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12:22

第二卷 扬州路 第七十九章 窈窕佳人

“扬我天威,永镇我邦!”陆逊军属下的各级军候、屯长、什长、伍长多出自天威军校,此时战得性起,呼喝声在上缭城头此起彼伏。

    过午时分,陆逊率部替下已疲战了一天的徐盛军,与他直接对阵的是程普、孙翎两部。

    经验老到的程普沿着陈武军攻击的路线,集中精锐,试图撕开几个口子,而孙翎则手持利刃,避开最激烈的攻城正面,领一支精兵沿着左侧城墙攀爬而上,在城楼上的慕沙居高临下,瞧得真切,槌点骤急,高潮汹涌击来,直让听者血液贲张,不能自持。正在紧要关头,鼓声倏然绝音,陆逊回身观瞧,却是鼓皮在连番的重击之下,已然破毁。

    陆逊见慕沙眼望左前方,露出焦虑之色,心知必有危情,遂不假思索,大喊一声率身旁的兵卒赶奔左城墙。

    胶着的战事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孙策依靠着几倍于守军的兵力轮番冲击,陈武、程普诸将皆是身上挂彩。孙策面容阴郁,曾经自信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欢欣,进攻上缭的恶战已整整持续了一天,面对眼前的这座坚城,孙策第一次感到了无奈和绝望。

    “大哥——!”撤退下来的孙翎一脸的血污,神色灰暗,身上甲衣褪去处皮肉翻卷,巨大的创口已使得年轻的孙翎也无法支撑。

    “主公,明日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这杆旌旗插到上缭城上!”程普略有些花白的须然微微颤动,在他的手中,紧握着的是一面残破的“孙”军战旗。

    孙策面色阴沉,一双锐利的鹰眼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城垣,道:“收兵!”

    孙策的声音沙哑低沉,前面士卒撕杀正紧,在后观战的孙策也是一样的紧张,这第一天攻战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仿佛阳光停滞不动了似的。

    夏日晚上,荧火闪烁,衬着孙策军中点点的亮光。

    在孙策军后营,负了轻伤的士卒正在接受军医的治疗,而那些重伤或战死的士卒则被分批运送到后方的番阳。

    周瑜营帐设在离中军帐不远的地方。

    这里的防守是最严密的。

    陈武的宿卫环绕在四周,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都逃不过巡哨的盘查。

    周瑜卸下一身的铠甲,换上平日里穿着的冠巾葛袍,手中一把羽扇轻轻摇动。军帐之中,难得的还有爽滑柔软的绸缎、干净整齐的锦案和摆放有的七弦古琴,将这个本来匆忙布置的地方烘染的顿生些许情趣,显示出主人不苟于俗的风骨和傲气。

    在这个别具一格的军帐中,此刻正是琴声悠扬,如小桥流水一般娓娓听来,和白日两军对战时的激扬战鼓相比,实有天壤之别。

    弹琴之人不是周瑜,而是一个年轻小卒,身材瘦削,瞧那一身装束,估摸着是刚刚新入伍的,抚在琴弦之上的一双手光洁细嫩,纤细娇柔,却又不象是一个男子所有。

    周瑜斜靠在锦案边,侧耳倾听着古琴弹出的曲子,那琴弦被层层拔动,在抑扬顿挫之间弹奏出轻柔曼妙的音律来,琴音如一条潺潺奔流的小溪,由小至大,由浅至深,由简单的音阶变化为复杂的旋律。

    “嫱儿,这一声却是弱了一些!”周瑜支起身,对着弹琴之人道。

    背对着周瑜的弹琴人慢慢起身,解开束在头上的那缕发带,顿时如瀑般的青丝垂下直达腰际,再看青丝之下,又是一张美丽无暇的女子面容。挺拔灵秀的俏鼻、可爱闪动的眼眸,还有嘴角两腮的浅浅酒窝,无不在昭示着这个女子的与众不同。

    这个女子正是当日被夏侯衡掳走的小乔,嫱字是她的乳名。

    乔嫱回眸对着周瑜一笑,轻声道:“公谨,这新谱的曲子好是好,不过还只是适合男儿弹的,什么时候能谱一个女儿曲就好了!”

    周瑜折起扇子,大笑道:“嫱儿如今着一身戎装,如何还羞作女儿之态?”

    乔嫱凑近周瑜跟前,俏鼻一翘,道:“嫱儿本来就是女的,若不是为了公谨,才不肯来这个鬼地方呢!”

    周瑜伸手拧住俏鼻,一把将眼前的人儿拢在怀中,轻声道:“嫱儿的心我怎能不知,当日在秣陵城外初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生一世的缘份原来是老天早就注定了的,我们两个谁都无法躲避过去!”

    “唉,要是不打仗该有多好,我们就可以日日琴瑟相合,也用不着象现在这般的辛苦了,最可恨的是我还要穿着这一身厚重的皮甲,与外面的一帮子臭男人整天的呆在一起。”乔嫱嘴角弯成一弧浅月,两腮的酒窝刹是可爱。

    周瑜望着怀中的心爱女子,有些情不自禁,那日在秣陵城外行猎之时,正遇上夏侯衡这个淫徒掳掠了小乔父女从豫章逃来,在柴桑口饱喝了一满肚江水的夏侯衡眼睁睁的放跑了大乔,又急急的逃过梅乾追兵的围剿,好不容易到了秣陵地界,如何还能忍得住长久压抑在心头的欲火。

    一路东逃,跟随南来的送行仆众已逃亡殆尽,夏侯衡的身边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夏侯衡的心情糟到了极点。

    他需要发泄。

    他需要另一种证明自已的机会。

    当再一次看到小乔眼中投来的不屑鄙夷目光时,夏侯衡已是狂怒不堪。

    霸王硬上弓!

    对于夏侯衡这样的花花公子来说,怜香惜玉这类的念头是不会有的。

    摧残与破坏,满足与喧泄,才是蔽护于父亲夏侯渊威武光环下的他的生存理想。

    身为长子,夏侯衡决不是一个承继的表率。

    而不过是堕落的一块腐肉。

    也许这样的腐肉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多。

    夏侯家族是如此,曹氏家族也是如此。

    真正继承了夏侯渊的衣钵的,也许倒是那个还不过十余岁的夏侯家四子——夏侯霸。

    不过,夏侯衡这块腐肉最终也没有得逞一快,因为他选择的地方是秣陵,更因为他适巧碰上了一个人。

    一个终结他生命的人——周瑜。

    在惊鸿一瞥中,小乔惊惶的眼神是如此的动人心魄,她被撕扯赤裸的雪白肌肤透着一道道被抓破的血痕,那是夏侯衡欲行不轨的罪证。

    在这一瞬间,周瑜没有丝毫的犹豫,在他的心中夏侯衡与小乔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决不能让这般美丽绝色的少女受辱于一个无耻淫徒。周瑜的刀飞快的旋过夏侯衡青筋暴露的颈项,割破贲张的血管,将那个幻想着卑鄙荒淫的头颅生生的切下。

    当周瑜带着小乔父女离去的时候,一只豺狼“汪、汪、汪”的叨着夏侯衡的发髻飞奔入丛林,在它的后面,跟着的是数十只闻着血腥而来的饿极了的秃鹫。

    “公谨,你在想什么?”小乔依偎在周瑜的怀中,低声轻问。

    周瑜低头瞧见怀中人见人爱的俏人,搂着的双手一紧,叹道:“嫱儿,生逢乱世,又怎么可能不打仗,我们与高宠的这一仗迟早都是要打的,眼见着形势一天天的紧急,高宠的势力一天天的壮大,再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毙了。”

    小乔轻摇臻首,道:“我只盼着这战事能马上的结束,无论是哪一方,我都不希望再象今天这般,要死这么多的人。”

    “是因为你姐姐吗?放心吧,有我在呢!”周瑜道。

    大乔现在是高宠御婚的夫人,两军交战,若是孙策方胜利,大乔就会被作为敌酋的家眷论处,其结果将是十分的可悲。

    “不是因为我姐姐。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无辜的百姓因为战争而不得不离开家园,流离失所!”体味过被迫逃亡苦楚的小乔对于战争,从心底里有一种厌恶。同时,虽然周瑜救了自已,但高宠也曾弃了战马从孙策追兵下救过自已一家。

    这两方孰好孰坏,一介弱女的小乔纵是天生丽质,聪慧过人,也是一般的取舍不下。

    “嫱儿,你说那高宠究竟是何等的人物?”周瑜不甘的问。

    对于高宠奇迹般的崛起,周瑜心头始终感到困惑,与自已一起为伴的孙策能力如何,周瑜是知道的,以孙策的资历和能力,加上孙坚的旧部程普、黄盖等人相助,才好不容易打下江东三郡这一块地盘,那高宠初始不过一小卒,虽源出于寒门,但却曾沦落为奴,充其量不过一武夫耳,在有才有识的士族名士眼中,实是个瞧不上的角色,如何又能吸引那么多的人才跟随。

    小乔微启朱唇,点了点头,道:“他与公谨一般,皆是世上难得的大英雄,若没有他,我们一家可能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若没有他,皖城的百姓只怕还生活在刘勋的残酷盘削之下,死去的人决不会比现在少。”

    周瑜说罢,脸上神情若有所思,许久不语。

    锦案上的松油灯火苗跳动,映着帐中两个人影慢慢的合而为一,不知过了多久,周瑜轻声喃道:“嫱儿,你想你姐姐吗?”

    小乔臻首道:“当然想了,姐姐被夏侯贼子带到豫章去后,我和父亲都还没见过她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正说话间,忽听到帐外有脚步声响,周瑜神色微变,忙扶着小乔,帮着束好头带,带上头巾,将不整皱揉的衣衫整理一番。

    脚步声渐近,帐门挑开,却是孙策和孙翎大跨步走了进来。

    小乔惊得花容失色,忙躬身低头侍立一旁,孙策治军军纪甚严,是不允许私带着女眷的,若是自已的身份暴露,按照军纪将领带头违令,是要严惩的,到时即便孙策碍于情面不以追究,但周瑜的威信无疑会大受影响。

    “公谨,好生的情致,老远就听到你的曲音了?”孙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环顾帐中,却见周瑜端坐在琴前,脸上神情自若,从容不迫。

    周瑜慢慢的站起身,向一旁侍立的小乔使了个眼色,小乔会意,行了个礼后低首退出帐外,在孙策后面的孙翎眼尖,见这小卒皮甲下衣衫不整,且神色惊慌,孙翎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窥破别人隐情的笑意。

    “伯符兄这么晚来,不知有何要事?”周瑜问道。

    孙策笑道:“告诉公谨一个好消息,皖城李术已率军突破彭泽,现正朝着上缭而来,这豫章的大片沃土马上都将属于我孙家的领土了。”

    “恭喜伯符!”听到这个消息,周瑜的心情也如孙策一般欣喜。

    让皖城李术部与孙策西征大军会合,本就是周瑜的谏议,在上缭攻城陷入僵持的情况下,能够唾手得到豫章北部的大片沃野,对于士气受挫的孙策军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明日,公谨且看我如何拿下上缭城!”恢复了信心的孙策脸上神采飞扬,白天的疲惫也被这个好消息驱赶到九霄云外。

    寒喧许久,孙策与孙翎告辞出门,孙翎见四下无人,轻笑道:“大哥,想不到公谨兄如此风流人物,还会有孪童的癖好?”

    孙策闻言,惊怒道:“叔弼,此等妄言怎可随便乱语,若是传将出去,岂不是毁了公谨的名声?”

    孙翎见大哥喝斥,知道周瑜与大哥情同手足,若不说个明白,不会相信自已,遂又辩道:“大哥,我可不是瞎说,你不觉得方才退出去的那个小卒神情可疑吗?”

    “如何可疑?”孙策道。

    孙翎压低声音,道:“那小卒出去时,一直低着头,脸上神情惊惶,而且我瞧着他身材瘦小,皮甲下的衣衫皱起,分明是匆忙中未及整理,这些疑点不正好可以证明周瑜有孪童的癖好,大哥若是再不信,小弟差人将那小卒拿来,我们一问便知?”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12:40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八十章 智取秣陵

建安三年七月八日。

    就在上缭攻防城进入最关健时刻的同时,突破长江天堑的高宠正在谋划着如何夺取孙策军后方要地——秣陵。

    睛日的阳光一扫昨晚的阴郁,因风浪拖延了登岸时间的高宠没有停滞,他一面令甘宁、朱桓两军继续尾追着败退的韩当部穷追猛打,而自已则与徐庶、雷绪以及宿卫精锐三千人赶赴秣陵城。

    镇守在秣陵的大将乃是孙策的叔父孙静,孙静年近五旬,为人虽胆气在孙家众兄弟中只排在最后,但却相当的稳重,若用之以阵前冲锋,非其长项,而镇守要冲,守卫要地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其才干。

    孙策与孙静亲为叔侄,对于孙静的能力,他自是心知,这一次出征豫章,把守秣陵的重任便落到了孙静的头上。

    与孙静一同守卫秣陵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孙瑜和孙皎。

    秣陵太守府邸内。

    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孙静脸色凝重,手搂着颌下须然,眉宇间凝结成一个“川”字,正围着房内的秣陵地形图来回的打转。

    在天色微明的时候,高宠领兵强渡长江的消息传到秣陵,不过由于往当利口方向的道已被高宠军截断,韩当的情况究竟如何,孙静尚不得而知。

    这个突变的消息使得手头只有五千兵卒的孙静左右为难,若是冒然出兵救援,就怕城中空虚,若是不为所动,静观其变,又怕韩当支持不住,当利口一失,秣陵失一强援,形势必危。

    “叔朗,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有消息来吗?”孙静问道。

    侍立一旁的孙皎生得浓眉大眼,看样子还不到二十岁,他与孙策的四弟孙翎同是“叔”字辈,听到父亲问他,忙躬身回道:“父亲,二哥已到城门口去等候了,一有消息的话,他会马上来报的。”

    孙皎话中的二哥,乃是孙瑜,字仲异,比孙皎要大了几岁。

    “再派些精干的斥候出城去,一定要打探到当利口的真实战况。”孙静吩咐道。

    接近中午时分,一直在城门口等候消息的孙瑜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边跑边喊道:“父亲,城外有当利口韩当将军的兵卒赶来求援了!”

    孙静大惊,急问道:“你有没有问韩当现在何处?”

    孙瑜大大的喘了一口气,道:“据那些败卒禀报,韩当将军被高宠的追兵围在离秣陵城只十余里的地方,现在情形危急。”

    孙静为人慎重,又问道:“仲异,你有没有盘问过那些兵卒,可都是江东的口音?”

    孙瑜道:“儿都一一盘查过了,他们讲得确是江东的侬腔!”

    一旁的孙皎听到此处,讥讽道:“那韩当失了当利口,还有面目向我们求救?”

    孙静喝斥道:“叔朗,不可这样说,韩当虽然失了当利口,但到底也是追随文台的旧将,若我见死不救,他日岂不遭人逅病,便是日后归了黄泉,大哥也会怪罪于我的。”

    孙瑜听出孙静有决心救援的意思,忧虑道:“父亲,我们若是出秣陵之兵相救韩当,万一高宠乘隙攻袭秣陵,失城的责任我们可担不起。以儿之见,那蒋钦将军不是在瓜洲渡驻防吗?莫如遣人送讯于他,蒋钦授命与韩当共守当利口,现在失了营寨,蒋钦的责任可比我们要大的多。”

    孙静沉吟良久,眼中神情坚定,大声道:“为属下者,若是仅考虑自已的得失,非良臣也。公奕远在瓜洲,且刚刚从当利口长途赶到,若是遣其回师,对岸的陈登军又有何人可敌,再说了,瓜洲离秣陵有好几个时辰的路程,即便是公奕能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说到此处,孙静长叹一声,道:“事不宜迟,就这样决定吧,孙瑜,你随我率四千人马解韩当之围,孙皎,你领剩余一千人驻守秣陵。”

    孙瑜道:“父亲,秣陵只留一千人恐兵力不足。”

    孙静苦笑道:“秣陵守军总不过五千人,若是救援的兵力少了,非但救不回韩当,连着我们自已都可能陷入重围。”

    在救与不救的艰难选择中,孙静最终还是选择了出城相救,这个消息对于被甘宁、朱桓一路穷追,逃得狼狈不堪的韩当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而对高宠而言,这同样是一个绝好的消息。

    让甘宁、朱桓咬着韩当的屁股猛赶,然后在离秣陵不远的地方团团围困,迫使韩当遣亲卒突围出去向孙静求救,徐庶所出的计谋进行的非常的顺利。

    “宠帅,城中守军开始出动了!”一名高宠军斥候飞快的闪过浓密的树丛,低声喊道。

    就在孙静父子点兵出城的时候,在秣陵城外的密林中,高宠正在静静的等候着夺城的良机出现,对于秣陵这个地方,没有谁比高宠更加的熟悉了,身为家奴的他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黯淡的岁月。

    现在,已经是扬州刺史一方诸侯的他终于又回到了秣陵,在他的麾下,更有三万大军可供驱使,这一次夺城高宠势在必得。

    “不用着急,再等上一会儿!”徐庶稳稳的坐到一块巨石上,享受着山野间吹来的阵阵凉风,前番被鲁肃抢了风头的他现在心情大好。

    这一次谋夺秣陵,能不能够引出城中的守军是关健,徐庶知道秣陵易守难攻,若是单凭渡江过来的兵力,是很难快速拿下秣陵城的,毕竟秣陵守军有五千众之多,而一旦秣陵战事陷入胶着状态,在泾县一带的孙权、周泰军和吴郡的朱治军都有可能随时赶来。

    那样的话,夺取当利口也就显得没有什么意义了,对于被阻隔在江东的高宠来说,只有顺利取下秣陵,夺下这个孙策引以为重的后方辎重要地,才算是渡江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而深入豫章腹地的孙策大军的辎重粮草尽数屯在秣陵,若被高宠一举拿下,不仅可以极大的动摇孙策军的士气,还可以使处于粮荒之中的高宠军兵卒获得意外的惊喜,军中新兵的士气也能随着胜利得到极大的提升。

    “孙静出动了多少人马?”高宠眼望着秣陵,道。

    “估计有四千余人!”斥候回道。

    “太好了!这样的话城中守军只剩下一千人了。”雷绪一击掌,脸上狂喜道。

    高宠的心情也是同样的激动,但他的脸上依旧平静,只是命令的声音中有了一丝的颤音,毕其功于一役,眼见着破除困境的机会就在眼前,便是屡经战阵的高宠也有些情不自禁。

    好不容易候着孙静走远了,高宠大喝一声:“雷绪,传令出击!”

    “弟兄们,随我杀进城去!”雷绪持刀长身而起,脸上的刀疤狰狞醒目。

    已经在密林中匿伏了好几个时辰的高宠军宿卫早已不耐,作为高宠身边的宿卫,一向担负着行军拔寨的重要任务的雷绪部将士眼睁睁的看着友军冲杀痛快,心里早就冒了火,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了。

    不消雷绪鼓动,如虎狼般的三千精锐呐喊着快速的向秣陵城门冲去。

    刚刚送完出城部队的守城兵卒完全没有防备,这些兵卒平日里甚少见识过真正的撕杀场面,忽然间见到有无数的敌兵冒出,早有人吓得湿了裤子。在装模作样的摆了几个姿式后,带兵的屯长连城门都没有下令关闭,就第一个转身逃跑,其余的兵卒也仅仅是作了一些无谓的抵抗,马上就放弃了城门。

    孙静的部队平日就主要担负后方的守卫,战斗力上根本不能与高宠最精锐的宿卫相提并论,如果人数上占优势时或许还有一战的勇气,现在,却是另一番兵败如山倒的样子,留守城池的孙皎得到高宠军已杀入城池的消息,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收拢着残兵败卒向东逃跑。

    秣陵,这座坚城在转眼之间便易了主人,孙策屯积在城中的大批粮草、辎重更是让为缺粮而心慌的高宠心花怒放。

    秣陵城外,虽然得到了孙静的救援,在人数上已不吃亏,但士气和战斗力严重削弱的韩当、孙静两军还是挡不住甘宁、朱桓的攻势,杀血了眼的丁奉如同一头不知道危险的小虎一般,不知疲倦的数次突入敌阵,将已无斗志的孙策军兵卒杀得面无人色。

    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试图回城死守的孙静、韩当刚到秣陵城下,只见城门紧闭,抬头看城头上,飘扬着的却是一杆“高”字的大旗。

    “糟了,中高宠之计了!”孙静顿足垂胸,幸有孙瑜在一旁扶携着,才没有掉下马来。虽然救回了韩当,但等待自已的却是无家可归的窘境。

    “幼台兄,秣陵既已为高宠所占,我们还是赶往泾县与仲谋会合为上!”韩当说道。也许是一种可悲的心理作崇,失了当利口的韩当见有孙静陪着自已,心头掠过一丝快意。

    无可奈何之下的孙静与韩当傍徨之中,不得已率领着剩下的一千人的残兵向泾县方向溃退。

    与此同时,广陵太守陈登在得到高宠渡江成功的消息后,一直观望举棋不定的他终于起广陵人马六千人,舟楫百余艘,一路浩浩荡荡向南岸的瓜洲渡而来,刚刚移防这里的蒋钦听闻当利口、秣陵失守,韩当、孙静皆败逃,自知孤军难敌高宠、陈登两路人马,遂不等陈登兵到,自引本部三千人马投往吴郡太守朱治处去了。

    泾县阴陵。

    刚刚围剿完太史慈余部的孙权正在休整之中,忽然间听到韩当、孙静的败讯,又见二人狼狈不堪,一万五千精兵丧失殆尽,顿时一张红润的面宠被气成了紫膛颜色。

    本来有利于孙策一方的战局因为韩当、孙静的失败而风云突变,如今,高宠三万大军占据秣陵,不仅夺取了孙策屯积在后方的大量粮草辎重,而且大有一举切断孙策西征军与吴郡、会稽之间联系的趋势。

    如果高宠的目的达到,那么原本已切断了高宠军退路的孙策军马上会落到反被高宠断去后路的境地。

    “当利口有精兵一万人,秣陵城也有五千兵卒,如何会让高宠在一天一夜之间就夺了去!”孙权百思不得其解。

    韩当支吾道:“我等不察,误中了高宠的奸计——。”待问清当利口失败的缘由,孙权气得差一点要把韩当推出去砍了,幸亏一旁的周泰阻挡着,韩当才险险的保住了一条性命。

    “幼平,与我聚集阴陵的全部人马,我要与高宠决一死战!”孙权的心胸本就不广,对于与高宠的宿怨他一直耿耿于怀,这一次原本以为能够一雪前耻,却不想又见到高宠反败为胜,已方反胜为败,孙权如何能忍受得下这一口恶气。

    “仲谋,如今高宠得了秣陵,又有江北的广陵太守陈登在背后支撑着,单凭你我这一点兵力是憾动不了他的,还是赶快通知伯符,由伯符来定夺今后大计吧!”孙静沉声道。

    孙静是孙坚的四弟,算起辈份来还是孙权的叔父,孙权纵是再想复仇,叔父孙静的话还是要思量一番的。

    七月八日这一天。

    已经决意要拿下上缭城的孙策意外的没有进攻。

    没有进攻的原因相当的意外。

    晚上还是风平浪静的孙策军大营在早晨却是“热闹”非凡。

    这“热闹”的源头是因为一个刚刚流传的传言。

    在早晨开炊时,交头接耳的孙策军士卒相互间口头诉传着周瑜昨晚在军帐中孪童的奇闻,这一个消息若是换到了性情暴烈的陈武身上,根本不会引起这般的哄动。

    但是,周瑜就不一样。

    素来有儒雅风流“美周郎”声誉的周瑜在众多孙策军将士的眼中,几乎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物,现在,周瑜竟被爆出孪童的丑闻,无论是信与不信,传言却在飞快的传播着。

    孙策勃然大怒。

    对于周瑜的为人品性,孙策清楚的很,他一面命令参军吕范全力追查传言的起源,一边急急的赶往周瑜处,安慰周瑜。

    这件事若是发生在平日,也不可能如此的效果,但时下孙策军中各级将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上缭攻城战又进行的相当的不顺利,面临着明天还能不能见到阳光的孙策军将士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周瑜孪童的谣言在即将奔赴战场,直面死亡的士卒心中,成为了一种消遣和打趣的工具,而在其中,一些品行恶劣、平日与周瑜不睦的将领更是暗底下指使手下士卒添油加醋的到处传扬。

    孙策决定彻底调查此事,军队的纪律一向是他最看重的,现在居然有士卒妄上谈论周瑜的不是,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举动,大敌当前,任何动摇军心的行为都必须毫不留情的严惩。

    周瑜的心情也是郁闷,不过他倒没有象孙策那般的感到盛怒,对于自已与小乔之间的感情,周瑜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用不着别人来说三道四,横加指责,对于那些污蔑自已的谣言,周瑜完全的不在乎。

    只是,那些人居然把脏水拨到小乔的身上,周瑜不能坐视不理,这件事不能不了了之。

    而小乔的心情与周瑜一样。

    自已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本就是违反军纪的事情,现在又闹出了周瑜孪童的谣言,小乔见身边有人毁损周瑜的名声,也是一般的不甚忍受。

    思量再三之下,她向孙策坦承了自已的身份。

    追查谣言源头的行动由参军吕范直接负责,经过了将近一天的慎重盘查,先后有数十名参与传播谣言的军侯、屯长等下级军官被砍了头颅。

    “禀主公,传播谣言的那些人都已依照军法处决了!”吕范跨步入孙策帐内,恭敬的说道。

    “子衡辛苦了!”孙策感激的向吕范点了点头,吕范所砍的这些人都不过是替死鬼罢了,真正的谣言源头孙策其实心知肚明,这件事除了孙翎外,不可能再有其它人了。

    “四弟,这一次你太任性胡为了。”孙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吕范退下。

    只是,孙翎是自已的亲弟弟,总不能把自已最爱的弟弟拉出去砍头吧,要是如此,回头恐怕母亲那一关就过不去。

    经过一天的反复折腾,在孙策在强力弹压之下,周瑜孪童事件总算平息了下来,但这件事情却使得孙策军中将领之间更加的不信任。

    夜风扑面,有一点夏日的微凉。

    忽然间,孙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疲乏,一天之前还在周瑜帐中为了李术南下的事而高兴万分的他,现在却开始担心起来。

    “主公,明天的上缭之战请派我上阵!”一脸俊雅的吕范察觉到了孙策神情异常,从来都不争头功的他主动请缨道。

    吕范话音方落,忽有一名孙策军士卒急急的冲入帐内,跪倒大声道:“禀主公,泾县急报!”

    吕范近前,从士卒手中取过竹简,呈给孙策,孙策接过展开一看,马上脸色大变,吕范的眼睛看向孙策手中垂落的案几上的竹简,正见到“韩当兵败、秣陵失守”这几个大字。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12:57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八十一章 关门打虎

“主公——!”吕范望着颓然坐下的孙策,看到孙策从未有过的沮丧神色。

    “子衡,江东本已是我孙家之天下,奈何又出了高宠这般人物!”孙策紧紧的握住腰间的古绽刀,一双坚实有力的大手因激动而抖动。

    吕范默然无言,孙策此刻复杂的心情不是简单的一、二句安慰的话就能抚平的,自从在寿春相遇以来,孙策的豪侠仗义、雄才伟略让吕范折服,以孙策的能力,莫说平定群龙无首的江东,就是争霸中原也不在话下。

    但现在,强中更有强中手,高宠的突然出现,改变了一切。

    江东由孙策独霸天下演变为高宠、孙策两雄相争,在皖城的初次正面交锋后,卧薪尝胆半年之久的孙策好不容易寻觅到一举破敌的良机,却不料又突生意外的变故,先是上缭攻城的受阻,现在又是当利口、秣陵的失守,本来稳占上风的孙策转眼之间反被高宠逼入了危急的境地中。

    倏然,孙策大喝一声,猛的拔刀出鞘,奋力劈下,顿时将硬木的锦案斫成两截。

    随后,孙策弃刀仰天大笑:“哈—哈—,天不佑我孙策,又能如何?高宠,你要是个英雄,就不要躲躲藏藏,出来堂堂正正的与我斗上一回。”

    面临内忧外困的窘境,孙策无愧乃父孙坚的赫赫威名,将门虎子,在气魄和魅力上犹胜孙坚一筹的孙策很快又恢复了无敌的霸气。

    吕范的眼中包含崇拜与敬畏,孙策身上这一种宁折不弯的阳刚之气是他最心仪的,江东的男儿,往往儒雅气多些、刚烈劲不足,在孙策身上却正好相反。

    这也许就是孙策能够领袖群豪的原因之一。

    只不知,那高宠又是何等人物?

    那高宠出身卑贱,起事行伍,声望与孙策比起来,相差甚多,开始时不过是借着刘繇的一点残部起家,实力连严白虎、王朗都比不上,想不到短短二、三年间,竟然隐然发展成了能与孙策相抗衡的力量。

    带着这一股好奇,吕范禁不住有了一种想见识一下高宠这个人的冲动。

    第一次神亭岭对决时,吕范留在后阵,没有直接与高宠打上照面,但从陈武、韩当两人狂怒的神情中,吕范知道他们都没讨到好去,第二次在皖城白崖山的恶斗,吕范留在海西与陈瑀激战,也没有能一睹高宠模样。

    “子衡,速速传我将令,让泾县的仲谋、幼平尽快出兵抢占曲阿,防备高宠切断后路,同时——,全军回师东进!”孙策脸上青筋突露,艰难的一字一句说道。

    吕范犹豫了一下,躬声应道:“遵令!”

    面对上缭坚城和高宠的反击,孙策大军已没有选择的权利了,迅速的退兵是最明智的决定,从理智上讲,吕范对于孙策的决定是赞许的,但是同时,他也有一点点的忧虑,就是军中那些脾气暴烈的将领是否会心甘情愿的执行这个命令。

    经过昨天的弹压事件后,军中将领和士卒的精神几近崩溃,在这个时候,要说服他们放弃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攻城力战无果之后,面对上缭城内弱于已方的高宠守军,孙策的信心已经动摇,即便是李术渡江的好消息,也无法改变一切。

    既然这样,早早的退兵挡住高宠的进攻,就是最迫切的事了。否则的话,一旦高宠再次出兵占据要地曲阿,那么孙策的二万西征大军将完全的陷入窘境。

    阴陵道上。

    一支军队星夜狂奔。

    “曲阿,绝不能落到高宠的手里!”就在孙策作出退兵的决定时,阴陵的孙权已提前一步率麾下四千兵卒日夜兼程回师曲阿。

    担任先锋的,是孙权最器重的大将周泰。

    一直以来,曲阿都是承蔽在秣陵之后,没有成为一处要地的可能,它的城垣几乎无险可守,但随着战局的演变,曾经无足轻重的曲阿却显得重要起来。

    与此同时,在秣陵往曲阿的道上,奉了高宠的命令抱有同样目的的朱桓也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中,谁先到达曲阿,谁就占得了先机。

    战争的烽火随着高宠与孙策的撕杀在江东的土地上漫延,谁都知道这将是一场决定江东今后归属的大战。

    秣陵城内。

    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夺下秣陵的高宠一扫多日的阴霾,兴致勃勃的陪着刚刚渡江的广陵太守陈登叙话。

    陈登穿着一身崭新的官服,蜡黄消瘦的脸上依旧显着病态,唯有一双眼睛灵活的转动,显示出主人顽强的生命力。

    “元龙兄脸色不太好,身体是否有恙?”连上豫章那一次,高宠和陈登已算是熟人了,而且又结成了共同对抗孙策的同盟,称呼上也亲热了不少。

    陈登低下头,细细的品味着手中的茶,孙策垄断江东后,陈氏在南方的势力就一天不如一天,连这产于太湖之中的好茶已经好几年没有尝到了。

    好在这一次,陈登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陈登的父亲陈珪曾任沛国相,与赵昱齐名,乃是徐州士族豪门的代表人物之一,自赵昱被笮融杀害后,陈登父子已隐然成为徐州众士族的领袖。凭着多年在官场上打磨的眼力,陈登看得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或许沉积在心底的那一个辅佐明君、济民扶世的梦想会因为这个人而实现。

    陈登的心“卟卟”的跳动着,两颊也因为激动而显出一片嫣红,他抬起头,答道:“让将军挂心了,我这病连名医华佗先生都说难治,如今也只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高宠的心一动,脱口问道:“华佗,可是沛国谯县人华元芳?”从陆缇的口中,高宠曾听到过救太史慈非华佗不可,便暗暗的记在心头,不想这么快就有了华佗的消息。

    陈登道:“正是此人。”

    高宠大喜,道:“元龙兄可否代为引见,宠有急事求于华先生!”

    “将军可是为子义将军之事相求,前日刘子扬到广陵时,已和华佗见了面,现在大概已在赶往历阳的途中了吧!”陈登笑答道。

    听到太史慈终于有了彻底治痊的希望,高宠的心情如拔开乌云见到大晴天一般,分外的亮堂和畅快。

    “元龙兄说的可是真的?”高宠问道。

    陈登笑道:“元芳曾受吾父举孝廉之恩,为治吾病而留驻在府上,宠帅若是不信,可问过广陵军中诸人。”

    高宠听陈登如此一说,自是喜不自禁,连声道:“元龙兄多虑了,你的话我自然信得过。”

    正说之时,随军参谋和洽急急的跑了进来,禀道:“宠帅,据斥候探报,阴陵的孙权、周泰军现去向不明,以洽之见,恐怕是往曲阿去了。”

    “令梅乾速速探明孙权的去向,另遣人将这一情况报与休穆。”闻知敌情有变,高宠略为一沉吟,吩咐道,朱桓军现正在赶往曲阿的路上,倘若真与孙权遭遇,结果实难意料。

    秣陵原孙静的府邸,已临时被作为了高宠议事的场所,现在,除了刘晔外,军师徐庶也在旁陪着,鲁肃则向高宠暂告了个假,携着族中的百余名子弟往东城祭祀祖母去了。

    临行之时,高宠再度问计于鲁肃,鲁肃笑了笑,眼望滚滚东下的奔腾江水,道:“上古之时,

    洪水肆虐,帝尧令鲧治伏水患,鲧造堤筑坝九年而徒劳无功,后帝舜即位,别遣大禹治水,禹疏河渠入海,十三年乃成。”

    高宠一边揣摸着鲁肃的话,一边看了镇定自若的陈登,试探道:“秣陵下后,曲阿为联系吴郡、会稽与孙策军的唯一通道,现敌情有变,我意再遣一军助朱桓兵取曲阿,切断孙策的归路,今我诸军疲惫,不知元龙兄肯否?”

    陈登干咳了两声,脸上露出一丝摸测的笑意,道:“将军以为,登之广陵军能担此重任乎?”

    就在高宠与陈登唇剑相向时,站在高宠身后的徐庶擦了一把额上沁出的细汗,诘问道:““素闻元龙兄结交遍布五湖四海,见多识广,名扬徐淮,以兄之见,孙策会如何应对?”

    高宠会意的朝着徐庶点了一下头,徐庶的这一句话也是高宠要问的,眼下陈登现在虽然已是高宠的盟友,但出于保存实力的目的,陈登的婉拒并不出乎意外。不过,陈登父子能够经历徐州三任州牧(陶谦、刘备、吕布)交替而不倒,绝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对于眼下的战事,陈登的意见是值得一听的。

    陈登听徐庶相问,干咳两声之后,长身而起,缓缓说道:“吴越两郡,盛产鱼米,民殷府丰,乃孙策之根本也,必不肯失,将军遣朱桓军占曲阿,意切断孙策东归之路,进而陷其大军于孤立无助之境地,孙策何许人也,焉不知将军之企图。故以登愚见,孙策退兵在即,而决战则方始。”

    高宠心念一动,陈登见识果然不同反响,联及鲁肃临别前说的大禹治水的故事,高宠忽然间明白了鲁肃话中包含的深意,孙策的西征大军就好比奔涌的洪水,如果简单的封堵效果不彰,而最好的办法是效仿大禹疏流入海。

    当然,这个“疏”字的含义绝不会是让孙策舒舒服服毫发无伤的逃回吴郡、会稽,而是以歼灭孙策军精锐为主的战役。

    以自已目前的实力,妄想一口吞下孙策是不现实的,在得知秣陵失守的消息后,孙策必然会迅速的回援,而高宠麾下虽有三万军,但精锐之师经过逍遥津、当利口、秣陵连续的征战,已经非常的疲劳,而不谙水战的淮南新卒要训练为伍,还需要一段的时间。

    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陈登凭着敏锐的判断能力,清醒的指出了高宠面临的危险,单凭着这一份见识,已让高宠不得不刮目相看。

    想到此处,高宠又转身对徐庶道:“军师,传令甘宁,立即率三千精锐接应朱桓,同时,命令各军加强秣陵守备,不得稍有松懈。”

    陈登看着高宠那张年轻自信、从容镇定的脸宠,心头一阵恍惚,身逢乱世之际,陈登知道自已不具备争霸天下的能力,以公来说,辅佐明主、济世安民是他的理想,以私来说,保住陈氏在徐州的既得利益,是他的责任。

    而要做到这一切,寻找到一个合适的靠山是必须的,自从陶谦做了徐州牧以来,刘备、吕布先后轮换着掌控徐州的实权,但在陈登的心中,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一时的豪杰,还当不得真正的王者,唯有许昌的曹操才是最适合投靠对象。

    但现在,高宠的表现动摇了陈登本以为坚定的信心,当豫章、零陵、桂阳三郡被高宠取下时,陈登虽然惊异,但并不以为无权无势白手起家的高宠会有多大的作为,而时隔不到一年,高宠败孙策、灭刘勋,破袁术,渡长江,不仅席卷淮南,更是屡屡以弱胜强,就是兵多将广的孙策也奈何不了他。

    或许有一天,这汉家的天下也会掌握在高宠的手中!

    或许我的选择应该改变?

    陈登的心头忽阴忽睛,反复不定,而在他那张蜡黄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变化。

    这病成了陈登掩饰内心的伪装。

    重新踏上江东的土地,闻着夏日里青涩的稻香,朱桓有一种想要狂喊的冲动,自从建安二年离开江东以来,朱桓无时无刻不挂念着故土家乡。

    朱桓的胸口被沸腾的欲念所充斥:“这一次顺利拿下曲阿后,孙策的数万兵卒将悉数被兜入包围之中,命运可想而知。相信此战过后,江东就再无敌手与宠帅争锋了,到时候,再挥师北上,挺进中原——。”

    “将军,前方离曲阿城已不到三里了,是否先派斥候打探一下城中敌情?”当先开路的兵卒策马回来禀道。

    朱桓收回狂想的思绪,抬头看了看西落的斜阳,道:“曲阿不过一空城耳,兵贵神速,令全军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之前入城。”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13:13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八十二章 兄弟义绝

曲阿,这个地方,对于周泰来说,再熟悉不过。

    每一次来到这里,周泰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触。

    二年前,正是在这里,周泰率领手下投效到了刚刚渡江的孙策麾下,也是在这里,周泰与现在孙策最大的对手——高宠结为了异性的兄弟,一个人的命运往往会被无形的手所摆弄,它让一些人萍水相逢之后,然后却又天涯相隔,形同陌路。

    周泰与高宠便是如此。

    “当初我的决定难道错了吗?”因为与高宠结识的这些介蒂,周泰在孙策军中一直无法得到重用,就在一年半之前,与他同时投奔孙策的蒋钦已晋升为校尉,而他周泰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典农都尉。

    好几次夜深无澜时,周泰都会有这样的疑问。

    当初看起来似是正确的决定,又究竟在哪一个环节错误了呢?也许,错就错在自已不该与高宠结识,不该一时冲动的结拜成兄弟。

    兄弟——,不能同生但求同死,情之所在义之所在,现在看来,就象是一个一吹就破的猪尿泡,看着光鲜,其实里面的东西早已变了味道。

    “幸好老天让我遇到了二公子——。”终于有一天,周泰的勇武和拼命被比孙策更加年轻的孙权所看中,对于周泰这般人物,正在培植和寻觅亲信的孙权当然不会错过。

    在短短的半年后,周泰从一名都尉飞快的升迁为裨将军,加破贼校尉,这样的待遇历数孙策军中,也是独一无二的。

    即便是军功卓著,深得孙策信任的陈武,也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升到周泰现在的位置。

    这一切,周泰知道都是一个人所赐。

    他便是孙权。

    为此,周泰感激泣怜,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孙权的赏识与提拔,自已现在的境遇怕是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二公子是大将军的亲弟弟,除了大将军本人,没有人敢对二公子说一个“不”字。

    因为二公子除了得到大将军的信任外,还有吴太夫人在背后支持着。

    这一年来,在孙权的麾下,周泰如鱼得水。士为知已者死,在孙权向周泰出示裨将军的军印时,周泰心中已暗下决心,誓死追随孙权左右。

    为报孙权知遇之恩,周泰在海昌身披数十创,破严白虎余寇,救孙权出困,过后又在秣陵城外,把高宠从孙权身前挡下,这一次突袭石印山,周泰随同孙权一道,在泾水率兵截杀太史慈余部,虽然未能最终将太史慈斩杀,但也尽歼了太史慈部,凭着这一份功绩,周泰已足以自傲。

    这一战后,在孙策诸将中,能与高宠军数度交手而不败的,除了周泰外,已不复有其它人,虽然还有许多人对周泰心存疑虑,但已不能影响周泰的升迁。

    对于这一点,孙权已向周泰许下诺言,“破贼中郎将”的荣耀不日就会落到周泰的头上,而这只有程普、韩当、黄盖和周瑜这些独挡一面的大将才能拥有。

    正所谓:败也萧何,成也萧何。

    与高宠的一次结识带给周泰的,除了不利的影响外,也有有利的消息。

    而这,都是周泰用鲜血与性命博来的。

    在自已晋升的路上,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住周泰的脚步,无论是谁挡路,周泰都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

    击破太史慈后,周泰信心百倍,二年前高宠留在他心底的最后一点影子也随之磨灭,剩下的除了俾倪一切的狂妄外,已没有什么了。

    高宠——,这个匆匆结识的兄弟,将成为周泰建立军功的一块最大的垫脚石。

    兄弟是什么,兄弟就是我需要的时候,做我脚下的一块石头。这样想的时候,周泰心头涌起一股无法名状的残酷快意。

    其它人打不败你,我周泰能。

    其它人不是你的对手,唯我周泰全师而进,全师而出。

    人的际遇往往会因为一个岐点而变得不同,高宠与周泰,这两个匆匆相遇的异性兄弟因为一个决定的不同,而从此分道扬镳,互为敌手。

    “将军,前面再有二十里便到曲阿了,弟兄们连续几天几夜赶路都累坏了,我们是否先歇一歇再走?”打探路况的斥军候是周泰为江寇时的同伴,他一蹬脚尖,隔着好几丈远,飞快的一跳,转眼已到了周泰的座船上。

    周泰收回索乱的思绪,神情一肃,大声道:“不行,命令各军不得拖延,快点划,慢到了曲阿就都给我下河喂鱼去!”

    周泰的催促并不是没来由的,就在一个时辰前,孙权遣来斥候送信,说是高宠军大将朱桓现已在赶往曲阿的路上,如果自已这边慢了,而让朱桓先一步取下曲阿城的话,那西征的孙策数万大军将从此与吴郡、会稽根基断绝联系,增援曲阿的部队中,除了自已外,没有其它的队伍了,周泰深知这一战之重要性。

    曲阿若失,后果是不甚设想的。

    曲阿城的位置坐落在两河交汇处的汊口,江东一带河道纵横,百姓素以舟楫代步,城池也一般多临河而成,初时不过是船只临时歇脚的小集市,后来随着来往船只的增多,而逐渐的发展成了城池。

    当然,有兴盛,也会有衰落。

    这一种以河道为依存的集市由于规模小,依赖性强,其兴起与没落往往只因为一个原因,或是河道的变迁、或是人口的流离、或是战火的肆虐。

    秣陵往曲阿的道路是沿河并行的,这是江东一带贯常的道路模式,陆路依托于河流存在,并在大多数时候作为辅助的工具;夏日里茂盛的芦苇泛着绿油油的青色,正朝上疯长着,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苇间深处不时扑愣愣的飞起一、二只野鸭,嘶鸣着没入更远的汊子里。

    朱桓军士卒兴奋的手指着周围的景色,不住的交谈着,对于这些生活在江北的将士来说,江南完全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朱桓却不一样,他心头泛起的是另一种思念故土的情感,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在家乡吴郡,河道湾汊绝对要比曲阿多的多,景色也更加的迷人。

    一个人在心有所鹫的时候,往往也是最疏忽大意之时。

    沉醉于江南景致中的朱桓看得到野鸭惊飞,却没有发现深藏在芦苇深处的重重杀气。

    等到他惊觉之时,一切都已晚了。

    “咚,咚——咚。”急促的鼓声传遍河汊深处的各个角落,短促有力的鼓槌声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这是一种横行江中的盗寇贯用的渔鼓。

    鼓声突兀,从河汊四周的芦苇丛中更驶出数条战船,每条船上都各有五六名手持武器的孙策军兵卒,他们六人操浆,六人迎敌,各条战船间配合得相当的纯熟,船上的军卒一边呐喊着,一边挥动着手中的兵刃,飞快的向朱桓军包围过来。

    “是周泰!”朱桓大惊。

    蒋钦不在,其它的孙策军中将领是不会如此的熟谙水战的,唯有江贼出身的周泰才有可能想出水汊围歼的主意来。

    “不错,正是我来了。”在朱桓军兵卒的惊惶之中,一脸横须、坦胸露脐的周泰手持一对大斧,乘坐一条斥候船,从河汊子里猛然冲出。

    高宠的消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日夜兼程增援的周泰比朱桓抢先一步到了曲阿,并已布好阵形,守在河汊道口等候着朱桓军的出现。

    朱桓军进攻曲阿的军队一共有六千人,从人数上看,比周泰军要多了将近三倍,但是补充了大量江北新卒的朱桓军对于水战,却是陌生的。

    过江的滔天巨浪、翻江滔海的阴影还留在这些新卒的心中,面对在河上来去自如的周泰军兵卒,不习水战的朱桓军将士未战已是胆怯,走在前面的五百名开道兵卒更是被周泰截了后路,困在河道的对岸进退不得。

    “传令各军,向中军靠拢,切不可冒然出击!”朱桓急切的大声喝令道。在单兵对战弱于对手的时候,抱成一团依靠整体的力量相抗,是最好的办法。

    朱桓明白,周泰是有备而来,敌人的部队人数虽然和自已比要少许多,但这些人多是追随周泰劫掠长江的贼寇,水战的本领无人可及,朱桓军空有一身的陆上本领,却施展不出来。

    在周泰的连番冲击下,苦苦支撑的朱桓前军五百兵卒只片刻的功夫,就悉数被歼,滞留在后面的朱桓军近五千众被围困在河流中的一块高地上,进退不能。

    周泰军的进攻犹在持续,如履平地的周泰军战船不断的叱喝着,将最外围的朱桓军兵卒一个个的送上西天。有不少沉不住气的新卒试图突出重围,却被周泰军的斥候船快速的追上,很快尸体就被抛入到河流中,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这一段水面,再映衬着天边落日的晚霞,这一份的悲壮如一把锋利的刀直刺入朱桓的胸膛。

    经过一天的激战,从早晨到日落,朱桓军伤亡已达二千余人,周泰军损失却只不到百人。

    自领军以来,朱桓还未尝有此般败绩!

    朱桓顿足长叹,眼见着战事不利,却又无计可施,只得频频奋力大呼道:“不要惊慌,快一点聚拢过来。”

    军临绝境,周泰又已将这里包围得严严实实,要想突出去几乎没有可能。

    正在朱桓绝望之际,忽见周泰军后阵一片大乱,横行无忌的战船被撞得翻了天,有一支军队正飞速的杀将而来。

    “是甘宁将军来了!”早有眼尖的兵士大喊道。

    朱桓闻听,精神大振,忙聚拢眼力顺着喊杀声处瞧去,只见夕阳余辉下,一面锦绣战旗夺目舞动。

    “甘宁来也,休穆勿慌!”战旗下一身锦袍软甲,威风凛凛的甘宁拉弓如满月,“嗖——”的一支白翎箭射出。

    “啪——!”的一声响,周泰座船上的战旗倏然而断,折倒的旗幡斜斜的落入河中,沉浮了几下后就无了踪影。

    看到甘宁如此神技,困境中的朱桓军兵卒欢声雷动,军心复震。

    正指挥围歼的周泰却是脸色大变,旌旗易断不是一个好的兆头,甘宁的勇力周泰早有所闻,但却料不到甘宁一出场便瞬间改变了战局的走向。

    本来局面大好的周泰现在面临的是甘宁、朱桓的两面夹攻,与朱桓军不谙水战不同,纵横长江的锦帆军的能力是不用质疑的。

    仅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周泰留在后阵的十余艘战船,一百余名士卒就损失殆尽,再战下去,恐怕全军覆没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已了。

    “撤——!”周泰不甘的命令道。

    既然伏袭无果,那么明智的选择撤退是必须的,好在自已还留有一手,现在还可以退守到曲阿城中等候孙权的援兵,按照预先的计划,这个时候孙权的增援部队应该已到了曲阿了。能够争取到宝贵的一天时间,对于周泰来说,虽然没有全歼朱桓军有些不爽,但也可以向孙权交差了。

    救出朱桓的甘宁并没有展开追击,并不是他不想追,而是不可追,周泰军卒地形熟悉,在听到撤退的命令后分散遁入芦苇丛中,要想围歼是相当困难的,况且,朱桓军伤亡惨重,无力自保,急需要甘宁军的保护。

    “休穆,有没有受伤?”甘宁关切道。

    朱桓神色惨然,喟叹道:“多谢兴霸关心,这一战之惨败,桓身无伤,而心已伤!”

    甘宁见朱桓面露颓色,大声激励道:“休穆切不可灰心丧气,此番小败也不过是让敌逞了一时之快意,于大局无碍,我临来之时,已听闻宠帅亲自点兵来援了,到时我等合力并取曲阿,不愁拿不下曲阿城!”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13:30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八十三章 生死豪情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

    急匆匆东返的孙策与试图封堵包围圈的高宠在曲阿城东三十里摆开了战场,这一次的机会本来是不会有的,但周泰与孙权的全力死守为孙策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在几度引兵进攻曲阿无果后,高宠率主力向曲阿以东转进,并摆开阵式对待即将到来的大战。

    在高宠与孙策之间,或许真有一个永远也难以解开的结。

    一生纠缠,不死不休。

    棋逢对手,无论这一战谁胜谁败,高宠与孙策都是值得尊敬的英雄,而陪伴着他们两个一同行棋的,也都是纵横沙场的豪杰。

    周瑜忧心冲冲,那一双曾经自信的眉宇间流露出的是一份苦楚,战场上的再险恶的对奕都不曾令他丧失过信心,但现在,越来越加剧的内讧却让他感到身心疲惫,一向性情孤傲的他不屑去做一个伪善的谦谦君子,至于那些个流言蛮语在他来说,不过是一群屑小的无耻鼓噪。

    “知我心者伯符也!”这些天来,周瑜一直在用这一句话安慰着自已。孙策与自已是一起读书的至交好友,他是知道我的脾性的,那些话他是不会信的。

    可是,为什么伯符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陌生,在黑黑的眼眸中再看不到曾经闪动的温情。

    对于东返的决定,周瑜持的是保留意见。

    在他看来,孙策和高宠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大战的,与其落后手的回师,还不如干脆留军不返,用敌方之粮食来供应军需战备。

    这是一个以身犯险的图谋,万一要是稍有不慎,孙策这二万大军面临的将是与刘勋同样的结局,但是,时不同则运不同,孙策如今有皖城李术这一支援军,且高宠留守豫章的兵力不足以同孙策军正面相抗,这是孙策目前破釜沉舟、反败为胜的唯一谋略。

    可惜,周瑜的意见在孙策军中绝大多数将领看来,简直是与“自杀”无异。

    有刘勋的前军之鉴在前,归心似箭的孙策军众将已丧失了再度拼杀的勇气。

    如果没有上缭城的连日血战,程普、陈武、黄盖都会同意周瑜的想法。

    但惨烈无比的攻城战是如此的慑人心魄,军无斗志、将无余勇,这是孙策大军面临的实实在在的难题。

    “公谨,我不得不撤——!”当孙策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周瑜知道许久缠绕在心头的那一个梦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梦,终究不过是个梦。

    那个缅想中一举击败高宠的残梦。

    这个梦对于孙策来说,更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眼见得快要够到,却又偏偏抓不到。

    以孙策的才能,如何会看不出周瑜的意见的可行性,但身为一军之帅,考虑的问题却不单单是简单的谋略方面,还有军队的士气、将领的能力、后勤的保障、敌方的应对等等方面。

    破釜沉舟的计谋项羽用过,却不等于后人都可效仿,万一用之不慎,如刘勋一般全军覆没的结局就会等着孙策了。

    况且,根据二弟孙权的快报,周泰已星夜兼程赶往曲阿,只要能维系住与吴郡、会稽的一线联系,撤退回师缓图再伐当是上策。

    现在还不是最后关头,所以孙策不会采纳周瑜的意见。

    在经历了三年的争斗与纠缠后,新崛起江东的两大势力:孙策与高宠终于不可避免的正面遭遇了,时势偶然,曲阿城东的一片平原成了两军对阵的主战场。

    这一场大战的规模虽然比不过中原的诸雄逐鹿,但以江东的根基、人口来说,已是空前的了。

    在孙策一方,由于在上缭城下损失了精锐七千余人,现在总兵力约有二万人,程普、黄盖、周泰、陈武等上将数十员。

    在高宠一方,朱桓的小败没有影响到高宠军的士气,除去镇守在秣陵后方的陈兰、和洽所部五千人外,渡江的主力二万余人悉数到了战场,加之广陵太守陈登部的六千人,总兵力上高宠军有约二万六千人,稍占优势。

    单从兵力上看,这一战无论是对哪一方,都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但决定胜负的因素除了兵力,还有谋略、士气、战斗力和足够的幸运。

    是的,运气——,没了运气,有时再多的谋略也只能徒乎哀叹。

    比如高宠这个家伙,如果没有运气的帮忙,又怎么可能白手起家占据这样一大块的地盘。

    但是,有了运气又如何?

    没有幸运又怎样?

    虽然身躯因为连日的赶路而有些僵硬,但孙策心中却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早就渴望与高宠堂堂正正一战的孙策已迫不急待,自从在神亭岭与高宠黑夜惊险一战后,孙策为与高宠的再度交锋已等待了太久。

    这也是他没有采纳周瑜意见的原因之一。

    建安三年七月二十日,曲阿城东三十里的一条小河畔。

    浅浅潺流的河水拍击在石头上,发出了悦耳的声音,有几只苍鹭在河流边饮着水,偶尔抬起头,警惕的扫视下四周。而在小河的旁边,是一丛密林,夏日的盛装给它披上的厚重绿色掩盖了里面所藏着的一切。

    潜藏在丛林中的是高宠精心挑选出来的二千精锐宿卫,他们由雷绪和独臂的梅乾统领,这些兵卒的战斗力在本来就甚称全军之冠的宿卫营中数一数二,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整体攻防,都足可以一挡十。

    现在,他们正屏住呼吸,紧张着注视着丛林外的一切。

    在他们的左面,高宠军的旌旗遍布小河的一侧,在稍高一点的山岗上,一脸从容自信的高宠勒马擒矟,俯视着前方森严有序的军阵,在他的身后,佩剑的鲁肃、徐庶、刘晔弃了儒袍,换上锦衣皮甲,骑在马上的模样也不输于甘宁、朱桓这些个武将。

    “宠帅,敌人动了——!”游弋在最前哨的斥候飞快的赶到中军阵前,喘息着吐出这个重要的消息。

    高宠似不轻意的向侧面的丛林看了一眼,很快的又收回目光,然后沉声吩咐道:“命令朱桓的前军,堵住敌人的攻势,同时,让甘宁率军从另一侧迂回包抄过去,切断敌军先锋的后路。”

    “是。”斥候没有犹豫,俯下身躯夹紧马腹回头疾驰。

    今日这一战,高宠势在必得。

    堵与疏,是相对的。

    虽然还有一些困难,比如江北的新卒不谙水战,比如有数的大将只有甘宁、朱桓等寥寥几人,没有孙策军中那样的多,但好在眼下孙策大军连日赶返,兵卒皆是疲惫不堪,大多数的人无有斗志,只盼着能早一点回到故乡。

    敌我易势,对于这一战,高宠充满了信心。

    即便不能全歼孙策大军,也要给予必要的重创,对于这一次决战时机的把握,主张以疏为主的鲁肃也深表赞同。

    在河的对岸。

    有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同样在注视着。

    那是孙策的眼睛。

    “主公,只要冲过这一阵,前面就不会有任何的阻挡了!请让我打头一阵。”程普脸色苍老,那一对锐利的双眼已然浑浊。

    孙策眼望敌方黑压压的战阵,一股快意淋漓的战意从心底升起,时隔三年,高宠已成为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样的对手才是孙策渴望的。

    而王朗、严白虎之流的,根本就提不起孙策一丝一毫的兴趣。

    “程老将军,这将打先锋的任务让给我!”周泰策马持斧而出,裸露的背上一道道伤疤夺目。

    孙策点了点头,这头一仗关系重大,若胜则军心大震,若败则士气急落,对于处在困境中的孙策兵卒来说,初战只许胜不许败。

    所以,屡挫高宠的周泰是更合适的人选。

    周泰兴奋的呐喊一声,挥动手中战斧冲过小河,向着高宠军的战前杀将过去,在他身后,是孙权所部的五千吴郡健儿。

    与他对阵的是朱桓。

    在几天前刚刚败给周泰一阵的朱桓显然心有不甘,阻击周泰的进攻对他来说,是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

    “水战不敌,并不等于陆上也输给你!”朱桓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快速靠近的周泰军旗,握着弯弓的手心沁出了汗珠。

    “弟兄们,小心防御!”朱桓大喊了一声。

    “杀——!”几乎在朱桓出声的同时,周泰军已越过不深的河水,飞溅的泥浆遮幕了半边的天际,五千人的冲锋如同汹涌翻腾的波浪急速向高宠阵前卷来。

    “放箭!”朱桓高喊了一声,几乎没有瞄准,他紧扣着弓弦的手一松,箭矢急掠而出,直没进冲在前面的一名周泰军士卒的喉咙里。

    一股血箭喷出,那名士卒闷哼一声,仰天倒下,尸体刚落地,就被后续的人流踩进泥浆中,混进一片粘满血色的土地。

    无数的箭矢,雨点般落进冲锋的人群中,在最前列的士卒纷纷中箭栽倒,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止周泰军的前进。

    就是死再多的人,周泰也不在乎。

    只要能顺利冲破高宠军布下的防线,周泰可以不计损失。

    站在山冈上,高宠看到的是如波涛般卷来的人浪不断的撞击着朱桓树立的人墙,面对疯狂的周泰军,朱桓在经受了不间断的攻击后,只稍稍从最前沿的阵地后撤了三十丈。

    这让高宠感到相当的满意,朱桓能迅速的从失败中走出来,这对于缺少大将的高宠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宠帅,快看——!”忽然间,站在背后的刘晔一声惊呼。

    高宠寻声看去,却见敌军中闪出一支三百余人的队伍,在一员赤胸坦腹持着利斧的大将率领下,奋力切开朱桓军布下的阵形,向着自已的停驻之地而来。

    “是周泰!”高宠暗叫了一声。

    为什么会是周泰?

    可是,也只有周泰才佩当冲锋陷阵的先锋角色。

    高宠慢慢的挺起马矟,矟尖闪动的光芒映亮着他的眼睛,在他身后的徐庶飞快的上前几步,抓住高宠的马缰,道:“宠帅,沉住气,休穆不会甘心这样轻易放弃的。”

    果然,山岗下的战局转眼间又变。

    突入阵中的周泰被朱桓切断了与本队的联系,虽然依旧在左冲右突,却不能顺畅的将四周围攻的朱桓兵卒击溃,看来,朱桓已吸取了上一次败给周泰的教训,这一回他在布防的时候,还留了一支预备部队。

    现在,困住周泰的正是这一支精锐。

    “甘宁那里有没有新的情况?”看到战局得到控制,高宠脸色稍缓,重又放下提起的马矟。

    “从这里迂回到周泰军的后面,需要半个时辰,按行军的脚程,再过片刻甘将军就会到达预定地点了。”徐庶说道。

    “德谋、子烈,你们率部去增援幼平!”战况胶着,对于孙策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遵令!”程普大吼一声,呼啸着冲出本阵。

    “伯符,你看——,高宠军中没有甘宁的旌旗!”一直默然不语的周瑜指了指河对岸的高宠军战阵,说道。

    孙策依言观瞧,果然不见甘宁的旗帜,变色道:“公谨,你说甘宁在什么地方?”

    周瑜略一沉吟,谏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甘宁正在迂回的路上,伯符,如果让甘宁切断了周泰的后路,那结果实难预料!”

    听周瑜如此一说,孙策提刀而起,大喝道:“公覆、义公,你们两个率部跟在德谋、子烈的左右两冀,发现甘宁的踪迹,坚决堵死他,绝不能让他切断周泰的后路!”

    “遵令!”黄盖、韩当也自领命而出,誓死突围的孙策现在除了冲破高宠战阵后,已别无选择。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13:49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八十四章 致命一击

一望无垠的平岗遮挡不住锦帆军将士前进的脚步,从侧冀迂回的甘宁和丁奉终于赶到了激战中的沙场。

    银白与金黄相间的战甲披在甘宁的身上,透着一股无人可以比拟的威风与杀气,跨下乌云踏雪般锃亮皮毛的战马昂首长嘶,在他的身旁,丁奉拎着寒光闪闪的大刀,目不转睛的瞪视着前方。

    在离锦帆军约半里外的正前方,一支打着“韩”字旗号的孙策军正在慢慢靠近。

    孙策军中,姓韩的大将,除了韩当外,没有其它人。

    甘宁神色冷峻,道:“承渊,等一会我率五百将士去引开韩当,你率五千将士沿着河岸一侧冲过去,一定要截断孙策军的前后联系!”

    丁奉略一迟疑,大声请令道:“都督,引开韩当的任务让我去吧!”

    甘宁摇了摇头,手指着前方,说道:“承渊,你看——,韩当军的行进速度缓慢,显然不是想过来与我们决战,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阻挡我军突入战场的中心,所以,我的旌旗一动,韩当也必然会随之而动,乘着这个机会,你率主力从扯开的空隙处插进去。”

    丁奉向前望去,果然见韩当军的战旗只游弋在半里外的地方,很明显没有继续冲过来的企图。

    丁奉向甘宁投去敬佩的目光,大声应道:“都督放心,奉一定不负重托!”

    说完,丁奉催马从身后持旗的兵士手里夺过旌旗,迎风一展,一面“丁”字的刺绣战旗腾空而起,在甘宁的指引下,冠军侯丁奉第一次开始了独立领兵作战。

    眺望着杀声四起的战场,甘宁的脸上涌过一抹红晕,他的嘴角稍稍的弯起,带着一种自信和骄傲。

    “兄弟们,磨好的利刃要出鞘了!”甘宁放声大笑。

    随后,甘宁策马擒戟,向着韩当旗幡升起的地方杀将过去。在他的身后,是五百精锐护众紧紧相随,同时还伴随着五千锦帆军兵卒的齐声高呼。

    丁奉崇敬的凝视着甘宁远去的背影,振臂高呼:“随我出击!”

    韩当麾下,只剩下了不到二千兵卒。

    曾经风光无限的韩义公因为丢失当利口,被孙策削去了破虏将军的官职,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校尉。

    就是这个校尉,还是程普、黄盖等老友帮着求情,孙策现大敌当前,尚是用人之际,才允许他戴罪立功,继续领兵作战。

    这个时候,韩当狠狠的踢了一下马腹,紧赶几步后,扬起一鞭劈头打在一个缩着头的兵士脸上,顿时一道血痕突现,那个挨打的兵士一个踉跄,趴伏倒在地上。

    “妈的,装什么死,快起来!”韩当怒骂道。

    一向对普通兵卒看不上眼的韩当自从当利口战败后,脾气更加的暴噪,本来收拢起来的残兵还有千余人,结果这些天被他打跑了将近一半,幸尔孙策顾着情面,将孙静、祖郎的溃部交与他统领,不然的话,韩当可真要成为孤将了。

    正在韩当骂骂咧咧之时,一名韩当军斥候飞奔而来。

    “将军,甘——甘宁上来了!”报信的士卒舌头有些打颤,当利口被甘宁杀了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的场面还留在韩当属下士卒的心头。

    韩当一听,脸色一下子由红转白,他强自镇定,喝斥道:“怕个球,甘宁有什么了不起,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被无端斥骂的斥候低低的应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的退了下去,甘宁的厉害韩当不是不知道,在当利口他就吃过很大的苦头,但现在别无选择,也只好硬着头皮充英雄了。

    “这年头,他妈的倒霉的事怎么都轮到老子头上了!”韩当心中暗骂。

    就在韩当犹豫的功夫,疾冲过来的甘宁已如临空而降的杀神一般,率五百兵卒杀到。

    “韩当何在?”惊惶失措的韩当军兵卒只听得凭空一声大喝。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镇定从容,在上万军中,能有如此自信的,除了甘宁,江东不复有他人。

    “逃吧?”一瞬那间那些经历当利口夜战的韩当军兵士下意识的转身欲跑。

    韩当虽然心中也一样惊惧,但他尚能应对,如果这一次不战而逃,那么孙策那里肯定没有自已的好果子吃,到时候连命能不能保住也说不定。

    “妈的,后退者斩!”韩当挥刀连斩身旁数名欲逃的兵卒,这才阻止住了崩溃的势头。

    “韩当,杀自已的兵卒算什么英雄?”甘宁远远的瞧见韩当军中的混乱,久经战阵的他自然一猜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

    韩当拍马提刀,硬着头皮大呼道:“甘宁,韩爷爷是英雄是狗熊,轮不到你来说?”

    甘宁哈哈大笑,道:“好,韩义公不愧是当年追随孙文台的五虎将,今天我甘宁就陪你战在一回!”

    两将对圆。

    韩当的刀挂着凌厉的风声,呼呼的向着甘宁劈落,在韩当的一轮猛攻之下,甘宁虽然未呈败相,但也是守多攻少。

    就在韩当为缠住甘宁的洋洋自得之际,丁奉已率五千锦帆军将士突破孙策军侧冀,深插到孙策本阵与周泰、程普、陈武三军之间。

    “甘宁身边的兵卒怎么这么少?”当韩当再度回过神来时,战局已经发生了变化。

    年轻的丁奉将战刀高高的举起,不断的屠戳着没有防备的孙策军士卒,面对斜刺里突然杀到的敌人,孙策军兵卒的单个抵抗毫无章法,不成气候。

    “伯符!”观战的周瑜倏然见丁奉从侧方杀出,已知不妙,忙急声呼喝。

    孙策手中枪缨微微的颤动,战局的变化孙策也看在眼里,与周瑜一样,孙策也看出了丁奉此举的真实意图。

    “全军出击,包围突入的敌人!”孙策猛催战马,拧枪大喝道。高宠既以分隔包围的战法对付自已,那么何不干脆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已方的本阵还有吕范、孙翎两路人马,加上护卫自已的亲卒,共计有八千兵卒,对付突入阵中的敌军五千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随着孙策的一声呼喝,一直驻足观阵的孙策军主阵终于开始快速的向河畔移动,在象山一般压过来的孙策大军面前,纵横冲杀的丁奉所部很快就淹没在撕杀的战阵中。

    混战开始。

    在最接近高宠主阵的山岗下,挣扎在朱桓军阵中的周泰虽然犹在不停的呼喝,丧命在他斧下的朱桓军兵卒也越来越多,飞溅的鲜血甚至已经涂满了他整个的身躯。

    从远处观望,周泰一人一马象一团红影一般,在灰暗色的朱桓军中卷来卷去,随着时间的推移,红影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

    朱桓总是适时的出现在红影的侧前方,他不停的扬起手,命令换上强弩的兵卒瞄准红影后面的士卒。

    “放!”朱桓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有力沉着。

    “砰——”的一声,数百支弩箭刺破长空,在发出尖利哨音后,直没进敌人的头盔里。

    任何人都能看出,周泰军已到了强弩之末。

    如果没有程普、陈武的及时增援,虎胆周泰很快就会被朱桓射成一个箭靶。

    好在程普、陈武赶到了。

    孙策作出的及时增援的决定暂时救了周泰一条命,也使得本来占尽优势的朱桓突然间要面对程普、陈武、周泰三员孙策军大将的进攻。

    形势急转直下。

    在朱桓、周泰等人撕杀的后面,锦帆军主力被孙策大军团团包围,丁奉的奇袭在孙策亲自指挥的阻击下,已失去了灵活自如的机动能力。

    这样的场面让丁奉感到了绝望与无助!

    幸亏在这个时候,甘宁及时赶到,重新与陷入重围的锦帆军将士会合,一直有所保留的甘宁见吸引韩当的目的达到,抖擞精神,奋戟反攻,韩当只架了几合,便倒拖大刀落荒而逃。

    锦帆军将士的斗志重又燃起,只有甘宁才是这支军队的灵魂!

    与之相比,丁奉的肩膀还稍显稚嫩。

    好在,他还年轻。

    山岗上。

    看到战况不利,高宠的嘴角反常的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里流露出的意思象是一个渔翁看到钓钩上的鱼儿。

    “刺史大人,是时候了!”鲁肃的语气淡淡而平静,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高宠点了点头,沉声道:“军师,命令梅乾、雷绪穿插攻击孙策军的后方,其它部队,随我一起冲锋!”

    说罢,高宠一挥马矟,策动跨下烈焰当先冲下山岗,身后护卫的宿卫如奔涌的一道洪流,滔滔而下。

    反击开始。

    突然出现的梅乾、雷绪二千人马从丛林一侧出现,这让与甘宁、丁奉撕杀的孙策军兵卒毫无防备,背部赤裸裸的呈现在梅、雷两部伏兵的面前,这样的大好机会,梅乾和雷绪当然不会错过。

    先是一顿密不透风的箭矢!

    然后是可以斩断任何东西的锐利刀枪!

    中箭的孙策军士卒不住的有血水从甲衣下淌下,在摇晃了片刻后,这些垂死的兵卒终于颓然倒地,剩下的一部分没有中箭的也被随后跟进的敌人刀锋连着甲衣断成两截,血喷涌而出,将周围的士兵涂上一层残红!

    “不好,中计了!”在孙策身旁的孙权听到背后士卒的惨呼,急忙回头观瞧。

    “公谨,怎么办?”生死攸关之际,孙策的心已乱了方寸,一向自信的他只得向身旁的周瑜求援。

    但他不知,周瑜的心在战事之初就已乱了。

    在阵阵的呐喊声中,周瑜拔剑四顾,除了混战中的双方兵卒,再看不到其它任何人,突起于后阵的喊杀声让他心惊不已,小乔留在后阵,万一有敌兵杀到,不知会发生什么?

    “嫱儿——!”周瑜的心一紧。

    杀戳夺命的战场,女人是不该来的。

    当初,让小乔跟着自已,是一个错的不能再错的决定!

    可是,如果不是如此,自已又怎能与她心心相映,共结同心。

    现在,已经杀红了眼的士卒是绝不会怜香惜玉的。

    “我该怎么办?”周瑜大呼道。

    就在孙策回身呼喝的同时,周瑜也一般的仰天大叫着。

    他们一个是为了危急的战局。

    一个是为了陷入战局中的一个女人。

    在撕杀最激烈的最前沿,被程普、陈武救出重围的周泰此时已缓过劲来,眼见后阵战况紧急,他重又提斧上马,与程普、陈武一道掉头杀回,迎头撞上的丁奉无力挡住三人的凌厉攻击,只得暂作退避。

    “主公、二公子,我来断后,你们从右前方冲出去!”周泰此时的神情恐怖无比,一道道血水从他的脸上、身上流下,已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了。

    右前方,是朱桓与梅乾两军的结合部,这两人都不是以勇力著称的将领,周泰知道若是要想突围出去,这是唯一正确的方向。

    陈武持刀大呼道:“我也留下!”

    周泰怒道:“陈武,你留下谁替主公开道?不要多说了,快些保护主公、二公子离开!”

    “幼平——!”孙策瞪视着周泰,已然无语。

    陈武朝着周泰一抱拳,道:“来世——,子烈再与幼平共撕杀!”

    周泰一抱拳也不答话,挥动手中的大斧迎着冲上来的甘宁、丁奉、雷绪而去。这一刻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请命担当先锋时的场景。

    “我一定会突破敌军的阵地,保护主公和二公子离开的,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周泰说到做到!”周泰啊的大叫一声,率领残存的二百死士回头杀入高宠军中——。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14:14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八十五章 饮血之河

血河奔流。

    天边卷起一块乌云,遮挡住了落日的鲜血晚霞。

    夏日的风雷压阵,似是要为战场上死去的游魂送行。

    经过一天的撕杀,无数孙策军士卒的残碎躯体在马蹄下被践踏成泥,伤重垂死将士的哀嚎之声被无情的刀锋一次次切断,这一场鏊战终于接近了尾声。

    周泰的双臂已经僵硬无比,力竭的他再已提不动手中沉重的铁斧,而跨下的战马则早已倒毙,在他的身后,二百死士已损失殆尽。

    而在他的周围,高宠军兵卒还在像潮水一般的涌上前来,周泰回首看了一眼,在他的后面,孙策、孙权一行的影子已经越来越远,模糊的看不清了。

    周泰仰天长叹:“二公子,周泰在此别过了!”

    说罢,周泰弃斧艰难的迎向涌来的高宠军将士,在他那张粗豪虬须的脸上挂着无悔的笑容,身为一个武将,能够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是最好的归宿。

    高宠冷眼瞧着前方孤零零站立的周泰,心头不禁生出一种造物弄人的感叹,周泰与自已还是结拜的异性兄弟,想不到只在三年之后,兄弟再见时竟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宠帅,我去宰了他!”雷绪一声暴喝。

    “等等——!”高宠的声音疲惫而无力。

    “宠帅,周泰与你曾是结义的兄弟,此人勇力过人,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死了,实在可惜,莫如待我前去劝降于他!”刘晔看出了高宠内心的矛盾,谏道。

    “那周泰连杀我军中数员大将,有此等血海深仇,他岂会归降我军!”徐庶虑道。

    高宠缓缓的点了点头,对刘晔道:“子扬,你去告诉周泰,若是他肯降我,前番恩怨悉数不咎!”

    刘晔应了一声,催马朝着周泰而去。

    刘晔的利舌曾经说动过孙策与高宠暂休战事,曾经说动过隐居临淮的鲁肃来投,但此刻他却说不动周泰那一颗充盈了死意的心。

    听罢刘晔劝降的话,周泰哈哈大笑数声,厉声道:“我与高宠虽为兄弟,但论及恩情,二公子待我却更是深厚,泰乃粗人,尚懂得舍生取义之道。”

    周泰的声音激昂刺耳,在他的声声长嘶中,乌云压阵的天际间一道闪电竖直的劈下,如白炼般击中了周泰。

    瞬时,周泰形神俱灭!

    他的整个庞大的身躯都被这闪电炽烧殆尽。

    “周泰——!”高宠的叫喊声是如此的虚弱无力。

    曾经风光一时的孙策军中第一流的大将——虎胆周泰死了,他的死是如此的震憾,他死在了两军交战的沙场,却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他是被闪电劈中而死。

    周泰之死终结了战场上孙策军残卒的抵抗,面对着老天狂怒的谴责,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在这些投降的俘虏中,小乔劫后余生,侥幸生还。

    与那些死去的士兵相比,她是幸运的。

    而与那些在香闺里学着刺绣、憧想着如意郎君的千金小姐相比,她的命运要坎坷的多。

    在东返撤退的途中,小乔主动的暴露了自已女儿的身份,虽然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军中的流言中伤,但她知道这件事如不澄清,周瑜被一辈子背上“孪童”的恶名。

    这是性情孤傲的周瑜所不能忍受的,也是小乔不能容忍的。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男人因为自已而受到不公的对待。

    番阳到了。

    过了石印山了——。

    到了曲阿城了——。

    这些天来,小乔在一天天的期盼着漫长的行军路程早日的结束,对于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来说,跟随远征的军队一道行军困难实在太多,也有着太多的不方便。

    那些知道了她身份后的孙策军士卒眼神开始异样,久离故土、每天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士兵对于女人有着一种摧毁的疯狂。

    更何况,这个女人是如此的美丽动人,不可方物。

    在不打仗的时候,有周瑜罩着,小乔周围的这些兵卒有贼心没贼胆,但现在,两军撕杀正烈,周瑜已不能顾及到后阵的小乔了。

    “小美人,过来让老子瞧瞧你那张小脸!”一个什长模样的兵痞率先发难。

    在他的身后,是四五个赤着上身,仅穿着裤头的孙策军兵卒,他们的脸上个个挂着淫笑,他们的眼睛里露出的是一种兽性的凶狠。

    小乔面色刹白,她紧紧的将一把短刀握在手心,这一把刀是她好多天以前就已备下的,为的就是防备不测。

    “你们干什么?”小乔的声音惊恐而无助。

    为首的什长一边伸手解开裤头,一边狂笑道:“干什么?小美人,就干你天天和周瑜做的那档子事!怎么了,瞧弟兄们粗俗是不是,放心,等一会我会轻一点的。”

    说罢,作势一个猛扑,便欲将小乔压在身下。

    小乔急急的后退了几步,将短刀抵在胸口,嘶声道:“你们再过来,我就自戳给你们看!”

    “小娘子,何必要轻生呢,让兄弟们玩玩不会缺你什么的,看看我们比那风流倜傥的周郎如何?”一个孙策军士卒毫无羞耻的笑道。

    小乔怒形于色,厉声道:“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不怕遭到军法的惩处吗?”这些人想要污辱自已还不算,竟又出口中伤周瑜,实在是可恶之极。

    那扑空了的什长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狞笑道:“军法——。狗屁,现在高宠军都快打到这里来了,谁还管什么军纪不军纪,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

    “和俏娘子风流一会——,等会儿就是死了,也算是不枉这一生了!”

    “啥,这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几个逞凶的恶徒一边七嘴八舌的说着,一边围成一个包围圈,将小乔困在中央。

    “我先上——!”一个淫贼全身脱得赤条条的,猛扑上前。

    “还轮不到你,在后面排着——。”适才那个为首的什长手上一使劲,将急不可耐的同伴直贯出老远。

    小乔目睹这几个人的丑态,心神俱哀,她知道今日要想保全女儿清白之身已不可能了。

    “公谨,嫱儿永别了!”小乔手一紧,抵住心口的短刀用力一扎。

    “小乔姑娘,且慢!”正在小乔即将受辱之际,一声大喝凭空而降。

    等小乔睁开眼时,只见一支打着高宠军旗号的军队杀到,为首一员将领,身材魁梧,面色黝黑,手中提的是一把血淋淋的大刀,那刀上滴落的血正是方才试图逞凶的几个孙策军恶徒所流,只顾着图一时之快的他们没有想到会有敌兵杀到。

    “小乔姑娘,还识不识得我雷绪?”这将领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浓眉大眼的脸庞,在那张脸上流露出的是一份亲切和随和。

    小乔眼睛一亮,惊喜道:“你是白崖山上的雷绪将军?”

    雷绪一眨大眼,笑道:“如假包换!”

    “雷将军,你怎么在这里的?”小乔手中的刀“呛啷”丢落到地上,她一直紧崩着的神经此时终于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雷绪有些傻傻的一笑,道:“宠帅带我们在这里伏袭来着,孙策现在已经败逃了,对了,小乔姑娘,你怎么会落到孙策军的手里?”

    面对雷绪的这一问,小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自已和周瑜的相遇相爱就如同是一个巧得不能再巧、俗得不能再俗的故事,说出来有几个人会信,几个人会明白?

    “雷——雷将军,我姐姐你最近有没有见到过?”小乔有意的避开话题,问道。

    雷绪是个直性子,一时倒没想到小乔心里想的这些东西,听到小乔问起大乔的消息,忙道:“噢,小乔姑娘放心,你家姐姐现在正在豫章太守府呢,等会我去禀报宠帅,让你们姐妹相聚!”

    曲阿城东的这一场大战,在撕杀了整整一天后,终于结束了!

    余烟散尽。

    梅乾、雷绪的突然出现彻底击垮了孙策军的信心,在大溃败的战局中,除了孙策、孙权、周瑜等中军约二千人得益于周泰的阻挡而突围外,程普、吕范、孙翎等诸将也各率残兵遁逃,孙策诸将中,仅有韩当突围无果,战没于阵中,这样一个结果对于他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孙策在战阵之初的二万余西征大军,至此战后,仅剩下约五千残兵逃回吴郡,其声势从此一落千丈。

    在高宠一方,损失也同样不小,担负阻敌重任的朱桓军四千人能活到战后的,只有八百余人,而最精锐的甘宁锦帆军由于遭到了孙策主力的围攻,也有近一半将士伤亡,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在这一战中,高宠最为倚重的两支精锐都被打废,失去再战的能力。

    经过残酷无比的撕杀之后,高宠和其它的将士一样,已经疲惫不堪,只想着一屁股躺倒在地上。

    但他知道,现在他还不能。

    劫后的战场,堆积成山的尸体正等着掩埋和焚烧,七月的天气闷湿而炎热,这些死卒是蚊蝇滋生的最佳场所,而它们是传播疾病和瘟疫的祸手,经历过长沙城惨象的高宠比谁都明白及时清扫战场的重要性。

    鲁肃、徐庶、刘晔和陈登陪伴在高宠的左右。

    “宠帅,有士卒在战死者中找到了韩当的尸体!”经过这一战,鲁肃对于高宠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气魄和能力已由衷的折服,从他称呼上的改变,高宠已明白了鲁肃现在的心思。

    以他原先的估计,高宠与孙策这一战的胜率应该是四六分,高宠占六,孙策居四,兵力上稍占优势但缺少大将的高宠是不太可能取得完全意义上的主动的,最有可能的结果莫过于击破孙策西征军约一半的兵力,也就是万余人左右,而现在,孙策军能逃回去的只有五千余人。

    “宠帅英明神武,神机妙算,登佩服不已,今孙策兵败曲阿,损兵折将,将军何不再接再厉,挥师直取吴郡、会稽,从而一举平定江东!”陈登用袖口掩住飘来的血腥之气,说道。

    在高宠一方的各军中,唯一完好无损的是陈登的广陵军,他的六千兵卒自始至终守御在高宠军的后阵,没有直接参与到战阵之中。

    正是明哲保身,保存实力的想法让陈登势力得到了益处,他从战前最弱的一方跃升为可以和高宠、孙策一较长短的第三方力量,这样的结果让陈登感到有些自鸣得意。

    高宠淡淡笑了笑,缓缓说道:“战国纵横家苏秦之弟苏代曾有一则有名的故事,不知元龙兄是否听说过?”

    陈登道:“愿闻其详!”

    高宠道:“这个故事是这样的:苏代过易水,见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钳其噱。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人得而并擒之。”

    陈登脸上倏然一红,他没想到高宠一眼看破了他的心思,只得支支吾吾道:“宠帅,登之所图只在徐扬两州,而将军之志却在天下,以将军之胸襟气量,难道容不下登之所愿?”

    高宠闻听,哈哈大笑,道:“元龙兄与许昌曹公交好,那曹孟德虽有雄才伟略,但其麾下能人志士甚多,元龙兄即便相投恐也不能为之重用。宠久闻兄台乃五湖四海之士,胸藏万千机谋,今何不与子敬一道,为我所用,一展心中抱负!”

    陈登被高宠一语道破久积中心底的痛处,清瘦的脸颊上顿时抹过一圈激动的红晕,他大声道:“如果宠帅看得起,登愿以平生之所学,为之驱使!”

    高宠凝视着陈登的眼睛,正色道:“元龙兄言重了,得兄相助,宠若又添数万甲兵!”

    “宠帅的话甚是,这一次能得到元龙兄的加入,我军将是如虎添冀,只要能稍加生息,及时休整,击破孙策将指日可待。”刘晔恭喜道。

    鲁肃也笑道:“到时的话,江东又岂是宠帅之愿,问鼎中原才是我辈英雄之志!”说罢,徐庶、刘晔几人哈哈大笑,彼此心照不宣。

    籍着这一场大胜,鲁肃终于下定决心辅佐高宠了,而对于高宠来说,更意外的惊喜来自陈登,这个在徐、扬两州都相当有实力的地方士族豪强的加入,无疑会极大的提升高宠在江东的声望,也能使他尽快的在江东站稳脚跟。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14:38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八十六章 扬州刺史

建安三年的上半年,对于高宠来说,是记忆深刻艰苦卓绝的七个月。

    对于刚刚从刘勋袭扰中恢复过来的豫章百姓来说,也是如此。

    战祸连绵。

    生灵涂炭。

    从年初的皖城大战,到六、七月间孙策大军的入侵,在这中间和平的日子只维持了二个来月,而在那些孙策大军的经过的地方,曾经深挖淘空的河渠又再度的淤积,灌溉的生机无限的耕田也因为百姓的逃离而长满了蒿草,豫章的繁荣得益于和平安定的环境,一旦战乱频频,曾经繁荣鼎碾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现在,战事停歇,摆在高宠面前的,是尽快的组织百姓回归家园,复耕田地,恢复生产。没有了仰以为食的稻谷,那些收拢逃难来的百姓又会沦为流民,军队的粮草补给也将出现困难。

    农乃安定之根本也。

    一县如此,一郡如此,一国亦如此。

    无农为基而奢谈经商、冶工、理想、开拓,实若浮沙建塔,未成已先塌。

    对于这一点,经历过少年时流离颠沛生活的高宠深有体会,所以,这三年来,他在治理豫章时化最大力气做的一件事就是:开壑建渠,复垦荒地,移民屯田。

    屯田举措看似不起眼,却最能让百姓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相对于其它地方朝不保夕的动荡生活,高宠的豫章给予了最底层普通百姓一个活命的机会,对于这个机会,从两淮豪强袁术和刘勋盘削下逃难来的民众莫不感激泣怜。

    这也就是豫章在经过几次战火肆虐后还能重新焕发生机的原因所在。

    这一次,也是如此。

    在顾雍、仓慈、刘基、杜袭等良吏不辞辛苦的奔走下,遭受到战火的番阳等地慢慢的恢复了生产,逃离的百姓也纷纷回归家园,而在庐陵一带,由于一直生活安定,少有动荡,大贤者管宁的私学办得有声有色,吸引了大批从中原慕名而来的士族子弟,其中更有象清河崔琰、沛国刘馥这般知名的人士。

    在军事上,七月的曲阿决战之后,孙策退守吴郡、会稽两郡,留在石印山的徐琨部在阻击陆逊追兵一个月后,终因粮草告尽、孤军无援而降。叛变的李术在得知孙策东返之后,试图重回皖城老巢,结果在彭泽遭到徐盛的攻击,一战过后,李术兵败被杀,余部尽降。

    庐陵方面,李通率军从零陵东归,乘着孙策兵败的有利时机,大举对依附孙策的诸个越族部落发动进攻,盘踞岭南一带的费栈余党在失去了孙策的军事支持后,终被高宠歼灭,至八月中旬,除了在建安一带有孙策的贺齐部尚在抵抗外,二年多来高宠、孙策在岭南对峙的局面已不复存在。

    至此,高宠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占据丹阳郡,将孙策势力彻底封锁在临海的吴郡、会稽一带,取得了战略上的主动权。

    与柳暗花明的高宠相反,等待着孙策的,则是穷途末路的窘境。

    这是一向心高气傲的孙策所不堪忍受的。

    狼狈不堪败回吴郡的孙策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没有下过病榻,多日的操劳加上兵败的打击,孙策终于病倒了,经医师的诊断,乃是急火攻心之症,需耐心调养才是。

    “仲谋,我让你叫的子布、子纲、公谨、君理、德谋、子烈众人可来了?”孙策强睁开一对鹰目,疲惫的问道。

    “伯符,外面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吧,还是安心养病要紧!”病榻前,吴老夫人一脸的愁容,望着出征时生龙活虎的儿子,回来后却成了如此模样,做母亲的心中如何不痛。

    孙策强颜一笑,安慰道:“母亲放心,策儿不碍事的。”说罢,向一旁的孙权使了个眼色。

    孙权会意,扶起吴老夫人道:“母亲,适才尚香妹妹在院中舞剑时不慎伤了手臂,听医师说血流不止呢,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孙权说的尚香妹妹是吴老夫人妹妹家的小女,自小生得伶俐可爱,乖巧讨人喜欢,吴老夫人属下有四子无一女,大概是烦了男孩子的喧噪,始见得妹子家的女儿后,甚是疼爱,这孙尚香一年中倒有大半年是陪着吴老夫人过的,平日里,孙尚香若是哪里跌倒或者弄痛了,吴老夫人都急得不知什么似的。

    这一回,孙权将这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妹妹伤情夸大着说,吴老夫人关心心切,忙急冲冲的嘱咐了孙策几句,随后同着侍女往后院去了。

    孙策听得母亲脚步声去远了,遂披衣起床,由孙权扶着,赶到前厅议事,那厢张昭、张纮、朱治、周瑜、程普、陈武等众文武已等候多时了。

    “吴侯,斥候昨日来报,困守在石印山的徐琨降敌了!”程普一脸的无奈道。徐琨这一支军是孙策为阻挡陆逊追兵而留下的,在孙策兵败曲阿之后,徐琨孤军被高宠、陆逊围在石印山已有一个月之久,等待他的除了投降,只有战死。

    而徐琨显然没有周泰那般刚烈的节气。

    “妈的,懦夫一个!”陈武忍不住怒骂道。

    程普平日与徐琨交好,听见陈武辱骂,驳道:“徐琨孤军苦守,历时月余,已属不易,子烈之话,有失公允?”

    孙策见程普、陈武两将争吵,脸色一沉,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退下!”程普、陈武见孙策动怒,只得悻悻然互相瞪了一眼,退回到自已的位置。

    孙权见众人皆低首无语,说道:“大哥,这样下去,我们迟早都会被高宠所灭,不如干脆拼一个鱼死网破来得痛快!”孙权紫黑色的脸上有了一份坚毅和果敢,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在经历了数度残酷的战斗后,年轻的孙权在渐渐成熟。

    “不行——,现在还不是拼命的时候,以老臣看,高宠也并非强大到无懈可击的地步,我们只要能联合周围其它的势力,还有翻盘取胜的机会。”被孙策敬为智囊的长史张昭此时说道。

    孙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问道:“子布,不知谁可倚为同盟?”

    张昭略一沉吟,大声说道:“高宠举全师渡江南进,淮南空虚,而淮北之袁术、徐州之吕布皆坐拥精兵,虎视眈眈,有诱饵在侧,岂不上前,主公何不各修书一封与袁公路、吕奉先,俱陈前情,援结为盟,共抗高宠!”

    听到张昭此话,一直无语的周瑜出言驳道:“子布此言差矣。那袁术乃篡位无义之徒,早为拥汉之士所弃,我等若是与之结援,岂不被世人认为是同流合污。而那吕布素来狼子野心、性情反复无常,与之相谋无异是与虎谋皮,不可取也。”

    张昭见素来与自已意见不和的周瑜出来反驳,不由的讥道:“公谨既如此说,那定是有上佳之策了,何不说来听听,要是真是好计策,说不定还可以避免犯上缭失败的错误呢?”

    张昭为人忠謇方直,与众文武之间的联系也还算可以,但唯独与周瑜不睦,两人之间,数度政见不合,也不知明争暗斗了多少回,不过,象明天这般赤裸裸的讥讽的话,张昭还是头一次说。

    周瑜脸色一变,上缭,这两个字是如此的触动人心,自从曲阿溃败与小乔失散后,周瑜多方打听也未能打探到小乔的下落,在乱军之中一个孤女子是没有活下去的机会的。在上缭城外琴瑟相合,妾弹郎顾的温柔浓情这些天来一直索绕在周瑜的心头,面对可以已香消玉损的小乔,周瑜只感到有万般的愧欠。

    “袁术、吕布不可为明援,并不表示再没有其它可倚重的力量了,我想许昌的曹司空知道江东的战局后,一定会有所行动的,毕竟高宠独霸江东的局面曹操是不愿见到的。”周瑜大声说道。

    与张昭关系不错的正议校尉张纮点头说道:“公谨所言甚是。纮愿再往许昌一趟,游说朝廷派使者调停江东战事,只要能有一年左右的喘息时间,主公就可以利用吴郡、会稽两郡的富庶东山再起。”

    “太好了,那高宠虽占了丹阳、豫章、庐陵等几郡,但那些地方又怎比得上吴郡、会稽的富庶,只要假以时日,我军必能重振旗鼓!”孙权大声道。

    见诸将个个精神振奋,孙策惨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咬牙道:“公谨、子布、子纲之见甚合我意,往许昌去的话,陆路要过高宠、陈登的地盘,还是走海路来得方便,事不宜迟,明日子纲就出发吧。另外,袁术、吕布处仲谋你遣两个能言善辨之士,多备些金银珠宝,去游说两人袭扰淮南,我要让高宠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宁!”

    就在孙策与众谋士商讨对付高宠的良策时,占据了丹阳郡的高宠则正式将刺史治所从豫章迁到了秣陵。

    得到陈登相助的高宠实力大涨,陈登的归附表明徐州地方士族中的中坚力量在经历了陶谦、刘备、吕布、孙策多个权力更替的过程后,最终把宝压到了高宠的头上,这倒并不表明选择高宠就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不过陈登相信唯有投靠高宠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已的利益,寒门出身的高宠虽然得到了鲁肃、徐庶、甘宁、太史慈、顾雍等人的相助,但他最缺乏的还是士族大夫的支持。

    在这个重视门弟出身的时代,高宠曾经沦落为家奴的那一段经历在许多自命清高的士大夫看来,是不能忍受的,所以,他们是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寒门主子作为依靠的,即便这个人的能力是如何的强大。

    在高宠取得大胜后的第二天,已心属高宠的陈登提出了这一个重要的提议,之所以选择秣陵,而不是曲阿,也是源于陈登的一段话:“秣陵北接长江,南有小江百余里,可以安大船,而我锦帆水军,可移而据之,秣陵并芜湖近濡须,宠帅他日欲图徐淮,宜近下也,故此地乃屯兵之上佳所在也。”

    但迁移治所不是那么容易的,且不说高宠对豫章的感情,单是如何面对数万豫章百姓的质问就够高宠受的了。

    在那些百姓的心中,高宠天生就是他们的父母官、守护神。

    而神是绝对不能离开属于自已的地方的。

    而真正让高宠下定决心的,是鲁肃。

    “宠帅,你是扬州刺史,不是豫章太守?”对于治所迁移,具有战略眼光鲁肃面对高宠的犹豫不决,谏言是如此的毫不客气。

    在他看来,高宠身为扬州刺史,统辖的应该是扬州下属的九江、丹阳、豫章、庐江、会稽、吴六郡,而位于这六郡中心的是丹阳,只有把治所搬到秣陵,才能向朝廷和世人表明,高宠才是扬州真正的拥有者。

    当然,把治所从豫章城搬迁到秣陵的这一举措,除了上面的这个原因外,还出于两个基本的考虑:一是出于军事上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缩短讯息传送的行程,现在高宠的大敌是孙策,前线有什么异动等斥候到达千里之外的豫章,极容易误了战机;二是出于进一步团结和融合徐扬两州士族势力的目的,陈登的归附虽然可以保证大多数士族豪强转向了高宠这一边,但保不证另有一些人会被孙策所说动,另外,淮南现在仅有黄忠一部守着,高宠驻守秣陵的话,增援也会更加的方便。

    建安三年九月,初秋。

    在高宠忙着迁移治所的时候,广陵太守陈登却在为如何接待朝廷来的使者而大费周章。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15:08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八十七章 北海孔融

让陈登大伤脑筋的这个朝廷特使不是旁人,正是将作大匠、加谒者仆射孔融。

    孔融,字文举,鲁国人,乃孔宙第三子,孔子二十世代孙。在灵帝时,曾辟司徒杨赐府。中平初年,举高第,为侍御史,与当时的中丞不合,托病辞归。后辟司空府为僚属,拜中军候,迁虎贲中郎将。

    献帝初平元年,孔融因为得罪了当时掌权的太师董卓,险些被砍掉了脑袋,好在当时董卓进京不久,若杀了孔融这样有名的人物对已不利,加上大学者蔡邕帮着求情,孔融才得已保住性命,但被贬作议郎,不久后又被贬至黄巾贼最盛的青州北海郡为相。

    董卓此举,目的很明显,意在借刀杀人,如果能借着黄巾贼之手除去孔融这个碍事的家伙,无疑是最好的一个结果。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董卓如料,初平二年,黄巾贼管亥率众大举进攻北海,孔融一介文士率军迎战,大败而回,不得已退守城内,被困月余后,孔融遣东莱人太史慈出城求援,太史慈匹马引弓射贼数人而出,贼皆惊异不敢前。

    太史慈突出重围后,就近赶往平原相刘备处求救,刘备兵少,遂向北平太守公孙瓒借兵数千,合瓒将常山赵云击破管亥,解北海围。

    兴平二年,陶谦死,刘备领徐州牧,表荐孔融为青州刺史,建安元年,袁绍遣长子袁谭攻青州,北破田楷,南败孔融,北海城陷后,孔融只身出奔,妻子皆被俘。

    而正因为孔融曾出任过北海太守的这一段经历,世人谓孔融时多以“孔北海”相称,孔融乐而受之。

    同年秋,曹操迁献帝于许昌,征孔融为将作大匠,迁少府,一年后,加谒者仆射。

    孔融素有才气,兼好士待客,结交广泛,诗文豪气盛极一时,被众多文人雅士所推崇,在初到许昌之时,孔融和曹操的关系还是相当的不错,为彰曹操迎立献帝的功绩,孔融更是作诗赞赋:从洛到许巍巍。曹公忧国无私。减去厨膳甘肥。羣僚率从祁祁。虽得俸禄常饥。念我苦寒心悲。

    但是在到许昌的一年后,孔融骨子里沉积的文人习气显露无疑,他的狂放不羁,恃才傲物、纵情妄意的脾气终于给他惹来了麻烦,在这一年里,孔融不仅多次在公开场合以文人之领袖自居,有时甚至连曹操的政令也敢说三道四,其中尤以禁酒令被孔融大加鞭笞。

    酒对于孔融来说,是缺不得的命根子。

    在孔融的心中,命可以不要,但节操和美酒却不能弃。

    孔融的这一种自负和狂傲,让雄才伟略的曹操甚是不满,曹操文武皆备,于政治、军事、文学各方面皆有涉猎,其中《嵩里行》一首名作更是传颂广泛,志在统一天下的曹操对于自已在文坛上的地位同样有着强烈的渴望,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地位。

    孔融与曹操之间的这一层微妙关系陈登看在眼里,精于世故的陈登在上一次到许昌进谒曹操时就已察觉,对于孔融的所作所为,世人多有称道,但在陈登看来,却是打心眼里的瞧之不起。孔融一味追求标新立异,靠着打击别人来换取自已的名声和地位,这样做的结果虽然会让一个人迅速的成名,但同时,你得罪的人也会更多。

    更何况,孔融虽然是坚决的拥汉人物,但也是士大夫阶层中最自诩清高、瞧不起南人的一个。自黄巾乱起以来,朝廷的威望一天比一天的衰微,割据一方的豪强势力膨胀,象袁术这般明目张胆自立为皇的虽然是极个别,但从内心里真正尊重汉室威仪的,也是不多。对于长江以南的这一片吴楚之地,在众多出身中原的朝廷士大夫看来,总以为不过是蛮夷之邦,与辉煌灿烂的中原文化相比,就如萤火与日月一般不能相提并论。

    基于以上几点,孔融这一次出使南来实在是出人意料。

    事先,陈登布在许昌的暗线已报知了司空曹操向皇帝建议派使节调停高宠与孙策两家争斗的消息,但他没有想到,这个特使会是孔融。

    如果单单从背景来讲,孔融一介文人,空有一身声望,没有什么有实力的靠山,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孔融的声望就是他骄傲的资本,任何人只要不小心得罪了孔融,就有可能会召致与孔融同道的广大知名之士的唾弃。

    “众口烁金、其利断金”的典故陈登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要与孔融为难的话,除非这个人已经掌握了绝对的权力,不然就会象权倾一时的董卓一般,落得个暴尸街头的下场。高宠现在还远没有得罪孔融的实力,仅凭着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一块地盘和一个扬州刺史的官衔在孔融眼里,实在是微不足道。

    对于这一点,在官场上打拼多年的陈登比高宠看的更加的透彻,既然已下定决心归附高宠了,那么就要尽力去帮助高宠赢得最大的利益。

    所以,陈登要为如何接迎孔融的车驾费尽心思。

    八月底的广陵,炎炎的日头还有点毒,陈登一行人站在裸露的道上已有约一个时辰了,孔融的车驾却还没有出现。

    “大哥,这孔融架子也太大了点吧,早上他就差了使者到广陵,自已却到现在还不来?”说话的是陈登的二弟陈应,他撑着一把遮阳的绸伞,嘴里嘟哝道。

    “再等一会吧!”陈登的脸色蜡黄,尽管在烈日下等着许久,他却还未有一丝的汗,倒是旁边的陈应众人个个汗流夹背,狼狈不堪的,对于孔融特立独行的作派,陈登早有耳闻,这一次他已有了心理准备。

    日近响午,皇家的仪仗才姗姗来迟,果然不出陈登之所料,孔融这一次南行的排场绝对称得上奢侈,甚至比上一次夏侯衡送亲的队伍都来得壮大,而护卫在孔融身侧的,竟是从曹操的精锐虎豹骑中抽选出来的兵士,这些从中原的豪爽健儿想是从来没见到过江南的风光,一个个伸长了脖颈,直着眼睛四处张望。

    曹操让虎豹骑跟随南来,是为了炫耀自已的实力,还是另有目的?

    陈登的心中“咯噔”一跳,对于曹操的心思,一向精明过人的陈登也感觉到了高深莫测。

    正想着,车驾已到了陈登面前,侍从卷起车帘,孔融头束高冠,身着锦缎朝服端坐其中,其身材挺拔,皮肤白皙,正自闭目养神,尽管年逾四旬,精神劲头却比不到四十的陈登要好得多。

    陈登躬迎道:“广陵太守陈登见到特使大人!”

    孔融闻言,睁眼笑道:“元龙,别来无恙乎?你们两人自许昌一别,不意已是经年了。”

    陈登抬头,挽了一下垂落的袖口,亦笑道:“座上客恒满,樽中酒不空。孔大人之名盛誉许都,世人多有称颂,登便是远在千里之外,也闻得大人如此之佳作,端是气魄非凡,令我辈俗人不禁心驰神往。”

    听陈登赞誉,孔融笑意盈盈的举步下车,哈哈大笑道:“元龙过谦了!我这一次来乃是奉了天子的御诏,往江东调停高宠、孙策之战事,临来之时,司空大人关照说元龙与高宠最近相熟,不知是否当真?”

    孔融口中说的司空大人,就是曹操,在迎立天子之后曹操本被封为大将军,但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姿态却惹恼了一个人:占据冀、青、幽燕大片地方的袁绍。袁绍与公孙瓒之间为争夺河北之地的战斗已近尾声,公孙瓒困守易京,已成笼中之鸟,袁绍一统河北的局面已只是时间问题。

    面对袁绍的咄咄相逼,实力不及的曹操不得已,只得让出大将军之位以袁绍。

    陈登心头一惊,脸上神色不动。许昌与广陵之间,足有千余里的距离,况且曹操在上半年正率兵征讨宛城张绣,在战事恍惚之际他竟然还能腾出心思来关注江东的情况,陈登与高宠明着交往也不过是七月以后的事,曹操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陈登道:“扬州刺史治所现在搬到了南岸的秣陵,宠帅正在那里躬候贵使的到来呢,这不,方才还差人来问车驾到了没有呢?今日天色不早了,大人且在广陵歇息一晚,明日再渡江到秣陵也不迟。”

    既然曹操已知道了自已的决定,也就不必要再隐瞒下去了,“宠帅“的称呼已表明陈登的心志。

    “如此甚好!”孔融大大咧咧道。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便相随着往广陵城中而去,陈登冷眼瞧着孔融说话的口气,每一句都摆足了皇家特使的架子,一开口便有些将事情大包大揽的意图,似乎只要他孔融一出马,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一般,陈登猜测孔融这一次定是在天子面前夸下了海口。

    待安顿好孔融一行,陈登忙将孔融到来的消息一并自已的判断修书一封写好,然后叫过陈应叮嘱道:“二弟,你连夜赶往秣陵一趟,将这一封书信亲手交与宠帅,切记不得迟疑!”

    相比于焦头烂额的陈登,沉浸在搬迁新所喜悦中的高宠却是难得的意气风发,八月初,高宠留一万劲卒由徐庶、朱桓指挥,镇守神亭岭,自已率亲卫班师回豫章,这一路之上,得胜之师更是受到了豫章百姓的夹道欢迎。

    豫章,高宠府邸。

    借着接见留守的几日时间,高宠召集顾雍、刘基、仓慈等一干官员商讨大事,同时阐明了迁所的想法,原是吴郡人氏的顾雍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有刘基表示了自已的一点忧虑。

    “豫章百姓追随宠帅日久,一时情难舍弃,在大劫之后,若是搬迁治所,恐百姓人心动荡。”经过这几年来在主薄任上的历炼,刘基已不是那个怯怯的公子哥了。

    高宠赞许的点了点头,问道:“主薄说的是,安抚人心的确是紧迫之事,需仔细周详方为妥当,不知大家有何良策?”

    刘基迟疑了一下,说道:“此次抗击孙策军,公主威鼓助战,巾帼不让须眉,民众争相传颂,引为佳话,如果现在公主能继续留在豫章城一段时间,豫章民众之心可定!”

    刘基的话言词切切,高宠知道说出这番话需要很大的勇气,久别胜似新婚,在与慕沙分别了好几个月之后,高宠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和慕沙长相厮守一块。

    是夜,激情缠绵的温存过后,慕沙倦缩在高宠的怀里,如小鸟依人般的垂下臻首,闭上眼睛,聆听着高宠膨勃有力的心跳。

    高宠汗如雨下,刚才的冲刺让面对着千军万马也不曾皱一下眉头的他感到了疲惫,而在疲惫之中又透着无比的畅意,慕沙的身体如大海般的广阔无垠,无论高宠如何的掀起巨浪,结果却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慕沙的身体里。

    “少冲,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慕沙抬首,仔细的凝视着高宠眉宇间的忧结,向来不爱红妆爱戎装的慕沙微微一笑,语气洒脱的说道。

    高宠一愣,问道:“你知道了——!”

    慕沙用手轻抚过高宠起伏不定的胸膛,轻声道:“白天刘基的话我都听到了,若是豫章的百姓需要我,我就留下来,反正,一年半载的时间也不长,到时你再来接我好了!”

    怀中人儿如此的善解心意,高宠的心象是被一根红绳牵住了一般,已被死死的系紧了,而那个持着情绳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慕沙。

    高宠的手滑过慕沙赤裸的背,低喃道:“你说——,让我这一生怎么来疼你才好!”

    在这个软香浮动的夜晚,憋闷了许久的高宠重振雄风,梅开二度,他的激情感染了慕沙,床上的锦被转眼到了地上,随之滚落的是两个紧紧拥抱、粗重喘急的妙人。

    情到浓处,性与灵的交融才是人生的全部。这一刻,彼此深爱着的高宠与慕沙已不需用任何的言语,每一次激情的付出就是最好的回答。

    建安三年八月十五日,已酉,月圆中桂。

    在取得曲阿大捷之后,高宠一方面积极的陈重兵东扼神亭岭,阻孙策西犯;另一方面遣使者西往襄阳,固高刘之好,这一系列的举措为迁移治所赢得了时间。

    而刺史治所迁移的意义正如鲁肃所说,带来的是高宠军整个军事格局的变化,原本采取守御策略的高宠在取得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后,军事态势一跃转守为攻,反而将孙策死死的压制在吴郡、会稽这一隅之地。

    在大好局面的渲染下,一直过着紧巴巴日子的高宠难得的在秣陵摆下庆功的欢宴,在庆祝刺史治所的搬迁的同时,高宠也要向跟随自已多年的将士谋臣进行封赏。

    当一个人付出的时候,总会或多或少的期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现在,虽然还不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但也应该有所表示了。

    人心是需要适当的笼络的。

    只有恩威并施,才能使人甘心效力。

    高宠明白,属下的这些文臣武将这些年跟着自已东奔西走,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就是他们本人没有想法,那些跟着的部曲和家眷也会有想法的。

    现在,封赏与奖励是刺激将士奋发的最好手段。

    庆功宴连着摆了三天,一向彼为克制难得饮酒的高宠也是一醉方休。

    “饮醇酒,炙肥牛,请呼心所欢,可用解忧愁。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而夜长,何不秉烛游。”席间,不羁的徐庶弹剑而歌。

    徐庶所吟唱的是汉乐府中的一首名篇《西门行》,它的前后还各有一段,这首乐府诗语出新裁,格调明快,乃是乐府诸篇中难得的贺喜佳作,用在庆功这样的场合,正是合适。

    “孙策这小子龟缩在吴郡不出,真不过瘾,莫如让老子领一军杀将过去,拎了孙策的首级再说!”雷绪一口喝完樽中的烈酒,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高宠环视众人,雷绪的话虽然粗俗了点,但也道出了高宠麾下一部分将领的心思,在休养了近一个多月后,众多负了轻伤的将士逐渐痊愈,一鼓作气拿下吴郡、会稽,击溃孙策的残余成为了众多盼望再建功勋将士的愿望。

    朱桓、丁奉等几个年轻的将领见雷绪挑起了话头,也是跃跃欲试,言语上更是争相着比拼,谁也不肯将先锋的位置让与他人。

    唯有同样年轻的陆逊依旧眼神清澈,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只是沉着的慢慢饮着酒。

    “伯言,有何良策?”高宠笑问道。

    陆逊站起,躬身道:“宠帅,逊以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败退到吴郡的孙策现在得到了留守吴郡、会稽的朱治、凌操两部的支援,加上先行撤退的蒋钦三千人,四家合兵一处后,聚集的兵力约有二万众,虽然战斗力上比不过损失的精锐,但也足以自守了,我军若要一口吃下他,暂时还不太可能。”

    陆逊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见高宠眼中有赞许之色,方接道:“兵法有曰:穷寇莫追。孙策虽然吃了亏,但实力尚在,我等若是轻敌,必遭到与孙策同样的结果,所以,即便在实力占优的情况下,也要审时度势,切不可持强而为。”

    陆逊这一席话说得有理有节、头头是道,便是鲁肃、徐庶、刘晔三人也对陆逊刮目相看。

    刘晔由衷道:“伯言真乃少年英雄也!”

    徐庶笑道:“恭贺宠帅得此良将!”

    鲁肃亦笑道:“有伯言助,江东之事无忧矣!”

    “这一次能取得胜利,伯言当是首功,若非上缭坚城不破,孙策如今已尽占豫章全境了,而我等将惶惶无家矣!”面对两厢陪座的诸将,高宠毫不掩饰自已对陆逊的喜爱。

    “故此,升伯言为虎威中郎将,领部曲二千,并统御我主力一万人,镇守神亭岭一线!”高宠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在太史慈失关伤重之后,选派何人担当东线的守将成为了高宠心头的一个心病,环顾诸将中,甘宁虽勇冠三军,但其更擅长于水战,徐盛、朱桓皆有守镇一方的能力,惜应变能力稍有不足,丁奉、雷绪、梅乾冲锋陷阵绰绰有余,指挥一军则经验尚缺。

    这一次陆逊在上缭的表现,顿时让高宠眼前一亮,年轻的陆逊经过这一年多来的磨炼,作战的经验和见识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正是担任一军之将的上上人选。

    陆逊听到高宠破格提拔,站起说道:“逊虽立有薄功,然东线毗邻孙策,战局凶险,乃是系我军安危之所在,非智勇双全之将不能御之,逊年轻气盛,恐有负宠帅之期望!”

    高宠正色道:“古人有云:举贤不避亲。伯言与我虽亲如一家,但关系到此等全军生死之大事,宠纵是统帅,也不敢专断而为,命伯言出镇神亭岭,元直、子敬、子扬诸将皆有此意,伯言不必有所顾虑!”

    这时甘宁上前道:“宠帅说得不假,伯言前有千里驰援荆南,后有上缭守城不破,这一攻一守之间,看似寻常,却是非上上之将不能为之,镇守神亭岭,非伯言不能当此重任。”

    听到武将之首的甘宁也挺身力谏,陆逊方自领命退回座席,有太史慈大意失石印山的教训在前,谁都知道陆逊接的这个担子不轻,面对绝不甘心失败的孙策,年轻的陆逊将会面临更多的考验。

    除了陆逊之外,甘宁、徐盛、丁奉、雷绪、梅乾诸将也各自因为立下的战功,受到高宠的加奖,而朱桓一败一胜,攻过相抵,另外,太史慈疏忽大意失了石印山关隘,高宠自感其中有大部分的责任应归咎于自已,遂自罚俸三百石。

    “顾公在大敌当利,尤能处变不惊,足见有丞相之材,授比一千石。”在武将的封赏之后,是对留守豫章的文官的表彰。

    在说这句话时,高宠锐利的目光扫过许靖、许邵,不怒自威,更有一种让人不寒而立的威严,许靖、许邵自感惭愧,皆面红耳赤、低首不语。

    实际上,依着汉朝的律条,州郡官员的升迁都应该由郡守、州刺史、州牧报请朝廷拟诏来决定,象高宠不过是个扬州刺史,按例秩才六百石,是没有权力封赏比它俸禄高的官员的,但在诸雄割据的情况下,一切所谓的规矩都已变得可有可无了。

    高宠这样做,没有人会表示不同的意见。因为,在高宠之前,象袁绍、袁术、刘表、曹操等许多割据一方的强豪已这样做过了。

    朝廷的威仪早已被乱世所践踏,剩下的也只有无奈了。

    也许,只有在许昌深宫中的皇帝还在做着“中兴”的美梦。

    而同样做着这个梦的,还有死抱着拥汉想法的将作大匠,朝廷特使——孔融。

    孔融到达广陵的日子是八月十六日,也是高宠庆功宴开完的第二天,接受了新的任命的陆逊一早就出发了,年轻的他终于凭着努力有了自已的舞台。

    “你说是孔融到了广陵!”一清早被侍女叫醒时,高宠的头还有些痛,在看完陈应送来的书信后,高宠面色更加的难看。

    陈应点头道:“大哥说——,今天响午陪孔大人渡江过来。”

    “更衣!”高宠揉了揉额头,无奈的吩咐道。

    瓜州渡。

    长江的风浪是如此的惊人,足足有将乘坐着百余人的大船掀翻的架式,平日里坐惯了车驾的孔融开始还有些心喜,待到了江心时,却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腹中翻江倒海,“哇——”的一口污物喷涌而出。

    这一下一发而不可收拾,跟随着孔融的亲随本就强忍着,被这口污物一激,便再也抑制不住,一个个扑到船舷上,朝着江中吐了起来。

    这一吐好不痛快淋漓,待孔融将腹中污物悉数出清,船只已到了南岸,两腿发软的孔融这时已有些站立不住,只得由侍从携扶着下了船,而他身后本来威武昂扬的随从也和他一般,一个个委顿着垂下高傲的头颅。

    “孔大人,这位便是扬州刺史高宠。”陈登看着狼狈不堪的孔融,心中一阵发笑。孔融华丽的朝袍上,沾上了些许吐出的污物,侥是孔融用小巾仔细的擦试,一时也无法抹得干净。

    孔融尴尬的抬起头,只见身前一人,中等身材,年轻只在二十一、二左右,面色略黑,剑眉朗目,一套银白色的戎装穿在身上,黑白相间,甚得益彰,腰佩一把长剑,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已。

    “大人可是诗文名满天下的孔北海!”高宠问道。

    孔融想不到名震江东的高宠会这般的年轻,不由得一愣,听高宠相问,方自回神答道:“正是某家。”

    高宠笑道:“宠慕大人之名久矣,昔年少时,曾听家母言:大人七岁之时,得梨七枚遗大予兄,自取小梨,拳拳谦让之心世人可鉴!”

    “区区顽劣之事,不想劳得刺史大人挂念!”孔融听到高宠对已如此的推崇赞誉,心中一阵的舒服,过江时那股子难受的劲也象是过去了。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6-30 13:15:31

第二卷 扬州路 第八十八章 瞒天过海

一阵寒喧过后,高宠将孔融一行让进秣陵城中,安顿在驿馆之中,待孔融沐浴更衣之后,摆下酒宴欢迎孔融及其随从。

    孔融也不客气,酒过三巡,即向高宠宣读了天子的御诏:“诏命:扬州刺史高宠在豫章属郡收拢流民、广垦屯田、甚有功绩,本应予以嘉奖,然近一年来,江东战乱不断,百姓多遭杀戳,前有监天官观天象,乃白虎冲日之卦象,若再行图戳,必有天谴,故使将作大匠孔融南行,期息江东之争戈,还苍生之活路。钦旨!”

    孔融宣旨的声音抑扬顿挫,如生生之重锤,一字一句直撞在听者的胸口。

    这个御旨虽然冠冕堂皇,但在高宠听来,与其说是皇帝的意思,还不如说更体现了曹操的想法,当初,在高宠势力不及之时,曹操借着朝廷的名头,扶植高宠、力压孙策,现在形势逆转,曹操又使出了同样的方法,出面调停,压强扶弱。

    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一个:就是曹操希望能在江东维持两强争霸的局面,只要高宠与孙策相互敌对,势均力敌,对中原的威胁就可以忽略。

    高宠面无表情的听着帝诏中的每一个字,心头却是暗自冷笑,乱世争雄——,只有拥有实力才有更大的支配权,至于皇命御诏,环视天下诸豪,又有几人还放在心上?

    在御诏的字里行间充斥着忧国忧民的感怀,而身在局中的高宠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种心情,皇帝——,本是至高无上、权力最大的唯一一个人,现在却不得不沦落到听从权臣曹操摆布的角色。

    江东百姓要想安定生活,唯有统一一途,而孔融宣的帝诏中却口口声声的要高宠与孙策摆战休兵,这种暂且将矛盾转移的做法,虽然暂时能赢得和平,但随后带来的却是更大的争斗,秦皇汉武,王者霸业,只有在经历了流血死亡之后,和平才会真正来临。

    对于这一点,高宠从来没有怀疑过。

    “皇上在我临走之时,特意嘱咐要多为江东的黎民苍生计,大人与吴侯相互争斗不休,苦的可是江东的百姓呀!”孔融一脸的沉重模样,语重心长道。

    高宠不动声色道:“这一次多谢大人辛劳了!”

    孔融听高宠言语平和,似有一点为圣意说动的意思,遂展颜道:“帝听闻江东之事后,每日为之忧心,大人身为人臣,当为国分忧才是。”

    孔融是拥汉派的代表人物,曹操谏议让孔融出使,手段相当的高明,一方面可以堵死那些危言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另一方面也可将高宠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若高宠抗旨不遵,必然会得罪以孔融为首的拥汉人物,若高宠依旨停战,那么曹操的维持江东两强争霸的目的就达到了。

    曹操的如意算盘打得相当精,也许是高宠的迅速崛起让他感受到了压力,在半年前还结盟共抗刘表的曹操对高宠已起了戒心。

    孔融身后,虎豹营的随从与其说是护送,莫如说是监视,相信在这群人中,定是布下了曹操的暗探,自已现在的一举一动,曹操都会知道。

    高宠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要想夹缝求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曹操生性多疑,要想粉碎曹操的企图,瞒过远在许昌的那一对利眼,必须行非常手段方可。

    想到这里,高宠忽然脸色一变,对着孔融沉声道:“前些日,宠听闻孙策遣正议校尉张纮带了大量的绸布金银往许昌,不知大人可曾见着?”

    “汝是在质疑融之为人吗?”沉浸在宣诏得意中的孔融脸色大变,勃然动怒道。

    高宠这一句实是突兀,隐隐中似有怀疑孔融也收了礼金的意思,这让一向自诩廉洁心高气傲的孔融如何不怒,正如高宠所说,张纮的确是带着礼物去的许昌,朝中的那些所谓大夫议郎也大都不同程度的得到了好处。

    毕竟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战争年月,连皇帝都免不了挨饿逃亡的命运,更何况官员,在有好处受的时候,自然谁都不会落下,在收授好处的官员中,不乏有名望之士,华歆也是其一。

    但,孔融不在其中。

    不止孔融感到惊诧,在高宠身后的鲁肃、徐庶、刘晔、陈登诸人也为高宠这一句突然的问话惊异不已。

    眼见着局面闹僵,陈登连忙向高宠急使眼色,刘晔则是直搓手,高宠却象没有看见一般,继续大声道:“孙策已为我困守在吴郡、会稽,破之只在稍臾,待灭了孙策之后,宠自当会还江东百姓清平安宁的生活,但在此之前,调停之事免谈!”

    孔融料不到方才还一脸平静的高宠会如此的不买帐,白皙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僵了好一会,方道:“汝这是抗旨不遵?”

    高宠大笑道:“这个御诏若真是皇上的意思,宠自当依旨而行,但若是旁人的谋度,述宠不能为阴谋之徒而左右。”

    孔融一听,顿时气得卷起诏书拂袖而去,任刘晔、陈登如何的挽留,也是留之不住,而高宠却只是似笑非笑,只冷眼瞧着孔融气冲冲远去的背景,若有所思。

    “宠帅,得罪了朝廷和孔融,于我们有诸多不利——。”徐庶虽然没有象陈登、刘晔一般情急,但高宠突然间的所在所为也让他感到困惑不已,不向冷静沉着的高宠突然间怎么会变了模样。

    高宠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用眼睛扫视了四周,见孔融一众已经离去,只剩下了鲁肃、徐庶、刘晔、陈登等几个谋士,才对着陈登说道:“今夜子时,元龙想办法将孔融单独的约出来,我有事要与他详谈!”

    陈登略一沉吟,应道:“宠帅放心,登定不负所托!”以陈登的才干,只需稍一思索便能明白高宠的想法,鲁肃、刘晔、徐庶几人皆是聪明绝顶之人,自然也与陈登同一般的心思。

    是夜。浑圆的月光被浮起的雾气遮住,将秣陵驿馆的白色外墙映得朦胧一片,从馆驿的后门悄悄的闪进一人,在稍臾之后,又从门内出来二人,即刻悄失在夜色之中,而此时,跟随孔融的随从正一个个呼呼大睡,白天乘船时的一顿翻吐,让这些身强体壮的虎豹营士卒也自禁受不住。

    这个悄悄闪出驿馆后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孔融。

    “孔大人,这边请!”陪同孔融的陈登领着七弯八拐,来到一处府邸前。

    孔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若不是与陈登有旧,被高宠气得差一点吐血的孔融是绝不会买这个面子的。

    陈登笑答道:“这是新造的扬州刺史府邸!”

    孔融脸色一变,转身欲走,陈登忙一把拉住,道:“大人可是还在为白天之事动怒,你看——,我家宠帅已在府门前迎接了!”

    “孔大人,慢走。宠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在此特为白日之事致歉,还请大人不咎既往!”高宠早瞧见孔融、陈登而来,忙迎上前去道。

    陈登解围道:“大人身边虎豹营随从多为曹操属下,我家宠帅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孔融听陈登一说,这才脸色稍霁,道:“不知刺史大人深夜相邀,有何要事?”

    高宠一边将孔融迎进府内,一边道:“宠虽在野,亦偶闻朝中之事,太尉杨彪四世清德,声名远播,然遭司空曹操所妒,诬其私通袁术收监入狱,不知可有此事?”高宠这一句正触到了孔融的痛处,与杨彪一向交好的孔融为了此事,差一点与曹操当朝翻脸。

    孔融道:“确有其事。”

    “不知司空大人有何说法?”高宠其实早从华歆处得知了曹操的托辞,这时要亲近孔融,故再问了一次。

    孔融被高宠勾起积压在心头的怒气,应道:“司空曰:此朝廷之意也,其实使成王杀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耶?”

    一路说着,高宠将孔融让进府厅,鲁肃、徐庶、刘晔三人早在里面候着,待分宾主落座,高宠郑重道:“正如大人适才所说,今日诏书之事也是如此,非宠有意抗旨不遵,实乃以宠之愚见,拟此御诏之人非皇上,而是曹司空耳!”

    孔融的心这时已被高宠感同,只应道:“刺史大人猜得不假!”

    这时,一旁的刘晔道:“究江东战事,实非我家宠帅所愿,乃是孙策蓄意偷袭而起,自建安元年以来,宠帅治豫章历三年余,风调雨顺、百姓安定,四周流民多附之,庐陵、桂阳、零陵、庐江诸郡多归附,此世之有目共睹耳!”

    刘晔乃是汉室宗亲,说话的份量自比其它人要大一些,孔融在朝中,也曾听得高宠的业绩,当下心有所动。

    高宠见孔融神色缓和,又道:“宠有意报效朝廷,昔属郡地处偏远,故一直无缘面见圣上,这一次的事情还望大人能多加体谅,回许昌之后能在皇上面前多加美言。”

    孔融本是狂放之人,适才听高宠说随从中有曹操的暗探,心中已是不爽,这时听得刘晔、高宠之言,心中已自相信。

    他道:“汝等境况融虽明了,然抗旨不从,亦是欺君之罪?”

    高宠道:“御诏之事宠当不会为难大人,时下江东稻谷将收,与孙策之恩怨宠会先置一旁,待稻谷尽收之后,再举兵讨伐。”

    孔融听得高宠言语间处处在为已着想,展颜大笑道:“世闻江东有鲛龙出海,今日一窥真面,果不假矣。刺史大人放心,圣上、司空两处融自会妥为说辞。”

    “来——,请饮了此酒为孔大人接风!”高宠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孔融素来好酒,此时早闻着阵阵酒香,当下也是一饮而干。

    孔融喝罢,笑问道:“此酒劲道绵长,入口醇香,至腹中似有江南丝竹一般声声绕梁,余音不绝,但不知是何酿制而成?”

    高宠与身旁的鲁肃相视一笑,道:“不知大人可曾听说江南的美酒:桂花七里香。”

    “桂花七里香?”孔融细品问道。

    鲁肃笑道:“八月桂花飘香,这酒的酿制方法是:把那些开满枝头的花朵摘下,放到日头底下晒干,然后和着用泉水酿制经年的甜酒,泡制到一处,再加上若干的辅料,就成了这桂花酒,而这酒据说开坛后,酒香能飘出七里之远,故因此而得名。”

    高宠见孔融听得入神,又指着旁边的好几罐封口的酒,道:“这边的酒是送与大人的,待明日一早我便差人与大人送去。”

    “如此就不客气了!”孔融正暗自叹息一小樽不过瘾,倏然听到高宠有意相送几罐,自是大喜过望。

    第二天,热热闹闹大张其鼓的朝廷特使孔融在驿馆收拾行装之后,便匆匆起身返回许昌,而白日与孔融言语不睦的高宠甚至没有前来送行,只遣了陈登和刘晔相陪着。

    建安三年九月初,许昌,司空曹府。

    刚从宛城征战回来的曹操瞧着案几上的一份上书,眯起一对阴沉的利眼,一根一根的捻着颌下的短须,他的脸上黑郁郁的,看不到是喜是忧。

    在他身旁,坐着的是曹操倚为智囊的谋士郭嘉。年纪在二十五六上下、白面无须的郭嘉看上去有些疲惫,在两颊处的阵阵潮红更是显示出一种病态来。

    关于孔融这一次出使江东的遭遇,曹操身边的程昱等众多谋士都认为高宠只是一个草莽匹夫,充其量也不过和吕布一般,徒有勇力而无甚谋略。

    唯有曹操和郭嘉不这么认为。

    “孔融晚上曾离开驿馆二个时辰。”对于孔融晚上暂时的失踪,曹操已接到暗探的密报,但孔融到底去了哪里,又和什么人见了面,曹操从暗探那里却再已得不到更多的消息。

    孔融究竟去了哪里?现在,除非孔融自已讲出来,曹操已无法知晓。

    “奉孝,依你之见,高宠执意抗旨不从,是真是假?”曹操若有所问。

    “以明公之智,当不至于被高宠的瞒天过海之计蒙了眼睛!”郭嘉看着曹操,轻咳了两声,微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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