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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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 雪小禅[我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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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8 19:51: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6-8-12 04:15 编辑 <br /><br />就算我为了我,那么,忘记吧。忘记他,是一场爱情的结束,爱情是一棵苦楝的话,旧叶子落去,新叶子才会出来。
我一直想把我和渐江的感情理出个头绪来,比如,如何开始的如何结束的,如何生生死死的,到最后我发现我大脑中一片空白,几乎一无所有了。
曾经,我以为除了渐江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曾经,我以为他说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后来,我才发现,有的爱情,只是说说而已,当时说的一辈子也真的是一辈子,而到后来,不爱了,也真是不爱了。
当渐江一遍遍地问我,为什么不爱了,为什么?
彼时,我正抽着烟,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星星一颗颗上升起来,我拿着手机,对着远方的那个人说,因为,爱已凉。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手哆嗦着,我怎么可能不爱?我只是舍不得再折磨自己。
而远方有多远?
远方是重庆。
是我从18岁起一直不停往那里跑的地方。
石家庄到重庆,T9次,两个月一次,我坐在硬座车厢内,与民工挤在一起,闻着汗味和体臭,在爱情的想象中灿烂成一朵花。
1996年,我与渐江初相识。
彼时,他在重庆大学读二年级,而我正读高三,每天除了狂读书就是发呆。
当他的信落到我的手上时,当很多读者的信落到我的手上时,我才知道,一夜之间,我成了名人。
高三上半学期投到《少年文艺》上的小说发表了,我尚不知道,直到那些雪片一样的读者来信落到我手上。
直到渐江寄来厚厚的信,他说,《落红》写得太好了,我很少看到写早恋写得这么好的小说。
我没有早恋,我只是想象了早恋。
我常常是这样,顾此失彼。想象的东西比经历的东西写得好,因为有更完美而虚无的空间,因为可以发挥自己无穷无尽的想,比如,有个完美到极致的忧郁男子,他爱上了我,而我没有爱他,他痛苦了一辈子,这种想象总让我无限快意。
如果再一个人为另一个人自杀,那么,这场爱情简直是更加完美的。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现在,是没有人为另一个人自杀的。时间可以杀掉好多东西。比如激情,比如爱情。
我指的是我和渐江的爱情。
我们在信纸上开始情,没完没了,地久天长。
那时我是走读生,下了晚自习,骑着一辆白色的自行车,穿过黑的夜,然后把课间或者晚自习写的信放进邮筒。
对,我对我们小城那个邮局外面的邮筒充满了太多感情。
10年后我再回小城时,发现老邮局早就拆了,那些绿色的木头门不知了去向,那个老邮筒自然也不知流落到了哪里。
此时已经少有人写信,大多数人发短信写电邮用qq和msn。
总之,信,真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我犹记得住的是部队大院,院子里有两棵很老的枣树,我每次都要路过那两棵枣树,路过一棵,再路过另一棵。
在窗前,我写信,外面是很好的月光,有时是蓝月亮,有时是红月亮。我记得不太清,可是我写信时手是颤抖的,特别是看到了渐江的照片之后。
他气宇轩昂的样子让我十分动心。
那是我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哭。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落在他的照片上,渐江,我爱你。
我轻轻地说。


我与渐江的初次相见是在石家庄。
这个土气得掉渣的城市。他如一道光出现了,彼时,我刚入学只有一个月又三天,听到425宿舍外面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去,看到他。
一个提着军绿旅行袋的男子,白衬衣牛仔裤,干净清爽地笑着,我犹记得那天黄昏,太阳很浓烈地下山了,把整个宿舍全染红了。
绸染,他叫我。
绸染,他再叫我。
事隔多年,那声呼唤仍然非常浓墨重彩,我清楚地记起那略带四川口音的呼喊,我是呆了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傻丫头。他又叫我。
哽咽着走向前,两个人竟然无语,此时,我们通信一年,尚没有见过,纸上的爱情早已经初见了端倪。
在黄昏中走着,去河北财院的招待所,我能听到空中传来花的清香和小鸟的鸣叫,这在平时,怎么会没有发现?
我还能听到他的呼吸,带着莫名其妙的青草味道。
在二楼302的房间里,他去洗脸,然后问我,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我不一样?
天已经黑下来,我的脸红了,红得很厉害。我没有告诉他,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完美。
下楼的时候,他忽然牵住我的手。
渐江,这是我与他的第一次肌肤之亲,我的手有些许颤抖,手心里微微出汗,在拐角的地方,他小声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十倍。
我想这大抵是因为爱情的缘故吧,说到底,我知道自己是个孤寂的女子,顶多算是中人之姿,可他这样说,分明是夸我讨好我,有谁知道,爱情来了,就是洪水猛兽,他眼中的她,她眼中的他,已经美似仙子。
下了楼,已经十分亲呢,如果你在1997年秋天看到两个高个的男生和女生,一定以为他们是情侣的。
我们在一个叫蔚蓝星座的餐厅吃的饭。
蔚蓝星座算是石家庄不错的饭店了,临窗的座位可以看到湖水,服务生全是大学生,屋内有拉小提琴的男生伴奏。
要了两瓶红酒。
渐江的突然到来让一切变得神秘而不可知起来。
不知说什么了,眼睛纠缠到了一起,信上说了太多话,见了面,倒傻了,只是说,你尝尝这个鱼香茄子,或者这是我信中提到过的糖醋里脊,到后来,渐渐喝多,他的脚在桌子底下踩住了我的,然后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绸染,我喜欢你喝酒的样子。
我也喜欢你的样子。
这样的傻话我们说了又说。两瓶红酒喝完之后,我如一只蜻蜓飘上他的肩头,实在是不能走路,渐江,在秋天的石家庄背着我回到招待所。
我吐了,吐到胆汁快出来。
他递水递毛巾,然后又抱起我到床上。
我们轻轻地拥抱着,外面是一大轮红月亮,那么红那么湿,我的眼泪掉下来,我说,渐江,你不能辜负我。
永不负你。渐江对我说。
那夜,我似小蛇缠住他,轻轻地在他耳边吹着凉气,他轻轻唤我,叫我,害人精,小妖精。


从此,我开始奔波于重庆与石家庄。
不知疲倦,即使站到重庆。因为重庆于我而言,是一座爱情之城。
沙坪、白宫馆、解放纪念碑……重庆的角角落落于我而言是这样熟悉,我喜欢那些青石板的台阶,有雾的早晨,渐江拉着我奔跑,有张扬的凌霄花怒放而出,我说,渐江,那是我呢。
而他亦来回重庆与石家庄之间。
他并不喜欢石家庄这座城,因了我,无限地喜了。
有时,他喜欢坐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去桥西,然后再与我走回来,走回来时,天已经亮了,这样的走,并不觉得累,只觉得满天的星辰全是我们的。
后来看《周渔的火车》,这个文艺的名字就让我心酸起来,再加上周渔的奔跑和火车上一段段的情感,我终于忍不住哽咽了。
那时,渐江已经结婚,而我一个人在北京开一个广告公司,开着一辆城市猎人四处游荡,我学会了抽烟。
没有渐江的时候,我就有了烟。
烟能解我寂寞,一支支,看烟雾上升起来,以为的刻骨铭心,也就如此了。
有什么可以不忘记?
最后一年,他去镇江实习,看到金山寺,然后说,如果有一天,我负了你,你来金山寺吧,然后也水漫金山。
到底,我不是白素贞,他亦不是许仙。
在最后毕业时,他的好友李言告诉说,绸染,你来一趟重庆吧。
李言,这个渐江最好的朋友,住在他上铺的李言,从我第一次出现就露出过别样的眼神,只是我一直在装傻,我知道,爱情只能选择一个,而另一个,必然会成为陌路。
有时,渐江顾不得去为我买上一张回程车票,这样的事情,总是李言代办。
有一次,渐江去考试,是李言提了东西送我。
每次走,我几乎不带任何东西,倒是来时,我提了石家庄的零食给渐江吃,他不会照顾女孩子,只晓得让人家照顾。
唯有李言这次,买了许多重庆特产送我,还往mp3里输了新歌,并且,给我四节南孚电池,他说,这样,旅途就不会寂寞了。
我哈哈笑着,讽刺他说比女人还心细,其实,我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掩饰。
而李言打电话说,绸染,你应该来一趟重庆。
我知道其中已经有隐情。
那隐情便是:渐江和一个北京的女孩子好上了,那个女孩子,亦是中人之姿,个子只到我的肩头,可是,她的父亲住着北京高干的四合院,她说,可以让渐江进北京的中直机关。
在嘉陵江边,渐江平淡地说着,我平静地听着,三年的奔波,却是这样的结局,我只问了他一句:你,爱过我没有?
爱过,现在还爱。
我清冷地笑着,你这个人,到现在还在说谎。
转了身,我给李言打电话:请给我买票,重庆,我永不再来。
坐上火车,我以为自己会哭,可我没有。
我逗着旁边的小孩子,然后和一个中年妇女讲着家长里短,我削李言给我买的苹果,血流了出来,竟然不觉得疼。
渐江疯狂地给我打电话,我不接。后来,他发短信,你,你不要办傻事。
我回了他短信,不要担心我,亲爱的,我会坚强地活下去。
回来后,我不吃不喝,在宿舍躺三天,宿舍里的女友们轮番看着我,她们藏起了刀,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只是不想吃饭。
到第四天,我对老三说,麻烦你给我打饭,两份红烧茄子,一份排骨。
狼吞虎咽地吃完后,我知道,爱情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


然后爱情没有过去。
是的,没有过去。
他结婚了,分在北京,然而,仍旧每月来石家庄找我,他说,完不了,他要娶我,他找她,只是利用,你知道利用么?
这个词,分外的势利,分外的薄凉了。
我本来不应该再与这个长相英俊眼神薄凉的男子纠缠,可是,在我转过身的时候,他忽然跪下,然后声音似兽:求求你,离了你,我就是死。
眼泪到这一刻才淋漓尽致地掉下来,我想走,却迈不开步,只是站在那里,让他从背后抱住我,这个经典的动作延续了多年,以至于以后,有男人从背后抱住我时,我总是会泪流满面。
我做了渐江的情人。
这一做就是三年。
他有娇妻爱子,却仍旧奔波于石家庄,我在石家庄一家通讯公司里做职员,亦有男人追求,可我心里有一大块青苔与阴影,那青苔与阴影就是渐江,我无法再爱上别人。
我想过永远,可永远到底有多远?其实永远没有多远。
因为,渐江的妻忽然有一天找上门来。
她说,你与我之间,必然有一个人要放弃,否则,是玉石俱焚。你要哪种结局?我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她没有多么强取豪夺的意思,她只是安静地说,如果你要他,我给你,可是,你应该想想,我的宝贝女儿更要一个父亲。
那时,我们在上岛的咖啡屋里坐着,外面下着雨。渐江不知道两个女人的战争,刚才他还发短信说,这个周末来石家庄与我共度。
那么好吧,我放弃,我说。
我是这样想的,我放弃。
这一场离散,一场碎心之恋。从开始到结束,已经七年,整整七年,我从欢乐的女子到面沉似水,全是这个男子所致。
不过,我还是想最后的欢宴。就算,就算别离的笙箫吧。
我想,我和渐江见最后一次吧,就在石家庄,就在我们初恋的地方,我特别挑了河北财院的招待所,虽然我们见面都已经换了国际饭店这样的地方,可是,为了别离,我还是挑了旧地。
那天,我去北国商城买了最贵的一件裙子,然后坐在春天的午后等待渐江的到来。一般的情况下,他总是黄昏的时候到达石家庄。
因为他说,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是我从重庆兵临城下,也是黄昏,夕阳染红了天,好像一张莫奈的画。
我怎么会忘记呢?
我怎么能忘记呢?
可是那天,我没有等到渐江。
我一直打他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我怀疑他忘记了,或者正有重要会议要开,此时,打他手机的不止我一个人,有他的同事,他的朋友,最多的是,是他的妻子,我们两个疯了似的打着,结果却再也打不通。
晚上10点,我接到警方电话,他出了车祸,在京石高速上,他车速太快,又喝了酒,钻到了一辆大卡车底下,他的手机上,全是未接来电。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手机就掉到了地上。我的手机是他的专线,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号。
第二个号就是警察打来的。他告诉我,这个男人死了。
后来,我看到了渐江的那个手机,那个手机上还有一条渐江没有来得及发出的短信,是发给我的,写了一半,他总是一边开车一边写短信,告诉他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可他就是不听,他总是不听。
那条短信是这样写的:绸染,你说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我感觉,你正在一点点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也许情人之间的感觉总是微妙,他大概已经感觉到我要与他决绝地分手吧。
在那个黄昏之后,我从石家庄彻底消失。
重庆,石家庄,这注定都是让我心碎的地方。


以后多年,我不停地与追求我的男人诉说我的爱情。
提起重庆,总会珠泪滚滚。
而我却再也没有去过重庆,重庆,只是梦里的城市了。
28岁这年,我遇到潘素。潘素是个画家,我们在一个画展上遇到,他说,做我的模特吧,我画你,因为,你有别样的寂寞气质,看后让人心酸不已。
后来,潘素开始画我。
我们常常在画室里待着,阴暗,有如一朵花,我开着,抽着烟,长发卷曲着,腿蜷曲着,我和潘素说着自己的爱情,这次,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说我是祥林嫂的人,他说,你的爱情很惆怅,也很薄凉,你的爱情,只是一个人的爱情,因为,那个懂你的人,不是真正的爱你。
我愕住。
他求婚,我未应。8月,这个8月,我仍然喜欢一个人,到处逛,整个雨季,我怀念着那场初恋。
后来,他带我去中国美术馆看墨西哥油画展,一进门我就看到了那张画,一个男人的头像,孤独地吸着烟。
画的题目让我的眼睛一下子酸了起来。
我呆了好久,才让他牵了手走。
那张画的题目叫《我为了我》。
就算我为了我,那么,忘记吧。忘记他,是一场爱情的结束,爱情是一棵苦楝的话,旧叶子落去,新叶子才会出来。
走出美术馆,我对潘素说,潘,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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