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35:15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会师阳泉

建安四年(199年),对于淮南一带的百姓来说,是一个难以忘怀的年月,从年初的频频战乱到年末的安宁详和,其中的变化如不亲身体会,是很难有真实的感触的。

    笑声重新在寿春的街头响起,这是叫卖的小贩与客人在说笑着,他们脸上皆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这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寿春,这座荒废多时的城池在九江郡守刘馥、破虏中郎将张辽的治理下,正逐渐开始恢复昔日的繁华,最近的这二个月,因为徐州的战乱,从北方逃荒来的百姓越来越多,精壮劳力的增多为刘馥在冬季休整芍陂渠提供了人力保证。

    淮水源出于绵绵群山之间,依靠的是股股山泉的汇流滋润,而它的支流则没有这么幸运,淝水依靠的是芍陂这座湖泊的接济,而一旦遭遇天荒年景,芍陂或是干涸,或是涝灾,使得淮南一带的收成都会大打折扣。

    高宠用刘馥来担任九江郡守这个要职看重的是刘馥治理地方的能力,一年前,刘馥任合肥太守时,政绩突著,他一面集中民力修建坚城,一面让屯田军民开挖沟渠,把施水与淝水两条不同的水系沟通,从而在枯水期能使巢湖的水北流到缺水的淮水流域,而在丰水期也能让排泄不畅的淮水多了一条入海的通道。

    这些措施的实行为淮南一带的丰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今,他把这一套成功的经验运到了芍陂,目的就是要把淮水以南建成继吴郡、丹杨之后的又一个粮仓。

    与刘馥一道治理淮南的还有一批年轻有为的官员,他们都是在扬州首次州试中涌现出来的俊秀,其中最优秀的几个被慧眼识人的鲁肃选派到了扬州屏障——九江郡,他们中能力最强的有二个,一个是陈郡阳夏人何夔,另一个是东莞人徐奕,这二人一到寿春,就被刘馥任命为临淮令和曲阳令,担负起治理一方的重任。

    论及贡献,刘馥、何夔、徐奕这些人并不比那些在前方领兵打仗的将领差多少,正是刘馥等一大批地方官吏的共同努力,才使得原本底子薄弱的江东有足够的粮草和给养维持一波又一波的战事。

    这些年来,文武并重一直是高宠选用人才的尺度标准,武能护土,文能兴邦,两者缺一不可,与根基雄厚的中原、河北、荆州相比,江东被视为偏僻的不毛之地,高宠立足这里,除了垦荒种谷发展经济外,还必须有包容万物的气度和胸襟。

    何夔是科考第一期的头名,当初在讨论谁为第一时,有人指出何夔与袁家有姻亲关系,取之不妥,对此,高宠听罢一笑了之,何夔是何夔,袁氏是袁氏,若仅为这个原因而放弃一个良才,高宠觉得太过荒唐可笑。

    破虏中郎将是高宠升任扬州牧后加封张辽的官职,在太史慈、徐盛等将领先后被调往江夏一线后,张辽已成为了高宠军在淮南的最大的军事将领。

    面对空虚的淮水平原,张辽知道自已肩上的担子。

    他与高顺一起重新招募了二千兵士补充了陷阵营、雁北骑的损失兵力,这些新兵在高顺严格的训练下,战斗力和阵法熟炼程度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他们唯一缺少的就是实战的锻炼。

    高顺的伤势已基本痊愈,与身体上的外伤相比,他心理的疮伤则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与正当壮年的张辽不同,年近四旬的高顺对于官场上的名利已经看得很淡,年轻时的渴望和冲动消褪后,高顺追求的只是一份忠义和责任。

    对于这个人人疯狂的乱世,他早已没有什么留峦,即便是交情深厚的张辽来劝谏,高顺都没有改变心志。

    但是,那一天,扬州牧高宠来到病榻前,却说了这么一句话:“将军执意赴死,宠不相拦,只不过将军死后见着温侯,待问起:吾之妻女何人照应,将军该如何回答?”

    若真有生死轮回,见着温侯该如何作答,高顺不知道,这个叫同是姓高的年轻人用他敏锐的目光洞察着一切,他只用短短一句话就击中了高顺的弱点。

    是的,主公吕布虽然不在了,但貂蝉和吕姬还在,所以,高顺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活着,用自己的余生来呵护历经坎呵的貂蝉母女。

    刘馥治政、张辽治军,这样的配备在高宠西征江夏之后是必须的,而在他们的后方,广陵太守陈登可倚之为援,因此,虽然淮南的军队不是很多,但这也足以震慑住那些心有图谋的人,这中间乘乱而起的草寇,还有虎视眈眈的刘备、曹操。

    曹操对徐州的用兵就在张辽、高顺的眼皮子底下,在听到曹操迅速击破刘备的消息后,张辽、高顺着实紧张了一阵,他们担心的是曹操出一支军队南下,要是曹操真有这个想法,单凭寿春的一点兵力是很难坚守的,而这个时候,高宠又远在江夏作战,所谓远水难解近渴,高顺、张辽唯一能做的就是加紧战备,多派斥候打探消息。

    好在曹操现在还无暇顾及淮南,他必须及时的赶回许都,白马、延津一线的刘延、于禁两将受到袁绍近十万大军的压迫,形势相当急迫。

    建安四年的十二月末,腊月的天,在屋子外面寒气迫人,呼出一口气立即就会结成雾冰,躲在温暖窝里睡觉,这可不是张辽的作风,一清早,他便跨上战马,领着亲随向城外的演军场而去。

    “文远,你来迟了!”闻得马蹄声响,额上沁着细汗的高顺迎上前来,重建陷阵营,这是高顺的一个期望,在萧关城下被夏侯惇重创的经历让高顺一直不能释怀。


    张辽正欲答话,突然间,一名报信的士卒飞奔而来,急道:“禀两位将军,从淮水上游光州方向来了一支军队,现在正朝着阳泉而来。”

    阳泉是位于寿春以西的一座城池,它的存在牢牢的把住了进入寿春这座九江郡首府的西大门,张辽听到有一支军队往阳泉而来,心里不禁一紧。

    难道会是曹操派出的偏师,在这个时候,曹操自顾不暇,应该不会再有闲心关注淮南?而且,就算是偏师来袭的话,就千把来人也太少了些,而更重要的是,曹操有心袭取淮南的话,只需堂堂正正顺着颖水来攻就是了,根本没有必要绕道淮水上游去。

    而如果不是曹军,又会是什么人呢?

    莫不成是周瑜军千里转战到了阳泉附近,张辽心里陡然闪过一念,在十二月初的时候,高宠就专门派人赶到寿春,传令张辽留意淮水上游有无军队出入的动向,当时,由于摸不清楚周瑜实际的行军方向,高宠这一道命令下得也是模棱两可,张辽当时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因为要安然穿过数千里人迹难至的茫茫原始丛林,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文远,我率陷阵营去阳泉,如果是敌人,我自会应付,要是周瑜、徐盛他们,我再派士卒来通知你。”高顺看出了张辽的犹豫,道。

    “也好。”张辽点头应道。

    高顺的能力无需置疑,有他在,张辽心下大定。

    “陷阵营,出发!”高顺转头大喝道,这一刻,以前的那个坚毅果敢、从不畏惧的高顺仿佛又回来了。

    就在张辽、高顺猜测着上游来的这支人马是谁的时候,周瑜和赵云已经进抵到了阳泉的郊外,在经过了难以想象的死亡行军之后,这支军队看上去更象一支乞丐队伍。

    “承渊,你去城中通报,好让文远知道是我们来了!”周瑜吩咐道。

    “是!”丁奉应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去,突然间阳泉方向尘头大起,一支军队正向着这边开来。

    周瑜抬头看去,却见旗帜上一个“高”字斗大醒目,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周瑜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他振臂大呼道:“前面是高顺将军的陷阵营,弟兄们,展旗列队相迎!”

    从进入深山的那一刻起,周瑜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带着部卒出现在淮南平原上,如今,这一切都将实现,在周瑜身后,刚刚伤好的徐盛和丁奉将两面已破烂不堪的战旗迎风升起,在战旗上依稀可见血迹犹存,左侧的一面上绣着“扬州牧高”,另一面是“征西都督周”。

    看着身后的士卒也跟着一个个骄傲的扬起头,赵云和凌统对视一眼,会意一笑,在光州与周瑜相遇之后,赵云统领的三百将士正式加入到了周瑜军中,虽然没有参加堪称死亡行军的东进,但他们心中同样有一份荣耀存在。

    首先映入高顺眼帘的,是一支穿着破破烂烂,形同乞丐的队伍,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员年轻白皙面孔的将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高顺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军队能穿过茫茫上千余里的荒野丛林。

    会师的时刻激动已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周瑜、丁奉、徐盛皆热泪盈眶,在高顺的安排下,周瑜这些疲惫的士卒在阳泉城内休整了三日,张辽在得到高顺的禀报后,也与会师后第二日到达阳泉。

    第四日,张辽、刘馥引一众郡中官员设宴为周瑜、赵云诸将接风。与此同时,张辽迅速派士卒前往夏口,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高宠。

    夏口,顺利取得汉阳一战胜利的高宠在建安四年的最后一个月里,采纳徐庶的谏议,没有对拼命固守在沔阳、江陵两处要冲的荆州军展开强有力的攻势,而是开始逐步消化和巩固已占领的土地。

    江夏郡是荆州属地,许多亭、县的豪族与襄阳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不对这些人进行分化拉拢,那么高宠辛苦攻取的战果也将徒劳无功。

    同时,荆南战事也随着锦帆军进入云梦泽而有了转机,按照甘宁的设想,他本想径取武陵,切断南面荆州军的退路,从而一举全歼长沙之敌,然而,五溪蛮的顽强却让甘宁顿感棘手,加之武陵道路险阻,甘宁几度进攻都受阻,最后,还是在李通、吕范的夹击下,才迫使长沙、武陵一带的荆州军朝江陵方向溃退,至十二月底,荆南四郡全部落入到了高宠的手中。

    此一战让荆州军从设好的包围圈里逃脱,甘宁着实有些气恼,江陵的文聘本来就很难对付,若又添上这一支军队守卫,短时间内拿下江陵已没有了希望。

    在遭受到重创之后,刘表依靠蒯越、文聘在沔阳、江陵构筑的新防线,逐渐稳定了溃败中的战局,只要能保住人口密集、经济繁荣的荆北,刘表就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不过,有一个人却并不这么想。

    沔阳城外,驿道。

    刚刚离开蒯越大营的诸葛亮脸色苍白,神情落寞,他已脱下了那一身随军参谋的衣衫,装扮又恢复了以前布衣书生模样。

    对于刘表,诸葛亮不再抱一点希望。

    募民设置烽火狼烟守护粮道,这本是一个一举两得的计谋,以诸葛亮的猜想,高宠就算是偏师来袭,只要能在沔水沿岸布下一支机动部队,一见狼烟就赶往接应,相信就能较好的完成保护粮道的重任;另外,一旦高宠军对征募的民众下手,则必然会激起民愤,这样一来,孤悬于敌境之内的军队是绝不可能有生存的机会的。

    然而,刘表在军事上的拙劣表现却让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周瑜突袭襄阳,只要稍具军事常识的人就能看出,这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目的是搅乱荆州军的视线,从而打乱已布防好整个围剿计划,襄阳虽然是荆州的政治经济中心,不容有失,但单凭周瑜的五千士卒,是没有拿下襄阳的可能的。

    在襄阳周围,豪族大户遍布,只要能将这些大户家中的私兵组织起来,人数起码能有万余人,加上宜城太守向朗就在临近,刘表只需一个命令就能将周瑜阻于城外,而事实上,在向朗未到之前,周瑜虽然让丁奉对荆山方向攻了几次,但看不出周瑜没有使出全力,这就足以证明自己判断的正确。

    可惜,刘表和蒯越把襄阳看得太重,他们已失去了分析战局应有的冷静。

    “周瑜——,我们还会有较量的机会的,不过,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诸葛亮抬头看了看刚刚褪开云层的夕阳,目光深遂而凝重,他大踏步的向着北方行去,在下定决心的这一刻,他没有回头。

    若无可以甘心辅佐的明主,还不如干脆隐居来得舒意。

    岘山之南,洄湖畔,一株寒梅在腊月里傲然开放,黄色的花蕊包裹在两瓣娇嫩的花片里面,颤颤微微的,有一点羞湄,有一种孤芳自赏的绝然。

    诸葛亮轻轻的解开背上的衣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里是恩师庞德公隐居的地方,谈垆壶酒,对酬以欢,在这里,诸葛亮相信他能够找到一份心灵的慰籍。

    四年前,刘表刚被朝廷任命为荆州牧,许多有名望的士族高士都往襄阳投奔,为延揽人才,刘表也是表现得相当谦逊,对庞德公几度相请,但庞德公都没有答应,也许是老师看出了刘表充其量不过是一守户之犬,实际并无平定乱世之能。

    “老师,我来了!”当诸葛亮推门而入时,庞德公正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卷春秋书简。

    庞德公似听非听,没有作答,诸葛亮在躬身施礼后,退出门外,正遇上庞山民从另一屋中出来。

    “孔明兄,你怎么来了!”庞山民惊喜道。

    “山民,士元可在?”诸葛亮点了点头,问道。

    “士元兄已于昨日起身往江夏去了,听他的语气似乎有投扬州牧高宠的意思。”庞山民答道。

    诸葛亮惊道:“士元真是这么说的?”

    庞山民摇了摇头,道:“昨日士元兄在向父亲辞别时我刚好路过,就听得一二句话,具体的没有听清楚。”

    诸葛亮长叹了一声,庞统和自己二个人是庞德公最器重的弟子,在乡里有旧语云:诸葛孔明为卧龙,庞士元为凤雏,如今庞统要投江东,而自己则已下定决心要找寻其它的明主,也许以后一龙一凤可能会分飞两处,各为其主。

    人生就象一出正在上演的戏,只要拉开的大幕还不曾落下,就会有无法预知的结果发生。

    夏口,议事厅。

    “军师和伯言来了没有?”高宠来回踱着步,他的心头此时欣喜若狂。

    得到张辽报来的消息,高宠几乎一夜未睡,这些天来的期盼在这一刻终于变成了事实,周瑜不仅安然脱险,而且还带回了一个凌统,不仅如此,更有来自幽燕的骁勇战将赵云来投,这为一直苦于没有擅长马战将领的高宠找到了最中意的人选。

    能够担任白马义从的统领,赵云的能力自然不错,而且张辽在信中对赵云相当的推崇,为示敬重起见,高宠决定亲往淮南一趟,一则为周瑜、凌统等人压惊洗尘,二则亲自去迎赵云,方显自己的看重;三则荆南这边战局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有合适的人选坐镇就可以了。

    这个人选遍数高宠军中众将,周瑜自是第一选择,只不过周瑜远在淮南,在经过了长途的跋涉之后,身体和心力都需要时间来恢复,在这段日子里,必须有另外的人来代替他出镇刚刚占领的这些地方。

    对此,高宠心中已有定数,就是以年轻的陆逊为荆南都督,辅以徐庶相佐,陆逊在汉阳之战中表现出来的镇定和从容让高宠更有了底气,他相信只要不断的加以锤炼,陆逊终有一天能成长为与周瑜一样独立统领一方的帅才。

    而具体到留下哪几员将领的事情,高宠还未作出最后的决定,他想在此之前,先听一听陆逊和徐庶的建议。

    “宠帅,我们来了!”陆逊与徐庶一前一后,步入大厅。

    高宠道:“军师,伯言你们来得正好,荆州这边战事已趋稳定,我欲回江东一趟,一则为公谨、公绩诸将压惊祝贺,二则子敬、元叹治理州治也相当辛苦,前方大捷离不开他们的帮助,有过必罚、有劳需赏,只有这样才能鼓舞锐气!”

    陆逊道:“宠帅要走,荆州这边必须要留有合适的人选才好!逊以为公谨兄用兵如神,又得众将的信任,正可倚为重任!”

    高宠与徐庶对视一笑,道:“伯言,公谨刚至淮南,又怎么可能一下子来到江夏,我意命你行代都督职,与军师一道守御荆南、江夏诸郡,你意如何?”

    陆逊心头一阵激动,以弱冠之年得高宠如此信任,即便是遍数各路诸侯属下,也不复有此厚遇。

    “逊定当呕心沥血,不复重托!”

    徐庶这时道:“庶以为,荆州战局之稳定,源于双方力量的均衡,宠帅这一走,敌必以为有机可乘,荆州留驻的军队不能减少,相反还应该有所增加。”

    高宠点头道:“除伯言一军外,我意留甘宁、黄忠两军分驻在巴陵、汉阳两地,协助镇守。”

    “江夏位置重要,是联系江东和荆南的跳板,太守之位不知宠帅可有考虑?”徐庶道。

    高宠听徐庶如此一说,知道他必有所谋虑,遂问道:“军师以为何人可用?”

    徐庶笑道:“宠帅以为李通如何?”

    李通,字文达,乃江夏郡平春人氏,在投奔高宠之后,转战荆南一带,功绩虽没有徐盛那般引人注目,但在黄忠北上之后,荆南二郡在相当不利的局面下能苦撑得住,李通功不可没。

    高宠低首略一沉吟,然后抬头道:“军师考虑的是,今我军荆南、江夏两处已连成一片,甘宁的锦帆军又占据了云梦泽这一要冲,荆南四郡已不再象先前那样道远孤穷,有吕范一军镇守即可,李通本是江夏郡人氏,由他担任江夏太守,正是合适!”

    作为最早追随高宠的几名将领之一,李通的忠心和能力都不需怀疑,有他镇守江夏,再加上陆逊、徐庶的调度,又有甘宁、黄忠、吕范这三支军队驻扎,就算是刘表倾荆北的军队全力猛攻,高宠也有信心守住。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35:33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四十章 旋风精骑

巨大的楼船上,船帆扬起,被强劲的西北风吹拂,高宠的坐船顺流而下,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到了豫章郡内的重镇——彭泽。

    与之随行回转江东的,还有太史慈和刘晔,太史慈五千丹杨兵经历了这一战的洗礼后,已逐渐成了高宠手中一支精锐之师,但随周瑜偏师出北的二千兵卒伤亡惨重,丹杨步卒的荣耀必须有新鲜的血液才行,这一次回师,太史慈准备再到丹杨募兵,又补充损失的兵员。

    而刘晔由于身负司金校尉的要职,加之这一次霹雳车在战场上的神勇表现,高宠希望在下一次作战中派上更大的用场,也希望刘晔能回秣陵主持霹雳车的改进工作,对于这个任务,刘晔很高兴的接受了,因为霹雳车的风光就是给他刘晔脸上增添光彩。

    急不可待的太史慈自率着三艘斗舰行在头里,陪同高宠的是刘晔,眼下他们两个难得的摆下棋局,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观眼前一方天。

    “少冲,除了与元直说的二个原因外,促成这次回师江东的应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刘晔道。他端坐在高宠的对面,手上拈着一枚黑白棋子,神情似笑非笑。

    少冲——,许久都不曾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了,忽然听得,高宠感到了是一份别样的亲切,而更难得刘晔能毫无顾虑的放下平素在身份上的思量。

    犹记得,四年前初见刘晔之时,微风徐徐,草榭飞花,一番感慨之言,几句激荡话语,更有奋飞九天之外的雄心壮志,而今,当年的心愿正在一步步的实现,聚结在高宠周围的有识之士也越来越多,刘晔的地位从最初的头等谋士下降到现在的第二等级,心中的失落自然难免。

    不过,当刘晔再一次喊出“少冲”之际,高宠知道刘晔心结已解。

    “子扬以为还有什么?”高宠微微一笑,啪得一下落子如飞,与刘晔对奕必须以快制胜,若是等刘晔把棋势都研究透了,就只能投子认输了。

    刘晔笑道:“少冲与陆缇姑娘好不容易相厮相守,正是新婚燕尔之际,这谋攻江夏的战事一结束,少冲若还滞留不归,陆姑娘要是怪罪下来的话——!”在夏口嘱咐徐庶、陆逊之时,高宠说了二个原因,这第三个原因他没有说出来,现在却被刘晔一语道破心事。

    高宠禁不住脸色一红,连忙说道:“子扬再不下子,这一盘就没有翻本的机会了。”

    良宵衾暖,在出征江夏的前夕,高宠终于得尝所愿,与陆缇喜结连理,虽然已有了慕沙、乔妤二位夫人,但对于陆缇,高宠心中更有了与众不同的相思情结。正所谓好事多磨,高宠与陆缇最早相识,却因为两个人一次次的错失机会而误了缘分,如今,一切都已瓜熟蒂落,不由得高宠不加珍惜。

    建安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高宠与太史慈、刘晔在水阳江口分别,然后率宿卫乘船入巢湖,进施水,经合肥、再沿淝水北上,于三十日抵达寿春。

    得到消息的周瑜、赵云、刘馥、张辽、高顺、凌统等一干文武官员都来到了码头接迎,高宠甫一登岸,便见周瑜与一个同样玉树临风,气宇不凡的将领并肩而立,在他们的身后,留着三缕黑须文士打扮的太守刘馥,一身戎装的张辽、高顺,还有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的凌统、丁奉、徐盛众人。

    “宠帅——。”周瑜上前一步,大声道。

    高宠使劲锤了周瑜一下,假作怒状道:“公谨你要吓死我吗,这万一钻入山林出不来,那我又到哪里去找你这样的帅才?”

    周瑜目光炽热,心神激荡道:“瑜得宠帅相知,此生足矣!”

    高宠的重用让周瑜感到了由衷的欣慰,虽说周瑜离开乌程是孙权的不信任造成的,其中有诸多的迫不得已,但在许多不知道真相的所谓崇尚愚忠的儒学之士眼中,周瑜却是一个背弃旧主的不义之徒。

    在很久的一段时间内,周瑜都顶负着世俗的重重压力,在这种情况下,高宠的信任和激励就显得弥足珍贵。

    “宠帅,凌统回来了!”伴着这一声嘶哑的呼喊,已不是往日模样的凌统大步而出,双膝跪倒,眼中有点点晶莹的光芒闪动。

    高宠瞧见凌统,也是一样激动万分,忙上前扶起道:“公绩,你还能安全无恙的回来,真是太好了,当日得到汝父不幸的消息——!”

    “父志子承,统虽落草汝南,也时时不忘江东!”凌统咽声道。

    “明日一早,我欲为凌操将军周年祭,诸位与我同往淮水上!”高宠扫视众人,大声说道。

    建安四年正月春,也是在这个寒冷的季节,从徐州撤退到寿春的高宠亲自为凌操主持了下葬仪式,现在,一年过去了,凌统也终于脱困,重新为凌操祭祀既是对亡者的一份追思,也是对生者的一份安慰。

    将军难免阵前亡,战仗虽然能带来荣耀,却也能让死亡相伴,只有让活着的人亲身体味死者的哀痛,才能使每一个人更加慎重的对待将来。

    高宠回首,一一与诸将见过,待见到赵云时,只见银白色的铠甲下,征袍一缕被风吹起,衬着一张俊朗丰腴的面容,两道剑眉斜插入鬓,更显得英气逼人。

    “常山赵云,白马银枪,一身是胆,高宠倾慕久矣,今得一见更胜闻名!”高宠握住赵云的手,不住口的赞道。

    “大人于何处知吾之名?”赵云初见高宠,言语中还有些生涩。

    高宠笑道:“公孙帐下,白马义从的声威不是吹嘘出来的,是一仗仗打出来的,今将军来到江东,宠希望将军能再现往日之峥嵘。”

    “大人过誉了,云不过一勇武之辈,不敢当此盛誉!”赵云道。

    “适才听公绩说,子龙将军独挡虎豹骑数千追兵,若非一身胆气,怎能如此英雄,宠最喜豪杰之士,今得将军效命,实乃平生之幸!”

    在说罢这一句话后,高宠又转身拉过张辽的手,道:“文远与子龙都来自北地,宠希望你们两个能同心协力,为江东锻造出一支超越夏侯铁骑的精锐之师。”

    夏侯渊的飞骑——,正是它让高宠首度北伐遭遇挫折,通过一年前的试探,高宠明白仅凭籍着水军,只能纵横江东,而不能驰聘中原。

    只有骑兵,才是争霸中原的保证。

    张辽和赵云的先后到来让高宠一直苦寻的疾风战将有了着落,张辽沉稳善守,赵云迅猛果锐,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加上配备可作战的马匹和精卒,与曹操的夏侯虎豹、袁绍的河北四将相比,高宠也有信心一战。

    当夜,九江太守刘馥在府中摆下寝宴,召待聚集在淮南的大小官员。

    宴上首先谈及的是下一步的荆州战略,同时,对于盘踞在荆北的刘表是应该立即进攻,还是该稳中求胜,众人中也是意见不一。

    “宠帅,我军既然已拿下了江夏和荆南四郡,何不一鼓作气,将襄阳、江陵一并攻取,只要覆亡了刘表势力,荆扬两州尽归我有,到时视天下何人可惧哉!”曲阳令徐奕谏道。

    徐奕之话顿使座中众人议论纷纷,刚刚被委以重任,年轻的徐奕自是意气风发,究竟是科举文场上“杀”出来的,在谈及纵横之术时口锋甚健。

    高宠微微一笑,徐奕的话代表着一部分急以渴求胜利的人的心思,他们的出发点虽好,但却不知道战场上的变化是无形的,一但强求,就意味着失败,刘表之败,不是实力比不上高宠,而是在战术上犯了错误,如果他能稳扎稳打,步步紧逼,高宠当不会这么快的拿下江夏和荆南。

    “季才之言大谬,刘表在退守荆北之后,以重兵固守江陵、沔阳,其补给线大大缩短,我军再不可能以偏师袭扰,而与之相反,我军的补给线从荆南到江夏,有数百里之遥,一旦举兵相攻,必然会露出兵力不足的隐患,到时荆州兵效计相扰,我军必溃。况且,荆州之民众依刘表日久,非一朝一夕就能慑服,基此两点,宠帅作出稳守为上的决定,当无错也。”周瑜大声驳道。

    周瑜说的这二点正是高宠所想到的原因,另外的一点则是江东的兵力和财力不可能支撑高宠连续不断的对外用兵,所谓穷兵黜武,适当的收敛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发展。

    有时,心急不一定就能取得好的效果,相反却会带来失败,这一方面的教训,高宠在与孙策的数度恶战中已体味过了。

    “嗯,都督分析的是,刘表帐下也不都是些无能之辈,这一次与我们对敌的魏延狠勇异常,假以时日,必当是一个心腹大患!”徐盛恨恨的说道,他的手还摸在腿上的箭伤处,不过对于魏延,徐盛在矢志报仇的同时,也存了一丝敬佩。

    “还有那个文聘——!”丁奉道。

    同样在文聘手上吃了暗亏的丁奉可没有徐盛那般的宽宏,只要一想起鹦鹉洲畔的惨败,他就不禁气上心头。

    高宠点头道:“文聘、魏延是荆州二员不可多得的虎将,我军他日要谋攻刘表,须当先想办法敲掉这两颗虎牙。不过,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自强,唯有实力的增强,才能设想下一步的方向。”

    听得高宠如此一说,一直沉默无语的张辽道:“宠帅,我们要争霸中原,就须筹建骑兵,而组建骑兵又必须先有上好的马匹,这江东虽然地域广阔,却不是出产良马的地方,而若想从北方购得战马,又要通过重重关卡——!”

    马的重要性在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际就受到重视,待到高祖刘邦讨伐匈奴时,数万步卒被围白登七天七夜,后买通敌方部族首领方始突围,原因就是步卒对骑兵在机动性要差了太多,高宠的水军在江南可以依靠河流作快速的移动,而一旦到了宽广平坦的北方,水军就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若以重金向商贩收购如何?”高宠问道。

    “昔日温侯在徐州时。为求马匹,不得不以重金从商贩手中收购,即便这样,也是所购无多,况且,北方战事紧急,曹操与袁绍两方正厉兵秣马大战,这个时候商贩即是有马,也不敢冒险通行。”张辽答道。

    “不管如何困难,组建骑兵的计划一定要实施,子龙、文远,你们两个自今日起,授命筹建骑兵部队,所需钱粮我会专门拔给,至于战马来源,先集中江东的全部马匹应急再说,亲兵,将我的烈焰牵来交与子龙将军!”高宠大声吩咐道。

    “宠帅——,这如何可以?”赵云道。

    “烈焰这家伙性子烈些,子龙你多担待,好料好草时刻接济着,不要让它饿着了!”高宠摇了摇头,不理会赵云的劝阻,自顾自的说道。

    高宠此番举动不是做了样子,他明白只有自己先带了头,其它的将领才会服贴的上缴坐骑,只有集中江东有限的战马,才能搭起骑兵的框架来。

    建安五年正月初十,高宠令赵云为偏将军,广陵校尉,裴元绍为副将,驻军江北筹建骑兵;张辽、高顺继续在寿春募兵操练,并刺探徐州乐进部的动静,与此同时,周瑜、徐盛、丁奉凌统诸将随高宠回师秣陵。

    随着荆州战事的告一段落,高宠基本上稳固了自己在长江中下游的势力范围,下一步的战略重点是要抓住曹操、袁绍这些更强大的诸侯相互角力的时机,先发展江东的经济、固土强兵,不然的话,高宠就会一直饱受兵源和粮草的制约,每一仗打来都是以少敌多,万分辛苦。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35:51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千娇百媚

秣陵,这一座位于长江边上的小城在被荣幸的被高宠确定为治所后,先前不曾奢望的繁荣也随之而来,现在的城垣更有了大大的扩展,州、郡二级治理机构的设立以及各级官吏府邸、家眷的涌入,为城市人口的膨胀提供了实际的可能。

    同时,扬州的统一也让江南江北由分裂走向一体,随着高宠不断扩张的势头,秣陵渐渐成为了南方的一座大城,赚钱的机会、水路的畅通让东南西北的货物在这里中转,也使得各路商贾纷纷云集。

    特别是高宠过往免税、鼓励商贸的政策让那些在北方战乱中朝不保夕的巨商把目光投向江东,利益所在,即商人之所在,一贯以利为先的商人从更遥远的岭南一带购进精美的琥珀、珍珠、玳瑁等器物,通过商船经秣陵运往中原、或者更北方的冀州,卖与权倾一时的豪门大户,并以此从中弁利。

    “宠帅、公谨,你们可回来了!”鲁肃的样子有些消瘦,看得出这些日子他累得不轻。

    “子敬,这秣陵是不是应该改为金陵才是,瞧这人来人往的架式,你这州库日进斗金的日子不远了!”刚至城门口,鲁肃、顾雍携一干官员前来接迎,周瑜许久不见鲁肃,感慨之余打趣道。

    “金陵——,好名字。”高宠大笑道。

    “宠帅当真喜欢,我即刻让人镶了刻到城门楼上。”鲁肃微微一笑,道。

    几个人多日不见,语言中自是说说笑笑,很是欢畅,高宠与周瑜、鲁肃相携步行,这一次回归他们受到了城中百姓的夹道相迎,凯旋的喜悦冲淡了阵亡将士的哀歌,高宠在这些百姓眼中,已成了常胜不败的象征。

    这既是一份荣耀,又是一种危险。

    荣耀能化成崇拜的动力,也能增长更多的不确定性,一旦崇拜的前提不在,危险就会随之降临。

    “听说——,是扬州牧大人回城了!”街头巷尾,有“好事”的人们奔走相告。

    “瞎说,是宠帅回来了,宠帅,知道吗!”一名失了左臂的退伍老卒骄傲的说道。

    只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城门口被围观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虽然负责守卫的士卒拼力分开往前涌动的人群,也只能挤出一条窄窄的道来。

    “哪个是宠帅,是左侧的那个俊朗神骏的年轻将军吗?”好不容易挣到前面位置的一个少女眼带羞涩,凑在同伴的耳边轻声问道。

    “啐,那是名冠江东的美周郎,宠帅是右首的那个黑黑脸庞的才是。”答话的是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听这话象是要比刚才的少女见多识广些。

    这两个女人的对答看似无意,却引起了离他们身后不远的一名着浆红色绸衫,葱绿色裤子的十五、六岁俏丽少女的注意,她的眼神自这一时起始终盯着高宠的身影,就再不曾离开。

    当然,街上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在为高宠而发狂,这一份盲目存于她们的内心深处,源于本性的冲动,与这些由衷狂热的女人相比,这个少女的目光却是冰冷而幽怨,带着一缕寒冷的寂寂光芒。

    而这些,正沉浸在欢呼人海中的高宠无暇去关注,他尽情的享受着被人拥戴的满足,这样的机会以前有过,以后相信会越来越多,每一次欢呼都是对高宠付出的一份肯定,年轻的他没有理由不为自己陶醉。

    座落在秣陵城最中央的州牧府邸内,等待高宠归来的下人和侍婢们早已忙碌开了,身为正室,泼辣能干的慕沙早已将一切张罗的井井有条,府门前的青石板路已用清水冲过三遍,两侧的门上更挂上了象征喜气的大红灯笼。

    大乔抱着不满六个月的女儿迎在厅前,在清月那一张娇小可爱的脸上,动人的大眼睛卟闪卟闪的,一张肉嘟嘟的小嘴微张着,一开一合,似乎在说爹爹要回来了。

    一向爱穿纯白衣裳的陆缇今天换过了一身大红的衣衫,初为人妇的她还有着新人的羞涩,与爽直口快的慕沙和已为人母的大乔相比,陆缇尽管年纪比她们来得大,于做女人的经历上却要少了许多。

    当夜,高宠、慕沙、陆缇、乔妤四人围坐就席,瞧着三位千娇百媚的夫人,高宠禁不住从心底里嘿嘿的笑出声来。

    不料高宠这笑未出口,在一旁摇篮里躺着的清月突然间哇哇的哭了起来,初为人父高宠难得尽一回责任,心喜之余连忙过去抱抱,却不料这小丫头怕生,哭得比先前更凶,大乔与慕沙、陆缇相视而笑,正待站起身接过去,却被慕沙一把拉住。

    “妹妹急什么,这大半年不见的,也让小丫头认认生才是!”

    高宠这个在战场上咤吒风云的汉子这时候却象一个手足无措的新手,瞧着哭得越来越凶的女儿,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待要摆出一点父亲的派头,哪知小丫头一点都不领情。

    回头想要软语安慰,岂料小姑娘把头别转到另一方,完全不瞧着自己。

    最后,筋疲力尽的高宠只得无奈的向三位夫人求救:“得——,这丫头脾气硬得很,象我。妤儿,你快过来吧,我这一回可是头一次吃了败仗。”

    慕沙笑道:“在女儿身上,你还有得败仗吃呢,穷嚷嚷什么。”

    一家人这样说笑着,其乐倒也融融,大乔站起身从高宠怀中抱住清月,小丫头周岁不到,却好象能感觉得出不同似的,立马止住了哭声。

    正当高宠脸色通红,愣愣无助的时候,胸前却觉得有一处湿湿的,低头一看原是小丫头尿尿的杰作。

    高宠佯作大怒状,挥掌欲向清月,不料小丫头凛然不惧,只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朝高宠怒目而视。

    父女俩相互瞪视,稍臾,高宠见无法惧吓住女儿,只得自找台阶,哈哈一笑道:“这小鬼头,我刚回来就给颜色看,将来定是一个不饶人的主!”

    “哼,我家的清月才不似你,整日里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大乔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说笑道。

    时间就在这闲谈之中飞逝,这一次难得的欢聚对于高宠来说,是放松心情的最好方法,男儿留醉温柔乡,男儿久卧美人床,面对这般温馨动人的场景,高宠禁不住放怀大饮,待至子时,高宠这酒已喝得七七八八,脑子发涨,心头几分醉意上来。

    “这一次回来,能见到三位夫人如此相处和睦,真乃我之福也。”高宠一边笑着,一边抑首又是一大口倒下。

    “可美的你,夫君这一出去好几个月,府中就剩下了我们三个女人,再不相互体谅着点,岂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慕沙白了得意忘形的高宠,嗔道。

    “咳,今晚我可要好好慰劳一下自己,这妤儿要照看清月,公主你和缇儿两个就勉为其难,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陪着我吧!”高宠酒到兴处,不由得胡话连篇起来。

    “这个呀,我们姐妹早已说好了,晚上我们一个屋,夫君一人一个屋。”慕沙朝陆缇狠使了个眼色,道。

    早就盼望着一解饥渴的高宠未料到娶了三个大美人却落得个独守空房的惨样,慕沙的手段当真是厉害,瞧这样子,高宠就算是讨再多的女人,回过头来慕沙一句话,也只得落个光棍一般的下场。

    这一夜,不言无奈之极的高宠唉声叹气的独处偏房,在慕沙的正房,红烛已熄。

    陆缇躺在床上,却自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漆漆黑暗中,慕沙轻声说道:“妹妹要是想男人了,就只管去。”

    “谁想他们臭男人了!“陆缇嗔道。

    “妹妹的心思我还不知道,这整夜不眠的,不正是心疼了吧,这一夜我要是不让你去,到时岂不要恨死我了!”慕沙轻笑道。

    “姐姐你不想他吗?”陆缇问道。

    慕沙道:“想,怎么不想。只不过我知道夫君对我总是感激之情多些,对妹妹却是用心在爱,两相比较,孰轻孰重,我自分辨得出?”慕沙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幽怨。

    丑时,夜半的月亮悄悄爬过了庭前的一株老树,洋洋洒洒的,落下满地的光隙。

    高宠轻拥着陆缇,嘴唇吻过她的薄薄耳垂,道:“缇儿,你看这月光照着院子,为什么这一半少些,那一半却是多些?”

    这一句无妄的胡话自高宠半醉的口中说出,象征了他此刻幸福无比的心境。

    “在少冲的心里,不知又是哪一半多些,哪一半少些呢?”陆缇红红的衣衫,衬着一张幸福中红红的脸庞,低语道。

    “我不知道。以前当你离开我的时候,我觉得心在对我说,一定要把她追回来,而今在我的心里,你、公主、妤儿三个,还有清月都已成了生命中不能缺少的一部分,我不想,真的不想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高宠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的手开始不老实的伸入火红的衣襟,那里有一对令男人梦昧以求的东西。

    一阵云朵飘来,遮住那一轮羞涩的不想再看人间情爱的明月,高宠一下将已绵软无力的陆缇抱起,今晚是个美好的夜晚——。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高宠回到“金陵”已有一个来月了,在这一个月里,高宠除了每日到州府去处理一些日常公文外,就是邀了周瑜、鲁肃、顾雍、刘晔、崔琰等一般文武饮酒畅欢。

    在高宠征战江夏的这半年里,鲁肃很好的负起了治理扬州的责任,他一面积极纳用贤能之士,并适时派驻各个地方担负要职;一面广开言路,开源节流,使原本几乎是一无所有的扬州府库能为远征的军队提供必要的辎重、粮草。

    “宠帅你看,这是从豫章郡的新平县送来了瓷器。”这一日,鲁肃小心翼翼的向高宠呈上了一件烧制精美的瓷杯。

    高宠从鲁肃手中接过玲珑剔透的薄杯,把完之后顿时爱不释手:“这杯子是用什么制成的,这般轻巧灵便、惹人喜欢!”

    “宠帅,据新平县令(景德镇旧称)上报说这是用泥土烧制的。”鲁肃答道。

    “泥土?这泥土竟能有这般神奇?”高宠异道。

    “这用泥土烧制陶器的工艺其实古已有之,在商周青铜器盛行之前,先人用的器皿多是陶器为主,只不过后来慢慢不受重视了而已,当然,那个时候的陶器还不是一个粗坯,远没有宠帅今天看到的瓷器这般精致。”鲁肃解释道,博学多才的他对于陶瓷发展的历史自然比高宠知道得多。

    高宠来回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瓷杯,杯沿上晶莹的质地泛着异样的光环,显得是那么的纯结无暇。

    “新平县令有没有说烧制出了多少这样的瓷杯?”高宠若有所思,问道。

    鲁肃回道:“据我所知,成品如这般无次的,不会超过十只。”

    “这么说,损坏的相当的多?”高宠问道。

    鲁肃点了点头,道:“这烧瓷的工艺相当的复杂,火候稍一差驰,出来的成品都会全部报废,去年春天新平县就开始试制瓷器了,直到今天才算成功。”

    “子敬,你说这瓷杯如果流到了中原,会是怎样的结果?”虽然鲁肃的回答让高宠有些气馁,但他仍有信心,因为他朦朦胧胧的看到了一点希望。

    用青铜铸造的酒樽作为饮食的器物已经有千余年的时间了,尽管铸造铜皿的技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湛,但青铜本身笨重、不透明的缺点却始终不能得到克服,今天,瓷杯的出现或许真的能成为替代青铜的一种潮流。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36:12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少女杀手

在第一眼见到这瓷杯之时,高宠的心动了。

    若问心动的缘由,高宠一时也无法答出。

    出色的男人身上总有着比他人更敏锐的触觉,细究起高宠这些年来一步步前进的动力,或是不安份的天性,又或是骨子里深藏着的挑衅与狂放,在这一刻的心情对于高宠来说,犹如一个男子倏然间看到了最心仪的少女,惶惶然竟忘了用什么话语来赢得芳心。

    “子敬,这新平县令是谁?”高宠一边把玩着精致的瓷杯,一边问道。

    “禀宠帅,是前海昏令舒仲应。”鲁肃道。

    “好——,嘉奖舒仲应俸禄三百石,州中专设司器监,由舒仲应负责瓷器的生产,另外,烧制过程中的耗费,子敬你命人做个估算,由州府统一调拔。”在机会面前,高宠毫不犹豫的吩咐道。

    瓷器的精巧能在瞬间打动高宠的心,也能在瞬间打动大多数有着猎奇心理的人,在这一刻,高宠梦想着有朝一日能以江东生产的瓷器,取代沿用了千年之久的铜制器皿。而当每一户人家都用上瓷制的器物时,高宠能够想象滚滚的利润蜂拥而来。

    与高宠的畅快形成对照的是鲁肃一脸的苦相,这高宠刚回金陵,先是拨出一部分经费收购江东境内的马匹,然后又是司金校尉刘晔奉命研发霹雳车取了一部分,现在又是烧制瓷器的专项费用,这几下合计起来,把鲁肃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家底全部耗了个精光。

    “这万一要是有了战事什么的,筹粮的费用可就没有了!”鲁肃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高宠微微一笑,起身安慰道:“子敬莫急,等这上好的瓷器烧出来后,我每个官员处都送上一套,就说今后凡宴请宾客,所用器皿一律以瓷器为上,也倡导一下新的风尚,当然,这瓷器不是白送的,要照成本加利润收取。”

    瓷器的发明、商贾的云集还让高宠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果能率先大量生产出生活用的瓷器,并通过全国各地的商人将这些瓷器运往北方,说不定能引导一场革新的潮流,而这样一来,瓷器奇物可居,高宠可以乘着这个机会,获得以物换物的主动权,从而向北方的诸侯购进马匹和急需的铁器。

    建安五年二月初九,高宠大赏东征有功将士,凡作战有勇者,赐田亩私客,免二年之赋役,而临战不前者,剥夺家中田产,子孙老小勾去户籍,充入部曲,同时,担任后勤保障的各郡、县、亭凡出力多者,皆以相应功绩行赏。

    正当江东一派安宁祥和的时候,北方的两大强豪袁绍与曹操终于开始了争夺中原统治权的决战,昔日西园八校尉中,余者碌碌,唯曹袁两人得以称雄,这一次各自为了利益的一战,双方都不会再留半分的情面。

    建安五年二月十二日,袁绍亲率十万步卒,一万精骑,占据黄河北岸的要塞——黎阳,并派大将颜良等围攻白马,以掩护主力渡河南进。

    白马守将刘延据守要冲,兵力薄弱,在颜良猛攻之下,不得不向曹操连连告急。

    深入兖豫的暗探不断的飞马回报战事的进展,对于曹操与袁绍的争斗,高宠还拿不定最后的主意该怎么办?袁绍的使者接二连三的来到江东,游说高宠乘着许都空虚的机会,从曹操的背后插上一刀子,而曹操也同时看到了危险,为弥补与高宠交战留下的裂痕,朝廷这一回派出的使者竟是华歆。

    “子鱼兄别来无恙乎,这一次回江东,可要多住些日子。”得到禀报的高宠一边说着,一边将华歆让进府中书房。

    华歆的精神比四年前更加的矍烁,看得出他在朝中日子过得相当的不错,他道:“一晃数载,在少冲的经营下,江东已是旧貌新颜,比中原更添了几分气象,可惜朝中事务繁忙,这一次不能多留。”

    顿了顿,华歆接道:“少冲,临行之前,曹公有几句话要我转告于你。”

    高宠面容一整,道:“子鱼兄请讲?”

    “曹公言:天下泱泱,凡能成大事者,无不以奉王法为正统,今天子在许,起居安逸,操有幸与帝并驾,此天之授也,诸侯若有取之,操唯有拼力抗阻,以全忠孝之名。”华歆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明白,落到高宠耳中,却是如洪钟般响亮。

    曹操果然厉害,这一番话既表白了他对皇帝的重视,又显得忠义得很,让人找不到一点把柄,高宠知道曹操已经有了提防,他这是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而从许都探来的消息也证明了这一点,徐州一带曹操以乐进为统兵大将,豫州的汝南有满宠镇守着,在许都,曹仁已从宛城调回,在稍北一带的阳瞿驻扎。

    正此时,门外宿卫来报,负责接待袁使的张昭前来求见,高宠遂将华歆送出府门,为相熟起见安排到刘晔的府中住下。

    “宠帅,今曹袁大战一触即发,许都空虚,我若举兵挥师北上,正可挟天子以令诸侯,以争取政治上的主动权。”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就连一向擅长游说的张昭都有些心动。

    高宠看了看年近五旬的张昭,笑道:“张公,曹操的铁骑三日五百,六日一千,我等若是北上,仅以步卒往许都去,恐怕不行。”

    “可是,袁使来说,到时袁军自会出兵拌住曹操骑兵,不让他们离开北境。”张昭还有些不甘,很显然,袁绍派来的使者口才相当不错。

    高宠目光扫视张昭,沉声说道:“张公,诸侯反复,各顾性命,有利即往,无利即退,又有哪个会把这约定放到心上,我高宠这些年来能有今天,靠的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你回去后明明白白转告袁使,就说时机到了,许都我自然会出兵去取。”

    “司空、大将军,你们之间的争斗还未开始,我又何必要急急的表态呢?”高宠目送张昭离去的身影,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不言北方曹袁如何比拼角力,三月初的江东,却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三月初八,原是吴越一带传统的节日——秧歌节。这段日子正是农闲的时候,往往劳作了整整一年的人们会以这一种方式来祈求新一年的风调雨顺,希望下一茬播种的稻谷有一个好的收成。

    待高宠统一江东六郡之后,这一种习俗也随之传了开来,渐渐的就成为了一种固定的风俗习惯。

    这一次丹扬郡的秧歌节和祭天大典设在金陵城南,主持这一次仪式的是许靖,名望甚高的他做这一项事倒正合适,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到时会用最质朴的声音来表达内心的情感。

    宽广的会场上,大清早就被挤得水泄不通,负责维持治安的是新上任的金陵校尉雷绪,他正忙着张罗着手下兵卒把守各个关口。

    人群中,一对青年男女很不起眼的站着,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一边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他们正是高宠与陆缇两个。

    倏然听到秧歌节的消息,勾起的是高宠对童年记忆中的模糊回忆,而与他有着同样憧憬的是陆缇,吴郡的山,吴郡的水,孕肓的是同一方的人。

    “少冲,我们这偷偷的出来不好吧,待会儿是不是找个人回府向公主去报了信!”陆缇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裳,顾盼之间神采飞扬,惹得一干年轻男子眼直直的看着。

    “嘘——,轻点声,我们这个样子象不象一对新婚的年轻夫妇去踏春赶早。”高宠骄傲的挽上陆缇的纤纤细腰,示威似的朝众人扫视着,边说边笑道。

    “不理你了!没个正紧的。”陆缇嗔了一口,腰肢轻摆,带起一抹风韵。

    待至巳时,祭祀大典首先开始,许靖捧着一卷书册在台上念得振振有词,十分的投入,而下面的人除了最前面的几个垂垂老翁,大多数人都听不懂许靖在说什么,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来的目的一是看秧歌会;二是瞧个热闹。

    “朝登凉台上,夕宿兰池里,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这一首载自汉乐府的吴谣一直被争相传唱,软语吴音声声入耳,曼妙轻婉的歌声飘散开来,透着一种无比幸福的滋味。

    不知不觉间,高宠与陆缇已被人潮挤到了龙藏浦(今秦淮河)边,青青嫩草,发芽于堤岸边,河中央有几只野子不畏乍暖还寒的河水,在水流中“喳喳”欢叫。

    面对这如画的美景,画中的美人,沉醉于温柔乡中的高宠不由的放松了战场上时刻崩紧的心神。

    这一刻,他却不知有一双眼睛紧盯着他,而危险也随之在最放松的时候降临。

    “小贼授死!”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叫声从高宠耳边响起。

    随即,凌厉的夹带着尖锐劲风的利器直刺背后。

    高宠急转着看去。却见一柄明晃晃的短匕已进抵身前,有心闪过,却不料左侧有陆缇在伴,右侧是拥挤不动的人流,后面则是河水,若是向前移动,则无异于自动送上刃口。

    这刺客想是算准了方位,这才一击出手,让高宠躲无可躲。

    “嘶——!”匕身贴着高宠的左胸刺入,将衣襟悉数撕裂,渗出的鲜血染在纯白的衣衫上,化作一点一点妖红的梅花图案。

    “什么人?”强烈的剧痛袭来,让高宠陡然精神一振,他一把将陆缇推开,伸右手死死的夹住刺入肌体的短匕。

    “杀你的人。”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刺客正试图用力回抽兵刃。

    高宠的目光顺着这只手看去,只见行刺之人是一名傲艳寒霜的少女,眉若横黛,娇容清绝,剑身上泛起的寒意把她的脸容映得更白,她自己也像受不住剑气的森寒,微微颤抖起来,肤色起了一种令人疼的白皙。

    见高宠比拼力道无果,这少女迅速弃了兵刃,抬手从身后的皂囊内又取出一柄短剑,手腕挥动挽起一簇剑花,直袭高宠面门。

    高宠闷哼一声,滑步闪动,却不想这少女狡猾得紧,一个反身竟向怔在高宠身旁的陆缇袭刺一剑,高宠见陆缇涉险,爱乌及乌,慌神之下连忙挡在陆缇身前,那利剑划过左臂,比之刚才的伤口更甚,顿时鲜血奔涌。

    “少冲,你怎么了?”陆缇急急道。

    高宠铁青着脸,直直的站在当地,他正用一股气让自己强行的撑住,他道:“再问一遍,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见一刺得手,大笑道:“大哥,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正当少女得意之际,高宠大喝一声,猛然拔出插在前胸处的短匕,持在手中朝着少女扑了过去,这一下反守为攻完全出乎对方的意料,少女仓促之下只能用剑格挡,只听得“铿——”一声响,少女手中短剑被震飞出老远,落入到人流之中,顿掠起一阵慌乱。

    “不得了了,杀人了!”惊惶的百姓发了疯似的四散奔逃,老弱妇孺不及躲闪的,尽被踩踏于地,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这些无辜受死的百姓,都是因为你一个人之故而死伤,高宠,你可听清楚了!”少女用皓齿咬着发丝,眼神中更带着一丝俏煞冷傲。

    高宠听罢,怒笑道:“你是刺客,召致混乱,破坏歌会的是你,不是我。”

    少女冷冷一笑道:“哼,反正你也活不久了,也让你死个明白,本姑娘乃孙策之妹孙尚香,孙家的子孙个个都是豪杰男儿,就是女子也是巾帼齐眉,方才那两把利刃,一名青冥,一曰百里,乃家兄所铸六剑之二,如今剑上都已粹上我孙家独门剧毒,你就等死吧!”

    说罢,飘然而起,几个起落,便隐入奔逃的人群之中,失了踪迹。

    高宠待要追赶,却觉胸口一阵发麻,更有丝丝清凉袭来,这一种舒畅并不是伤口原本应该有的疼痛,孙尚香说剑身上有毒,看来并不是妄语。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36:29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农渔并举

“什么,宠帅遇刺了!”雷绪刚刚坐稳了的屁股一下象被火烧了似的,跳了起来。

    作为负责扬州政治中心——金陵治安的最高军事官员,雷绪肩上的担子不轻,而这秧歌节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流太多,要在其中找出异己分子,实在难度很大。

    在再三酬量之下,雷绪集中有限的人力重点对正值壮年的男子重点盘查,却不想还是出了仳漏——他没有想到刺客竟是一个女子。

    “全城搜捕,不得放走一个可疑人物!”雷绪一面怒吼着,一面急急的朝出事的地点跑去。

    孙尚香所说的剑身上有毒看来不假,高宠眼前渐渐已是一片模糊,身躯摇摇欲坠,朦胧中他只看到陆缇的一张如带雨海棠般的俏脸,在那双关切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水涌出。

    “我没事——。”高宠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少冲,你莫说话,快把这玉瓶里的续命药丸先服下去。”不关则已,事关则乱,心神激荡的陆缇纤手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

    可是,就这一两句话的当口,高宠的嘴唇已泛起紫黑色来,毒气开始向心脏入侵,他的双脚已再也支持不住。

    陆缇的力气根本无法扶住高宠沉重的身躯,她只能勉强的将高宠的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倒出药丸,但此时,高宠已是双唇紧闭,昏迷了过去。

    陆缇情急之下,这一时也顾不得羞涩,遂用樱唇含了药丸,凑在高宠的嘴边,一口吻了下去,这一吻轻轻柔柔,长长久久,陆缇的俏舌轻启蓬门,将药丸一点一点的渡入高宠口中。

    陆缇生性缅腆,平日里说笑畅怀多半是高宠主动的居多,这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高宠相吻,尽管事急从权,但也把她一张俏脸羞得通红。

    雷绪赶到的时候,适好看到陆缇与高宠长吻的镜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汉武推行儒学以来夫妻间奉行的一条宗旨,即便是再相爱的男女,要亲热的话也会留待无人看到的深闺之中,象陆缇高宠这般公然亲热虽是救急,但也适适挑战了一下沿袭百余年的习俗。

    生生死死,不离不弃,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在陆缇这一刻的心里,只要能救活高宠,便是有再大委屈她也能承受。

    四下里,先行赶到的早有兵卒已将整个会场封锁了起来,以防再有刺客行凶。

    “夫人,宠帅怎么样了?”雷绪搓着手,瞧这情景,问也不是,不问又心急,最后见陆缇抬头方问道。

    “宠帅中毒了,将军快带着到医馆去,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陆缇眼神凄婉,一缕青丝遮在眼前,此时她已没有撩弄它的心情。

    “来人,快送宠帅去医馆!其余人随我去搜捕刺客。”雷绪大声喝令道。

    医馆内,华佗来来回回的忙碌个不停,全然不顾身后数十双眼巴巴的眼睛,床榻上,高宠双目紧闭,淡青色的脸庞上显现出的一笼看不透的雾色。

    圣手神医——华佗现在成了救活高宠所有的希望,好半天,华佗才收了手,然后面色凝重的回身过来。

    “元化,这宠帅的毒伤没事吧!”鲁肃紧张的问道。

    “怎没有事,毒发攻心,侵入五脏,能够半死不活就已是万幸了。”华佗头也不抬的回道,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气恼。

    “宠帅——!”华佗这一句话方出,众人皆惊变失声。

    “不过,在我华佗手中,再怎么厉害的毒都有解法的。”华佗骄傲的说道,浑然不理会众人脸上一惊一喜的表情。

    侍在床前的慕沙起身问道:“先生是说,少冲这毒还有得救?”

    华佗见是慕沙问话,神情一肃,道:“幸亏陆夫人救得及时,才保住了一线心脉,现在我已用针灸之法将宠帅身上的穴道封死,只要能按时服药,并认真加以调养,差不多大半年时间就可痊愈了。”

    “大半年?”慕沙问道。

    华佗点了点头,道:“这还是最乐观的估算,要是其间有什么变故,这痊愈的过程就还得延长——。”

    春播秋收,又是一年最忙碌的时候,江东的百姓纷纷开始张罗着为耕种的田地洒下种子,这是他们一年的希望。

    为促进粮食生产,在鲁肃的主持下,高宠治下的扬州七郡(九江、庐江、吴、会稽、豫章、丹杨、庐陵)和江夏郡、荆南四郡都颁布了保障农时、与民生息、轻徭薄赋的三项措施,同时,鲁肃还将首先官牛六四、私牛五五分成的屯田政策作了一些改动,规定凡家中有壮男参加过疏浚河道的,分成比例可调整为官四私六,各郡驻守的兵卒除常备军外,纷纷以军屯的形式就地垦荒开种,这一系列举措的施行,极大的调动了民众的生产积极性。

    农,固土之本也,具体负责农业事务的是司农从事仓慈,他这些天忙得不亦乐乎,刚刚从冬日里整修河道的繁忙中解脱出来,歇了没有一个月,春播就开始了,今年江东田亩开垦的范围大大超过了往年,随着南迁流民的不断涌入,北至淮水,南至岭东,安置的民屯数量也在迅速的扩展,而相应的,仓慈负责的这一块事务比豫章时要复杂得多。

    幸好,现在仓慈手下除了司农监的人手外,各郡都还设有专门负责农务的官员,种子的挑选、田亩的丈量以及农具的使用上,都有专人在分工负责。

    这一日,仓慈兴冲冲的来到州牧府中,求见刚刚有所恢复的高宠。这一次毒伤让高宠元气大伤,尽管毒已差不多去尽,但这一次躺倒诱发了出征荆州积攒下来的疲乏,使得他的身体恢复得很不理想。

    “仓大人,有什么要紧的事直接禀报鲁大人就可以了,宠帅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慕沙在正厅拦住了仓慈,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事引起高宠病情的反复。

    仓慈笑答道:“夫人,这件事我和鲁相说过了,他要我尽快来报与宠帅知道。”

    “噢,是好事情吗?”

    “不错,是一件关系到江东百姓将来生计的大事。”仓慈应道。

    后院,高宠已经能够起床作些简单的活动,此时他正按着华佗所授的一套“五禽戏”动作,模仿虎扑、熊伏、鹿伸、猿跳、鸟翔的姿态,锻炼四肢筋骨,让五脏六腑得到全面的调息,以使整个身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地。

    得知仓慈求见,高宠收了动作,调息完毕,将仓慈让进书房。

    仓慈躬身道:“宠帅,有一个好消息,司农监的工匠发明了一种新的犁作翻耕工具,名叫踏犁,这一种犁比原先的直辕犁相比,能直接用耕者的脚来犁出沟垄,而不必再借助于耕牛的力量。”

    “这么说,耕垄可以不用借助牲蓄了。”高宠问道。

    仓慈点头道:“为慎重起见,我已在丹杨郡的曲阿等地试过,只要耕田的人有相当的劲力,用这种踏犁出的沟垄既直又深,很是适合种子的成活。”

    高宠一听,大喜道:“孝仁辛苦了,这事报与子敬了吗?”

    仓慈笑道:“正是鲁相让我来告知宠帅的,鲁相已命我让工匠在四月底前大量赶制这一种新式犁具,以期尽快投入使用。”

    高宠喜道:“我江东的土地多丘陵,少平坡,用直辕犁就必须要有耕牛,这直接影响了开垦荒田的数目,这次研制出来的踏犁正是解决了这个难题,嗯,要是能研制出一种犁具可以让耕者更省力气,到时也许妇女就可以代替男子来耕种了。”

    “宠帅的想法或许有办法实现,我好象听监中的工匠提及过这一种设想!”仓慈目光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道。

    “我也只是随便一说,孝仁倒当真了!”高宠笑道。

    仓慈告退之后,高宠的精神格外的好,四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安安静静的沉下心来关注民生大计,粮食是稳固的柱石,军无粮不稳,民无粮心慌,要想巩固江东的基业,首先就要让百姓能吃饱肚子。

    以前,受制于孙策的骚扰和重压,但凡屯田获得的一点粮草,都首先无例外的运送到军队应付战争,现在,孙家的势力已退出了江东,荆州的战事也基本稳固,高宠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改善治下相对落后的经济基础。

    “按现在的天时条件,稻谷的种植还只能做到一年一熟,如果能有一年两熟的稻谷就好了!那样的话,百姓的温饱就完全有保障了。”高宠喃喃自语道,他的脑子里猛然闪出这个念头,转尔又摇了摇头,从三、四月间至九月底,整个就是水稻的生长期,而其余时间因为天气寒冷,根本不适合作物生长。

    建安五年四月十日,受到仓慈发明踏犁消息启发,高宠待身体稍有恢复刚能出门行走,就赶到司农监去观摩农具的研制工作,与此同时,担任钱唐令的卫旌也向高宠提出了另外一个让百姓裹腹的办法。

    “宠帅,卫旌的办法着实可行,江东湖泊众多,河流纵横,自古百姓饭稻羹鱼,以渔猎山伐为业,果蓏赢蛤,食物常足。如果能以政令形式确定以鱼充赋,则既可让百姓有更多的时间放到农时上,又可让百姓不致于在短时间内挨饿。”卫旌的意见迅速通过鲁肃转送到高宠手里,对于这个方案鲁肃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高宠虑道:“不过这鱼虽好,却难以久藏,终不能代替粮食。”

    鲁肃笑道:“宠帅是吴郡人,不知可还记得这样一件事,春秋时吴王阖闾十年,率军亲征入侵的东夷,追至海中沙洲,相持月余粮尽,时风急浪涌,粮草无法运济,不得已,吴王逐海围渔而食,并将多余的鱼腌存晒干,在回军之后以之飨群臣,据传味极鲜美,在吴越靠海一带至今百姓还以此法相传。”

    “子敬不说,我倒是忘了,少时家母也曾用腌鱼之法来渡饥荒,当时的感觉今想来犹自回味。”高宠笑道。

    “如果宠帅同意的话,我意任命卫旌为海丞,负责统筹江东的捕渔生产。”鲁肃谏道。

    “子敬考虑得是,卫旌既能提出这般设想,当是一个有才识的人才。”高宠点头应诺。

    就在高宠大力发展江东经济的同时,中原的局势却是日渐急化,曹操与袁绍就如同两个瞪着通红眼睛博奕的蛮汉,除了打倒对手,已没有了别的决择。

    六国蚩蚩,为嬴弱姬。

    建安五年四月十三日,曹操在得知高宠遇刺一病不起的消息后,再无后顾之忧,遂纳荀攸声东击西的计策,亲率主力奔赴延津渡口,佯示北渡决战。

    对曹操的这一举动,袁绍谋士沮授曾谏言曹操用兵狡诈,宜先稳守为上,不可妄动,袁绍不听,自恃兵力占优,分兵西向试图觅敌接战,却不料曹操以轻兵袭白马,以刘备义弟关羽为先登,迎击孤军突入黄河南岸的袁军颜良部。

    距白马十余里,颜良见白马守将刘延一直死守不出,遂心生狂傲轻敌,他根本没有想到会突然遭遇曹军。

    准备充足的关羽远远的望见颜良麾盖,一声呼喝,策马杀入敌阵,在万马之中将毫无防范的颜良挑于马下,并斩其首而还,袁军士卒见关羽如此骁勇,大将颜良阵亡,皆大惊崩溃,一击得手之后,曹操即令刘延迁移白马附近的民众,沿着黄河向西撤退。

    袁绍得知颜良败亡,大怒之下令主力抢渡黄河,并亲率军抵达延津以南,同时,派大将文丑与皇叔刘备率五千兵卒追击曹军,刘备与曹操这两个老对手继在徐州交锋之后,再又相遇。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36:51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战延津

秦失其鹿,天下竟逐之,四百余年后,繁盛一时汉王朝的命运也一般无二。

    乱世,是英雄们的杀场。

    在地图上,官渡至延津的这一段只不过是一条最不起眼的黑线,然而现在,它却吸引着几乎曹袁双方所有将领谋士的目光。

    虽然袁绍倚为智囊的头等谋士田丰没有随来,但袁绍麾下,还有沮授、郭图、逢纪、审配、荀谌、许攸等一干文官为其献计献策,在曹操一方,荀攸、程昱、魏种等兖豫名士自也不甘示弱。

    这一场比拼角力,主角是司空行车骑将军曹操与大将军冀州牧袁绍,配角则是各自麾下的文臣武将。

    延津道,由于携带着大量的辎重和民众,曹军的撤退速度相当的缓慢,在斥候来报袁军追袭时,曹操左右亲卫将卒不满千人,众将领皆脸色大变。

    “明公,袁军势大,我等还是赶紧退往营中坚守才是!”中护军韩浩摧马而出,急谏道。

    韩浩这一句引来诸将纷纷应和,只有策马在曹操身旁的军师荀攸不动声色。

    校尉虎痴许褚将战刀一横,道:“明公快走,这里由我断后。”

    一身玄甲战袍的许褚满面虬须,肤色黑里透红,四四方方的脸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带着狂野与冲动。

    曹操目光一炫,恍然中觉得许褚的样子象极了一个人。

    一个已死去的人——典韦。

    一样的豪勇无惧,一样的冷傲肃杀,还有一样的忠义护主。

    “仲康,你跟在我左右,不得擅离!”曹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留恋,他不想再看到许褚也如典韦一般离自己而去。

    “明公,此时正乃擒杀敌虏的大好机会,我等若弃岂不可惜?”众乱纷纷,这一句话突兀而出,一时令在场诸将鸦雀无声。

    大家转头观望,却是荀攸面露不忿之色,对着曹操直谏道。

    “公达如此一说,可有良谋?”曹操问道。

    荀攸微微一笑,道:“袁军五千,虽人数胜于我军,但彼军步骑混杂,加之统兵大将文丑不过一勇武之夫,若是我等略一小计,必能诱敌就范。”

    “文丑无谋,但刘备却并非徒具虚名之辈!”韩浩道。

    “韩将军说的不错。刘备确实是一劲敌,不过备初附袁绍,以袁绍的脾性,决不可能赋其独立统兵的重任,故刘备虽有略,却无能为力矣!”荀攸胸有成竹道。

    曹操少与袁绍相交,知袁绍外宽雅,有气度,然实则性情反复,且多猜忌,荀攸的分析更加坚定了曹操一战的决心。

    “好——,挑选精骑六百,随我出击!”曹操朗声大笑。

    “诺!”众将见曹操语气豪迈,也是群情振奋。

    “子烈,你速去知会关羽、徐晃两位将军赶来会合,就说有袁军大将文丑率军来犯,明公危急。”荀攸悄悄唤过曹休,嘱咐道。

    “军师,那关羽勇武过人,明公甚喜之,万一要是在战场上与刘备相遇,则——!”曹休迟疑道。

    荀攸道:“无妨,关羽为人倨傲,临阵杀敌不屑与败卒相争,你到时只需将其引往文丑军处就可。”

    “好吧!”曹休应允而去。

    稍臾,袁军五千步骑浩浩荡荡向南行进,文丑一马当先冲在队伍前头,刘备被安排在了后头压阵,从黎阳至延津,这一路上文丑几乎未遇见什么大的抵抗,曹兵闻风溃逃。延津道旁,尽是曹军士卒弃下的辎重旌旗,心喜之下,袁军士卒一个个顾不得追赶曹兵,纷纷弯腰拾取战利品。

    既然一时无法追上曹兵,这些辎重待回营之后就是报功的凭证,如果让后面的友军拾去了,岂不亏了,抱着这一种心态,文丑对士卒的行为并没有多加阻拦。

    “文丑将军,众兵卒如此情状,万一曹军杀回,则事急矣!”刘备身在后军,担负接应任务,他策马赶上冲在前面的文丑,直谏道。

    “玄德公莫急,这曹贼闻我兵到,早就逃之夭夭了,哪里还敢回来接战!”文丑不以为然的大笑道。

    正此时,忽然间前方尘头大起,刘备定神看去,却见一面褚黄色的大旗上“司空曹”的斗大字体映入眼际。

    “不好,是曹兵!”刘备惊呼出声。

    战马狂嘶,蓄劲待发的六百曹骑如同一阵无可阻挡的旋风,横掠过没有一丝阻挡的平原,还在低头拾取战利品的袁军士卒未及上马,即被杀出的曹军撇翻在地。

    “杀!”伴着曹军士卒的呼喊,袁军阵形被冲得七零八落。

    “文丑在此,曹贼何在?”陡然中,一声狂呼响起,这是文丑的大喝,只见他的矛尖稍稍一扬,便将一名冲近的曹军士卒挑于半空,然后丝毫不理会垂死的惨叫,双臂用劲将死尸惯过去老远。

    文丑的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对于自己的武艺,他从来没有丧失过信心,曹操居然不自量力伏袭,这一次正好也让曹贼看看河北豪杰的真正实力。

    四下里,听到呼喊的袁军兵卒正在向文丑所处的方向靠拢,只要能扛过这一阵的惊慌,人数上占据优势的袁军还有机会。

    正在文丑得意之际,忽然间,身后一股狂野的刀气逼来。

    文丑头也不回,负矛架去,“铛!”刀矛一碰火星四射,文丑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

    “来将何人?”文丑生生咽下涌上喉间的一口浊气,闷哼道。

    对面,一员身披玄甲,手握长刀的豪勇汉子正冷冷而立,狂热的眼中只有文丑矛尖上的那一点寒芒。

    “谯人许褚是也。”

    许仲康——,不过是曹操身边的一条走狗而已。

    文丑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和轻蔑,凭着刚才那一刀的气势,他还以为是那个击斩了颜良的红脸长髯大将。

    许褚生的是一张黑黑的脸庞,当然不可能是杀颜良的敌人,而且,仅从刚才交手一合来看,许褚的武艺还没有达到能博杀颜良的高度。

    这时,许褚又跃身而上,杀!他出刀了,长刀一出风起云涌,如一朵绚丽的云霞罩住了整个天际——。

    从文丑的眼中,许褚察觉到了那一抹轻蔑,他要让文丑付出代价。

    攻——,刀势如滚滚巨浪,连绵不绝。

    再攻——,撞在礁石之后的浪头更加凄艳,夹带着朵朵血红色的花。

    许褚身上,斑斑点点血迹染红了征袍,他的斗志却更加高昂,文丑左支右拙,作为河北首屈一指的大将,他还没有这般狼狈过,对面的许褚就象一头疯虎,完全不顾己身上的破绽,招招博命,在许褚快捷的抢攻刀法面前,文丑的武艺被生生的克制,无法发挥出来。

    战场上,曹操的旌旗指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响彻天际,无论是最低层的伍卒还是将领都在为自己的生存拚尽最后的力量!

    短兵相接,与肉搏战处处上演!在这一角一名曹军骑卒刚抄起敌首挂在鞍头,却不料一杆长枪刺入后背,惨叫声中曹军骑卒翻鞍落马,只剩下无主的战马嘶鸣着冲向未知的前方。

    “呼儿出征兮,将进酒;引刀一快兮,毙敌酋!”在曹操亲征的鼓动下,六百骑卒个个奋勇,以一挡十,生生的将五千袁军杀得溃不成军。

    看着身边的士卒越来越少,文丑却是无可奈何,擒贼擒王,他有心杀向曹操,又被死战不尽的许褚缠住,脱不开身。

    “气煞我也!”文丑怒吼道。

    铁矛变幻,如游龙般上下翻舞,矛尖处千朵浪花挽起,向着许褚袭去。

    这是文丑的成名绝技“千叠浪”,当日校场比武时,文丑凭着这一招力压河北四杰之一的张郃,与颜良并肩为袁绍帐下左右虎将。

    “轰!”矛和刀再一次相逢,竟击出震天巨响!

    已经力竭的许褚虎口被强劲的劲道震破,握刀处鲜血淋漓,不停的滴落到脚下的黄土上,而他的嘴角,更有丝丝的红线溢出,许褚的内腑也在这一合中受了重创。

    “汝再练十年,或可与天下英雄比肩!”文丑冷冷一笑,他已看到了许褚脸上泛起的红潮。

    许褚不过是一武夫,就算杀了他也不能改变战场上的颓势,文丑的当务之急是要寻找到能够一击翻转全局的那个人——曹操。

    “休走,且看我这一招!”许褚吐出一口鲜血,大喝道。

    喝罢,许褚将左手中的刀鞘抛向天空,他双手合握长刀,猛然跳起之后,当空劈下!

    曹营诸将无人能是文丑的对手,绝不能让文丑去伤了明公,这一刻,许褚心头只存着这一个念头,至于自身的安危,他已然顾不得了。

    “可惜了,这一身好武艺!”文丑冷冷的目光注视着死战不退的许褚,这一刻,许褚在他心里已不单单是对手,还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无奈。

    文丑的矛迅捷的挑起,矛尖向着落下的许褚胸口直扎了过去,矛长刀短,许褚的身影已是如此缓慢,他却依然不自量力的来送死!

    “哼!”就在文丑得意之际,忽然间听到背后一声冷笑。

    紧接着,一股世无俱匹的冰寒刀气猛然袭来。

    尽管穿着厚厚的铠甲,文丑依然能强烈的感受到这一刀带来的震憾!

    是他。

    是他来了!

    文丑心头一阵狂喜,随即又是一阵紧张。

    “千叠浪!”不假思索的,文丑再一次使出了他的成名绝技,面对能杀了与自己武艺不相伯仲的颜良的对手,文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没有金铁交鸣的响声。

    也没有刺入敌人身体的快意。

    文丑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宛如飞翔在半空中似的。

    “我怎么飞起来了!”文丑的目光转动,只看到前方一员火红色战马上,端坐着一员面如重枣,长着一对丹凤眼的长髯大将,在他的手中,还提着一把泛着青光的大刀,那刀口处犹有一滴血珠滑落。

    “你是谁?”文丑怒喝道。

    “我现在出手,是因为你在第二次使出千叠浪时,必然会力道不继露出破绽!记住,我的名字叫关羽。”那红脸敌将冷冷一笑,说道。

    文丑的头颅落下时,正好就在关羽的身前,他举刀一探,便将刚刚咽气的文丑首级挂于刀尖,刀尖上文丑圆睁着双目,似又有些不信自己会败亡丧命。

    不远处,失了头颅的文丑尸体犹笔直的骑在马上,任由着战马无主的奔跑,在被冷艳踞削过的颈项处,血柱从脖子上喷涌而出,由急至缓,待最后文丑尸身中的血大部流尽时,尸体方轰然倒落马下。

    “文丑死了!”曹军兵卒高声欢呼着,持兵刃追杀着军心大乱的袁军败卒。

    曹操持倚天剑策马迎上关羽,道:“云长,这一仗首功当归于汝,回营后,我要当着全军将士的面重赏于你。”

    关羽傲然一笑,道:“羽在许都,蒙明公多有照看,今有寸功,以求相报明公厚待之恩。”

    曹操脸上不豫之色稍纵即逝,他哈哈一笑,道:“云长说得客气了,你我相见如故,情同一家,何谈报不报恩的。”

    说罢,曹操勒住马缰,放慢速度与关羽并驾而行,这一份礼遇足让身后的曹军诸将羡慕不已,在这些将领中,许褚轻轻的擦去嘴角的血迹,他的目光怨怒而复杂。

    关羽——,你这个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为今天的得意付出代价。

    延津一战,曹操佯作撤退,弃辎重旌旗一路,诱使文丑、刘备追赶,然后待袁军士卒争相抢夺地上的物资时,曹操猛然率六百骑兵杀出,结果文丑被关羽斩杀,刘备则识机得早,预知战事不妙的他急忙撤退,总算是保全了性命。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37:07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官渡鏊兵

“什么,文丑被杀,曹操欺吾太甚,我必亲戳此贼!”刚刚渡过黄河的袁绍听到这个消息,差一点没痛晕过去。颜良、文丑、张郃、高览是袁绍最为器重的河间四将,今出征未竟,已损二将,如何让袁绍不悲痛欲绝。

    “大将军,曹操已回师官渡,依备之见我军可以凭借兵力上的优势在官渡一带压迫曹军,形成一种威压和合围的态势,然后以多股偏师深入曹操背后,截断其补给粮道和增援部队,从而吸引曹操分兵防御,如此则我军可一战擒敌矣!”谏言的是从延津战场败回的刘备。

    文丑被杀让暂时客居的刘备神情很不自然,现在袁军众将普遍以一种怀疑的眼神来看待自己,这一回谏议刘备就是要让别人看看,他这个皇叔并不是一个只会逃跑的夸夸之徒。

    “主公,刘备的建议看似很有道理,实则不可取。曹操诡计多端,屡次以诈计败我偏师,今我若再分兵多路袭敌,保不证又会再度陷入曹操设下的陷阱中,故以图之谋,今当首先集中兵力,寻求在官渡战场上与曹贼决战。”谋士逢纪的语气毫不客气,甚至于竟直呼刘备之名,而并不以皇叔相称。

    在逢纪、郭图、辛评这一干河北谋士心中,已经把袁绍当作了主公,至于汉室正统早就不放在心上。

    “主公,元图之言不假。我还听说那斩杀我颜良、文丑两员大将的红脸大将极似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邺城太守审配道。

    刘备听罢,顿足泣泪道:“大将军明鉴,我刘关张三兄弟自桃园结义以来,一向情同手足,云长若是知我在河北,定会赶来会合,又怎么会现身在曹军之中,这岂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我以为这定是曹操为离间你我关系散布的谣言,望大将军明查。”

    这时,监军沮授道:“主公,授以为刘皇叔为人仁义坦荡,其言可信。今我军南攻兖豫,是在外线作战,粮草补给线很长,而曹军于内线作战,补给线短,若是不分兵击敌后路,则有被敌所趁的风险,若是单以一、二路偏师袭后,兵力单薄又不足成事,故当多路并进,逼使曹军显现兵力不足的弱点,如此方能破敌!”

    “笑话,曹兵不到四万,而我河北拥数十万之众,难道还打不过吗?”一贯与沮授不睦的审配冷笑道。

    眼见着两边各持已见,袁绍摆手道:“好了,你们都不必争了,据派往汝南的暗探相报,那里黄巾党渠帅刘辟、龚都活动频繁,玄德且辛苦一趟往汝南去,与之联合袭扰许都,另外,由裨将军韩荀率五千精兵出获嘉,经敖仓,绕道鸡洛山一带,伺机截断曹军的粮草补给。”

    袁绍的主意其实是刘备、沮授与审配、逢纪两种意见的折中,作为指挥着数十万军队的统帅,袁绍为能一下子想出这样一个平衡方法而自鸣得意。

    建安五年五月初,刘备仅率孙乾等几名随从驰出袁营,他准备绕道孟津、鲁阳,然后前往汝南一带。

    “皇叔且等一等,授于营帐中略备薄酒,为皇叔送行。”身后,沮授奋力拍马赶到,气喘嘘嘘的说道。

    刘备凄然一笑,道:“备蒙先生抬举,赶路要紧,这酒就不喝了。”

    沮授道:“授有一问:以皇叔之见,这官渡一战胜负何如?”

    刘备默然无语,沉吟半响,方道:“胜负变化,尽在天地玄阔之中,非备所能度也。”

    “授以为我河北兵卒人数众多但果烈劲悍不及曹兵,兖豫这些年战乱频频粮草及辎重储备不及我河北富有,所以曹操的优势是立即开战,而我军的优势是作持久对峙的打算,不知皇叔以为然否?”沮授沉声道。

    “先生属意以此谏大将军乎?”刘备问道。

    沮授点头道:“我正欲直谏之。”

    刘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若先生肯听备一句劝,那方才的话切不可向大将军提及,否则的话徒会召致祸害。”

    沮授异道:“皇叔何出此言,身为人臣,当尽忠职守,为主上谋划计,安能知其危而不加阻扼?”

    刘备摇首道:“备也只是一说,听与不听全在先生,告辞了!”

    说罢,刘备策马扬鞭,沿黄河道向西疾驰而去,他的背影被夕阳的余辉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让沮授恍然间有了一种岁月蹉跎,英雄落寞的感觉。

    与刘备同时起兵征讨黄巾的诸雄中,乔瑁、刘岱、公孙瓒、孙坚等已身死,余者曹操、袁绍皆已成为了一方雄主,唯有刘备虽认了个皇叔身份,却始终颠沛流离,没有固定的地盘和部众。

    以刘备的心志和能力,甘居人下又是不能。

    孟津道,刘备一脸忧色,对孙乾道:“公祐,能斩颜良、诛文丑者,非云长不能为也,今我欲驻汝南,汝潜往许都一趟,看看是否真是二弟,若是则告知吾之行踪,以期相会。”

    孙乾点头道:“主公放心,乾领会得。”

    刘备长叹一声,道:“吾等兄弟三人自结义以来,从未分散过,徐州一战不想兄弟四散,也不知三弟又在哪里?”

    孙乾道:“三将军虽然有时鲁莽,但并非迂腐不知变通之人,乾以为只要主公振臂一呼,兄弟自能再聚。”

    刘备道:“但愿如此。”

    建安五年七月,刘备至汝南,黄巾渠帅刘辟、龚都先后归附,周围诸郡县蔡、郾城等地与袁氏有联系的豪族死灰复燃,纷纷响应,逃亡至古城的张飞闻知兄长复起,率召募的千余兵士赶来会合。

    与此同时,孙乾和正思谋离开曹操的关羽会面,羽遂向曹操辞行欲归刘备,曹军诸将妒关羽之勇略,纷纷谏曹操强留之,曹操却只道:“云长身在吾营,心不忘备,徒身留之,又当何益,莫如任由他去。”

    关羽遂辞往归刘备,中原俊秀之士闻曹操如此厚遇关羽,皆言曹公神武英明,当辅佐之主,关中司隶校尉钟繇、乌桓校尉阎柔、右度辽将军鲜于辅等纷纷表书响应,钟繇为解官渡之急,更从关中送来战马二千余匹,曹军士气大震。

    八月初,曹操为解后路被刘备、韩荀袭扰之困,命曹仁急率精骑赴汝南,曹仁虑刘备所部皆临时聚集的黄巾余寇,战力不强,遂以急攻取之,刘备仓促接战,又是大败,刘辟、龚都皆被曹仁击斩,不得已刘备南走宛荆,欲附刘表暂作安身。

    曹仁在大破刘备之后,又回师鸡洛山一带,正遇韩荀欲截曹军粮道,曹仁再战又破之,斩韩荀以下部首共千余,俘袁军兵卒三千人。

    同月,袁绍自统大军从阳武推进至官渡,依托沙堆,东西屯营数十里,曹操连战皆北,不得已只好收兵回营,深沟高垒,坚守拒敌,而袁军则垒土山,架高橹,猛射曹营,使得曹营将士不得不蒙盾而行。

    济水南,曹操营。

    “今袁军高橹疾射,我军将士不得不伏地爬行,以避弓箭,诸位可有良策对敌?”曹操一脸的憔悴,从四月中旬至八月初,与袁军连番接战,这对于兵力上处在劣势的曹操来说,颇多不易。

    右军师郭嘉道:“明公,嘉闻江东高宠攻江夏时,曾用一种叫霹雳车的器械抛射矢石,便是坚固的城墙也不能抵挡,今我若能仿造之,则袁军高橹不足惧也。”

    曹操闻言,先是一喜后又忧道:“奉孝之议甚好,不过这霹雳车的制作方法我等不得而知,仓促间营中工匠恐不能制矣!”

    郭嘉道:“嘉以为那霹雳车其实并不神秘,明帝时有巧匠曾制能抛石的巨臂,名曰发石车,前几日我翻阅古籍,终找到了记载制作之法,今我等依古书所载而制,纵不能与高宠相比,袭破袁军当绰绰有余。”

    “奉孝快快取来我看——!”曹操急站起身,情切之下他已等不及郭嘉递上摘抄的发石车制法。

    八月末,曹营工匠抛石器赶制完成,袁军橹楼纷纷被抛射的矢石击毁,随后,袁绍纳郭图谏议,试图掘地道遁入曹营,曹军发觉以深挖长沟相拒,战事一时陷入胶着状态,无论是苦苦坚守的曹操,还是一心想要正面歼灭曹军的袁绍,此时都已没有了退路。

    同是八月,江南草木繁盛,四月播种的禾苗正尽情的享受着春天和熙的阳光,葱葱绿绿的就象一片绿海,刹是好看。

    庐陵南,这里离烽火硝烟的中原已有千余里,但对于那些从北方流亡过来的百姓来说,牵挂总是时时刻刻的。

    天色渐晚,忙碌了整整一天的百姓们三三俩俩的扛着锄钯,慢慢悠悠的从田间地头返回,他们从分叉的各个田埂聚拢到一起,然后会集在一处较为宽趟的树荫下,一面相互谈论着各自的劳动成果,一面闲闲的唠着家常里短。

    “听说北方正在打着大仗呢,死好多人咧!”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中年男子一屁股坐到树根下,对着旁边围坐的农人道。

    “可不就是。据刚刚从北边逃来的族人说,家中凡满十四岁的男丁都被征去从军了,这田地都荒芜长满了杂草。”另一个年长一些的男子叹了口气,看得出他对于北方的故土还是相当的留恋。

    “这里的日子这么好,打死我都不想再回北方去。”一个年轻的后生挠了挠光裸着的后背,道。

    “幸亏我们识机的快,早早的逃到了江东,否则的话说不定也被抓去当兵了呢?这战场上打起仗来,死人一堆堆的,我要是死了,家中老婆孩子靠谁养活去。”中年男子摘下头上的凉帽,使劲扇了扇,神情既有些庆幸,又有些后怕。

    年长的男子答道:“这话说得不假,要是有贼寇打到这里来,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了,只要郡府要我,我还报名去。”

    “嗯——,你看这满地的禾苗,长得多喜人呀,哪个杀千刀的要是来作践,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让他好看。”中年男子站起身,忿忿然说道。

    “那你要是当兵去了,这老婆孩子我帮你养着。”年轻的后生嘻嘻的笑道。

    “小毛娃娃,女人是啥都不晓得,瞎凑什么热闹!”中年男子操起一把锄头,作势欲打道。

    “这青黄不接的光景最是难捱,往年我们都是靠着扒老榆树皮活过来的,那时候哪敢奢望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年长的男子闭上眼睛,皱纹里尽是满足和幸福。

    “是呀,前些天,郑太守颁了命令,要从府库再拔了千余斛救济粮下来,我们一家老小再不用忍饥挨饿了。”

    “听说不止我们庐陵这一地,整个扬州七郡的百姓活得美滋滋的,等再过几个月,稻谷收了之后,我也着人说上一个老婆,那日子才是舒坦呢。”年轻后生笑道。

    “还有二、三个月呢,听这边的农人说在更南边的交趾一带,有一种稻种可以一年两熟,春天播下去之后,到八、九月份就收割了,然后再播一茬,到十一月的时候再割,你们想想,那是怎么个光景。”年长的男子道。

    “一年双熟!”刚上任的庐陵太守郑浑双眉紧锁,轻叹了口气,在他的案头,摆放着他一年前托往返岭南的商人从交趾带来的稻种,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试种的结果很是让人失望,庐陵尽管已是扬州七郡中最南的一郡,但天气与岭南相比,还是要寒冷了些,特别是秋冬天,强烈的北风沿着赣水一路南进,让喜湿热怕干冷的稻子很不适应。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37:24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四十六章 清议浊流

桅子花,白花瓣。

    初夏的六月,清早的晨露轻附在洁白的花朵上,用手沾上去,一阵微凉触动心际,一套模仿猿猴跳跃的动作使完,高宠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略微平复了一下有些心喘的胸膛。

    “猿以腾挪跳跃而名,宠帅若依图索骥,当可活动筋骨,强健体魄!”华佗叮嘱的话犹在耳边回响,要想恢复以前的身体壮态,只能慢慢来,急不得。

    在虎、熊、猿、鹿、鸟五禽之中,猿的敏捷和灵巧一直是高宠最心仪的,因为在天下众生中与人最相近的就是猿了。

    一阵轻碎的脚步响传来,高宠向声响之处瞧去,却见专门负责谏议的顾雍急步而来。

    “元叹今日怎么有空来了?”高宠笑问道。

    顾雍一脸严肃,躬身道:“这是由郑玄、管宁等十七名当今名士牵头,二百名士子具名投递的要求罢免劝学从事崔琰的谏议信,请宠帅过目。”说罢,顾雍从袖中取出厚厚的一札书信,交给高宠。

    高宠一边接过,一边异道:“要求罢免季珪,又为何故?我前些日尚听子敬言季珪创立科举考试、举办州学、郡学、县学劳苦功高,勤勉清廉,甚得学子爱戴。”

    顾雍叹道:“正因如此,季珪才有此祸!”

    高宠不解道:“元叹何出此言?”

    “宠帅看到的这一部分,是我案头堆积的众多声讨书中的一部分,这一个月来每日到谏议厅投递的士子络绎不绝,往常最是冷清的地方现在可比街市还热闹。”顾雍板着脸说道,平素一本正经的难得说一句玩笑话来,因此脸上也是板板的,让高宠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高宠拆开信札一一看去,却见署名的人物几乎个个鼎鼎大名,郑玄、管宁自不必说,刘巴、许靖、许邵、程秉等都是名闻江东荆南的人物,再看信中内容无一不是弹劾崔琰的提议,信中列出的罢免缘由竟有二十多条,什么独断专行、任人唯亲、贪污受贿、贪恋女色等等,几可包罗万象,但凡官员有可能犯的律条,照这信中的内容看,崔琰是条条触犯,其罪处死十次也不为多。

    “嗯,这十七个名士中竟有郑玄、管宁在内,元叹,信上的这些事情可都查证了吗?”高宠一边翻看着谏议书信,一边惊异道。

    “禀宠帅,我已命监察官吏秘密查访了一个多月,并没有发现季珪有什么违法的行为。”顾雍答道。

    “那你还呈上这些做什么,纯粹诬告之事不用理它,不过按郑玄、管宁的品行,又怎么可能做出诬陷他人的事情来,更何况崔琰还曾是郑、管二人的弟子呢?”高宠不解道。

    顾雍道:“这一次罢免的声潮其实并不在崔琰有没有犯过律条,而在具名人物的身份和他们对崔琰人品的质疑,郑玄、管宁自然不会亲口说崔琰的不是,但他们的言论却对崔琰明显的不利,有道是一言之评出将入相,一言之误罢官丢职,甚至于失掉性命,昔日家师之祸犹在眼前,宠帅若不设法制止,恐这一波逆流会越闹越大,最终危及江东的安定。”

    顾雍的恩师是名士蔡邕,字伯喈,陈留圉人,是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其人博学多才,通晓经史、天文、音律,犹擅长辞赋,灵帝时被召拜为郎中,校书于东观,迁议郎,后得到了董卓的赏识,出任侍御史,左中郎将,可惜在司徒王允掌权之后,蔡邕被一众所谓的高士名人视作叛逆同党,很快就被处死。

    蔡邕的死让顾雍第一次感受到了舆论的强大力量,现在这一股舆论之风开始转向江东,身为负责监察民意的谏议官,顾雍需要及时的提醒高宠引起重视。

    顾雍娓娓的说着黄巾动荡前的那一段历史,他的声音平缓而冷静,几乎不带一点个人感情,清议之风盛于桓帝延熹九年,颖川名士李膺为河南尹,一贯反对宦官专檀的他积极纠劾奸党,并捕杀与朝中有密切关系的宦党张成,由此引起第一次党锢之祸,李膺也因此被捕入狱,随后在次年得到众大夫的保举获释。

    基于这个原因,李膺在天下士子的心目中,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楷模,凡受到他的赏识,皆被誉为登龙门。

    待灵帝即位,当时的大将军外戚窦武初掌朝政,为抗衡朝中势力日渐强大的宦官集团,窦武将一大批有名望的隐士名流召入朝中为官,其后窦武在势力争斗中不幸被杀,但以长乐少府李膺、侍中郎陈蕃为首的清议势力和与中常侍张让为首的宦官集团依旧水火不容,在第二次党锢之祸中,李膺、陈蕃先后被捕入狱遭到杀害。

    在此之后,董卓挥师进入洛阳,一大批名士为躲避战乱逃离司隶,投奔到割据各地的诸侯门下,在这之中犹以邺城、襄阳两地居多,袁氏四世三公,家族首要几度出任清议势力的领袖,而镇南将军刘表则在襄阳开办学馆,重金延聘名士教学,一时也吸引了众多从三辅逃亡来的士族名流。

    此外,在曹操迎立天子于许都之后,孔融、王烈、华歆、王朗等名士被征召为官,在徐州、辽东、豫章等地更有象郑玄、邴原、管宁、庞德公这样教授弟子而名显的隐士,别看这些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实际上他们的门生遍布天下,正在为各个集团效力,因此,他们的言行在某种程度上说可以左右整个天下的舆论。

    “宠帅,雍以为这些罢免谏议的矛头明是为季珪,而实际上却是隐隐指向了科举制度本身,要是崔琰被罢免了,那么就意味着科举的夭折。”顾雍在最后,石破天惊的说出了他的猜测。

    高宠狠狠的一拍案几,动怒道:“从去年十二月的第一试结果看,一大批以前默默无闻的人材被录用,通过这半年多的事实和成绩证明,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合格的,从这个方面也能看出科举比察举、征辟更适合形势更能发掘人材,这些起劲写罢免信的人还道视而不见吗?”

    顾雍答道:“宠帅,科举虽然比旧有的察举、征辟有进步,但却从根本上触痛了依赖察举、征辟制度生存的士族阶层,所以这次他们才会众口一词的抗议。”

    “这帮腐儒,当真是可恶之至!仅仅是为了一己之私,就跳出来诬陷他人,那还有半点的名士风范,更可恶的是许靖、许邵竟也不知轻重,在其中声援附合,他们两个到底想干什么?”高宠越想越是恼火,禁不住大声怒斥起来。

    一种新的事物出现,伴随着的阵痛是不可避免的,往往在先实行的地方,遇到的阻力也最大。

    科举的推行和高宠不久前颁布的“唯才是举”诏令,极大的动摇了原先的察举、征辟制度在江东的根基,对于一直以来靠着这一制度晋升的士族阶层来说,冲击可想而知。

    当众多年轻的学子认识到参加科考而不是依靠推荐就能获得官职时,私学传授代代提携的作用渐渐的开始落伍,对于郑玄、管宁这些人来说,原先的隐居不过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手段,而现在,当这一种手段被另一种新生的事物无情代替时,反抗自是随之而来。

    先前“唯才是举”的诏令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选用人材的办法,而且为扩充实力诸侯之间或明或暗招揽人材的手段也是花样翻新,但还是无法憾动官阀横行、权贵当道的执政根基,诏令也只是对原有制度的一种补充罢了,相反,科举的横空出世,则从根本上颠覆了春秋以来沿用千年的察举征辟制度。

    这一种变化在江东战乱平息之后表现得犹为明显,在高宠的授意下,崔琰急风暴雨般在各地建立起州学、郡学、县学一整套教学体系,并举行了第一次科举考试,当那些贫寒没有关系的学子一跃成为郡、县的官员时,与清议之风始盛时一样‘登龙门’的效应再一次出现。

    随后,在江东的许多地方私学因为生源的不足而纷纷停办,这个结果不仅仅威胁到了江东一地名士的利益,也让枝脉相连的其它地方的名士感到了危机,而这就是他们掀起罢免崔琰声潮有原因所在。

    “宠帅,是不是先召季珪回来避一避风头?”见高宠沉思不语,顾雍上前谏道。

    高宠眼中精光流动,沉声道:“哼,元叹过于小心了,我可不会为了那些不实之词罢免了季珪那样的好官,这帮人的眼力也太差了点,你去叫季珪来,我有语要嘱咐他。”

    午后,劝学从事崔琰面带一丝焦虑来到高宠府中,显然,顾雍已将罢免声潮的情况告诉了他。

    在阳光照射下,崔琰欣长的身躯映在窗棱上,北方人惯有的耿直在他身上表现得犹是明显,未等高宠说话,他便激动的颤了颤肩膀,大声道:“宠帅,琰已听到罢免的声潮,那些个诬陷言语——!”

    “呵,季珪难道不想亲眼看看那些人都说了什么吗?”已经平复了心绪的高宠端坐在锦案后,微笑着问道。

    “咄,我不必要看,想我崔琰自出任劝学从事以来,做每一件事自问都无愧于心,宠帅若是不信,可以命令监察史来查证就是。”崔琰气冲冲的说道。

    “嗯,可是人言可畏,适才元叹就谏议我说让季珪先到外郡避一避风头。”高宠道。

    “宠帅不必说了,琰本以为你是个不畏困难、疾志厉行的英雄人物,却不想几句流言就能让你——,恕琰眼拙,告辞了!”崔琰忿然怒道,大步而出。

    “季珪哪里去?”

    “宠帅既有难,琰自当挂冠而去!”崔琰的脸上涌起不为人理解的愤闷,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跨出大门。

    “呵,季珪就又哪句话里听出我有意让你离开劝学从事的位置,从前一段你的实绩来看,季珪做这个劝学从事正是最佳的人选,你要是走了,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材来。”高宠笑着起身,一把拦住崔琰道。

    “宠帅这次急召琰来,不是为了——!”崔琰愣了一下,哑然问道。

    “那些个流言蜚语怎能迷惑得了我的眼睛,这一次我召季珪来,正是要和你商量个对策,好好惩治那些散布谣言之人,另外,七月的第二试科考马上就要到了,季珪可要安心留任才行呢!”高宠笑道。

    “宠帅此话当真?”

    “季珪看我可是迂腐不化之人?”

    “有宠帅的支持,琰自当万死不辞,郑玄、管宁虽是琰恩师,然自受命劝学从事之后,琰心中就唯以大事为重,不再存丝毫的杂念,从今往后科考便是琰心系之所在。”崔琰大笑,脸上多日的阴云一扫而尽。

    崔琰性情刚直果烈,认准了的道就会一条道跑到底,担任劝学从事之后他与郑玄、管宁的关系几近决裂,旧时一道就学的同学也纷纷指责他,心情的压抑可想而知。

    “哈——,此辈自命风流,我今令其成浊流!”高宠携手崔琰,指着案上的一堆罢免信札,道,这一句话说得豪气十足,狂放不羁,若是其它人听了多半会劝谏高宠不可意气用事,但在此时的崔琰听来却是一种知己相知的亲切,仿佛一艘行进在黑暗夜里的航船,终于找到了指引道路的灯火。

    建安五年七月末,第二试科举考试如期进行,在这之前高宠力排众议,用自己的言行表明了他的态度,随后各郡、县的官员也纷纷呼应,一道抵制清议浊流,许靖、许邵由于发表了不合身份的言论,被高宠罢免了祭酒从事的官职,而其它一些附合罢免声潮的郡、县官员,则被依律收监按照各自犯下的罪行等候惩治。

    一时间,江东的那些所谓名士人人自危,纷纷携家逃离,他们的目的地大多就近选在了镇南将军刘表和交趾太守士燮两处。

    “高宠小儿如此嚣张,我倒要看看还有何人会投奔于他?”几乎每一个逃离的名士都抱着这样一种心态,这一刻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高宠作茧自缚的样子。

    “没有了张屠夫,还有李屠夫,这天底下的人材只恨没有人赏识,又有哪一个会把飞黄腾达的机会放弃掉!”对于名士的逃跑,高宠的态度无赖又风趣,话虽是粗了点,但却是众多被压迫在底层的庶族子弟的心声。

    八月二日,襄阳名士庞德公的弟子庞统来到金陵,立即得到了鲁肃的引见,在和高宠一番叙谈之后,庞统受到了高宠异常隆重的接待,并被委以了副军师的重任。

    对此,尽管有许多人对庞统的相貌颇有微辞,高宠却并不在意,庞统选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来投奔,这时的高宠正希望用庞统的例子向天下人证明,他们的想法是如此的错误可笑。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37:42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阴谋诡计

庞统东投江东的消息对于那些自命不凡的名士来说,直如狠狠的被扇了一记耳光,高宠这个诸侯中的异类,每一次带给世人的,都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而这是视汉家天下为正统,严格遵循礼法规矩的刘表等人所不容的。

    许靖、许邵在被高宠罢官之后,惶惶投奔到了荆州牧刘表的麾下,不出意外的受到了以宋忠为首的襄阳士族名士的隆重接待,这一份气派几与高宠礼遇庞统的规格相同。

    面对着潜流暗藏的变局,有人心喜,有人心忧,身处困境的希望能改变命运,正当权道的则期待维持现状。

    建安五年九月初九,庚午朔,日有食之。

    这一日,襄阳万里无云,正是一个难得的观测天象变化的好天气,负责观测天象的官员在惊赅莫名之下,急急忙忙将这一罕见的“天狗吃食”现象报给了卧病不起的荆州牧刘表,希望以此来给病中的刘表冲喜,因为自汉阳一战后,刘表急火攻心,这一病好几个月,虽经医师延治调理,终不见好。

    得到日食的消息,刘表腊黄无有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他强支起身,咳了好几声后,命侍从唤来从事中郎伊籍,说道:“机伯,汝与我去传吾弟刘玄德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伊籍与刘表同为山阳人,字机伯,甚有才辩,很得刘表喜欢,与刘备也处得相当不错。

    左将军,皇叔刘备是六月份初到达襄阳的,当时的状况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落魄。

    被曹仁杀得大败的刘备军至荆州北境新野县城时,只剩下兵卒不到一千人,将领谋士也只有关羽、张飞、陈到、孙乾、简雍等寥寥几人。

    同是汉室宗亲,刘表与刘备的遇境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坐拥荆襄富庶之地,一个东奔西走却无半点立锥之所。

    随后,刘备留关羽、张飞在新野整顿军马,自往襄阳谒见刘表,刘表在闻知刘备到来时,不顾病体亲自出城相迎,这二个月来,刘备一直住在招待贵客的驿馆之内。

    驿馆的陈设虽然很是奢华齐全,但刘备却没有享受的心思,年近半百再一次品尝寄人篱下的滋味,创业对于他来说,似乎是特别的困难。

    好在——,刘备还有一颗百折不挠的心。

    刘表虽然态度很热情,但在谈及如何安排自己和部曲时,却又总是顾左右而言它,刘备明白刘表对自己还存了很大的戒备。

    这在襄阳近二个月了,也不知道关羽、张飞在新野过得怎样,这两位结义兄弟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并无怨言,刘备既心存感激,又感到对不起他们。在这段时间,刘备没有闲着,他充分利用皇叔的特殊身份,结交荆襄一带的社会名流,积极为自己营造良好的声誉。

    襄阳的繁华让刘备大开眼界,先前辘转北地,几乎是一穷二白起家的刘备自然不是曹操、袁绍这些有着豪门大族背景人物的对手,而高宠崛起的例子活生生的让刘备明白,只有南方才是他刘备立足的所在。

    半个月前,又值刘表宴客,荆州几乎所有有名望的人士都受邀参加,刘备在席上因情急至厕,忽见髀里肉生,不禁感慨万分,流着眼泪回到席上。

    刘表见状,不解问道:“玄德何故席中泣泪?”

    刘备回道:“以前我曾身子不离马鞍,所以髀肉都磨消掉了。现在二个多月不骑马,髀里生肉,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人不知不觉已老了,但是功业却还没有立下,一时想来所以悲痛。”

    当时,席间群豪闻言,有的轻蔑讥讽,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出言嘉许,刘备注意观察着这些人物的一举一动,他希望能从中找出为自己所用的人材,他知道只有不甘寂寞,希冀改变现状的人才是自己想要的。

    当伊籍到达驿馆时,刘备刚从外面见友回来,疲惫和风霜还清楚的写在他脸上,待明白是刘表召见时,刘备连忙说道:“是吾兄叫我吗?我去换过一件衣服,马上就去。”

    当日初次相见时,按照年庚,刘表年长于刘备,故刘备此时以弟谦称,病榻前,刘表问道:“玄德可听说今日上午天空出现天狗吞日之事?”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备也略知一二。”刘备不动声色,恭敬的回道。

    刘表突然间召自己来问这一件事,必定是心中有了很大的忧虑,而且,这一种忧虑是其它人无法替他排解的。隐隐的有一种直觉告诉刘备,这是一个接近刘表内心的好机会。

    “那街头巷尾怎么说?”刘表急问道。

    “嗯,有百姓说这是大乱已临的征兆,还有相士说真正惑乱大汉江山的灾星出现了,不过这都是些市井妄言,不足为信。”刘备故作平静的说道。

    “哦——,依弟之见,灾星是何许人也?”刘表听罢,浑浊的眼睛一亮,问道。

    刘备沉声道:“天狗吞日之后,即有一颗闪亮无比的流星飞坠东南,或许这灾星的所在就是那个方向。”

    “东南——,是高宠?”刘表惊叫失声道。

    “景升兄这病一直不见好,恐怕也是因为此人吧!”刘备没有去回答刘表的问话,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而这一句适适正中刘表的要害。

    “高宠竖子,我刘景升与其不共戴天!”刘表此时怒气上涌,已是顾不得病体,斥骂道。

    刘备点点头,似是赞同道:“高宠出身寒门,更曾沦为卑贱家奴,今虽为朝廷所封的扬州牧,但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却皆是离经叛道的举动,其先是以所谓科举考试代替察举、征辟制度,使得江东一带的名士纷纷不堪离去;其后又未经朝廷同意,擅自跨境攻打荆州的江夏郡。试想在那高宠眼里,又哪还有一点顾及汉室王权的意思,一旦他的势力再有增强,荆州全境将皆成高宠这头饿虎的食物矣。”

    “玄德所想与我一般,可惜天子在许,朝政为曹操一手把持,我也曾尝试用武力夺回江夏及荆南失地,但一战败北,几连荆北也不复存焉!”刘表又自长叹道。

    刘备察颜观色,见刘表已对自己去了戒备,遂近前一步,道:“景升兄且放宽心,以备之见,只要我们举起兴汉诛贼的旗帜,就算高宠再是厉害,也将落一个与袁术同样的结局。”

    袁术妄图持玉玺称帝,结果落了个败亡身死的下场,刘备把高宠与袁术归为一类,目的就是想坚定刘表对抗高宠的决心,从而为自己增加掌握兵权的机率。

    见刘表还有些犹豫,刘备继续说道:“我们这兴汉诛贼的第一步就是要争取各路诸侯,组成一个对抗高宠的联盟,绥南中郎将士燮、益州牧刘璋这两家诸侯是我们必须争取的首要目标,只要联盟达成,就对高宠形成一个从南到北的包围圈,进而遏制其扩张势头;第二步我们要充分利用清议名士的舆论作用,让那些从江东逃亡过来的士人揭露高宠残暴行径,以此来号召广大士族子弟不到江东去给高宠卖命;第三步就是积极的整训军队,选拔优秀的人材和有才能的将领来带兵打仗,为在战场上重夺失去的土地而准备,待复夺江夏和荆南之后,我们再兵下江东,一举扫荡高宠逆乱。”

    刘备慷慨激昂,听得出这个构想已经在他心里有孕酿了好久,今日终于借着“天狗吞日”这个大好机会向刘表全盘托出。

    北方已没有了刘备可以立足的地方,荆州人丁繁盛,经济繁荣,正是可以一展抱负的大好地方,更让刘备心仪的一点就是荆州牧、镇南将军刘表身体每况愈下,其两个儿子相互争斗,又都没有继承基业的能力。

    “荆州舍我其谁!”这些天来每当夜深人静,心情苦闷的时候,刘备都会暗暗的在心中喊这一句话来激励自己。

    借着讨伐高宠的机会,逐步掌握荆州的兵权,聚拢荆州的人心与民心,这是刘备当下最想做的事情,为了这个目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玄德这三步虽好,奈何我荆州素来文官居多,武将寥寥,先前汉阳一战下来,江夏太守黄祖、内兄蔡瑁等将领俱遭败绩,军队也损失惨重,现在士卒一听与江东开战,皆存畏惧心理,这又如何是好?”刘表喟然长叹道。

    “若兄不介意,弟愿亲率本部为先驱,替兄长摇旗呐喊!”刘备见时机成熟,倏然站起身,正容大声道。

    刘表问道:“玄德以皇叔身份,若督我荆州数万军马,可有把握击退高宠?”

    刘备大声道:“若备督军,一二年之内我军战力可能不如江东,但三四年内备有信心逐高宠出荆州,五年之内兵下江东,荡平余逆。”

    “好吧。玄德若能为吾夺回江夏、荆南失地,这荆襄九郡兄当与弟平分之。”刘表话虽是这么说着,但脸上却掠过一丝不舍。

    刘备瞧在眼里,忙摆手道:“吾兄说得哪里话来,你我俱是刘氏子谪,汉室宗亲,弟为兄诛灭不义,讨平乱贼,乃天经地义之事,何谈其它!”刘备这一句话说得正气凛然,倒让刘表觉得有些心惭。

    建安五年九月末,刘表拜皇叔刘备为征东将军,率部曲驻竟陵,并统一指挥江陵、沔阳等地驻防的荆州兵马,当然,刘表对刘备毕竟还不太放心,他又命蒯越为监军,文聘为水军都督,将实际兵权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十月初,刘备在竟陵誓师,开始积极的秣马厉兵,操练队伍,目标直指江夏、荆南的高宠军。

    江东金陵,扬州牧高宠刚刚阅罢科举第二试的卷子,这一次科考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举行的,无论是对于崔琰,还是对于高宠来说,都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道不同不相为谋!”许靖、许邵最终选择了离去,高宠没有再出言挽留,因为他知道再强留的话,许靖、许邵就会以死相抗,在这些清流名士心中,命可以不要,气节却是绝不能丢的。

    毕竟许邵、许靖也曾一路伴着自己走过最艰难的岁月,当他们离去时,高宠心头还是有些怅然,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科举的作用明明白白的体现在郡、县治理实绩上,只要能让民众有更好的生活,那些个人的虚名去了又有何妨!

    “宠帅,周都督求见!”门口宿卫叫喊道。

    “快请!”

    话音未落,周瑜的脚步已跨入书房,他递上的是一份来自中原的情报,中原的战火犹在持续,曹操与袁绍在北方的争斗过程由从江东派往邺城、许都的斥候传送到金陵,然后,由周瑜汇录成文字,再报与高宠知道。

    由于这一层辗转过程,情报到达江东时,已差不多晚了一个月,所以,周瑜手上的消息还只能算是九月初的战况。

    “袁绍以颜良、文丑兵败为鉴,一再拒沮授、许倏等人提出的分兵扰敌提议,纳郭图、逢纪之议集主力于官渡,试图与曹军决战,这正中了曹操的下怀,谨观开局,袁绍已落下风矣!”周瑜在得知袁绍主力至官渡后,在上报消息的最后写上了这一段话。

    对于周瑜的见解,高宠也是有着同样的感受,袁绍在折了颜良、文丑两将后,用兵从原先的轻敌一下子变为过于小心,本来占尽优势的是袁军,结果被曹操几个板斧一吓,竟弄得期望以抱作一团的方法来减少受袭的机会。

    “袁本初也算是有数的英雄人物,当初打白马公孙之时是何等威风凛凛,怎么对上曹操后就变得如此不堪?”高宠看罢,喟然叹道。

    周瑜微微一笑,道:“正所谓棋差一着,满盘皆输,对手的不同造就人的能力表现不同,袁绍与公孙瓒比,确实要强一些,但与挟天子令诸侯的曹司空比,则犹如豹子遇上猛虎,只能绕着走。”

    “那依公谨之见,我们的对手究竟是豹子还是猛虎?”高宠忽然问道。

    “恐怕不是豹子,也不是猛虎,而是一群标榜着正统忠义的豺狼!”一个带着浓重荆襄口音的男声响起,门帘启处,庞统急急的执着一封皂囊走了进来。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38:02

第三卷 荆楚情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汉贼高宠

“士元所指豺狼是——!”高宠和周瑜相互对视,脸色皆变,显然他们心里都隐隐的猜到了庞统说的是谁。

    “西境有变,荆州牧镇南将军刘表、交趾太守绥南大将军士燮、益州牧征西将军刘璋联合发布讨伐檄文,声称要兴复旧制,诛平汉贼。另外,刘表还任命皇叔刘备为征东将军,统领江陵、沔阳、竟陵一线数万大军,矛头直指我江夏、荆南属地,这是从江夏送来的紧急情报。”庞统道。

    “汉贼——,谁是汉贼?”周瑜大声问道。

    高宠接过拆开皂囊,只见徐庶的笔迹龙飞凤舞,在绢册的左上角清清楚楚的画上了一个鹰的图腾,这个图腾是高宠离开夏口前,与徐庶商定只在机密信件上标注,现在,这一封皂囊中有这个鹰图腾,说明徐庶十分担扰荆州的变局。

    “元直一贯心思慎密,计虑百出,这一次急促来报,当是荆州有了大难!”高宠看罢,一边将徐庶的信交与周瑜,一边沉声道。

    庞统轻喟道:“刘备,世之枭雄也,今一朝掌权,我西境无安矣!”

    “这檄文称我汉贼,然天下有识之士皆知,窃汉之人又哪是我高宠,那刘备借皇叔的身份处处以汉室正统自居,此正伪诈奸贼行径也。”高宠大声说道。

    周瑜却笑道:“依宠帅的性情,一贯是遇强则强,无所畏惧,瑜以为,宠帅现在心中最渴望的一定与刘备交手的时刻吧!”

    “公谨心中难道不这样想吗?”高宠目光注视周瑜,会意而道。

    建安五年十月秋,高宠紧急召集江东群臣商议对抗三家联合之事,相国鲁肃、谏议从事顾雍、司金别驾刘晔、都督周瑜、副军师庞统等一干留守在金陵的官员悉数参加。

    在议事厅的对门正面,悬挂的是精制的荆扬两州地图,图上道路、河流、高山、险关标注的清清楚楚。

    周瑜首先道:“所谓的讨高三家联盟,看似实力雄壮,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今益州刘璋远在西川,与我江东并不相攘,更无厉害冲突,其入盟讨伐不过是借荆州一张嘴耳,当可不计,只要刘表势力存在于荆州,刘璋的最大敌人就不是我江东,而适适是此次同盟的盟主刘表;刘表兵败汉阳不久,士卒皆存怯战之心,纵有刘备帮助整训军队,我料无三五年时间,二刘不敢轻言用兵;至于交趾士燮,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如果用来练兵,正是合适!”

    周瑜这最后一句的口气着实狂妄之极,似完全不把士燮放在眼里,高宠哈哈一笑,眼神中露出嘉许之色,早在建安元年谋取荆南之时,高宠就属意李通在零陵一带练兵布防,察探交趾的动向,现在,士燮不自量力的挑衅,正好给了高宠一个出兵的借口。

    正是有这个资本,才有十足的拿下对手的信心。

    宠帅有意谋攻交趾?”庞统问道,刚刚投效不久的他对高宠以前的战略还不太清楚,故有此问。

    高宠点头笑道:“昔日张仪以远交近攻之法破苏秦合纵之策,今我欲取南攻北守之法破敌,士元可有雄心助我挥师兵取交趾,为江东增七郡之地!”高宠这一句说得极为雄壮,仿佛在弹指间交趾已入囊中一般,听得在座众人个个群情激荡。

    受高宠这一激,庞统心中建功立业之心顿起,他沉声道:“统受宠统信任,自当竭尽全力,不过,交趾地处岭南,气候恶劣,昔日始皇帝以五十万精卒征南屯边,兵士水土不服,为毒气所袭病倒无数,今我军欲南下,还需挑选一名熟谙智勇兼备之将,辅以适应岭南气候、地形的军卒,如此方能事成。”

    “裨将军,征虏中郎将吕范谋勇俱佳,且驻军衡阳已有二载,其麾下五千兵卒大部是桂阳、零陵、长沙三郡子弟,士元以为如何?”对于庞统的考虑,高宠胸有成竹,先前安排吕范进驻荆南的目的就是为此。

    “有子衡相佐,统无忧矣。”庞统兴奋的接下命令,一时引来众人无数羡慕目光。

    这时,鲁肃冷静的谏道:“荆州刘表有刘备相助,实力陡然升了一个档次,我军要固守江夏、荆南,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统帅协调诸军方可,伯言代领都督已近大半年,虽有军师相佐并无大错,但终究资历还浅,恐难以服众将之心,在这个关健时候,是否应由公谨接替都督职为好。”

    高宠一边点头,一边转向周瑜,道:“子敬稳重,公谨莫如即日起程,待到任后即令伯言南驻长沙,以填补吕范走后的空档。”

    “敌既合纵,我当分而治之,刘备初到荆州就锋芒毕露,必然会引起部分刘表旧属的戒备,我们正可利用这一矛盾,制造不和,扩大分歧,如此方能赢得政治上的主动。象蔡瑁、蒯越、文聘这些荆州重臣一直受到刘表的重用,刘备到来之后,势必会削弱他们的影响力,这对我们来说,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刘晔也不失时机的谏道。

    “子敬、子扬所虑甚是,我当谨记之,可惜身体有恙,不然的话我当亲往夏口督察。”正所谓谋而后定,高宠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一番思夺之后,他心中大定,脸上也禁不住露出笑容。

    建安五年十月中旬,高宠命都督周瑜奔赴荆州,主持江夏、荆南四郡战局,同时,派副军师庞统往衡阳,会合吕范筹划南征交趾事略。

    既然刘表、刘璋、士燮有意联合讨伐江东,那么就一定要先发制人,交州辖下虽有七郡,但多地处偏远,人口稀少,是联盟中最薄弱的一环,一旦受攻,其余二家囿于地形条件所制,也无法举兵救援。

    当年,高宠早在拿下荆南三郡之后,就令李通在零陵一带察看过南征可能性,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

    与高宠在江东磨刀豁豁相比,襄阳一派歌舞升平。

    在舆论上、政治上都取得主动的刘表正沉浸在属下官员的吹捧中,每日里,除了宴请那些西归的清议名士外,就是接洽来自交趾和益州的使者。

    交趾太守士燮与刘表有旧,关系处得一直不错,而益州刘璋初即位时,受州大吏赵韪左右,举兵与刘表在西陵兵戎相见,现在赵韪虽死,但余众犹在,刘璋还需借“东州兵”力量帮助平定各郡叛乱。

    “东州兵”是南阳、三辅一带迁入益州的部众,因为故籍多属荆州,与刘表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刘璋也是有求于刘表,加上刘备在中间调停,二家合好决定一致对外。

    建安五年十月二十一日,避居交州的大儒刘熙携弟子数人至襄阳,受到了宋忠、綦毋闿、程秉、许靖、许邵等一众清议名士的隆重厚待,荆州牧刘表、皇叔刘备等也出城三里相迎。

    席上,众人谈及高宠,皆斥之为汉贼,一贯喜好在这种场合高谈阔论的许靖容光焕发,口沫横飞,言话间直将高宠贬得一无是处,其过激之处有时连身旁的族弟许邵都皱起了眉头。

    “诸公东来,备有一问,闻高宠出身贫贱,学无长物,只不知以何击破孙策,独霸江东?”刘备问道。

    对于一直郁郁不得志的刘备来说,高宠的成功实在让他不能释怀,论名望、地位、资历、能力、仁义,刘备自问哪一样都胜过高宠多多,但结果却是高宠虎踞江左,而自己却寄人篱下,唯一可以解释的原因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高宠选择了地僻偏远的江东,自己则命运不济,无论是平原,还是徐州,都有袁绍、曹操、吕布、袁术这等强豪虎视眈眈。

    果然,听得刘备发问,许靖站起高声道:“皇叔要问高宠是何许人也?以靖之见,此人乃是一个独断专行、言而无信的卑贱小人,当初未发迹时,尚能做出一付礼贤下士的样子,直恨不得朝我们跪下相求,如今一站稳脚跟,就开始忘恩负义一脚将我们踢开,此等奸贼,不诛何以平民愤!”许靖说得口沫横飞,瞧他的神情,最好能把高宠说成一头猪才解气。

    坐中一些有操守之士听罢,纷纷摇头,许靖的话着实有些过了。

    刘备却是满脸堆笑,道:“文休是切肤之痛,历历在目,言语过激之处,也是自然。吾闻子将兄善评,未知对高宠有何评价?”

    许邵见刘备问及自己,略一沉吟,道:“当日在曲阿演军场上,高宠为一家奴,邵观此人与众不同,曾言假以时日,必居人上,今如是!”

    善评者勿以个人好恶而言,许邵相比族兄许靖来说,对高宠并没有更多的憎恨,当初联名具书罢崔琰,也是在许靖的鼓促下具的名。

    许邵这一评语出,坐中大多数人暗自点头,刘备冷眼观瞧,一一看在心里,这些清议名士与高宠的分歧主要是新旧制度的冲突,与个人的品格并不相干,凡大善者必有大恶,看来高宠这厮鼓惑人心的本事当是令人佩服。

    至于象许靖这般口无遮挡的狂士,有弥衡的例子在先,此等找死之人放到谁手下,都会惹人一身的麻烦。

    刘备哈哈一笑,谦然道:“在坐诸公都是一代俊杰,今我欲兴汉室,讨伐无道,诛灭乱贼,还望诸位鼎力相助!”

    高宠既然赶走清议名士,那我就用他们来反过来钳制高宠,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有高宠的威胁存在,刘表就不得不重用自己,刘备想到这里,宽腴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正在刘备与高宠相互试探,为取得更好的发展而勾心斗角之时,北方曹操与袁绍在官渡的激战已进行至最高潮。

    济水南,曹操军营。

    一片愁云惨雾。

    与江东、河北九、十月份的大丰收相比,曹操占据的兖豫徐和司隶地区却是遭遇了自建安元年之后的最大天灾——大旱。

    而比天灾更令百姓困苦的是连年的人祸。

    幽并冀青四州虽然也是一样遭遇兵乱,但老天还算给了当地百姓一条活路,这让袁绍大军的军粮有了补给渠道,而曹操则没有袁绍这般幸运。

    留守许都的尚书令荀彧已有半个月没运来一点粮草,如果再不能改变战局困境,不出半月,曹军必败。


    深夜,曹操在床榻之上辗转无眠,一筹莫展,正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只听得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喊道:“你们这些无眼的匹夫,快让我进帐去,要不,等会儿我让阿瞒打得你们屁股开花。”

    “莫不成是子远来了,他这一来必是助我破袁!”曹操一下从床上坐起,兴奋之余连履也顾不得穿,就跣足奔出帐外。

    阿瞒是曹操的小名,只有少时的同伴会这般称呼,而当自己当上了司空行车骑将军后,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小名的只有一个人——许攸。

    待出帐门,果见一群巡营的曹军兵卒正五花大绑着一名气呼呼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一副瘦削身材,穿得衣服却是宽宽大大,看上去似是风吹欲倒,颌下的三缕胡须因为激动而微微上翘,一跳一跳的,甚是滑稽。

    “许褚,你竟敢擅绑贵客,还不快向子远道谦!”曹操急步上前,一面亲自为许攸松绑,一面朝着愣愣侍立的许褚喊道。

    “算了,一群粗汉我也懒得计较!”许攸大大咧咧,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自顾自的向曹操大帐走去。

    许褚听得对方如此出言无状,脸上恼羞成怒,拔刀欲出,却被曹操用锐利的目光阻止,待许攸至帐门,曹操紧走几步,伸手先撩起帐帘。

    许攸进帐,上下斜倪了帐中陈设一眼,毫不客气的坐到中间的主帅位置,说道:“阿瞒,军中粮草还充足吗?”

    曹操笑答道:“还够一年之用。”

    许攸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笑道:“未必吧?既然有一年余粮,我怎么瞧军中将士一个个面露菜色,难道说他们都没有吃饱吗?”

    曹操见许攸看破,只得改口道:“一年虽是没有,半年还是可以的。”

    许攸听罢,冷冷一笑,站起身来道:“既是这样,告辞了!”随后,作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欲起身离去。

    曹操见状,急忙拦住问道:“子远刚来,为何要走?”

    “阿瞒,我这一次是诚心来投奔于你,你怎么还要欺骗我呢?”许攸毫不客气的说道。

    曹操惭然道:“不瞒子远,军中机密,胜负攸关,实不敢轻易道出,我军粮草,尚够三个月用。”

    许攸这时捶胸大笑,点指着曹操,道:“人多说曹公多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说罢,不慌不忙的从袖口取出一封密信。

    曹操一见,大惊失色,这一封信正是三天前他遣使者往许都告急求粮的密信,想不到竟会落到许攸的手里。

    “实不相瞒,我军粮草已然用尽,子远可有救急妙策?”曹操苦笑着屏退左右侍从,附耳与许攸说道。

    许攸点点头,不急不缓的说道:“昨日在袁军营中,攸听得有人向袁绍献计,言曹营粮草将尽,应立即分兵攻打许都。”

    曹操闻言大惊,正穿至一半的鞋子从手中滑落,待盯住许攸看了半响,曹操忽然一笑,道:“恐怕这个献计之人就是子远你吧,以操谋度,袁本初定是否定了此计。”

    许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袁本初不用?”

    曹操这时方自重新拾起掉落的鞋子,眯起眼睛说道:“袁本初外宽内忌,子远与我有旧,岂能受到重用,今夜奔我营,难道不是说明了这一点吗?”

    曹操一言毕,与许攸相视大笑,许攸沉声道:“曹军无粮,袁军却有粮,距官渡仅四十里的乌巢泽,便是那袁军屯粮之所,守将淳于琼虽曾为西园八尉之一,但为人好酒贪杯,如果遣一支精锐扮做袁军士卒,潜入乌巢,烧掉袁绍军粮,官渡一战即可告捷。”

    曹操听罢,大喜过望,朝许攸深施大礼谢道:“子远此一计,胜过雄兵数万!”

    当夜,曹操与许攸点灯详谈奇袭乌巢的方案,为保密起见,曹操连荀攸、郭嘉、李典、徐晃、曹仁等一干心腹都没有召见,次日黄昏,曹操留荀攸、曹洪紧守营寨,亲自率领经过精心挑选的五千步骑,在曹仁、李典、徐晃、于禁等将领的护卫下,虚打袁军旗号,束草负薪,向乌巢进发——。

    对于曹操来说,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奋起一博,所以,这一仗乃是背水一战,胜则生,败则亡。

    曹操没有别的选择,他也不需去选择。

    战场上,本来就是在赌谁的运气更好,对于运气,曹操总有着十足的自信。
页: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查看完整版本: 新三国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