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cross166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贰——勿用(临 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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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20:47: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杜若兰一来到医院附近,就发现这里弥漫着一片无言的紧张。
四辆闪着顶灯的警车就停在医院的四周,刺眼的车灯将光线全都聚焦在门口的空地上,照的那里一片光亮。
但是,光亮处却看不到警察的人影,四周依然被夜雨笼罩着的黑暗中,除了连成一片的雨声,也同样听不到任何其它的声音。
死一般的寂静中,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和压抑在盘旋和流淌。
她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呼吸再次开始变得急促。
“站住!”
就在她加紧了脚步,往门口冲去的前夕,一声低喝伴随着两个从暗处突然闪出的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被突兀出现的人影给吓了一跳,停步的瞬间,已冲至喉咙的惊叫却被灯光下闪亮的警徽给驱散。
微微后退了一步,惊魂初定的她举高了手里的雨伞,准备开口解释。却没想到已被面前的警察给认了出来:“原来是杜老师,快请进,孟组长他们都在上面等你。”
她脸上微微挤出了个笑容,也没顾上去寻思这陌生的警察为何会认识自己,就快步冲进了医院的大门。
一上二楼,迎面就碰上孟胜蓝和一个漂亮的有些惊人的白衣女人在四个警察的拱卫下走了过来。
她心里突兀的一跳,张嘴刚要打招呼,却看到孟胜蓝眉头微微一皱,很明显的用眼色给了她一个阻止的暗示。
停住脚步的她一愣,双眼不由自主的就落向了孟胜蓝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
这漂亮优雅到惊人心魄的女子竟然会是罪犯?
目光落到那女人脸上瞬间,杜若兰在心神再度被她容貌给刺激到恍惚的同时,心里也不无遗憾的暗觉可惜。
就在此时,那女人深蓝色的双眸迎上了她的视线。
晶莹碧蓝的双眸就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深潭,在接触到她视线的瞬间,就让杜若兰的心神不由自主的往里陷落了下去。
耳边,也轻轻响起了一把微带沙哑的磁性轻笑声,这笑声似乎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魔力,在响起的瞬间,就诱惑着她的心神更加快速的往那两汪看不到底的深潭中陷落下去……
头脑中微微泛起的眩晕中,她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几乎就在她心里警觉的同时,挂在她胸口的天心灯也在“磬”地一声清鸣中,猛地热了起来。
清越的清鸣尽管声音不大,可是在相对寂静的走廊里,却显得分外突兀和清晰。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按住胸口的她脸上,那四位警察的双眼中更是充满了戒意。
孟胜蓝在杜若脸上色变的同时,就已闪身上前挡住了玛利亚的视线,就在她刚要出声警告的瞬间,清鸣声中响起,她惊讶的看到,几乎就在清鸣声响起的刹那,口中发出轻笑的玛利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当胸给了一拳似的,笑声嘎然而止,浑身猛地一抖,脸色也顿时变得一片煞白。
最初的震撼过后,杜若兰勉强稳住心神,在众人的注视下重新迈开脚步。而对面的众人,也在孟胜蓝的示意下开始动了起来。
“你是方羽的女人?”
几乎就在屏住呼吸目不斜视的杜若兰刚刚和众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微带沙哑的低沉女声又让她心里打了个突。
她站住,回头飞快的扫了那女人一眼,暗自一咬牙,就当没听到一样,转身又继续往前走去。
“嘿嘿!”又是两声让她心跳加速的轻笑,带着点淡淡的得意和讥讽,随着众人踢踏的脚步声远去。
“好厉害的眼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拐下了楼梯,此时走到了特护室门口的杜若兰这才嘘出了一直憋着的那口闷气。
她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到方羽身后那个世界的边沿,就已经开始让她有了心颤不已的惊悸。
那么以后呢?
就在这时,刚刚稳下心神的她又被特护室里隐隐传来的那一阵急促而又流利的英语给吸引住了。
“刚才被带走的那女人就是蝴蝶夫人玛利亚?那她怎么又变成需要调查的嫌犯了?”
带着心头浓浓的疑云,她轻轻伸手推向了特护室的门。
方羽拉开门的时候,杜若兰的手距离大门还有两寸的距离。
很显然,突然被拉开的门让她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她脸上的惊容就被眼前方羽脸上的那一抹飘忽的轻笑给染成了惊喜。
“方羽,青凝真没事了?”
俏丽的双眼在视线接触到方羽的瞬间,就已经将他全身扫描完毕,发觉他形容依旧,安然无恙后,挤身进门的杜若兰心思早已飞到了关着门的里间。
“青凝没事了,不过你还是等一会再进去吧,先陪我出去走走。”让她没想到的是,方羽却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出去走走!现在?”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嗯!”方羽轻轻嗯了一声,不由她分说,就将她拽出了门口。
门被关上的瞬间,心里惊讶莫名同时还有点淡淡恼意的杜若兰在转身的刹那,从门缝里看到了丁乘风涨红的脸和那双往门口怒视而来的眼睛。
“看他现在的样子,怕是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吧……”
惊鸿一瞥里丁乘风那双眼睛中闪过的怨怼和怒意让杜若兰的心顿时一沉,认识他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二次从他眼中看到这样的清晰的怨毒。
第一次见到是数年前,他突然疯狂前的刹那……
“究竟今晚这里发生了些什么?竟会让他再度露出这样的表情?”恍惚中,神不守舍的杜若兰被一股凉风袭身的寒颤给拉回了神。
“这样的雨夜,你确定要出去走走?”在门口停住脚步的她有些夸张的用还滴着水珠的伞一指门外漆黑的雨夜嗔到。
到了这时,她已发现,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停在门口的那些警车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漆黑的雨夜已再度掌控了外面的世界。
“你不是带伞了么?”方羽笑笑,从她手里取过伞后,便拥着她往雨夜里走去。
“方羽,你没事吧?”一跨出门口,有些冰凉的夜风便带着浓浓的湿意扑面而来,杜若兰身子一颤,便很自然的往方羽的臂弯里挤了过去。
方羽只是无声的紧了紧揽着她臂膀的手,脚下却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
“方羽?”到了这时,杜若兰就算再迟钝,也知道现在的方羽是有些不对劲了。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气闷。”方羽扭头给了她个笑脸,可是暗夜中她尽管能感觉到却看不见。
“哦。”
她轻轻的点头表示明白,聪明的没再多问。她知道,以方羽的个性,若是他想说,自然不必问。若是不想说,硬问也蛮无趣的。
“对了,刚才天心灯怎么会忽然有反应了?”无声的在雨夜里走了一阵,方羽忽然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静默。
“我也说不好,应该是被那女人给刺激的吧!”杜若兰一想到蝴蝶夫人的那双眼睛和临走时的轻笑,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那么具有魅惑力的眼睛她生平还是第一次领略到,居然能光凭双眼的注视,就能让自己身上的天心灯起了反应,好像她最后的笑声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兴趣……
“哦?你说说具体情况。”出乎她预料的,方羽似乎对这件事非常的重视。就连他淡淡的语气中,都似乎掺杂进来了一抹异样的东西。
这东西隐隐的让开始诉说的她心里有些发寒。
“嘿嘿,她还真是嚣张!”听完身边杜若兰的诉说,本在缓行的方羽忽然停住了脚步,沉默了一会后,将手从杜若兰肩头挪开的他嘴里忽然发出了清冷的笑声。
随着他的笑声,一点朦胧的青影忽然在他张开的手心中幻现、长大,眨眼的功夫,一只三寸大小的纸鹤便颤巍巍的站在了他的手掌中央。
杜若兰屏住呼吸,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手掌中宛若活物一般颤动不已的纸鹤,一时间都顾不上去想方羽弄它出来的意思。
总之,随着方羽在她面前逐渐的放开,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正在逐渐向她走来,不停的颠覆着她以往对世界的认知和肯定。
“既然你们这么不知自爱,那就休怪我多事!”方羽盯着手里的散发着蒙蒙青芒的纸鹤,心里念叨的瞬间,一咬牙,就将手里忽然变成了血一般艳红的纸鹤放飞了出去。
一道血一般艳红的光影像是流星一样在漆黑的雨夜一闪而去,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远处黑漆漆的夜雨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低低的惊讶声:“啊?血鹤!”
这把男声一传入耳际,刚还惊叹于鲜艳鹤影去的神奇漂亮的杜若兰心里就莫名的打了突。
“血鹤?”这名字似乎和记忆中关于飞鹤传书,青鸟传音的传说和佳话严重不符啊,怎么听上去竟隐隐有些冰冷和杀戮的味道?
此时此地,状态异常的方羽忽然发出这样的东西,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
一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血色顿时褪的一干二净。
“小蒲你不该来的,回去吧!”就在她刚想开口追问的前夕,身边的方羽忽然开了口。
尽管夜色的遮挡下,她看不清身边方羽此时的脸色,可是从语气中,她隐约的听出了一丝略带倦意的黯然。
她心里又是一惊,忽然之间,莫名的有了想哭的感觉。
“方…方先生,我……。”远处的雨夜里,传来了蒲忠义略带踌躇的断续声音。
“青凝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第二次开口的方羽语气中已明显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真的?青凝没事了?”雨夜中传来的脚步声明显急促了几下,可是转眼就停在那里,稍停了停之后,雨夜中才再度响起了蒲忠义勉强平稳了些的声音:“多谢方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多谢!”
“他应该又在给你鞠躬吧了,嘻嘻!”
方羽今晚连番的异常最终还是让杜若兰选择了振作。她很随意的笑着,找到了方羽胳膊,紧紧挽在了怀里。
方羽从她这些细微的动作中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关心,更从她雪白的脸上那抹略显僵硬的笑容中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不安和隐忧。
一抹淡淡的柔情顿时漫过他此刻有些僵冷的心田,让他有些阴郁的灵神在霎时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空灵。
“若兰,我有时候是不是心太软,或者太幼稚?”
“怎么会这么问?”杜若兰心里一松,但是精神却高度紧张了起来。
“因为今晚,我发现医院这里不对之后……”方羽轻轻叹了口气,这才将今晚的发生的事倾吐了出来。
杜若兰静静的听着,一直没有插口,可是方羽被他挽着的那只胳膊上,忽紧忽松的力道缺忠实的反应着她情绪的波动和变化。
特别是当方羽说到和那位束手待毙的蝴蝶夫人后来在言语和心理上的那几轮交锋时,方羽能从自己胳膊被抓得死紧中,深刻的体会到她心里的紧张和担心。
一直到他说到要弄醒那个十七号,蝴蝶夫人终于失色的那里,杜若兰手上的力道这才松弛了下来:“虽然听着有些让人憋气和窝火,不过我没发现这结果那里会让你这么失常了啊?莫非后面又有什么变化?”
杜若兰此刻的心情之紊乱和惊讶实在是难以言说,她没想到,就在这看似简单的青凝被夺舍背后,居然隐藏了这么多的曲折和阴谋。
而且居然还能在这件看似古老邪法秘术作祟的背后,牵扯到克隆人这么现代的生物技术,更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和适应的是,在很多年前,居然就已经有人将这两种在常人感觉里绝对对立的领域联系到了一起,并且已成功的走到可以应用的这一步。
这实在不能不让她感到震惊和混乱,因为这也和方羽背后的世界一样,严重的颠覆着她对这个世界理性的认知和判断。
同时让她心乱的一点就是,这两天就在自己眼皮低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但是方羽却把这些都藏在心里,连一样都没告诉自己。
这让她在心乱的同时,也隐隐的有些失意和伤心。不过眼下,她还没功夫去细想这些。因为此刻在她心中,让方羽胸中的郁结散去才是第一位!
“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弄醒十七号之后,十七号和那鬼女人在对峙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那种丑陋和可恶。嗯,当时要不是我硬压住了火气,一再的劝自己放松一点的话,估计后面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的麻烦和顾忌。”
方羽此刻说起这些时,语气中犹自带着淡淡的失落和恼意。
他还真没想到,在经历过上次风水一事中王安和她女友的欺骗之后不久,自己的好意会再度被人,不,这次不是人,而是被一个残灵给利用和欺瞒。
这种巨大的反差和心境上瞬间再度的失落,即便是以他的洒脱和空灵,都忍不住动了怒气。
因为对他而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对别人善意的利用和欺瞒,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单独的行为,而是在对他信奉和坚持着的人生观中,最美好的那一部分进行的无情嘲弄和彻底否定!
“到底是怎回事呢?方羽你给我说说好吗?或者说出来你心结就能解开了,现在看着你这样,我的心里很难受。”
尽管看不清方羽脸上的神情,但杜若兰还是很清晰的感受到了方羽言语中泄漏出来的那份淡淡的失落。
“原本两三天前我就能彻底的收了它,尽管当时那么做有些冒险,不过我还是有将近八成的把握。对于这点它也清楚,所以在最后关头,它抛出了记忆中潜藏的一些凄惨画面和生活场景来给我看。
结果那些画面和场景让我心里一片凄然,实在狠不下心去硬收了它。因为那些遭遇的确非常的凄惨和痛苦。
再加上当时因我一时的大意,以为事先在和它交锋的过程中已摧毁了它大半的元神,所以也就基本相信了那些记忆的碎片就是它残存记忆的全部。所以在这几天里,我还处心积虑的为它想办法,总想让它这个可怜的克隆人那点残存的意识能够在确保青凝安全的基础上,事后也能相对妥善的继续存在下去。
只要能让它残存的元神继续存在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一个适当的机会让它重见天日,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阳光下,好好体会一下正常人的平凡生活。
为此,我这两天一有时间,就不停的熔炼前些日子以外得到的另一件异宝,因为那件异宝从我得到之初,就隐隐给我指出了我欠缺的另一个领域的大门。也使我相信,如果我能熔炼明白这件异宝蕴含的奥秘后,就能让它或是以前的谢海添那样的残灵和元神得到相对妥善的安置。
可是我没想到,这个让我为它费了这么大心力的十七号,居然从开始向我示弱之初,就已经在处心积虑的欺骗我。
从开始,我尽管一直在小心,但我到最后还是小觑了它那点先天异能的本事。它在和我第一次交锋时,就发现了它那点脆弱的元神和掌握的小术根本不堪我一击,所以在第一时间就舍弃了大半的元神,而将元神最精纯的部分用它的先天异能潜藏在了青凝识海的深处,最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谁知道我这傻子在第一次交锋中因为太过顾忌青凝自身的安危,而轻易的选择了放手。这让它在苟延残喘之际,也得到了体会和分析我个性的机会。
若兰你是不太清楚元神交击时的那种玄妙,大多时候两个修行者元神交击的刹那,都能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感受到对方灵魂中最本源的一些东西。就像当年我和老黑巫的那一战,我俩就是在生死瞬间的刹那,对彼此有了足够的了解。
所以他才会在大灭前的瞬间,将黑巫一脉的法统放心的交给我来替他传承。所以这次,它在跟我的第一次交锋中也对我有了不少的了解。而我,却陷于以往的经验,小觑了它异能的特殊,结果在第二次接触时,它的示弱让我落入了它的计算之中。
其实它刚开始示弱的时候,我也知道以往的它并不像它表现出的那么可怜。否则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夺舍了,可当我接触过那些记忆碎片之后,还是忍不住动了想帮它的心思。
因为我自问若是我换到它的处境,如果没有疯掉的话,跑出来后,为了生存,做出的事情可能比它还要不堪。”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这些了,那它又是怎么骗你的呢?”
杜若兰静静的听到这里,发现方羽的情绪似乎还未曾从异样的状态中完全解脱出来,所以忍不住开口,试图加速方羽解脱的过程。
以她的经验,这种时候如果能让方羽尽快说出整个事情的原委,才能让方羽摆脱眼下的这种异常。再者,她根据方羽所说的这些,也实在推想不出那个十七号还能怎么欺骗和利用到方羽。
“在发现它的真面目之前,我也想不到它的用心竟是那么的险恶!”潇潇夜雨中,方羽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刚才的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之中。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20:48: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啊!”
几乎在清醒过来的瞬间,凌乱的病房里就响起了它尖利的吼声。
随着这声尖利到刺耳生疼的吼声,病床上青凝的身体就在它的控制下,像一只野猫般的飞窜而起,恶狠狠地往沙发这边疾扑而来。
面对着半空中娇俏少女那通红的双眸中恶毒的眼神,还有她那已经褪尽了血色的手掌上暴起的一根根青筋和咬牙切齿的狰狞面孔,跌坐在沙发傍的蝴蝶夫人玛丽亚脸上,再也没有丝毫的血色和从容。
电光火石的要命关头,她惊恐的双眸求助似的扫向了方羽。但是她的嘴,却在她内心骄傲的坚持下,硬是没吐出一句求助的话来。
方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暗赞的同时,他进身挥掌一拨,轻巧的将半空中的少女毫发无伤的送回了病床::“你冷静点,别忘了这不是你的身体!”
谁知道他话音还没落地,刚落回病床的少女又再度在又一声厉吼声中,像疯兽一样的扑了过来。
这次厉吼声一入耳,方羽脸色就猛地沉了下来。因为在这声厉吼中,他清晰的感应到了一股冰冷而又邪恶的气息。
“你冷静点!再这么冲动会毁了自己和你宿主的!”方羽在感应到这股气息的瞬间,也再度挥掌将半空中的少女送回了病床。
不过这次,方羽不等她再度弹起身形,就已经伸掌抹上了她的脑顶。
少女姣好的面容上怨毒的狰狞依旧。可是刚还充斥了她整个面颊和肌肤上的那片潮红,却在方羽手掌抚上她头顶的瞬间,就像烈日融雪般的迅速消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它也基本失去了对这个身体大部分的控制。
刻骨的怨毒和狂暴的怒意就像燃烧的火焰,让它那双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的双眸里充斥着一片令方羽皱眉的疯狂,它毫不掩饰的怒视和敌意也让皱眉的方羽心里暗叹起仇恨的可怖来。
这是怎样刻骨的仇恨和怨毒才能让一个这么脆弱的残灵达到如此疯狂的地步?居然能让它在眼下这么脆弱的时候,都悍然选择了再度妄用秘术侵袭。
难道它不明白以它现在的状态,妄用裂魄魔音这样的法门很可能就会让它残存的元神魂飞魄散么?
“现在满意了?”方羽在心里暗叹的同时,忍不住回头瞪了面色惨白的蝴蝶夫人一眼。
这次,身后这漂亮狡猾的女人主动放弃了和他视线接触的机会,嘴也紧紧地闭着,没有回应。
“你冷静点,杀戮解决不了问题。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们可以通过她来顺藤摸瓜,找到制造你们的那个巢穴,来为你那些苦命的同伴们尽一份心力么?”
方羽看到身后的蝴蝶夫人低下了头,便又转回头迎上了少女那双血红的双眸。此时此刻,他清朗的声音中流淌着无比的柔和与真诚。
面前这双血红的双眸中疯狂依旧,怨毒更浓,丝毫没有被打动的痕迹。
方羽的心里一沉,可他脸上眼中的诚意更浓:“我知道你受了太多苦,所以一时间难以放下仇恨。可是你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那些因你夺舍而死的少女,她们的怨恨和仇恨又该找谁来报?难不成她们就天生该死不成?”
血红双眸中的那一片疯狂和怨毒随着方羽逐渐转冷的口吻而少少有些松动,就在方羽心里刚一放松,准备继续劝它时,身后却忽然响起了嗤嗤的低笑声。
方羽猛回头,眼神中已是一片森然:“很好笑么?”随着他的这声低喝,一抹从他身上勃然散出的森冷杀意第一次让整个房间都开始急剧降温。
“是很可笑。特别是你企图打动她放弃仇恨的那个理由,幼稚的可笑!”
惨白着脸,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心神崩溃在方羽散出的森冷杀意里,勉强继续保持着讥笑模样的玛丽亚开始再次想办法为自己挣命。
“哦?”
方羽眉头一皱,在继续保持着对她强大威压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扭头扫了病床上的它一眼。
因为在蝴蝶夫人玛丽亚说话的时候,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它猛然加剧的挣扎。
通红的双眸在慌乱的躲避他的视线,但是它明显剧烈了起来的挣扎,却丝毫没有停歇。“它这是在紧张什么?”
“如果它是那种肯为同伴和别人着想的人,它就不会在基地成长的这些年里,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和掩饰它的那点秘密而先后害了六个同伴。更不会在侥幸逃出基地后,为了快速增强实力而将闻讯赶来,企图和它接触的那几个特殊的国际刑警给吸成了人干……”
“你在撒谎,我要杀了你这这个恶毒的老巫婆!”
一声突兀的尖利吼声伴随着房间内猛然暴起的那股狂猛异力,猛地就在方羽的脑后炸起。
心里巨震的方羽霍然回首,看到的却是身躯怪异的扭成了一个诡异姿势,正将两只已变成了青灰色的双手飞快的点击在自己躯体各处要穴上的蒙青凝。
之所以让方羽认定她是蒙情凝而不是它,原因就是面前这少女的脸上,充斥着一种明显的惊慌和痛楚的神情,而那双刚刚还血红疯狂的双眸,此时也换成了被奔涌的泪水而模糊了的黑色眼眸。
但是她那双已经完全变成了青灰色的双手,却依旧像是两只翻飞的蝴蝶,越来越快的重重点击在她自己的身体各处。
随着她手指的每一下点击,她脸上的惊恐和痛楚就越发的浓了几份,而她诡异扭曲着的身体周围,那种冰冷而又狂暴无形气旋的威势,也就更狂暴了几分。
也只不过是方羽色变回头的功夫,以青凝身体为中心猛然盘旋着炸开的无形气旋就已像利刃一般,切上了方羽护身的气机。
霎时间,一连串裂帛似的撕裂声和不绝于耳的气爆轻鸣声顿时伴随着满天飞舞的被褥碎屑充斥了整间病房。
虎目陡然圆睁的方羽脸上猛闪过一抹血一般的艳红,随即就在他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声中变成了隐隐的玉色。
“无耻!”
随着他这声动了真怒的沉喝,“呜”的一声沉闷的颤音中,他头顶半尺的空间忽然像是塌陷了一般的扭曲成了一个朦胧的空洞。
随着这空洞的幻现,一股暴风呼啸般的怪音响彻了众人的耳际,而一股不可抵挡的狂猛吸力更是伴随着这股怪音,将他面前病床上的少女和空中飞舞的碎屑全都吸进了那个扭曲着的朦胧空洞。
直到这时,原本跪坐在沙发傍地板上的蝴蝶夫人玛丽亚惊恐的哀鸣声,这才随着她身前猛然幻出的一只三尺大的金黄色巨蝶而响彻了整个病房:“天啊,阴神连爆术!”
伴随着她的这声哀鸣声,她跪坐在地的身躯猛地就像无骨的软虫一样,迅速仆倒在了地上,开始飞速的收缩、蜕变,只不过眨眼的功夫,还没等她的哀鸣声落地,她整个人已经在地上缩成了尺半大小的一团,完全躲在了面前那只金黄色巨蝶的遮挡之下。
异像几乎在刚刚发生的瞬间,就已经随着眨眼间从空洞中跌落到病床上的少女闷哼声响起而结束。
塌陷扭曲的朦胧空洞在吐出少女身躯的瞬间,带着一声隐隐传出的凄厉悲鸣就像出现时一样,诡异的消失在了面色冰冷的方羽头顶。
方羽在空洞消失瞬间又是明显的一愣,随即虎目中寒光更甚:“原来是这样,不可原谅!”
随着他这声饱含怒意的短语出口,他精光四射的虎目中猛然泛起了一抹深邃幽暗的奇光:“五阴摄神,幽火炼魂……”
“啊?九幽炼形术?”
方羽朦胧而低沉的连绵声浪响起的房间中,忽然传来了玛丽亚惊恐而又慌乱的失语声。
方羽扭头冷然回顾,双眸中一片奇异的幽深,而他口中绵长低沉的声浪却丝毫没有停顿。
“蓬!”的一声轻响中,那只颤动着挡在蝴蝶夫人玛丽亚身前的金黄色巨蝶忽然就在方羽目光扫过的瞬间爆成了一地碎片。
金黄色的琥珀碎片落地的瞬间,危机关头,拼命施展出阴神宗度劫秘术蜕变化形,企图借着自己密宝而躲过十七号阴神连爆术这夺命一劫的蝴蝶夫人玛丽亚,这时蜷缩成一团的躯体也猛地开始在连续的颤动中伸展了开来。
只是这次,她每一次的颤动和伸展,都伴随着一股从口中喷出的污血。等她接连喷出了五口污血,再度恢复成半卧在地的正常状态时,她原本艳丽夺人的脸上,已是一片狼狈不堪的死灰。
只是现在,她却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用任何语言和动作去撩拨一脸森然的方羽。
因为她知道,相对于刚才想用阴神连爆术和病房内所有人都同归于尽,但是此刻却不知道被方羽收到了那里的十七号,刚才的方羽给自己的这点伤害根本不值一提。
“十七号现在承受的可是九幽炼形术啊……”想到这里,蝴蝶夫人玛丽亚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十七号的残灵在另一个宛若地狱的层面发出的那一声声不绝于耳的凄惨哀号。
眼前这个一脸冰冷的方羽,难道就是自己刚刚一再撩拨和轻视着的那个年轻人么?自己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先不去管此时噤若寒蝉的蝴蝶夫人玛丽亚,再说已经将九幽炼形咒念完的方羽。在心头的那股怒意随着这冰冷的巫门秘术释放出去之后,方羽幽深而晦暗的目光落在了一片狼藉的病床上。
病床上,昏过去的蒙青凝娇小玲珑的身躯俯卧在那里,刚刚那一连串剧烈的活动和异力的冲击,让她裸露在外的手脚肌肤上布满了一片片充血的红色斑点,看上去非常的刺眼和让人怜惜。
方羽深吸了一口长气,心头的激荡这才随着他恢复了空灵的虎目平复了一些。轻轻吐出横亘在胸前的那口浊气,他蓄满了柔和气劲的大手这才轻轻抚上少女的背心。
就在这时,浑身湿淋淋的一哥和孟胜蓝冲进了特护室的大门……
“方羽,你是为十七号的那个什么阴神连爆术而生气吗?我听你说的意思,好像这个东西很危险的样子。”
雨夜中,依偎在方羽身旁的杜若兰听到这里,感觉大致明白了方羽生气的原因。但心里同时也对方羽为了这点事生气而存疑,按她对方羽的了解,觉得这些并不足以把方羽气成这个样子的。
莫非还有其它的原因?再说随着自己和方羽关系的亲近,她对方羽身后的那个世界也越发的有了兴趣和好奇。
“嗯,阴神连爆那可能是阴神宗内对元神自爆这类术法的称呼,就和当初在王安的病房内,谢海添的弟弟最后拼命时自爆一样,是一种与本身周围几丈内的对手同归于尽的凶险术法。
本来如果它是因为仇恨而一时激愤冲动,施展这种与敌同归于尽的法门,即便是也有可能会伤害到我,我也不会太生气。因为我基本上能体会到它在被制造和成长过程中,对蝴蝶夫人她们这些人积累下来的那种怨毒和仇恨。
当时让我生气的是,在我发现她将要自爆的那一霎那,她暴露出来的用心!实在太恶毒,太险恶!不由就让我动了真怒。现在想想,我当时还是过于冲动了,居然会为了这些人这些事而动怒…,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方羽说到这里,语气中流淌着淡淡的涩意和轻轻的懊恼。
因为他实在没想到,那个十七号居然会在那时悍然发动秘术,要用元神自爆来与病房内的众人同归于尽。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十七号施展秘术时,为了让自爆的威力达到极致,也为了防止他这个不确定因素有办法组阻止自爆的发生,它竟在第一时间,果断的放开了一直被它压制着的青凝元神。
而它,则躲在青凝识海的深处,催动全力施术,驭使青凝相对脆弱的元神跟它的残灵一起自爆。
这时候,不管它面前方羽的灵神怎么强大和迅捷,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在保证不伤到青凝的前提下,阻止它的自爆。
只要无法阻止它的元神自爆,那么青凝身为它的宿主,自然也就只能随着它的自爆而走向烟消云散的死路。
元神自爆的威力之下,即便是不能要了这个方羽的性命,至少也能让他脱上一层皮。至于该死的老巫婆,凭她现在的状态,绝对脱不过同归于尽的命运……
也直到它抛开所有伪装和顾及,全力催动异能施术自爆的这时,一直被它故意示弱而骗过了的方羽这才知道自己从开始就上了它的恶当。
从头至尾,它尽管一直处于劣势,但它一直都有办法和能力避开方羽灵神的压制,在关键的时候选择和青凝同归于尽。
之所以在后来的时候向自己示弱,只是因为它那时还未曾完全放弃脱身的希望,再者当时它还处于连番拼斗和消耗之后的衰弱期,对是否真能在拼命的时候拉上青凝一起同归于尽也没个明确的把握。
所以它就一直潜伏在青凝体内,千方百计的利用方羽的同情和善意随着青凝的沉睡而暗暗积蓄力量和等待脱身的机会。
可是它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的这么快,还没等它积蓄够足够的力量,寻找到脱身的机会,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老天居然在那该死的追杀者之后,又将它心目中最痛恨的这个老巫婆也送到了眼前。
说实话,刚开始尽管激动不已,但依然还抱着一丝侥幸,想在不刺激到方羽,也不逼自己踏上绝路的之前,就能瞅空子要了那老巫婆的命。
凭着它从第一次元神交击的瞬间,感应到的方羽这个人的单纯和善意,它有七成的把握肯定,如果自己真能瞅空要了那老巫婆性命的话,这个方羽事后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可是它却没想到方羽不给它这个机会,更没想到那个该死的老巫婆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揭自己的老底。
依仗着方羽同情和善意苟延残喘到现在的它,自然知道一旦让这老巫婆在方羽面前揭开自己老底,让方羽知道自己骗了他之后结果会有多么惨淡。所以就在那一瞬间,它悍然决定了跟这件病房里的所有人同归于尽。
并且,出于对方羽的暗恨和顾忌,它在施术前躲进了青凝的识海。
方羽是在它施展秘术准备自爆的霎那,在它元神暴起的那股狂暴气劲和自身护体的气机对上瞬间,感应和明白过来这些的。
因为全力施展异能催动元神施术的十七号这时,已完全撤去了利用它的先天异能给自己元神披上的那层伪装。将自己的神识赤裸裸的暴露在了方羽的感应之前。
这让方羽在明白过来的瞬间,心头就腾起了直冲脑顶的怒火。不管他再怎么修为深厚,性子再怎么温和宽厚,面对这样的欺骗和险恶的用心,一时之间,他还是动了真怒。
所以刚被他熔炼收伏不久的洪荒玺在他念动的瞬间就将十七号藏身的青凝给收进了它的世界。
青凝是正常人,所以又被它放了出来。
但是就在这一吞一吐之间,十七号那点残存的灵识就已成了洪荒玺内惊恐的一缕孤魂。
只是这次,动了真怒的方羽在收它瞬间又发现的那些更令他恼火的真相刺激下,忍不住又将这缕惊恐莫名的孤魂给丢进了另一个更为悲惨和可怖的境地。
九幽炼形术,巫门古老的黑巫一脉专门用来熬炼恶灵厉魄的可怖秘术。
据说若是让神识陷于其中,就连天妖那一级的邪门,时间长了都能给熬炼成温顺乖巧的老实鬼……
“这么说来,它已经被你给收拾了,那你干吗到现在还生闷气呢?这不像平时的你啊方羽,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依偎在方羽身边,杜若兰静静听着方羽将病房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心情在随着他的讲述而跌宕起伏的同时,心底里也隐隐有些发寒。
为方羽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而发寒。
在她的记忆中,方羽除了在救治王安的那次,一时不察受了阴神宗宗主秘术影响后,情绪波动特别厉害之外,其它大多时候都处世都比较淡然自敛。就算那次被王安和他女友事后当面耍赖欺瞒,他的反应都不曾像这次这么激烈。
虽然她并不清楚方羽口中那个九幽炼形术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法门,但是光听着这名字她就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能让方羽在生气的时候施展的秘术,而且还是老黑巫那一脉传承的巫术,随便想想也能猜到它的厉害。
这个倒霉的十七号除了方羽说给自己听的这些之外,到底究竟还做过一些什么让他这样大动肝火的事情?让他至今都不能完全恢复平静,刚才居然还送了一个血鹤出去……
总之她是越听心里越不安,越想越觉得方羽今晚的这种异样不对劲。情急之下,就怀疑起方羽这次,是不是又不小心受了别人的暗算。
“像上次?”方羽微微一愣之后,顿时恍然。这才再次留神,注意到了雨夜的遮掩下,杜若兰脸上泛起的紧张和苍白。
他心里顿时怜意大起,同时微微的歉意也再度涌上心头:“若兰,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他紧了紧拦住恋人的手臂之后,又继续柔声说道:“这次情绪波动厉害的原因,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除了刚给你说的这些之外,另有现在还不便明说的原因。不过你放心,现在我已经没事了。真的,不信你看我的眼睛。”
随着他的轻语落地,杜若兰就发觉眼前漆黑的夜色顿时像轻雾一般的散去,就在两三尺之外的夜色映衬下,微笑着的方羽脸上纤毫毕现,而他那双清凉若水的双眸中,依旧闪动着让她欢喜不已得空灵和深邃。浑不若她猜想中那般的阴郁和冰冷。
心里忽的整个松弛了下来,放松之余,淡淡的委屈就让她霎时又娇蛮了起来:“不公平!我要你保证,接下来陪你淋雨的时间内,你都要让我眼前这么清晰,然我可不依!”
“呵呵,没问题!”方羽轻笑着,清凉若水的双眸中回荡着一片深情。
“方羽,我喜欢你现在的这副样子。”杜若兰凝视着他的双眼,低声呢喃着,更加的将身子往方羽怀里偎了过去。
方羽刚要说话,忽然隐隐听到远处有汽车行驶过来的声音,他抬眼望去,正好看到远处两盏车灯正在逐渐的靠近。
他心里忽然一动,然后就在因为灯光也有所察觉的杜若兰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对着面前的夜色发出了轻轻的低语:“看在你过往的确可怜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把握不住的话,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这些莫明其妙的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物事,扭头对杜若兰笑道:“若兰,这两天我可能会比较忙,你没事就多让胜蓝陪陪你。对了,天心灯里暂时寄存了个东西,若是有什么异常的话,不妨喊她一起研究一下。”
随着方羽的话音落地,杜若兰就觉得挂在胸口的天心灯忽然一凉,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她刚想开口追问,却又被方羽脸上那一抹飘忽的笑意给打断了:“等下你和胜蓝一起去医院看青凝吧,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晚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呢。别担心,我没事的。”
说完话,他用力一搂惊诧不已的杜若兰,随即就在把雨伞塞到她手里的那展颜一笑中,就那么凭空从原地消失了。
“方羽!”夜色中,猛然响起了杜若兰高亢的叫声。声音的余韵中,已隐隐带着似哭的颤音。
“表姐?怎么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方羽呢?我刚还看到他也在的。”还没等心慌不已的她喊出第二声,那辆停到了她身侧不远处的警车里就传出了孟胜蓝惊讶的声音。
“他…,他忙了一夜,先回去休息了。若兰你怎么又返回来了?”
杜若兰刚要回答的瞬间,却又在心里忽然泛起的一种奇怪感觉中改变了口吻,就连她刚还微颤着的语音,也变得圆润和自如了起来。
“这家伙,做事就知道只顾着自己。表姐别生气,等回头我陪你一起收拾他。我是回来接一哥回去审案的。对了表姐,一哥他是不是还被那几个死老外给纠缠着不放?”
看到自己表姐苍白着脸,有些孤单的身影俏生生的站在漆黑的雨夜里,孟胜蓝不由心里一痛,便赶忙打开车门跳下车低声嚷嚷着奔了过去。
“我还没进过病房呢!”
杜若兰也在她揽住自己肩头的瞬间,感觉到了自家姐妹心底里的那份关心和体贴,于是在心里更加平静的同时,给了她一个真实的笑脸。
“啊?”孟胜蓝一愣,随即两姊妹便拥在一把伞下,边说着悄悄话,边往住院部那边走了过去。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20:48: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面对着面前这几位涨红了脸的抗议者,一哥身上渗出的虚汗从进门开始,至今都未曾停下过。
他没想到一进屋,面色有些古怪的方羽就丢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先是一直躺在病床上人事不醒的蒙青凝已经恢复清醒,正躺在那里低低的饮泣。而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神情的方羽,一见到他进来,就指着跌座在沙发上的那个漂亮女人,说她就是制造那个夺舍的邪灵,也就是制造克隆人幕后的黑手之一。
而她,就是被请来给蒙青凝看病的蝴蝶夫人玛利亚。一位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催眠大师,具体身份和背景还十分尊崇和敏感的神秘女人。
所以猛一听方羽的话,再看到方羽在说完这些,接着摆出了置身事外的那副模样后,一哥身上还没完全消失的虚汗又再次开始冒出了头。
和听到这些后一脸兴奋的孟胜蓝不同,一哥在听到面前这女人是蝴蝶夫人的瞬间,就知道方羽扔给自己的是一块非常非常烫手的山药。
因为他从方羽的简单介绍和病房内凌乱狼藉的场面中,已经大致猜到了之前这里发生的事,病房内至今激荡不息的那几股强烈而又神秘的气息也同样从侧面印证着他的猜测和推断。
而沙发上,原本面色煞白的蝴蝶夫人脸上,那一抹随着自己的出现和方羽简单的介绍,而显得越来越清晰的讥笑和她迅速恢复着正常的面色,也在隐约的加重着他心里的担忧。
可是他又不能不接手,因为这毕竟就是他的工作。
再说方羽也不怕麻烦,肯冒着曝光的危险把这鬼女人拿下后甩给自己,而他现在面色又这么古怪,自己要是接手的时候稍有犹豫,岂不是……
就这么着,浑身冒出虚汗的一哥一咬牙,硬着头皮算是很干脆的接手了。
可是没等他放下通知部下赶来的电话,推门而入蒙老和丁乘风他们又迅速将混乱和骚动带到这间病房。
混乱是因为蒙青凝的清醒和哭泣而起的,蒙老一家人在目睹到哭泣着的青凝瞬间,就全都兴奋的哭喊着忙乱了起来。
而骚动,则是在丁乘风和那两位请来的老外教授注意到了病房里的狼藉和凌乱,随即发现了花容惨淡的蝴蝶夫人异样之后开始的。
刚开始的时候情况还好,尽管知道了蝴蝶夫人处境的他们三个人都拉长了脸,但是向自己和方羽质问的时候,说的还是汉语,遣词用句也显得客气和理智。
可是他们的质问在遭遇了方羽的缄默之后,两位教授逐渐尖刻起来的言辞夹杂在越来越多的母语当中,和同样神情激动,面色涨红的丁乘风一起,将矛头全都指向了代表着政府的自己。
英语一哥倒也还能听懂,也能进行一般的对话和交流。可是面对着面前这两位教授迅速激化的情绪和愤怒时冒出的一连串母语,因为证据的缺乏和对整个事态详情了解的不足,一哥也只能一次次的用英语要求他们保持冷静和克制。
而随后随着注意到这边冲突的蒙老的加入和搀和,一哥的处境就越发显得尴尬了起来。而在此期间,方羽却一直都负手站在破烂的大窗前,像个没事人一样盯着窗外的雨夜,根本不理会身后的这一片喧嚣。
自从他把蝴蝶夫人丢给一哥后,他就一直这样默默的站在这里望着窗外的雨夜出神。甚至连前面丁乘风这些人对他的质问都没注意到,更谈不上来留意一哥遭遇的尴尬了。
最后还是站在一边,一直默默留意着方羽和一哥应对的孟胜蓝忍不住开口,暂时结束了一哥的尴尬。
无知者无畏。
初入特殊部门的孟胜蓝此时依然带着她常年在基层办案时的利落和干脆,一句硬梆梆的执行公务例行调查,就将喋喋不休的几个人堵的一时没了言语。
正好此时,接到一哥通知的警察也恰好赶到,于是蝴蝶夫人就被孟胜蓝乘机带了出去。
她是顺利的把人带走了,可是留在这里的一哥,却再度置身于更加愤怒的几个人尖刻言辞的包围之中,苦不堪言。
可怜他至今连身上的残破湿衣都没功夫换下去……
“何组长,家里有紧急公务需要你马上回去处理,车就在门外。”一进门,略皱眉头的孟胜蓝就开始为颇有些狼狈的一哥解围了。
看到她一脸严肃的模样和非常公式化的官样言词,拦着一哥的两位看似非常激动的老外明显就是一愣,随即便把目光都投向了身边的丁乘风。
面色潮红的丁乘风此时也微微有些踌躇,因为他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一脸肃然的孟胜蓝身旁站着的杜若兰。而杜若兰的眉头此刻也在微微的皱着。尽管清澈的目光中并没有明显责怪的意思,可依然隐隐的让他感觉到了她的不快。
暗里咬了咬牙,丁乘风在自己还未曾完全考虑清楚的下,就在把目光投向蒙老的瞬间,便已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让包围着一哥的圈子顿时空开了一个小口。
一哥见状,轻轻一侧身就脱出了包围圈,暗自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快要僵硬的脸上谦和的笑容中也浮起了一抹肃然:“各位,带走玛丽亚夫人的原因我刚才已经给你们解释过多次了,希望几位能够理智的配合。如果还不放心的话,几位也可以通过贵国的外事部门了解后续的发展,但是眼下,我公务在身,实在没时间奉陪了。对了蒙老,医院和你们家属这边,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安排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一哥不等面露诧异的蒙老开口,就已命令守在门口的几位便衣进来接手蒙青凝的监护。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涌进的几名便衣,蒙老诧异的脸色猛然变成了一片紫色。就连他怒喝得声音中都隐隐带上了一丝颤音。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工作需要而已。这样吧蒙老,你跟我出来一下。”看着怒不可遏的蒙老,一哥环扫了一眼屋内神情各异的众人,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的同时,客气而又不容拒绝的将蒙老请出了屋子。
屋内猛然间陷入了一阵奇怪的沉默。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这种奇怪的静默。而靠着墙边的病床上,蒙青凝依然还在静静的沉睡。
方羽出门之前的安抚,将使她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下静静的沉睡上一夜,直到她疲惫的身心恢复到能安稳的自然醒来。
屋内这种奇怪的静默并没有保持多久,最多也不过一分钟的功夫,苍白着脸色,带着一脸茫然的蒙老推门而入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青凝还需要在警方的监护下恢复几天!”
杜若兰惊讶的发现,蒙老这一出一进之后,整个人像是变了个人,就连他刚才的语气中,此时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失落和倦意,致使令众人都非常纳闷。
她刚要开口询问原由,忽然却又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因为她注意到蒙老正在给一脸惊疑的师母摇头示意,而原本哆嗦着嘴唇的师母也已经用牙咬住了她的下唇。
“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警方一定会保证青凝安全的,请回吧!”
就在这时,门口又响了一哥的声音。
带着一肚子的纳闷和诧异,屋内的众人开始默默的退出病房。杜若兰眼瞅着青凝就在身边不远处安睡,但是此刻她却拿捏不定自己究竟是该退还是该进。
“她现在需要休息,表姐还是走吧,先回去等她醒了再说。”孟胜蓝注意到了她的踌躇,便放低了声音劝她。
“难道你们就准备让她继续待在这间屋内?”
杜若兰一想也是,再说刚刚离开的方羽也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所以便准备转身退出去。可是就在她刚要转身的瞬间,她的目光又被破损的大窗和屋内的狼藉给吸引,眉头便一下子又微微皱了起来。
“当然不是。”一哥抢在孟胜蓝之前做了回答,紧接着他对那几个便衣下了命令:“马上转移!”
“杜医生,方羽呢?”
站在走廊里,留意着几位便衣在护士的协助下,利索的给青凝换病房的杜若兰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哥低低的声音。
“他一个人先走了。”杜若兰心里隐隐一颤,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答道。
“一个人走了?他回去休息了?”一哥有些讶然的声音却又硬是将她的注意力从面前忙碌的几个人身上给拉了回来。
“嗯,他说他先回去休息了。”有些勉强的回答完之后,杜若兰的心忽然又被一哥脸上的惊讶给弄乱了。
“这个方羽,他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呢?”
自语着,目光有些散乱的杜若兰在一哥和孟胜蓝的注视下,陷入了恍惚之中。
寂静的房间内,当盘膝而坐的方羽缓缓睁开他的双眼时,窗外的第一抹曙光也刚刚浮上天际。
轻轻活动着手脚,慢慢起身的方羽脸上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可是随即,这一抹笑意就凝固在了他的唇角,转眼间便又被一股浓浓的愧疚和怜惜给代替。
“若兰,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一拉开门,方羽就抢前把面色煞白的杜若兰拥进了怀里。
冰凉的身躯在方羽宽阔的胸怀中迅速由僵硬变得柔软,而她睁大的那双俏眼却一瞬不瞬的盯在面前这个让她整夜不寐的恋人脸上,眼眸深处荡漾的全是一片关心和探询。
“咦,方羽你好像又变了.!”
整夜不寐得倦意和担心在看到方羽那双黑眸的瞬间,就已经变成了一种异样的欣喜和惊讶。因为此刻,她发现只不过一夜的功夫,眼前的方羽给她的感觉又有了明显不同。
依旧是神采奕奕的英挺模样和深邃的黑眸,但是肌肤和双眸中,却少了以往那种隐隐流转的晶莹光芒。现在方羽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英挺男儿,从他脸上的神情以及那双黑眸中,再也感觉不到之前的那种不凡和疏离。但是却依然十分自然的保留着之前充盈在他身上的那种洒脱和清爽的感觉。
总之这是一种只有恋人之间才能深刻体会到的一种奇异变化,杜若兰能清晰的感觉到,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就像一股缓缓的暖流,顿时将她全部身心都给包裹了起来,让她的脸上也荡漾起了由衷的笑意。
方羽轻轻拥着恋人的身躯,脸上也浮起了浓浓的笑意:“这下,你就放心了吧?”
“方羽?”杜若兰脸上的笑意中隐隐浮起了惊讶,随即又被她的笑声给驱散了:“哈,连这都瞒不过你。不过现在这种感觉真好,我心里再也感觉不到以前那种隐隐存在于你身上的疏离感了。我不管,以后你不能再让我感觉到它,否则我可不答应!”
方羽笑着,深深的点头,那双黑眸中有深深的爱怜在闪动。
叩!叩!叩!
就在这时,刚刚关上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杜若兰听到门响,赶紧从方羽怀里挣了出来。她在有些懊恼的同时,也在暗暗奇怪究竟会是谁这么早就来敲方羽的门。
“方羽,一哥让我……咦!表姐?”
门一打开,孟胜蓝微带倦意的声音就已传进了杜若兰的耳畔。紧跟着,表妹一愣之后恍然而微带夸张的神情就让她红了双颊。
不过此刻,她却在心底的忽然一动中,只是微带羞意的笑了笑,却并未曾做任何解释。
孟胜蓝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看到眼前表姐的这个笑脸,心底的某个地方却还是像被针给扎了一下。
“好你个方羽,把我们丢在那边熬夜伤脑筋,你却在这里和表姐卿卿我我,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就在心里刺痛的瞬间,孟胜蓝在抢上前挽住表姐胳膊的同时,脸上却冲着方羽呈现出一番兴师问罪的夸张架势。
“呵呵,都是我不好,不但连累了你,就连若兰都被我害的担心了一夜没合眼。这样吧,正好若兰那里有个我替你准备的小礼物,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罪好了。胜蓝你看这样行不?”
方羽轻笑着,开出了条件。
“小礼物?”
“小礼物?”
孟胜蓝发现表姐和自己一样,都是一脸愣住的表情。不由得心下就有些微恼。她不信以方羽的敏锐,会察觉不出自己的心意。装傻她并不介意,但是眼下这种时刻,似乎并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吧?
表姐之前的反应看上去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但是现在看表姐愣住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小礼物,这个方羽,他这是……
“若兰,你把天心灯给我。”方羽笑了笑,并不在意她有些怨怼的瞪视,而是向杜若兰伸出了手。
“天心灯?”
几乎在方羽话音刚刚响起的瞬间,两个女人都低声惊呼了起来。
“忘了昨晚给你说过的?”方羽冲杜若兰展颜一笑,伸手接过了她从胸口摘下的天心灯。
杜若兰顿时恍然,刚刚涌上心头的一丝不快瞬间变成了浓浓的好奇和一份淡淡的娇嗔。不过,她还是硬忍着没当表妹的面给方羽丢上一个白眼。
孟胜蓝刚刚提起的心微微一沉,随即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天心灯!难道他要帮自己达成那个愿望么?”
一颗心顿时霍霍的狂跳了起来。
“胜蓝,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么?”
将天心灯握在了手里的方羽脸上敛去了笑意,而那双紧盯着孟胜蓝的深邃黑眸中也闪起了一抹精光。
“嗯!”似乎带着点不安,又似乎带着点害怕和黯淡的目光在杜若兰惊疑莫名的脸上转了一转后,孟胜蓝的脸色转为一片毅然:“我早就想清楚了!”
方羽点头,那双深邃的虎目中精光猛然大盛,一瞬不瞬的盯在手中的天心灯上:“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想好了么?”
随着他的话语落地,青幽幽的天心灯上忽然泛起了朦朦的幽光,随即就在他殷雷般的一声低喝声中,将泛着幽光的天心灯贴上了孟胜蓝的眉心。
就在泛着幽光的天心灯贴上眉心的瞬间,“轰!”的一声巨响,就若脑际猛的炸响了一声惊雷,孟胜蓝就在脑海的一片空白中往后跌了出去。
“牵心引,幽魂凝,阴无极,阳清虚……”
就在孟胜蓝往后跌出而旁观的杜若兰刚把即将冲口而出的惊呼遏制在齿关之后的瞬间,方羽宛若群蝶飞舞的双手已经在口中低沉法诀的催动下,迅捷无比的点上了孟胜蓝的身体。
一时间,回荡着连绵低沉声浪的房间内,顿时响起了一连串密如急雨的脆响。
杜若兰白着没有丝毫血色的俏脸,紧咬着堵住嘴巴的手背,担心不已得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奇特的一幕,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面前的两人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幸好,让她心力交瘁的这一幕眨眼间就在方羽的拇指落在孟胜蓝的眉心而全部结束。
“方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轻手轻脚的给躺在了床上的孟胜蓝盖上被子之后,惊魂初定的杜若兰这才颤抖着声音开始了询问。
“胜蓝的工作和她的个性都需要她拥有一些能力,而我刚才就是帮她实现了这个愿望。”方羽边仔细感应着孟胜蓝的状况,边做着回答。
“需要这么夸张么?你不是有那个什么种子么?就像给我的那种。”
“她等不及,再者种子也会选人的。短时间内想要得到一定的能力,只能走这种捷径。别担心了若兰,她一会就能醒来,大约一两个月之后,效果就会凸显出来。”
方羽笑着说道这里,忽然移开了话题:“要不你也乘机和她一起休息一会?熬了一夜,辛苦你了。”
“我不累!你也别想转开话题,老实交代,天心灯里寄存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不是那个十七号?”
很显然,自从跟方羽在一起之后,杜若兰的神经也已被连番的奇事给锻炼的粗壮了不少,而熟知天心灯玄奥的她此时也早已不再是当初对这个领域一无所知的外行。惊魂一定之后。迅速恢复正常的她便开始了对方羽严厉的审查。
因为在她身为女性的直觉中,她隐约察觉,方羽还有不少奇特的经历瞒着自己。
例如,他多次隐约提起,却又每次都含糊过去的藏域之行……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20:49: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放掉了?”
方羽一见到一哥,就从他阴沉而疲倦的模样上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还没,不过也快了。还要等外事部门的人过来做个交接,估计他们也很快就到了。”
“交接?”方羽一愣之后,注意到了一哥脸上愈发郁闷和无奈的神色,心里顿时有些恍然了。
“那还叫我来干什么?”
随着似叹的低语,一缕淡淡的冷笑浮上了方羽的唇角。此刻他已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趣。甚至,都有了转身离开的念头。
“方羽,别这样,一哥也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我们的确拿不出可以服人的证据,而且还要注意到外交关系和国际影响。没想到那鬼女人的另一个身份,竟然是某国王室成员的遗孀。所以……”
自进门后一直悄悄站在一边的孟胜蓝此刻却拦住了他的去路。微红的脸上这时也充满了无奈和一丝丝的激愤。
方羽心里又暗叹了口气,停住了脚步,回头往一哥的脸上望去。
一哥此时的脸色已经是一片紫涨,但双目中更多的却是无奈和倦意。有些时候,有些事,即便是他们这些权力颇大的特殊部门成员,也不得不选择妥协。之前的经历中,也有过类似的妥协和让步,但是却从没像这次一样,让素来冷静理智的他感觉到这般的无奈和窝囊,特别是在面对着方羽的时候,这种窝囊里夹杂着几分愧疚的复杂感觉更是堵得他心里极度的。
可是,身为本次事件的负责人,该他担当的他必须担当起来。而且,他请方羽过来的目的中,也不无再做努力的打算。
此刻看到方羽停住了脚步向自己望来,他便咬牙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方羽,真的没办法么?只要没外伤,人不死就可以!”
这句话,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咬牙说出来的。
“一哥!”
听到他的这句话,孟胜蓝原本微红的面颊上血色顿时褪尽,就连身体都猛地退后两步。望向一哥的双眸中更是充满了震惊和不相信。
因为即便是新加入这个特殊部门不久,但是身为一个资深的纪律部队成员,多年来的职业生涯中必须格守的第一铁律、服从命令,几乎早就成了他们这些人生命中的一部分。进入这个特殊部门之后,这个铁律更是被深深烙印到了所有部门成员的骨血中,成了绝不允许碰触的最高准则。
因为拥有了多大的权力,就必须承担多大的责任和遵守相应的纪律。这一点是孟胜蓝初进部门时,被部门内的老人无数提醒过的,其中也包括了面前这一向笑眯眯的一哥。
可是现在,他却在接受命令之后,忽然又产生了这么大胆的想法,这岂不是……
“小孟你不用担心,所有后果都有我来承担,不要多说了,这是命令!”
一哥深看了一眼孟胜蓝煞白的脸色和惶急的神情后,迎向方羽的双眼中神色却更加的毅然。
方羽在心里暗叹的同时,脸上微带冷意笑容却也消散了开去:“真的没办法,否则昨晚我也不会郁闷到回去休息了。不过一哥也不用这么勉强自己,为了那种人做出这么大牺牲,不值。再说走了也不见的全是坏事,以后不让她回来就是了。”
“是啊一哥,那种人不值得让你那么牺牲!”孟胜蓝听到这里,一想到昨夜审讯那个蝴蝶夫人时她那种隐含着傲慢的做派,心里又泛起一阵本能的厌恶。所以也开口试图能劝住一哥做傻事。
可是一哥听了方羽的一席话之后,眼前一亮,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方羽的最后一句话上了,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努力:“以后不让她回来?”紧接着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以我的权限和她身份的特殊,这恐怕很难。”
“她不止一种身份吧?”方羽淡淡的应了一句后,转身准备回去,此时此刻,他已经找不到继续留着这里的意义了。
再说他跟着从昏睡中醒过来的孟胜蓝来这里时,根本就没叫醒也已睡了过去的杜若兰,若是在这里耽搁的久了,被她醒来发现自己失信,恐怕又要被她半真半假的埋怨和审查。
若是换个时间,自己自然也会很享受她的这种痴缠和关心,但是眼下,却似乎并没有这种心境。
再一想到自己昨夜已经发出的血鹤,方羽的心里就更加的不愿意将时间再浪费到这里。毕竟,这类地方本就不该是他这种人频繁进出的。
“不止一个身份?”一哥听到方羽的这句话后,明显的一愣,随即双眼中精光一盛:“方羽,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情急之下,他已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谁。
“瞒着你们?”方羽停步转身,一抹似笑非笑的异样表情荡漾上了他的面容:“瞒与不瞒有区别么?”
“你……”一哥被他的这句话噎的一窒,随即便强压着怒意和激动喘起了粗气。
“方羽!”
孟胜蓝站在一边就着了急,她没想到素来谦和洒脱的方羽竟会这么和一哥说话。所以一声低喝之后,焦急和烦躁之下,一时反倒不知道下面该说些什么了。
“你旧伤初愈,昨晚又冒险出了大力,再生气怕是真的会没了机会。有生气的功夫,还不如帮帮孟队长,你想要的都在她那里,越早让她掌握,就对你们越有利。还有,明天若兰会先来这里探望青凝,希望你们到时候能帮我把她留在这里。我明天有点事,不方便让她知道。”
方羽那句话出口后,心里也顿时有些后悔,其实他昨晚和蝴蝶夫人玛丽亚遭遇后不久,就已经从她的言词蓄意挑衅中,提醒自己很有可能真会遇到今天这种结果,之后一哥的反应更是增加了这种可能性。
所以他跟着孟胜蓝来这里之前,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没想到,这预料中的结果会来的如此之快。
这让他恬淡的心里平添了几许阴郁和慨叹,同时也更让他对明后天和阴神宗宗主紫薇交涉的结局有了更坏的预期。
昨晚他在一时激愤之下,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就已决然将代表了严重后果的血鹤发了出去,事后冷静下来,尽管并不后悔,但是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做的有些冲动,所以心里还存了到时候再寻求更为妥善解决的念头。
可是现在人被一哥他们这么一放,嘿嘿……可能会出现的糟糕结果让方羽都没了再想下去的念头。
所以心境未免有些败坏,再加上一哥一时不查流露出的那种强势态度,所以让他也有了一时的失口。
所以他在迅速警惕并且调整之后,说了上面的这番话,这对现在的他而言,也是一种含蓄的歉意和补救。
因为修行到了他这种境地,有些时候,体内以臻化境的气机早已有了难以言说的灵性,特别是在遭遇到同样的修行人时,这种灵性会表现的更为明显。
通常所说的气机牵引和排斥,或者是威压等等之类的表现,那只不过是这种灵性最初层也是最低级的反应而已。到了方羽的这种境地,气机这种灵性早已晋入另一个纯粹的层面,早已不是人的语言和文字所能表达的了。
“方羽!”
一哥猛的睁大了眼睛,紧盯着方羽再也说不出话来。
方羽淡淡一笑,转身走了。
“明天我有点事,不方便让她知道。明天我有点事,不方便让她知道。明天我有点事,不方便让他知道!“皱着眉头低声再三重复着方羽最后的这句话,孟胜蓝在方羽消失在门后时猛地醒悟了过来:“方羽你给我站住!”
低吼着,她便准备拔脚去追方羽。
“小孟,站住!”
还没等她完全转过身子,她的肩膀便已被一哥按住了。
她愕然回头,却看到一哥精光闪烁的双眸中流露出来的那一抹明显得诧异和震惊。
“有些事,身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没得回避,他不是不自量力的人,放心吧小孟,他不会有事的。”
一哥显然猜到了她激动的原因,所以压下心头泛起的疑惑,先温言安慰起她来。
“我不是担心他的安危,我是气他背着表姐这么做事……”在一哥那双微带笑意的眼睛注视下,孟胜蓝目光中的激动逐渐平静下来,就连她说话的声音都隐约的少了份底气。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想明白方羽那话的意思之后,究竟是为什么这么震惊和激动,更不明白自己心里究竟是担心多一些还是气愤多一些。
“小孟!现在你也即将是踏足我们这个领域的人,今后我希望你能记住一句话。我们这些人,既然拥有了不同于常人的能力,那么就好做好比常人承担更多,付出更多的准备。方羽虽然不是我们部门的人,但是就像所有的正派修行人一样,在遭遇这类邪门事件的时候,他们大多都会去选择勇敢面对。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们必须承担起来的义务,也是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所以,我希望你能在以后的日子,记住我这些话,时刻记住自己是什么人,?因为从今时今日起,你已不在是通常意义上的普通人了!这点很重要,记住了么?”
“一哥你放心吧,我记住了!”一听一哥提起这些,孟胜蓝有些紊乱的心顿时又兴奋和激动了起来。
再一想到方羽在路上给自己的叮咛,她脸上的也有了异样的神采。
“看来小孟你这次收获不小啊,真是让人高兴。只是可惜啊,方羽这样的人才竞不能成为我们的同事,要不然……”
一哥慨叹着说到这里,停住了。
孟胜蓝听着一哥的话心里狂跳,忽然看到他不胜惋惜的打住了,心里忽然一动,俏脸上
带惊带喜的问道:“一哥?”
“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什么,其实我一直也在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没办法用凡俗的标准来考量和定义的,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这人世间有了这类人,或许更能给人带来一些意外的精彩也说不定。再说他一个普通的医家子弟,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抬眼出神的注视着窗外高远的天际,一哥缓缓说到最后,重新落回孟胜蓝脸上的目光中却忽然多了一份类似顽皮的笑意。
“一哥说的没错,他一个普通的医家子弟根本不值得我们操心,嘻嘻1”脸上洋溢着法制内心的喜悦,孟胜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终于,始终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安然落地了。
要知道,自从有意无意的将方羽的存在透露出来后,一哥会有什么反应就成了一块压在她心头的巨石,因为最初的冲动和私心冷静了之后,她自己心里也隐隐明白以方羽的个性,肯定不愿意被任何东西给局限起来,就算他勉强低头,怕是以后永远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洒脱和飘逸。
所以这几天的时间里,一哥的一举一动都让她有种寝食难安感觉,可是又因为职业纪律的原因,她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和一哥谈这件事,结果一直难受到了今天。
现在听一哥这么一说,终于算是松了一口长气。尽管她心底里也清楚的明白,自此之后,有一份朦胧的情感也将随着这块石头的落地而化成云烟袅袅散去。
“方羽,几点了?怎么都不叫醒我?胜蓝呢?”
杜若兰一睁眼,就看到方羽静静的坐在床前的沙发上,微笑着注视自己。她在嫣然一笑的同时,也发现原本躺在身边孟胜蓝不见了踪影。
“现在刚中午十二点,我刚送胜蓝回去,看你睡得熟,就没打搅了。怎么样,休息好了么,要不要再睡一会?”
“天,都睡到中午了?都怪你啊,不早点叫我,不是说好了要跟胜蓝一起回去看青凝的么?现在怎么好再过去啊?”
微微的嗔怪着,杜若兰赶忙起来准备去梳洗。
“没关系,我已经和一哥打过招呼了,咱们明天一早就能过去看青凝了,到时候让你一整天都陪着青凝,你说好不好?”方羽笑呵呵的看着恋人娇俏的脸上泛起的惊喜,心里也不禁暗暗为自己的安排而开心不已。
原本,他一直都在犹豫,在自己去和阴神宗宗主紫薇交涉的事,要怎么才能无声无息的瞒过她,以免让她再替自己担心,犹豫了再三,他最后还是在让杜若兰去蒙老那边陪蒙老他们和去医院那里陪青凝之间选择了后者。
因为直到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对日后和紫薇的交涉吉凶如何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因为这番交涉若是阴神宗不想善了,那么他将要面对的可不只是一个紫薇宗主那么简单,因为就他放出的血鹤而言,那里面已经包含了足够的决心和战意,一旦开战,那肯定就是一场恶战,因为放出血鹤这种举动,在他们这些人以往的传承中,代表的是对一个宗派尊严的严重挑战,其凶险和恶劣程度,往往只比直接打上山门稍稍好一些而已。
原本,这次的事件尽管也非常恶劣,但是也不一定就会让方羽悍然的发出后果这么严重的血鹤,但是蝴蝶夫人可能无意间的嚣张却严重的触动了他的逆鳞,已经隐隐威胁到了他心目中最想守护的地方,他身边的亲人!
当初宣真宗门下就曾触动过他的这片逆鳞,所以他那时尽管知道宣真宗的强大,但是却依然孤身赴约,踏上了宣真宗的山门。
而这次,尽管杜若兰现在只是恋人,但是在方羽的心目中,就从他心里做出选择的那时起,她也和父母一样,已成了他必须守护的人。
而这次触动他这片逆鳞的又是劣迹斑斑的阴神宗,再加上昨晚的他还未能完全摆脱洪荒玺残存的影响,随即又再度被人愚弄和再三挑衅,还有随后压在心头的那份猜测带来的无奈和郁闷,终于让他在心境的动荡中发出了那只血鹤。
因为本身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屡次以术法神通为害普通人的宗派,也的确有该严肃反省一下的必要。
若不是方羽还念着他们千年传承的坚韧和不易,还对这种千年传承的古老宗派带着相当善意的期许,他根本就不必孤身犯险,去发什么代表着凶险的血鹤,而是仅仅将阴神宗的存在和他们跟这件事的关系告诉一哥就已足够了。
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自己去尽自己这份心力。不管以紫薇宗主为代表的阴神宗能不能明白他的这份心意!
尽力做事,但求无愧我心。
这是他自小,就被父母烙印在脑海中的庭训。
方羽,发什么愣啊,我收拾好了,现在咱们是去吃饭,还是你给我说说胜蓝现在的状况?没见到她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就在方羽还在神游的时候,梳洗好了的孟胜蓝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先去吃饭吧,胜蓝她真的没事。我把十七号的残灵种在她体内,无非也是想让她借着十七号先天的异能,来启动和引发她体内的潜力。实际上跟我给你下的那个种一样,移灵催魄之法也只不过是巫门内一种秘传的传功之法。
过几年之后,等她体内本身的潜力被激发到一定层次之后,那个十七号的原本残缺的元神也将接着她的进步而逐渐得到修补,到了那时,如果有合适的躯体,十七号就能在不太影响胜蓝的情况下,用另一些秘术和她分开,借尸还魂,重新做人。
而胜蓝在这期间,也并不是被夺舍和附身,一切和以前一样,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当然先期在适应阶段是要受点苦头,这是她要快速得到能力而必须付出的代价,相信她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方羽也知道她们姐妹情深,所以再次耐心的给她做了次详细的解释。
“那个十七号还能借尸还魂,重新做人?”杜若兰这才再次放了心,不过在出门的时候,她的好奇心再次被吸引了出来。
“嗯,如果她聪明,能安心按照我教的方法配合胜蓝的话,大约三年左右就可以了。相信以她的奇特来历和胜蓝她们背后的力量,到时候找一具完好的新鲜尸体并不是一件难事。对了若兰,吃完饭后,你不去看看蒙老他们么?”
“当然想去,不过要是我去了,那你怎么办?”
“当然是陪你一起去了,不然我还能去做什么?这里我又不很熟悉。”
“真的?你不气老师他们?”
“气啊,怎么能不气呢?不过正因为气他对中医的偏见,所以我才更要陪你一起去看他。相信能教出你这种杰出弟子的他应该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不肯接受错误的人,我对我自己和他,有这个信心。”
“那就太好了,我饿死了,快走!”
就这么说笑着,方羽挽着杜若兰出了宾馆的门。
听起来,这是个难得安静松弛的下午。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20:49: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客厅里沉默不语的众人就像是忽然找到了活动的理由似的,都纷纷下意识的往自己的手机摸去。
只有方羽,静静的坐在杜若兰的身边,没有任何行动。
杜若兰的手也在抓住包的瞬间停住了,她并没有丝毫掩饰的苦笑了一声:“看我糊涂的,这不是我手机的铃音。”
她的话似乎提醒了屋内的众人,以蒙老为首的蒙家人也都神态各异的停住了各自的举动,一时间,他们又和蒙老一样,成了低头无语的泥胎。
杜若兰忍不住心里一阵叹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方羽。现在别说方羽了,就连她都失去了再在蒙家做客的兴致。
来这里之前,她和方羽都没想到,身为学界泰斗的蒙老会是这么的顽固和僵硬,看到自己和方羽进来,竟然连一句热情点的话都没有,更别说有任何向方羽道谢的举动了。身子连带着,对她这个原本十分亲近的弟子,都没给什么好脸色。
幸好还有师母和青凝的父母在其间含羞带愧的热情张罗,这才不至于使得场面继续尴尬下去。可谁知道还没等坐下的他们找到和蒙老沟通的机会,丁乘风却又带着蝴蝶夫人被礼送回来的消息闯了进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反正他在给蒙老他们说蝴蝶夫人被放回来的消息时,双眼却一直盯着方羽,有些炫耀似的使劲形容着警方和外事部门道歉的狼狈,并且喋喋不休的抨击着国内的制度和警方的素质。
结果说多了之后,还没见方羽清朗的面容上有什么反应,反倒让原本比较愿意和他说话的蒙老烦了心。又把脸沉下了。
至于杜若兰那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顾忌方羽还在身边,而自己跟他的友谊也已有了明显得裂痕,她都想把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家伙给撵出去了。
而方羽尽管脸上并没变色,但是从心底里,已经彻底的将他彻底的无视了。因为以方羽所受的教育和他的性格,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种忘本的人放进眼眶里去的。
而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夜因为这家伙的忘形而变得愈加沉闷和枯燥。幸好没过多久,这家伙就察觉到了众人眼里的味道,还算知趣的讪讪住口。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了,这才有了前面的那一幕。
而此时的方羽早就没了再留下来的兴趣,因为他也根本没想到,身为医学界的泰斗,一个能教出若兰这般出色弟子的长者,竟会在中医这个问题上这么偏执和没有涵养。这还是在自己救了青凝的前提下比较克制的态度,如果换了平时……
想到这些,方羽也就对跟他沟通死了心。因为身为医者世家的子弟,他对自己所学所用的中医有着发自内心的自豪和信心,当然,还有一点点源自传承的骄傲,这些都让他深信,即便是这世上还有蒙老这样的所谓泰斗、或是其它类似的各种人物对这传承了数千年的古老学科不信任或是充满了敌意,但他们都无法阻挡这古老文明的结晶继续在这个世上传承和延续。
起码,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和父亲以及自己一样,对这古老的学科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心和深刻的研究,他更相信,能传承发扬了数千年的东西,也绝非一个蒙老或是一小撮像他那样的人所能阻挡和打击的了的。
所以方羽一看到若兰也有了起身的意思,便在微微点头的空里顺势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刚才响了铃声的手机主人丁乘风却一脸怪异的开口拦住了方羽:“方羽,找你的电话。”
“我的?”方羽也被这个电话给弄得愣住了,接电话的空里,不由扭头看了一眼杜若兰。却发现她也是一脸的纳闷。
“方羽,是我。”
一接到电话,就连以方羽的镇静,眉头也不由得抖了两抖。电话里的说话的人,竟然是阴神宗宗主紫薇!
一直留意这方羽的杜若兰在看到方羽眉头抖动的瞬间,发觉自己的心也猛的颤了两颤,尽管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但是她却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和寒意!
十五分钟之后,方羽他们租住的宾馆顶层十九楼,方羽敲响了右边豪华套房的门。
整个十九楼,就被一左一右两个豪华套房给占据着,据宾馆的服务员说,两个套房都被国际友人给包了,电话里紫薇也只说了个十九楼。但是方羽上来后,却还是依着一种奇怪的自觉敲响了右手边的房门。
门几乎在被敲响的同时拉开。当门而立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女郎,身穿着一套可体的名牌休闲装,人长的不算太漂亮,但是五官却非常端正,甚至眉眼之间还带着点寻常只会出现在男人脸上的那种英气,致使她看上去别有一番诱人的味道。
面对着陌生的年轻女郎,方羽的脸上却出现了淡淡的笑意:“宗主来的好快啊!”说话的同时,他双手当胸先见了一礼。
“见了天心灯得主方羽的血鹤,紫薇哪敢怠慢?咦?”
嘴角同样浮起笑意的女郎侧退一步,口齿间还招的同时,也同样弯身回礼,面对着数次交锋过的方羽,即便她是一派之主,在未彻底翻脸前,也不愿失了礼数。
可是她还是被感应中忽然发现的那一抹奇异的气息给弄乱了心思,心头震撼之下,竟咦了出来。
方羽微微一笑,同样侧退了一步。这种时候,他也不愿意失了礼数。虽然平时他一向都自认为是个无门无派的闲人,但是一遇到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能免俗。因为这些,也是他家教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一时失态,还望海涵。请!”
紫薇脸上微微一红,伸手虚引,延客入门。
“阴神宗门下蓝蝶儿重新见过方家.,以往颇有冒犯,还望多多恕罪。”
方羽一进门,就看到蝴蝶夫人玛丽亚身穿一身素雅的传统青衣,楚楚可怜的站在硕大的厅堂中央,一见到方羽,就不等方羽开口便迅速用巫门传统的大礼拜了下去。
方羽面色一冷,扭身便走,不肯受她这个礼。
“小友就当是给本座一个面子如何?”
方羽转身,迎面却被深深施礼的紫薇拦住了去路。
方羽面色一沉,就在将要开口拒绝的前夕,却又被紫薇那直直向自己望来的双眸中那一抹无奈和恳求给打动,心里一叹的同时,便停住了脚步:“两个条件,一是离开后不许再踏足国内半步,二是不要再沾手以前的那类事。如果宗主能替她答应的话,我便解了她的禁制。否则请宗主让路!”
“好,我替她答应了,多谢小友!”
“姐姐,那边……”
就在紫薇一咬牙答应的同时,拜伏在地的蓝蝶儿,也就蝴蝶夫人玛丽亚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住口!这些年若不是念在师尊的情份上任由你胡闹,我阴神宗怎会落到今天这种难堪的地步?本来这次就算方小友不罚你,我都会请出宗法来罚你!还不当着方小友的面立下血誓?难道这也要我替你么?”
抬起身的紫薇还没等她说完,就疾言厉色的打断了她。
此时的蝴蝶夫人早就没了当初的嚣张和气势,在紫薇双眼的瞪视下,乖乖的开始结印准备发下血誓。
方羽负手静静的看她们表演到这里,这才开口接了下来:“血誓倒也没必要,我信的过宗主的承诺。”说着话,他泛着银光的中指已经点在了玛丽亚的眉心。
跪伏在地的玛丽亚应指浑身巨震,紧接着一口污血脱口而出,喷在了厅堂中厚厚的地毯之上。
“之后按着你宗门的筑基之法调养半年,就能恢复过来了。若是现在就去调理,效果会更佳。”
方羽收手后,淡淡的提醒到。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解开蝴蝶夫人的禁制只是紫薇约他到这里来的开场戏,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不过既然对方在接到自己的血鹤之后,还能摆出这种貌似平和的态度,那自己起码也要适当的表达出妥善解决问题的诚意,因为对手,毕竟是传承了千百年的大宗派,而且从太玄(宣真宗宗主)那里方羽也知道,阴神宗在过去的千百年里口碑也并不坏。这也正是他在冲动时,宁愿选择发血鹤而没有采用其它更彻底方法的原因。
倒不是怕了什么,而只是以他所受的教育和他的心性,他还做不出那种借刀杀人,灭人门户的绝事。
也直到放出血鹤,方羽这才彻底想明白了一直横亘在心里的一个小疑问,明白了为何当年在他以全县第一的成绩高中毕业后,却在父亲有意无意的诱惑下,放弃了高考成为闲人的真正原因。
那只是深谙世情的父亲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的一个另类选择,否则,又有那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前程似锦呢?
要知道,世间事,有得到就的有付出啊……
从这点上,方羽在想明白的同时,也清晰的发觉,原来,自己和父亲一样,都属于同一种人。
“方羽可曾为我这样前来觉得有些奇怪?”
看到玛丽亚关上房门之后,阴神宗宗主紫薇的脸上也没了之前的怒容。
“刚开始是有些奇怪,不过现在已经想通了。”方羽轻松的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脸色也开始变得柔和。
“哦?看来我果然没做错。”紫薇在哦了一声后,神色脸色数变,最后却在低下头时归于平稳:“你的条件?”
“阴神宗归隐一甲子。”既然做出了选择的紫薇干脆,方羽自然也不再客套。正色提出了他想过无数次的要求。
“一甲子?”
紫薇的脸上再次色变,就连低沉的声音中都不可掩饰的带着微微的颤音,若是蝴蝶夫人玛丽亚还在这里的话,就会知道,那是她被激怒之前的征兆。
“不错。”方羽清亮的眸子迎着她宛若利箭般攒射而来的目光,一丝都不曾后退。而就在双方目光交击的瞬间,宽敞的厅堂中顿时响彻了空气连串的暴鸣。
但是,厅堂中所有的摆设和两人的身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异样。就连他们双眸之间的神色,都未曾有半点的变化。
“一甲子?六十年啊,方羽你好狠的心!”就在额前的那一缕秀发忽然开始飘动的瞬间,紫薇再次咬牙开了口。
“生命和尊严对于每一个个体都是同样珍贵的,不是方羽狠心,而是宗主你们这些年做了太多错事,就连太玄宗主都觉得,宗主这些年是走错路了。”方羽见她意动,便不为己甚的也放松了一些。
“太玄?”紫薇再次的变色。
“嗯。前次自宗主离开后,方羽有幸留在那里和太玄宗主盘恒了几天,期间曾听他隐约提起过。说之前的十几年里,曾有几位其它数宗的知交隐约流露过对贵宗涉世太深的不满。”
“其它数宗?”紫薇听到这里,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选择用现在这种方式来到这里了。
原本,在接到方羽血鹤的瞬间,除了感觉到惊讶之外,同时席卷她的,就剩下了发自内心的愤怒了。
要不是前些日子和方羽接连两战中对方羽的实力和人品有了足够的认识,按照她当时心里的愤怒,她就会立刻召集门下,以挑衅者的血和精魂来为宗门立威。
要知道,在整个阴神宗千百年的传承中,还未曾有过一个宗派给过它像血鹤这般严重的挑衅,更不用说是像方羽这种无门无派的闲人了。
可是就在她怒气上涌,即将传下宗门召集令的前夕,一种无可名状的悸动忽然在她内心的深处泛起,其来势和消退是那般的迅猛和飘忽,几乎就在她试图抓住的瞬间,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是,这已经足以引起她的重视和警惕了。因为对于修行到她这般境地的人而言,这种突如其来的小变动,往往就预示着业已修炼至通灵的灵神对某些事物预言似的反应,而结果也往往神验无比。
所以这次忽然出现的悸动让她暂缓了心头的怒意,而选择了进一步的求证。
整整一个多时辰费时费力的通灵求证之后,她在内心无比的震撼和困惑之中,做出了最为稳妥的选择,就这么轻装简行的以最快的方式来到了这里。
没想到刚一见面,方羽就接二连三的给了她数个意外的惊喜。先是她在方羽身上发现了令她神意撼动的玄奥气息,尽管方羽已经收敛的很好,致使那种气息已经淡的微不可查,但是就那一丝丝转瞬即失的气息,就足以让她心里有了太多的猜测和警惕。
因为对她这类宗师级的宗派之主来说,能在天心灯这种传说里的道门异宝得主中正平和的气息融合收敛下,还能散发出自身独特气息的东西在这世上,怕是连一只手得五个指头都占不过来,其中,还要被天心灯占过一个位置。
天心灯,清音钟、碧玉诀、还有那个从来未曾被证实过的洪荒玺,除了另外三件异宝,还有什么东西能在源自天心灯的气息里保持住自己独有的气息?
几乎是在感应到的瞬间,紫薇心里就发出了强烈的呐喊,天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竟让他一个人独得两件传说中的异宝!难怪他给小妹下的禁制竟连我都束手无策……
可还没等她对方羽新得的异宝究竟是巫门的碧玉诀,还是传说中未曾证实过的洪荒玺推敲出个结果,方羽紧接着就在双方的对峙中再度给她来了个五雷轰顶。
自己宗门这些年自以为隐秘非常的举动,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有人有些察觉了!这些年之所以没人找上门来,恐怕一是没有太过确凿的证据,二就是自己宗门历代的先辈留下的那些情份在起作用了。
难怪自己在通灵中看到的竟是那般可怖的结果和未知的迷雾,这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其后果……
差点冒出的冷汗中,紫薇终于做出了决定,不过她到底也算是千年隐秘宗派阴神宗的一代宗主,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全面认输。
“碧玉诀还是洪荒玺?”装作沉思中自语似的,皱着眉的她发出了低低的呢喃。
“洪荒玺,正好方羽新得此物,还有很多玄妙不曾解开,正好请宗主这样的大家给指点一二,不甚荣幸,请!”
出乎紫薇的预料,面带笑容的方羽竟丝毫没有的推托的坦然相告,与此同时,还将一件奇特的物事给她递了过来。
“洪荒玺?”
紫薇愣住了,迟疑了一下这才慎重的将手向那物事抓去。
微笑着看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往洪荒玺上落去,方羽此时心头愈发的轻松。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的走向平和,原本在他的估计中,至少还要来上一次苦斗的,不过现在既然已有了平和解决的趋势,他自然也乐的再表露一点诚意和再加上一块砝码。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20:50: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轰!”
就在手指落在洪荒玺的瞬间,就像一连串狂猛的霹雳在脑海中炸响一般,一股股狂暴而又雄浑的气劲夹杂着苍凉而又兽性的嘶吼顿时席卷了紫薇的识海。
一幅幅诡异而又声势浩大的画面就像远古之中就曾烙印在人灵魂中的呼唤,在目睹的瞬间,就将紫薇坚若磐石的神识带进了一个最深沉的梦境。
浑身剧烈的震颤着,已在不知不觉间腾空而起的阴神宗宗主紫薇,用道门最正统的五岳朝天式盘坐在半米高的虚空,紧闭着双眼的那张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如珠,但是整个脸上,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庄严和肃穆。
方羽微笑着调整呼吸,彻底的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气息。他知道,以紫薇的骄傲和能力,都绝对不会希望在这种时候,得到外人的任何提点和帮助。而方羽自己,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留下是哪怕一丝可能会影响紫薇发挥的影响。
这在某种程度上,即是一种交锋,也是一种彼此的欣赏和信任。
天生宝物,唯有德者居之。
对修行到方羽或是紫薇这种境地的这类人而言,这个常人口中的德,对他们而言,已是另一个层面的东西,根本的理解和解释,早已和原本的意思有着本质的区别。
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腾空而起的紫薇脸上汗迹已徐徐收敛,而她原本结印在腹的双手,此时却像勃然怒放的兰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不停的在胸前屈伸舒张,每一次舒张,硕大的豪华厅堂中都会有奇异而又好听的空气轻鸣声袅袅而鸣,前音未消,而后音又生,转瞬间,就已组合成了一片空灵而又神秘的乐章。
而原本被她摆在手里的洪荒玺,此时却悬空停在她眼前半米处,散发着盘旋不定的朦朦幽光,渐渐的在幽光中失去了原本的形体。
“灵空叠音诀?”
方羽微微眯起的双眼在看到和眼前这幅奇景的同时,猛地的圆睁了开来,若不是怕影响到了此时正在和洪荒玺相搏的紫薇,他都有了感应一番的冲动。
“到底是传承了千年的古老宗派啊,就连天心灯内都不曾记录的道门剑仙宗顶级秘术都修了这般的火候,方羽啊方羽,以后可不能再像这次这般自大了呀……”
心里赞叹着,方羽在重新眯起双眼的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以后要更加的谨慎和小心。因为眼前紫薇在紧急关头施展的秘术,进一步的让他明白,这些传承了千百年而薪火未绝的古老宗派,着实有着令人刮目相看的实力和家底,万万不可等闲识之。
方羽此时之所以有这样的警惕,也是因为他在目睹了紫薇的实力后,才发现自己在这几天里,由于忽然间熔炼了洪荒玺,致使他在短期内实力激增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得受到了洪荒玺内那狂暴而又满带原始兽性的另类气息的影响,在不知不觉间,心境就已变得容易波动和起伏。
尽管之前他心里也早有准备,在熔炼的过程中,也尽量的用自己体内同样浩然无匹那股来自天心灯的纯正道门气机做了最大的融合,但毕竟因为得到的时间太短,再加上他体内还有来自老黑巫的巫门密术传承的烙印在和同样古老和原始的洪荒玺在相互影响和吸引。所以他在有意无意之间,还是多多少少的受到了一些影响。
尽管这些影响还不足以超出他所知所控的范围,但也不可避免的让他在这几天施展异能的时候,不经意间偏向了效果更加迅捷直接的巫门秘术。同样,在思考或是行动的时候,行为模式也相应的要比以往直接和粗糙的多,很多原本可以用更为稳妥的方式解决的问题,例如邀约阴神宗宗主紫薇这件事,他却选择了相对凶险的多的血鹤这种方式。
究其原因,除了对阴神宗门下所作所谓的强烈不满之外,也不能不承认,还有对自己实力信心爆棚的因素。
这除了人性本来的根由之外,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有来自洪荒玺和巫门术法那种更原始,更狂野的气息的影响。
这对方羽这样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还好他本身心里就有准备,而现在在紫薇这里的一切,就更加的加深了他再次熔炼洪荒玺的决心。
就在方羽神思刚一游离的短短瞬间,虚空中,盘膝而座的紫薇面前,已在幽光形成的黑洞般漩涡中忽然发出了一声沉闷而又暗哑的爆鸣。
随着这声爆鸣,早已在幽光中消失了踪影的洪荒玺就像一道耀眼的流星,带着刺目的青色光华一闪而出,转瞬就已消失在了方羽头顶的虚空。
“异宝就是异宝,没想到能在我全力施展下还能这般轻松的逸走归位,方羽,老天待你如此之厚,是在是让紫薇眼红不已。”
随着洪荒玺的消失,半空的紫薇也缓缓睁开了她的双眼,此时此刻,她头脸之间和手臂之间的肌肤上,流转着一片晶莹而又温润的流光,配合着此时她那宛若黑宝石般流光溢彩深邃无匹的双眸,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庄严和神圣的感觉。
“不为形累,不为物役。宗主这些年果然是错了。”
没想到方羽睁开微眯的双眼后,竟一脸正色的说出了这么一番略带叹息的话来。
“错了?”虚空中的紫薇一愣,随即肌肤和双眸中的光彩齐齐敛去,她竟重新闭上了她的双眼,就像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雕塑一般,陷入了纹丝不动的寂静。
“是的,错了。从宗主决定参与克隆人这件事开始,宗主就已经偏离了修行了初衷。方羽虽是修行路上的晚进,但也大致明白,修行一途尽管有万法千宗,但最终都脱不开一个唯精唯一的纯粹。
克隆人计划看似新奇,但究其本质,却依然脱不出以往的修行界中,那些试图利用外力成就大道的小术,本末倒置之下,又岂能走到尽头?
再说就算宗主选的这条路能走下去,难道宗主就不怕过不了最后一关么?不知道宗主自己是否察觉,大劫将至,还是尽量去做些准备的好,否则……”
站起身来的方羽轻轻的说到这里,带着惋惜和淡淡的惊疑停住不说了。
因为就在他说这番话的瞬间,他竞突如其来的感应到了某种让他毛发悚然的危险信息,带着似曾相识却又凶险百倍的信息正自虚空中的紫薇那里一闪而过。
“大雷劫?”
紫薇在浑身猛然一震的同时,就在张口喷出一口污血的瞬间,又惊又怕的低吼出了这凡是修行人都不愿意听到的可怖名词。
“恐怕就是了,否则就凭宗主决然喷出的这口精血,也能拖延上一段颇长的时日,但是眼下,我却感应不到丝毫的变化。”
方羽脸上的惋惜和惊疑也在紫薇那口血落地前转瞬消失的异景下,也化成了一片真正的凝重。
这下,怕是真要糟糕了!
半空中的紫薇闻言浑身又是微微一震,不过就在一个呼吸之间,脸色却奇异的恢复了平静:“饿了吃饭,渴了饮水,我命在我,顺其自然。”口里淡淡的说着,她已神色坦然的落在了座位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方羽心里暗赞的同时,也不由的替她费起了心思。
因为时至今日,他也从没见识过大雷劫的威力,最多只是从典籍中看过一些含糊不清的记载,而传说中,所有修行人走到最后的尽头,都必须经历的天劫中,最危险的就是大雷劫。
而之前,他见过或是亲身经历过的那些所谓雷劫,充其量只不过称得上是一时局部能量失衡而引发的雷击而已,根本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大雷劫范畴。
对修行到他们这个层面的人来说,真正意义上的大雷劫,并非全是传说或是普通人认识中,那般满天霹雳,狂雷天降的雷电狂击,其中真正危险的部分,而是与此同时引发的修行人本体内的心雷。
外相狂雷天击,内见心雷焚身,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雷劫。修行的过程中,随着层次晋入修性的层面,修行人就会遇到诸多的所谓磨难和险关,很多修行宗派把这种种表现各异的磨难和险关一般都统称为劫关,而其中,又根据劫关的程度和各自宗法的不同,而又了各种林林总总的分类。
其中,以佛门和道门这两大宗门的分类最为详细和具体,但是在各自对劫难的称谓上也为不同。当然,在内容上却没本质的区别。而其中源流最为绵长的巫门,却因过于久远和逐渐式微的关系,在这方面往往使用的是大致上和道门基本一样的划分和体系。起码,在绝大多数的人眼中,巫门一般采用的就是道门的体系。
在这大大小小的所谓劫关中,让修行人最为警惕的就是所谓的天劫九关,在这最为凶险的九关中,大雷劫只是其中因较为暴烈而被人所熟悉和恐惧的一种,实质上并不是天劫的全部。而像之前方羽见识并体验过的那种雷击,最多只能称为普通的雷劫,那只是修行路上到了一定层次后,肯定就会遇到的一关而已,并不是大雷劫,更不属于严格意义上天劫的范畴。
真正的天劫,每逢一关,度劫者要么直接烟消云散,要么修为猛进,往路的尽头跨出极大的一步,直至破碎虚空成就大道,此外并没有其它的可能。
传说中,能过天劫九关中某一关或是数关的人,十不过一二,大多都卡在了因人而变的天劫之前,倒在了最后的关头。
总的来说,在方羽所看过的典籍和所听过的传说中,天劫九关,因人而异,关关不同,但其凶险的程度,却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一般都是快要走到路的尽头时,修行人才会遭遇的最后关卡。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例外。
就像现在的紫薇宗主,她的修为以方羽的感应和了解,并没有到真正面临天劫的地步,但是她却即将遭遇了。
这也让方羽对自己所知所想到又有了新的困惑,莫非,这天劫九关真的就像典籍和传说中隐隐所表露的那样,代表着头顶这片苍天对人行为的评判?否则,记载和传说为何每每都有类似的记载?
困或中,方羽的眉头皱了起来。
“小友不必费心了,好意紫薇心领,你的条件我答应了,自今日起,阴神宗一脉上下一甲子内不再过问世事,若有违约,九劫齐至!”
落座后的紫薇看到方羽皱眉出神,知道他在为自己即将度劫而操心,心里一暖的同时,神色庄严的立下了重誓。
尽管她心里也明白,此时此刻再做出这番模样,已有些多此一举的味道。但她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这么做了,因为尽管心里依然还将方羽视为强劲的对手,但她却还是坚信,面前的方羽绝对不会那么以为。
“多谢宗主!”方羽起身,正色施礼。双眸中果然没丝毫的杂色。
“既然如此,紫薇就不送小友了,请!”紫薇欣然点头,开门见山的起身送客,惨淡的心境中,却依然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方羽被她的干脆弄得微微一愣,他还真没想到紫薇会是个这般干脆和要强的人。不过心念一转之间,便已明白了紫薇的心思,微带赞叹的轻轻一笑之后,长身而起的他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没来由得豪气:“宗主莫非已认命了不成?”
“认命?”紫薇一愣之后,如电的双目直逼含笑而立的方羽:“笑话!若是认命我会在这条路上走到今天?”
说话的同时,一股强大而又清冷的气息瞬间就已在厅堂中盘旋激荡了起来。
方羽就在她铺天盖地的强大气机中含笑而立,就若怒潮中巍然屹立的恒古礁石,一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紫薇宛若怒潮般翻卷的清冷气机随着她如电的双目中不停变换的神色而奔涌来去,但是被她目光紧盯的方羽却不曾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良久之后,她在双眸中神光一敛的瞬间,停止了示威似的逼视:“小友这又何苦?”随着她开口说话,奔涌盘旋在屋内的气劲也全都失去了踪影。
“只是不甘心而已!”方羽在回答的同时,收起了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甘心?呵呵,是啊,的确不甘心!小友有什么好提议?”紫薇微微一愣之后,便在脸上也浮现出了和方羽同样的激扬和凝重,她的态度也在说话的同时,豁然转变了。
“能不能先请宗主为方羽解开一个小困惑?”方羽见她明了自己的意思,便马上开始进入正题。
“请!”紫薇在点头的同时,重新延客落座。
“刚才宗主在察觉雷劫将至时,迅速喷出了一口心头的精血,方羽想问的是,这莫非是阴神一脉独有的化劫密术?”
“咦?不是小友提起,本座倒是疏忽了,莫非天心灯内也有此类秘术不成?”紫薇惊咦了一声后,一脸纳闷的不答反问。
“天心灯内有数种道门纯正的度劫密术,但没有这类的密法,黑巫一脉也是一样。”方羽知道这很关键,所以并不计较紫薇的谨慎,反倒先做了回答。
“那是?”双眼紧盯着方羽,紫薇毫不给他斟酌字句的机会。
“这是我自己琢磨过的一种想法,本以为只是自己不成熟的猜测,谁知今天宗主在察觉得瞬间也做出了类似的反应,这才有此一问。因为我觉得,如果贵宗真有传承此类密法的话,就说明我的一些想法可能是可行的,说不定推敲一下之后,对即将度劫的宗主会有所帮助。”
被她这么连番催着,方羽便也干脆了起来。
“小友能先说你的想法么?因为你问的这个,涉及到了本宗一位前辈的限制,所以以本座要听小友说过想法之后,才能判定是否能直言相告,不便之处,还请小友多多见谅。”
紫薇看到方羽停住,便知道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所以也很干脆的将实情告知了方羽。以她身为一派之主的骄傲和自尊,尽管面临生死关头,却依然不屑于在这种时候,对方羽有所欺瞒。
当然,这种态度的前提就是,眼前的方羽也有值得她这么矜持份量!
“宗主也知道,我是因天心灯而偶入这个圈子的,在这之前,尽管因为家学的关系,多少对这类事务有些所接触,因此并不是非常排斥这些玄之又玄的传说和事务。
但实际上,这类事务对我的成长并没有造成太多的影响。基本上可以这么说,我是受现代教育长大的,因此在没得到天心灯之前,内心里对这个领域的很多东西其实也并不是很相信。
后来得到天心灯后,它在我眼前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但同时也给我带来了新的困惑。因为在天心灯的传承中,并没有这世间众多宗派和传说中那么多的忌讳和规矩,有的,只是一系列很朴素的锻炼方法和一股浩然无匹纯净平和的庞大气劲,随着我熔炼的逐步深入,我就能愈加明显得体会到它的纯粹和简约。
尽管说起来,它所传承的几乎所有法门都能在现今残存的道门典籍中找到根源,它所赋予我的那部分气机也的确明显带着道门一脉的信息,但是在我的感觉中,却又和现在的道门以及众多典籍中所说的很多地方都有着明显的区别。
简单些说,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狭义上老庄一脉的传承,而不是现在广义上的道门源流。
所以在它所包含的诸多法门在本质上,都是以唯精唯一的纯粹来解释和应对修行路上的诸多难题,真正体现着大道至简的精髓。
这让我在进境迅猛的同时,也对现存的诸多典籍和传说中,大多数宗派和修行人畏之如虎的劫关一说有了非常大的困惑。
理性告诉我,长久以来,写下那些典籍的这么多先贤前辈不可能人人都在危言耸听,但我自己的实际经历和我之前所收的现代教育,又使我不能做到尽信那些典籍。
后来在一次偶然中,遇到一位同道在悲愤莫名之际,因妄用超出自己能力的秘术而遭遇雷击,其后我也因在草原上无意间失手施术杀了太多的动物而心怀不安,瞬时就遭遇了一次雷击。
侥幸得脱后,我就一直都在琢磨这两次雷击忽然来临的真正原因。因为即便就是到了现在,我都不大相信什么这是什么天意。在我的感觉和推敲里,这神秘莫测的雷击,十有八九就是修行到你我这般境地的人在心神猛然动荡,或是施展的术法大大超出了局部环境承受的局限,内外交应而出现的局部自然突变,并非神秘莫测的天威!至于大雷劫么……”
方羽一口气说到这里,有些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因为对于这个大雷劫,他自己也没完全想好,毕竟没亲眼见识过。
“师尊啊,你听到了么?近百年的光阴终究还是将知音带到了你不灭的魂灵面前!”
就在方羽踌躇措辞的同时,一直凝神细听的紫薇却忽然神情激动的捧着胸口发出了奇怪的呼唤。
声音凄厉而又激越!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20:5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宗主?”
方羽微一愣间,便注意到了紫薇身后一闪而逝的那一抹淡淡虚影。恍惚间,那似乎是一个旧式打扮的老人模样,淡淡的虚影犹若一缕消散的青烟,带着模糊的笑意,正袅袅散淡远去。
“恭送师尊!”
就在方羽讶然起身的空里,耳边却传来了紫薇略带颤音的低沉声音。方羽扭头,正看到紫薇翻身扑倒在地,正在用最正式的大礼对着将要散去的虚影拜了下去。
方羽见状,心头闪过一道明悟的同时,也赶忙肃容送了一揖。
“多谢小友!”
就在虚影消失干净的瞬间,还没等方羽再开口,脸上带着泪痕的紫薇跪在原地,一挪身又对着方羽插秧似的拜了下去。
方羽一惊,人瞬间在原地消失,再出现已到了跪着的紫薇右手边:“宗主可是想要方羽折寿么?”说着话,他便在忽然响起的连串无形气鸣声里,伸手硬是扶起了紫薇。
紫薇坐下后伸手抹泪,不过波动不已的心,却再度因方羽无意间展现的实力而渐渐归于平静。
通过前两次的斗法,以及今天见面后数次的试探和暗争,她虽然已清楚方羽的修为已到了和太玄参差彷佛,也就是要比她自己强上一线的地步,但私心里,却还是坚信,若自己真的放开一切羁绊,和他搏命的话,就算方羽有两件异宝在身,但胜负最差也就是五五开的局面。甚至从搏命的经验上来说,她都有信心占据上风。
但是刚才方羽的这一扶,却彻底的打碎了她的这份信心。刚才的方羽根本没借用任何的外力,完全凭着自身的修为,就若无其事的接下了她下坠时阴阳连变七巧劲的连续冲击,而将她硬扶了起来。凭着她敏锐的感觉,她清楚的发现那时的方羽还留有余力。
这已不是她认定里的那种差距所能做到的,面对着修为之间这么大的差距,再多的技巧的也都是闲的……
“宗主不打算给方羽解惑了么?”就在紫薇恍惚间,她耳边响起了方羽清朗的声音。她抬头,却从方羽清亮的双眸中没看到丝毫的杂色。心里莫名一松的同时,她脸上的神情也重新平稳了下来:“数十年郁积心头的块垒一朝得消,难免一时失态,让小友见笑了。”
方羽淡淡一笑,等她继续给自己解开谜团。
“刚才那是我师尊八十年前坐化前传功时留在我体内的玄灵,也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个师门限制的誓灵。”
“誓灵?”
方羽一惊的同时,便真的明白为何紫薇之前会那么谨慎了。
就像一些传承久远的隐密宗派中大多都有隐诀,截脉、收功等等外人很难明白的秘密和禁制一样,誓灵也是一种只有在这些源远流长的大宗派之中,只有顶层的极少数人,甚至在某些宗派中只有宗主才能掌握的一种限制门下的极端密术。
而和隐诀,截脉、收功等这些秘密和禁制有所区别的是,誓灵这种密术的施展,往往需要符合极度苛刻的条件,首先是要施展者付出沉重的代价。
需要施术者肯在生命消失前,将自身凝练出的元神中,最重要的三魂六魄中的一魂一魂化为监督某个限制的守护灵,然后和这个限制一起成为被限制者不能抗拒的烙印。一直到这个限制到了预定的期限或是被正常的解开,否则施展者残缺的魂魄将永远的在这天地间某个幽暗的角落残缺和沉沦下去,永世不得解脱。
而与此同时,承受这个限制和誓灵的人,也将在这个限制誓言的约束下永远不得违背,否则就会立刻受到立誓时所说过的所有惩罚,而往往,在这么严苛的条件约束下,还需要施展这种秘术来制约的限制,那么违背这种限制和誓言的惩罚就可想而知。
反正以方羽的隐约所知,这种需要施展誓灵秘术时所需的誓言,似乎最低限度,都已违誓者本人的元神彻底消散为基础,要比通常的那种血誓更要严重的多,严重到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从没在任何典籍和传说中听闻过有背誓的情况发生。
实际上,真正要施展誓灵这种秘术的前提,就是施展者和承受者之间都早已做好了为此限制烟消云散的准备,而两者之间的关系,更是早就超出了世俗间语言所能形容的那种境界。
因为彼此托付的,不是肉体的生死存亡,而是凝练过的生命本源在这个世间的唯一烙印!
往往,只有在极少数极端的情况下,才会有誓灵这种密术的痕迹,紫薇身为阴神一脉的宗主,为何竟会背上她师尊的誓灵?而且一背就是近百年?
莫非跟自己前面说的那些瞎琢磨有关?这根本不可能啊,只不过是自己一些简单的想法,似乎并没有任何这么大动干戈的价值啊……
可是看紫薇的反应和誓灵现形散去的模样,似乎又的确有着莫大的干系,这倒是真是奇怪了……
方羽在明白过来的同时,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师尊是我阴神一脉千百年传承中,最为杰出的几位宗主。少年时就以绝世才情和天份被许为本宗最杰出的后起之秀,后来也成为本宗历史上最年轻,最有作为的宗主。正是因为他在位期间数十年的努力,阴神宗才由一个不大的隐派逐渐变成了能与那些传说中的大宗派媲美的宗门。
更难得的是他在修行上的绝世才情和卓越见识,记忆中的他,似乎根本没有门户之间,而是凭着他深厚的修为,对各门各派的秘术神通都有着相当深厚的见识,并且与当时各宗各派的杰出人物都有着深厚的交情。
那时节,作为他唯一的弟子,我眼瞅着宗派的兴旺和发展的势头,就已暗自发誓,一定要以师尊为榜样,在以后的日子里将阴神一脉更加的发扬光大。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在师父一次因意外而遭遇的雷击给改变了。尽管遭遇雷击后,重伤的师父并没有死。但是他修为的劫关未致,却已遭受雷击的消息传出去后,却对他的清誉带来了非常严重的打击。
再加上当时因宗门忽盛而招致的不满和嫉妒,一时间他偶遇的那次雷击,这本在修行路上并不为奇的小劫关却在一些人口中变成了含义莫名的天遣。
而当时,在很多熟悉师尊的朋友眼里,普通的这种小雷击并不足以伤害师父,但事实上师父却真的受了重伤。并且因为那次遭遇雷击时,师父他正在经历人生中最为关键的一件奇事,所以对相知好友的询问和好意也都含糊以对。
这便更加的助长了那些小人的气焰,逐渐的,原本只是捕风捉影的天遣就慢慢便成了有着各类版本,有板有眼的真正天罚。而师父在各宗的那些知己好友,在经过最初的义愤、不信和困惑之后,也在师父含糊以对的情况之下,慢慢对师父疏远了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候,偏偏本宗内一位素来被师父和宗门倚重的长老却又被人揭出了一连串不容见光的丑事,引发了各宗派普遍的愤慨和不满。
虽然那位长老很快就被查清了真相的师尊用最严厉的宗法进行了处置,但是整个宗门和师父本人的清誉,却已被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一时间,阴神宗在这些并不为大多数世人所知的隐派修行圈内,成了歪门邪道的代名词。
从那时起,师父在外人面前还保持着正常的模样,但是在没人的时候,却经常把自己关在密室里,不是发呆,就是整夜整夜的查阅典籍,要不就是一个人出去,一连数月都不见人影,感觉中,当时的师父就连对修行,似乎都很淡了。
就这样整整过了好几年,就在连我都开始为师父担心了起来的时候,有一天半夜,师父却一反常态的大笑着从密室中抢了出来,记得当时,他兴奋的笑声响彻了宗门所在的山头,直到那时,我和宗门内的其他人才知道,这些年师父不但没有荒废修行,反倒在修行路上已经走到了一个当时的我们根本没办法理解的程度。
记得师父笑完之后,就挥手让我们全都回去继续休息,而他却在一脸的兴奋中,连夜下了山。
当时,谁都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就连我一直追问着跟到了山下,师父都不曾把真相告诉我,只是微笑着让我回去仔细打点宗门内的事务,耐心等他回来。
谁知道他这一去又是半年多,等回来时,整个人并不像离开时那样神采飞扬,反倒像是打了败仗一般,显得非常疲倦和消沉。
回来后,他什么都没说,迳自将自己又关进了密室,九天之后,他出关了。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忽然下了宗门的紧急召集令,在第三天整个宗门聚会的时候,不由分说便硬将宗主之位传给了我,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当时因师尊传位传的太突然,再说当时的我品行和修为也不足以服重,加上当时阴神宗在同道中不好的影响,我初掌阴神宗的那几年熬的非常辛苦。也直到那时,我才真正明白师尊当初是以何等的绝世才情,才将本已式微的阴神一脉带到了今天这种进步,也正因为这样,我也就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师尊最后选择走上了现在这么一条路。
因为在最初的那几年里,师尊他就好像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的失去了踪影,甚至都没人知道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但是基于一些原因,我却坚信师尊并没有真正的在这世间消失。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他回来,回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紫薇微眯着着眼,出神的盯着面前的茶几,述说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随着眼中逐渐朦胧的光影,已变得越发低沉和暗哑。
方羽一直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没有丝毫开口插嘴的想法。
“一直到十年后的一天夜里,一直都杳无音信的师尊忽然带着一个半大的异族少女回到了山上。
十年不见,师尊竟像是换了个人,一个头发花白,面目间皱纹清晰可辨的慈祥老者替代以往那个惊才绝艳,飘然洒脱的一代宗师。更让我感觉可怖的是,他竟笑着告诉我,那个媚骨天生,小小年纪便已艳丽岛不可方物的异族少女是他女儿,而我竟不能在他身上再感应到丝毫的气机波动。
惊怒之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忽然出现的师尊,而这些已被我重新整顿,业已重新振作了一些的阴神宗一脉上下,也都和我一样,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变成了这幅模样的师尊和他女儿。
可能师尊回来之前就已算到了将要面临的尴尬,他在把他女儿蓝蝶儿交给我之后,就在我们困惑的注视下,便再度把自己关进了他以前的那间密室,开始了最后一次漫长的闭关。
在他闭关的这段期间,我在按师尊的吩咐给他女儿蓝蝶儿筑基时,已大约的知道了师尊这些年的去向,难怪我们千方百计的搜寻都找不到他的踪影,原来这十年他竟是跑去了国外,和蓝蝶儿母女住在一起,以经商为生。
一直到三个月前,蓝蝶儿的母亲忽然遭遇意外猝死,他这才结束了生意带着蓝蝶儿来到了这里。而之前,蓝蝶儿根本不知道自己父亲的真正身份。
在十五岁的蝶儿记忆中,父亲一直是个慈祥善良到有些懦弱的小商人,身体不太好,性格也有些内向,夜里经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呆呆的望着天空发呆,此外,在这十年中也从没见过他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举动。
这也就是说,师尊像个普通人一样在国外生活了整整十年,很可能在这期间,他停止了一切的修炼,彻底的荒废了自己的修为,难怪现在的我已不能在他身上感应到任何的气机波动。
师尊,应该已经彻底的废掉了!可是随后出现的变化,又让我再度领略到了师尊神鬼莫测的深厚修为,我至今都不知道那三个月里,他在密室中究竟是如何闭关的,反正在整整三个月内,他不吃不喝也没踏出密室门一步,一直就在我们众人的担心里足足闭了九十天的关,等他再出来时,整个人竟又变回了以前我记忆中的那副模样。
之后师尊就在我和众人的惊讶和狂喜中,留在山上陪着女儿和我们度过了平静而又温馨的一段时光,期间我再三恳求师父重掌宗门,但师父却都含笑拒绝了。不但拒绝了,甚至在这三个月里,他在任何面前都绝口不提跟修行有关的任何事,就连我数次请教,都被他诱导着想办法自己给解决了。
时间稍微一长,我和众门下也就慢慢习惯了师父的这种态度,看来他这次回来,不准备再插手宗门内的事务,只是准备在这里安静的养老了。
可即便是这样,我和宗门内的众人心里也全都欢喜非常,因为只要师尊在,整个宗门就有了主心骨,而不在是以往那个人心松散的阴神宗了。
可就在我和众人都以为这种安心可以一直这么保持下去时,就在蓝蝶儿筑基完的那一天,师尊却忽然告诉我说,他这次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师母去世之后,他发现自己也大限将至,放心不下女儿的同时,也对十年前不负责任的突然离开宗门颇觉亏欠,所以想把蓝蝶儿托付给宗门,并想再次给我传功渡法,将自己这些年凝练的心得和一个必须用誓灵禁制的发现留给我。
我大惊之下,拜倒在地,苦苦哀求师尊不要这么绝情,因为当时的我根本感觉不到师尊有什么不妥,而以他的修为,再活上一两甲子都只是等闲事。
就在那一刻,师尊这才在我面前彻底敞开了他一直收敛着的气机,让我感应到了他那浩然无匹的气机中,那一缕绵延不绝的深寒。同时,也让我再度为师尊深厚的修为和玄奥的神通而感到惊心。
就以我现在的水准,自问生机绝灭到那般地步时,都没办法熬过半年,但当时在我在师尊体内感应到的那一缕深寒至少也已存在了数年之久,却依旧被师尊凭着深厚的修为何巧妙的法门压制着不能肆虐,甚至连一点痕迹都不曾外泄。
在放开气机的同时,师尊也开口为我解开了横亘在心里的几个迷题。
原来当年他遭遇雷击之前,巧遇师母一家被人劫杀,师母即将被辱。危机关头,师父挺身而出。结果面对着来路奇特的众劫匪密集的火器,师父情急之下,施展了本宗内威力绝大的禁术,这才全灭了劫匪,救下了现场唯一的活口,一个异国的妙龄少女,也就是后来的师母。
原本救人之后,以师父一贯的性格和作风,稍加安置就会飘然而走,可是这女孩在被师尊救下之际,就已受惊过度趋于疯癫,就算以师尊的神通,面对这种剧烈刺激之后的疯癫短时间内也无法驱除。
结果在照顾那女孩的过程中,那逐渐恢复的女孩爱上了年近花甲却驻颜有术的师尊,而师尊也在一种后来被他归结于劫关的莫名情怀下,接纳了这女孩的感情,成就了一段奇特的姻缘。
但师尊毕竟是传承了千百年的阴神宗一派之主,千百年来宗派传承的法统和规矩以及传统礼仪和观念的沉淀,却让他在幸福之余,也对自己这番的际遇有着很深的不安和自责。
结果就在一天夜里,毫无征兆的雷击忽然就在他和师母赏月时降临,为了护住师母,仓促应劫的师父受了重创。
遭受重创之后,这雷击也算是打醒了师父的情梦。为在那时,他也以为这次雷击是上苍对他救人后反享其成的一种惩罚和警告。
为了以后不再连累师母,也为了让自己的心安,师尊不顾师母的哀求,连夜返回了宗门闭关思过。
谁知道等师尊出关后,才发现这次雷击已被人纷纷扬扬的渲染了出去,当时的师尊面对这种情况,欲辨无言,面对好友知己的询问,也只能含糊以对,结果就是最后此事给自己和阴神宗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长久的不安和压抑致使师尊慢慢将心思转到了雷击出现的原因之上,因为他无数次扪心自问,自己当初所作的一切尽管有不妥的地方,但和师母的感情却均发自内心,并不曾有丝毫有违天心的地方,再说我阴神一脉,尽管提倡隐修,却并不排斥房中和结侣双修,为何这次自己却偏偏遭遇了雷击?
因此,之后的几年师尊将心思全都花在了解开雷击和天劫九关这些难题上,数年苦心研磨,终于让师尊有了惊人的发现。”
一口气说到这里,紫薇有些阴郁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笑容:“听我说了这么多,小友也该知道这发现是什么了吧?”
方羽也同样含笑点头“若方羽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岂不是要让宗主和刚刚解脱的那位前辈失望了?”说到这里,方羽脸上的笑容转为淡淡苍凉的颜色:“人生在世,不管是在那个领域,先行者的际遇总是这样的让人无奈啊……”
出乎预料的,原本设想中应该和自己一样概叹的紫薇此时却面色一正,“世不艰难,何必豪杰?”
方羽一愣,随即长身而起,深揖了下去:“多谢宗主,这番是方羽着相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20:5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方羽回自己房间时,西斜的残阳已爬上了窗纱。
房间内,杜若兰正静静的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书,一杯升腾着淡淡清香的茶杯就放在身边的茶几上,给静谧的房间内平添了急需温馨。
方羽推开门的瞬间,眼前这一切就像一道闪电,迅速在他空灵的心境内划开了一股无言的悸动和悠远,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眼前这静谧而温馨的感觉就曾无数次的在自己面前出现过。
熟悉而又有些久远的感觉就像调皮的精灵,就在方羽凝神试图想抓住的时候,它又像来时那般迅捷的消散了。
“回来了?事情办的还算顺利么?”
房门合上时发出的轻响显然引起了杜若兰的注意,她放下书微笑着站了起来。
“基本还算顺利,若兰,不好意思,又让你…咦?”
方羽回答的同时,忽然注意到,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内一片平静和安详,浑不若自己预料中的那般焦灼和忧心。
“嘻嘻,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似乎是早猜到了方羽的反应,杜若兰脸上的微笑忽然变成了略带顽皮的嘻笑,就连她眼中刚刚流露的那份平静此时也化成了一抹灵动的慧黠。
“呵呵……”
方羽摸着鼻子呵呵轻笑,而内心的欣慰和泛起的爱意却像一道清泉,催动着他整个人在一种无言的轻灵中就像微风一样掠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将恋人轻轻揽进了臂弯。
惬意的将头轻轻的靠在身后温暖而又厚实的肩头,杜若兰脸上的顽皮和严重慧黠重新被一抹安静而又柔和的韵味所替代:“在等你的这几个小时内,我前前后后的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不去找胜蓝和一哥他们,也不上去找你,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你回来。
因为我知道,我的方羽从得到天心灯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已注定不能做一个普通人,而我既然爱上了你的,那就应该毫无保留的信任你,理解并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更出色的发挥你才智和能力,而不会再向以前那样,让我的担心和牵挂成为你的羁绊。”
方羽闻言,只是紧了紧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并没有说话。
“对了方羽,你不会怪我之前屡次的审查和任性的追问吧?”
或许是已沉浸到了自己的反省和呢喃之中,就在方羽感动的无言可对的温馨时刻,他怀中的杜若兰却有些突兀的挣了两下。
“傻瓜!”方羽在轻斥的同时,将脸庞贴到了她柔软的秀发之上,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方羽,方羽!”
就在这时,关着的房门被人重重的敲响,与此同时,孟胜蓝急促的呼唤声也投门而入,传进了俩人的耳畔。
“嗨!”
不约而同的,相拥着的两人都齐声发出了一声有些懊恼的概叹,随即便在相视一笑的温馨中一起上前开门。
“方羽?你没事吧?”
一看到门口和表姐牵手而立的方羽,正欲继续敲门的孟胜蓝反倒愣住了。
“我能有什么事?”方羽也被她脸上还未褪尽的焦灼和挂在额际汗珠给弄愣了。
“你真的没事?咳!这下可闯祸了!”
锐利的目光在方羽和表姐身上转了两转之后,孟胜蓝在面色一松的瞬间,顿时又慌了起来。就见她跺脚甩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掉头就往回冲了出去。
方羽从认识她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么慌张的模样,心下一沉的同时,浩然无匹的气机就已像无形的闪电一般,往整个宾馆的四处散去。
杜若兰还没从表妹如此慌张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身边的方羽清晰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天!一哥究竟在干什么?”
“若兰我先去一步,你随后慢慢过来大厅!”还没等心里一紧的杜若兰回过味来,她身边的方羽已在微风中凭空失去了踪影。
“天啊,还真是惊喜不断啊!”杜若兰呆在了原地,良久之后在关上身后的房门挪动身体的瞬间,神色淡淡的嘟囔了一句。
太多太多的这种惊喜之下,她也已逐渐习以为常了。
一哥站在电梯中,面对着敞开的电梯门,却感到脚下像是被焊在了地板上,怎么使劲都挪不动脚步。
“先生,十九楼已经到了!先生!先生?”
紧紧按着电梯的开关,电梯间服务小姐柔和的声音在电梯发出的鸣叫声里,也逐渐变得有些高亢了起来。
但是一哥却根本听不到这些,浑身汗出如浆的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催动全身所有的精气,苦苦抵御着响彻心空的那一波又一波山呼海啸般的魔音,勉力的维持住心头仅有的那一丝清明和神智。
呼叫器上的警报按钮就在他的拇指下,可此刻的他却根本没有丝毫的能力把手指给按下去。
此时此地的他在来的时候,跟本就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连人家住的地方都还没摸到的时候,就已被人压制的连动一动手指的能力都没有了。
就在心空中呼啸的魔音越来越强劲,而他勉励维持的清明和神智已在一阵强过一阵的眩晕和迷糊中即将失守的要命关头,五官中已隐隐渗出血迹的他摇晃不停的身体被一只大手轻轻扶住:“一哥,太鲁莽了。”
响彻耳际脑海的咆哮魔音就在这一把清朗的声音切入的瞬间,就像被忽然断了电的音响一般的嘎然而止。而一股股清凉而又温和的浩然气劲就像瞬间穿过全身的电流,在浑身颤栗的瞬间,就已将身体内所有的不适合痛苦驱赶到了天边。
头在猛地一阵摇晃之后,一哥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方羽你没事?”
低沉暗哑的声音就像粗粗的砂砾滑过玻璃,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晦涩和刺耳。但是听在方羽的耳里,却分外真挚的流淌着一抹浓浓的关心。
“一哥,我没事。”方羽心里一暖的同时,将已到了嘴边的谢字又咽了回去。
“踏踏踏!”几乎就在方羽声音落地的同时,安全通道那边传来了几乎响成了一片的脚步声。
“小孟?”一哥一惊的瞬间,便已想到了来者是谁。
“一哥是准备走下去,还是继续坐电梯下去?”方羽自然也听出了来人是谁,却根本没回头,只管继续和正在缓缓恢复着的一哥说话。
“下去?”
这次听明白了方羽话里意思的一哥再次愣住,在自己被人这么攻击欺压之后,就这么灰头土脸的悄悄溜走?
“嗯!下去。一哥身体不适,咱们还是继续坐电梯下去吧。胜蓝,你也来。”
方羽似乎不明白浮现在一哥脸上的诧异,自作主张扭头喊人的他最后的那句你也来中,已隐隐带着一抹不容拒绝的摄人之意。
一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未能说出拒绝的话来。因为在这瞬间,他注意到了方羽清亮的眸子中,闪动着的那一颗依然真诚和坦荡的心。
孟胜蓝的反应倒是很直接,在拼命冲上来之前,她就已清楚的知道,这楼上的一些都是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参与的,之所以一口气冲上来,则是完全凭着一点烙印在骨子里的血性和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不能把同伴一个人丢在危险之中的信念给催促着的结果。
现在一哥没事,而方羽也已现身,所以气喘吁吁的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自然而然的就选择了听方羽的指挥。谁让在场的三个人里,方羽是处理这类事的大行家呢?
心情激烈动荡之下,此时的她暂时忘记了她一贯坚持着的职业尊严。
“胜蓝,你和一哥怎么会来这里?”
就在电梯在宛若梦游般的电梯小姐的操作下,缓缓启动的时候,方羽特意将视线避开了一直低着头的一哥,转向了有些沉默的孟胜蓝。
“这……”孟胜蓝在脸色微变得瞬间,迟疑着将目光扫向了身边静立着的电梯小姐。
方羽暗叹了一声,摇头示意:“电梯落地后她才会醒来,此前这电梯中发生的一切她都会忘记。”
“哦?这是催眠术?”没想到孟胜蓝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居然想挪开话题。
“不是,是禁魂术里的一种小手法。看你的样子,她应该已经醒来了吧?”方羽简单的答了一句后,忽然也改变了话题。
“这么快?”这时,一直低着头的一哥也惊讶的抬起了头,将目光落在了忽然有些扭捏得孟胜蓝身上。
“一哥,对不起啊,前面我并没有接到表姐的电话,而是她忽然在我脑海中告诉我,说方羽正处在极度危险中,我一着急就……”
孟胜蓝此时头垂的很低,语声诺诺的同时,她的双手竟也像个小女孩似绞动着衣角,一副楚楚可怜,不知所措的模样。
一哥闻声一愣,见状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也在惊疑中,求助似的望向了神色淡淡的方羽。
方羽轻轻摇头的同时叹道:“这是开初之时代价的一部分。一哥,希望你能尽快安排她开始熔炼,越快越好。”
一哥重重点头的同时,收回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孟胜蓝的身上。此时,她正圆睁着那双曾经锐利如电的双眸,有些茫然中又带着点天真的望着自己和方羽。
一哥的身上,顿时又似乎泛起了一股淡淡的寒意。
方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一动的瞬间,右手已轻轻抚在了孟胜蓝的脑顶。
淡淡的七彩流光一闪而逝,电梯间里同时响起了孟胜蓝的有些羞怒的低叫:“方羽你干吗?”
叫声响起的瞬间,迅疾的一爪已本能的扣向了方羽的正在回收的手腕。
方羽呵呵一笑,手臂闪动间人已经退了出去。
“现在让你得意,看我回头不告诉表姐去!”
孟胜蓝一抓闪空了之后,脸色也在一哥饶有趣味的目光注视下有些飞红,不过口中却依然恶狠狠的不肯放松。
“好身手!”恢复了招牌笑容的一哥含糊称赞的同时,终于带着点羡慕似的放下心来。
方羽显然感觉到了一哥眼眸深处闪过的那一丝惊慕和失落,心里顿时又是一动,于是在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笑意的同时,右手一翻,一只三寸大的小纸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转瞬,就在忽然静了下来的电梯间内绕行了一圈后,一头扎向了电梯间的金属墙壁。
“啊,它进去了!”就在孟胜蓝低低的惊呼声中,那颤巍巍的小纸鹤消失在了金属墙壁上,再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方羽,我要学这个!”孟胜蓝仔细的摸着毫无痕迹的金属壁,脸上的惊叹和眼中的好奇转眼间就已变成了坚定的决心。
方羽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一哥在心头赞叹的同时,脸上却爬满了捉狭似的笑意:“小孟,如果你能下定决心苦修三十年的话,就算方羽不教你,一哥也答应一定想办法教会你,你觉得如何?”
“三十年?”孟胜蓝一愣的瞬间,就看到刚才消失的那只小纸鹤又颤巍巍的透壁而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下意识的伸手便抓,却在眼前一花的霎那抓了空,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一哥低低的笑声:“呵呵……”
她猛一回头,就看到那颤巍巍的小纸鹤正在往方羽伸开的手掌中轻轻落去。顿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失落将她僵在了原地,自己竟然连个小纸鹤都无能为力……
“小孟,别灰心,别说你截不下来,就算三个一哥凑在一起,也放不出半只来,更别说截下来了。不过现在不行,就不一定代表着以后不行,我对你有信心。”
就在她僵住的同时,一哥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轻轻的响起。
她身体微微一颤,抬起了满是坚毅的俏脸:“多谢一哥,十五年内,我一定会学会截它,到时候专截某个家伙的纸鹤,看他到时候还能牛到那里去。哼!”
方羽听了,无声的笑笑,却对此时啼笑皆非的一哥扬起了眉:“恭喜一哥!”说着话,便将已倒在了手中的纸鹤交给了诧异的一哥。
一哥伸手接过的瞬间,一把阴柔婉约至不男不女的磁性声音就在他脑海深处响起:“中州探魂,古地隐宗,飞鹤传书,赤目重瞳。”
一哥浑身一震,崩大的双目中满是不能置信的激动:“方羽,这是?”
“别看我,和我没关系,这是楼上那位前辈为了刚才的误会而表达的一点歉意。至于究竟如何,还是等一哥以后自己去探个究竟吧,收好这只纸鹤,等到了地头它自然会替你引路。”
“刚才的误会?刚才真是误会么?”一哥嘴里这么嘟囔着,可微微有些颤动的双手却小心翼翼的将纸鹤原样叠好,收进了怀里。
“一哥?”
孟胜蓝瞪大了眼睛看着神色激动的一哥,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梦里。似乎在这小小的电梯间,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真实了,就连素来镇定的一哥都会激动成这样…,这一切应该全都是面前这家伙搞得鬼吧?
“呵呵,既然你说是误会我就先当真是个误会好了,不过要是以后……”一哥收好纸鹤后,心头的激动也平复了许多,人也开始变得再度精明了起来。
“没有以后了,就算有,起码也要等一甲子之后。对了一哥,忘了给你说一声,蝴蝶夫人玛丽亚女士准备乘今晚的飞机离开本市,明天正式启程回国,她要我转告你一声,以后不会再来麻烦你们了。”
就在电梯落地的前一瞬,方羽抢先打断了一哥后面要说的话,并迅速将话题扭到了另一边。
以后不再来麻烦我们了?方羽你真做到了?”一哥再次瞪大眼睛的霎那,孟胜蓝抢先问出了他要问的话。
“我做到什么了?我只是传个话而已。到了,你表姐还在大厅里着急呢,咱们快点过去吧,免得她太担心。”
方羽淡淡的笑着,在电梯小姐眨巴眼睛的空里,抢先一步出了电梯,往大厅快步走去。
“这家伙!”
不约而同的,被他甩在后面的两人口中都发出了一声似怨似慕的叹息。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20:51: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傍晚时分,宽敞的宾馆大厅里人来人往,一派匆忙热闹的景象。
大厅靠窗的角落里,一脸沉寂的杜若兰孤单单的坐在沙发上,远远望去,竟有份遗世独立般的安静和寂寥。
周围不远处,有几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在频频的顾盼,却没看到谁真的过去搭讪。
方羽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内心瞬间翻腾起来的自责和怜惜让他不能自己的疾步而行,转眼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方羽,你回来了。”
迎接他的是杜若兰安详而甜美的笑容,在灯火灿烂的大厅中,这笑脸看上去是那般的柔和与美丽。
“嗯!胜蓝和一哥也来了。”方羽伸手将她拉起,转身的同时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眼角余光到处,周围顾盼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去。
笑眯眯的一哥孟胜蓝这时才进入他们的实现,孟胜蓝看到表姐,脸上也出现了笑容,明显的加快了步伐,往这边走来。
就在一哥也刚加紧了步伐的同时,他怀里的手机忽然鸣叫了起来。
一边示意脚下一慢的孟胜蓝先过去,一哥一边从兜里摸出了手机。这个手机在本地,几乎没人知道号码,唯一的可能,就是总部有急事找他。
可是等摸出电话一看号码,他的眉头却在瞬间皱了一皱。抬起头,远远给望着自己的方羽苦笑着打了个招呼,他往大厅的另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走去。
方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也露出了一个含义莫名的笑意。
“方羽,问你话呢,晚上准备去那里请我们吃饭?”
孟胜蓝有些嗔意的轻推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方羽发现,自从将十七号寄到她体内之后,这素来精明强干的孟队长似乎对自己少了些客气,多了些明显故意找麻烦的痕迹。
“随便了,你也知道我对这里不熟,你们喜欢那就去那好不?”方羽苦笑着回答,目光却落在含笑不语的杜若兰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胜蓝刚才跟我说,吃过晚饭后,就带我们去看青凝,所以我想还不如吃完饭了一起过去。既然这里你不熟,那等下一哥过来听他建议吧,不行的话我就带你们去个地方,环境和味道都相当的不错,价钱也不高,很适合朋友们一起坐坐。”
杜若兰明白方羽摆出这副模样的意思,同时心里也隐隐猜到了孟胜蓝这种变化的根由,身在局中的她很自然的和起了稀泥。
“表姐,也太护着他了吧?”
孟胜蓝身为女人,自然也隐隐察觉在表姐面前,自己现在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但是心底里那种有些任性的诱惑却依然鼓动着她不愿意轻易的收敛。
“呵呵,不用若兰护着,我看这顿晚饭也要挪个时间了。”
方羽淡淡的笑着,开口打断了她继续的娇嗔。只是目光深处,有一抹奇怪的东西在跌宕起伏,连带着,连语气都似乎有些微微的发冷。
“嗯?”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个几乎同样敏感的女人都注意到了方羽语气中的那一丝冷意,齐齐一愣的同时,都将目光顺着方羽的视线望了过去。
几米外。一哥正带着一脸勉强的笑意往这边走来,可是这边的三个人却几乎都在看到他的瞬间,都读懂了他眼眸深处的那一股阴郁和怒意。
“一哥?”身为下属,孟胜蓝先一步迎了过去。
“紧急任务,马上准备回去。”一哥低低的应了一声后,苦笑着往方羽走了过去:“刚接了紧急任务,需要回去准备一下。本想今晚就陪你们一起去看青凝的,看来只能挪到明天早晨了,咳!”
话说到最后,即便是以一哥的镇静和自若,也不免在方羽那双清澈的目光注视下干咳了两声。
“紧急任务?呵呵,怕是饯行酒会吧?”方羽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顿时一变的一哥,心里不由得又是微微一软:“一时戏言,一哥不必介意。身在其位,就要顾全大局,这点常识方羽还是能理解的,明天早晨我等你就是了。请吧!”
一哥目光紧盯着方羽,却发现他那双眼眸中除了清澈和深邃之外,再看不到任何的含义。这才在心头暗叹的同时,带着一肚子说不明白的杂乱感觉告辞而去。
“方羽,怎么了?”
无声的看着肃立在那里的方羽目送一哥和表妹匆匆的出了大厅,杜若兰这才轻声问出心里的困惑。
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隐隐的感觉到了方羽和一哥之间那短暂的凝滞。而一哥和胜蓝转身之后,方羽望着他们背影的模样似乎也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清冷和萧索。
“哦,也没什么。一哥和深蓝可能要去参加有关部门专门为蝴蝶夫人举办的饯行酒会。一哥怕我着急…,”
“方羽!”
杜若兰有些加重了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解释。
方羽看着有些生气了的杜若兰,脸上也再度浮起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对不起啊若兰,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怕告诉你也会惹得你不习惯,所以…,嗯要不这样吧,你带我去你说的那地方吃饭,让我从头到尾慢慢告诉你如何?漫漫长夜,秉烛夜话。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浪漫选择,若兰你觉得如何?”
说到最后,方羽的双眸中也流露出了顽皮的影子。
“快被你气死了,还不快走?晚了连位置都没有了呢,还想秉烛夜话,快走吧!”杜若兰也不由得气笑了起来。她忽然发现,面前的这个方羽越来越叫她心里喜欢了。
“哈,怕是走不了了,这次是来找你的。”方羽却在她的催促声里,又淡淡的笑了起来。
“找我的,谁啊?”杜若兰扭头回望,正好看到丁乘风正满面春风的向这边走来。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来干什么?”
“若兰,原来你在这里,正四处找你呢。晚上有个很不错的酒会,我想请你去参加,顺便正式介绍你根蝴蝶夫人和两位教授认识,肯赏脸吗?”
满面春风的丁乘风似乎把方羽当成了透明的空气,只管笑呵呵的冲着杜若兰献上全部的殷勤。
杜若兰眉头又是微微一皱,那双俏目却再也清楚不过的望向了在一边负手而立的方羽。
方羽见状,知道这时候不能再装空气了,于是在呵呵一笑的同时,伸手揽住了杜若兰的腰肢,只管盯着杜若兰瞬间微红的双颊,看都不看面前脸色大变的丁乘风:“不好意思,若兰刚刚才跟我约好去享受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烛光晚餐,对酒会没什么兴趣。”
“方羽,我没问你!”煞白着脸色,咬了咬牙关的丁乘风总算是保持住了他的冷静。
“方羽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对不起了,丁先生,我没兴趣。”杜若兰也在这时,将丁乘风仅存的理智和自尊给敲成了粉碎。
“若兰,没想到你竟会这样对我,好好好……”
几乎是嘶吼着一般,脸色瞬间变成了青白色的丁乘风瞪圆了双眼,踉踉跄跄的在众人惊讶的主是中掉头而去。
杜若兰的脸上,在这一刻也充满了复杂的表情,只能软软的将头依在方羽的肩头,默默的注视着曾经纯真的一段友情渐渐远去,良久之后,她才在方羽关切的目光中发出了低低的呻吟:“方羽,我是不是太绝情了?”
“傻瓜!”方羽爱怜的轻拍着她的肩膀,丝毫不理会周围人的窥视。
“算了,顺其自然吧,如果他能明白,以后还能成为咱们的朋友,方羽你说是不是啊?”
“当然是了,他现在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等平静下来就会没事了。能用情这么深的人,应该不是个坏人,以后有机会的话,自然还能做朋友。”方羽在柔声劝慰恋人的同时,心里忽然一动,发现自己还真的在有意无意之间,忘了给这个丁乘风遮挡一下可能的风雨。
“难道,即便是我,都抛不开这些世俗负面情绪的影响么?“方羽在心里微哂的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瞬间安静了起来的大厅。
大厅的那一头,一群明显是保镖模样的男人拱卫下,一身白衣飘然的蝴蝶夫人和身后的两位老外跟着两名中年男子正走了出来。
大厅中无数人的目光都被她那张艳丽到不可方物的俏脸和举手投足之间优雅至极的风韵所吸引,只有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汇聚成的呼哧声映衬着硕大厅堂中的这一片寂静,端的有些怪异。
杜若兰在心神恍惚之间,还不忘去看方羽的反应。因为此刻的玛丽亚和她昨晚见到时的模样,有着太多惊人的变化。
有些茫然和失落的她刚扭头的瞬间,就看到方羽清澈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深情正看着自己,心里一甜的同时,她耳边又听到了方羽的低语:“在我眼里,你比她要美一万倍。”
用力的将身子更加的偎入方羽的怀里,这一刻,杜若兰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之一。
就这么相互依偎着,方羽带着杜若兰在大厅里众人迷醉,而玛丽亚神情微滞的空里,旁若无人的走出了大厅。
与此同时,十九楼豪华套间的大床上,自方羽走后就盘膝而坐闭目入定的阴神宗宗主紫薇也睁开了她的双眼,随即在一声似是欣喜又似是困惑的低叹声里,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幕,终于缓缓拉开了。
“什么?蝴蝶夫人竟是阴神宗前宗主的女儿?”
小而雅致的包间内,菜不过刚刚上齐,杜若兰已被听到的这些惊的没了食欲。
下午在蒙家方羽接到那个蹊跷的电话时,杜若兰已经猜到了肯定有比较严重的事情发生,甚至也根据这些天来方羽露出的口风和她自己的观察,都隐隐猜到了和阴神宗有关,但是她却真的没想到,方羽昨晚发出的血鹤,竟是给阴神宗宗主挑战的战书。
更没想到给方羽打电话的,竟就是记忆中那个当初让方羽吃了暗亏的阴神宗宗主。现在尽管方羽就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可是她还是不由得一阵阵的后怕:“要是早知道是她约你,我就,我就……”说着说着,她眼中开始有隐约的泪光在闪动。
“若兰,我这不是没事么?前面你才说过要信任和支持我的哦。”
方羽也知道她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所以在心里歉疚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懊恼,懊恼自己的作茧自缚,正是因为自己前面为了不让她担心而隐瞒了的一些事情,就像自己的实力以及自己之前和阴神宗宗主紫薇两次交手的实情等等这些,才造成今时今日她更加严重的担忧。
若是她早知道自己的实力情况和之前交手的那些实情的话,现在就应该不会这么担惊受怕的难受了。
所以方羽在心头怜意大起的同时,也暗暗做了个决定,以后除了一些实在不能让她知晓得事情,自己的所作所谓一定不再瞒着她,既然真的相爱,就该坦诚相对,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不再让她这么担心。
但是眼下,要尽快想办法把她的眼泪给哄回去才是。这于方羽,实在是个不小的工程。
“嗯,我是说过,不过人家是真的替你担心嘛,谁让这个阴神宗宗主以前那么厉害。好了,我没事了,你继续说。”
没想到这次杜若兰真的象她下午所说的那样,也很快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软弱和眼泪,再度安静了下来。
于是,方羽便在内心又是欣慰又是愧疚的复杂感觉里,将之前和紫薇接触的一切都娓娓道了出来。
一直听方羽说到紫薇问他明白不,而他表示明白了的时候,一直在听的过程凝神推敲的杜若兰却想不明白了:““奇怪,我怎么还是有些迷糊啊?根据她说的这些,他师尊在山上的时候,就好像已经得出了跟你类似的结论,也就是说应该能证明他那次所受的雷击并不是什么天罚,而只是他自身心境的动荡导致的不平衡引起了局部的雷击。那为何他又忽然颓废成了那个样子,甚至连宗主都不当了,而要去隐居?”
“那是因为若兰你不明白修行这个领域的一些特点,因为执着和坚持,所以这些宗派才能传承千百年,也同样是因为执着和坚持,千百年传承中的一些糟粕和不合时宜的陈规也被延续了下来,这一点你只需要仔细想想就能明白。
其实当时紫薇宗主和我说到这里之后,就没再多说这个誓灵的往昔了。但要是我没推断错的话,她师尊发现了这个秘密后下山去的那半年,就应该是去跟他的那些知己同道们解释和验证这个发现,但结果却是那些严格遵守着传承和传统知己同道们根本不能接受他的这个发现,而且修行人大多又对雷劫畏之如虎,更何况,雷击又不是什么想遇到就能遇到的小事,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历经困苦,终于找到了自以为可以证明自己的证据,满怀信心的希望能和知己的同道一起分享自己的这个发现,结果却四处碰壁,甚至可能还会因此更加深别人对他的误会。
太多失望累积在一起,终于让这位惊才绝世的前辈寒了心,一怒之下放弃了一切,漂洋过海的找到了爱人和业已五岁的女儿,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我才会叹息,先行者,其结果总是那么的令人无奈啊!”
方羽说道这里,还是忍不住又叹了一口长气。
“嗯,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位前辈尽管失忆之下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可终究放不下自己大半生德付出,所以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默默进行着他的研究。最后在夫人猝死,而自己也大限将至的关头,选择了重新回归。那个誓灵,估计就是为了守护这个令他一生都为之郁结的发现吧?”
杜若兰推测到这里时,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方羽,方羽轻轻点头,脸上同样有一抹淡淡的惆怅。
“好坚韧的心志,好可怕的郁结啊,居然会冒那么大的风险来等待时光的验证,这次要不是遇到你,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说方羽,怎么我听你说这些传说中出类拔萃的修行者,怎么个个都像是俗世中的普通人,同样都为了这样或是那样的人和事,或者是感情而苦恼和痛苦,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那么绝情断欲的奇特存在啊?”
“修仙不修人,到头一场空,这些东西若兰你现在还明白不了,等以后有空我慢慢给你解释,你只需要清楚修行人首先是人,其后才是修行人便是。好了不说这个了,快点吃饭吧,菜都凉了。
方羽贝她问的有些怅然,不过仔细解释又怕她根本理解不了,只好随意点了两句,便转过了话题。
“好吧,虽然知道你这是在敷衍我,不过暂时放过你了,等我能明白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好了。吃饭了,这青菜味道不错。”
杜若兰注意到了方羽脸上那一抹罕见的怅然,虽然不很明白那是为什么,但是也很聪明的放弃了继续再问下去。
可是此刻,方羽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眉头皱了起来。
杜若兰纳闷之余,也跟着方羽望了出去。
“啊!“的一声惊呼中,她手中的筷子掉了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20:53: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窗外的夜色中,路灯昏黄的光影里,一个踉跄的身影正在几个衣着怪异少年的棍棒拳脚下躲闪、挣扎。
隔着厚厚的玻璃,再加上还有好几米的距离,本应听不到太多的声响,但是此刻,棍棒敲击在人身体上的闷响却依稀可闻,更让杜若兰惊讶的是,一身狼藉正在踉跄而退的身影看上去竟有些熟悉。
“小蒲?”惊讶之下,猛地站起的杜若兰忘了掉下的筷子。
“就是他,好像是喝醉了。这个笨小子,若兰你稍等,我出去看看。”皱着眉头的方羽放下筷子,很快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浑身是土,手上也在流血的蒲忠义灰溜溜的跟在方羽身后来到了包间,看到杜若兰之后,他满是青紫的脸庞上平添了一片赭色:“杜老师……”
“先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吧,我等你,伤口用凝字诀处理就可以了。”方羽回来后,迳自坐回了原位,对他说话的口吻里,也少了之前的那份客气。
“你已经让他清醒了?”
一直隔窗而望的杜若兰刚才看到了方羽劝退那群少年后,拎着蒲忠义的脖领进了路边花丛的情形,再闻到刚进来的蒲忠义浑身难闻的酒气,就已猜到了原因。
本来她也不想问这句废话的,可是她发现刚才的方羽对小蒲的态度有些生硬,所以想缓和一下。
“嗯!这个笨蛋,喝了那么多酒,晕的连几个小毛孩都对付不了,真是替老黑巫丢脸。”方羽明白恋人的心意,但就是觉得心头一股小火难以平息。
刚才他在让蒲忠义清醒的时候,曾听到蒲忠义哭着倾诉,说蒙老已在着手替青凝办理出国手续,一等青凝康复回家,就送她出去求学……
如果说刚看到一身狼藉,醉眼模糊的蒲忠义让方羽心头有些不快的话,他口中这几句颠三倒四的呢喃却让方羽的心头燃起了一股无名小火。
“难道,年轻人纯真的感情真的就只能湮灭在世俗的这些羁绊下么?现在喝醉哭泣的小蒲和自己当年是何其相似啊!”
郁闷之余,连带着对小蒲也严厉了起来。因为他发现,现在的自己似乎真的对似乎重演的历史束手无策,帮不上什么。
“小蒲好像并不算是巫门弟子哦。方羽,小蒲他到底怎么了?”显然杜若兰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哄过去的。
“等他回来你问他吧,若兰,你老师还真是……”长吸了一口气后,方羽还是忍下冲到嘴边的不满。
诧异的深望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方羽之后,杜若兰也没了言语。
她也知道这次的事上,老师的所作所为有太多的不妥,不过之前的方羽却从头到尾都未曾提过,但是现在忽然却表现出了这么明显的不满,莫非……
果然,不出她所料,将自己收拾清爽了一些的蒲忠义回来后,低声痛苦的倾诉证明了她的猜想。
只不过令她和方羽更为意外的,是蒙老除了着手办理青凝出国的手续之外,下午他们离开之后不久,还以青凝爷爷和医学院官方的双重身份,亲自找蒲忠义谈了一次话。
就是这番话导致了蒲忠义情感和理智上的崩溃,愤而离校买醉来麻木自己。结果才因路边碰撞的小事而出现了之前的场面。
“方先生,杜老师,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用餐的兴致。我现在心里很乱,想找地方一个人静静。”说完自己买醉的原因后,站起来准备告辞的蒲忠义好像忽然间变得冷静了下来。
“静一静?你是准备找机会摸进医院去看青凝吧?如果是的话,我告诉你,你的这个选择并不好。”
方羽忍着心头涌起的阵阵怒意,开口留住了即将转身的蒲忠义。
“还能怎么样呢?最多被警方拘留,再被正好找到接口的他们开除而已,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停住了脚步的蒲忠义满是青紫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但是那双肿成了一条缝的双眸中,却有一股鬼火般的东西在燃烧。
“这么说来,你是早已做好了放弃的准备,想要破罐子破摔了?那你去吧,我不拦你!”方羽抬头深望了他一眼后,神色淡淡的挥手叫他离去。
蒲忠义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随即便在涌起的一股决然里冲着方羽深鞠了一躬后,掉头就走。
“小蒲!”一直都在默默为老师采用的手段震惊和羞愧的杜若兰看到这个结果,心里大急,冲口喊了一句后,一时间却找不到下面的说辞。
而已转身走到门口的蒲忠义闻声脚下一顿之后,又继续迈开了,连头都没回。
“方羽!”杜若兰心里更急,只好冲着方羽低喝了起来。
根据她给这个年纪的青年人当老师这数年的经验,她隐隐觉得,如果今天就这么放小蒲出门,小蒲肯定会去做一些很可能就会改变他一生命运的的错事,而这,则是她缩不能接受和袖手的。
“若兰,不要拦他。就连老天都没办法帮这种自暴自弃的笨蛋,何况是你我?他这种为了一点个人感情上的小挫折,就不惜自毁前程让亲人担忧蒙羞,让爱人失望哭泣的笨蛋,不值得你我操心,来继续吃菜吧,味道还真的不错。”
听到若兰的喊声,方羽连头都没抬,依然是一副明显讥讽的口吻。这让杜若兰心里又气又急,可一时间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再度将目光落向了门口的小蒲。此时此刻,她心里真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方羽这种明显有些过份的刺激能真的让已失去了理智小蒲平静下来。
“方羽,你真的有办法?”就在她将心提到嗓子眼的同时,手已握到了门把手的小蒲终于扭回了头。
尽管他青紫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有些怕人的平静,可是他冲口而出直呼方羽名字的异样,却已暴露了他心境的激荡。
这时,方羽终于抬起了头,用他那双清亮如水,深邃无匹的大眼迎上了小蒲的凝视:“我不想骗人,办法我现在没有。
不过若是你自己肯下决心努力的话,你和青凝的事肯定会有好结果,这是我方羽,一个连你父亲师父的师父都要低头的闲人给你和青凝的结果做出的预言,也是我生平第一次的预言,你若是相信,现在就乖乖回学校去,洗洗后上床睡觉。明天一早我亲自带你去探望青凝,如果不信,那你现在就走,我和杜老师绝对不会再出声留你。”
久久的凝视着方羽那双漆黑闪亮的眸子,蒲忠义眼中的那一抹鬼火终于在杜若兰屏着呼吸的等待中逐渐黯淡了下去。泪水慢慢地,也再度充斥了他的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时。想哭就痛快的哭出来吧,因为当年我也曾像你一样的哭过。但哭终究解决不了问题,问题毕竟还要自己去解决和面对,如果你对青凝和你的感情有信心的话,时空之间的距离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那些门第和世俗观念上的困扰,呵呵,即便是青凝的祖父蒙老,当初也只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问题少年而已,所以只要你肯努力,就更应该不是问题。
早些时候,别人送过一句话给我,世不艰难,何必豪杰?现在我转送给你,希望能与你共勉。”
方羽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于是也相应的调整了自己言行,温言劝慰了他一番。
泪水终于从蒲忠义青紫的面颊上奔涌而出,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却已流露着希望和信心的光辉。
重重的点头,深深的鞠躬之后,一言没发的蒲忠义转身轻轻的退了出去。
“方羽,你真的预测到了他和青凝的未来?”
看到小蒲安静的离开后,明显松了口气的杜若兰就把目光投向了也同样松了口气的方羽。
“怎么?你也对这些有兴趣?”方羽隐约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但他实在不想再就这件事继续探讨下去。
因为被小蒲的遭遇而在他心头燃起的那阵小火,至今都未曾完全平息下去。
“即便是以前隐约有,认识你之后也早给弄没了。你自己不是经常说我命在我的么?怎么今天忽然也扮起神棍了?”
杜若兰眼中的忧色更浓,因为以她对方羽的了解,方羽的这个所谓预言似乎更像是善意的谎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蒲千辛万苦的努力之后,真正面对上不可改变得结局,那岂不是要比刚刚说过的那位阴神宗前宗主更惨?
看着眼前恋人眼中的忧色,方羽心头一直被控制着的那点小火终于完全的爆发出来:“若兰,相信我,不管原本这个预言的结果是否真的存在,只要他们俩真的能一直相爱和坚持下去,那我都会让这个预言变成现实。”
一震之后,呆呆凝视着神色变得有些庄严和凝重的方羽,良久之后,杜若兰的唇角这才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另一种方式的自我实现和补偿?”
方羽呵呵一笑的同时,伸手握住她的纤手:“来和我一起补上我心灵中的这个缺口?”
杜若兰反手也紧紧握住方羽的大手,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顿时变成了灿烂的笑容:“好啊,就让我们一起补上!”
一时间,一种被成为温馨的东西顿时弥漫在了小小的包间。
蒙青凝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终于出现了一个熟人。
“若兰姐!”
呼喊着扑起来时,泪水已爬满了她的面颊。终于,在经历过那噩梦般的数天和漫长焦灼之后,自己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了。
“青凝不哭,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这里,姐姐在这里。”双眼同样饱含着泪水,杜若兰紧紧将青凝抱在了怀里。
方羽见状,向一哥使了个颜色。便和一哥手下的那些人一起,悄悄退出了病房。
“方大哥,青凝她…”一出病房门,正在孟胜蓝的视线下枯坐在走廊椅上的蒲忠义就扑了过来。
紧闭的门一开一合之间,他已隐约听到了青凝的哭声,犹有伤痕的脸上顿时也爬满了焦灼和担忧。一颗心更是像被猫抓一般的难受,要不是被众人盯着,他都有了直接冲进去的冲动。
“放心吧,青凝没事。既然方羽都带你来了,等一下肯定会让你进去的,现在先少安毋躁,跟小张他们过去休息吧!”回答他的并不是他问的方羽,而是紧跟在方羽身后的一哥。
方大哥?”蒲忠义此时脸上的神色非常的复杂,但目光还是望向了方羽。
“心放沉稳些,等警方办完必要的手续,青凝就可以回去了,先跟这位警官去休息吧。”方羽一看一哥的安排,就知道一哥肯定有话要给自己说,所以也顺势劝他再耐心等一会。
“小孟你进去陪着你表姐吧,顺便看看能不能给她录份口供,要是能录的话,下午就可以通知她家人来接人了。”
看到小蒲跟着在这里执勤的众警官进了另一个病房,一哥又把孟胜蓝也给派走了。刚还有些拥挤的走廊里顿时空荡荡的安静了下来。
方羽在廊椅上坐下,抬起头望向一哥时,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有什么事,说吧。”
此时此刻,一哥脸上惯有的笑容也没了痕迹:“从昨晚酒会上回来,我一直在想该如何写结案报告,想了一夜,都没想出个头绪来,所以想听听你的建议。”
“哦?听我的建议?”方羽脸上再度浮起了那种似笑非笑的恼人表情,这让一哥的头再次隐隐的痛了起来。
“嗯,是想听听你的建议。”一哥点头的同时,暗里一咬牙,决定把事敞开来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们一样,受这份约束。但我职责所在,这次结案之后肯定要写份合情合理的报告上去,所以心里很矛盾,想再仔细听听你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啊……
方羽在心里一暖的同时,脸上那一抹飘忽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如果一哥真的想听我建议的话,我建议你尽量客观的如实上报。不过这件事背景复杂,牵扯甚多,主要源头又不在国内,即便是你们以后想再细查,怕是也很难。至于我个人么,就看一哥认为我是什么人了,这个不用太勉强。”
“我认为你是什么人?”一哥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头也暗自有些恍然。
方羽含笑不语,他相信一哥能明白他的意思。即便是他不明白,也没关系,最多以后再小心些就是了。
“你不就是个没执照的江湖游医吧了,还能是什么人?”盯着含笑不语的方羽半晌之后,一哥终于忿忿的表明了态度。
“多谢一哥指点,提醒方羽自己还没有执照,这实在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笑嘻嘻的接着一哥的话延伸了一下后,方羽又再度认真了起来:“这件案子背后的那事,如果以后再涉及到的话,一哥和你的同事们一定要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大意。嗯,这样吧,到时候如果再有类似的事件在国内发生,尽管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太多的忙,不过方羽也愿尽一点绵薄之力。”
听到方羽承诺的一哥心里刚一喜,随即又被吓了一跳:“帮不上多大的忙?方羽,难道……”
“具体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知晓点内情的一位前辈隐约提起,这事发展到现在,背后似乎牵连了不少举世闻名的大机构和东西方诸多的宗派,水很深。不过还好,这次会牵扯到国内,只是个意外事件,相信以后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类似的意外发生了。”
“哦,明白了。鉴于你带给我诸多的头疼,我就不再专门道谢了。”
一哥从这段时间方羽的言行和自己掌握的一些情况中,早感觉到了方羽一直在这件事上默默的努力,此时他既已隐隐的点了出来,那自己这边也就不必再多惦记才对。
因为在他以往的工作经历中,很多原本棘手的神秘事件就是在一些人有意无意的帮助下结案的,这在传统源远流长的国内,对他们这些特殊人士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自然,这也是他肯将方羽认定为江湖游医的一个重要原因。这当然也是他们被称为特殊部门的一个原因之一。
“呵呵,男人之间,谢来谢去多无趣?对了一哥,看刚才青凝的情形,似乎这一两天内你们并没跟她接触过?”方羽心头的隐忧尽去,人也变得活跃了起来。
毕竟,一哥的决定证明了他并没看错人,而这结果,也让他对阴神宗的那份心意,有了一个清晰的交待。
不管怎么说,硬逼着一个传承了千百年的古老宗门归隐一甲子这种事对他而言,并不是个轻松的决定。特别是在听过紫薇的那番话之后,更让他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有了隐隐的不忍。现在这份不忍和遗憾也随着一哥的表态而烟消云散了。
“有过接触,不过这小姑娘非常敏感,加上心里可能有是那么顾虑,所以表现的很抵触,再者她刚回醒不久,我们又这么忙,所以没太勉强。希望今天见了杜小姐哭过之后,能配合一些。”
一哥现在看上去也比较放松,见方羽转换了话题,很自然的也转了过来。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孟胜蓝从里面拉开:“一哥,请进来,方羽你也来吧,青凝要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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