;地顺街道朝前面走去。他觉得她的臀部看上去要宽些了。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怀疑她是否怀孕了。
他想,要是她怀了他哥的孩子,会是怎样呢?他们的孩子会如何呢?DNA强强结合--他优秀,她有活力,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也绝顶了不起,这个世界都会不配他们呆的。
他想,我们一直在说过不停,但却从没提他的名字。
于是他自言自语的叫道:卡尔。
卡尔,卡尔,卡尔。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幢楼--阿尔伯马尔街50号。一块不显眼的黄铜牌子标明那是约翰·穆莱出版社所在地。他退后仔细看了看这幢18世纪的城市建筑。它有五层楼高,米黄色,一排紫红色的铸铁栏杆通向宏伟的前门。一楼有居高临下的法式窗子。旁边一家国民威斯敏斯特银行单调的门面更加使它显得古老而别致。
他努力想象近两个世纪前,顾客们挤在窗前大声嚷着要买拜伦的《唐璜》前几个诗章的情景。他想象着简·奥斯丁的信使把一本仔细包好的《爱玛》手稿送到这里,或者头上戴着高高的礼帽、身体孱弱、未老先衰的达尔文抓紧栏杆爬上楼去商谈再版《物种起源》的样子。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9: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2016-8-8 17:47 编辑 <br /><br />第16节:彻底消逝
他事先打电话预约过。档案管理员说她会&quot;很高兴&quot;见到他--虽然她的语气并不是那么回事--并特意还说她觉得他的请求&quot;非常主动,让人很感兴趣&quot;。他没理她的嘲讽,说&quot;即刻&quot;便到--一个美国用语,以使她抓紧一点。
走在路上,有关卡尔的记忆一直在他脑中盘旋。几年前,卡尔曾是哈佛大学罗兹奖学金获得者。在那里,他迷恋上了科学。休刚从安多佛开除的时候,在巴黎呆了一年。他经常乘渡船跑到英国去作短时游玩。他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皮卡迪利大街,钟塔,距离唐宁街40步的酒吧--他们常常装成陌生人,背对着对方,竖起衣领,把对方吓一跳。(一次卡尔来的时候,头上还戴了蓬乱滑稽的假发。)他们在伦敦一路狂饮,然后搭乘晚班火车到牛津大学。休往往一屁股坐在他寝室的沙发椅上。
在国外,往往让人有种特别自由的感觉--两个来自新世界的流浪汉在欧洲到处游荡,互相交换着心中的秘密(他们比在家里说话更坦诚)。四岁的年龄差距无形中消失了。在休的记忆中,那是一段满怀信心和充满无限希望的时光。他不敢争女孩子。他深信卡尔是无法抗拒的。他通过比较来自我安慰:哥哥认真,自己机灵;哥哥有责任心,自己具有反叛意识。他喜欢抽高卢牌香烟,让烟悬在嘴皮上。他会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常穿一件圆翻领黑色衣服,背包里背一本平装的《战争与和平》。
后来卡尔遇到了与一个朋友出来旅游的布丽奇特。
&quot;我想让你见见她。我们到巴黎去。整整一周--什么也不做,只喝酒,逛博物馆,假装我很喜欢法国诗歌。&quot;那是多么美妙的一周!--在伏尔泰码头吃不完的棍子面包和奶酪,凡尔赛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农庄,在枫丹白露的森林迷失方向,漫游地下走道甚至是下水道。他陪了布丽奇特的朋友埃伦三天。谢天谢地,她走了。然后,他们三个就形影不离了。最后一天,卡尔让他们单独在一起,自己跑到一家阿尔及尔酒吧喝酒去了。而实际上,正如他所说:&quot;因为是让你们相互了解一下的时候了。&quot;不是调笑--是小说情节。他马上就喜欢上了她,或许说是爱她,因为她爱卡尔,卡尔也爱她。好奇异--让人感到如此地舒服,如此自在,如此融洽。一个大姐姐跟着一个大哥哥。三位一体。没有什么他们三个人不能做的。
所有那一切的勃勃生气都到哪里去了?难道它真就在一个夏日的下午彻底消逝了吗?
坐在前厅一个小玻璃房间的接待员告诉他经过一排蜿蜒的栏杆,到等候区去。那是一面玻璃圆屋顶下面的一个小房间。他站起身去向穿花呢衣服的年轻女档案保管员打招呼。
&quot;您好,&quot;她高兴地说。
&quot;您好。很高兴您……&quot;他停了下来--他的话变成了碎裂的回音,在屋里回荡。在他头顶上方悬有一个盘子状的东西把他的声音折射了开来。她笑了笑。
&quot;那让我们有一点儿意外。&quot;她说。
她歉意地说,房子正在搬迁。她领着他绕过一堆堆卡片盒,登上蜿蜒的楼梯。他们路过拜伦的半身塑像,上方挂着一排镶有厚重黄金像框的深黑色画像。休看到上面的名字有:奥斯泊特·兰开斯特,肯尼斯·克拉克,约翰·贝杰曼,还有还六、七个约翰·穆莱。
&quot;那是达尔文画的,&quot;她看了约翰·穆莱三世的画像说。在画中,他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自信地看着前方。
&quot;他在1843年接管了公司,并引导公司朝着他最感兴趣的科学出版物方向发展。他出版了达尔文、赖尔和大卫·利文斯通的作品,当然还有著名的旅游指南。出版这类的书还是头一遭,非常畅销。饿狼总算被挡在了门外。&quot;
他们穿过后面的一间会客室。房间装饰有很厚的黄金墙纸--她说是1870年从日本买的。然后,他们走进一间堆满盒子和文件的办公室。她解释说出版社被一家大公司买下了,正在迁往一个公司总部。
&quot;我看狼还是很有耐心的嘛。&quot;休说。
她没有笑。休把西蒙的信递给她。她读了两遍。
&quot;好吧,&quot;她最后说。&quot;我们所有达尔文重要的资料都锁在一个秘密的档案室,不外借。在储藏室有几盒没多大价值的材料,欢迎查找。不过我怀疑您是否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它们都是些商务往来的东西,比如账单、账薄等。&quot;
休想起达尔文有强迫性记账的习惯。有一年,他实在病得厉害,没法记下一笔笔珍贵的收入和支出,于是允许他的妻子爱玛负责记录账目,结果一个7英镑的差额把他彻底治好了。
档案管理员告诉他,他不得直接在装资料的纸箱中去翻。她领着他来到主会客室,并解释说他查资料时会有人看着他。这个装饰华丽的房间四周是一个个玻璃柜,里面装满了书。书柜上方的墙上挤满了画像。他认出在楼下看到的法式窗户。
她让他坐在一张毡面圆桌边。桌子下面是一块波斯地毯。一个盒子端过来放在他椅子旁边。她提醒他只能用铅笔作笔记,并说一会儿会有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桌子监督他。她在那里逗留了一会儿,好像还有什么事。他想,也许是他没对她再三感谢吧。
&quot;非常谢谢您能让查这些资料。&quot;
&quot;哦,没关系。那是我们的工作。就是这些作者去世了,我们还是会好好照料他们的。&quot;她顿了一下又说道:&quot;你会注意到这房间有将近200年没动过了。陪你的都是些名人,有骚塞、克雷布、莫尔、华盛顿·欧文、阿瑟·柯南道尔爵士和斯塔尔夫人。那边&quot;--她示意了一下中间的窗户--&quot;1815年沃尔特·司各特被引见给拜伦勋爵。还有那边&quot;--她头朝一个大理石壁炉架的壁炉点了一下--&quot;拜伦勋爵死后,他的自转被烧毁了。那些自转被认为是最有价值的,尤其是对于拜伦夫人。&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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