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7-10 17:07:03

第二十卷 第七十六章 人心难信

归萱萱的话音虽然轻轻淡淡的,但是听在眼前诸人的耳里,除了刚到的慈玉,和本来就知情的红菱,其他三个人都在心中忍不住地吃了一惊。

    现在那个妖魔界的怪物,就在异变空间旁边,这个时候还想往那里去,岂不是摆明了找死?

    日瓶书生眼前浮起了四只刀爪的大怪物,凌空蹑虚,来去无踪,刀穿刀割,血肉横飞的残杀情景,不由得倒吸了口气问道:“不是吧?红菱仙子!绿霓仙子不会真的找你去做这种不要命的事吧?”

    右引尸护法,也想起了多少功力比他还强的邪修,在阿链摩的追击下,丝毫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任其宰割的恐怖情景,忍不住也赞同地道:“妖魔已现,这时还往那里去,真的是不要命了。”

    雷擎天则是想起了阿镰摩将人塞进胸腹间嚼吃的骇人影像,连忙就追问着红菱道:“你快告诉我,绿霓师姊不会对你提这种发了疯才会去做的主意……”

    红菱黯然的脸色透出一种穿心的悲哀,但还是对着雷擎天点了点头道:“绿霓师叔正是问我要不要去……”

    雷擎天听得忍不住跳了起来:“甚么?她她她……她真的对你这么说?”

    红菱又点了点头,还没说话,慈玉已经轻轻地走到了红菱的身旁,伸出了柔细的手掌,充满关怀的按住了红菱的手儿,眼神中透然射出了令人感动的温柔,细声细气地说道:“红菱姊姊,你为了甚么这么伤心?我看了好难过……可以告诉我吗?”

    红菱在慈玉这个初见面的女郎面前,感受到她那纯粹的关怀与浓浓的温柔,也下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心中酸楚,几乎不能自禁,双眼热泪盈眶,终于忍下住滚成了两条晶莹的水痕,一时之间心头纷乱,只想抱着眼前的慈玉痛快地大哭一场。

    慈玉以手挽袖,还足以一种轻轻的,柔柔的动作,将红菱眼下的泪痕擦去,更加温和地说道:“每当我用尽方法,还是不能保住一条生命时,心里总是充满了让我绞痛的悲哀,这种时候我都会躲起来大哭一场……红菱姊姊你如果真的很伤心,也可以这样的……那会让心里好过一些……”

    红菱在慈玉的抚慰下,感到此时的她,真正宛如自己最知心的姊妹,从来不敢对祖爷爷提起的心事,慈玉都好像非常了解那般,让红菱眼中流出的泪水在慈玉细柔的抚拭下越淌越多,但红菱总不愧是裂天剑宗门下,反倒素手轻挽,握住了慈玉的小手,有点哽咽但却感动地强笑道:“你说的这个方法,我会试试的……但不是现在……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我才相信他死了……你知道吗?他上次为了救我,陷进了都天鬼旗之中,鬼旗吸人精元时,那么恐怖的情形,都不能伤他一根汗毛,这次应该也不会有甚么差别的……”

    红菱说到最后,想到绿霓含着怪怪的眼神,告诉她飞龙被透胸穿心,坠入异变空间中的情形,显然还是和之前陷入鬼旗的情形有了很大的差别,红菱不禁心中一痛,忍不住叉流下了泪来。

    这时连边儿的萱萱也过来轻轻抚着红菱的秀发,眼中安慰的神色溢于言表。

    在旁观察的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之前已有归萱萱的话,后来又有红菱的说法,他们都是当场听过飞龙联主叙述过这些经过的人,因此当然都已经确定了红菱是为了甚么人如此伤心了。

    而雷擎天在从红菱处确认了绿霓竟然真的为了一探飞龙联主的生死,不惜再回到那个异变凶地时,心中百味杂陈,一下子也只能有点怔怔地站在那儿,甚么反应都没有了。

    萱萱见到雷擎天怔仲的表情,叫了两声也没有回应,便即走到他的身边,一手拉袖,一手摸着他的额头,同时还对着他低声叹气,就好像对他牵挂着绿霓的情形非常同情那般。

    雷擎天摇了摇头,对着萱萱强笑了一下,心想这位初见面的小女孩,虽然系出邪派,但是心地善良,不逊正宗。

    接着又想到绿霓如此这般不顾性命,也要去找那应该早就穿心而亡的飞龙联主,可见他一直以来对其痴痴的苦心,终于还是白费,不禁叹了口气,又有些魂不守舍了起来。

    慈玉虽然眼见红菱勉强收住了默默流下的眼泪,但是语气之中,所透然而出的伤痛悲哀,却比痛哭还要更让人心悸,只得握住了红菱轻颤的手掌,温柔地说道:“红菱姊姊,你说的他,是谁呢?”

    红菱淡淡地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就是之前邪宗联的飞龙联主……”

    慈玉听得有点惊讶:“飞龙联主?你为其如此伤心的人,就是飞龙联主?”

    红菱沉沉地点了点头,也有点惊讶在慈玉面前,她要承认自己对飞龙的牵挂,竞也没有想像中的困难:“你也知道他吗?”

    慈五点了点头:“飞龙联主……我曾经听我义父和人说起过……”她的语音只是轻轻地带过,却没有将在她的认知里,飞龙联主好像是个奇笨无比的痴人的这种感觉说出来。

    一个像红菱这样灵秀的女修,怎么会喜欢一个蠢笨的痴人?

    慈玉虽然想不通,但是却也没有在这方面深究,只是很温柔地问道:“红菱姊姊,你要找绿霓仙子,就是要和她一起回那个甚么异变空间去找飞龙联主吗?”

    红菱没有抬眼,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的动作虽然细微,但是却给人一种九条牛也拉不回的坚决。

    “我听萱姊说,那个甚么异变空间那里,好像发生了很多骇人的事……你一定要去吗?”慈玉握紧了红菱的手儿又问。

    红菱抬头很轻柔,但却很肯定地直视着慈玉:“我一定要去。”

    慈玉沉默了一会儿,便在脸上露出了让人沉迷的微笑:“既然是这样,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慈玉的这话一出,旁边右引尸护法,马上就大惊失色地说道:“慈玉小姐,千万不可……”

    日瓶书生也急急说道:“红菱仙子对飞龙联主的感情令人敬佩,但是慈玉小姐你却不用这么跟着淌进去吧?妖魔界怪物的力量,可不是你能想像的……”

    慈玉以一种谅解、感激、不过却也是坚决无比的眼神,回头望了望二人:“谢谢你们的关心……但是我之所以也想跟着去,并不是现在才临时决定的……萱姊之所以会带我来这里,本来就有到那个传说中的‘异变空间’去的打算……”

    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听了慈玉的话,都同时愣了愣。

    从他们暗中潜进蛟头魔人所造成的那个碗形山谷开始,直到山谷崩裂,异变空间成形,妖魔穿空现身,好不容易拼命掩蔽形迹,自魔物迅猛击杀下逃了出来,若不是阿缣摩被角魔魈和正派那几个极顶高手对峙的情形所引去,连他们现在是不是还能站在这里,都说不定有点问题。

    因此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为甚么会有这许多人还死命地想往那个骇人的地方前去。

    这和跑去送死,岂不是完全没有两样?

    慈玉对他们关心之情的感激,虽然没有明说,但却从她那澄澈的双眼之中,如此清楚地流露出来:“萱姊告诉我,师父已经死了……而且就是死在那里……现在连萱姊也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

    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之前就是跟着九鬼姑等人前来,因此当然知道九鬼姑确实如其所说,就在那个异变空间附近。

    只是在九鬼姑婆以毕生精练的元胎,破去了蛟魔所设的紫红气罩之后,已经被震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而已。

    在他们的认知里,九鬼姑应该是还没死的呀……

    怎么会这么一下子突然就挂了?

    但是在萱萱面前,他们也不大敢乱说甚么话,只是有点困惑,但却小心翼翼地问道:“九鬼姑……真的已经死了吗?”

    这时候的萱萱,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说甚么,但是脸色阴沉,却也让二人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甚么。

    这时候的慈玉则是转过头对着萱萱说道:“萱姊,我现在知道‘异变空间’附近,都已经变成了非常危险的地方,所以萱姊带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免得连萱姊也有了危险……红菱姊姊也是要到那里去,我跟着她就行了……倒是右引尸和日瓶、雷霆三位大哥……”

    一直有些愣愣的雷擎天突然恢复了神情地说道:“我本来就是要找绿霓师姊,现在正好和你们一起去……”

    这时候的萱萱,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就好像正在思忖着甚么,但却一下子无法立刻就作出决定那般,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虽然方才在来此之前,我们都听到了隐约传来的那几声怪异的啸声,使得连远在数百里外的此处,在空中飞行都变成了一种极为危险的事,但我实在不大放心你,所以还是再陪你一阵子吧……横竖以现在的情形,大约已经没有人敢驭气在空中飞行,只能在地面上步行前进,所以到时候再说吧……”

    听了萱萱的话,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彼此互相望了一眼,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同时说道:“我看我们也和萱萱小姐一样,再陪慈玉小姐一段再说吧……”

    慈玉点了点头,对于萱萱不忍放下她的感动是那么明显,让虽然还不晓得归萱萱真正底细,但阅人无数的眼力,与她之前暗中的协议,早已察觉其性格绝不简单的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都觉得心中别扭异常。

    “萱萱妹子……”红菱注意到萱萱话中的含意,连忙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从这里开始,都不会有人驭气在空中飞行了吗?那么绿霓师叔也不会在空中了?”

    萱萱点了点头:“本来这里还好,但是我来此之前忽然听到了‘异变空间’那儿传来了几声角魔魈和正派的那个瑶玑仙子说的甚么‘阿镰摩’妖物的鬼叫声,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不大清楚,但是那种刺耳难听的感觉还是让我极不舒服,好像远方那里又出了甚么变化……绿霓仙子一向就以脑筋明快著称,所以我敢肯定她必定不会再以驭气飞行的方式这么在空中乱闯的。这时候的她,也一定和我们一样,在地面潜行的……”

    红菱听了萱萱的推论,显得有点焦急:“那怎么办?我要怎么找到她?”

    “飞行一日,地行十天……”萱萱脸上又露出了天真的笑容:“虽然我们在地面的潜行比在空中驭飞慢了十倍,但也不是像一般人那样一步一步地蜗行,接近你们要去的地方大概也不用太久,只要红菱姊姊你要去的地方和绿霓仙子一样,最后应该还是会碰头的,这一点就无须担心了……”

    红菱听萱萱说得有理,便即不再迟疑:“既是如此,那么我这就要定了……慈妹妹你真的要去找你师父吗?”

    慈玉点了点头:“我一定要去的……红菱姊姊别太伤心,你在路上能下能说一些你和飞龙联主的事给我听?因为我听到的飞龙联主好像和你说的有一点不一样呢……”

    红菱脸上带着凄然的笑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那么我们这就定吧……”

    话音一落,立即调气轻身,微微一纵,前窜了七八丈远。

    慈玉的身躯看起来虽然有点薄弱,但是速度也是极快地跟了上去。

    其他四人见红菱慈玉已经动身,便也马上聚气轻纵紧随而出。

    红菱她们这一行人,都是紧贴着地面,下敢冲起太高,纯以轻功在地面纵跃,并没有将真元的振动提到可以凌虚上升的程度,虽然在速度上无法和直入高空,驭气而飞相比,但也不算太慢。

    萱萱在掠地急纵的同时,是比较和后面跟着的日瓶书生与右引尸使者等人接近,她在飞掠时就急急地压低了声音,对着二人说道:“你们怎么搞的?说要动手又没动手?”

    日瓶书生有点尴尬地也在飞掠中低声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慈玉小姐的样子,就让我有点下不了手……”

    邪不死派的右引尸护法则是极有同感地说道:“是呀!慈玉小姐看起来对你挺好的,你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对付她?”

    萱萱肚子里早就痛骂二人没有用不下数百次了,但在表面上倒是丝毫不露,只是轻轻地说道:“这里面的缘由,并不只是你们想的这样,你们想想她和九鬼姑的关系,而造成这一切的飞龙联主,之前又是九幽鬼灵派之主,她的底细可是大不简单的,留着肯定是个祸胎……”

    右引尸护法手臂在这一次的探洞中初断,对于甚么角魔魈、阿镰摩、蛟头魔人、飞龙联主他们这种来自异界的存在,心中已是充满了惊悸,听了萱萱的话,不由得就有点骇然地说道:“你这话里暗示的意思是说,慈玉小姐和这次的异变,也有关系?”

    萱萱没有继续说甚么,只是露出了神秘至极的表情道:“你们两个不会想呀?你们总也算是修真界有点名气的修真,功力层次虽然还排不上甚么第一流的高手,但也绝对落不到后面去,没发现一站到慈玉面前,连想法都不由自主地受到她的神念牵动吗?你们认为她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吗?”

    被萱萱这么刻意地往反面的方向一引,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都不由得在飞掠中愣住了,同时往前面慈玉那纤薄窈窕的身形望了过去。

    萱萱暗中察言观色,马上又添油加醋地继续说道:“慈玉的这种力量,是自然而然地放散,连我们团主修练这么高深的人,都差点抵不住她的影响,也因此知道这个慈玉日后必然会是一个非常麻烦的角色……不然干嘛刻意叫我将她引出来暗中解决掉?”

    日瓶书生有点怀疑地问道:“你是说慈玉是故意以这种力量从神识方面来影响我们的吗?”

    右引尸也摇了摇头道:“好像不是这样的吧!我总觉得她应该是没有这种想法的……”

    萱萱又暗骂了几句,却只是轻轻地回答:“我没有这么说……相反的,这种情形她自己也下晓得,还以为天下每个人都是好人……她跟了九鬼姑婆这么久,九幽鬼灵派何曾有人真正见过她?顶多是听过九鬼姑婆有这么一个‘徒儿’而已。就是因为九鬼姑婆也一直受到她的影响,而九鬼姑婆又知道实际的情形并不是她所想像的这样,因此才会一直不愿意让她和九幽鬼灵派有任何牵扯……”

    右引尸护法听到这里,终于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上回我们派里的金尸,对她发动了误击,也是在我们派里的役尸使者,将金尸控制放开,让它们自行在俗世的村落吸食生气时,才会对她误击的。除了能够自主的神识,都被我们锁在派中起法重地之内,法尸已无识主的金尸之外,如果那时有役尸使者在场控制,恐怕他们也绝对不会忍得不心对付慈玉小姐的……”

    萱萱连忙就说道:“这就是为甚么我听九鬼姑提起你们愿意以金尸来和飞龙联主交换旱魃后,我们马上就和不死尸王联络的原因啦……你们尽管放心吧!旱魃现在已经由九鬼姑转到我们手里了,要合作就一定得互相配合……”

    日瓶书生很不解地说道:“如果贵团主真的对慈玉小姐这么忌讳,为甚么不直接在团里就将慈玉小姐解决掉?”

    萱萱当然不会透露出其实真正想对付慈玉的,就只有她自己而已,但也并不特别说出甚么可以说服人的理由,只是露出神秘的脸容道:“慈玉的影响力非你能知,当团主发现她的影响时,已经太迟了。如果冒然动手,说不定会在团内弄出更多的问题……我想你多少也看出一点,我们团里无形中也分了好些派系,彼此并不和睦,这都是被慈玉暗中攥弄的……”

    萱萱干脆把一切都推到了慈玉的头上去了。

    日瓶书生还是不大相信地道:“我看慈玉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吧?要说攥弄,你萱大小姐恐怕还更厉害些……”

    萱萱费尽唇舌,总是说不动约好替她对付慈玉,但在见面后又临时变卦的二人,心意马上再转回来,立刻就不高兴地道:“我们会找你们两派的宗主,以旱魃的真元,和招引启元使者的阴阳大法,来互相合作,贵宗的宗主也已经答应了,不过现在我怎么瞧两位像是不大愿意合作的模样?”

    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见萱萱竟然抬出了宗主,也不由得拉下了脸说道:“没见到慈玉小姐之前,我们还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我们毕竟在邪宗打滚了这么久,总也不是没甚么见识的蠢蛋,依我看这里面不像你所说得这么简单,恐伯还有些内情你没有告诉我们……不管慈玉小姐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萱萱小姐你还是等我们交易完成之后,自己去对付慈玉小姐吧……而且贵团主现在已经魔化,无形团里到底谁能作主都还不晓得,宗主对于贵团是不是还能依约而行,实在也并不确定呢!所以萱萱小姐最好还是别拿宗主来压我们的好……”

    萱萱见二人还是不愿意依约对付慈玉,心中断然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横竖她暗算慈玉的法子至少还有七、八种,此时二人的心念已经动摇,没得硬叫他们下手还会生出其他意外。

    她的心中一计方断,另计又生,立即换了付嘴脸笑嘻嘻地道:“两位别摆出这种脸孔嘛!贵宗主派你们和我来,就是小妹我有些事想请两位帮忙,既然两位觉得慈玉后面的牵扯太多,那么这事就算作罢,我也不好太过强求……”

    萱萱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日瓶书生和右引尸护法的意料之外,不过既然萱萱已经表示不再要他们对付实在有点下不了手的慈玉,而且态度光棍无比,倒让二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绷脸相对。

    他们奉了宗主之命协助这位萱萱小姐,之前也答应了她的要求,只是他们见了慈玉之后,实在有点做不出来,而且这里面好像也另有玄机,不过无论怎么说,毕竟先变卦的是自己这边,因此二人见萱萱态度转和,也连忙笑道:“萱萱小姐可别误会我们合作的诚意有甚么变化,只是慈玉小姐的事还牵扯到贵团里的一些纠葛,所以我们才会有些犹豫……现在妖魔已出,我们邪派更该团结一致,除了这种贵团内部的事之外,我们雨个还是很愿意为萱萱小姐出力的……”

    萱萱脸上挂起了一付非常能体会他们想法的笑容:“所以两位帮忙的心意还是不变喽?”

    “当然当然,除了扯到贵团内部的事之外,其他的都不成问题,一定尽力……”

    日瓶书生和右引尸护法又异口同声地说道。

    “好吧……”萱萱叹了口气道:“既然两位已经这么说了,那我就请两位帮我另外一个忙吧……”

    “请说请说……”二人又道。

    “这样好了,原先我们说好的事儿还是不变,但既然两位对慈玉下手有意见,那么便将对象另外换一换好了……”萱萱笑脸不变地道。

    “对象换一换?”二人又愣了愣:“萱小姐打算换谁?”

    萱萱的眼神往前面红菱的背影一瞟,残毒的光芒一闪而逝。

    日瓶书生和右引尸护法又有点怔住了。

    这个萱萱看起来年纪不大,怎地却好似谁都想暗算?

    “你是说……你是说……”右引尸护法有些迟疑。

    红菱是正派有名的裂天剑宗弟子,在她身上动脑筋可不是甚么一般的事儿。

    日瓶书生飞掠中也抬眼望了望前面的红菱娉婷的背影,那种眼光就好像她浑身上下没有穿任何衣物那般……

    “听说她好像是修道人里的甚么先天修道胎……”日瓶书生喃喃地道:“功力似乎并没有比我们差呢……”

    右引尸护法则是有点怀疑地道:“萱萱小姐,本派的这种大法,得要暗算对象身体的一部份,才能依质起术,迷惑其心而使其不觉……你总不能要我们这么样就……”

    右引尸护法的话还没说完,萱萱已经将小手一伸,几缕长长的发丝在她紧夹的指缝间,掠行中飘飘而动。

    右引尸护法愣了愣,萱萱虽然没有说甚么话,但是她这个动作的意思,已经清楚地表明了这几缕发丝,是谁的了。

    连他也没注意到萱萱是甚么时候,居然就已经动了手脚,取下了红菱的发丝。

    “现在对象换了,你们该没有甚么问题了吧?”萱萱浅笑的脸上,谁都看不出其中隐含的毒辣:“或者两位和正派之间,还有甚么交情不能下手?”

    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彼此互相对望了一眼,还没说甚么,萱萱已是轻笑说道:“既然合作,就不用有太多顾忌,我们可是很想把旱魃的真元和阴阳招魔诀交给两位的宗主呢……”

    日瓶书生终于呵呵笑道:“萱萱小姐不用再暗示了,正派一向瞧我们不起,我们就算想和他们攀交情,他们也瞧不上眼的……更何况萱萱小姐这件事,等于是把一个娇滴滴的新鲜好货平白送给了本座,我谢谢你都还有点来不及呢……”

    萱萱深沉的微笑中突然说道:“货当然是交给你采吸,但可不能算是新鲜好货,顶多只能算个破货?”

    日瓶书生又愣了愣:“萱萱小姐这话的意思是……”

    萱萱用小嘴对着前面跟在慈玉和红菱身后,但又不大敢太接近的雷擎天身上呶了呶:“我要让第一个破她元阴的人,变成他……”

    日瓶书生和右引尸护法这下可真的有些呆了。

    “雷霆剑可不是甚么简单的角鱼……”右引尸护法那句“本法须有下手对象身体一部份”的话还没说出来,萱萱已是伸出另外一只手,同样其上也有发尾几缕。

    右引尸护法有点吃吃地道:“难道这是……难道这是……”

    “当然啦!不是他的难道还是我的?”萱萱噗嗤一声笑道:“方才我安慰他们时,除了趁他们心神偏失之际截下两人的发丝之外,已经用一种很隐晦的大罗仙宗手法,在二人的脑窍印入了暗劲,所以就算她是号称甚么先天修道胎,他五色护剑稍微有点名气,两重压制,总能叫他们两个不得不中我算计……”

    日瓶书生有点惋惜红菱这样的鲜嫩处子,不能直接采撷:“不过萱萱小姐为甚么要让他们……”

    “伤窍的是大罗仙宗的手法,破身的是正道友派的修真,只要一成,不但去我一件事,还能让他们以后狗咬狗……红菱是裂天剑皇的血亲,功行贞洁全都毁在天池剑宗护剑的手里,裂天剑皇他是绝对不会善罢千休的……裂天剑法和天池剑法趁此比一比谁高谁低,岂不是大妙?”萱萱又微微含笑道:“最好别这样就弄死了红菱,你吸尽她的功力之后,我还会公开找她,用个借口挑战一下她这个甚么‘先天修道胎’,再把她羞辱一顿,叫她不自尽也难,这才过瘾……嘻嘻嘻……”

    萱萱在说话的同时,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

    只不过现在她那清脆如铃的笑声,听在已经算是恶人的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耳里,连他们都不由得在心中起了一阵栗然。

    萱萱那银铃般的笑声,并不收敛,传进了前面三人的耳中后,慈玉就有些惊奇地放慢了速度,问着萱萱道:“萱姊,你甚么事笑得这么高兴?”

    慈玉的速度这么一放慢,红菱和雷擎天也就跟着慢了下来,萱萱干脆就住气收身,暂时停了下来说道:“我正在跟两位大哥谈着红菱姊姊在邪宗大会上和飞龙联主互诉情意的事儿呢……”

    也跟着停下了身子的红菱,知道萱萱这个小丫头人小鬼大,连忙就红着脸道:“你别这么乱说一通,甚么大会上互诉情意……”

    萱萱缩着头嘻嘻笑道:“两位大哥可都是邪宗大会在场的人,难道红菱姊姊还怕别人不知道和飞龙联主的感情吗?”

    被萱萱这么一提,红菱也没甚么话好说,但觉心中喜悲相掺,难以分明。

    慈玉也有点惊讶地道:“真的吗?红菱姊这一段倒还没说……”

    萱萱则是对着慈玉哈哈笑道:“没关系,反正你也有很多事儿红菱姊姊不晓得,以后我也对红菱姊姊说一说……”

    慈玉噗嗤笑道:“我的事有甚么好说的?乏味得很呢……”

    萱萱猛然摇着头道:“不会不会,保证不会乏味,我一定说得比红菱姊姊的事还要精采好几倍……怎么能这样就放过你呢……嘻嘻嘻……”

    萱萱的话中隐含之意,大概只有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约略感觉得到一点,不由得心中同时一惊,连脸色都有点怪异了……

    红菱见大家停下来也没有甚么特别的事,就连忙说道:“这些就先别说了,我们还是快点定吧……”

    萱萱则是依旧嘻嘻笑道:“别这么急嘛!右引尸护法和日瓶副宗主两位大哥,大概只能陪我们到这里了,我们在继续往前时,总该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慈玉听了萱萱的话,就转头对着右引尸和日瓶二人问道:“真的吗?两位大哥要先离开了?”

    右引尸连忙哈哈笑道:“确实是这样的,我们其实都还有任务在身,有些事儿得先去做做,恐怕不能就这么陪着慈玉小姐往前去了……”

    日瓶书生见到慈玉眼中的惋惜与感谢,则是很潇洒地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我有缘的话,还怕日后见不着面吗?哈哈……

    红菱和两人其实并没有甚么交情,因此也不多说甚么,只是对着二人轻轻点了点头。

    日瓶书生已经知道待会儿跟在诸人之后,要下手的对象就是红菱,不禁对她多看了两眼,益加为这样灵秀的鼎炉,居然要让给别人去拔头筹,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右引尸护法怕日瓶书生无意之中露出了甚么形迹坏事,连忙就拉了拉他的衣袖,对着众人拱手为礼,随即就往回路纵跃而去。

    萱萱她们三女一男,又目送了二人一阵,就转身准备再次上路。

    却不料慈玉眼尾一扫,就看到了红菱脸色变得有些怪怪的,连忙问道:“红菱姊姊你怎么了?”

    萱萱听到了慈玉的问话,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往红菱的脸上望去,但见她的螓首微偏,远远眺望着远处不知道甚么地方,双眸迷朦,好像有点失神的模样。

    萱置原本心中就暗怀鬼胎,见到红菱这么个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就暗自急忖着,如果情形有任何不对,马上就把所有的原因推到刚离开的右引尸和日瓶身上,同时还得马上追下去,宰了他们灭口。

    慈玉则是伸出素手,摇了摇红菱一下,红菱才宛如梦醒那般回神过来,但是双眼的焦距还是遥望着前面不知道甚么地方。

    “你是怎么了?红菱姊姊?”慈玉很关心地问道。

    “对呀!你是怎么了?红菱姊姊?”萱萱丝毫形迹不露,只是小心翼翼地重复着慈玉的话语问道。

    红菱像是要将甚么东西从脑袋里弄出来那般,轻轻摇了摇头道:“真抱歉,方才不知道是为了甚么原因,闪了闪神……”

    萱萱又谨慎无比地问道:“红菱姊姊,你觉得身体甚么地方不舒服吗?”

    红菱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忽然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也不知道是甚么原因……”

    慈玉一听,就伸手搭住了红菱的脉门,打算替她测一测气机。

    萱萱看到慈玉的动作,心中暗惊,知道这个慈玉虽然功力不会很高,但是医道却是让人莫测高深,她曾经多次见到不少她认为已经必死的人,都被慈玉用了一些古怪的办法给生生地救了回来。

    萱萱暗中套问时,慈玉也说不清楚她怎么会知道那些怪方法,倒像是她天生就懂这些的样子,其神秘之处,连萱萱也摸不透。

    如果真的让她在红菱身上搭脉测气,说不定就真的会被她瞧出甚么东西。

    萱萱想到这里,连忙就假装不经意地暗运真元,轻拂着红菱的额头,举手时衣袖轻掠被慈玉握住手的红菱衣袖,四十二股轻而又轻,但是刻意散成二十一方的劲力悄悄暗送了过去,同时口中关怀备至地说道:“红菱姊姊一定是太过关心飞龙联主的安危,才会觉得不大舒服……”

    慈玉搭住脉门的探测马上就被萱萱的这个无意的动作给搞乱了,她连忙就说道:“萱姊萱姊,你小心一些……”

    红菱则是缩回了被慈玉握住的手腕,还是摇了摇头道:“慈玉妹子不用探了,方才那种感觉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引起的……”

    红菱的动作自然而然,但是萱萱却在这轻微地一探当中,发现透袖送去的暗劲,遇着了一层自运而起的绷力,将她的衣袖轻轻地推了出来,同时四十二道微劲顿散于袖中,心下不由得更加暗吃一惊。

    她的脸上丝毫神色不露,见到红菱坦然的眼神,才确定方才的反震竟是她神识下自然的反应,并非有意的提防。

    红菱的功力,竞已达到了这种真元自防的程度,还好萱萱所送的微劲只是要扰乱慈玉的探脉,不然只要稍微再用劲一些,让真元发觉有伤害己身的可能,说不定马上就让红菱起了警觉。

    之前自己的下手,还好是挑在她因为飞龙联主,心神陷入失序之时,加上大罗仙宗的这一手“青冥指”的“闭脑诀”,主以潜劲暗发为主,听说不输给“娜嫒海”的“折劲掌”,但也因为过于恶毒,除了宗主长老,连一般修习“青冥指”的大罗仙宗弟子,都不得修习,因此才碰巧侥幸得手,不然如果换成红菱恢复神志时下手,还真没把握能不能得逞呢!

    虽然在萱萱敏锐的观察中,已经能够确定红菱并没有特别发现甚么,但她还是很关心,真正关心地问道:“红菱姊姊,你说的感觉是甚么?可千万疏忽不得的……”

    红菱摇了摇头,眼神又望向了遥远的前方,轻轻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有个甚么东西,正在那里叫我一样……”

    慈玉也听得不解地问道:“有个甚么东西在叫你?姊姊是听到了甚么声音吗?”

    红菱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并没有听到甚么声音,那种感觉也不只是有人叫我这么单纯……就好像……就好像……”

    她的语气停了一下,又抬眼望向远方:“就好像……我的心里,拉了一根无形的线,和不知道甚么地方的某种东西,连在一起,而那根线又突然动了一下,让我的心感觉出来那样……”

    慈玉听着红菱的话,不由得就心里也好像泛起了甚么奇怪的感觉那般,有些毛骨悚然地道:“红菱姊姊,听你这么说,可实在有些怕人呢……”

    萱萱心中明白,这大约是她的“青冥闭脑指”,开始让红菱脑中产生了某种幻觉,连忙就又问道:“那现在这种感觉还在不在?”

    红菱点了点头:“还在的,现在我的心就像有条看不到的线牵着,那种感觉我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种感觉会碍事吗?”萱萱又问。

    红菱又细细地感觉了一下,才摇了摇头道:“这种感觉只是有些怪怪的,倒并不碍着甚么事,所以我才说不是我身体的问题……”

    萱萱听到这里,知道事不宜迟,连忙就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继续走吧……”

    红菱和慈玉同时点了点头,三人便对着一直等在旁边的雷擎天颔首示意,由萱萱领着三人,往前方布好的恶毒陷阱掠行而去。

    巫王将身形尽量隐在石后,弯得低低的腰背,简直差点就趴在地上了。

    旁边的刑无肉宗主,身上宽大的黑袍,就好像是被地面给吸住了那般,粘贴得紧紧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地上的黑影,完全看不出任何身体实质的存在。

    巫王的另一边,潜藏着黑天禽宗主,他的位置比巫王还好,整个人都缩在石缝里,根本完全瞧不着人了,所以当他传出轻而又轻的语音时,可以让不知情的人以为见鬼了:“这个畜生怎么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

    巫王和地上的刑无肉还没回话,倒是缩头缩脑躲在三人身后的生苗王接了嘴:“会不会这个洞其实是个入口,而出口却是在山的另外一边?”

    刑无肉宗王还是贴地不动,但口里已轻声回道:“不会,从这山本身的石质看来,此洞最多只有七、八丈,不会更深了。而从这山的定势看来,这个洞其实应该是此山在形成时接地处拉扯出来的微缝,因此不会有甚么另外的出口,严格来说,这不算是个洞,只能算山底的裂痕。”

    生苗王听得愣了愣:“一个洞也能瞧出这么多?”

    巫王回头答道:“神遁宗最擅长隐蔽形迹,闪窜脱身,山形的坑坑洞洞也不知研究了多少,不然猛一钻进去,居然是个死洞,岂不是被人堵个正着?还叫个屁的‘神遁宗’?”

    生苗工听到巫王说得有理,便不再对刑无肉宗主判断山洞的能力有所怀疑,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三眼狻猊这么叼着个断裂都快变成两半的蛟头进洞,是打算干甚么?”

    巫王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回答说道:“三眼狻猊生性最重感情,蛟头魔人之前在这儿立形驻体的根源,就是我们以前的四神兽之首,独角飞翼螭龙蛟,而且他们这种兽类,临死通常都会有一种躲开一切,自行埋骨于荒山深岭的天性,因此说不定它是发现了蛟头魔人残破的尸骸,以为就是它以前的螭龙蛟老大,所以兴起了伤类之心,和替它埋骨的念头……”

    旁边听着巫王说话,整个人都缩在石缝里的黑天禽宗主这时也以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说道:“巫王,我看恐怕不只是这样,之前的蛟头魔人是那么残忍阴沉,我们何尝听过或见过任何一个和它在一起的人,不被它用摄魂蛊虫控制?后来出现的那些正派原先围剿它的甚么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等人,哪个不是眼冒紫红,根本就是连神识都已被制……蛟魔唯一放过的,就是这只三眼狻猊。这里面难道没有甚么特殊的意思?会不会弄到最后,三眼狻猊反倒是蛟魔唯一信任的生物?”

    “蛟魔唯一信任的生物?”巫王沉吟着重复黑天禽的话。

    刑无肉宗主也趴在地上很同意地道:“有道理,看来蛟魔以兽类立胎,连我们最灵慧的人类也不信任哩……”

    生苗王想了半天,咕哝着说道:“蛟魔死都死了,还管它甚么不信人类信畜类?这有甚么鸟关系?瞧着三眼狻猊不顺眼,冲上去宰掉也就罢了,干甚么像作贼似的躲在这里……”

    巫王摇了摇头:“生苗王,你别老用这套来诓我们,蛟魔身上的宝贝别的不说,那个奈何珠大家都想要,如果你有个最信任的手下,你会下会将一些重要的宝贝交给他收藏?或是要他去守护?”

    生苗王又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是这样,那么咱们何不干脆这就冲进去?”

    巫王还没回答,刑无肉宗王已嗤地说道:“萱萱小姐带着无形九部,去支援九鬼姑婆,直到现在还没有她们的消息,也不晓得在那一阵混乱之中是生是死…

    …但那个怪谷周围死的人可不少,有几个我看就是九部之人,可见蛟魔原先的那个巢穴,也绝不简单,如果现在三眼接猊叼着蛟头魔人的裂头进去之处,真的就是藏奈何珠的地方,你又怎么敢说没甚么布置?不管这个裂洞是三眼狻猊临时找的,亦或是原先就预设好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你真的急,不然你先上……”

    生苗王听到刑无肉这么一说,倒也不再坚持急上,只是悻悻地又道:“行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都缩在这里吧?说不定三眼狻猊进去里面正在睡觉哩……”

    巫王这时忽然回过头来:“生苗王,叫你的人一个上去,从洞口南方四十步外急奔而过,让我看看三眼狻猊的反应……”

    生苗王闻言之后,立刻就转头向后,轻快但急速地哇哩哇啦说了一阵苗话,立即就有个声音在后方应了一声。

    四人等了一阵,果然就看到一个裸身花纹的生苗,从洞口南边叭哩叭啦地急跑而过。

    那个生苗还没完全奔离,洞中忽然唰啦一响,三眼狻猊已是飞窜了出来,在洞口伏地而卧,长鬃贴体,兽头前伸,矫健的身躯压得极低,就好像是一支拉紧待射的利箭那般,隐晦中蕴藏着致命的力量。

    “藏击势……主侧右位……劲道直拉不隐……”巫王边双眼凝视着三眼狻猊的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边喃喃低语着玄灵万兽洞的驯兽应变诀。

    其他三人也搞不清楚巫王在念甚么,只好静静地听着。

    巫王又沉吟了一会儿,才回头对着三人说道:“玄灵万兽洞所豢养的神兽,虽然灵慧敏锐,但总还是不像人类这样能自行判断复杂的情势,因此临时应变的反应方式也不能太复杂,只分成了‘急紧中松放’五诀……三眼梭猊现在的姿势是‘藏击势’,方位是主位偏侧右,劲力直接而不隐藏,表示在必要之下,得直接攻击,不管潜藏的位置会不会暴露,这正是五诀中‘急’诀之令……它一定认为很紧急……”

    生苗王急急打断道:“玄灵万兽洞已经被咱们给灭门了,还说这些做甚么?那只三眼畜生摆出这么个要扑不扑的模样,到底代表甚么意思?”

    巫王又回过头没有马上回答生苗王的问话,反倒是神遁宗的刑无肉宗主瞪了生苗王一眼道:“见微知著,方能趋吉避凶,这又不是地痞斗气,横眼互击,生苗王你莫这么急行不行?”

    巫王头没转回,只是语气显然是对着生苗王又道:“叫你的人再跑一回,不过这一次得多个叫骂,边跑边叫骂……”

    “多个叫骂?”生苗王愣了愣:“难不成那只畜生还会像人一样,被激得追出来?”

    “三眼狻猊是远古异兽,不但能分辨语中含意,而且性情凶悍,你叫你的人照做就是。”巫王头也不回地说道。

    生苗王也不再多问其他,转头又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阵。

    一会儿之后,又一个生苗从洞口南边急奔而过,边跑还边哇哩哇啦地大声呼喝着,虽然以那个生苗的眼力瞧不见树丛山岩后伏身的三眼接猊,但是距离不但超过了四十步,简直连五十步也不止。

    “巫王……”黑天禽宗主有点怀疑地道:“这生苗在骂甚么连我也听不明白,难道三眼梭猊会懂?”

    生苗王则是咕哝地骂着那个手下:“混蛋东西,这有甚么好怕的?离得这么远搞哪条腿呀……”

    二人的语音方歇,忽然就见到三眼狻猊伏贴的身躯轻轻一滑,就往前毫无声息地连连窜前。

    “四丈……五丈……六丈……”巫王紧视着三眼狻猊的动作。

    三眼狻猊的窜前突然停了下来,轻灵无比地一转,就转到了另外一个方位,颈上的火鬃猛然前竖,波地一阵轻动,随即停了下来。

    那个远在五十步外叫骂的生苗,突然“噗”地一声,毫无预警地就软趴了下去。

    “用火鬃长射灭击……可见三眼狻猊在守护甚么极为忌人发现的东西……”

    巫王眼中精芒爆闪地说道:“而且前窜到了六丈就停下不进,正是一跃返回的最快距离,所以那个东西必然是毫无自防力量,必须完全倚靠三眼狻猊随时守护……”

    “奈何珠……奈何珠……一定就是奈何珠……”生苗王立刻就兴奋无比地说道。

    黑天禽宗主立即嘿然回嘴道:“你怎么能这么确定就是奈何珠?”

    生苗王肯定地道:“这不是废话?不是奈何珠,难道这畜生守的是那个烂蛟头?”

    生苗王语音未完,三眼狻猊哪儿已生巨变。

    一条矫健的人影,自三眼狻猊侧面飞扑而出,身形才现,一道宛如光浪的芒潮连叠十七层,哗哩哗啦地对准三眼狻猊冲出。

    “妈的!是仁义王!”刑无肉宗主大喝一声,立刻纵身前飘,唰啦窜飞。

    “混帐家伙想抢便宜夺奈何珠!”巫王也边急叫着,边振气掠行地从石后前射而出。

    三眼狻猊被仁义王猛然偷袭的这一刀浪所逼,巨大的身躯想要立即后缩护洞,却正被仁义工分化四位的层层刀浪压住,临时之间一下子退不回洞口,狂吼一声,扭头甩鬃,三眼赤红亮起,轰地放出了火鬃烈芒。

    仁义王刀气化分四方,三小一大,直击三眼狻猊的那一大方,压住它缩位的刀力倒有三小方,在三眼狻猊被他刀气压得不得不顿住的刹那,仁义王整个身子已是缩成了一团,从三眼狻猊布力的空隙中钻了进去,直朝它守护的洞口飞进。

    不料三眼狻猊轰然放出的火鬃烈芒,竟不是冲向对其直击的那一刀,而是那个寻隙飞入的仁义王,完全置一芒直来的刀气于不顾。

    就算是仁义王,也不敌对三眼狻猊倾力集出的强亮火鬃烈芒太大意,怒喝一声,反手十六刀,每一刀聚合四十九道气浪,哗啦在身后现出了一重重的金潮,“轰”地一声,正要窜进洞口的身形不得不被斜冲而歪,呼地闪向了左侧。

    三眼狻猊双爪前拍,仁义王对准它放出的刀气爆敌,“蓬”地一声,光芒中血肉溅飞。

    三眼狻猊的两只前爪,本来就有抓聚气芒的力量,只不过一则仁义王这一刀,内蕴功力之强和一般的修真可是完全不同。二则三眼梭猊抓芒之际,正是倾力放出火鬃烈芒拦阻仁义王的那一刹那,两相抵消下,三眼狻猊一双天生束气握芒的前爪,已在仁义王这一刀之下,血肉爆裂,立时粉碎,顷刻间少了两截……

    三眼狻猊三眼尽赤,前爪断裂的剧痛让它厉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翻转后弹,立即稳稳地守在洞口。

    仁义王在一线之间,差一点点就可以冲进洞中,没想到三眼梭况这只畜生居然拼着断去两爪,也下肯让出空间,气得他大喝中就要一刀趁隙结果掉因为前爪已碎,正在摇摇晃晃以断爪忍痛支地的三眼狻猊……

    刀劲正要劈出,身侧猛然嗤嗤轻响,一条一条带着青芒的铲形强光就像是长射的流星般,对准了仁义王射来,其势之急,使得仁义王已来不及趁三眼狻猊未站稳时再次偷袭。

    仁义王在不情愿中,只得将海啸龙王刀直竖在身前,双手握柄,猛然连震九十七次,一波波的震动中哗然响起了潮浪相击的亮响,刀身上就像是喷出了金光般暴涨重重的金浪,刀铲利气相击,轰轰隆隆地炸出了一条又一条的长长爆光,声势惊人。

    巫王和刑无肉宗主同时急扑而出,速度反倒还稍微逊了以快速狙击为主的黑天禽宗主一些,但见黑天禽宗主的身形就像是一只飞窜的老鹰般,“呼”地一声就从旁前冲,对准仁义王而去,顷刻间就缠战在一起了。

    刑无肉宗主前飙的势子在黑天禽宗主超前之际,马上就转为回掠,从空中牵制着仁义王,那种不让他越过的味道已是无需多说。

    巫王心头一转,原本冲向仁义王的身形立刻侧飞而出,倏然落在洞口,对着死命护守洞口的三眼狻猊叫道:“三眼儿,本王来啦!不用担心再被恶人所侵……”

    三眼狻猊前爪断裂,比起后腿明显地矮了一截,裂开的皮肉咕嘟咕嘟地猛冒着鲜血,偏偏兽性忠执,断折的碎骨依然不顾剧痛地硬是插在地上,其形象之惨厉,令人瞧着手腕都忍不住跟着疼了起来。

    三眼狻猊已是尽赤的眼珠,悍光强放,听到巫王有些熟悉的腔调,赤红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宽慰,身后那条绷然直竖的长尾终于稍微放松了些,还左右地摇了摇,显然对于在这个紧要关头乍见熟人,依然表达了亲昵的回应。

    巫王从三眼梭猊身后的摇尾动作,确认了三眼狻猊果然还是将他认作自己人,于是心中毒念立生,边一步一步地朝洞口走近,边语气温柔地说道:“三眼儿,别担心,这个家伙交给我来处理就可以了……这个洞我们一定誓死守护到底……不容任何人来侵入……”

    三眼搜猊身后的尾巴摇得更厉害了,巨大的兽头微偏,单纯的眼中放出了热切的光芒,已是发出了呜呜的亲昵低鸣……

    “辛苦你了,三眼儿……”巫王手中凝聚起强烈沉猛的真元利气,将每一丝劲力收住,伸向了三眼狻猊的巨大脑袋:“……断腿我马上就帮你治好……你做得真的很不错……三眼儿……”

    就在三眼狻猊呜呜轻鸣,偏头即要接受巫王的手抚时,忠诚尽职,断爪不退的三眼狻猊,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巫王暗起的毒念阴力下,身陷裂脑之危……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7-10 17:07:40

第二十一卷 第七十七章一面难见

瑶玑趁着阿镰摩和角魔魈在狂吼乱叫地想要阻止巨大的异变空洞缩小时,急飞脱离了现场大概有一百五十里,随即侧身降气,藉着地面的隐藏又潜近了原处。

    本来烈阳神王和玉羽巫主也坚持着要一起来,还是瑶玑以妖魔已出,后面有更紧急而且更重要的事必须请他们劳心,绝对不能有一丝差错等等的借口,才勉强说服二人别跟来。

    瑶玑之所以会拒绝烈阳神王和玉羽巫主的关怀,是因为这一次的裂空危机,圣姑和书圣两位双圣师父,要自己出来时,她就已经将这件事处理妥善的责任,暗自负在自己的身上。

    加上天人界睛风天女的信任,和正派中所有几个力量最大的宗主支持,使得瑶玑的心里无形中责任感更是加重了许多。

    她对于自己内心的这种变化,知道得非常清楚,也很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状态。

    因为瑶玑对于妖魔界的情形和所谓“启元使者”的末世传说,了解得比真人界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所以在角魔魈出现、异变空间成形的特异情形发生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还要清楚该怎么办。

    所以她毅然地就自己替自己立下了挽救真人界大破之危的责任。

    阿镰摩和角魔魈出现后,几乎灭尽了所有附近周围的一切生命,其魔力之特异与强大,确实是连瑶玑也没有想到的。

    对于这完全无法理解的异界存在,其他的人必须先以安全退守,暂时隐藏起来作为最先的考量,但是她瑶玑却不能这样。

    对于未知生物的心理准备,和一些奇特怪异现象的知识,可以说谁也比不上她瑶玑。

    因此别人可以先避其锋芒一阵子,她瑶玑却不行。

    她必须把握住这一次的机会,好好观察一下妖魔界这两个一为破空先锋将,一为魔王座前妖的特殊所在。

    如果真的有人能够看出甚么东西,而想出一些真人界可以应变方法的话,恐怕也只有她瑶玑能够做到了。

    因此别人都暂时退守到隐蔽地点时,瑶玑却必须身冒奇险,再度潜回异变空间所在,两魔妖威四放的那个怪山谷。

    除了这个最主要的,也是说服正派诸宗最后终于不得不同意让她独自潜回的正大理由之外,瑶玑知道她的心中隐隐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但却不愿意明说出来。

    那就是飞龙和蛟魔,这两个本来不知道是哪一个,但最后却原来都是“启元使者”,一直都让她心中隐然地牵挂着。

    连她自己都有点惊讶,这次她潜回的原因里,竟然有一部份是为了他们两个。

    蛟魔已是裂身破体,惨死当场。而飞龙更是被力量无穷的角魔魈一刀透心,就算是坠入了空间之中,生命要再延续恐怕也是很难了。

    但是虽然瑶玑明明见到了飞龙那致命碎心的伤势,和被吸得光熄芒消的惨状,为甚么还会在瑶玑就要被阿镰摩狙杀的最后关头,出现了和飞龙与蛟魔之前完全相同的淡光,将巨大的异变黑洞给快速压缩,而令阿镰摩在意外下,撇下了瑶玑?

    飞龙坠进怪洞之后,到底是生是死?

    这就是她为甚么要回到原处的另外一个原因。

    而且除了这种必须一探的不明之外,还有一种瑶玑也不确定的奇特牵挂。

    她以前从来也没有在心里产生这种感觉过,这使得瑶玑有些弄不清楚这种感觉的本质。

    她瑶玑为甚么会在心中有这种牵挂?

    现在瑶玑还没有时间慢慢理清心中的这种感觉,但是她却能够很清楚地确定,对飞龙和蛟魔的牵挂,也是使她必须再次潜回的重要原因。

    只是她没有把这个原因说出来而已。

    瑶玑隐潜身形回去时,并不是在空中飞行,而是在地面上的树林岔枝间,以一种轻悄但却迅速的身法,不断闪翻窜行,就像是一只在花间密丛里连续改变方位的蝴蝶。

    蝴蝶飞行的路线,从来不是像任何一种虫类或鸟类那样的直接,总是在正往前窜的时候,突然就改变了去向,往另外一个方位猛然移去,然后又在下一个瞬间斜飞另外一边。所以一只蝴蝶往前飞行时,绝对不像其他飞虫异禽那般直接,而是在空中绕出极为细小的扭曲路线,虽然没有直飞得快,但是却非常难以掌握。

    经过真人界“圣甲虫宗”的玄妙心法粹练之后,他们这种“蝴蝶闪”的身法,在真人界里,列名最变幻莫测的三大身法之一。据说就算是快如光闪,追形若电的气芒,都锁不住“圣甲虫宗”里施展“蝴蝶闪”的高手。

    可惜“圣甲虫宗”的轻重两系里,重视“甲虫战甲”的“重系”一派越来越强旺,“圣甲宗”以圣甲虫坚壳作成的“甲虫战甲”也名列在真人界“四大战甲”之一,气势已是压过了以幻变的身法为主的“轻系”,加上“轻系”著名的“蝴蝶闪”身法已经失传,致使“轻系”势力已无法和“重系”相抗。

    如果“圣甲宗”的“轻系”有人在这个时候看到了瑶玑此时所施展出来的身法,必定会惊讶得跳起来,奇怪派中已经失传,连追来的气芒都能摆脱的“蝴蝶闪”,居然会如此娴熟而又顺畅地出现在瑶玑的身上。

    瑶玑仙子飞行的高度并不超过树梢之上,因此就算是从现在已经渐渐开始露出晨曦的空中往下望,也很难瞧得见她的身形。

    加上瑶玑现在的身法幻变至极,根本瞧不大清身影,飒来闪去的特色又恰恰切入枝桠密生的丛枝之间,使得瑶玑的潜行不但隐秘巨极,而且因为“蝴蝶闪”的闪移特性,正好可以用在密枝之间,所以她的前进速度,反而比用其他的方式窜来扭去要快上许多。

    当瑶玑闪纵到树林的边缘时,她已经瞧不到空中有任何异样了。

    因为从蛟魔和飞龙的正式交击开始,数百丈内所有的岩石坚地、树林草木,都已经被其强猛的力量给掀翻搅荡,化成一片粉末,所有的生命尽皆碎于虚空。

    因此瑶玑现在藏身的位置,是在八百五十丈外,一大堆被气波压得断成一片,虽然没有像互击的中心那般完全毁灭无形,但模样也是残破不堪,宛如历经一场浩劫的树林边缘。

    虽然她的位置还算是远,但照理说如果角魔魈和阿镰摩还在的话,应该还是脱不出瑶玑星芒暗闪,精敏无比的眼力的。

    可是现在她并没有看到角魔魈或是阿镰摩的任何痕迹。

    空中浮移着轻轻飘起地面一切尽碎的薄烟,传达着毁灭之后的余气,让人心中产生一种末日的绝望,但是却并没有任何角魔魈或是阿镰摩的踪迹。

    瑶玑审慎而细心地观察着远方一切残毁的景象。

    然后她就发现原本陷塌了一大片的山谷边缘,恰恰正在这个时候,轻轻地浮起了一层淡淡的,但是却很明确的紫红色薄气。

    一看到这层薄气,瑶玑就心弦轻颤了起来。

    这种紫红,对她而言,是如此的记忆深刻,几乎是才一入眼,就让瑶玑惊喜过望,差点忍不住就喊出声来了。

    难道飞龙真的没有死?

    瑶玑考虑了一会儿,终于以一种轻巧的身法,跃离了藏身其上,干身倾斜,简直就要倒在地上的大树,往前方掠去。

    角魔魈和阿镰摩现在显然都已经不在原地了,那么这就表示,飞龙最后将异变空间给压回的举动,必定是达成了目的。

    异变空间之后,并没有跟着出现最后的异兆——空间通道。

    这是一个值得高兴的结果,也表示妖魔界要毁灭一切的异物军团,没有办法从这里大量地跨界而来。

    但是这里的异变空间虽已暂时封闭,然而随着此处的引动,空间障壁最薄的四界柱,不晓得情况是不是像此处一样?

    角魔魈和阿镰摩,之所以会在异变空间消失之后,也跟着不见,必定是急着到四界柱去察看情况了。

    瑶玑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四界柱里,除了护守东方界柱的四君子神居,已经在种胎一役之后,元气大伤,暂时已无人之外,其他三方,都还有正派的宗门,谨慎地护守着。

    当此处的异变空间出现时,瑶玑就知道,原本空间障壁本来就比较薄的“四界柱”,必定会受到这里的异变影响……

    说不定那时四界柱也会和这里一样,出现了这种异变空间。

    若真的是这样,那么此处既已跨空出现了妖物,四界柱那儿恐怕也不会平静的。

    如果妖魔界像“阿镰摩”这样的魔物,真的趁机越出,那些护守界柱的宗派下场,恐怕就真的很难想像了。

    南边的“芳菲解语门”,西方的“天目宗”,北面的“贞静玄女宗”,是不是依旧安然无恙?

    亦或是现在已经陷入了魔界恐怖妖物的残杀之中?

    如果四界柱真的没有像这里那样被飞龙将空间封住,那么现在唯一能够前去封闭的,恐怕就剩下这个现在还生死未知的飞龙了……

    这些纷乱的思绪,一条一条像是急水般地流过瑶玑的心头,让她在评估之后,决定冒险往那紫红轻浮的薄气处探看。

    当瑶玑到了边缘崩裂得连一块比拳头大的碎石都找不到的谷旁时,她已经发现那层薄薄的紫红气层开始迅速地往谷下回缩,就好像无意散出的气机,正在被陡然清醒的人快速收回那般。

    然后她就看到了下面原来的那个碗形山谷,已经恢复了一个山谷应该有的状态。

    之前那些让人一见就觉得怪异无比的现象,完全都已瞧不着任何痕迹了。

    只是这个山谷底面显得更加地宽广,漫漫地飘散着浩劫之后的气烟,就好像巨爆之后的余烬,将广大的谷底遮得朦朦胧胧地,只能看到个大概,再深一些的细节就已瞧不真切了。

    当瑶玑从谷下大略的形状推算出这个劫后山谷宽广的程度时,不由得为方才出现在边缘的薄气而有些吃惊。

    显然方才出现的那层紫红薄气,是在溢满了这个超过千丈的巨谷之后,才从谷缘冒了出来,被她瞧到的。

    因此连瑶玑也不由得为这人无意而泄的薄气,居然就能够布满整个宽广的谷底而有些心惊。

    这种功力,实在已经足以让每个见到的人瞠目结舌,无法想像了。

    除了飞龙蛟魔,和妖魔界的那些超级怪物之外,真人界还有谁具有这种程度的力量?

    尽管瑶玑在推算此人的功力之际,得出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其实未死的飞龙。

    但是她的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个功元弥漫,高强神秘的人,可能并非是飞龙。

    这种感觉让瑶玑在惊喜之后,怅然若有所失,但依旧轻轻地往谷下跃去,想藉由真正的探看,找到直觉之外的一丝希望。

    瑶玑小心翼翼地轻巧前进,掠过一层又一层感觉中好像还有几许焦味的薄烟……

    当她心中突然浮起一种“其实早就已经被人注意到”的震撼感觉时,正好就见到了前方二十步处,站着一个身形娇小纤细的人影。

    那是一个秀发轻挽,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斜襟收胁中袖便袍,挽起的发髻还有一些凌乱,看起来就像是才刚刚随意地反手轻绾起来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里,除了明显的温柔与纯洁之外,还清楚地透出了轻微的迷惘,让瑶玑几乎有一刹那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位不小心迷路在这个山谷的小姑娘。

    但是经过之前那么一阵惊天动地的混乱大战后,举目之间,几已无一物能够维持完整,为甚么这位像是个小姑娘般的女郎,会这样地出现在此处?

    瑶玑心中急快地从所有获得的讯息里判断着,最后得出来的答案,连她都有一点不敢相信。

    “你……你是紫柔?”瑶玑很难相信这个可能,但是却只有这个推论最能符合她所知的讯息。

    另一个可能就是睛风天女,但她却是见过睛风天女的,所以剩下的就是这个很难让人相信的结论。

    那个像是小姑娘的大眼睛女郎,轻轻地望了瑶玑一眼,温柔地笑了笑,细声细气地说道:“这位姊姊怎么会认识我?这里是甚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他呢?他有没有驻胎成功?”

    在这位女郎无异等于承认自己就是紫柔后的一连串问题,瑶玑敏锐的思绪已是大致掌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苦笑了笑,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紫柔宗主还有三位师妹呢?她们有没有像你一样复生?”

    紫柔的眼中露出了一种怪怪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她们都在后面的一个大地洞里,我是最先清醒过来的……她们都很好,只是好像睡着了一样……我把她们安置在比较干净的地方之后,才想到上来看看……你是说我们都是死过的人吗?”

    紫柔的话说到这里,眼神中突然露出了一种像是回忆起甚么的颖悟:“是了……我有点记起来了……她们原来真的都曾经死过了,连我也一样……”

    她的眼光又轻轻转到了瑶玑的身上:“我们都已经死了……为甚么我们现在又会好好地出现在这里?姊姊你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吗?他呢?他有没有来?”

    瑶玑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为甚么会在这里出现,这恐怕不是一个能够简单回答得清楚的问题……至于你说的‘他’,现在看起来,恐怕是已经回去了……”

    紫柔听得心中大震,忍不住就摇头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回去了?这怎么可能?如果他已经来了,还没见到我们,他怎么就回去了?这次清醒之后,我隐约觉得他像是放了个甚么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在我身上,他如果来了,就一定会来找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就回去了……”

    瑶玑听得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他放了甚么东西在你这里?”

    紫柔有些迷惘的神志终于渐渐恢复了自己的心神,对于瑶玑的话,也不晓得有没有听见,只是沉思了一会儿,就以一种淡淡的,但是非常和善的语气问道:“姊姊是哪一宗的高人?为甚么会在这里出现?”

    说到这里,紫柔正在迅速恢复的灵觉已经变得清晰无比,突然又转头对着另外一个方向说道:“你为甚么又要这么隐气藏机地躲着呢?”

    瑶玑听得心中猛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因为乍见紫柔真的像蛟头魔人最后的神念所说,重新复生,神念振荡下,竟没察出旁边也隐藏着他人。

    另一边的朦胧烟气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极轻微的破气之声,本来从地面上淡然冒出来的缭绕轻烟,突然映现出一层绚丽的折光,虽然只是透雾辗转传来,只有微微的一亮,但是只看那远折的淡芒,就可以感受得到那种比彩虹更缤纷的感觉。

    瑶玑仙子虽然是在乍见紫柔之后,心神在震撼中一下子完全放在紫柔的身上,以致一时失察,竟没料到有人潜伏在侧。

    但以瑶玑的功力,就算是再怎么疏忽,那种敏锐的感觉却还是不会太离谱的。

    瑶玑只不过是这么稍微疏忽了一下,这人居然就能够潜伏在侧而不为瑶玑所察,由此可见这人的功力,至少是属于极顶高手的等级,而且还是那种极善于隐藏潜伏技法的极顶高手。

    瑶玑正要弓身往那里窜去,紫柔已经淡淡地说道:“姊姊不用去看了,那个人的功力极高,离这里又远达约二十丈,这时已经出谷去了。”

    瑶玑之前就多少推测出紫柔身蕴的强大气机,因此对于紫柔好似亲眼见到的情形并不惊讶,只得挫住快要窜出去的势子,急急地问道:“紫柔宗主感觉得出来他是谁吗?”

    紫柔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这人,但是他运气时周身会散出细细的丽光,绚烂幻变的程度几乎可以说比彩虹还要美丽……”

    “极元光气!”瑶玑将紫柔的话和她所瞥见的那一闪流亮隐光结合在一起,终于想到了这个答案。

    “极元光气?”紫柔也有些惊讶地问道:“姊姊你是说那人是北真人界‘极光气宗’的人?”

    瑶玑苦笑了笑道:“那人不只是‘极光气宗’的人,更是修道资历仅次我师父,极光老祖的师弟,极元真人……”

    “极光老祖的师弟?姊姊的师父?难道姊姊是‘驻形永生宗’的前辈?”紫柔更显得惊讶了。

    瑶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别叫我甚么前辈,听起来实在太别扭了……

    我的名字是瑶玑,我的两个师父之一,确实就是‘驻形永生宗’的‘不死圣姑’……方才那人我虽然没有见到面,但是极光老祖已经魔化,具有这种程度的极顶高手,大概就剩下他的师弟‘极元真人’了……此魔一去,又不晓得要暗中动甚么诡计了……”

    紫柔皱了皱眉头:“魔化?姊姊说的魔化是甚么意思?”

    “除了蛟头魔人之外,魔界的角魔魈和阿镰摩,都已现世,而同时具有许多潜逆身份的极光老祖,也因为吸了飞龙联主强大的内元,启动了角魔魈真正的神识,化魔而出……”瑶玑轻快地说着。

    紫柔听得眉头皱得更深:“从我死亡之后,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瑶玑听了紫柔的问话,只得苦笑着回答道:“紫柔宗主‘种胎之役’暂熄以后,确实是连续发生了不少事儿……”

    “种胎之役?”紫柔喃喃地重复着瑶玑的话:“这么说来,我死去之后,他……他真的来了?”

    瑶玑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如果是说立即应种胎大法而来的话……没错,他已经来了……”

    紫柔清秀的脸蛋,因为激动而显得红馥馥的:“他……他还好吗?瑶玑姊姊知道他在哪里吗?”

    瑶玑一下子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呃……它……它……”

    紫柔吸了口气,压住震荡而又不安的心情:“他有在此间驻胎定形吧?有吗?瑶玑姊姊知道这一点吧?”

    瑶玑点了点头:“蛟头魔人掀起了真人界千年以来未见的动荡,这段时间内多少真人轰传议论……这一点想不知道恐怕也很难的……”

    “蛟头魔人?”紫柔听得不禁愣了一愣:“他是蛟头魔人?怎么会用上这么个怪名字?”

    瑶玑想了想,才又说道:“蛟头魔人应你们种胎之法而来,但是却在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等高手的压制之下,无法着力驻胎,后来只能藉由‘玄灵万兽洞’其中四神兽之一的‘独角飞翼螭龙蛟’被仁义王切断的蛟头,才在此处立形驻胎……所以他的人虽然来了,但是却带着一颗绿甲油壳的蛟头……因此才被大家叫了这么个名字……”

    紫柔听到一半,已是惊讶得用手轻轻捣住了小嘴,双眼中的震动透然可见。

    瑶玑说完之后好一会儿,紫柔才稍微恢复了镇定:“你是说……他现在的模样并不是人?”

    瑶玑又苦笑了一下:“如果是看蛟头魔人那凶厉骇人的形象,恐怕是很难让人认为它是人的……”

    紫柔讶异的眼神又亮然出现:“凶厉骇人?瑶玑姊姊为甚么会这么说?难道它不是只有长相特殊?”

    瑶玑点了点头:“蛟头魔人初一现世,杀玄灵诸兽异禽、斩邪宗各派、灭东方飞虎楼、伤四君子神居三位神君、制黑丝摄魂蛊,以一己之力,重挫在场的正邪诸宗,若非少数剩下的人见机得早,恐怕也难逃其魔掌……正邪各派,在种胎一役中,真可以说是灰头土脸,全军尽没……其残忍狠辣的手段,立刻就掀起了正邪共愤……”

    “残忍狠辣……残忍狠辣……”紫柔就像是在想着甚么那般,喃喃地重复着瑶玑的话。

    此时突然从紫柔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娇脆但是却很有点冒火的语音:“这位瑶玑姊姊,我们自施我们的法诀,那些假仁假义的家伙却硬是横来插手,弄得我们不得不豁命以对,就算是斩尽了他们,也只能算是替我们报仇,怎么算得上是‘残忍’?如何称得上‘狠辣’?”

    瑶玑抬眼一看,就见到紫柔的身后,已经在淡然的烟气中,现出了另外三条人影,说话的那位女郎一身火红笼纱衣裙,束着一条滚金带,身材丰盈,皮肤白中透着晕红,像是蕴着无穷活力,让人眼睛不由一亮。

    她的容貌也和服饰外表同样令人感到一股压人的艳色,只是柳眉横竖,纤手反压腰下一柄红艳艳,型式古雅的宝剑,模样看起来很有一点凶霸的气势。

    这个女郎不用说,当然就是阴阳四姝中专修“紫阳真气”的艳嫣了。

    自从蛟头魔人现世施虐之后,瑶玑就对于招魔而来的阴阳四姝下了一些工夫研究,因此虽然她之前并没有见过其他三人,但是她仍然可以从这三位在紫柔身俊现身的女郎,那种明显至极的质性,立刻就分辨出谁是谁了。

    让瑶玑惊讶的是,这四位女郎,除了质性差别极为明确之外,每一个人都是神莹气蕴,华光透顶,显然都是修为已经进入到元胎和合,质气相融的特殊境界。

    这种感觉让瑶玑非常地惊讶,因为在种胎之役以前,她并没有特别听说过“阴阳和合派”的这四位仙姝,有甚么特殊的修为成就。

    因此这里面最有可能的,还是受到了紫柔口中的那个“他”的影响。

    听着艳嫣有点冒火的话,瑶玑也只能苦笑着道:“艳嫣仙子说得不错,现在我自己想来,还真是有些怀疑我们这些正派,当初是不是真的把事情做对了……”

    一身黑衣束着细腰,身材显得非常修长,而雪莹莹的皮肤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宛如冰瓷的玄霜则是冷冷地说道::“这位瑶玑姊姊你不用怀疑了,若非正派这么横来一手,又怎么会误了他的驻胎定形,又怎么会弄得现在得叫他甚么‘蛟头魔人’?所有的这一切,便算说是那些正派之人的错,也没有甚么不对。”

    对于玄霜清冷,但是却肯定非常的话,瑶玑也只有叹了口气,没有说甚么话。

    瑶玑没有对艳嫣和玄霜的反应作出任何反驳,反倒是紫柔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说道:“三妹、四妹,我看这里面像是真的有点问题,不似你们说的这般简单……”

    艳嫣听了紫柔语意里有些不肯定的话,不禁有点愣了愣:“大姊说的这话是甚么意思?他不得已之下,只好以蛟头立胎定形,完成之后,发现我们都死了,因此大怒下将当时的所有人都杀了替我们报仇,这不是很明显吗?哪里有甚么不简单?”

    紫柔还是摇了摇头道:“我是撑到最后才因气尽而亡的,所以对那时的他有最直接的接触,在我的感觉里,确实是和我原先所预想的有很大的差距……”

    艳嫣听得大奇:“很大的差距?大姊可不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

    瑶玑也没想到等于是直接接触到蛟头魔人这个异界存在初来状态的紫柔,会说出这么一番显然大有玄机的话,因此也不由得竖起了双耳,注意地倾听着。

    “你们想一想,我们当初在施法之时,神识都被他带进了一种我们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奇特状态之中,那时的他,对我们是多么地温柔,多么地深情,多么地热爱……”紫柔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现出了迷恋的神色,就像是陷进了一个她永远也不愿意回来的地方那般,但是只一会儿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继续说道:“可是在我拼力耗气地于一种我现在也还是搞不清楚的特殊状态里,维持住艳嫣的肉身时,那时候的他却是显得那么凶厉,那么残暴,那么杀气冲天……就好像根本不认得我一样……”

    其他的三位女郎,本来也因为紫柔的叙述,勾起了自己和情郎在另一个世界相会的旖旎记忆,脸上都呈现出一种恍惚的陶醉,但是随即被紫柔后面的话给吓了一跳。

    “大姊,你说的怎么可能?他怎么会不认得你?”艳嫣有点不敢相信地说道。

    紫柔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甚至他不但不认得我,而且还因为他想藉由艳嫣的身体立胎定形,而我护住艳嫣的气机又不肯放开,因此还对我传来了凶毒至极的悍然杀气,让我实在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玄霜听到这里,也不得不显出一些狐疑地道:“会不会是因为他感受到我们的情况,暴怒之下丧失了神志?”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云梦,淡淡的素白让她显得清新而又脱俗,让人觉得她整个身形就像是个朦胧而又优雅的一个影子:“他对谁都可以暴怒,但是对象是大姊就很有点不对劲……说不定我们招来的不是他……也说不定我们感觉到的所有一切,其实都只是个假象……”

    艳嫣听了很不同意地道:“我们花了这么多的心血精力,立术起法合气召引,不是他又是谁?”

    玄霜则是在听了云梦的话之后,雪白的脸庞更加透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显然心中激动已极:“二姊,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感受到的,他的热爱,他的深情,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个假象?”

    云梦宛如虚幻般的眼眸,明显地流露出矛盾与迷惑:“我不知道,我不确定,他给我的感觉是这么样的真实,比我在世一生其他的感觉都要真实……但是如果大姊说的是真的,那又是最不应该出现的现象……”

    艳嫣显然极为不能接受玄霜所指的云梦说法,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他对我们的那种感情,是那么样的真实,又是那么样的深广,怎么会是假的?不会的……”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转头对着紫柔说道:“大姊,会不会是因为大姊也急怒于我们的情形,因此心中激动,所以在感觉上生了差错?”

    紫柔听了艳嫣的话,也不由得愣了愣,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对于你们那时尽亡的情形,我确实是心中痛恨,无法自己,但是至少我还知道他马上就要来了,因此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到其他……如果要说他的心境被我的神志所牵,也是有那么一点可能……”

    艳嫣立刻就接口说道:“一定是这样的……大姊……一定是这样的……”

    紫柔摇了摇头道:“我那时刚感觉到他那凶残无比的神识时,心中的迷惑矛盾比你们还要大,也和你们一样希望是我自己的感觉错了……”

    艳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姊,我不是说你错了,我只是很难相信他给我们的感觉是假的……妹子可没有其他的意思……”

    紫柔温和地对着艳嫣微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这些问题我们现在恐怕一时也找不到真正的答案,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先找到瑶玑姊姊所说的那个甚么‘蛟头魔人’吧……”

    对于紫柔的话,另外三位女郎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而紫柔也在这时转向了一直在细细观察的瑶玑:“瑶玑姊姊既然在这个时候出现,显然对于最近所发生的事,都应该是知道的。我们姊妹四人,自从种胎之后,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却突然像是睡了一阵子般地在这里醒来,而且四人全身毫发无损,之前所受的内外之伤,都完全消失了,我想瑶玑姊姊应该是可以将种胎之役以后,真人界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告诉我们姊妹吧!”

    瑶玑之前听到紫柔说到初和蛟魔神识乍来时,所接触到的感觉,显然里面还有些非常重要的关节和隐情,似乎并不是之前所预测的,只是异界存在应召而来那么简单。

    瑶玑对于这一点一直非常注意,因为在她的感觉中,这里面似乎关系到了启元使者最根本的存在,和为甚么会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人间的原始动机。

    只不过听到紫柔和她三位师妹的对话,瑶玑立刻就知道连召唤了蛟头魔人来到此间的她们,也并不完全了解启元使者的状况。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紫柔她们对现下的情形有更深入、更全面的了解,这样一来,也许对启元使者的来到,能够有更进一步的认知。

    因此瑶玑在紫柔提出了请她将种胎之役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告知她们时,立刻就点了点头说道:“现下时空异变已经出现,妖魔界的怪物也已经跨空而来,我非常希望你们能够在了解现在的情形之后,能够告诉我一些重要的讯息,希望还能够从中找出一些方法,来得及阻止最后的异兆,‘空间通道’的出现……”

    紫柔四人听了瑶玑语气沉重的话,不由得吓了一跳。

    “妖魔界?瑶玑姊姊的意思是说……”紫柔讶然地问道。

    瑶玑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些等我告诉你们最近发生的事之后,你们就会知道的……我虽然是出自‘驻形永生宗’和‘嫏环海’,但是我的两位师父一向不介入所谓的正邪之争,眼中也没有所谓的‘正宗’或是‘邪派’,因此我待会儿的叙述,一定是秉持着我最客观的了解,不会妄加私添甚么,这一点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那么我就把四位种胎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件,简要地告诉你们……”

    紫柔望着瑶玑眼中透出的诚恳与坦然,点了点头道:“驻形永生宗和嫏环海一向孤绝于真人界,无论正邪,大部份的人连这两个地方在哪里都不晓得,所以我想瑶玑姊姊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就请姊姊告诉我们吧……”

    于是瑶玑轻轻吸了口气,就将种胎之役以后,真人界所发生的一些事,简要地诉说了一遍。

    这里面虽然之前负责“种胎之战”的是真佛、大罗和浩然三宗的宗主,但是自从蛟头魔人现世施虐之后,正派就发现这次的危机几乎不会差一千两百年前的“罗喉风波”到哪里去,因此一直就以守护着真人界空间安定的“驻形永生宗”马上就派出了瑶玑来接替指挥。

    而也因为瑶玑本来就一直是正派这次行动的真正指挥者,所以这一次的叙述从她的口中说来,总算是让紫柔等人感受到了自己四人这次的“种胎大法”,竟真的已掀起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巨大风波。

    所以在瑶玑将这一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都简要地说完时,连一向很激烈的艳嫣,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玄霜才皱着秀气的双眉,语气不定地说道:“瑶玑姊姊这样的说法,意思就是指,所谓‘末世预言’里,将会毁灭真人界一切的异变空间,最初的起源,就是我们姊妹们所施的这个‘种胎大法’?”

    瑶玑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道:“我知道你们心里一定对于正派在你们施法种胎时的横加拦阻,充满了愤怒与不甘。说实话,正派的这次插手,确实也已经违反了真人界一般的行事规矩……不过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现在的状况,妖魔界凌驾一切的凶厉杀气已经漫延了过来,回想到种胎之前的情形,四位妹子应该也能够多少感觉到正派那种不得不为的苦衷了吧……”

    艳嫣的脸色显得有些许的不自然:“这么一说的话,岂不是变成了我们的错?”

    瑶玑摇了摇头道:“机缘牵引,有些事本来就很难说甚么对错……就像你们依着派中留下来的大法修练,说来也根本没有甚么不对。而正派着眼在‘末世预言’极可能被引动,一心只想避免整个真人界陷入妖魔横行的惨况,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甘冒大不讳地想要劝阻你们停施大法,也不能说其心不正……因此这里面实在是很难有甚么绝对的对与错……只能说机缘牵引,形势难挡……”

    艳嫣又很不解地问道:“既然末世预言已经是这样的形势难挡了,那么正派为什么还要横来插手?说不定正派如果真的就这么不来捣乱,让他能够顺利立胎,反而不会有那个甚么‘异变空间’出现呢……”

    瑶玑听了点点头道:“你说的确实没错,不过所谓的预言,其实就好像一位善于观察天气的老爷爷,在他的孩子要出门时,提醒他说今天会下雨,别忘了带伞一样,基本上都是先期的祖师们感应到未来的一种可能性,对于我们所提的一种警告而已。所以尽量将其当成是重要的参考指标,才是我们对前辈们所谓的‘预言’最适当的态度。爷爷的警告和孩子要不要带伞根本是两回事,并不能混为一谈的。而艳嫣妹子你后面提的说不定就因为正派基于‘末世预言’而来的这一插手,反倒才使得‘末世预言’真正成真,就是属于‘察缘不言缘,因果紧相牵’的意思,已是我们无法在事后论断的了……”

    “察缘不言缘,因果紧相牵?”艳嫣有些不大明白地重复着说道。

    瑶玑又点了点头:“这意思就是说,好比有个算命极准的半仙,有一天突然对着一个正准备启程去收帐,之前抽空打算来此卜个吉凶的人说道:“你要小心,明日你有生命之危,恐怕在劫难逃。’那个要收帐的人一听大惊,马上就取消了行程,待在家中哪儿也不去,却不料第二天其子失手打翻火烛,将全家都烧死了。果然是应了那个半仙说的‘在劫难逃’。”

    艳嫣轻哼一声道:“如非半仙多嘴,这人已去收帐,岂不是反而能逃过一劫?”

    瑶玑叹了口气道:“关键正在这里,这就是为甚么真正能察机缘的人,绝对不敢乱说机缘,因为所说的每句话,都会使得自己也陷进了机缘之中,预测结果的话反倒变成了肇因,这就是‘察缘不言缘,因果紧相牵’的意思……”

    艳嫣听得很生气地道:“就是呀!那个甚么‘末世预言’岂不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正派这么地乱插一通,说不定他的立胎会安稳许多,也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么多后面的风波了……”

    瑶玑见了艳嫣的反应,只是叹了口气道:“对于机缘这个难测的东西,恐怕也没有艳嫣妹子你想的这么简单。因为这些毕竟都还只是你提的‘说不定’而已,谁也没有把握的,如果真的像你所言,正派完全不插手,那么你敢说不会因为你嘴里的他带动的力量过大,使得空间崩毁,直接出现甚么完全难以预测的情况?”

    被瑶玑这么一提,艳嫣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事实上确是如瑶玑所说,如果他真的就这么完全毫无阻碍地透空而来,会不会引起甚么其他异变,实在是连她也不知道的。

    瑶玑又很温柔地对着艳嫣说道:“机缘本来就是一门非常玄奥的学问,天界移河推星,人界些子滴定,连人间的大些子与大滴定等术,真正了解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更何况还有几为天界法的‘旋移运河’、‘天星推算’?但话又说回来,所有对于机缘的推测,又怎能不陷于机缘之中?‘末世预言’到底是属于老爷爷的纯粹警告,亦或是像那个半仙所说的话一样,根本就是‘肇祸之因’,这是我们没有办法在现在或是日后确定的……这就是机缘的‘不可论断性’……”

    艳嫣已经被瑶玑说的一大堆道理给弄得有点迷糊了:“为甚么连在日后也无法论断?老爷爷预言会下雨的话,那一天过后岂不是就能论断准不准了吗?”

    瑶玑还是很有耐心地道:“机缘的‘不可论断性’,指的并不是已经发生现象的不可论断,而是未发生现象的不可论断……就好像因为真的下雨了,而使得桥被冲毁,死了不少人,并不能就论断如果没下雨,桥就不会断一样,因为很有可能会发生其他的情况,使得桥还是会断的……”

    艳嫣最后终于叹了口气道:“瑶玑姊你说的这些甚么机缘的‘不可论断性’,是想表示甚么?”

    瑶玑微微笑道:“机缘学的‘不可论断性’,主要并不是在提醒研究‘机缘’的人要去注意甚么,相反的,而是提醒研究‘机缘’的人‘不要’去注意甚么。机缘中该发生的已经发生,就要很坦然地去接受,不要老是后悔或牵挂在‘如果当时怎样怎样,结果说不定就会怎样怎样’这种心情上。机缘过去的已经过去,坦然地接受一切,重新审视眼前的状况,做出你认为最适当的决定,勇敢而且大胆地往前迈进,才是最好的方法……看艳嫣妹子的模样,像是对正派之前的行为很不谅解。眼前面对这样浑沌不明的混乱情况,说不定我会很需要四位妹子的真心帮忙,才能渡过真人界所面对的这一场危机。我会这么多嘴,死说活说地提到机缘的‘不可论断性’,就是想让妹子多少感受到便算是正派没有插手,事情也不一定就真的会像妹子想像的那样发展,因为妹子最多也只能讲‘说不定’而已,而机缘大部份都是难以预测的。所以我会花这么多的唇舌来解释,只是希望妹子对于以前种胎的事莫要一直耿窒在怀,能够真心地帮助我们渡过这次的大劫……”

    艳嫣清楚地感受到瑶玑关怀整个人间的心情,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瑶玑姊姊放心吧!你说得没错,老是记着这些也无济于事……正派也许真的有正派不得不插手的理由,但是我却一点也不为召引了他来而感到后悔……”

    瑶玑点了点头,温柔地道:“我了解,从见到你们开始,我就并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呀……”

    一直在旁边听着瑶玑说话的紫柔,这时忽然问道:“瑶玑姊姊之前的叙述中,有提到一位邪宗联的‘飞龙联主’,是‘阴阳宗’的一位前辈异人?”

    瑶玑见到紫柔终于提起了这一位应该也是“启元使者”之一,但是却一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秘人物,连忙就问道:“没错,据贵派当时的代理宗主阴姥姥听言,确实是这样的……紫柔你印象中有这位飞龙吗?”

    紫柔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但却又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我从以前,包括在种胎的过程中,都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只是方才听起瑶玑姊你提到‘飞龙’这个名字时,心里头不知道甚么原因,感觉像是触动了甚么,就好像我其实似乎是认识这个人很久了的样子……”

    瑶玑非常注意紫柔的反应:“你确定吗?你以前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紫柔又很认真地想了想,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我应该是没听说过有这个人的,也许是这个人的名字和我们姊妹们所施的大法名字有部份相同,因此才会有这种感觉的吧……”

    瑶玑连忙又问道:“你是说……”

    紫柔还没回答,艳嫣已是坦然说道:“我们的这个种胎大法,名字叫做‘阴阳飞龙种胎大法’,而瑶玑姊说的这人名字又叫作‘飞龙’,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使得不止大姊,连我也觉得像是认识这个人呢……”

    瑶玑的心思精密,从她所获得的讯息,和亲眼所见,亲身所历的经验,早就已经确定飞龙正是另外一位启元使者,闻言便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艳嫣妹子,你们错了,你们所施的那个‘阴阳飞龙种胎大法’,绝对不只召来了一个蛟头魔人……”

    紫柔四人听得心中一愣,同时惊讶地问道:“瑶玑姊为甚么这么说?”

    瑶玑喟然说道:“别的原因先不去谈,只提飞龙联主和蛟头魔人,同时身具‘启元使者’才具备的‘透空大神念术’,而且在彼此对决的时候使得空间塌陷,出现了异变,就可以非常确定地推论出,这个飞龙,绝对不是贵派的阴姥姥说的甚么‘阴阳宗’的前辈……”

    紫柔等人的惊讶依旧未减:“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瑶玑以一种缓慢的,但是却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先不说是不是两者都由你们的‘阴阳飞龙种胎大法’吸引而来,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在你们完成了这个大法之后,人间真人界,就多了两个以前从来没出现过的异界存在……一个是蛟头魔人,另一个就是这位飞龙联主……”

    紫柔四人听得都不由得当场有些呆住了。

    “瑶玑姊是说……”紫柔在意外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来的时候分裂成两个存在吗?”

    “现在还很难这样就断定你们的那个‘他’,是分裂成两个……”瑶玑沉吟了一会儿,方才谨慎地答道:“从蛟魔和飞龙两种完全不同的质性上看,这一点就有些矛盾,如果他原来是一个单纯的存在,照理就不应该分裂成两个不同的质性……从这里推论过去,倒反而像是两个不同的存在,同时被你们召引而来,还比较有可能……”

    瑶玑细细地推想着其中的关键,还没等紫柔她们有所反应,就又继续地说道:“不过从紫柔在初期接触蛟头魔人还没驻胎时的陌生感觉,又很有可能这两个存在其实并没有之前那么单纯……说不定是其中一个来了之后,牵引了另外一个出现……这也解释了为甚么两个存在没有同时出现,而是一个先出现,另一个才在后面紧接着出现的结果……可是如果是两个存在,你们所感应的就应该只有飞龙才对,可是事实上蛟魔和飞龙又同时都对紫柔你们念念不忘,甚至两人为了让你们复生,都可以不惜拼却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肉胎……从这一点上看,两个又不是完全没关系……”

    在瑶玑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说给四人听的话语中,紫柔四人已经有些傻住了。

    她们实在没想到,“他”来此间的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显然也没有她们原先所想的这么单纯。

    尤其紫柔听到最后,脸色已是突然变得惨白:“等等……等等……瑶玑姊,你方才说……他……他们为了让我们复生,不惜拼却生命肉胎……是甚么意思?难道……难道……”

    云梦、玄霜、艳嫣,听到了她们的大姊紫柔的话,也都同时脸色大变。

    瑶玑停下了连她也有些弄不清楚的分析,深深地在心中长叹一声,非常不愿意说明,但是却又不得不说明地道:“我之前不是对你说过吗?你们的那个他,无论是哪一个,又或者两人皆是,恐怕都已经回去了……”

    紫柔紧咬着下唇,变得苍白的脸色就像是突然抽光了体内的血液那般,透出了一种让人窒息的震撼,以一种几乎是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你是说……你是说……”

    紫柔的神情可怕,另外三位女郎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瑶玑只觉得心中一阵的难过,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们,只得硬着心肠地说道:“蛟头魔人被角魔魈所击,当场体裂肢断,已是横死……飞龙联主则是被角魔魈一刀穿心,现在恐怕已经随着异变空间的封闭……摧散在无尽的空间之中……临死之际,犹不忘将空间复原……其心之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紫柔大眼之中已是忍不住现出了一股茫然。

    她的双手紧握,掌心被自己的指甲紧扎出了涔涔鲜血,犹不自觉,只是以一种令人神魂俱断的语气喃喃说道:“……天呀……你来了……我们却走了……你把我们召回来……你又走了……我……我想见你一面……竟也这般困难……”

    紫柔的语音越说越低,最后已是哽咽难言……只是呆呆地望着地面……

    瑶玑眼见四女失神的悲凄情状,想到造化无情,竟然这般弄人,只觉得心中被染得充满一阵阵无尽的苦涩,也不由得有些痴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瑶玑忽然听到紫柔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笑声,急忙回头一望,但见紫柔痴痴地望着地面,倒像是在地上看见了甚么那般,露出了一种极尽温柔的眼神,轻声地说道:“只有你会叫我小淘气……除了你,连一向认为我会光大宗派的师父,也不会这么叫我的……你既然认为我是你的小淘气,为甚么不多等我一下?多待一会儿?至少也让我见见你的样子……不管是不是蛟头人头……为甚么你不多等一会儿……为甚么……”

    瑶玑听着紫柔又轻又细的呢喃,立刻就知道紫柔在震撼之下,神志暂时缩回到了往昔最温暖的回忆之中,立刻就噤声屏息,不敢惊扰。

    在这种神志脱体的现象里,最忌讳的就是不当的干扰。

    以紫柔这时候的修为,依然陷入了这种失神的状态,只要稍微有一些外来震荡,就足以让她体内的气机完全错乱,走火入魔还算是轻微的了……

    瑶玑出身于最注重生命的“驻形永生宗”,医术之精,可说冠于天下,瑶玑精娴此道,当然明白紫柔等四人都因为遽来的悲哀,陷进了神魂脱离,气机放散的危险状态,于是立即沉气收息,双手轻弹,以一种纯柔宛如和风的软劲,送去镇定心神的四股弯曲微力,但见四弯薄薄得宛如新月的淡芒出现在她的手中,以一种极大的角度从四人的头顶轻滑而入。

    只是瑶玑耳中听到紫柔充满了无限凄苦的呢喃,忍不住心中也跟着一阵酸疼,眼前浮起了飞龙那看起来傻不拉几,对任何人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微微笑容……不由得心神也跟着痛楚了起来……

    过一会儿,飞龙那宛如幼儿的脸庞渐渐散去,却又出现了蛟头魔人那为了挡住角魔魈决心狠杀自己的一刀,而使得它那原本已是失臂残肢的躯体在空中崩裂断飞的惨烈景象……

    瑶玑一身同受飞龙和蛟头魔人数次相救,为了她可以舍生裂体的那种豪情义性,让她虽然不是招法之人,但却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他们为了别人,可以毫无反顾的壮烈!

    “……你曾经说过,我为你种肉胎,你也为我种识胎……你说我们本来就曾是一体……你说我们本来就无所分别……你说日后会有一天,我们可以重新真正地相见……你说的……这是你说的……我一直都这么样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但为甚么我们总是不能相见……为甚么……”

    紫柔轻轻的语音里带着那么深沉的浓情,蕴着那么深沉的悲哀,藏着那么深沉的心酸,让瑶玑终于忍不住双眼一热,也流出了感伤的眼泪,跟着想起了蛟头魔人在角魔魈利刃之下,舍身救下自己时,从神念透然传来的话语……

    想到这里,瑶玑心中泛起了蛟魔请她转达给紫柔的话语时,方将瑶玑也逐渐随紫柔等人慢慢滑入充满哀意苦涩空间的心灵,稍微扼抑了一会儿,瑶玑也显得有些纷乱的心头陡然一惊,才发现以自己的功力,竞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紫柔神志悲痛的牵引,内心溢满了浓浓的苦意……

    虽然瑶玑知道无根不生叶,会受到这种牵引,必定是自己心中也对飞龙蛟魔的遭遇,充满了某些不愿与遗憾,但会这样在毫无察觉下被紫柔混乱的气机引动,却也是她所没有料到的……

    瑶玑立即沉气凝神,聚机调元,也来不及再去分析自己如果不是心中也深切地悲伤飞龙蛟魔之死,又怎么会如此便被引动激荡的那些事由,双眼轻合,全心贯注在调和自己的脉气之上。

    等她真的将自己的心旌拉稳之后,才有些骇然地发现,自己的周围,已是淡淡地弥漫着一条条就像是软蛇般的舒卷长影……

    这一条条长蛇般的气状软带,不停地伸伸缩缩,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几十条密密宛如大章鱼伸出的气臂那般,将十几丈内的所有空间,都舒卷在其中……

    那种带着沉沉郁红色的紫亮长带伸卷的根源,正是发自颓然痴痴望着地面,宛如陷入另一个悲哀世界的紫柔……

    瑶玑只觉得每一条儿臂粗般的气带,嗤然卷略过自己的身躯时,竟带得自己心头禁不住地一颤,现在已经依“心禅宗清净诀”紧守意关的神志,总也不由自住地想起飞龙那带着憨然的笑容坠入异变空间之中,和蛟魔裂体挡刀的刻骨铭心影像……

    瑶玑心头纷乱中,顿觉骇然,没想到紫柔因为神智陷入失控,体内气机自然流洒,虽然并无害人之心,却具有这种简直就已化成了实体的牵神动魄力量。

    以瑶玑这种修为,都还差点被其牵引而不自知,甚至现在已经警醒之后,依然心惊肉跳而又明显至极地感觉到芒带掠身时,那种要把自己心神拉扯进悲苦深渊的强烈吸力……

    由此可见紫柔体内的气机力量,确实是如瑶玑所预测那般,超越了真人界的等级。

    瑶玑还没被真正牵入,就已经是心头宛如刀挫般地阵阵难过了,她实在无法想像紫柔现在那温和柔软的一颗心,到底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正当瑶玑在努力地撑挡着紫柔骇人的牵神力量时,偏偏就在这个时刻,瑶玑敏锐的耳中,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轻笑,接着就是一句充满讥诮话语:“哈哈!还好本座不放心地又转了回来,不然岂不错过了这个打落水狗最好的时机?”

    瑶玑听了这人的语声,只觉得心头一沉。

    因为他正是之前潜藏在侧,后来逸走的极元真人……

    瑶玑心中正在紧急地评估着现在恶劣的情势,不料在极元真人讥诮的语音后,竟又传来另一人的话声:“我说是不是,虽然妖魔界的怪物已经现形,咱们的力量暂时无法挡得住,但是这一切的根源,就在这个紫柔宗主和她的师妹身上,只要从她们身上挖起,一定多少可以找得到一些线索的……”

    这个接话的人,正是之前被角魔魈一拳打得吐血,后来紧跟着就溜得不见踪影的心魔尊!

    在心魔尊的话说完之际,没想到连拜月巫主的声音也透然嘿嘿笑道:“说到要从脑袋里挖甚么东西,还是得靠本座的‘搜神镜’,不管启元使者到底交了甚么东西给紫柔宗主,也不管是真的有甚么物事,或只是以心传心的口诀密法,本座都有办法一点一点地从她脑袋里挖出来……”

    在拜月巫主令人头皮发麻的话后,又是另一个声音“呼哩呼噜”地喘着气道:“你们要怎么搞紫柔这小娘儿们和她的三个师妹本座不管,但是瑶玑仙子却得交给我,这小娘皮从邪宗大会开始就摆了本座一道,弄得我一肚子气,一直没机会泄愤,这回看她跑到哪里去……嘿嘿嘿……”

    魔剑妖王邪笑的语音中透着无比的残虐,就好像瑶玑已经像只绵羊般落入了他的手中,任他要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般地传达出一种变态的兴奋……

    瑶玑心中暗叹一声,之前还为了极光老祖原来就是吸化神魔,彼此拼得你死我活的三大邪修和极元真人,居然也只不过就这么一会儿,竟已明显地串到了一块儿去,邪宗们说变脸就变脸的本事,确为正派所不及。

    三大邪修加上极元真人,同时联袂而来,紫柔和她三位师妹们的心神又陷进了乍悲难回的情况之中,已经是够糟了,更惨的是,瑶玑自己也正在紫柔几乎化为实物的悲伤气性边缘,正在倾力地抵挡着紫柔那直扯人心,一阵一阵紧连而来的牵拉力量,情势之险恶,已是让瑶玑差点就元神崩守,和紫柔一样地陷入了无法挽回的绝境……

    绿霓其实早在听到角魔魈和阿镰摩传来那一连声遥远隐约,但是依旧让人闻之心惊的怪啸时,就已经降落在地面了。

    因为她发现了一条暗淡,但却是正巧让她眼尾扫到的怪影。

    本来她在第一次发现这条怪影时,并没有特别去注意,认为这大概是那一派的弟子,在逃避角魔魈和阿镰摩追杀时,匆促闪过的踪迹。

    不过当她第三次又看到这个怪身影时,就让绿霓心中起了一丝怀疑。

    当这怪影第四次出现在绿霓的眼角余光中时,她已决定要紧跟着去瞧瞧。

    绿霓心中一下决定,就立刻聚气偏身,在空中飞行时拉出的护罩蓬然现出一层艳艳的绿芒,对准了那条怪影飞去。

    不料那条怪影在绿霓对准了它飞掠而去时,居然就像是要逃避甚么那般,急速地往地面坠去。

    绿霓紧紧地跟在后面,双眼凝视着那条怪影,心中泛起了一种特殊的警觉。

    她的心思也算是精细的了,在这么一仔细地观察那条怪影后,她就发现了一些很怪异的地方。

    一般修真在空中飞行,都是以体内精练的元气,快速地流动,带起周身空气的波动,使得身体外想要前进的方向出现一种吸力,将身体往要飞行的位置移去。

    这种吸力会因为体内的元气流动得越来越快,而愈来愈大,最后拉动肉身本来的重量,产生了前飞的现象。

    在修练的初期,体内的元气流动还没有到达这种快速的程度,就必须以刀剑等熟悉的兵器,配合实际的动作带动,而使得这种飞行的现象产生。

    少数修练元气到了极深程度的修真,会因为真元极性而产生肉体的质变,使得肉身外表虽然不变,但其实肉体本身的重量却已是变得极轻无比。

    这种已达“气极返虚”的修真,飞行的速度当然是比“运器飞行”或是“驭气飞行”要来得快上许多。

    而绿霓就是属于这种“气极返虚”的有名修真。

    所以她的速度,虽然比起像飞龙或蛟魔或角魔魈阿镰摩这种异界跨空而来的存在,是无法相较的,但至少在真人界里面,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流高手等级了。

    可是任凭绿霓现在将真元拉到怎样的极处,整个身形几乎可以说化成了一道又长又亮的流星,却怎么也追蹑不到前面的那个怪影。

    而且更令她心中奇怪的,是那条怪影,周身并没有任何真元调动时所产生的芒气流动现象,就好像她所倾力追蹑的,就是一条其实并不存在的虚幻怪影那般。

    异变空间出现之后,好像很多怪事就连着发生,绿霓现在碰到的,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本来当绿霓想到这里时,心里浮起了一种要不要就这么贸然追下去的迟疑。

    但后来她又想到了,如果这条怪影,就是想要对自己不利,恐怕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引她去甚么地方吧?

    这个怪影是要带她去哪里呢?

    等着她的是甚么?

    会不会是另一种超过她想像的邪恶阴谋?

    绿霓考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继续追下去。

    连飞龙坠入的那个怪地洞,她都打算前去一探究竟了,更何况眼前的这条怪影?

    想到了飞龙,绿霓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从心中产生了不少勇气。

    她回想起初见飞龙时,心思纯洁的他,竟被自己三言两语,就哄得摘下了面具,以及他是那样信任初见面的自己,任由自己以气修面地将他满脸胡须剃尽的趣事。

    当然还有飞龙是那么样大胆地表示了对自己的好感,和冒冒失失就当着她的面,将他那只粗大的宝贝给露出来的糗事……

    初履人世的他,浑然不知任何险恶,对所有的一切都抱着无畏的好奇,就好像一个初生之人,不知道猛虎会吃人那样……

    如此一位无知但是却极善良的人,竟落得在无防之下,被角魔魈等恶人一刀穿心,坠进未知的怪异地洞里……绿霓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中止不住的难过,浑身都不舒服……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也不晓得是因为挂念着那个纯真得有些蠢笨的飞龙,还是甚么其他原因,绿霓就是觉得她得去探一探飞龙真正的生死……

    虽然看飞龙的情形,结果恐怕真的很难再有转机,但是她依旧自己非去探探不可。

    蛟魔的裂体而亡,同样地让她心中震撼。

    这么样的一位凶悍的强者,竟也落得这样的结果……

    而且和它初驻人间一样,都是被她们这些所谓的正派高手,使出了也和邪派没有甚么两样的偷袭合击,终于将它击杀……

    想起了蛟魔蕴含在内心,根本没有其他人能明白的浓浓烈情,沉沉深爱,变成了这样的下场,连绿霓也忍不住浩然而叹。

    当绿霓在追蹑怪影的同时,还是忍不住不由自主地又沉浸在从异变出现,飞龙蛟魔相继而亡后,一直就激荡难已的震撼沉郁心情之中……

    因此当那条怪影闪然窜进地面一座巨大山形之后时,绿霓险些还因为疏神而跟丢了怪影的踪迹。

    绿霓在发现怪影已经降落地面时,连忙就收气挫形,身外的气罩因为急拉的偏势,而嗤嗤嗤地窜出了老长的气尾芒线,在初起的晨光中反射出一层一层翠绿色的炫芒,显得美丽异常。

    才刚落下,绿霓就发现地面上的特异景象。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7-10 17:09:15

第二十一卷 第七十八章 危机四来

绿霓现在落下来的地方,是一片很特殊的树林。

    这一片树林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两点:第一、这片树林漫延之广,几乎布满了整座山区,以致于如果从空中往下望去,就会有一种此山隐于层层腥红暗沉血液之中的悚心感觉。

    第二、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这一大片从地面上看去满眼都是的怪树,每一株都呈现出一种暗暗的赤红色,似乎这些树儿,地下吸水的树根,吸的不是地水,而是血液那般,诡异的程度令人忍不住会心生惊疑。

    绿霓虽然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她的见闻也算是广博,看到这样满眼腥红的怪树,已经知道自己跑到哪里来了。

    无回林!

    这是太玄山的无回林!

    当她想到这片腥红的怪树林,就是“太玄原始神魔洞”的无回林时,绿霓马上就发现了另一件不寻常的事。

    之前以神秘著称,找不到任何源头,布满整个太玄山区的“无形牵线”,竟然已经丝毫感受不到了。

    “无形牵线”居然消失了!

    绿霓现在所站的位置,正在无回林内山的边缘,从她这里,往林外望去,就可以看到六支直矗入天的巨大石柱。

    绿霓抬头往这六根极高的石柱上方望去,只见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像云又像雾的烟气不停地滚动着,幻现出各种不同的色彩。

    这种不断滚动的云气,使得绿霓在乍望之际,就在心中产生一种怪异的错觉,总感到像是就要压下来的甚么实体那般,让她有些惊跳。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以致于绿霓虽然是顶安全地站在这儿,但却老觉得心头上宛如压住了甚么那般,连自己这样的修真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受。

    那六根直插入云的石柱,除了高得超过了滚动的云气之外,还有一个绿霓没有仔细再看第二眼,说不定就会忽略过去的特色。

    在青冷坚硬的柱身之上,密布着一条又一条,细得好像线般的裂纹。

    当绿霓一发现这六根看起来又硬又实的石柱,上面居然像是裂掉了般布满细纹后,忽然就觉得接近石柱必然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因为这六支看起来很坚固的大石柱,显然随时都有崩裂倒塌的危险。

    正当绿霓这么想着时,她又发现了另一件令其惊讶的事。

    之前她追逐的那条怪影,居然就停身在这很有可能于下一瞬间崩倒的六支石柱中央。

    而且之前一直都模模糊糊瞧不清楚的怪影,竟也在这时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绿霓终于慢慢看清楚了,这个也不知道是她追逐而来,亦或是一直引其追来的怪影中,现出了一个身形……

    那是一个外罩着短摆简袍,内着银白色的紧扣劲装,头上束着三叠高髻,斜插银凤贵妃簪,看起来就有点像是一位宫中的妃子,趁便轻装外出的娉婷丽人。

    在这样周围有些怪异的环境里,绿霓居然会见到这么一位宛如宫妃的丽人,实在是让她有些意外。

    然而这样的意外之余,更让绿霓吓了一跳的,是六支石柱中的那个丽人,居然还对着树林中的绿霓淡淡一笑,说起了话:“这位道友,既然已经来了,怎么不过来呢?”

    绿霓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总觉得心中一直有个直觉,警告着她千万别太靠近那快要崩塌的六根石柱。

    “尊驾是哪一位?为甚么要这样站在石柱之中?”绿霓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位丽人轻轻叹了口气:“我吗?我是阴阳和合派的第三十四代宗主,阴阳云妃,看道友的装束,有点像是天池仙宗的绿霓仙子,不知道我有没有猜错?”

    绿霓听得心中大吃一惊:“阴阳云妃?尊驾是阴阳云妃?……你不是……你不是……”

    “死在‘神魔洞’里了?”阴阳云妃淡淡地笑着接口说道。

    绿霓点了点头,心下的惊疑更甚:“听说云妃宗主已经死在神魔洞中,而且后来元神尽灭的破损尸身,还由贵宗的紫柔宗主带回去安葬了……怎么还会……还会……”

    阴阳云妃没有马上回答绿霓的问题:“紫柔宗主?紫柔真的顺利做了宗主?果然是好孩子……没有枉我尽心栽培……”

    绿霓没有接话,但是心中对于这位丽人说她就是阴阳云妃,实在是不晓得该不该相信。

    阴阳云妃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的尸身确实是已经没有任何元神了……但我是在元气将散,拼死冲进洞中的那一刹那,蒙界主慈悲,施大法将我的元神给拉出了躯体,并不是元神尽灭……”

    绿霓听得心中更加惊奇:“界主?云妃宗主说得是哪一位界主?”

    阴阳云妃俏丽的脸上露出了宛然的笑容:“除了天间修罗天人,在真人界会叫界主的,当然只有我‘阴阳宗’的‘阴阳界主’祖师了……”

    绿霓几乎无法相信:“你是说,当年东方三第一的‘阴阳界主’?”

    阴阳云妃充满骄傲的点了点头:“除了她老人家,真人界又有谁会叫“界主”?”

    对于现在的情形,绿霓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怎么好像“异变空间”之后,很多事都全乱了。

    阴阳云妃又望了望站得远远的绿霓,还是露出了她那看起来贵如妃子的笑容道:“绿霓道友,从锁住‘神魔洞’中‘修罗缺’,通道特性的这六根石柱上,镇锁的法力崩散现象看来,真人界像是发生很大的变化了……是不是?”

    绿霓点了点头道:“确实没错,而且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来自于贵宗的紫柔宗主,所擅自施起的‘种胎大法’……”

    “‘种胎大法’?”阴阳云妃听得双眼一亮,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欣慰与喜悦:“好徒儿……好徒儿……紫柔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

    阴阳云妃又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阵,便又转头对着绿霓说道:“你知道吗?我本来只知道这个大法,必定会造成真人界的大震撼,让所有的修真宗派,都再也不敢瞧不起我‘阴阳和合派’……可是却也没料到,这个大法的力量居然还能够对三间九界的空间障壁,产生这样大的撼动……这真是我没想到的……等我见着了紫柔,必定要好好地赞她一赞……”

    绿霓见到这个站在六根石柱中央的阴阳云妃,对于破坏了三间九界的空间障壁,竟然表现得如此兴高采烈,心中就浮起了一阵薄怒。想到阴阳云妃只不过为了自己宗派的声威未振,竟就贸然传下了“种胎大法”这种会陷整个三间九界于混乱之中的要命术法,不由得就冷然接口道:“云妃宗主先别高兴得太早,你想见到紫柔宗主,恐怕是做不到了……”

    阴阳云妃脸上露出了一丝愕然:“谁说的?虽然我的元神被困在这个‘修罗缺’中,但是现在镇锁的六神柱已经出现了动摇……咦?这些你应该是不知道的……绿霓道友会这么说是为了甚么缘由?”

    绿霓可不是脑筋不灵光的人,阴阳云妃无意露出的口风,马上就让她联想到了自己心中那种隐约就觉得有些不妥的危险感觉,小心地又望了望阴阳云妃周围的那六支石柱,口中却是淡淡地回答道:“我会这么说,是因为紫柔宗主和其三位师妹,都已经在‘种胎之役’后,受正邪两派的围击而死了……”

    阴阳云妃听得愣了愣:“甚么?你说甚么?”

    绿霓又小心谨慎地将胸前的绿霓剑斜倾了一个随时可以出剑的角度,轻轻地说道:“我说紫柔宗主和她的师妹们,都已经在‘种胎之役’后死了……”

    阴阳云妃头上的三叠贵妃髻突然一塌,“叭”地一响,散发倏张,衣袍蓬然大震中猛喝道:“你胡说!紫柔如果死了,怎么还会在眼前引起如此空间巨变,连镇锁‘神魔缺’的‘六神柱’都产生了崩裂……”

    绿霓在全身贯注的戒备中,依旧是极为坦然地说道:“没有错的,因为紫柔宗主断气之际,我正在她的身边……”

    阴阳云妃此时全身怒发衣袍狂然张放,从她那原本可以勾人神魂的媚眼之中,暴放出凶恶的光芒,就是一付想要往前猛扑,但却受到甚么阻碍那般的吓人模样,虽然并没有真的扑来,但是那种要择人而噬的气势却是足以令人心惊胆颤。

    “你……你说紫柔她已死亡……有甚么证据?”阴阳云妃眼中的光芒虽然吓人,但是很明显的还是可以看出一丝想要找到意外的希冀……

    绿霓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从颈下拉出了紫柔临死前交给她的宗主神晶,喟然说道:“我确实没骗你,紫柔在死前还将这个神晶交给了我……”

    阴阳云妃一看到绿霓项下,正是由她交给紫柔的宗主神晶,立刻尖啸一声,反而沉静了下来,双眼之中渐成赤色:“本来我发现你的气性之中,总有那么一丝熟悉,方才以六神柱法力崩开的缝隙,以界主所传神识凝形术,将你引来。还以为是你我有缘,合当我该因你而脱困……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你身上就带着以前我朝夕相随的‘宗主神晶’……”

    “云妃宗主……这个神晶其实是紫柔……”

    绿霓还没有说完,就被阴阳云妃好像非常平静,但是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得到其中蕴含烈烈激动的语意话音所打断:“你说紫柔是被正邪围击而死……她死时你正在她的身边……”阴阳云妃一字一字很缓慢地说道:“绿霓仙子,我只想请问你,你会在那儿出现,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为了阻止紫柔施法而去?”

    绿霓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在阴阳云妃的注视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阴阳云妃突然仰头哈哈笑道:“报应呀报应……真没想到原本以为只是有缘的这一牵引,竟然招来了杀我爱徒们的仇人……”

    绿霓听到阴阳云妃竟这就将自己认作是杀害紫柔她们的仇人,本来还想开口辩白一下,但是随即想到了紫柔等人之死,又岂能和她们这些前去阻其施法的正派诸人毫无关系,因此她的小嘴只是微微地一张,乍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辩白,只好在心中微微一叹,轻轻地说道:“我很抱歉我们之前必须去阻止紫柔她们……尤其也没想到她们竟会激烈得以身相殉,既然云妃宗主已经复生,就请将这个神晶收回吧……”

    绿霓说完话,就伸手准备将项间的神晶摘下,不料阴阳云妃突然发话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用了……复生?我现在不是复生,而是元神根本就未散……”阴阳云妃忽然就像是恢复了自己原先的安静那般,细细地望着站在远处的绿霓:“界主祖师将我的元神在崩散前收聚拉出,但是我却没有了肉身,而且因为我自己本身的修练未达能够直入天间修罗界的程度,所以我也进不去天间,也回不来人间,再加上‘六神柱’镇锁‘神魔缺’的作用,我根本连这六根柱子都跨不出去……说得更实在一点,从我死亡那时起,我的元神就被关在这里了……”

    绿霓听得心中震惊,但是总算也推论出阴阳云妃为甚么会一开始就总是在那六根石柱之间,而不出来的原因了:“那么引我前来的那个怪影……”

    “哈哈!那就是界主祖师传给我的神识凝形术了……其实就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而已……不过若非‘六神柱’的法威因为空间异动而出现了空隙,我根本连这么一个虚幻的影子都送不出去……”

    “云妃宗主引我来此,是打算做什么?”绿霓还是不敢大意,依然是非常小心地问道。

    阴阳云妃对着绿霓露齿一笑,但是绿霓并不能从里面感受到任何善意:“因为界主祖师‘恩仇不及无辜’的诫律,本来我还只是打算请你这位有缘人,将我的元神困在这里的讯息告诉紫柔,却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杀害我四个爱徒的仇人之一……”

    绿霓听得全身一颤,真元急聚:“云妃宗主打算杀了我替紫柔报仇?”

    “哈哈哈……”阴阳云妃忽然仰头狂笑:“哪有这么简单?既然你是我的仇人,那么就不违背界主祖师所说的‘恩仇不及无辜’诫律,等你的元神灭散之后,我的元神就可以进入你的肉身……那时我再以你元阴之身,摄尽裂天剑皇全身功力,以天间‘修罗’之体,杀尽所有正派,才算是出了我这一口恶气……”

    绿霓听到阴阳云妃充满了仇恨的凶煞言语,也不由得心中发毛,更是提高警觉地问道:“可是,如你所说,你现在连这个‘六神柱’都跨不出来,又怎么来占用我的肉身?”

    阴阳云妃秀目圆瞪地望了绿霓好一会儿,就轻轻地说道:“界主之能,非你所能想像……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出来?界主祖师已经在之前的空间异变中来到人间了?”

    绿霓听得心中大震,还没来得及回顾四周,就见到阴阳云妃已在“六神柱”中噗通跪地,祝祷说道:“界主祖师呀……您看看我们宗派,已经落到了怎样被人欺负的地步?之前界主祖师答应弟子的事,请祖师开恩吧……这人正是杀害我们当代宗主的大仇人……连宗主神晶都被她给抢去了……这并没有违反祖师的诚律呀……请祖师慈悲,让弟子以仇人之身,一了恩怨吧……”

    在阴阳云妃哀凄的祝祷中,绿霓的骇然里,现场突然发生了巨变……

    红菱的样子看起来虽然是有些迷惑,但是却非常坚定。

    “红菱姊姊,你是说那个方向吗?”萱萱很谨慎地指了指红菱眼神一直遥视着的方位。

    远方萱萱所指的位置,虽然也是在之前的异变空间附近,但是非常明显地并不是她们现在正要去的地方。

    红菱点了点头,眸中明显地有些困惑:“我并不是不愿意跟你们去!只是也不知道为了甚么,我只觉得那里有个甚么东西一直牵引着我的心神,好像要我非得到那儿去一趟不可……”

    萱萱闻言,心中也不禁暗自窃喜。

    果然邪不死派的制尸牵魂术法有其玄奥无比的力量,在这儿将红菱岔开正好,不然那个精通医术的慈玉老是跟着,很难说甚么时候被她给瞧出不对来。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自己是这么样地和红菱走在一起,等到“吸日夺月派”的日瓶书生,在趁机将红菱的功力藉由交合之术给吸尽后,自己说不定也很难在日后脱得了关系……

    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从这里开始,四人分道,由自己和慈玉一边,而红菱和雷擎天走另一边,等到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开始动手暗算,也可以和自己完全撇清关系……

    现在就只差依计说动雷擎天跟着红菱去而已。

    要做到这点,当然只靠她是没有办法,所以这事儿还得落在慈玉的身上……

    “红姿姊姊既然心中有这种感觉,那么我看还是到哪儿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得了……”萱萱以一种非常体谅的语气,对着显然也因为心中的牵引,而看起来有些不安的红菱说道:“只不过现在我们所处的区域,已是非常的危险,红菱姊姊自己去,我可有点不放心呢……”

    慈玉一听,马上就非常同意地说道:“萱姊说得正是!我们就和红菱姊姊到那里去看看吧……”

    萱萱立即反对道:“慈玉,这样可不妥,我们要找的对象是你师父九姑,本来就和红菱姊姊要找的绿霓仙子不同,加上我虽然在混乱中看到九姑倒下,恐怕元气已经散尽,但是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的机会,不然至少也可以从她的遗体上瞧出一些端倪……我还记得很清楚,九姑的最后模样,就好像有甚么话要说,但已说不出来那般,因此我才会急急忙忙在逃离妖魔界凶物爪下后,找到慈玉又要巴巴地往回赶……所以慈玉,我们现在去的时机可不好延误呢……不然说不定又生出甚么波折,那岂不麻烦?倒是雷大哥要找的也是绿霓仙子……所以呢……”

    “既然是这样,那么就请雷大哥和红菱姊姊一起去吧……”慈玉被萱萱这么一提,倒也不敢误了去寻师父的时机,所以立刻就很自然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萱萱顿时心中一喜,暗忖这么一来,就算再怎么追,也会找到慈玉身上,牵不到自己这边,立刻就转头望向雷擎天。

    只见雷擎天眉头直皱,像在忍着甚么东西那般,轻轻地闷哼了一声。

    萱萱往前一扶,连忙问道:“雷大哥你怎么啦?”

    雷擎天在萱萱的搀扶中,单手抚胸,怪异地道:“咦?我怎么觉得心口像是被一根针猛插了一下……啊……不好……”

    萱萱瞥眼见到雷擎天一手抚胸,另一手已是并起了雷霆诀,抬手就要往自己脐上黄庭穴位插下,显然己是察觉了暗中有人施法摄神,要抢在急如毫发的那么一瞬间,以其派中玄诀护神守窍……

    就在这个时候,萱萱前扶的双手突然下扣反压,抵住了雷擎天手捏的雷霆诀……

    “你……”雷擎天眼中现出一抹惊怒,但是动摇元神的摄法顷刻即来,扶着雷擎天的萱萱,清楚地从雷擎天的眼中看见他那一丝清醒的惊怒,就像是沉进了水中那般,迅速消退,紧跟着浮上眼眸的,已是一片茫然……

    从后面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正在搀扶着雷擎天的萱萱,一见到雷擎天眼中的茫然出现,立刻就以一种急速但又轻快得让其他人完全无法听见的语音说道:

    “你很好,你没事……”

    话一说完,马上换回了原来的语气说道:“雷大哥你还好吧?”

    雷擎天眼中所露出那种一忙然更明显了,口中却是重复性地回答道:“我很好,我没事……”

    萱萱很快地瞥眼看到身后的慈玉眼中露出的关怀,又紧接着说道:“雷大哥,我说你们这些正派的功法真是有点怪怪的,偏偏你们忌讳又多,不许人探询,说真的我可实在没有兴趣呢……”

    本来也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慈玉,听到萱萱这么一说,伸出去打算替雷擎天探探气机的手马上就迟疑了一下,然后缩了回来。

    一方面萱萱的话提醒了慈玉说不定自己的这个动作雷擎天会在心里不高兴,一方面又听到雷擎天已经回答很好没事了!于是心中并无怀疑的慈玉,就这么轻轻放过了探测之下很可能发现不对的机会。

    萱萱心中暗骂右引尸护法,在红菱身上用的方式这么小心,偏偏用在雷擎天身上就这么粗鲁,难不成这两个家伙,连搞这一套也讲究甚么“怜香惜玉”起来?

    好在她之前和右引尸护法琢磨暗算慈玉的摄魂法时,对施法时的情形有一点了解,不然右引尸护法对雷擎天这么粗鲁的一下子,岂不是就穿帮了?

    右引尸护法这么粗鲁的一下,只能算雷擎天倒楣了,在他于术法驱控下,夺去红菱元阴之后,显然已经不能再让雷擎天活着了。

    不过反正为了避免出现两个受害人在深究下瞧出甚么问题,她早就已经决定事后只能留下红菱这个“先天修道胎”,来让她日后挑战,至于雷擎天本来就没打算留他活口,因此雷擎天有没有瞧出问题,倒也无须计较。

    萱萱又转眼望了望两眼直视远方的红菱,只见她那两只淡红睫毛,看起来极美丽的双眼,透着一种迷迷蒙蒙的光芒,显然根本就没有在注意这里发生的这些小事。

    红菱收回了眼光,对着慈玉歉然地说道:“慈玉妹子,我可能无法再和你一起去了,因为我得到另外那一边瞧瞧……才安得下心……”

    萱萱观察着红菱迷蒙之后,依旧非常清醒,心中暗暗吃惊。

    不知道是右引尸护法在她身上用的术法比较潜隐,还是红菱的护神自抗功力比较强,直到现在,红菱虽然比雷擎天先露出了恍惚之态,但是显然并没有完全丧失自己的神智元识。

    如果是后者的话,难道这个红菱的功力比雷擎天还高?

    萱萱在听到红菱这么一说之后,连忙就回答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既然雷大哥和红菱姊姊要找的人,同样是绿霓,那么就由他陪你一起去吧……”

    说完就转头对着雷擎天道:“雷大哥,你就陪红菱姊姊去一趟吧……”

    雷擎天立刻回答:“我陪她去一趟……”

    对于雷擎天的相陪,红菱心中并不希望,但是又不好直接拒绝他的好意,只得点了点头,便打算纵跃而去……

    慈玉这时就对着红菱挥手道别:“红菱姊姊和雷大哥,一路小心些呀……听说那些甚么‘妖魔界’的怪物很厉害呢……”

    红菱点了点头,也叮嘱着说道:“你们也多多小心……”

    说完就和还在直念着“不心……小心……”的雷擎天往另一个方向掠去。

    望着红菱和雷擎天迅速消失的背影,慈玉有点担心地道:“我看雷大哥好像有些怪怪的呢……”

    萱萱则是哈哈笑道:“不会的,我看他恐怕是太过念着绿霓仙子,所以有些魂不守舍而已。”

    说完又在心里动着脑筋,想着怎么用另外的方法,来对付慈玉。

    虽然慈玉最重要的支柱,也就是她的老爹已经倒下,但是无形团中或是她爹的朋友里,对慈玉满是好感的可真不少,总得想个甚么法子,又能算计到慈玉,又和她萱萱扯不上甚么关系……

    另一边的红菱,在往前方掠进时,就发现身后的雷擎天有点怪怪的。

    她的祖爷爷裂天剑皇和天池仙宗的天池剑尊,一直都是同辈的好友,彼此之间又竞争,又相惜,因此在光明盟聚会时,还算是经常往来的两派。

    同样也因为这样,所以红菱对于天池剑宗的五色护剑,都多少有些接触上的认识。

    只不过五色护剑算是天池剑宗有名的修真,而她红菱还只是个资历最浅的二代弟子,因此她虽然知道也见过五色护剑,还管他们叫师叔,但是其实并没有甚么太深的接触。

    所以虽然她私下希望自己去找绿霓师叔,怛是对于雷擎天跟在后面,倒也不便多说些甚么。

    因此当她注意到雷擎天还在后面喃喃地念着“小心,小心……”的话时,也没有特别觉得怎样异常,只是有些奇怪他为何这么频繁地叮咛着自己。

    所以她只是一味地自顾往前,并没有多回甚么话语。

    而且这时候,她心中的那种怪异感觉,更是越来越强,愈加让红菱不愿意停下来说话。

    之前那种像是甚么东西正在牵扯着她心头的感觉,此时已经就像是一根拉得紧绷的无形细线,让她一颗心几乎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当她在一个山谷下满布着暗红色的怪异树林外停下来时,她那种牵扯着心头的敏锐感觉突然就传来了一种“这里,就是这里……”的怪异感受。

    那种体验,就好像不知道在哪里,有个人驱使着她的心神,叫她到这个地方来一样。

    红菱有点莫名其妙的左右望了望,发现眼前是一大片像地毯般铺开的红林,这片红林一直往后延伸,然后顺着山势拉高了起来,密密地几乎没有一块空地。

    乍看之下倒有点像是眼前的整座山都浸在一种暗红色的液体里那般。

    晨间的微风带起了林梢的轻动,就好像水波的涟漪一样,透着一种静谧但却沉郁的感觉。

    红菱内心那种有人叫她到这里来的感受,是那么样的强烈,以致于她在停下来观望了一会儿之后,差点忍不住出声大喊:“你是谁?为甚么要我到这里来?”

    当红菱勉强压住了险些就要冲口而出的话音后,又抬头向四面察看,突然发现前方的红树林上方树枝间,有个甚么微微的光芒闪了一下。

    那一点淡淡的光芒,在眼前晨光明亮的此时,实在是很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不过红菱在那一丝微而又微的淡芒闪过时,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地总觉得那一闪的光芒色泽,像是她非常熟悉的……

    红菱转头想要看个仔细,发现之前的那一丝淡淡的芒光已经不见了。

    咦?怎么没看到了?

    红菱又凝神地注视了一会儿,真的再没见到那之前的微弱闪光。

    这种感觉让红菱一下子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在前面直洒而下的晨光,和深沉刺眼的红树对比下,所产生的一种错觉。

    正当她接受了这种解释,而想转头看其他地方时,突然又是一闪淡淡的芒光,在她的眼尾出现。

    红菱这次就确定没有眼花,她真的看到了甚么东西。

    她小心地转头细察,总算发现那一抹淡淡的微光,是从前方红树林靠上方的树梢所传来的。

    一方面是因为这一丝的光芒太过细微,一方面是因为这一点淡芒,是穿过了一些红树林上的密密枝桠,从细缝里穿透过来,加上现在红树林外的阳光直射,才让红菱只不过是稍微换了个角度,就瞧不见那个芒光所在了。

    红菱的感觉马上就紧紧地抓住了芒光的位置,纵身前跃,掠进了红树林中,吸气拉身,在上方交错密接的枝桠间寻找。

    这一次她很快就找到那丝淡芒的源头。

    红菱有些呆住了。

    那是一颗清莹剔透,里面有很明显的一股紫红色流芒正在不断翻滚的珠子!

    她一看到这颗珠子,就知道是甚么。

    这是绿烟生魂珠!

    飞龙的绿烟生魂珠!

    红菱对这颗珠子,算是非常熟悉的。因为她曾经亲眼看到这颗绿烟生魂珠,崩碎暴裂,但又在飞龙的真元圈制下,重新融炼,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时候的飞龙,像是因为这个绿烟生魂珠的状态,出现了一种好似回想起了甚么深层的记忆,因而乍接到甚么根源般的颖悟,本来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忽然就变得通顺了起来。

    那个令人难以想像的情景,一直是这样深刻地留在红菱的脑海里,以致于当红菱完全没意料到地,在交错密接的树枝细叶间,再次发现这颗珠子时,一眼就认出,这正是飞龙的绿烟生魂珠。

    唯一有点不一样的,是之前经过飞龙重新融合的绿烟生魂珠,里面是一红一紫,就像两条小活蛇会彼此缠卷的精亮流芒。

    而现在则是变成了一团不停在珠子中央翻腾滚动的紫红色光流。

    尤其是现在珠内的紫红光流,亮度之强,比以前紫红两芒时大上许多,也因为这样,才会在如此机缘凑巧中,让红菱远远地就瞧见了。

    红菱想不通为甚么这颗本来在飞龙身上的生魂珠,会这么莫名其妙地跑到了此间红树林的边缘树枝上,更搞不清楚现在的飞龙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当她满怀疑问地从树上将生魂珠取下来时,想到绿霓所描叙的,飞龙被妖魔一刀穿心,坠进了怪异地洞,显然很难乐观得起来的结果,不由得就觉得心中一阵空虚。

    红菱喟然一叹,只觉得心中的那一阵空虚,就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一圈一圈地越来越大……宛如心头被扎了一针那般,直痛入心……

    那阵心中的虚脱,几乎是一下子就贯穿了她的全身,让她在空中提气不住,竟然“蓬”地一声,从树上跌了下来。

    红菱跌在地上的身子虽然一动不动,但是从她身外三寸的气罩,突然响起了劈哩叭啦的一阵爆音,一条一条又细又长的精亮电蛇,在她周身来回窜绕,炫丽惊人。

    突然在她体外出现的这一层薄气流电,极为细密贴身,就像是红菱在瞬间披上了一层电衣那般。

    在满眼的精亮中,让人惊讶的是,红菱流电响然的气罩外,她背心之处的电芒,集成了一支长长的柱形,看起来好似有一支尖粗的长柱,直从她背后猛插入心那般,令人望之悚然。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黑影猛然发出了一声狂吼,手中之剑带著有些类似红菱的裂天剑气那般,芒中带火地叭叭气爆,但是质性依然感觉有些不同的裂然暴响,“轰”地一声,直劈倒卧在地的红菱而来。

    这人正是跟在红菱身后的雷擎天。

    只不过现在的雷擎天,双眼之中放射出一种狂野的光芒,睑上的肌肉扭曲,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几乎让人在一望之下,很难想到这个宛如发狂扑来的修真,竟是正派有名的雷霆剑。

    虽然雷擎天的模样,已经变得好像发疯了那般,让人很难相信是雷擎天。但是他手中那柄雷符浮扣,发出深沉“嗡嗡”异响的怪剑,和那轰然气势,并不稍逊“裂天剑气”的雷霆剑,却已实实地突击而下。

    裂天剑宗和天池仙宗一向交好,却没想到裂天剑气和质性在表面上看起来很有些类似的五色护剑“雷霆剑”,竟在这种情况下对上了。

    原本伏在地上的红菱,全身精元骤缩,倾力抵挡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术法突袭。性命交关的一口至刚剑气,险而又险地锁住了心脉关窍,将那从背心穿来的阴法侵力扣住!情势之紧急,让她完全不敢将任何一丝的元气外散,以致于连跌落的身形都无法反应。

    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同行的雷擎天竟尔暴然来袭。剑身连颤,散发着嗡嗡急响的芒气,急速地收聚了裂然暴气,轰隆贯到。

    红菱牙关紧咬,秀目骤睁,裂芒牵引,伏卧在地的身形猛地坐起,双膝急盘,原本散流周身的细微电蛇倏地聚合,腰下的宝剑不拔而动,“锵”地一声长吟,来不及完全出鞘,只得以气机拉出一半的剑刃就只得上迎,硬挡一记。

    又是轰啦一声暴响,红菱一个由伏变坐的身形,被雷擎天这一击打得呼噜呼哩在地面上滑出了四、五丈远,纤细的背部劈啦撞断了三棵大树,元气崩荡中,“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倒下的树身又是轰哩轰隆地溅起了满天的碎叶断枝!混乱顿现。

    雷擎天雷剑一劈之下,红菱身受术法暗算,加上猝不及防,因此立受重伤!

    原本被红菱聚气扣锁而现出形状的那支长柱形,也因为雷擎天这一剑,击散了红菱大部份的护心剑气,使其往内深深一陷,几乎从红菱背心直插进去了快一半的长度。

    红菱真气外层承接了雷剑重击,内气又受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术法阴力直刺而入,才刚因为元气散荡而喷了一口鲜血,又被阴术的这一插,直痛得她微哼一声,心脉都差点被震断,口鼻之间又溢出了艳艳的血液。

    红菱的裂天剑气,质性已经是非常地外爆了,加上雷擎天的雷霆剑诀,也是以吸收空中散游离气,聚成爆力强劲的炸气著称,因此雷擎天击向红菱的这一剑,炸开的烟气直如放起了一团浓浓的烟幕那般,七、八丈内的空间都布满了滚滚烟尘,让人甚么都瞧不见。

    雷擎天在暴袭下,这一剑气势尽压,将红菱整个身子都给震得往后飞去,立刻就紧扣先机,调气急上,雷剑直指前方六尺聚芒,在那空中不断浮现出离气聚集的震动光点中,叭然将前方浓浓的尘烟裂分四方,滚滚而去,雷擎天也连人带剑,“唰”地往前直窜,显然打算不给红菱任何喘息的机会,飞身进逼。

    红菱连受两击,连眼睛望出去都有点泛出了星花,神志昏沉中,但觉眼前浓浓的尘烟里,嘶然一股厉烈的气芒急射而来,只得强自压住浮呕的心头逆血,单手立诀,“唰”地拉剑而出,一条连续闪爆的精芒劈啦劈啦地脱鞘飞起,对准眼前直来的嗡嗡雷剑,猛然劈出!

    红菱这一剑已是顾不得那暗中阴袭的法钉,气机尽集在这一剑中,但见背上的长柱尽没于体,红菱本来红艳艳的一张脸庞已是变得惨白无比……

    神智已失的雷擎天,显然也没想到已经是身受连击的红菱,居然还能够在这样的节骨眼抢手反击,连带十二个电芒中心的剑芒呼啸反劈而出,直中雷擎天这一式“四象天雷”!

    又是一连十二响叭啦亮震,紧接着轰然一声,雷擎天本来进逼的身形,竟被这一剑给硬生生地反震了出来……

    雷擎天的功力虽然不弱,但是毕竟在这个时候,神智被右引尸护法的阴术所制,只知往前进击,不知后退侧避,比起清醒时当然是差了不只一级。加上红菱的功力显然远远超过了之前的预测,谁都没想到在这样的内外合击得手之时,她居然还能够尽鼓余力,先抢手地放出了威力如斯的裂天一剑。

    这连蕴十二个闪爆中心,每个中心内含将近五百层裂天剑气的强大攻击,就算是雷擎天清醒的时候,恐怕也得小心全力对付的“裂天一剑”,劈中了雷擎天剑芒聚合点时,立刻就震出了将近六千重的潜劲,十丈之内,马上树倒石裂,呼哩轰隆地飞起了漫天的碎叶尘烟,之前就已经让人瞧不清楚的现场,更加令人完全看不出浓烟里发生了甚么事……

    如果雷擎天神志清醒,面对红菱倾尽余力而出的这一击,不论硬接的话,是接得下还是接不下,至少如果他想闪退暂避红菱这最后挣扎的一剑,应该还不致于是甚么问题。

    不过偏偏雷擎天此时神智已失,不但不懂得回避其锋的引力剑诀,根本连怎么样泄气闪躲都忘了,正被红菱连爆而出的六千重潜劲,给震得元机反逆,竟就这么闭气了过去,身形飞出了烟幕之外,叭哒一声跌进了红树丛枝里,失去了意识。

    激飞的烟尘滚滚而飞,好一阵子才算是渐渐落了下来,交战之处也才算是慢慢地显露出了原先的清晰……

    红菱已是往后扑倒了下来,同样和雷擎天那般地失去了意识……

    她的身形倒在被剑气冲断切碎的满地残层里,让人看去就觉得有一种孤伶惨厉的感觉。

    红菱一动也不动的模样维持了许久许久,只见她身上凌乱的衣衫被微风吹得偶尔左右地飘摆着,除了这个细小的变化之外,她可以说是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弹。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在右侧的林边,探出了一个人的脑袋,急快地往红菱处一望,随即又缩了回去。

    “怎么样?她这下可算被摄住心神了吧?”日瓶书生小心翼翼地问着。

    “应该是……‘锁棺钉’已经直入法偶背心,照理说应该是已经能够控制她的心神了……”右引尸护法左手握着一个由稻草扎成的小人,这个小人头上还缠着一束细长的发丝。前胸背后,头部四肢,七道黄符法录紧箍而成的这个小人,看起来大概就是右引尸说的甚么“法偶”了。

    在这个小人的背心处,直插着一支乌黑油亮,看起来像是铁,但又有点像是木制的细钉,尾部系着一条人血烘炼的红丝线,让第一眼看到的人,就会在心中很自然地产生一种诡异的感觉。

    日瓶书生这时也轻轻地探出了头,往失去意识的红菱那儿仔细地望了一眼,然后就很快地缩了回来,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小娘儿的功力好强,术法偷袭,雷剑背击,连受重创,居然还能够将凶悍的雷霆剑给震得昏躺下来……如果真的明来,我瞧你我就算联手,恐怕也有点吃她不下来……”

    右引尸颇有同感地道:“说得是,虽然雷霆剑现在神魂被‘锁棺钉’所钉,比较不像清醒时机灵,但还是被红菱在重伤之下撞得逆机闭气,就光看这一点咱们恐怕就有些比不上了……”

    日瓶书生又点了点头,露出了很惋惜的表情:“真可惜她这么一身功元,居然要让给不知采吸的雷霆剑来破其初阴,实在浪费……”

    右引尸又伸头往雷霆剑倒下的地方望了望,从怀里拿出了另一个人偶。

    这第二个人偶和之前手中的那一个非常接近,都是符录缠身,法钉入背,乍看之下,实在很难瞧得出甚么不同,只是那种玄奇诡秘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右引尸口里呜哩呜啦地念了一会儿咒语,在第二个人偶上吹了一口法气,轻喝一声:“起!”

    他抬头遥望了望,又低头诵念了一阵子,再喝一声“起!”然后重新伸头遥望。

    雷霆剑跌入的位置,还是只有微风轻拂,晨光曦照,其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日瓶副宗主的遗憾可以收起来了……”右引尸皱了皱眉头说道。

    “甚么?怎么啦?”日瓶书生急问道。

    右引尸以嘴相呶地说道:“红菱那倾力而出的一剑,像是把雷霆剑的气机给撞得反逆闭窍了……法钉阴力像是有了一些偏移……”

    日瓶书生听得也伸头遥望了一下:“右护法这话是甚么意思?”

    “红菱这一剑潜劲之大,竟把雷霆剑震得神窍封闭,连我的大法都有些驱动不起来了……”右引尸捏着第二个人偶说道。

    日瓶书生听得愣了愣:“贵派的术法不就是让受术的人神智昏迷的吗?怎么还会在乎甚么封闭不封闭的?”

    右引尸摇了摇头:“那是外行人的说法。驱尸之术,概分两类,一为活尸,一为死尸,如果尸亡已久,驱之而行,本来就不用管甚么神识不神识的,其尸有体而无魂,是为死尸术。但我现在使的这个‘钉魂术’,却是必须在尸身初亡之际,趁着元魂未散,布符坛,立法偶,拘而驱之,所以这个叫‘活尸术’,和死尸术大大的不同呢……”

    日瓶书生恍然道:“原来还有这一层区分……本来我还以为都一样的……”

    右引尸还是摇着头:“日瓶副宗主非本宗之人,所以不明白,这里面差别可大了。死尸术有体无魂,其身已僵,能够运用的地方不多,通常驱来也只是为了那个身体而已,最常用的反倒是省却运送的麻烦。真正比较高深的驱尸术,都是希望维持着法尸灵活度,所以绝大部份都是属于连死后魂魄也一起拘住的‘活尸术’。像本派的‘金尸’,就是属于玄奥的活尸术之一,那些金尸们的魂魄可不能任其散化,得拘在本派的法坛之内,一旦散化,其尸必僵,其腐必生,那就比较没甚么搞头了……”

    日瓶书生又伸头望了望雷霆剑的方向:“可是现在那个雷霆剑像是没有甚么反应呢……”

    右引尸叹了口气道:“活尸术用在活人身上,就是一种摄魂锁魄的秘法。只不过受术人的魂魄识念部份被法钉扣锁神窍,闭在体中,因此等于是其神识被我所接手过来而已,他并不晓得发生了甚么事。但是其控制身体动作的主体,还是受术者原先的神体,并不是我的,因此像现在雷霆剑屡不应法,就表示他的这一次震荡,连他负责行动,比较下层的神体玄窍,都被闭住了,所以才会这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种拘魂大法引起的情形,日瓶书生还是觉得交给右引尸去作决定比较好。日后若有甚么差错,至少也可以推到右引尸身上去……

    右引尸想了想,竟也很技巧地说道:“从现在这种情形看来,办法有两个,我说出来后,请日瓶副宗主也好斟酌着瞧怎么办妥当……毕竟接下来的事得瞧副宗主的了……”

    日瓶书生心中暗骂,说了这么多还是想推到自己这里来,口中则是很客气地道:“右护法先说来听听……”

    “神魂控制身体的,是比较下层的体识,体识既已被震闭,那么第一个办法就是等体血活络一些,内脉自通,那时体识就得回了控制身体的功能,当然就能够应法而动了……所以这第一个办法,就是咱们在这儿等一会,待雷霆剑其体自通后,再驱之而动,去给红菱这小娘儿们开血破阴……”右引尸很有耐心地说道。

    日瓶书生又皱了皱眉头:“这一会儿指的是多久?”

    右引尸歪了歪头:“那就很难说了,得看雷霆剑这一震的程度到甚么样的地步,还有他自己本身的调血顺气能力……”

    日瓶书生很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我们在这儿已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雷霆剑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甚么反应也没有,而且红菱的情形也说不定和他不一样,再等下去可不是个好法子呢……”

    右引尸点了点头:“在这儿等下去,确实不是个好办法,没得拖着拖着又生甚么其他波折……不然就用第二个办法……”

    日瓶书生连忙又问:“第二个办法是怎么样?”

    “就是趁着现在红菱己倒,雷霆剑又不济事,干脆这个破瓜摧阴的好事,就交给日瓶副宗主这位专家去办,肯定又快又彻底,也省得拖久了夜长梦多……”

    右引尸轻轻说道。

    日瓶书生有些迟疑地道:“右护法也听见了,那个萱萱小姐不是说要让破开红菱元阴的,就是雷霆剑,也好勾起他们正派中的矛盾吗?”

    “如果雷霆剑争气一点,那么这件好事当然是交给他做……”右护法叹了口气道:“不过副宗主也瞧见了,雷霆剑现在连应法动一动都不行了,还能怎么办?

    如果怕拖久了生出事端,难道还叫咱们两个架着他硬上?“

    日瓶书生心中有点痒痒的,但是却依旧有些迟疑:“这若是叫萱萱知道了,岂不是不大好?”

    右护法又叹了口气:“她的目的也不过就是要让残毁红菱这件事,赖上雷霆剑,日瓶副宗主完事之后,咱们就把两个人的衣物剥光,头并头,脚并脚地摆在一起,待我术法一抽,有理也说不清了……这个黑锅,雷霆剑就算想赖,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加上他们这些正派,脑袋也没咱们邪宗灵光,想赖也不成……”

    右护法说到这里,见日瓶书生还在犹豫,便又说道:“副宗主,我右引尸的立场可是简单的很,这事早些开始,也早些结束,世事多变,难说拖久了会生出甚么其他事端……早点办完,咱们也好早些去找萱萱拿她答应我们的东西……”

    日瓶书生又抬眼望了望倒在地上的红菱,心中的那种痒意更甚,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这个红菱的功力大出我们所料,现在她的情形该不会有甚么问题吧?”

    右护法心中暗笑,饶你副宗主再狡诈,色心已出,还能不为我所算?待这事一成,你吸日夺月派要不想招惹裂天剑宗这么个大对头,从此联盟也就作罢,非听我邪不死派的不可……

    心中这么思忖着,嘴里则是安慰似的说道:“这一点日瓶副宗主大可放心,看法偶钉魂的反应,这时候的红菱,任她再泼辣,内外多层夹攻,此时已是被术法的阴力所制锁,等于是一块软肉躺在哪儿,任人舔食啦……”

    日瓶书生听得也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个可难说得很,她的功力显然和雷霆剑不同,右护法能不能想个甚么法子再试试?”

    右引尸暗骂日瓶书生还是这般老奸小心,但却立刻回道:“行!我这就再试试……”

    说着他就将代表雷擎天的那个法偶收进了怀中,左手只拿着红菱的那个人偶起来,握着人偶的双足,又喃喃起咒动法,叽哩咕噜了一阵子,接着吠然轻喝一声“起!”

    他手上的人偶,本来在握住足部的时候,整个人偶是有点软软的斜靠在他的手背上,不料这一声“起”字出口,那个人偶居然就立刻如斯响应地嗤啦一响,从他的手里立了起来,其变化之奇妙,实在和要戏法的没甚么两样……

    日瓶书生和右引尸,一看到手中的法偶已经应术而动,马上就同时伸出了头,往红菱那儿望去……

    本来静静躺在地上的红菱,这时竟也已经和右引尸手中的人偶那般,从原来躺卧的地方,像是块门板般地立了起来……

    她的嘴角溢着血迹,双目紧闭,发鬓蓬乱,脸色带着金紫,显然受的内伤实在很不轻。在晨光的洒照下,流露出一种很凄迷的美感。

    她的身躯四肢,虽然有些僵硬和不自然,但是在她晕迷的容貌衬托下,反倒更加让遥望的日瓶书生心里燃起了掠食的欲望。

    心中将红菱这样清纯处阴榨吸的需求越来越强的同时,日瓶书生还是非常谨慎地问道:“红菱己经应法而动,这样该是表示没有甚么问题了吧?”

    右引尸护法又暗骂这个日瓶书生未免也太多心了,但是口中依然非常有把握地道:“这样看起来,应该是没有甚么问题的……”

    日瓶书生想了想又道:“如果和雷霆剑比起来,红菱这样岂不是就表示她在那互相一击中,体识并没有像雷霆剑那般被震得反逆封闭了吗?那会不会她的神识也并没有真的受制?如果她发现毁她阴元的,就是我日瓶,那日后我可就难混了……”

    右引尸忍不住又暗骂一声,随即摇头说道:“这个副宗主是多虑了,既然红菱的肉身已经应法而动,就表示在猝然的内外夹击下,红菱的神识已经被‘锁棺钉’所制,眼耳鼻身等体识已经与神识分离,所以副宗主就算是把她干得翻两翻,她也还是不知道的……”

    右引尸心中这一不耐,连说的话都粗了起来。

    日瓶书生非常警觉地望了右引尸一眼:“右护法像是很希望本人赶快去把红菱干得翻两翻的样子……”

    右引尸心中惕然,连忙说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快点完事走人吧……副宗主别太多心,红菱真的已经在大法的控制下了……现在就算她的功力再强,顶多也只能维持着被制前的一丝意念而已,这一丝意念能干嘛?最多也不过动动手指脚趾而已,想多动一下都不行……“

    日瓶书生望着右引尸沉吟了好一会儿,便即说道:“这么着好了,由我代雷霆剑,替红菱这小娘子开苞破血,再把这个黑锅赖给雷霆剑,我也没甚么意见。

    但是为了避免甚么意外,还是请右护法和我一起过去,若是红菱真的神识被制,那么就算请右护法瞧一场好戏。万一不慎有了甚么差错,红菱突然醒了过来,至少也还看得到咱们两个人,不至于只认为是我在下手……如果她真的认出了我,恐怕我也不得不在事后把她灭口,但是防备多一层总还是比较稳当些……“

    连右引尸也不由得不佩服日瓶书生心思之谨慎了。居然到了这种程度,还想扣住自己,以便更进一步地确定自己不会暗中弄鬼。

    想到这里,为免引起日瓶更多的怀疑,右引尸立刻就满口答应道:“没问题,如果日瓶副宗主真要这样比较放心,那么就让本人瞧场白肉好戏吧……本人虽然久处死亡道,这么一回事已久不兴矣,但是瞧着日瓶副宗主扬枪直入,进出逞威,倒也挺不错的……”

    说完他又将手中的人偶双肩轻轻一捏,远处的红菱立即应然缩肩后弓,将胸前一双椒乳非常明显地挺突了出来!那种鼓胀胀的感觉令人一眼望去便会忍不住血脉贲张。

    右引尸直希望日瓶赶快开始,别再这么罗嗦小心,便又加油添醋地说道:

    “本人以法偶控制住红菱的肉身,说不定还能在副宗主纵横出入时,加些助兴,将红菱摆弄成任何方便副宗主的所有姿势哩……嘿嘿嘿……”说时右引尸还刻意将人偶的下肢轻轻拨开,一支指头充满淫意地在其根缝处来回抚弄着……

    远方直立在那儿的红菱,也跟着马上就将笔直修长的双腿往两边张开,姿势和右引尸手里的人偶真的是一模一样。

    以日瓶书生的经历,当然是用不着右引尸的甚么摆弄助兴,但是红菱那纤长玲珑的身段,和那充满了无助,但偏偏又像是一种最淫猥邀请的张腿姿态,却成功地引动了日瓶书生心底的欲潮。

    日瓶书生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红菱的模样,忍不住地吞了口涎沫,急急地说道:“既然右护法没有甚么问题,那么咱们这就快上吧……尽早办完这件事儿……”

    右引尸暗中冷笑一声,随即应了一声,两人便蹭蹭掩掩地从林边摸来,慢慢接近了双腿微开,弓体挺胸的红菱……

    日瓶书生越接近晕迷而又被摆布成这个样子的红菱,越觉得她的肤细皮白,浑身软中带劲,同时也就越觉得胯下阳茎烈气淫淫,简直就有点忍不住地想扑身而上。

    连他自己也不晓得,身经千万场的自己,怎么会在见到了红菱这般生嫩得像是捏得出水来的纯阴之后,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就想挥戈直入。

    但是老练奸滑的日瓶书生和右引尸护法,并没有因为这样而轻忽了自身的隐蔽,二人非常小心地从边缘切入红菱所在之处,眼睛耳朵还是极为警觉地注意着四周,看来看去,实在也没甚么动静,便终于从红菱的身后慢慢接近。

    日瓶书生离直立在那儿,像是被绑在甚么无形气墙上的红菱大约四五丈时,弹手嘶啦连响,四束宝瓶气化成四圈淡淡的气光,就像个绳套般地直飞而出,对准红菱双手的手腕和脚踝卷去,叭叭四声轻响,紧紧地将红菱的四肢给束住。

    右引尸嗤地摇头笑道:“副宗主实在是太过小心了,红菱现在的这个样子,摆明了就可以任人品尝啦!实在无需多此一举……”

    日瓶书生紧紧地盯视着红菱鼓腾腾,挺翘翘的一双尖乳,嘿嘿笑容中的淫意已是脱然而出:“还是这样本人放心一点,而且这‘四扣宝瓶’,正是我精心想出的功法,开合曲张,随心所欲,待会儿右护法就会看到这四束玩意儿的妙用啦……”

    右引尸也配合地连声说道:“敬瞻敬瞻……本人一定细心观赏……”

    在右引尸很有些阿谀味道的话声中,日瓶书生已是轻轻将身形滑了出去,转眼已到晕迷的红菱身边。

    日瓶书生眼中放射着欲火焰芒,一手捏住了红菱弓挺而出的胸乳,一手就拉住她束腰的细带猛然往外拉出……

    “啪”地一声轻响,红菱细细的腰带立即绷断,而日瓶书生箕张握胸的手掌一用力,红菱整个人感受到外力的侵揉,立刻就全身肌肉抽紧,竟将日瓶书生握胸的手掌给一弹而开……

    右引尸哈哈笑道:“这个红菱最后的残念倒是绷得老紧,副宗主这一弹可真够劲极了吧?哈哈哈……”

    日瓶书生正在一愣间,听到右引尸的话,便即放松了心情,也跟着正想说两句淫猥的话,突然瞥眼看到红菱的手腕转动,纤指弹动,掌中像是有甚么光亮亮的东西闪了一下……

    日瓶书生还想定睛瞧个清楚时,眼前突然呼啦一响,一团圆灼灼的紫红已是猛然跳了起来……

    正当巫王手中集气聚力,打算在触摸到三眼狻猊巨大脑袋的那一瞬间,将这只忠诚灵兽击毙当场时,忽然空中一阵轰隆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比之前的响音还要大上至少四、五倍的轰然巨震,在前方数十丈处爆开,而且同时就看到地面冲起了一大片的烟尘,声势惊人至极……

    这一声巨响,不但是只有声音大而已,在响音炸开的那一刹那,地面也跟着起了一阵跳动,连巫王和三眼狻猊都一下子因为事出意外,差点连站都站不稳,身形同时往两边分了开来。

    巫王已经放出了少许利气的手掌陡然而歪,没有将三眼狻猊的脑袋冲爆,却只是连鬃带皮地刮开了它一大片颈肉……

    三眼狻猊痛得狂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往巫王身上一撞,事出猝然的巫王连闪避都来不及,被三眼狻猊的这一撞给撞得连身形都飞了出去……

    巫王虽然受其一撞而飞,但是他本来就是打算骗得三眼狻猊没有防备之后,给它一下要命的奇袭,因此周身气机本就已经凝聚待发,加上三眼狻猊这一临急反撞,实是本能性的动作,元气未足,所以飞出去的巫王实在是一点伤损都没有的。

    如果不是因为巨震和反撞,都是意外至极,而且狻猊体形实在极大,使得巫王在这一撞中立不住身形,三眼狻猊想这么就把巫王给撞开,恐怕也绝对没这么容易……

    巫王好不容易接近了洞口,身形被这么一挤而出,心中当然不会这样就放弃入洞的位置,因此他的身形一动,立刻就聚元缩气,嗤然从脚底放出一大片淡淡的气机,打算锁地定桩,稳住飞退的身形。

    所以巫王的身形才刚被撞得飞退,立刻就又像个皮筋般地弹了回来,同时双手直握骷髅杖,这就打算硬闯三眼狻猊力守的洞口。

    不过在巫王还没出手之际,他的眼尾往后一瞥,心中大吃一惊,立即嗤然立地不动,杖头遥指前方的三眼狻猊,气机放锁,脑袋却回头相望,骇然之色溢于言表。

    之前地面突然冲起烟尘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钢铁怪物。

    这个身形就好像是一座小山般的怪物,正是战具宗最大的战巨龟。

    这个时候的战巨龟,下方四足深深地陷在地中,漫飞的尘砂四散纷飞,终于让愕然回顾的众人知道之前所发出的那一声巨震,居然是战巨龟从上方山腰的不知道甚么地方,直接就这么地跳落下来,才会发出了这么巨大的响音和连地面都止不住的跳动。

    尘飞灰扬里,战巨龟立即发出了轧轧吱吱的机轮转动声,后面的两只铁足,不停地上上下下快速调整着,使得战巨龟前方就正正地对准了巫王打算硬击三眼狻猊而入的山缝狭洞口。

    让巫王立刻就打消进身前逼的,就是原本在战巨龟前面,像是开了个大洞的圆形铁折层口,这时已经将外面那一层螺旋状铁绞片给卡叽叽的拉了开来,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圆洞;同时战巨龟里还嗡嗡嗡地响起了一种像是点燃了某种动力的怪音,而且从外面还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战巨龟那钢铁巨身里,已经莹莹亮起了一种隐约但是极亮的怪光芒……

    “巫王果然还是见多识广,不致于贸然进洞……”战巨龟背上的那两个高耸的铁塔,传来了一阵丝弦组合的语音,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是耳力敏锐一点的人,还是可以一听就知道正是战具宗宗主,“战器玄师”的声音:“不过为了让其他眼力比较差一点的人,在打算直抢进洞时多考虑一下,本宗还是先说说,此时本宗己经点起了只有战巨龟才有办法装载,真人界‘六火奇兵’排名第一的‘灭神炮’……一炮之下,半边山塌,就算是诸位抢进洞中的速度比我们发炮还快,但是我敢保证进去的高人绝对不会有时间找奈何珠,一炮之下,各位得估量着是不是可以撑得住……”

    战器玄师的这一番说明,使得所有在明在暗,认为洞中很可能就藏着蛟头魔人嘱咐三眼狻猊看守着的“奈何珠”之人,都已经不敢再妄动。

    “灭神炮”是六火奇兵之首,威力之强,据说比“役物宗”的“崩元弹”还大,而且更超过了“战具宗”另外三辆“战飞龟”最强火力的“雷芒击”和“血轮夺”五、六倍之多,无论再怎么高的修真,恐怕也不敢轻易地接它一炮。

    有这么个强大的火力威胁指住了众人现在都想进去探探的浅浅裂洞,马上就让人从心里嘀咕了起来,再也不敢轻身妄进。

    就算身形快速,能够抢进,恐怕真的就像战器玄师所说的那般,还不一定能见着奈何珠,恐怕就得先接下战巨龟的一记“灭神炮”了……

    因此,没现身的立刻躲得更隐密,已现身的,也停下了所有的战斗,俱都有些投鼠忌器地僵在那儿了……

    巫王现在的位置,说起来虽然是最接近洞口,但是他却还真的暂时不敢有甚么妄动。

    他的双眼紧紧地盯视着身后那个小山般的战巨龟圆体炮口,只要一露出任何开火迹象,他就有把握抢在前面掠闪而去。

    不过对准了洞口的战具龟,也确实阻住了他拼力击杀三眼狻猊后窜进洞中的念头。

    甚至因为他要在火神炮发射的前一瞬间看出端倪,免得被轰得不明不白,根本是连头都不敢拉回来,以致于就这么地维持着一个双手持杖前指,整个脑袋却倾力后扭的怪姿势……

    如果不是三眼狻猊一心就打准死守洞口,不肯前窜而出地攻击巫王的话,光这个姿势就可以让巫王很不好过了……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7-10 17:10:38

第二十一卷 第七十九章 杀兽夺珠

巫王的姿势虽然怪异,但是一方面他不想就这么离开最接近洞口的位置,一方面在战具宗的“战巨龟”压制下,却又不敢太过靠近,因此只好维持着这样怪异的姿势冷冷笑道:“这个山洞其实很浅,说是山洞,还不如说是个裂缝,灭神炮若是直接这么一轰进去,整个山脚必定坍塌,那时连你们也甚么都拿不到……”

    战器玄师透过战巨龟里面的“回声振音管”,传来的语音颇为巨大:“奈何珠如果真的在里面,与其落到别人的手中,还不如就这样一轰之下,让其沉埋山中……”

    巫王从战器玄师这种经过丝弦振动放大的声音中,听不出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到底是虚张恫吓,还是真的有这种玉石俱焚的决心,以致于更加不敢妄动。

    这个时候的仁义王,已经停住了和黑天禽宗主之间的战斗,站在比较远的洞口北边,此时听见战器玄师话中言语这么一扣,便也哈哈笑道:“战器宗主,现在虽然大家在尊器‘灭神炮’的威力下,不好太过冒失地抢着进洞,但是如果大家发现贵宗真的没得商量,那么就会开始转头先一齐对付贵宗的这个‘战巨龟’,那时贵宗再想这么扣着洞口,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吧?况且大部份的人,并没有见过所谓‘六火奇兵’排在第一的灭神炮威力,若是最后不耐烦时,说不定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呢……”

    战器玄师那种丝竹般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又重新沉沉地传来:“现在的情况大家应该都多少有了些了解,妖魔界的怪物已经现形,多少邪宗的名修,都经不住其一击之威。本宗连战飞龟都不愿发动,生怕其飞行的气震引来了妖魔的注意……在这种时候,谁都拼命想找个甚么尚可一拼的依靠。奈何珠是长久以来,一直和空间的变动很有密切关系的法宝,再加上以前无形冥主‘罗喉风波’的事件,直接和我们所完全不了解的‘妖魔界’有关,谁都想得到,这里面说不定就能找出甚么应付的办法……在这种情形下,咱们邪宗何不真正的放下心机,好好地互相联合一下?别这么你争我夺的?诸位得明白,现在我们大家所面对的,应该是妖魔界的怪物这么一个共同敌人呢……本宗修真的法源不足以和诸位相持,只得在战具器物之道上精研。但是也正因为本宗以修元来说,派里大都可以算得上是弱者,因此更加地能感受到彼此团结的重要……这也是本宗现在的战巨龟‘灭神炮’胁指之下,想请诸位好好考虑的……”

    仁义王一听完战器玄师的话,立刻就鼓掌说道:“战器宗主这一番话,果然是深有感触的肺腑之言。这个当儿,正是我们邪宗们应该真正团结的时候,奈何珠不论里面是不是真的能找到甚么对付“妖魔界”的办法,这都是会关系到我们大家每一个宗派生存的重要机会,实在不应该由哪一个宗门所独享……对于战器宗主放下一切恩怨仇隙,大家先团结一致对付跨空而来的‘妖魔界’怪物之议,我仁义王第一个赞成……”

    仁义王的话音方落,突然就有另外一个声音,从西面淡淡地接口说道:“这样的话,从仁义王嘴里说出来,怎么听就是有些不大对劲……”

    众人往说话的地方一望,就看见两群人从山边转了出来。

    带头共有二人,一位正是身材矮小的侏魔宗小盘环宗主,另一位则是身材高大的罗刹金刚宗金图罗宗主。而之前说话的,正是小盘环。

    仁义王也不管小盘环语意中到底是甚么含意,现在的情势可不适合翻脸,便即哈哈笑道:“这也许是因为本王以往有些不大好听的误传,所以才会让小盘环宗主无法一下子就相信的,哈哈哈……但是小盘环宗主这一次可猜错了,现在的时机和以前可是完全的不一样了,见过妖魔界的怪物之后,谁敢不先暂时放下私心,先为自己宗门生存之危做做打算?”

    小盘环沉默了一会儿,便即淡淡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倒是本宗有些失言了……”

    “客气客气,小盘环宗主对本王谨慎些也是难怪的……”仁义王又回答道。

    小盘环身边的金图罗,清秀的五官上,透出了一股沉郁与狠厉,对着众人说道:“别的人本宗不管,这次那个甚么‘阿镰摩’,在眨眼举手之间,就让本宗‘四大金刚’去了三个,八位功力不俗的门下弟子无一生还……虽然本宗立誓必报此仇,但也明白本宗立足真人界的‘金刚神术’,已是完全无法抵挡妖魔界的骇人力量,所以对于方才战器宗主的提议,本派决定倾力支持……”

    金图罗宗主说的话虽然还算是平静,但是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得到这位高大威猛的俊秀宗主,语句中的愤怒与决心。

    在金图罗宗主的话后,马上又是另一个语音从战巨龟后面,一丛绿草横生的巨石边传来:“从战巨龟自藏身的上方轰然跳下,本宗就已经随时打算对准战巨龟后方的十二个排气孔穴发动连续奇袭……不过方才听到了战器玄师的话,倒让本宗暂时打消了发动奇袭的念头……”这个说话的人在发言之际,也同时从石后现出了身形。

    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竟然是战器玄师一直以来的对头——黄金战主。

    在黄金战主的身后,同时也跟着金甲战神宗的莺鹭两位女将,和手持四样重兵的四大战王。

    本来金甲战神宗的声势,就不会输战具宗到哪里去,加上他们长期和战具宗相敌立,因此对于战巨龟的优缺擅短,都非常的了解。

    这一点可以从黄金战主等人出现的位置,恰恰正在战巨龟庞大的钢铁巨身外表,前前后后不下二十支,外人也不晓得到底是做甚么用的冷森喷管,所涵盖的角度间隙上,可以判断得出来。

    黄金战主的双眼在金盔之后闪着隐隐的凶光:“本宗和战具宗这一次大会前后连战三场,虽然各有损伤,本派的十八战卫和六神力士,确实也折了些,但是两宗实力相近,宗派的根本依旧。不料阿镰摩一出现,本人的战卫神力士,死得一个不剩,本派著名的战甲也经不起阿镰摩刀爪一击……所以本人在战器玄师此话之后,就决定暂时放下两派恩怨,先对付妖魔界的怪物,可能才是最妥当的办法……故此对于战器玄师的提议,本宗虽然一向与之为敌,但也觉得此议尚可。”

    巫王眼见现在已经现身的,除了自己这边的黑天禽、神遁和生苗三宗之外,战具、罗刹金刚、侏魔和仁义王,甚至连金甲战神宗,都表明了愿意暂时放下恩怨,联手同抗妖魔界的意思,便也立刻压下了冲进洞口的念头,微微笑道:“战器玄师这一番令人深省的提议,确实也正是本人所望。要想对付妖魔界的怪物,说不定还真是只有先从‘奈何珠’上头着手,也许能够从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战器玄师的声音又阵阵嗡嗡地传来:“既然巫王也已经认为本宗的提议不错,那么是不是表示也愿意坦诚互助了?”

    “当然当然,此刻还是以共抗妖魔界方为最重要的事……”在眼前的情势下,巫王也不得不这么回答。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大家总算是有了些相同的想法,是不是可以请巫王退后一些呢?尊驾这么地站在本派‘灭神炮’炮口之下,可不是本宗所愿意见到的。没的待会儿本宗对付三眼狻猊时,一个不小心,岂不伤了自己人?”战器玄师又说道。

    巫王心里面,实在是非常不愿意就这么地从现在只要往前急掠一下,就能够进入洞口的位置退下。

    但是战器玄师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同时又有后面那几个宗派表示了愿意支持战具宗的意思,这个时候不退下来,说不定还没看到传说中很有可能就在洞中的“奈何珠”任何影子,就得马上先被诸人所合围攻击。

    连仁义王都在先前想挑动其他宗派从战具宗后面动手的意图,因为小盘环和金图罗两位宗主的出现,不但无法实现,反而连战具宗的宿敌黄金战主都表示了愿意和战器玄师暂时联手的意思,使得仁义王也马上转到了战具宗那边。

    巫王非常清楚这样的情形,就表示了其他在旁边的各个宗派,显然顾忌现在最接近洞口的巫王,比只是以“灭神炮”遥指洞口的战器玄师,要来得多些的。

    因此如果巫王再不见机退下,大概想对付他的人会比想对付战巨龟的人要多得多了。

    所以除非他巫王真的从洞口退下,不然恐怕这种情势是很难转得过来了。

    巫王心里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就此退开,一边的仁义王已是开口说道:“现在这只玄灵万兽洞的余孽蠢兽,还死守在洞口。既然大家现在已经决定团结一致,是不是也能请战器宗主施展一下著名的‘灭神炮’,除了去掉这只碍手的东西外,也让咱们瞻仰一下‘灭神炮’的威风?”

    巫王听了仁义王的这一番话!终于决定还是暂时退下的好,免得战器玄师在仁义王的鼓动下,真的用上了灭神炮,那么首当其冲的,不是三眼狻猊,反而是他巫王了。

    在巫王身形退离洞口十五丈时,战器玄师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地回答仁义王道:“仁义王,大家如果真的要团结合作,就不要再这么暗动心思。听说仁义王的‘交游’广泛,各宗各派都有你的眼线。本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仁义王真的神通广大,居然也知道本宗的‘灭神炮’,因为启动的芒力过大,放出一炮之后,必须要有半刻的时间,才能重新燃动元机,蓄足芒力,放出下一炮。现在大家看起来像是还有一些诚意,大概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本派的战巨龟,正将炮口对准了很有可能藏了‘奈何珠’的地方,诸位投鼠忌器,才在这样的情形下,出现了些许合作的趋势……如果本宗真的用上了‘灭神炮’来轰掉三眼狻猊,情况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仁义王脸上露出了一种很惊讶的表情:“战器宗主这么想,可真是多虑了,本王之所以会这么说,也不过就是想见见‘灭神炮’的力量而已,岂有那么多其他的心思?只是想如果贵宗‘灭神炮’的力量确实强大,说不定还能用来对付妖魔界的怪物而已,绝对没有战器宗主所预测的这种想法的……”

    仁义王的语意恳切,表情真挚,谁也一下子瞧不出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然而战器玄师显然并不去管仁义王的解释是真或是假,只是继续不停地接着说道:“灭神炮能不能对付妖魔界的怪物,本宗并没有甚么把握。但是只要看阿镰摩那种速度,想知道结果,得先灭神炮能打得到阿镰摩才行……所以除非状况特殊,不然本宗也不会蠢得贸然去试的,所以仁义王这个想用‘灭神炮’来对付妖魔界怪物的想法,还是先别抱甚么希望的好……”

    战器玄师的语气稍停,便又继续说道:“本宗的这辆战巨龟,高有八丈五尺,横宽九丈六尺,纵长十五丈四尺,装备了十六座火气晶源,除了战飞龟‘钉筒’、‘无烟’、‘破地’、‘轰山’、‘穿甲’、‘血轮’六项利器外,更加装了‘凝晶’、‘蚀粉’、‘雷芒’、‘灭神’四器,要对付区区一个三眼狻猊,还需用得着派上威力最大的‘灭神炮’吗?本派根本连战巨龟上头的任何一项火器利物都无需用上,就能将三眼狻猊给除掉……”

    仁义王有点意外地问道:“战器宗主是打算怎么做?”

    战器玄师没有立刻回答仁义王的问话,反而是从战巨龟高高的那两个机塔上,吱呀一声地开了个口,从其中轰隆隆地升出了四条影子。

    这四个影子,虽然从战具宗的战巨龟背上出现时,看不出甚么很巨大的样子,但是当这四条影子,呼啦啦地降落在战巨龟前方十五丈地面时,众人才发现这四个影子,其实比一般人的身高几乎多出了快一半,看起来丝毫不逊于真人界中身材最为高大的罗刹金刚宗。

    战具宗的人,论起修练的功元,其实并不特别。甚至说得更坦白一点的话,根本就很难与其他具备各种迥然相异特性的宗派相较的。他们的功诀,除了具备了真人界至少的“延寿健身”特性外,根本就没有甚么其他特性,值得练到真人层次的修真去研究的。

    因此大家都知道,战具宗的人,除了战具之新奇特殊,威力不弱之外,身材外貌,并没有甚么特别的不同。

    可是这四个人影,其高大之处,几乎不逊专练“金刚神术”,身材素为真人界第一的“罗刹金刚宗”,倒叫众人在初见身影的时候,有些意外。

    及至更进一步地细瞧时,才发现之所以会给人这种高大的感觉,是甚么原因。

    这四人,都是大家见过的,“战具宗”七器宗匠里的四位长老。

    只不过现在他们四人,都像是在身体的外侧,“穿着”一套闪亮的金属所制,同样有两臂两足,但却几乎有六、七尺长,多出一般的手臂一倍有余的怪装备。

    这套金属装备的主体中央,头肩腰背,都弯出了近十片的钢片,组成了一付像是盔甲的巨大外壳,看起来就像是将身在其中的四人,各自密密地包覆了起来,提供了最周延的保护。

    而里面之人的四肢,则是机轮曲轴,钢臂外贴,作成了好像是机械手臂和钢铁双足的模样。

    只是在巨大的外罩下,穿上这套装备的人,头部整个都罩在主体之中,因此如果只看外形,倒像是个四爪的钢铁怪蜘蛛。

    从这套机械装备的大小,来和里面的人体比较,与其说是“穿着”这套机器,倒还不如说是“坐”在里面驾驶,反而还让人觉得更加贴切。

    这个怪东西,从战巨龟顶塔出现后,就从腰背侧面,喷出了青红色的焰流,嘶嘶嘶地往下飞跃而来,落地时蓬地发出了铁足撞地的合响,然后下肢的机轮曲轴,还“喀吱喀吱”地发出了密密的轻微转磨声,方才直腿矗立在众人面前。

    大家定睛一看,才发现之前觉得这个机械怪玩意儿,大小和“罗刹金刚宗”的体型差不多,实在是因为由下往上望,比较抓不准实际的尺寸。

    这一次正站在面前时,才发现实在是比“罗刹金刚宗”的人,还要再高出两个头去,看起来真的是神威凛凛,令人望而心惊。

    在场的众人,虽然都或多或少见过战具宗的奇器怪兵,但是却从来也没见过这么一种怪玩意儿,因此都很意外地观望着。

    其中只有后面的黄金战主有点意外地说道:“铁蜘蛛装?没想到战器玄师你们真的提早把这玩意儿给做出来了?”

    战器玄师的话音,透过“回声振音管”,很快地就传了出来,语气中也同样有些讶异:“黄金战主不愧是本派的老对头,居然也知道本派秘制中的‘铁蜘蛛装’?”

    黄金战主皱了皱眉:“本宗虽然对这些怪玩意儿没有甚么研究,但‘知己知彼’的工夫多少还是懂得用上一些的……只是本宗一直还以为你们尚未完成‘铁蜘蛛装’,没想到竟是估错了……”

    战器玄师哈哈笑道:“这是本宗为了邪宗大会,特别赶制出来的四套。诸位,请见过本派最新的‘铁蜘蛛装’。此机全高一丈四尺,重五千八百六十斤,内可容一人贴体操作,周身九层特制软甲,六重交错细钢板,四支重钢甲柱防护,连气芒攻击都能轻松的挡下来。左机臂六筒巨型喷钉筒,外加小型专门配合此装的无烟火匣,放出的钉芒已不只是钉芒,而是加注了无烟火力的特制钉芒,其穿甲之力,几乎可追“穿甲裂心梭”。右机臂则是装备了由“破地”的炸力、“轰山”的延度、“穿甲”的钻劲加上“血轮夺”的追迹特性,所合制的“四翅追迹飞火梭”,和融合了“蚀金粉”缩制的“蚀金粉弹”,一臂之威,可使三十丈内地面尽成火域焦地。胁腰处左六右六,合计十二管喷气飞匣,由背上四座小型火气晶源同时供应,飞行速度较本派传统飞龟战甲快上整整四倍之多……”

    战器玄师的话音,就像是在背书那般流利地叙述着,终于在停顿了一下子之后,才叹了口气道:“这个‘铁蜘蛛装’,是本派呕心精研了一百五十年,花费了多少精力原料,才算是完成的艺术战具,几可说是本派个人装备的极致……若是能将‘铁蜘蛛装’,完全替换本派门下的‘飞龟战甲’,本宗的力量,将会增强不止三倍五倍而己……那时恐怕就连本派的老对头‘金甲战神宗’,大概也很难挡得住我们了……”

    黄金战主一向孤傲自大,但是对于此时战器玄师的话,倒是反常地没有甚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沉着脸地从头到尾一直注视着由四位“七器宗匠”长老所穿着,银光闪亮的“铁蜘蛛装”黄金战主虽然孤傲自大,却并不昧于现实。

    方才战器玄师说明“铁蜘蛛装”特性威力时,那一连串快速的言语,别人听起来也许觉得没甚么太具体的概念,但是听在和“战具宗”长期敌对的黄金战主耳里,却清楚地明白战器玄师所说的每一个字里代表了甚么含意。

    黄金战主虽骄傲但并不莽撞,面对战器玄师的评断,只是谨慎地保持了沉默。

    从他这样的反应中,就可以看得出来,战器玄师的话,至少绝对不是自吹自擂而已。

    虽然没有人立刻就反驳,但是战器玄师反而自己先叹了口气道:“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发展,最后竟然变成了妖魔界的怪物出现在此间,本派的这项成就,和妖魔界的战力比起来,就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小盘环宗主这时也接口说道:“战器宗主何需这么想?在妖魔界的威胁下,任何的努力与进展,都是我们更要珍惜的,说不定最后我们大家还是得靠贵宗的这项利器才能喘一口气呢……”

    仁义王也立刻说道:“是极是极,战器宗主切莫丧气……现在还是请贵宗四位长老,拿眼前的三眼狻猊试试手,也好让我们大家瞻仰瞻仰这套‘铁蜘蛛装’的威力吧……”

    战器玄师哈哈笑道:“现在马上就让各位瞧瞧,也请诸位指教指教……请四位长老动手吧……四犄角势,芒钉锁位……”

    那四个身着“铁蜘蛛装”的战具宗长老,在战器玄师发令之后,立即在钢铁巨膝轮轴嘎吱嘎吱的转动声中,就好像人那般地踏步前进。

    沉重无比,足端作成像鸟爪一样的钢制脚形,蓬蓬隆隆地重踏于地时,扬起了约有魁梧的钢铁身形一半高度的蒙蒙尘烟,威势吓人。

    这四只“铁蜘蛛”,都是两足宛如人般踏地而行,粗大的双臂末端,并没有像足端那般还有维持平衡的钢爪,反而镶嵌着一筒又一筒粗大的钢筒,筒口都以一种彼此互补的角度,对准了洞口外,浑身差不多都染满了血迹的三眼狻猊。

    铁蜘蛛在“隆隆”前进的时候,互相之间的位置,是维持着前二后二,前窄后宽的犄角形。四机同行,加上机体又大,一步一步地隆然接近时,看起来确实很有压迫的效果。

    三眼狻猊前爪已断,项间火鬃又被巫王拉出了长长的一条口子,皮肉翻卷,鲜血直滴,看起来已是毛黏血漓地有点让人觉得惨不忍睹。

    只是它巨头之上的三只红眼,透出了固执无比的光芒,使人一望之下,就感受得出即便是战死当场,它也绝对不会离开现在守护的位置。那种生命断尽的忠诚,连人类也很难比拟得上……

    之前巫王的突袭,显然已经让三眼狻猊的眼中流露出一些困惑,就像是依旧有些想不通为甚么巫王会攻击自己那般。

    如今“战具宗”四位长老的铁蜘蛛逐步接近,这种连其他见多识广的修真们,也从来没有见过的怪东西,更是让三眼狻猊现出了警戒无比的神态。

    四具铁蜘蛛一接近洞口十丈处,三眼狻猊已是狂吼一声,长鬃波动,嗤啦嗤啦地射出了十几道火红焰流,对准四位身驾“铁蜘蛛”的长老射到。

    铁蜘蛛装护甲原本就极厚,对于这种试探性质的火鬃气芒,显然并不特别在意,举抬瞄准的两只机械手臂巨筒,也同样在红芒窜来的时候,嗤啦嗤啦地射出了一溜一溜的细长直芒,顷刻间至少有将近四、五十枚的巨型长钉,在窜出发射筒口的那一刹那,蓬然从钉身上带出了一流深青色,以烧灼难熄著称的“无烟火尾”,咻咻嗤嗤地直射向三眼狻猊而去。

    三眼狻猊射来的火鬃红芒,叭叭连响地在铁蜘蛛厚重的装甲外爆开,炸出了一团一团的红光。虽然就如四位长老所预估的那样,火鬃气芒的散流,并不能穿透铁蜘蛛装的护甲。但是在鬃芒炸体的那一瞬间,四位长老但觉机身微颤,有一种连绵的牵力藏在这看起来很分散的鬃芒之内,竟让铁蜘蛛极为沉重的机身,不由自主地往侧面偏了过去。

    四长老中的老大,在右机臂连续射出了三十六枚“无烟火钉”时,机身不停偏转,连忙喝道:“小心!这畜生居然只对着一边侧击,内含推力,大家得站稳一点……”

    四长老中,老大和老二的位置,是在后边两侧,老三和老四,是在内边近位,当老大缩腿弓身,整个铁蜘蛛重心转成下沉,以避免三眼狻猊只集中打击一侧的偏侧拉力,让铁蜘蛛失去平衡时,他就听到在前面的两个师弟,已经发出了轰隆哐啷的巨响,铁蜘蛛已是跌在地上,溅飞起一团又一团的烟尘……

    老大心中极怒,虽然知道连气芒都穿不透的铁蜘蛛装甲,这么跌一下根本不会有任何损伤,但是出师头战开端,就在敌人面前跌了一半,实也等于在“战具宗”的脸面上煽了两耳光,可谓颜面尽失了。

    尤其更让大长老心中窘怒的,是造成这样结果的敌人,居然只是一只畜生,这更是大长老所无法接受的!

    好个孽畜,竟还会用上一些心思……看来紊乱的鬃芒,实际上暗劲相连,单击一侧,居然将重量将近六千斤的铁蜘蛛硬给拉翻了……

    “前位升空,上下交征,火钉速射……”大长老虽然没有任何损伤,但是脸上的表情可真是有点气歪了,怒声指挥着队形。

    前面因为两具侧翻倒地的铁蜘蛛,而激溅起的滚滚烟尘里,猛然蓬隆响起了连续气音,铁蜘蛛魁梧的影子,在胁侧腰际,放出火芒下,冲出烟尘,往上急拉……

    右机臂前伸瞄准,嗤啦嗤啦连放出一条条带着青焰的火线,由上往下直射洞口的三眼狻猊……

    虽然是身为兽类,但是其天生的直觉却是极为敏锐的三眼狻猊,一看到钉芒倏出筒口,就带出了一溜溜焰色怪异的青火,马上就像是看出这火色极不简单那般,巨头下的火鬃即刻倒逆而起,轰然一条像是火椎般的芒气从它的身侧周围收卷,就宛如是个前尖后丰的光罩般,将其周身包住。头低背耸,以一种巧妙的角度承受从四方嗤然而来,密集连续的“无烟火钉”

    尖锐急劲的无烟火钉,转眼之间,至少从四方射来了三、四百枚以上的数量。

    但见三眼狻猊周身防护的火椎,劈里叭啦炸起了一团又一团的青焰裂光,钉身上所带的无烟火流不停地飞爆四射,刹那间不但将三眼狻猊的身形压得完全不见,连洞口周围附近,都立刻就陷进了一片青色的火海……

    无烟火的特性,号称“入水可燃,掩土不灭”,指的就是非烧到油气尽净,绝不止息,因此只要油气足够,烧到石焦铁烂,也不是甚么太大不了的事。

    战具宗的这四具铁蜘蛛,两上两下,同时对准了三眼狻猊嗤然射了超过三、四百钉带着无烟火的火钉,直打得洞口周围尽入一片火海,嗤啦哔剥的烧爆声响成一片,看起来三眼狻猊就算没被巨钉打死,也非得被活活烧死不可。

    四长老中的大长老,突然和二长老同时“噗”地从胁腰下喷出了青红色的火流烟气,也一起浮腾离地。

    往前飞窜中,大长老急声叫道:“火钉速射,无烟莫熄,老三老四前探那只畜牲生死……”

    在前面上方浮飞的三长老和四长老应了一声,随即将铁蜘蛛庞大的机身往下飞降,同时从机身周围“嗤”地喷出了一团一团微带淡褐色的细雾,紧紧地笼罩着铁蜘蛛机身。

    现在洞口周围十余丈内,几乎尽成一片无烟火海,深青色的焰尾上窜超过两丈,根本是连洞口都已完全看不见了。依照战具宗“无烟火”的特性,真的可以说是任何生物无法逼近。

    只见三长老和四长老两人的铁蜘蛛机身这种淡褐色的细雾一喷出来,本来窜伸长卷的无烟火舌,一碰到这层细雾,就立刻回缩收焰,看起来根本就只有战具宗的铁蜘蛛才能接近这片火海。

    仁义王一瞧这样的态势,心中立即起了一丝怀疑,即见三、四两长老的机身没入火海之中,却是丝毫无损,急中带怒地喝道:“小心战具宗弄鬼先掏走了奈何珠……”

    在场的诸人也都是心计狡滑之辈,一听到仁义王的叫声,心中顿悟,个个口中大骂,飞身窜起,对准了火海之中扑去。

    战器玄师的声音在这时也突然哈哈响起:“现在已经太迟了……无烟火已在洞口布起,你们再也无法接近,奈何珠只有本宗能够取得啦……”

    丝弦同响的话音中,战巨龟周身突然“蓬”地一响,从周身密密的巨管中喷出了一大片宛如流水般的暗青焰流,直朝四方滚滚而去,所过之处,无论大树小树,岩石硬土,都轰然冒出了焰焰的火流,现场转眼尽成一片巨大的火海……

    巫王可以说是在仁义王看出不对时,也差不多同时察觉了战具宗之前所说的一大堆义正词严,又是感触又是浩叹的鬼话,目的只不过是营造一种名正言顺地在洞口布起无烟火,让其他人完全无法接近,而又只有战具宗的人能正当进入的态势而已,不由得心中又惊又怒。

    虽然自己随口应付他的话,也是纯粹鬼扯蛋,但是计差一筹,行动已经落了下风,不由得在口中连连大骂,身形却是毫不迟疑地窜了出去。

    只是他这一急掠而出,带得风力回卷,根本还没接近洞口,暗青色的无烟火,已是焰尾飞卷,轰地就朝自己周身烧来。

    巫王心中猛吃一惊,真元急聚,绕手一杖劈出,密密的骷髅青流往前一压,卷来的焰尾被生生地往回崩退,巫王身形再进两丈……

    可惜的是这一片火海,实在分布得太广,前焰虽然被他密缩的杖气压退,至是两边的焰尾又已经同时呼哩轰隆地卷来。

    无烟火的长流焰光,一接触到巫王身外的护身真气,立刻嗤嗤嗤地冒起了一阵淡烟,巫王骇然地发现在无烟火的烧灼之下,自己的真气护层,居然像是被不停地蚀穿了那般,若不是自己的气机快速,即穿即补,差点就这么被身侧的火焰将护身气层给烧穿了,连忙大喝一声,真元反挫,往后飞窜而出……

    如果是一般的火焰,烧得再旺,但凭巫王的护身气层,也是半点不惧。

    不过现在布满洞口的,却是“战具宗”烧灼威力素来著名的“无烟火”,而且偏偏战具宗假作真诚地唬弄了这么一阵,搞到得以顺利地在洞口布起了无烟火阵,每一点的火源都非常平均激烈,使得即便是能暂时撑拒一下的巫王,也无法窜进火阵之中,只得非常不甘心地大骂一声,飞身而退。

    仁义王的情形,也和巫王一样,在抢进的意图无法如愿之后,有点狼狈地窜了出来,随即大喝道:“火阵已成,我们无法接近……奈何珠出来后,必要返回战巨龟之中,大家盯准了这只大爬龟,千万别让他走线啦……”

    其他的众宗主们,被仁义王这么一叫,立刻就明白了已经布起火阵的洞口,大概暂时是没有人能够接近了……

    这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牵制住眼前的这只大巨龟,让其就算拿到了奈何珠,也没办法在围击中带进战巨龟内……

    因此就在仁义王呼声一完之后,立即就有巫王、黑天禽、刑无肉、生苗王、加上仁义王等人,飞身对着巨大的战巨龟掠去,身形初展,就已是嗤哩呼啦地射出了各种强大的气芒,同时瞄准战巨龟的各处射去……

    在仁义王叫出了战具宗的算盘时,位于战具龟身后的黄金战主,立即就暗骂一声,知道想哄战巨龟先将“灭神炮”撤离洞口的打算,可以说是落空了。因此他的身形立刻急飙,就像是一只飞射的箭矢那般,直朝战巨龟身后的气罩透孔掠去。

    他的身形已经算是很快了,但是他手中的射星剑却更是急速,但见嗡然一团精芒顺着剑身嗤然射出,急上加急,宛如一颗闪然而逝的流星,直直地射进了战巨龟正要关闭起来的排气孔中。

    战巨龟显然也没料到黄金战主早就蓄势待发,之前的言词根本就没有让黄金战主松下暗袭的心意,前面的情况才稍露痕迹,黄金战主的射星剑芒已经贯入了战巨龟的后气孔内,闪然之后,气孔虽紧跟着闭合,但是孔内已是响起了一声闷爆,立刻传出了几声惨呼之声……

    虽然黄金战主一击得手,但是战具宗的这个战巨龟,实在太大,虽然孔中显然被黄金战主精准而且早巳久备的一击,而有了些毁损,甚至有人伤亡,但是依旧是将气孔密封,紧接着轰然放出了滚流般的无烟火,那层层重重,相叠而出的火浪,即便是黄金战主,也不得不挫身急退,往后飞出。

    就在这时,战巨龟上头的那两个高塔,突然就劈哩叭啦,嗤哩轰啦地对着四方放出了至少五、六种不同的火器,加上往四方狂卷的无烟焰流,同时攻向了对着战巨龟展开攻势的邪修们……

    本来安谧宁静的山间此处,眨眼内已是烈焰腾空,轰轰隆隆,烟硝密布,声势震天,众邪修们为了争夺传说中的“奈何珠”,也顾不得甚么掩蔽形迹了……

    大长老和二长老,紧跟着前面的三、四两位长老,从铁蜘蛛机身之上,喷出了唯一可灭无烟火的细雾,窜进了火海之中,对着洞口急叫道:“老三老四快点,那些老家伙们已经瞧出了咱们的算盘……拿到奈何珠之后赶紧返回战巨龟……”

    大长老的话音还没完,前面的火海中突然传来一声兽吼,紧接着“轰”地一声,三,四长老两个铁蜘蛛的机身,居然从前面被撞得倒飞了回来,两个铁蜘蛛机身上的焰火不停嗤啦嗤啦长喷焰气地想保持着平衡,没想到恰恰迎面撞着了大长老和二长老两人的机身,立即当啷轰隆地跌成了一团,差点连护住机身,能灭“无烟火”的细褐粉雾都给震散了,但见无烟火球一团一团地翻爆滚腾,烟气焰火迷人眼目,烈焰冲天而起……

    好在战具宗的这个“铁蜘蛛装”,果然是装甲密接,坚固异常,在这么剧烈的撞击下,依旧是安然无损,四人连忙调整机轴,嘎嘎吱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长老和二长老在后面噗哩噗啦地连喷了七、八下细雾,才算是将沾上一些无烟火,劈哩叭啦急烧起来的焰尾给灭了下去……

    “妈的怎么回事?”大长老急急地在机体内边调聚褐雾,边大声喝道。

    被硬生生撞出来的三、四两位长老,还没有回答老大的问话,四人就看到了前方的腾烈火焰中,竟然出现了三眼狻猊摇摇晃晃的巨大身体……

    这时候的三眼狻猊,周身已是被青色的无烟火所团团围住,巨大的躯体上,漓漓布满了一个一个的血洞,喷冒出来的鲜血,还没往下流,就被无烟火炙烧得化成了一股股的血烟,乍看之下,竟然让人会误以为它周身二、三十个血洞所流出的血,是往上流出那般的怪异……

    显然之前的三眼狻猊,护身的火鬃因为屡受重创,已经无法抵挡四长老“无烟火钉”的连射,竟在身上穿出了这么许多火洞来。

    而且无烟火遍烧全身,四位长老都可以很清楚地瞧见三眼狻猊那巨大的身躯上,每一块皮肤都在快速地发黑发烟,然后焦卷起来,最后“嗤”地一声化成烟灰……

    毛烧完了便烧皮,皮烧完了便烧肉,无烟火一层一层的烧灼,就这么生生地在这头灵兽身上展现,其形象之惨烈,连四长老也不禁有点骇然。

    只是三眼狻猊尽管周身都已经被烧得不成原样,它那护守洞口的决心,却依旧从其整个都被烧成焦黑的眼眶里,灼灼地放出芒光,让四人也不仅倒抽了口冷气,难以相信这头畜生的毅力……

    “奶奶的皮……”四长老也不禁有些栗然地喝道:“都烧成了这副德性,居然还死守着洞口不移,这畜生好死忠的心,好吓人的气……”

    三长老眼见灵兽尽忠,居然到达这种程度,也忍不住钦佩的说道:“好个三眼狻猊,兽类之王,果然气魄盖世……”

    大长老立即开口骂道:“你们两个在干嘛?还不赶快动手把这头畜生给轰开?”

    三长老望了一眼断爪裂颈,穿洞火炙,却还是巍然挡在眼前的三眼狻猊,终于有点手软地犹豫说道:“老大,这头灵兽在这么火烤之下,再撑也撑不过几口气……我们是不是……”

    大长老马上怒叱道:“撑你妈的几口气?你没听到现在外面的战况已是劈哩叭啦地干起来啦?还让你在这儿犹豫?马上调机臂……火梭预备……放!”

    在大长老的命令中,三、四两位长老也不得不吱吱嘎嘎地调举起铁蜘蛛的巨大臂筒,嗤啦地放出了带着四翅的银亮梭体,拉出长放的烟气,像是会认人般回旋而出的飞火梭,对准已是颤巍巍的三眼狻猊射去……

    四枚火梭同时击中显然已经无法闪躲的三眼狻猊,前胸贯入两枚,侧腹贯入两枚,在噗噗连响的入体声中,三眼狻猊居然还是死死地撑在原处,只是张开焦黑的巨嘴,发出了临死前最后的凄吼声,就像是在对着主人诉说着尽命以忠的哀嚎……

    三眼狻猊几乎已无法辨认的兽头上,随着这个张嘴裂吼的动作,一条一条焦黑的肉筋从它脸上剥落,但是当那一条一条焦肉往下掉落的瞬间,围在其周身的青火蓬然绕起,焦肉顷刻间即化成几缕青烟,散于无形。

    火梭入体,终于轰然爆散,三眼狻猊前胸立即开裂,粗壮的肋骨在爆炸中断成粉碎,腰侧也同时爆开,在脏腑齐洒中,无烟火立即轰然窜进三眼狻猊断成两截的体内,嗤嗤的烧炙声中,三眼狻猊巍然而又堵在洞口的身形,终于萎然倒地,骨骼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因为乍崩而弹起飞散,并且立即在无烟火透肌穿骨的烧炙中,化成一缕缕的气烟……

    偌大的兽体,在元气崩裂后,抗力全散,在它最后瞪着固执无比的三眼芒光里,化散在熊熊的烈焰之中……

    三眼狻猊拼死不退的厉烈形象,在火中消散之际,战具宗的四位长老,还是忍不住怔仲了一下,终于在大长老连声的催促中,四人驾着铁蜘蛛,嘎吱嘎吱地进入洞中,寻找他们预测中的空间波动之源:奈何珠!

    瑶玑双手虚控着镇住紫柔、云梦、玄霜和艳嫣四人浮移的心神之际,因为紫柔牵摄瑶玑心神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以致于对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从两侧连转二十四个角度,拉出一边十二条莹莹剑气,一边十六道以掌为刃,所劈出的锐利刀劲时,几乎已没有多余的元气来应付了。

    这看起来很简单的两击,每一条芒气,都浮现出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震颤,除非是真正达到极顶高手的等级,不然是很难相信,妖剑魔主以擅长跳变的蛇郁刃,所连续排成的弯曲光栅般的十二剑,其中气机几乎高达一万两千层,密集的劲力,将层叠而起的十二条光栅缝隙,都莹莹透出了暗芒。

    而拜月巫主以掌作刀,斜侧里劈来的十六道刀气,同时以一种微小的角度切出,四四成绞,弯了一个大大的弧度,就好像是一条回旋侧来,由密密的元气所组成的龙劲那般,滚切空气的声音组成了短暂但又同时连续出现的怪异啸音,声势之强,令人心惊。

    面对瑶玑这样的一位对手,就算是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同为修真界的顶尖高人,还是极其谨慎而又小心地出手。

    虽然二人倾集真元的这两式,每一式都聚集了超过万层的气机,但是式眼灵动,元距跳变,就算是瑶玑松开了很明显正在支持其神智的紫柔等四人,想在最后躲避,也很难一下子就闪过蕴力灵变的二人攻势。

    妖剑魔主眼见自己放出的攻击越来越近,瑶玑的手势犹自不愿放开,不由得就得意地哈哈笑道:“好娘儿们!自身已难保,还死不放手……”

    瑶玑身形不动,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妖魔已现,真人界危在旦夕,诸位难道真要将这最后的机会毁掉?”

    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明明就在下一刹那就可以将瑶玑毁于刀下,但是瑶玑的话里,蕴藏着无限惋惜的语气,就是让他们两人在心中产生了一种郁郁的闷气,也不晓得这层郁气从何而来,除了紫柔周身如蛇飘动的淡色光带之外,瑶玑根本连身子也没动弹一下,于是便忍不住同时将剑气刀力,束在瑶玑头顶上方四尺之外,这种一摧即下的距离,想来瑶玑想弄鬼也没这么简单,然后方才由拜月巫主微哼一声说道:“你说的最后机会指的是甚么?”

    瑶玑身形还是丝毫不动:“极元真人去而复来,想是告诉了诸位紫柔宗主已经复活的讯息,而诸位才又重新返来,正巧见到紫柔及其师妹们,因为乍得飞龙蛟魔死讯,神志陷进悲痛之中,元气大乱,而我又恰恰正在以本身的元机相护,以为这是个最好的时机,方才现身的,不是吗?”

    极元真人哈哈笑道:“瑶玑仙子系出录籍宗,能够猜得到这些,也并不是甚么特别的事,只不过咱们的脑袋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你想说这个时候你并不是元气内摧,全力护持着紫柔等人的心神,几乎对我们是无力以抗,那就实在是有些瞧不起我们的眼力了……”

    瑶玑仙子的神色不乱,轻轻回答道:“这一点确实不错,我并不会否认,诸位毕竟是位处极顶高手的邪修,挑的这个时候,恰恰是我无法分出任何一丝元力外放抵挡的当儿,所有的气机只能内化而行,不然我就压不住紫柔她们震动的心神了……”

    “所以你方才说的,我们会把这最后的机会毁掉,是甚么意思?”心魔尊也开口问道。

    瑶玑又叹了口气:“紫柔复生固然令人惊奇,但是近来空间异变,真人界怪事频出,连妖魔界的怪物都已跨空而来,诸位避之唯恐不及,因此如果只有紫柔宗主复生这件事,恐怕还不足以让四位因为好奇,联袂前来一探……”

    妖剑魔主听到瑶玑说到他们“避之唯恐不及”,显得有些恼怒:“废话!妖魔界的怪物力量不可小视,可不代表我们不想对付它们……维持住主力,方是最聪明的办法,你们这些正派哪里懂得?”

    “这一点我并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叙述诸位这样的心态下,必定是极元真人告诉诸位,启元使者在跨来此间定形之前,曾经交给紫柔宗主某种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这才会有足够的动力,使得诸位联袂而至……”瑶玑还是很平静地说道。

    “你说的还是废话……”妖剑魔王又道:“咱们怎么来的咱们自己知道,就算真的如你所说的这般,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想让本宗因此赞你聪明,便就这么放过你不成?”

    瑶玑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们既是为启元使者放在紫柔宗主身上的东西而来,又怎么没想到现在的情形?如果这样东西是甚么实体的物品也就罢了,若是这东西其实根本就不是甚么实物,而只是一段口诀,一段心法,一种只存在脑袋里的念头,那么你们暴击之下,我护持她们心神的真元必定中断,同样的,她的心神恐怕也就会这么地陷入魔境,到时你们想和她说话都做不到了,又怎么去探问启元使者交给她的,是甚么东西?”

    瑶玑的这话一出,三大邪修和极元真人,都有些愣了。

    平心而论,瑶玑现在所指出来的,正是他们所最顾忌的。

    他们确实是为了紫柔在复生初醒时,所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讯息,也就是所谓“启元使者交给她的甚么东西”而来的。

    因为那既然是启元使者交给紫柔的“重要东西”,那么说不定他们若是得到了,就可以从其中找到一些抵抗妖魔界,或甚至对付妖魔界的办法。

    妖魔界的战力,那是毋庸多说的了,真人界绝对是没有办法应付的。

    如果要说有对付之策,恐伯从也同样是来自异界的“启元使者”身上着手,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极元真人这时则是哈哈笑道:“本派极元真气之精之细,想来瑶玑仙子你也应该是多少了解一点的,极元真气擅于拟化各种真元,等妖剑和拜月将你拿下了,本人自然就会适时接手,扣住紫柔的心神,这一点恐伯是你没想到的吧?想我师兄极光老祖,以此气潜藏在各派之中,历经多少年,你们正派还不是半点没发现?这点小事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瑶玑的螓首微微偏了偏,语气淡然地说道:“正派们没发现极光老祖隐藏其中,是因为正派多以信任为基,不会无端对门人疑这疑那的,和邪宗们不同。但可不见得真的要追究,就抓不出内奸来……你信不信我若能回去,保证将你和极光老祖的身份一个一个地追出来?”

    极元真人冷笑道:“我倒还真不信师兄和我潜藏了近千年的时间,还会被你这毛丫头给看出马脚……”

    妖剑魔主一听极元真人的语气,连忙就说道:“这个瑶玑是我的,可不能这样就放她去试极元你的那些身份……”

    极元真人哈哈笑道:“妖剑道友放心,本人又不是三岁小儿,哪有这样就让她回去的道理?”

    瑶玑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也并不期望你们会这么大胆,但是我既然敢说这样的话,自然也有我无需回去,就让极元你相信我并没有冤你的把握……”

    极元真人听瑶玑说得这么笃定,心里也有些虚浮,但是表面上依旧冷冷地说道:“无需回去就能让我相信你抓得出我的身份?这个本人倒还真有些不信……”

    瑶玑微微笑道:“你不信么?那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听?”

    极元真人心中确实是极想听听瑶玑会说出怎么样的话,竟有这样的把握,只是在口中倒也不好示弱,于是便故意再冷笑两声说道:“你爱说便说,不过如果想打谱谈甚么条件,那么你可就白费心机了……妖剑魔主可不是本人能指挥得了的……”

    瑶玑微微耸了耸肩:“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不说了……横竖正派既已知道有极光邪宗潜在内部,他们回去就会按照我的交待,把你的所有身份一个一个揭穿,你若毫无警觉,正好让他们准备好了下手……”

    极元真人直被瑶玑的话,撩得心中恨得痒痒的,偏又不知她说的话到底是真的假的,一下子竟想不出怎么回嘴。

    如果这话是出自别人的口中,极元真人当然是连理也不理的。

    但是此刻偏偏这话是出自瑶玑仙子的嘴里,那么这里头就很让人不安了。

    瑶玑仙子自邪宗大会出现以来,所表现的智计,都是诸人所仅见。此刻更已经是正派抵挡妖魔界入侵时,最主要的灵魂人物。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极元真人心中不安已极。

    这时心魔尊则是在旁边哈哈笑道:“极元道友别被瑶玑这娘皮几句话就混乱了心神,等我们拿下了她,拜月的搜神镜,本人的锁念磬,还怕榨不出她脑袋里的东西吗?”

    极元真人猛然大悟,哈哈笑道:“还是心魔道兄说的话对……瑶玑你算是白费心神了……哈哈哈……”

    瑶玑见势已拖到这里,便即再次叹道:“我说这些话,原就没打算让你们不动手的……”

    没打算让邪修们不动手?那么还说这些话做甚么?

    诸人都是极为敏感的人,瑶玑此话后面的含意,马上就让四人心中大悟。

    “她在暗中搞鬼!大家快动手……”极元真人大喝说道。

    不待极元真人的提醒,拜月巫主和妖剑魔主,早已真元下摧,嗤哩哗啦地将浮停的芒气击出!

    瑶玑敏锐地感应着扭动劈来的两方攻击,一心二用,纤纤的娇躯微微轻转,在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这两个攻击者的感应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为错愕的感觉……

    在他们紧密的注视下,原本双手轻抬,贯注真元稳定紫柔四人心神的姿势并没有甚么改变,但是刹那之间,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都同时忽然看到瑶玑纤细的背影,和紫柔她们四人的影像,猛地往侧面平移了过去,其速之快,立刻就脱出了二人的攻击笼罩范围。

    会让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心中产生这种极其错愕的感觉,是因为瑶玑的姿势并没有甚么太剧烈的动作,也看不出任何调气运元,飞身而退的前发迹象,生就像是五位女郎的腰上,都系着一条无形的气带那般,猛然抽移了原先的位置。

    这种变化是如此的突兀,以致于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在乍见之下,都不由得心中微愣了一会儿……

    尽管这突然而来的动作是如此令人意外,但是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的反应也是丝毫不慢,真元急崩中,同时大喝一声,剑气刀劲偏转急拉,元力外放,破空之声啸然长响,擦气生光,鼓起的元劲带出了一溜一溜刺眼的亮芒,在二人周身不停绕射飞溅,连人带光地急追而去……

    瑶玑和紫柔四人的身形,移动得是如此快速,以致于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尽管追击得如此迅速,也还是差点被瑶玑等人飞逝的急快突然,险险隐于朦胧的烟气之中……

    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又同时怒喝一声,两人周身飞绕的条条气芒,嗤啦嗤啦地对准即将隐于雾气之后的瑶玑等人急射而去。

    精亮的剑芒刀气,在微带薄雾的空中,拉出了一条一条密密的破雾长痕,随即在远方炸起了气芒击地的爆光,嗤哩蓬隆地闪出朦朦的色层,奇丽非常。

    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因为气机之中,所传回来的空虚感应,明显得俱皆落空,不由得同时都有点愣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瑶玑居然还能够逸然飞遁,实在是两人很难想像的事。

    就在二人都有些怔仲的时候,忽然听到心魔尊在身后哈哈大笑说道:“瑶玑仙子这一手‘乾坤转借’,完全不假外物,纯由气机牵引幻相出来,确实连本宗也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法精妙……”

    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同时心中大悟,不由得暗骂一声,回头一看,正见到心魔尊双手虚控着彩光滚滚的“无相禅眼”,从涟涟而动的珠眼中,照射出一道放大约有七、八丈的圆形烈芒,正在左右扫动,搜寻着瑶玑等人的踪迹。

    极元真人,则是浮气上升在十五丈的空中,敏锐的气机遍洒周围,细细地感应着每一丝元气的异常流动,一方面防止祭起“乾坤转借”大法隐去身形的瑶玑脱出包围,一方面由上往下地观照着瑶玑可能藏匿的地点……

    妖剑魔主和拜月巫主,同时边放开周身气机密密搜索,边慢慢掠行回其原来瑶玑立身之处。

    原来瑶玑所处的地点,已经没有她们的踪迹,妖剑魔主心中气得差点吐血:“妈的小娘皮真是滑溜至极,这样居然也能搞鬼……”

    拜月巫主也有点耽心地说道:“现在这个地方,到处都是余烬烟气,正是瑶玑施法的最好掩护,别他奶奶的真被她们从手指间溜走了……”

    心魔尊依旧一尺一尺地移动着“无相禅眼”所照出的搜踪光圈,寻找着瑶玑等人可能藏匿的方位,闻言只是冷笑说道:“她想逃是逃不掉的,除非她把紫柔那四个有点失神的娘儿们丢下,不然再怎么躲,被我们抓出来也是迟早的事,两位没瞧见地上那一滩吗?”

    拜月巫主和妖剑魔主同时往地面一望,但见原先瑶玑的立身之处,虽然没有了她的踪迹,但是在地面上却留下了一滩鲜红的血印。

    妖剑魔主一看到瑶玑留下的血迹,就狞笑着说道:“这个奸滑的瑶玑,从一察觉到我们出现,就暗中开始起术,但是显然功力元气无法完全稳住,已经受了真元内挫之伤……这下瞧你能躲到甚么地方去……”

    拜月巫主也嘿嘿笑道:“任你瑶玑再神勇,重伤之下,还得带移四个失神的人,本宗看来,她也撑不了多久了……就算心魔尊的‘无相禅眼’没有把她搜出来,恐怕她又得输元护人,又得聚气起术,熬也熬不了多久了……”

    妖剑魔主一双眼睛就像是放出了两只利剑般,密密地细察过滤着周围的空间,口中依旧狡黠地狠厉笑道:“等本宗逮着了你,肯定一寸一寸地割开你全身的细皮嫩肉,让你想早死一些也不成……戮穿你体内每一条经脉,把骨髓都给一点一点地刮露出来……受尽本宗的每一种手段……”

    妖剑魔主的语音,就像是利剑般,往四面八方传了出去,其中所透然而出的那种恐怖毒辣,凶狠残暴,实在是令人听来不由得毛骨悚然。

    拜月巫主则是配合著妖剑魔主的攻心恐吓,也嘻嘻地奸笑道:“别这么一开始就弄得血肉淋漓,瑶玑的模样儿可是葱白滴水的,逮着了她,得先剥个精光,再由本宗施法调动几十个钢铁煞神,轮流给她来上一段金戈铁马,表演些好看的给咱们尽兴尽兴,才轮到妖剑你那些剑影刀光上场……”

    拜月巫主笑意盈盈的语音中,所传达出来的残虐暴意,比起妖剑魔主并不稍逊,恐怕任何人听了,也很难再维持得住心中的平静……

    左侧十五丈外的瑶玑,脸色苍白中透出一抹晕红,唇角留着一丝淡然挂下的血痕,对于不远处正慢慢搜寻而来的三大邪修,种种威胁恐吓的言语,丝毫不闻不问,轻闭的秀目微微地颤动着,显示出瑶玑持续施法的巨大消耗,已经有点快要支持不下去了。

    她当然明白这些邪人所不停说出的种种酷厉手段,都绝对不是只有说说而已,她瑶玑如果真的落进了这些人的手里,那真的是可以让她想死也难了。

    但是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深想落入这批邪修手里的后果了,因为紫柔出乎她意料之外强大的失神牵引,已经可以说耗尽了她周身的所有元气。

    她不但要抵住紫柔已经化成实物的强大元机牵力,不让自己被拉得陷入失神的危境之中,还得输元贯气,系住紫柔四人的灵窍心脉,不致于闭塞锁封。

    再加上眼前不但得连续施出“乾坤转借”的匿形大法,更因为之前强使余气,带移了自己和紫柔四人的身形离开原位,以致真元尽挫而受了不轻的内伤,更是严重地阻碍了现在的气机运行。

    即便是这样,瑶玑也知道这种藏匿,恐怕也真的如妖剑和拜月所言,撑也撑不了多久了。

    更糟糕的是,紫柔宗主这时的气机流动,就好像是会随着抗力的加强,而自然而然地增大那般,让瑶玑好几次差点抓不住她那腾跳的震动,只好强运真元,连牵带引地堪堪稳住,这使得瑶玑虽已移位到了十五丈外,但是反倒溢现了更多的伤血,顺着身体直滴下来……

    随着紫柔气机越来越大,瑶玑反倒越来越弱,那一条一条宛如长蛇的紫色流带,已经渐渐使得瑶玑匿形的大法产生了动摇……

    在上空控摄周边的极元真人,突然发现地面三位邪修左侧十五丈外的烟气中,出现一种非常轻微的波动时,他就立刻从空中嘿然喝道:“注意,左侧十五丈外……”

    心魔尊身形猛然往极元真人所说的位置急窜而出,“唰啦二声地将手中的无相禅眼搜踪照光,同时往前一拉……

    波动的烟气立刻层层化消,原本看起来空无一物的景象马上产生了一种如烟的晃移,在“无相禅眼”的透晰照力下,瑶玑终于无力再催动术法相抗,嗤然露出了她们五人的身形……

    妖剑魔主哇哈哈地狂笑道:“这回你终得落到我们手里了吧……你等着本宗好好整治你这贱货吧……”

    得意狞虐的笑声中,妖剑魔主双手铮然暴现出重击攻力最强的海鼎轻重铗,嗤啦啦一串串密密的光流快速地集中在双铗尖端,两种轻重质性完全不同的厉烈剑气力锋,在铗尖嘶啦啦地聚芒成形,左右同甩中,嗤然破空而出,对准已是气尽力竭的瑶玑快速射到。

    拜月巫主则是单手握刀,形象容貌忽然变得有些突兀了起来,一股戾气随着他即将出刀的动作轰然贯出,“叭”地尽锁瑶玑周身四丈方圆,将其实体肉身准准地圈住,显然再不容瑶玑有任何起术施法的机会。

    心魔尊则是将破开瑶玑“乾坤转借”匿踪大法的“无相禅眼”明亮照光,往后微拉七寸四分。

    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立刻就使得原本只有七、八丈大小的光圈,哗然拉成十五、六丈宽,将瑶玑周围的空间差不多都完全纳入透照范围里,这也使得瑶玑即便元气不伤,要想像之前那般重新匿起形迹,已是毫无机会了。

    任谁都可以一眼瞧出,以现在瑶玑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形,要想挡住妖剑魔主聚满剑力的一击,根本已是痴人说梦。

    任你瑶玑再机敏多智,处身在这重重的压制下,也只有乖乖地就缚的份……

    妖剑魔主眼看瑶玑雪里透白的脸庞,流露出了淡淡气竭的神色,也不禁有些得意地狞笑了起来……

    这个瑶玑仙子,屡次让自己频频吃瘪,怎么弄都弄不到手……只落得一肚子气,这一回可算得上是插翅也难飞了吧?

    等她落进了自己的手中,可得好好地整治成三十六种不同的姿势……哈哈哈……

    妖剑魔主嘴边浮起了残虐的笑容时,手中轻重两气聚集的剑劲,已是堪堪射到了瑶玑的背胁要脉……

    就在妖剑魔主所放出的轻重两叠剑气,即将射进瑶玑体内时,突然从左右两侧,如翅卷合般地拢来两条宛如活蛇的紫红色光带。

    这两条光带,其实卷合的速度,并不会给人多么快速的感觉,但就是如此奇妙地宛如突破了空间的限制,刚好在妖剑魔主的那两抹剑芒射进瑶玑体内之前,将之挡了下来。

    等到后来再定睛一看时,就会在心里产生一种这两条如翅的光带,本来就是这样轻舒缓致地包拢着瑶玑的身躯那般的错觉。

    妖剑魔主一轻一重的两芒剑劲,突然就像是射进了一个充满弹性的软垫般,但见芒气的焦点直直地陷进了光带之中,催放的元气被整个反弹了出来,嗤嗤嗤地在光带外圈喷起了一条一条长滚的气流,看起来有点像是飞溅而出的水液。

    妖剑魔主在剑气着体的那一刹那,忽地发现所有前发的剑气都被一层柔软但是却又内蕴着无限弹劲的暗力所阻,竟然半丝前进不得。

    他的心中大吃一惊,为了避免聚力击出的剑劲反挫回来,让自己受到内伤,连忙逆气微偏,从自己身躯的上下四方泄了出去。

    妖剑魔主这一泄劲,聚气而出的这两剑威力,方才显露出来……

    但听轰然一声巨响,嗤哩嗤啦的破空声连起近一千两百声,全部压缩在这轰然大震之后,入耳已极难分辨,还以为这嗤啦密响是轰然回音。

    妖剑魔主身下及左右两侧的地面,陡地陷进了上百个密密的孔洞,眨眼已如蜂窝。

    紧接着孔洞之中的激气反流,噗噗噗地喷起了满天的尘土。

    在妖剑魔主心中骇异,很难想像到底是甚么样坚韧至此的气层,将自己聚集了几达十成的一击之力,给完全反震了回来,身形猛地急退,其速无比的倒飞而出!

    他的反应实已算得上是快极,但是身形在倒飞之中,忽然发现反激而起的漫天飞尘里,陡地一条纤细的身形穿尘而来……

    紫柔宗主双眼透出一红一紫的强烈光芒,脸上挂着极度的愤怒,一阵阴冷的语声沉沉地传来:“角魔魈!你为甚么要阻我和他见面?为甚么……”

    妖剑魔主大骇中,正想脱口回答自己不是角魔魈,就见到紫柔双臂开分,嗤啦两响,从手掌末端如龙般拉出了一红一紫,两条飞滚隆隆的光柱,亮芒之刺眼,让妖剑魔主顿觉周身微微一暗,除了滚柱芒边和空气接触时所爆放的烈光之外,差点连其他任何东西都瞧不清楚了。

    紫柔脱掌窜出的这两条如龙芒柱,其长几达十余丈,烈光一现,周围尽暗,空间之中忽然都充满了嗡嗡的气震异响,威势之强,连妖剑魔主都不由得心胆俱裂。

    妖剑魔主感气敏锐,立刻就发现紫柔所放出的这两条如龙气柱,硬挡之下,肯定撑不了多久,体内紧急聚元,身形疾退的速度陡增,“唰”地带出尖厉的破风啸音,根本连否认自己不是角魔魈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便即七剑齐出,同时在身前交叉组成了七层质性完全不同的剑气护罩。

    妖剑魔主的这一式,七剑尽起,从双手双腿,甚至顶门脑袋之中,都“唰”地迸出强烈的剑光,除了周身瞬间变得硬如剑体,泛出了青森森的冷光之外,还在身前交错组成了暗青、银白、绿郁、沉红等等复杂颜色的光盾,倾力挡住紫柔的烈烈威势。

    紫柔双手弹合,紫红两柱立即上下交轰而来,还没击中妖剑魔主的光盾之上,柱身和光盾间已是劈哩叭啦爆出了火星般的气冲炸芒……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7-10 17:11:30

第二十一卷 第八十章 阴阳界主

在紫柔和妖剑魔主两方真元的交击里,嗡嗡轰轰的气震声中,陡起爆出“叭”地一响脆音,妖剑魔主在紫柔光柱一击之下,左臂即刻炸裂,痛得妖剑魔主闷哼一声,断掌嗤然化成轻烟,蕴化入体的剑身,已经凝不住气形,海鼎轻重两铗中,承受了大部份紫柔重击的重铗,马上缩回了原体,在妖剑魔主开裂的断腕中出现铗身,看起来竟有点像是妖剑魔主在左臂的断口处,倒插进了一支剑铗,只剩暗青色的铗刃,从断口处露了出来那般,碎肉滴血中,悚然现出一截青亮的铗身,直让人心惊不已。

    紫柔右手由刚强的紫阳真元,凝聚而出的芒柱,以刚破刚地劈在妖剑魔主周身气罩之上时,左手软劲的赤阴真元,却反而像条巨龙般地唰然一窜,对象居然不是妖剑魔主的位置,而是如飞般地抽向了另外一边,刃芒未出,但是刀气紧罩而来的拜月巫主。

    本来只是以刀气压制瑶玑,让她无法偏移气机,只能正面接受妖剑魔主一击的拜月巫主,刀意圈锁中,惊见紫柔纤细的身形轻轻地一闪,就拦在瑶玑身前,抬手间紫柱赤龙轰然暴现,心中也和妖剑魔主一般地骇异,正想松放锁气,忽然觉得一阵强大无伦的吸力,从侧旁滚卷而来,乍松的刀气,嘶啦嘶啦地在空中化成一条一条的淡芒,快速地被硬卷进滚动的红龙芒柱之内,让拜月巫主急切间,想抽手也不成,但觉被赤龙滚芒吸入的气机即刻间就被强烈地绞碎,在空中散成一片片的气烟……

    拜月巫主在惊骇中,陡然察觉因为气机牵引的力量,使得他握住“毗婆尸召魔刀”的右手,都因为元气牵动而微微轻颤着,想撤退也会因为牵锁的元力已来,退后的身形必然会受到严重的牵制……

    拜月巫主临危立断,知道这时再想像妖剑魔主般地急速后退,已经有点来不及了,立刻诵诀拔刀,“毗婆尸”元神异力瞬间连接,拜月巫主的脸庞也在这眨眼间突起变形……

    锵然出鞘声中,嘶啦一条闪亮的光刀猛然乍起,拜月巫主双手握刀,沉喝一声,毗婆尸刀芒直贯而出,对准腾腾滚来的赤龙粗柱撞去……

    刀光切芒,拜月巫主这顺鞘所出的一击,聚集了真元一万零八层,刀芒末端的气冲亮光,密集得就像是他所劈出的这一刀,其实并不是一柄刀,而是一个满是细刺的光流刺形那般,极为神异。

    不过紫柔这一条流滚长红,在还没和拜月巫主的刀芒相接时,突然也从滚红中跳起了数以百计,密密的赤软红丝,就像是块长绒布般地将拜月巫主劈来的刀气完全包覆了起来……

    真元喷泄的拜月巫主,高达万层的气机,突然就像是劈进了一团奇黏无比,却又蕴含了无尽弹力的棉花气团。

    喷放的气机陡然就像是遇着了甚么巨大的黏腻阻力,一下子竟有些施不着力。

    这种抓不到聚力点的感觉,立刻就让拜月巫主心中大骇,连忙当机立断,硬生生地阻住了外崩的元力,浮震的心头一噎,“哇”地吐出一口逆挫淤血。

    虽然窜逆跳动的气机,让拜月巫主有点头昏眼花,但是他却丝毫不敢怠慢,怒叱一声,刀身倒抽,往后便窜,身形才动,便紧接着将周身元气都集中在窜离的身形之上。

    拜月巫主倒飞的动作是如此突然,聚集的元气是如此倾力,以致于眨眼之间,已经飞得只剩下一个小点,透雾遮烟地瞬间消失了身形。

    三大邪修加上极元真人,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真人界数得出来的组合,紫柔所展现的功力再强,也不致于到完全不能一拼的地步。

    说得更确实一点,就算是面对阿镰摩,四人虽说不是对手,但也绝对不会毫无抗力。

    只是这些邪修们,对于自己的性命修为,可以说是看得比任何东西都还要来得重,妖魔界的威力,已经是有点让他们心惊气沮了,再加上此时紫柔沛然骇人的元气一出,妖剑魔王号称已化剑形的左臂,都被她一劈而断;拜月巫主召神上身的祖师厉气,也在一击之下吐血而逃,这使得已经像是惊弓之鸟的四人,根本无心恋战,连忙就同时聚元调气,以最快的速度飞离了现场!

    尤其这里面还有个论起心机来,不但丝毫不逊,甚且还犹有过之的瑶玑,更加让他们敏锐的心思明白了,在她巧妙运用紫柔等人的功力来对付他们之下,他们得手的机率,恐怕是绝对高不起来了……

    因此这四人的脱离动作,就好像是事先说好了那样、转眼就已溜得半点踪迹不见。

    紫柔心神其实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因此在一手接下拜月巫主和妖剑魔主合击之力以后,对于他们快如闪电的飞逃,反倒有些显得怔仲了起来……

    不过经此一阵真元互击,紫柔的元气机运总算是因为气劲顺通,比较恢复了一些正常,因此瑶玑更加不敢怠慢,虚控住紫柔心神,之前将“眼前这四人就是角魔魈”的意念送进她神智之中的元识,重新牵住紫柔的心神,归元导引,牵气返穴,终于让紫柔的眼神里露出了清明的目光……

    紫柔又怔怔地凝视了前方虚映的烟气好一阵子,才轻轻地转过头来,对着瑶玑微微笑道:“谢谢瑶玑姊的牵神归宁,姊姊的元力可以收回了……”

    瑶玑眼见紫柔终于恢复了神智: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忽然觉得两腿一软,差点就这么地坐在地上了。

    紫柔的动作虽然感觉不到任何速度,但是瑶玑还没软下,她已经是素手轻搀,将瑶玑的身子给拉住,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方才我好像记得和人交了次手……瑶玑姊大概是受了些暗伤了……紫柔实在心中感愧……“

    紫柔在说话的同时,一手轻扶,一手轻拨,就将瑶玑所放摄出去,控稳云梦玄霜艳嫣三人的元气自然无比地接手过去,紧接着瑶玑就觉得背心微微一热,十二股厚软的真元就透入了她的体内,滚动之间,让瑶玑不由得心神一振。

    紫柔输进瑶玑体内的这十二股真元,在瑶玑敏锐无比的感应中,察觉到除了每一股的真元质性都厚实得令她惊奇之外,这十二股真元进入瑶玑体内之时,也并没有循着瑶玑自己本身原有的经脉绕行,而是以一种瑶玑也没听说过的方式,直接就穿透了瑶玑的体内,进入她的心窍之内,助她补益充气,让瑶玑觉得像是直灌入心那般,惊奇无比。

    在紫柔这种程度的真元振动中,很明显的,其调运的方式和瑶玑所熟知的至少上千种的运气模式都有极大的不同。

    这让一向精研体质经脉的瑶玑产生了非常大的兴趣,故而立即开口问道:“紫柔妹子你这种元气质性和透运方式,好像也不是阴阳和合派,或者是阴阳宗的呢……”

    瑶玑在说完之后,立刻又补充似的说道:“我这么问也许有些唐突,但是妹子这种方式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好像很有一些忽略掉体内经脉的感觉,我研究此道还算是稍有心得,所以忍不住问问,紫柔妹子别见怪……”

    紫柔微微笑道:“瑶玑姊你太客气了,这是我急着替你灌元输气,一下子忘了体内是有经脉的,如果造成你的不舒服,还请姊姊见谅。”

    心细如发的瑶玑,听得有点愣了愣:“……甚么?紫柔妹子的意思是,你的体内并没有甚么经脉?”

    紫柔只是点了点头:“从我的体质,被他重新整塑过后,确实就没有了那种元气顺管而行的经脉之感,只觉得体内的真元晕晕蒸蒸,好像都混成了一团那般……”

    瑶玑脸上惊讶的表情跃然可见:“八经融化,十二脉消,赤血转白,玉脂凝膏……这这这……这是体质完全转化,即将飞升天间的四大前兆,难道……紫柔妹子是怎么练成的?”

    瑶玑问起这个,就又引起了紫柔黯然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其实也并不清楚,完全都是他在神识的感应中,所做出来的……就像方才我输元进入你体内的方式,也是向他学的……”

    瑶玑点了点头道:“这种方式,我以前从来也没听说过……”

    紫柔也同意地说道:“在我的感觉里,他对于元气的运用与了解,确实是和我以前的观念完全不一样,同时我可以确定,他对元气的熟悉程度,必然是远远超过了我所理解的……他甚至告诉我,他所处的那个世界,就叫作‘气界’……”

    “气界?”瑶玑迅速地在脑子里搜寻着她所接触过的讯息:“他所说的这个‘气’,指的是甚么?”

    紫柔摇了摇头:“这一点也奇怪得很,在他提到这个名词的当时,我的心里好像非常清楚他在说甚么,一点疑问也没有,但是等到事后我回想起来,才忽然觉得我一点也不知道那指的是甚么……”

    “大道不可道,知道不思道,非想非忆,非空非无,纯粹元源,无自在而真自在,是自在而非自在……”瑶玑喃喃地念着一段怪异的经文。

    紫柔听得愣了愣:“瑶玑姊你念的是……”

    瑶玑摇了摇头道:“这是我们琅擐海录籍宗里,所收藏的一部‘浑沌天书’,正文之前提叙文中的一段文字,指的就是对于真正的道,是无法透过媒介传递的。而真正明白道,也不是透过思考去想道是甚么的……它不是思想得了的,也不是回忆得了的,既不是空,也不是无,就像若要得到真正的自在,就得把‘要自在’这样的想法完全抛开;而如果你真的将‘要自在’这样的念头抛开,因而获得自在时,这个时候既已没有了‘自不自在’的想法,那么也就不是甚么‘自在’了……“

    紫柔听得心中像是感悟到了甚么,但是却又隐隐地抓不住任何概念,想了一会儿才叹道:“叙文已经这样,想来正文真不知道是多么深奥难测了……”

    瑶玑古怪地望了紫柔一眼:“那你就猜错了,这部‘浑沌天书’,只有叙文,并没有正文……”

    紫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甚么?你是说……你是说……”

    瑶玑立即接口道:“我是说,这部‘浑沌天书’,只有一段叙文,正文则是完全空白,整本书除了书匣外的叙文,里面的正文根本一个字也没有……”

    紫柔有点瞠目结舌,既然是天书,那怎么会里面一个字也没有?难道这里面还有甚么玄机?

    瑶玑又颇含深意地望着紫柔说道:“看来紫柔妹子好像和天书有缘,下回我带你去瞧瞧,说不定就能看出书匣外所提到的那个甚么‘浑沌法诀’……”

    紫柔一听到“浑沌法诀”四个宇,突然就像是从心里被拉动了某一个深藏在内部甚么地方的感觉那般,立刻就愣愣地傻住了。

    瑶玑也马上发现紫柔对“浑沌法诀”四个字的反应显然有异,但还是很小心而又不着痕迹地问道:“紫柔妹子,你……怎么了?”

    紫柔的眼里,很明显地露出了正在努力回忆着甚么东西的模样:“我方才听到你说及‘浑沌法诀’这个词儿时,不知怎地就觉得心里像是有甚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就好像我以前在哪里曾经听过这个名字那般……”

    瑶玑的心里细细地推想着各种可能,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样说来,启元使者放在你这里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个‘浑沌法诀’了……真没想到,一切根源的‘浑沌原始诀’,竟是由异界之人所传来……”

    紫柔听得有些惊讶:“瑶玑姊怎么会这般认为呢?”

    “会提这些,是因为你所感受到的那种感觉,和我们宗内‘浑沌天书’所提的非常类似……”瑶玑分析着说道:“但是非常类似,并不代表就一定是……不过后来当我提到‘浑沌天书’的书匣外,最后所提的‘浑沌法诀’时,你的反应又很明显,必然是在以前曾经听说过……这就大大地提高了你与这种诸空世界一切根源的奥妙,曾经有过接触的可能。再加上之前你曾经在初醒时,无心之下所透露的:启元使者已放下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在你身上……就使得他所放的正是‘浑沌法诀’的推论可能性,变成最高的了……如果你重生之后,有检视过身上,若是没有另外多出甚么东西,那就更加确认了我的推断。”

    紫柔听到瑶玑这么一说,出乎瑶玑的意料之外,竟在她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表情。

    瑶玑连忙问道:“咦?难道你醒来之后,有发现甚么以前没有的东西。”

    紫柔轻轻地点了点头。

    瑶玑又接着问道:“那是甚么?”

    紫柔考虑了一会儿,终于素手伸入袖中,在内袋里取出了一物,纤腕轻翻地说道:“这个东西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也不晓得这种怪现象是怎么回事,刚发现时就在我醒来的位置上方,虚悬在空中,并不下坠,实在神秘至极。瑶玑姊的见闻广博,说不定知道这到底是甚么……”

    在紫柔小手的轻翻中,在其掌心上方半尺处,果然虚虚地浮着一团怪东西。

    那是一个乍看之下,就好似一颗黑珠子的东西。但是再细瞧一些,就会发现根本不是一颗黑珠子。

    一般的黑珠子,总会在外表上,看得到一些外层不管是光滑或者粗糙的表面,如果附近有光源的话,一定也可以瞧得到一些反光,甚至还可以藉由这种反光,分辨出这颗珠子的材质。

    但是这颗像珠子的东西,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它完全没有甚么反光,只有黑忽匆的一团黑影。

    甚至说个比较简单的话,它根本就没有外表那一层的表面!

    它根本就好像是个大小只有拳头一半尺寸的“洞”!

    而且更怪异的是,感觉上,这个洞就像是在不停地微微蠕动那般,虽然瞧不真切,但是那种边缘非常不稳定的感觉,却是极为明显。

    除了这颗像是黑洞的珠子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特征,甚至是在第一眼看到这颗珠子时,仔细一点的人会最先注意到的。

    就是在这个怪珠周围,有一层很薄很薄,微微闪着紫红色的薄光,将整个珠子包住,其淡薄的程度,让只是轻瞥一眼的人,很容易就会疏忽掉,但又会让细瞧的人,立刻便会发现这包在外层的薄气。

    瑶玑一看到这颗怪珠子,立即大吃一惊:“奈何珠?这是奈何珠!”

    紫柔听到了瑶玑惊讶的话,也显得很意外:“奈何珠?这是奈何珠?”

    瑶玑聚精会神地观察了在紫柔手心里微微转动的奈何珠,点了点头道:“不会错的,有这种黑洞特性的,只有牵动空间障壁力量的奈何珠……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紫柔连忙问道:“瑶玑姊你明白了甚么?”

    瑶玑眼睛仍然望着紫柔手中浮悬的奈何珠,口中却叹了口气道:“一千两百年前的罗喉风波,无形冥主并不是因为正邪同时掣肘,才无法透过奈何珠,将妖魔界的魔王阿罗喉召来……事实上,他早就尝试过了……”

    “这话怎么说呢?”紫柔又问。

    “奈何珠的原形,我研究过宗内的记载,绝对不是这个样子,会出现这种空洞现象,必定是已经开启到了某一种程度了……”瑶玑缓缓地说道:“造成三间九界破裂的空间通道,要出现在此间,必须要有两个钥匙,一是奈何珠,二是启元使者的透空大神念术……”

    “你的意思是说……”紫柔又道。

    瑶玑知道紫柔从头到尾,都和这一连串的事件其实是紧密相连的,因此再次补充着说明,希望能够让她真正明白其中的关键:“我的意思是说,原来空间通道就像是个有着两道门的通路。其中一道就是奈何珠,一道就是启元使者的‘透空大神念术’……之前无形冥主并不是因为正邪俱皆起而拦阻的关系,才没有召来阿罗喉。实际上是没有启元使者,他只能够启动一扇门户而已……而且显然他就是在那时和阿罗喉有了某种层次的沟通……”

    紫柔还是有点困惑的说道:“那么现在的情形呢?”

    瑶玑脸上忽然露出了凝重无比的表情说道:“经过飞龙和蛟魔的透空大神念术对击,空间通道已经打开了……这一点从奈何珠上这种波波微动的凹陷空间状态就可以看得出来……”

    紫柔一听,便又低头细细地看着手上浮悬的奈何珠:“你是说,这个奈何珠就是已经被打开的空间通道?”

    瑶玑摇了摇头:“不!奈何珠除了是拉开空间障壁的关键之外,还是现在空间状态的指标,从现在珠身的情形看来,这个空间通道已被打开,但是却又被飞龙的神念给暂时封住了……”

    紫柔有点震惊地说道:“你是说,这层紫红的薄气,就是来自飞龙联主?难怪我一醒来,最先感觉到的,不是这黑沉沉的珠身,而是这层薄薄的紫红……”

    瑶玑点了点头:“看来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只是这么一来,事情就有些不妙了……”

    紫柔望向手中奈何珠的眼神,流露出一种浓浓的温柔,后来听到瑶玑凝重的语气,才稍微收回目光:“怎么不妙?”

    瑶玑叹了口气:“启动空间通道的钥匙,虽然有两个,一是奈何珠,一是启元使者,但真正引发三界混乱的空间通道出现,却必定是本来空间障壁就是最薄的四界柱!这个奈何珠和启元使者,就像是点火的引信而已,真正造成火药爆开的地点,却是在四界柱那里……”

    紫柔听得有些心惊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四界柱那儿已经出现了空间通道吗?”

    没想到瑶玑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之间必然是会出现一些波动的,只是后来空间通道被飞龙的神念力量又给封了回去,所以四界柱的空间通道必然是无法完全出现的,只是现在实际的情形,我也很难定,必须要去亲眼瞧瞧才会明白的……”

    说到这里,瑶玑立即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继续说道:“这样推论起来,现在的角魔魈和阿镰摩,必然是前去四界柱看看那边的空间状态的……如果那里也和这边一样,空间通道都暂时又封了回去,那么角魔魈和阿镰摩,必然就会开始追寻这个奈何珠了……唉!面对妖魔界的怪物,我们真人界的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几乎可以说是连自保都很困难……如果飞龙蛟魔未被角魔魈暗算,说不定还能够和它们一拼。”

    紫柔闻言,便即说道:“瑶玑姊说得对,飞龙蛟魔他们既能破开空间,必定是比妖魔们要强多了,至少妖魔们自己是做不到的……”

    瑶玑摇了摇头:“我看这推论恐怕没这么简单,以巨棒击打一张软蓬,很难将软蓬打裂,出现破洞,但是一根细针,却能轻易地刺破软蓬,这细针却是无法和巨棒相抗的。飞龙蛟魔的透空大神念术,能够拉开空间障壁,是因为他们的异界特质,就像尖针一样,能做的事恰恰是巨棒所难以做到的。因此妖魔界的阿罗喉魔王,和天人界的玉虚天王,就算巨棒的力量再大,也很难像细针那般能对软蓬着力,并不一定就代表透空大神念术便是绝对无敌的力量。这一点可以从蛟魔再强,依旧是被角魔魈一刀裂体的结果看得出来;飞龙功力再高,也在让你们复生之后,元神俱灭……”

    紫柔听到这里,又低头以温柔的眼光盯视了手上的奈何珠一眼,轻轻地说道:“照瑶玑姊的说法,飞龙联主毁身灭神,替我们复生之后,就以最后的力量,将这个异变空间给封了回去?所以奈何珠外面的那层薄气,等于就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存在了?”

    瑶玑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

    紫柔于是叹了口气:“那么我紫柔从今以后,必定始终伴着此珠,至死方休……”

    瑶玑心中也暗暗一叹,果然紫柔选择了这种最危险的方式:“紫柔妹子,你这样的心意我当然觉得很感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四界柱的空间通道和这里一样被封了回去,角魔魈、阿镰摩,还有其他一些在四界柱空间异变出现时,也跨空而来的魔物,必然会纠集前来,寻找此珠……那时……那时……你……”

    紫柔回眼望了瑶玑一会儿:“它们一定会找来吗?”

    瑶玑点了点头:“从之前角魔魈和阿镰摩对空间收缩时的快速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它们这些妖魔界的怪物,显然对空间的波动非常敏感。以现在而言,奈何珠眼前的状态,肯定是和其他的空间状态不大一样,虽不能确定妖魔们能不能以感应察出奈何珠的位置,但如果不幸真的可以,你就等于是在夜里在身上带着一个发光的火把,角魔魈和阿镰摩都会追着你而来……那种危险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紫柔微微一笑道:“如果真的是这样,角魔魈可以在极远的地方,或甚至是无远弗届地察觉出奈何珠的波动特征,我不将它带在身上,又该怎么办?难道丢在这儿吗?亦或是交给瑶玑姊,让它们寻线去杀瑶玑姊?”

    瑶玑也不禁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奈何珠是一切异变的源头之一,如果角魔魈和阿镰摩,真的可以敏锐地察觉出奈何珠的位置,那么显然这个奈何珠马上就变成了一个引魔的要命烫手山芋。

    虽然瑶玑没有甚么明确的证据,支持角魔魈可以察觉奈何珠的位置,但是自从看到奈何珠现在所呈现出来的怪异变化之后,不知怎地,瑶玑直觉地就认为绝对是这样的。

    不管奈何珠藏在哪里,角魔魈和阿镰摩都可以立刻察觉出奈何珠那种空间波动缩小得不足一拳的特殊状态。

    它们必定会像鲨鱼那般,就算藏得再远,藏得再隐秘,它们也会紧追而至,将所有的生命毁灭之后,掠夺而去。

    这个奈何珠显然是在角魔魈和阿镰摩急速前往四界柱之后,才化实成形的,否则角魔魈和阿镰摩,不会空放此珠而去。

    瑶玑也非常清楚地知道,现在最有可能的情形,就是四界柱的空间通道还没完全出现,就像这里一样地被封了回去,角魔魈和阿镰摩之所以会这么急地赶去,除了确定四界柱的状态外,最有可能的还是要集结在异变出现的那短短数息中,跨界而来的妖魔同伴们。

    妖魔界擅长争战,既然它们能够跨空而来,那么天间的修罗天人们,应该也很有可能趁此出现。

    妖魔界的妖魔既擅争战,瑶玑也是一位深知兵法战理的人,当然明白战力分散跨入一个敌对的势力时,最首要的事,就是“集结”。

    妖魔界如此慎重地作出集结战力的动作,显然对象根本就不是它们完全没有放在眼中,也根本没有这个力量和它们对抗的“真人界”。

    角魔魈和阿镰摩的对象,很明显的是针对同样也有可能跨空而来的天间“修罗天人”!

    这样的推论是绝对合理的,而且瑶玑几乎也可以从角魔魈和阿镰摩的行为中,找到这项推论的支持点。

    因此,严格地说,如果四界柱的空间异变,真的又被封了回去,那么打开空间之门,两重钥匙之一的奈何珠,立即就变成妖魔们和天人修罗所同时要追寻的重要关键!

    妖魔们会以此珠,试着能否重开空间通道。

    天人修罗们也必定会搜寻此珠,并且尝试着将之毁灭,让两重门户永远关闭。

    因此紫柔带着这么个烫手山芋,不但妖魔们会感应追寻,连天人们也必然会随蹑而至。

    以紫柔对此珠的执着与珍惜,别说妖魔了,恐怕她和天人们的冲突都很难避免。

    瑶玑的思维细腻,转眼间已经差不多能猜得出,紫柔带着此珠,前途必然多舛。

    但是瑶玑也清楚地知道,此珠现在也绝对不适合由她带回。

    各正派已经按照之前的退守计划,撤隐于一叶岭,如果她将此珠带回,势必等于暴露了正派隐藏的位置,为这些正派们带来极大的危险。

    这是瑶玑绝对不能造成的结果!

    甚至本来她预备带着紫柔回去一叶岭的打算,都因为奈何珠的出现,而必须重作评估。

    当瑶玑还在考虑着怎么安置紫柔,才是最恰当的方式时,紫柔突然以一种很柔和的,好像很了解瑶玑在想甚么的语气说道:“瑶玑姊不用这么费心了,我不但不打算躲起来,甚至还要主动去找角魔魈!”

    瑶玑听得心中一惊:“去找角魔魈?”

    紫柔将手掌收拢,奈何珠立即缩进了她的袖中,同时微笑地点了点头,动作虽然轻,但是那种坚定的态度却让人很明显地感受得到:“是的,不管他到底是飞龙联主,还是蛟头魔人,亦或两者皆是,最后将他杀死的,都是这个角魔魈。我一定要去找它,无论是为自己或是为真人界,毁身送命,也要置其于死地!”

    瑶玑早就猜得出紫柔的心意,于是便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紫柔还没回答,艳嫣的声音忽然就从紫柔的身后传了过来:“不但大姊要去,我们也都要去!”

    紫柔则是微转过头地说道:“早知道会和瑶玑姊谈这么多,就不让你们太早醒来……”

    云梦等三人从后面走了过来,艳嫣只是一嘟嘴地说道:“大姊,如要为他报仇,可不能只有你去,落下了我们……”

    紫柔笑道:“我又没说不让你们去……”

    艳嫣一听,立刻就眉开眼笑地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咱们四姊妹生同生,死同死,大姊不会丢下我们的……”

    紫柔又道:“我也没说你们可以就这样跟着我去……”

    艳嫣有点愣住了。

    紫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接着说道:“你们功力不如我,追角魔魈我自己去最快,你们先回派里,将派中弟子完全撤离。角魔魈既然是由孽龙所化,那么我们原先所订的紧急避难地点,恐怕已无安全可言,派里的人多,你们可以分别召集带领,我请瑶玑姊姊帮个忙,让派里的人到她那儿去避避难,等你们都安顿好了,再来找我。我只盯着角魔魈,你们还没来之前,我绝不先动手!这样你们总可以放心了吧?”

    紫柔的这番话,巧妙无比。

    她先以功力的差距,让艳嫣等人想不承认也不行,然后再以宗派的安危重任交付给三人,也同样使得三人想拒绝也不成。最后再以“你们还没来之前,我绝不先动手”的承诺,让全心信任大姊的三人,能够安心分开办事。

    因此云梦、玄霜和艳嫣三人,彼此互相望了一眼,只得很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

    “大姊,你可不能骗我们哪……我们还没到时,你可不能先动手……”艳嫣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这么一句。

    “放心吧!你们还没来时,我绝对不先动手!”紫柔微微含笑地说着,随即又转头对着瑶玑道:“瑶玑姊姊能答应小妹这个请求吗?”

    瑶玑的心思敏锐的程度,已属最顶尖的人物,紫柔的这一番话说出来,背后的含意其实绝非表面这般。

    从她的话中,瑶玑马上就判断出了云梦等人从神志飘匆中清醒过来的大略时间。

    因为紫柔会这么说,显然云梦等人说话前只是初醒,并没有听到自己在之前说明角魔魈很可能有感应奈何珠状态的能力这一段。

    她绝对不先动手?

    以角魔魈和阿镰摩的感应力量,紫柔一接近,恐怕它们就已经包围而来了,何须等到紫柔“先动手”?

    紫柔此去,无异自寻死路!

    她在这个时候会这么请求,等于就是要瑶玑暂时别将她真正的意思说出来,成全她这几乎是等于自杀的复仇之举。

    瑶玑还正在考虑着,紫柔又已经轻轻地补充着说道:“空间门户,就请瑶玑姊无须担心了。在还没有甚么足够抵挡妖魔界的力量出现前,放在哪里都是危险的。而如果情况有了转机,只要我还可以,就一定请你保管……如果已无他法,我也会尽力毁去!这恐伯已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瑶玑当然知道紫柔说这话的意思,无奈之中,只好点了点头。

    唯今之计,只有尽快回到一叶岭,建立起连络的管道,同时也尽快地寻找是否有天人像妖魔这般跨空而来,等到确定能够自保之后,再找紫柔带着奈何珠回来……

    只是瑶玑也明白,这种作法,实在绝非善策。

    如今希望的,只能祈求事情别变成这种最坏的结果了……

    当绿霓听到六神柱中,阴阳云妃跪祷的语意时,心里确实是吓了老大一跳。

    听她这么一说,传闻已成为天间修罗的“阴阳界主”,竟然已经趁着这一次的空间异变,从天间跨界而下,来到了这里?

    绿霓还正在这么想着,阴阳云妃跪地祈求的凄厉语音中,猛然一声霹雳轰然响来,差点震得绿霓站不住身子。

    绿霓本能地伸手扶住身边的一棵暗红树干,想要稳住身形,却发现从手掌贴在树身上的动作里,感觉到从这棵大树入地的深根里,不停地传来一阵阵细密的怪异微震。

    这种微震,感觉起来,就好像是藏在地底下甚么方位,传来了非常深层的振动,而且透过了树身深入延展的根体,清楚地传了上来那般,给人一种连地底深层都起了震动,绝不是只有地皮在晃动的感觉。

    同时绿霓也清楚地看见了,那原本六支石柱,直插而入的滚滚云层,也在这时突然呼噜呼噜地翻腾了起来,而且不停地闪映出范围又广又宽的怪异光层,那种天地同晃的气势,连绿霓都忍不住在心中惊异了起来……

    当空中滚云翻腾了好一会儿,也嗤哩叭啦地在云上频频闪出乍强乍暗的怪光之后,突然一声“叭”地闷响,飞云挤聚,居然出现了一个几乎遮满了半边天空,极其巨大的,难以想像的,但是却非常清晰而又秀丽的脸孔……

    这个由云气所组成的脸孔是那么样的巨大,以致于连绿霓在仰头上望之际,都还一下子没办法看出这张脸孔到底是长得甚么样子……

    闷响之后,绿霓突然又听到差点将她耳膜给震破的轰隆一声,紧接着就是哗啦哗啦地响成一团,听起来就像是无数颗巨石,同时由山坡上头滚下来那般,让人心中会很自然地产生一种,自己正在山坡下面,滚滚巨石即将由上直压而下的惊惶与不安……

    本来抬头正在观看空中流云组成那个秀丽面孔的绿霓,连忙就转眼望向发出轰隆哗啦巨响的方位,心中立即大骇!

    原本在她前方,是为太玄原始神魔洞最著名而且神秘,其粗数围,其高入云的六神柱,居然从云端相接处,叭叭叭叭地出现了无数条密密的裂缝,而且那种裂缝的线端,不停快速地往下方和六根柱体的表面蔓延。

    当那数以千条的裂纹,差不多达到整个柱身一半的距离时,猛地轰隆一响,好似自亘古就已经存在于这里的六神柱,竟然从上往下地整个轰然碎裂了开来……

    爆散的巨石碎片,令人意外地并没有掉落地面,砸得满地皆坑,而是宛如被一种甚么无形的力量所牵引那般,开始围着原来六神柱所在,现在已经碎开的位置,哗啦哗啦地飞绕了起来。其景况之难以想像,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绿霓所听到那种哗啦哗啦的滚石声,就是由这些围成了一个大圆形在不停飞绕的数千块巨石,彼此之间所不断磨擦相撞所产生出来的……

    由六神柱所碎成的这一团飞绕的石圈,每一块的大小,至少有绿霓半个身子那么大,总数量也至少有几千块。

    这么巨大的碎石,和这么繁多的数量,居然还有力量能够将之完全束在空中,下停地飞旋着,实在令人即便亲眼所见,也很难相信。

    巨大的轰隆哗啦声,不停地在空中回响着,阴阳云妃的声音,也是极其刺耳地尖喊着:“界主祖师……界主祖师……您老人家慈悲现形吧……您老人家从修罗界跨界出世吧……”

    随着阴阳云妃的尖喊,轰隆哗啦飞绕不停的巨石群,突然就像是被甚么给猛地吸入那般,齐齐往中央聚集,蓬蓬叭叭的巨石挤压声,更是让人耳膜听得受不了……

    数千块的巨石,转眼间在空中已经挤成了个大球!

    而且这些石块间的滚动,并没有停止,依旧是不停地往各方挤来挤去。

    这种挤滚,使得初具圆球形状的巨石群,看起来越来越不像个圆球,反倒更像是个不停蠕动的黏团。

    巨石原本都是极其坚硬的物事,没想到数量一多,滚压一出,竟然让下方瞧得有些目瞪口呆的绿霓,在心中产生一种,这些巨石其实正在组合一种很柔软物事的奇特矛盾感觉。

    石团那种宛如蠕动的滚压持续着,慢慢竟然塑出了四支较长的分岐,看起来好似在依循着一种完全无法明了的原理,塑造着一种特定形状的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绿霓终于瞧清楚空中的异象,那些石团是在凝聚成甚么形状了!

    那居然是一个人!

    一个身长几乎有十余丈,完全由巨石所组成的人像!

    然后绿霓又发现,那本来边缘并不切合的石群,居然在强大的挤压下,开始形成石块与石块之间的密接纹路。

    这种情形,实在是绿霓所无法想像,也不能理解如何会有这种情形发生。

    当这巨大的石人,外表因为愈趋密接,而变得越来越清晰时,绿霓终于更加地看清楚这些石块所挤成的人像,到底是甚么样子的了。

    可以说意外,但也可以说并不意外的,这个石巨人,居然是个女人!

    原本聚伸的四条柱形,就是这个女人的四肢,那种胸丰腰细的躯体,也越来越清楚了……

    当那四肢的形状愈趋清晰时,紧接着又是“叭”地一声亮响,有部份的石块蓬然外胀,本来绿霓还弄不清楚是下是又要形成甚么怪东西,后来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些外胀石块虽然比较起挤成一团的主体,稀疏很多,但细加辨认之后,就会惊讶的发现,那竟然有点像是躯体外着的衣衫形状……

    呼哩轰隆的飞旋声音震耳欲聋,本来已经觉得无法忍受的耳朵,突然又听见了惊天动地的轰然一响,那种强劲的气波,竟连绿霓这样的功力,都忍不住像是被甚么实际的力量所推那般,“咚”地一声往后坐倒在地。

    不但这声巨响宛如浪推,原本抬头上望的绿霓,眼中也立刻感觉到一片强亮,险些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一声巨响虽过,但是刺眼难睁的强光却是叭哩叭啦地猛亮了好一阵子,才算是稍微缓和了一些……

    等到绿霓真元运布眼窍之上,滤遮强光,再次向空中望去时,她就见到了一幅让她震骇莫名的景象!

    空中原本是由数千块的巨石挤压而成的人像,竟然在放出这一阵强光闪耀的烈芒之后,变成了一个高度几近二十丈,气势之强厉,简直宛如女天神的威烈女仙!

    她的周身布满了一层又一层,一片又一片,重重叠叠的紫色与红色的强光芒片,下断地周转飞洒,将举目望去的所有空间,都布满了交错闪映的紫红二光。

    她的身上,穿着一袭形式非常特殊,夹领结襟,流袖飞摆的巨大衣袍。而且特殊的是这袭飞袍,自中而切,分成左紫右红两色,极为显眼。

    她的秀眉长弯,灵目深眸,因为身躯巨大,看起来简直就像两潭紫红两色的湖水。鼻直唇菱,整个容貌给人一种秀健雅丽,睥睨群伦的威严气势。

    另外最让绿霓骇然的,是这位女神般的巨人,一张匀称的瓜子脸,脸色居然也和她身上所穿的那袭怪异衣袍一模一样,自中分成了左紫右红两种回然不同的颜色,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凭空透出一股强烈的悍然之气,让原本威严的气势,增添了许多峻厉!

    绿霓实在不能理解原本巨大的石块群,怎么一会儿就变成了这种模样,难道这位女天神真的是由石块所组成的?

    当她正在惊讶时,女天神巨大身躯的下方,跪祈不停的阴阳云妃,一见到她的身形出现在空中,立刻就磕头喊道:“界主祖师,您终于在人间现形驻世啦……弟子们的冤屈,请祖师作主伸复呀……”

    在绿霓讶然的惊视下,这位阴阳宗昔称“东方三第一”,已列天间修罗的“阴阳界主”,便即自空中开始缓缓下降,往地面落去。

    当这位身形巨大的阴阳界主,往下沉落的同时,绿霓立刻就发现她那原本高近二十丈的身躯,连同一片衣角微扬,就能把一个大汉给横掀出去的两色猎猎怪袍,都随着所在位置的下栘,不停地缩小着……


    等到阴阳界王的身形,正恰恰停在跪地的阴阳云把头顶上方时,她那骇人的尺寸,已是缩成了大约只比一般人高出两个头,虽然还是高大,但已不像之前那般惊人的高度。

    阴阳界主眼中流露出一种峻厉但又极为疼惜的眼神,凝视着跪在地上的阴阳云妃,秀唇轻动,传出了回音环环,但是颇为悦耳的脆脆语音道:“你这孩子,就是念念不忘要找裂天剑皇这个后生讨回公道……情之一字,确是难堪而又难堪……”

    阴阳云妃以首触地,语音颤颤地回道:“禀界主祖师,裂天剑皇始乱终弃,这样的人如令其安修稳练,更入上层,天下岂有公理?尤其他弃女抛爱,任其生死而不顾,更是让弟子立志奋发,必寻此仇……而且眼前紫柔她们已在正派的围击下丧生,连宗主神晶都落入了敌手……祖师,为弟子个人,为宗派命脉,请祖师开恩吧……”

    阴阳界王听见了阴阳云妃的哀哀婉求,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些蕴怒的模样,好一会儿方才又轻叹说道:“裂天剑派只偏一隅的阳烈质性,本来就是和我们阴阳宗的诀法相冲,裂天剑皇如果想要真正踏进修练堂奥,势必不能心诀稍移,注定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了。偏偏你又甚么人不爱,爱上了这样的一个人,甚圣你还不惜将本派‘龙凤合灵胎’的口诀传他,想要共蕴出修道灵胎……结果运道不成,反而落得连真人之质都没有,只能在俗世生灭……你的个性倔强,不愿随他进入裂天剑宗,一意留在法诀已经偏颇的阴阳宗,是很有志气。但为何又私授灵胎诀,想以骨肉之情牵拉其心?男女之情,原系一念,本来就很难说甚么对错的,你受了许久的心魔折磨,难道还不够吗?”

    阴阳云妃耳听阴阳界主浑脆的语意中,很有责备她以往作为的意思,只是以头触地,颤颤说道:“祖师慈悲,弟子借体复生,必定仅守承诺,不涉无辜,一了自身恩仇……可是弟子个人荣辱可止于此,宗派所受欺凌,却不能不讨……”

    阴阳界主沉沉地望着阴阳云妃好一会儿,终于叉叹了口气道:“好吧!既是这样,那么我就成全你吧……”

    阴阳云妃心中大喜,连连磕头谢道:“感谢祖师大恩,赐与弟子重生……”

    阴阳界主的话一说完,眼神终于从地上的阴阳云妃身上栘开,对着远方谨慎准备应变的绿霓望来……


    绿霓感受得到阴阳界王那两道眼神,烈烈宛如实物地对着自己望来,虽然她已经从阴阳云妃之前的话语中,知道此时跨界而来的阴阳界主,天间的修罗仙人,恐怕是不会对自己有甚么好打算,但是毕竟身为正派名修,礼敬之心不可免废,于是就在原地微微地斜剑示礼,态度可说不亢不卑,自然得体。

    “你是天池剑宗的弟子吗?”阴阳界主明明离现在绿霓的位置,更少也有四、五十丈远,但是她的语音,听起来就好像在绿霓的头顶上方一样。

    绿霓低头颔首,语气很恭敬地回答道:“禀界主前辈,弟子是天池仙剑宗,五色护剑里的绿霓。”

    “绿霓……绿霓……名儿很好听,道基也不错……”阴阳界王的语气突然由温和转为严肃:“那么绿霓,我转化元能,驻形而现,就是想亲自问问你,紫柔她们施法之时,是不是因为正派的拦阻,才因而法成丧命的?”

    绿霓心中暗叹一声,语气的恭敬依旧末变:“回前辈,确是如此……不过正派之所以会前往拦阻……”

    “这些已经不用你说了……”阴阳界主淡淡地将绿霓的话尾打断:“‘阴阳飞龙种胎大法’,始传于我,这里面的因缘我知道得比你还清楚……”

    绿霓听到阴阳界主的话,只好闭上了嘴。

    “天间的天人们,一传讯于东界柱护宗,二传讯于真佛大罗浩然三派,三传讯于驻形永生宗,请其后续支援处置,以免疏漏。甚至冰风界天,天风三女里的睛风天女,还拼耗元能,隔界投形地和艳嫣作了接触……又怎么会弄成这般结果?”阴阳界主的态度显然已经变得有些峻厉了。

    绿霓听问,只得叹了口气回答说道:“正派诸位宗主们,派出了大肚、飞霞、四唯、及商请雪山神宫雪神女、太阳神谷一阳先生,与本宗同派高手,由四君子神居宗主挽梅神君领头,原是想以此十数名的一流高手,对付‘阴阳和合派’的四位二代弟子,应是绰有余裕的……不料……”

    绿霓说到这里,也有点接不下去了。

    阴阳界主听得只是轻轻一叹道:“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正派的那几个笨家伙顾虑不全了……以此而论,我的弟子阴阳云妃,将你视成仇人,你大概也没甚么话说了……”

    绿霓听阴阳界主这么一说,忍不住就反口辩道:“回界主,前辈打算以怎么样的立场对我绿霓,我既身为前项行动的一员,就愿意承担所有因此而出的恩怨……我们的思虑或有不周,但我们毕竟不是天间的修罗天人,只知道三间有危,倾力以赴而已,是毁是誉,在所不惜……后辈绿霓听界主语中的意思,也并不是非常反对我们阻止紫柔施法的行为,为何却又要以此仇心来对我们的这种护生之举?后辈斗胆,不大明白界主前辈既有后行,又何必当初留诀?”

    绿霓的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气势铮然,亮眼之中一片不屈之色。

    阴阳云妃立刻就从地上侧头怒道:“你们纠众结势,强压本派二代弟子,明明就已失却了正派的立场,居然还这么大声地质问我们?”

    绿霓转眼望了阴阳云妃一眼,只得叹了口气道:“我很抱歉紫柔宗主她们在这一役中丧失了生命,因为我们确实并没有要伤害她们的意思,只是想以力量强制使得她们施法失败而已……”

    阴阳云妃很阴沉地说道:“这样的说法并不能抹去紫柔她们因你们而死的事实……”

    绿霓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说道:“我并不是要以这样的说法推却正派的疏失,云妃宗主如果一心想报仇,我绿霓碎身以当!”

    阴阳云圮嘿嘿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祖师……”

    阴阳界主轻轻摆手,阻止了阴阳云妃的话,利亮的双眼遥望绿霓:“‘阴阳飞龙种胎诀’,是我得道飞升时的感应所得,并没有想得太多,只知道这种奥妙到难以言喻的玄奇,怎么能不留一丝半爪,所以才留在你现在项下所挂的神晶之内。实际上连我对这个大法,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甚至连里面召来的到底是甚么东西,现在我都还并不能清楚地确定。只是天人界认为此法会有倾覆三间九界的危险,因此我对正派拦阻的行动,也觉得无可无不可,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阴阳云妃一听到阴阳界主的语气松动,不由得就连忙说道:“祖师……”

    阴阳界主凌厉的眼神扫了阴阳云妃一眼,让阴阳云妃连忙噤声低头,然后阴阳界主才又接着说道:“但是显然那几个蠢东西错占了形势,才会使得我阴阳宗的当代宗主紫柔和她的三位师妹,在这一役中尽皆丧命!”

    阴阳界主又停了一会儿,双眼凝注绿霓身上:“这么一来,我身为阴阳宗祖师,就不能不管了……原本空间层次的障壁固有难破,我也无法真正跨越鸿沟,偏偏在此之前,出现了一丝空隙,让我得以摄元而来。这种因缘,大概也注定了你们之前的疏失,必须要付出代价,所以我灭去你元神,将你的躯体转由阴阳云妃重生,大概你也没有甚么话说了吧?”

    绿霓听得心中一紧,只得无奈地说道:“前辈,各人有各人的着眼,各人也有各人的道理,既然前辈已经这么说了,绿霓绝不逃避,只是绿霓生性较强,绝对不会束手让自己元神尽灭,势必抵抗到底……所以要灭我元神,还请前辈得自己动手了……”

    她的话一说完,就集聚了全身的真元,准备豁命一拼!

    阴阳云妃到此时方才确定了祖师的心意,见到绿霓松身移剑,脚尖虚浮而起,显然就是一付等着要动手的模样,不由得不屑地说道:“绿霓仙子,但凭你这么一点技艺,竟然还想和祖师动手,岂下是太自不量力了?”

    阴阳界主回头轻叱道:“你这孩子还不闭嘴?绿霓面对我,还能平心聚意,摒却一切,元气收聚,倾力准备一拼。既没有为自己多作辩解,坦然受难,更没有因为强敌等级差距,实在无法克服,而有一丝胆怯之状,其心盈然,专一明烈。既未失其厉,又能守其正,哪像你们后来这样地失之偏端?”

    阴阳云妃被阴阳界主这么一叱责,也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绿霓当然知道自己这时候面对的阴阳界主,是天间修罗级的金仙,自己十成十是很难幸免此劫了,因此所有的心意,都完全集中气机的聚集之上,不敢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分心,因此只是淡淡地说道:“前辈评语,绿霓愧不敢当,只知道倾一己之力,尽投于无奈而已……请前辈赐教吧……”

    “无须心中不平,就像你所说的,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就是这样而已……”阴阳界主凝视绿霓的眼神,显得有些古怪:“所以还是你先出手吧!如果是由我开始,你恐怕就没有还手的机会了……”

    绿霓听到阴阳界王这么一说,知道事态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便即一领剑诀,重心后移,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绿霓就先出手了……”

    阴阳界主双手微负,点头说道:“你出招吧!也正好让我看看天池剑宗的艺业传承,是不是有甚么改变。”

    绿霓心中再不犹豫,轻叱一声,气机飞旋,脚底用力,纤纤身躯的掠进中,绿霓剑“呛”然出鞘。

    绿霓非常清楚地知道,今天所遇上的对头,恐怕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抵挡的了。

    因此她这出手的第一剑,已是完全不留任何余劲,周身所有的力量,全都集中在这一剑之中。

    她这倾力一击,说实话,也只能算是尽力而为而已了。

    碧绿幽活的绿霓神剑,在从鞘中飞出之时,嗤然化成一片长达数丈的烈芒,照得周围一亮。

    在剑身“叭”地放出强芒之后的下一瞬间,突然剑身光明乍收,亮起来的感觉倏地一暗,给人一种发光的明珠,突然沉进了水里那般,乍亮即隐,神异非常。

    而当这种感觉在人们心中浮现时,才会有点愕然地发现,绿霓的整个身形,已经连人带剑地,冲近了阴阳界主的身侧。

    绿霓剑身反常地透出一种幽隐的暗影,呈现着一抹模糊的形状,剑尾开散,宛如穗尾带起的波波流气。

    绿霓一个纤薄的身影,就淡淡地隐于其中,给人一种完全随贴在后,没有丝毫重量的奇特感觉。

    绿霓这一剑,全力运起了天池剑宗的“心剑通玄”大法,周身气机由显转隐,绷张的剑力也在乍亮之后缩化成一抹模糊的轻淡,整个身子都融入了剑威之中,聚力一击,已是人剑合一。

    阴阳界主凝视的双眼紧望着飒然闪进的这一剑,点头赞道:“放机乍缩,掠尺成寸,神意引剑,剑心通玄……好剑法!”

    赞语的同时,右手轻挥,嘶然一声轻响,异象突生。

    当绿霓这一式“剑心通玄”的“掠尺成寸”特性,以一种可以让人暂时失去空间感的玄奥作用,摄近阴阳界主身边之时,那一抹模糊的绿影,已经距离凭空悬浮的阴阳界主不足两丈。

    然而就在阴阳界王右手轻挥之时,突然从绿霓化剑的身形侧面,嘶啦一声裂响,完全毫无征兆地卷现了一大片几乎有十几丈长的艳红光瀑!

    这层又长又厚的光瀑,感觉是如此的柔软,出现是如此的突兀,距离是如此的贴近,就好像是一大片舒软的红毯,猛古丁地从空中放卷出来,立刻就将绿霓整个连人带剑地给包住了!

    外力突来,绿霓的这一剑马上遇阻而放,叭哩叭啦地连连密响,本来模糊的那一抹绿影,陡地炸出了一大片扇形刺眼至极的强光烈芒。

    就在绿霓这一剑蕴力缩元猛然外爆的同时,已经卷合的柔软红色气层,也突然叭叭叭地出现了难以计数的薄红气层,嗤哩嗤啦地连连卷收,使得绿霓周身爆放的强光,陡然宛如被那层层收合的软布所遮一般,烈光倏暗。

    绿霓突然感觉自己紧然冲出的密集剑力气机,竟就像是被一重重的柔劲,那么准确地连连扣住,使得心中因为气出即挫,而禁不住地嗯眩了起来,大惊之下,敛诀转窍,一向扶抱在胸的左手,握住绿霓剑鞘,陡然侧刺而出,剑机偏移,鞘端立即莹然聚起精芒一点,身躯横展,倾力侧旋。

    “剑力受封,立即侧变,蕴气之长,确实很不错……”阴阳界主右手再挥,绿霓倾力想要脱出赤气软层包束的侧面,也像束住她剑锋爆力的重重软层那般,叭叭连响,出现了一层一层密密的红气连连而东。

    绿霓偏移的精芒立刻受到强大的阻力压缩,差点将剑鞘末端的那一点精芒给硬生生地挤进了剑鞘之内。

    阴阳界主的这一挤,使得绿霓在气机连挫下,险些就要头晕目眩了起来。

    绿霓强自镇定心神,缩剑收鞘,被浮气胀得通红的娇靥陡然变成一片煞白,一个纤长的身形,突然就像是会发出微光般,陡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就在本来化入剑意的身躯,突然清晰显现时,紧接著“叭”地一声轻响,绿霓的周身绿芒乍放,从体内射出了千百条长亮的炫光。

    “好绿霓,气机连挫七千五百层,竟还能在这样的状况下运出天池宗“光裳大法”,果真不易……”

    阴阳界主长笑声中,左手一指倏出,直穿而去,一点宛如炸开的紫亮光雷轰然从指端爆出,对准周身绿芒连出的绿霓直压了过去。

    原本长放七、八尺的护身光裳,在紫雷轰来的侧面,被其刚烈的力量,直压得往内连缩,眨眼退尽,嘶啦一响,本来布满周身,宛如光裳的护气,被阴阳界主的这一指紫雷,破开一丝缝隙,露出了绿霓已经由白转青的上半身。

    “元神待灭,用你身躯!”阴阳界主轻叱一声,指力直入,对准绿霓天灵贯下!

    轰然开崩的紫气光雷,猛然暴缩,气敛声消中,瞬间缩化成一个细微至极的紫点,“嗤”地自绿霓头顶穿进。

    绿霓身躯微微一颤,光裳大法即刻倾崩,嗤啦嗤啦地由上自下地爆起一阵微闪,随即芒灭光消,露出了绿霓整个已经软瘫的身形。

    阴阳界主指力入顶,在绿霓天灵凹陷中,整个身体就在这一瞬间,变得完全失去了生气,就像个生命已空的软娃娃。

    一向不离身边,终生修练,都在其上的绿霓神剑,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芒,退缩成原始的剑形,唰然往下坠落,“嗤”地插进地中,入土半剑,柄尾的绿穗微颤不停,显示出一种淡淡的失落。

    阴阳界主左指轻点绿霓顶门,虽然只是这样微微地接触着,但是偏就好像具有无比吸力那般,将绿霓那已经只像个空壳娃娃,软晃不停的身躯,紧紧地扣着。

    阴阳界王右手一挽,旁边的阴阳云妃周身突然嗤嗤啦啦地亮起了一重重一层层密密的红光气层,紧紧将阴阳云妃那薄影般的元神影像包束收住。

    那包住阴阳云妃周身的气罩,不停地挤压出巨大的缩力,将阴阳云妃元神的影像越缩越小……

    阴阳云妃元神被束,知道接下来祖师就要缩炼自己的元神,融进绿霓的肉身之中,便即咬紧牙关,连哼都不哼一声。

    那重重包覆的红层越缩越小,但光度却越来越亮,最后缩成一点赤芒时,放出的强烈光尾已经几达数丈,其光色在纯净之中,隐然像是有甚么东西在滚动那般,神异之处,令人称奇。

    阴阳界主左指轻轻一抖,指下的绿霓身躯波动下“啪”地从周身放出了一大片紫色的强芒,其光度在感觉上比绿霓之前的“光裳大法”,还要强出三、四倍,顿时周围都陷进了阴阳界王左右两边的猛烈芒照之下,难以见物。

    阴阳界主娟秀的脸上,左右两边紫红双色,莹莹透出一层一层的连连腾动,轻喝一声,左右相合,紫红立即相接互连。

    缩成一丸的红芒,嗤然从上往下地贯入紫光烈放的绿霓身躯之中……

    阴阳云妃睁开眼睛时,怔仲了好一会儿,方才从眼中浮起了一丝清明,上下地检视了一下周身,才对着上方的阴阳界王“噗”地跪下,流泪叩头说道:“祖师大恩,弟子生受……”

    阴阳界主眼神凝望地注视了身躯是绿霓,但是元神已被其炼换的阴阳云妃一会儿,方才叹气说道:“藉仇人之身,了却恩怨,你这就去吧……谨记我的诫律!”

    阴阳云妃以首触地,低头说道:“谨遵祖师之诫,恩仇不及无辜。”

    说完阴阳云妃便即站起,走到绿霓神剑及其外鞘落地之处,拔起归鞘,却不像绿霓一向那样将剑斜抱在胸,而是轻系于腰下,等整束停当之后,才又回身对着阴阳界主磕头说道:“祖师,弟子这就去了……”

    在阴阳界主的颔首之中,阴阳云妃便即飞空直起,身形转眼没于云中……

    阴阳界主目送阴阳云妃离去之后,喟然轻叹:“你这孩子个性太激,希望你真的能够守住诺言……”

    言罢右手忽起,猛然呼哩哗啦一阵轻响,从她周身就像是变戏法般出现了数十块巨石,顷刻聚成一团,就像是在捏着甚么那般,来来回回不停地挤压着……

    滚石蠕滑中,渐渐现出了形状……

    阴阳界主拙指轻弹,劈哩叭啦地从石团上爆出一阵亮芒,石缝连接处,闪出一阵一阵的融接强光,接着便是周体同放,蓬然光消芒灭,竟就这么地在空中出现了一匹长脸竖耳,毛色宛然的白尾小母驴……

    阴阳界主浮身接近,左手轻轻在母驴的脑门上一拍,动作虽轻,但是手掌之中所放出的紫芒却是又强又亮,看得出在其手中,不断有甚么东西快速无比地,呼哩呼噜地,直直灌进驴头之中……

    这一层光气维持了大约喘口气的时间,但是快速而连续的闪光至少明灭了好几百次。

    阴阳界主左掌倏收,直灌进驴身之内的光气唰啦倏灭。

    被阴阳界主以石立术,幻形而成的那只小驴,眼睑在一阵轻颤下,巍巍地睁开了双眼……

    “杀我弟子,逼我宗派,我这么对你,也算是一种惩戒……”阴阳界主就像是在和一个人说话那般,对着那只驴儿说道:“你的修练精专纯一,也算是不错的了,可以想见你是一位尽心努力的人,我终究不忍就此灭你元神,藉石驻元,机缘怎么样,就看你的造化了吧……”

    她的话一说完,便即轻身跃上驴背,蓬然散起满天的紫红两光,瞬间连人带驴消失在空中……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7-10 17:12:21

第二十二卷 第八十一章 残花落泥

飞龙在使尽了最后一分的力量,为紫柔、云梦、玄霜艳嫣复生之后,就觉得自己的神识,随着肉身的崩散,已经无法维持着清醒意志,即刻就昏昏沉沉了起来……

    这时的飞龙,已经无法思虑,只能余留着一种淡淡的,朦朦的,很难掌握得清楚的模糊感觉……

    在这种隐约的感觉里,飞龙觉得自己突然像是没有了身躯那般,越缩越小,尺寸形体的观念离他越来越远……

    他觉得自己的周围突然愈变愈暗,就好像本来日正当中的日头,忽然加快了速度,往西边坠落那般,原本光亮的感觉,顷刻间就变得只剩下一片黑暗……

    说是一片黑暗也有点不对。飞龙虽然已经没有了视觉,但是在他的感觉中,却好像感觉得到四周的黑暗里,一直不断的有变化连续出现。

    他感觉得到,四周原本固定而且实际的世界,因为他的感觉正在快速地越变越小,越变越精细,以致于让他有一种固定的世界其实一点也不固定,密实的东西其实一点也不密实的怪异感受……

    在飞龙的感觉中,这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感应……

    在朦胧里,他忽地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东西……

    他知道这东西并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可是这种感受却让他觉得比眼睛看到的还要清楚千百倍……

    这是甚么?

    他不晓得这是甚么,怛是却好像又知道这是甚么……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飞龙的脑子就好像是一个越来越抓不住缰绳的马车,一个简单的思考动作都变得非常的困难……

    正在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飞龙突然有个印象,就像是从水里蹦出来那般,“叭”地跳进了他的感觉中……

    这是人!

    这是一个人体!

    这个东西是个人的身体……

    当飞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一点时,感觉中眼前的这个人体,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不但眼前的人体突然清晰了起来,飞龙甚至发现这个人体已经开始越变越大,越变越大了……

    一个血肉真实的人,摸得到,见得着,看起来是结实的,但是当飞龙的感觉越来越小,人体的感觉就显得越来越巨大……

    他没有去分辨和思考这种人体的感受是来自他自己,还是别人的身体,他只知道去接受这种怪异,但是却像是很熟悉的感受。

    当那种人体的感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时,突然间,在飞龙的感觉中,好像跨过了一道关键的门儿那样,那种紧实人体的感受,突然“轰”地一声,炸散分解了开来……

    虽然飞龙觉得眼前的巨大身体,似乎是猛然爆了开来,但是在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感应中,却清楚地知道这个巨大的身体并没有改变,也没有爆炸……

    会有这种开散的感觉,是他现在越来越小的感应,跨过了一个极限,所猛然浮起的一种感受。

    本来紧实明确的人体,突然之间,就变得一点也不紧实,一点也不明确了……

    那个人体,居然变成了由许许多多难以计数,无法估算的细点,所组成的一种形状而已……

    人体的形态还是不变,怛是其中的内涵,却从紧密的血肉,一转而变成细细的光点……

    不断变大的人体光点团,还是不停地变大……

    原本看起来还很密集的光点群,也变得越来越散,越来越宽……

    那种不断扩大的影像是如此的迅速,以致于飞龙甚至可以感觉得到,那些原本很密集微小的光点,转眼之间,已经变得宛如巨山一般的庞大。

    光点与光点的距离,也在瞬间从难以分辨的细微,扩大到一眼都看不尽的遥远……

    其中有一个庞然宛如巨山的光点,突然对着飞龙,像是急飞般地拉大。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团燃烧的巨球,对准了飞龙猛然冲来,或是渺小的飞龙,正如飞地对准了那团光球冲去那般……

    在他的感觉中,周围的空间都像是禁不住这种相对的飞冲,出现了一种嗡嗡的轻震……而且还越来越大声……

    那种震动,在顷刻之间,已经变成了震耳欲聋的狂响,而越来越大的光球,也变得亮如焰心,充斥在飞龙感觉中的每一寸空间……

    又是轰然一声,满眼的烈亮,猛地一暗,让飞龙心头狂震的感觉,也突然变成安静一片。

    然后飞龙就发现,原先那好像置身在火焰中的感觉,突然又改变了。

    周围又恢复了最先的黑暗……

    可是这一次,在黑暗中,却密布着一点一点,好似繁星般的流灿亮芒,其数量之多,几乎可以说填满了黑暗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这种黑暗与光亮同时并存的感觉,飞龙突然就觉得熟悉无比……

    咦?我怎么觉得好像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飞龙这种疑问,其实并不是在他心中清楚地以一种思索的形式出现,而只是一种隐约而且又淡然的感觉浮起……

    当这种感觉才刚出现时,紧接着飞龙就觉得身边原本莹莹而亮的光点,猛地嘶啦嘶啦地拉出了一条一条又长又亮的线条……

    这些线条,都集中向眼前无尽远方的中心,让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那种自己像是正在以无法言喻的速度快速远离的感觉……

    密密的光点往中央急缩的速度越来越快,使得之前那种嗡隆嗡隆的震动,又再一次的出现。

    当飞龙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尽成一片轰轰震响时,又是“叭”地一声,飞龙的眼前倏地又出现了一个庞大如山的光球……

    这个光球的边缘,同时急速地往中央缩入,转眼变成了一个光点。

    接着从飞龙的身边,嘶啦嘶啦地掠过了各种不一样色彩,也不一样大小的各类光球……

    然后,在飞龙的眼前,又出现了那由光点所组成的人体形状。

    当这种一出一入,引起飞龙一种又陌生,又熟悉的感受时,飞龙突然发现自己的周围,就在这时出现了一种怪异的吸力……

    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没有身体的,有的大概只是他那种若有若无的神识。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在飞龙的感应里,却清楚地察觉出这种非常明显的吸力。

    他只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都被这种吸力,吸得往眼前那个人体的怀中快速地飞去……

    当那由光点密集所组成的人体,又变得越来越大时,飞龙却猛然发现,在眼前那个人体的怀中,盈然亮起了一团紫红色的光流……

    这一团光流是由一紫一红,两道不停翻滚绞扭的芒带所组成。

    光团越来越大,那两道滚流也变得越来越清楚。

    飞龙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流星那般,往这紫芒红流,互相交缠的中心,直直地急飞了进去……

    转眼之间,原本细微难察的紫红两流,忽然变成了横跨左右无尽空间,两边望去,几乎见不着未端的紫色红色两条光带,也像是两条翻滚不停,看不见头尾的庞大巨龙那般。

    紫红两龙交缠的中心,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波动……

    当飞龙最后终于穿入这个中心时,飞龙的心中,陡然出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通连感受……

    这种紫红滚流的情形,就像是引起了飞龙心中深处,某种共呜般,出现了一种颖悟。

    就好像这样的情景,让他突然想起了甚么束西那般……

    家乡!

    那是一种像家乡一样的熟悉感……

    紫红交缠的情形,让他感受到一种就像是回到家乡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出现在他的心中,就宛如神识的深处,有个甚么未通的孔窍,突然间被打穿了那般,让飞龙在这一瞬间,知道自己和遥远的家乡,已经建立起一种无法解释的连系。

    这种连系,好像使得家乡的存在,有一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的家,是那么远得根本无法用距离来描述,但却又近得好像没有任何距离……

    飞龙无法明确地抓住那种颖悟,因为在他的感觉中,从家乡那里,此时已陡然传过来一种他简直无法估计的巨大光流……

    这种纯粹的紫红光流,透过他的心窍,立即贯穿了他的“全身”!

    等等,等等……

    飞龙心中隐约地浮起了一丝感应,让他发现这股跨越了无限空间,从心中孔窍透然而出的光流,里面还藏着一些其他的颖悟……

    他的心里忽然明确地知道,这种接通家乡的感觉,好像还缺少了甚么东西……

    一个就像是钥匙般的东西……

    没有了这柄钥匙,他和家乡的通连,永远无法完全而且持续地贯通……

    这个时候的暂通,是源于他对那紫红两流的深刻体会……

    这两个交缠紫红光流的根源,都和他一样,是来自遥远的家乡。

    他记起了自己的世界,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一个只有纯粹光流的世界。

    那是他的世界!

    当飞龙心中出现了这种颖悟时,忽然又发现了另一种矛盾的感觉……

    那从家乡世界滚然而来的光流,并不是只流向了自己这边而已……

    除了自己这里以外,还同时滚滚流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飞龙心中无法掌握那另一个方向是在哪里,但是他忽然从感应里,浮起了一个淡淡的影像……

    那是一颗油光绿亮,看起来很吓人的龙蛟巨头……

    来自家乡的巨大光流,顷刻之间已经贯满了他所有意识的每一寸所在。

    一瞬间,飞龙忽然发现自己心中和家乡连通起来的那个交点,和紫红两龙互绞的中心,同时重叠交合在一起。

    那一阵来自家乡世界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致于当光流从紫红两条滚龙交缠的中心贯出之时,轰然将原本分成紫红两色的滚流完全冲散,所有无限的空间中,已是尽成紫红一片……

    飞龙紧接着突然察觉到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急遽地缩小,那种自己感觉中的身躯,正不断地往外扩大……不断地扩大……

    当这种扩大的感觉不停蔓延时,飞龙陡地觉得心中一窒,往外胀大的身躯,猛然生出一种被甚么东西束住的感受。

    那种感觉,就有点像是一个不断胀大的球体,突然被一种看不到的琉璃罩给挡住了那般,使得那个不断胀大的球体,无法再往琉璃圆罩的外面继续延伸出去……

    身躯的外围被限制住了,但是内部的力量却依旧不断地滚滚而出,使得琉璃球内的压力,不断地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飞龙被心中那种来自家乡的注力灌得极为难受,就好像一个饱涨的气球,想要外裂寻求发泄那般,拼命地想往外撑开……

    可惜那一层圆弧般的琉璃球,接触的边缘是那么样地滑溜,让他聚积的压力虽然愈趋强烈,但怎么就是抓不到使力点……

    灌力依旧源源不停地自心中汹涌而出,偏偏外层的琉璃球,圆滑均匀的表面,让他完全无法着力……

    累积的能量越来越高,最后飞龙几乎可以感觉到,周围每一寸的空间,都挤满了浓浓的紫红烈流,那种力量的震动,已是轰隆轰隆地让他神识同颤,险些就要被这种强大的光流冲得崩溃暴散……

    可惜他再怎么往外挤压,抓不到着力点的球面,还是抓不到任何着力之处。

    飞龙的神识已被能量的高压挤得快要失去感觉了……

    就在这时,那原本滑下溜手,将他所有力量恰恰挤住的圆球表面,突然“崩”地一声,传来了一种清晰的外力袭击!

    原本均匀散开,让飞龙巨大的光流找不到出力之处的圈罩球面,终于被他抓住了集中的力点!

    日瓶书生和右引尸护法,一心只想要将已经束手就擒的红菱,毁阴破血,尽吸功元,却没想到在日瓶书生正要开始动手的时候,从红菱身上居然“呼”地跳出了一团紫红团滚,刺人眼目的光球!

    从红菱手指尖端在这一弹动之后,就立即软了下来的情形看来,显然红菱在拿到这一颗生魂珠之后,起心的念头就是要拿起来细瞧一番。

    只是奇袭突来,逼使得红菱这样的念头,为了应变,不得不暂时压在心中,生生打断。

    没想到右引尸在接手红菱控制身体的神念之后,在日瓶书生碰触到红菱身体的那一瞬间,竟将红菱这隐于体内的最后一丝念头,给引发了出来,使得“拿起来看”的这个念头,虽然因为臂肘已被锁住,无法作出这个动作,但是手里的“绿烟生魂珠”,却陡地脱离了手掌,往上跳了起来。

    偏偏右引尸和日瓶书生,之前见到红菱连受重创下,竟然还能一剑将雷擎天给击昏过去,功力之深,剑劲之烈,说不定两人合手,也吃她不下来,心里对红菱一直都抱着非常警谨的态度。

    直到后来种种迹象,显示红菱应该是真的已经被他们暗算得手了,这才同时现身动手。

    正在日瓶书生淫心大炽,准备好好享用这一顿绝顶美食时,居然凭空就这么跳出了一团紫红,当场就让二人心中显得跳了起来!

    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在那一瞬间,都以为红菱这娘儿们是诈作受制,打的主意就是要将二人引出,同时击杀,因此那一团烈滚的紫红猛地映入二人的眼帘时,根本是想都没想,几乎是本能性地马上就全身聚气,即刻应变。

    日瓶书生急切中双手同翻,左十八,右十八,合计三十六圈缩聚的宝瓶气完全放射迸弹……

    原本站在旁边观看的右引尸护法,只剩下的那一只手拿着草人和法哨、棺钉等法器,连将这些法器放进怀里的时间都没有,便即往外一抛,反手捞住腰下的引尸棒,全力一棒砸出……

    二人在这一招出手之时,身形同时往后倒挫而起,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退再说。

    右引尸护法的引尸棒,因为所站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加上手伸棒长,“叭”地一声,就实实地砸在那一团跳起来的紫红光球上!

    绿烟生魂珠立即崩碎,那种紫红开裂的情形,居然给人一种这个光珠其实并不是由外向内地被打碎,而是由内向外地被挤爆的怪异感觉……

    那一声“叭”然碎裂的脆响之后,便是轰然一阵紫红外爆而出!强裂的震波滚滚外放。

    本来右引尸和日瓶书生,如果像红菱现在那样,在紫红外炸的同时,不对着开裂的中心出手,顶多还是像失去知觉的红菱那样,被震波震得倒地翻滚而已。

    可惜的是他两人这一开炸之时,都同时倾力击出了自己全身的气机攻击,加上飞身而起,准备飞逃,不像红菱那般在地上翻滚,以致于那跳离地面约有六、七尺的紫红的炸流一出,即刻顺着二人攻击的元力反逆而上,身形根本连开始往后退都还没来得及,那根本无法抵挡的强烈震力已是顺元透然而来……

    被绿烟生魂珠限制得积压了许久,宛如狂洪般的紫红色流光,瞬间爆流而开,将二人的攻击元力,完全反逆地撞翻了回去,让二人心头如受重槌所击,“哇”然心肺绞碎,内脏尽糜,连鲜血碎肉都还没吐出口,就被紧透而来的紫红主流,倏穿而过,整个人变成一团细屑,在空中炸散!

    从绿烟生魂珠里面爆散而出的这一团紫红,滚滚不停地往四面八方卷出,维持在七、八尺的空中,厚度约有半人高,远远看来,就像是个扁平的烟滚圆盘那般,不断地往四方扩大!

    烟气的外圈,哗哗直泄,周围至少超过百丈的空间,尽被紫红烈流所盖。

    当滚流的边缘,“唰”地窜进暗红色的树林之际,所有被紫红流光冲击的树身,立刻就在强大的元力绞扭下,齐腰中断;巨干的上段,连枝带叶地轰然倾垮,又被紫红烈流一冲,残枝断叶尽碎如粉,轰哩哗啦地激起了满天的尘烟,整个树林边缘,就这么地被切出了个约有三十几丈的圆切空地,除了地面紫红横切出来的近百棵半截树干之外,几十棵树的上半截都在滚流冲激下,化成了迷蒙难见的碎粉细烟。

    像个大圆盘般滚伸不停的紫红气流,又翻腾了好一会儿,随即响起了嗤嗤啦啦的气流外放声,接着就往内回缩……

    从那伸延四散的紫红流光,开始往回收缩时,在这个如烟翻滚的光盘中央,立即叭哩叭啦地亮起了一团闪烁不停的强光,芒色之强,就好像有个甚么光化的东西,正在中央不停地快速组合著那般。

    开散的紫红滚芒,往中央逐尺逐丈地回缩,中央闪翻不停的烁光,更是越来越亮,几乎可以说压过了空中的烈阳。

    当芒盘缩小到最远距离的一半时,光团的中央,已是嗤嗤嗤地响起了一种密集到人耳几乎无法分辨的快速异响。

    然后那亮到极处的光团中心,反而出现了一点一点的阴影,好像有甚么东西在里面化形出现……

    在劈哩叭啦,又嗤哩嗤啦的复杂响音中,平行散出的滚芒,终于完全缩回了开爆的中心。

    而在越趋刺眼的乍亮闪光中,那点点的阴影,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当所有的烈芒滚光,都开始逐渐变淡时,原本只看到阴影条条的中心,也渐渐显现出了凝结出来的物体形状……

    最后,所有的异状终于都消失了,芒消影息,留下一片烟尘还在飘飞的残破现场。

    原本异光闪耀的中心,出现了一个赤裸的人体。

    魁梧的身形,健壮的肌肉,宽阔的胸膛,厚实的肩膀……

    胯下依旧和以往一样,紫茎红头,粗如儿臂的阳茎。

    跨界而来的飞龙,终于在紫阳赤阴重新融炼的绿烟生魂珠,那种纯粹由能量组成的特殊状态,唤起了气界世界的记忆,藉珠驻形,不但没有散回异界,更重新组合了能量,再度以肉胎现世!

    只不过这一次重新藉珠组胎的飞龙,虽然外形并没有甚么太大的改变,但显然在质性上,和以前有了绝大的不同!

    他的眼中,充斥着无法掩盖的紫红烈光,不再像以前那般一紫一红,而是浑然混成一体的紫红一色。

    他的头发也不再是一般人常见的黑色,而是变成了宛如眼中芒光一般的紫红色。

    长长的紫红软发,在空中微微而动,就好像是活物一般,远远看起来,简直就有点不像是人类。

    肤色虽然还算正常,但是肢体移动间,总会带起一条一条明显至极的紫红流光,就好像这些藏在他体内的强大元气,会在他微微轻移的动作中,流溢在空中那般。

    虽是依旧是以往的飞龙,但显然这一次是挟其通连原始,气界根源的超级力量,重新复来!

    飞龙在低头睁眼之际,目中紫红烈芒“叭”然射出,直入地面,“嗤”地一声,就好像一把利刃直直地插进了地心那般,被其眼芒所冲的地面立刻嘶嘶连冒青烟,往内连连下陷,居然就这样被他的眼芒给射出了一个看不到底,深度至少超过二、三十丈的深洞!

    飞龙睁眼之后,头颈轻抬,原本直射入地的紫芒光束,往旁一斜,直拉而出,又是嘶啦一阵裂响,原本直入地内的深洞,边缘立刻塌陷,往他抬头的方向哗啦哗啦地拉出了一条长沟,本来那个沉不见底的深洞,顷刻间变成了一条硬被切陷出来,几近二、三十丈的长长地缝。

    当飞龙那紫红的,长放的烈亮眼芒,随着他抬头的动作,从地面拉切而出时,眼芒之中突然响起了叭叭的轻响,似乎他正在调整着目光的焦距。

    眼芒中的波波响音,持续了一会儿,就像是切到了甚么准确的频率那般,“唰”地一声,猛然收缩,超过二十丈的强烈芒光,突然就在一闪之下,完全缩进了他的双眼之中。

    飞龙的目眶里,紫红一片,甚么都看不到,没有眼瞳,没有眼白,除了一片翻滚的紫红光气,甚么都没有!

    他停身在四尺的空中好一会儿,便即侧头微偏,左手轻招。

    当他招手的动作,就像在一团紫红色的水中,带起一条一条宛如涟纹的紫红流光,接着红菱晕迷翻倒的身形,便猛然呼啦啦地从十二丈外浮了起来,“唰”地一声,朝飞龙直滑而去,就好像她的身上有一条看不见的透线,被飞龙扯了过去那般。

    他的手掌倏张,红菱浮飞的身形立即嘶啦地停在飞龙的身前,双目依然紧闭,仰头松躯,睑色透出一股淡淡的苍白。

    之前被日瓶书生拉断的腰带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淡红为底,细菱收边的轻袍,微露出她里面所穿的月白紧身内袍,襟口稍松,加上她仰头晕迷的姿势,使得她细白的颈项下,也隐透着一丝旖旎的气氛,令人爱怜中,自有其婉艳的吸引力。

    飞龙静静地看着浮在眼前的红菱。

    虽然说他的姿势是在“看”着眼前的丽人,但是其双眼之中,紫红滚动,既无瞳仁,也无眼白,只是这么地将睑朝着红菱,实在很难让人分辨他到底是不是正在“看”着红菱。

    又过了一会儿,飞龙右手单指一伸,望空轻划,但听“嘶啦”一声裂帛轻响,原本浮空不动的红菱,身上所著的内外两袍,竟就像是被甚么利刃所划那般,陡然往两边开裂,在空中翻起翩然的轻飘,轻轻地滑落地面……

    开裂衣袍的利劲,切得那么恰到好处,除了红菱柔软的皮肤之外,所有的衣裙都被一划而断,再也无法停留在身上,便即将红菱所有遮覆隐秘的肉体,完全暴露了出来……

    雪白而又细致的肌肤,透散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流畅而又完美的线条,隐藏着绝顶奇妙的弹力。

    挺拔直上的双峰,因为她后仰的姿势,更凸显出那鼓腾的微胀,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着的销魂魅力……尤其乳尖的嫣红两点,更可以使人血脉贲张,无法自持……

    腰间乍收的曲线,彰显出她那纤细的腰身,是那么样的柔软,又那么样的轻嫩,好像稍微用力一些,就会把她的腰肢给折断那般,令人不忍用力,但又忍不住地想用力……

    平坦雪白的腹下,微露着软绒一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淡淡的红色,而非纯然的鸟黑,细卷微收的隐现着粉嫩的紧唇一线,散放着最原始的私秘吸力……

    飞龙脑袋微侧,像是在欣赏着眼前新嫩的女体,又像是在回想着甚么深藏的记忆,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掌,轻轻的,慢慢的,又新奇的,抚摩着红菱的柔软细肤……

    他的手掌流带着最敏锐的精细元气,让他轻抚下的肌肤,像是唤醒了最深沉的欲望,微微轻颤着,敏感得连雪肤上纤微的汗毛都轻竖了起来。

    飞龙的动作透着新奇的陌生,但又显得非常熟稔,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怎么引动女性肌体最强的愉悦,只是从来没有真的做过那般,让人惊讶但又矛盾。

    随着初试的逐渐熟悉,飞龙又加上了另一只手,挑划的动作中温柔显现微细的震颤,越来越精准地掌握住了红菱原始的反应……

    当他的双手十指,第二十四次,尖细而又软巧地轻轻滑过红菱敏感的腰胁酥筋时,晕迷的红菱脸色已经由白转红,晕满双颊,虽然神智未复,但也像身体自动起了反应那般,忍不住轻轻扭动着腰身,双唇微开,轻轻地呻吟出声。

    红菱的肉体终于禁不住在飞龙细腻的搔逗下,指尖轻动,双臂微伸,原始的体识自起动情反应,张手舒腿,尽情地将可以动人魂魄的身体完全展现,像是正在作着最妩媚的邀请……

    飞龙双手立即直入胁下微筋汇集处,挑动中软抚下滑,从背侧的软脉下握柔软温暖的雪股双臀,顺机而入,轻轻拨开了红菱微颤的双腿……

    红菱微嘤一声,紧闭的双眼细睫轻抖,就像是正在等待着、承受着甚么巨大的冲击那般。

    飞龙胯下那又粗又大的阳茎,元气颤溢,竟像是变戏法般,紧缩收束,居然聚细了约一半的尺寸,菇头倾滑,作出最适合初破的角度。

    红菱玉腿的开分,使得紧唇微动,花朵般的濡气绽现,足可令人疯狂。

    飞龙指掌轻揉她那弹动的软峰,鼓胀的活力好像已经准备好尽受挤压,而另一只手则是挑脉下探,指尖滑挑中轻压微颤,将红菱最敏锐的要害引逗出越加强旺的元火,而秘唇之间却渗出了更滑软的元液……

    当飞龙与红菱肉体的密接越来越多时,红菱的身体也拉得越来越紧,最后终于忍不住卷缠住了飞龙的周身。

    他在扣动的回抱中,阳茎也终于轻轻抵住了红菱腹下阴门,角度紧缩的茎头微微压入,虽叩不入,只是顺着唇缝上下缓缓地滑动着,使得她的濡气更足,元阴软水逐渐将阳茎菇头浸染得滑亮闪闪……

    红菱脸上的晕馥更加浓郁欲滴,身躯的扭动愈加不耐,轻细的嘤音也变成了嗯咛的呻吟,请君入体的味道己是溢然而出。

    飞龙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挑动的震颤更加令红菱呈现出一种再也无法等待的急切,气完液足下,终于腰身微倾,茎身紧抵阴门底穴,直压而入。

    红菱双眉紧皱,牙关咬拉,忍不住微哼了一声,茎头入体的撕裂感,险些让她叫出声来……

    飞龙双掌扣着她的纤腰,抵住肾精要门,进势停顿,张口轻吻红菱的双唇,元液渡入,轻吸香津,等着初破的红菱缓过一口气来。

    当那一阵撕开的急缩,终于透了过去时,红菱紧绷的身体由硬转松,本能撑拒的动作又变成了缠拉,飞龙的腰间终于在缓缓的轻摇下,一分一分地逐渐挤进了红菱的嫩体之内……

    红菱在又刺痛,又酥软的潮动里,秀眉一直紧皱不放,轻咬的下唇显露出每一寸的忍耐与承受,红馥的流晕让她更是艳艳欲折,让人见了实在忍不住想要再加力三分。

    但是飞龙的动作就像是极为了解红菱承受的极限那般,在稳定但是又极温柔的蠕动中,并不急切着进入她的身体到底,只是缓缓地一分分慢挤缓压,让红菱在一阵阵的轻哼呻吟中,依旧还能忍受他的入侵。

    这种忍耐与再进,不停地重覆着,当茎头最后终于抵住红菱内阴的最底处时,她已经像是再也无法继续那般地紧抱住飞龙不放,元阴精门顿时开颤,全身都禁不住紧绷着抖了起来……

    飞龙初接元阴精流,立时开脉散气,将聚缩的茎身慢慢放了开来,同时也缓缓吸气微抽,让红菱整个身体内部,都像是要被吸了出去那般,元阴尽泄。

    在倾出的精元中,飞龙尽摄其阴,抽纳长拉,让红菱绷紧的身体完全无法松下,连压在心头的那口气都抽不出劲儿吐出来……

    飞龙扣住红菱这种大泄的状态好一阵子,最后红菱终于支力已尽,再也受不了时,飞龙准确地待其尽竭丧元的状态即将出现的那一瞬间,阳茎直入,猛压而下,元精阳气对准酥颤的阴关强灌了进去。

    红菱一口气才吐出来,马上就被飞龙这一压,就像直进到了心口那般,即刻又抽了口气,松体再绷。

    此时的红菱就像只八爪鱼一样,那么死命地紧抱着飞龙下压的身躯,纤长柔软的女体泛出了一层亮艳的水气,丽光至极,令人神魂皆摇。

    尤其她全身皆绷的模样,更让人感到一种愉悦的满足。

    飞龙的这一送元气真精,直让红菱差点骨头都酥了,满溢而又强劲的极然快感,是那么无法抵挡地穿透了她周身的每一处精脉微络,让她才换的一口气险些转不过来。

    然而这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极感,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在飞龙灌阳至顶,继续下去红菱肉身就再也受不住的下一刹那,阳尽抽阴,那种体内的脏腑都像是要被他从下身生生吸出的颤栗快感,马上就紧跟再来,想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即被带进了泄阴的酥麻之中……

    飞龙这种元尽复苏,抽阴送阳的动作与运转,就在一种稳定但又持续的操作下,让红菱完全无法抵挡停阻,只能倾力相迎。

    随着动作幅度的逐渐加大,滑进拉入的长度也越来越大,初阴破血混入白沫般的腻液中,渐渐晕入越来越恢复原来粗大尺寸的茎肉之中。被紧撑拉张的唇缘,在连连阴竭尽松的开展下,显露出令人难以相信的弹性……

    穴口撕裂的残膜,也在红菱纯阴单身逐渐转为融气相合的体质下,慢慢地缩入没消,每入必哼的伤口,也缓缓渗成了滑腻的敏锐,红菱的体内,正被插入拉出地急速调整着新成的平衡……

    红菱在初接乍受阳物之下,虽然元气不停由飞龙抽换补益,但是毕竟生平第一次,生嫩处不耐久战,浑身淋漓中,已是精疲力尽,反应已经有点无从由心,最后终于浑身虚软,骨酥筋疲地软瘫了下来……

    飞龙见她虽然元力重塑,精气畅和,但肌骨已疲,简直已是无法动弹,便即再滑进阴底,最后一次运元透筋地灌进烈气,随即停下了动作。

    在这一次的动作中,飞龙方才将这一个多时辰的连摄积阴精气,透转周身,但见他从紫红色长飘的发尾开始,劈哩叭啦连现条条紫红色的烈光,从头到脚,流转不停……

    红菱赤裸的艳体,显然也应机而动,叭哩叭啦地在周身暴现一条条的紫红芒条,当流转到背部时,更是密响个不停,简直就像在背心燃起了一串鞭炮那般!

    在她背心的紫红爆震中,一个宛如长钉的光形,立刻被烈气冲得粉碎,蓬然轻响中,散于无形……

    红菱神志终于破去了阴法钳制,恢复了自我,但是连串的长战下来,体力早已透支,因此当她的神识恢复后,不但没有立即清醒,反倒是又沉又香地熟睡了下去。

    当飞龙将依然硬直的阳茎,从红菱体内拔出时,她那疲软的唇缘,差点没力回缩,虽然初血已经大部份化入了飞龙体中,但是滑白的腻液还是让她略显红肿的阴部,看起来是一片狼藉,益显受摧后的盈弱。

    飞龙这时候的双眼已经退去了原先那一片滚然的紫红,露出了犀利而又清明无比的眼神。

    他在缓缓浮身后退,离开红菱雪白中透着嫩红的肉体时,锐利无比的眼神,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种困惑的光芒……

    “她是谁?”飞龙边注视着眼前的红菱,边喃喃地自问着:“我怎么好像认识她?”

    飞龙在空中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将手掌一收,支持住红菱柔软肉身的气层突然撤开,让红菱整个身子“叭”地一声,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好在地上软草遍生,加上红菱显然疲惫到了极点,这一跌竟也没有将她趺醒。

    飞龙在空中低头又望了红菱一眼,接着就再次喃喃说道:“我好像是要来找个女的,除了见见她之外,还要取回我的甚么东西……不过显然并不是下面的这一个……”

    飞龙现在已经变回正常人的眼睛,所透放出来的神色,却有一种让人完全陌生的淡冷。

    他这么低头望着红菱好一会儿,似在思索着甚么,随即抬起头来,遥望着不远处的地方,眼中淡然的神色变得犀利无比,手腕轻招下,从二十余丈外又呼地飞起了一个人体。

    雷擎天依旧神志昏迷,被这么凌空虚摄到飞龙眼前时,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飞龙显然正在仔细检查着雷擎天的神识状态,好一阵子才像是发现了甚么那般,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

    他上上下下地望了望雷擎天的外袍,又低头望了望自己赤裸的身躯,像是想到了甚么,偏头又往红菱原先所著,后来被他切开飘散,落在地上的衣袍仔细地瞧了瞧。

    然后突然间,雷擎天周身所穿,那一套淡褐为底,扎袖紧腰的劲装袍服,猛地“叭”然脆响,就像是突然碎裂的脆纸那般,爆散成一团团碎丝屑片……

    雷擎天在这一眨眼间,竟然就这么完全赤身露体了起来。

    在他周身散碎的破服丝片,并不下坠落地,反而就像是一团活物那般地,往飞龙周身旋绕了起来。

    接着飞龙的周身“叭”然亮起了一圈怪光,嗤嗤嗦嗦地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只一会儿,光消芒灭,竟在原本赤裸的飞龙身上,出现了一套怪异的紫红色袍服。

    这一套由雷擎天身上转化而来的怪服,有着长长飘飞的袍带,看起来就像是绫旗之尾那般,半长不短的,极为怪异。

    飞龙低头打量了一会儿身上所穿的怪袍,神色间像是觉得很不满意,随即左手再招,红菱地上那裂成两半的破袍,立刻就像是活鱼般,呼啦一声地窜卷了起来,往飞龙身外绕飞不停。

    又是“叭”地一响,红菱的衣服尽碎成细细的布片,在飞绕的动作中,看起来就像在飞龙身外,有千百只软蝶正在翩翩飞舞那般。

    紧接着飞龙周身又是嗤啦嗤啦地亮起了之前的怪光,每一片布质,都被快速地重新组织接连,当光气消散时,飞龙身上的旗尾袍装已是“呼啦”一下子地加长了好几丈长的飘飞袍带。

    飞龙又仔细上上下下地察看了自己重新整束的衣袍,像是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气机随即一松,雷擎天就这么赤身露体地跌到了地上,正压在也同样赤身裸体的红菱身上。

    对于叠成一团的二人,飞龙连看都不再看第二眼,便即伸臂展腰,身形之外嗤然暴现一片紫红淡光,随即“嘶啦”一声,影消光息,竟就像是生生地化散在空气之中那般,立即失去了任何踪迹。

    蔼和的日光下,红菱和雷擎天,就这么赤身露体,不着寸缕地,互相叠卧在一块儿,就像是原始时期的野人。

    空中的阳光,在一会儿之后,渐渐暗了下来,沉重的郁云缓缓挡住了阳光,一阵子之后,就滴答滴答地下起了雨来。

    层叠的云层,越来越厚,空中落下的雨滴,也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由“滴滴答答”变成了“唏哩哗啦”。

    重云低压,日光黯淡,让人不晓得甚么时候,才能重现丽亮的原来阳光。

    越来越大的雨,让萱萱运出的气层,不得不稍微再加强一些。

    这种强度的气层,虽然可以不让雨丝透入,但是挡雨的元气,在萱萱的身体外围,撑起了一圈微亮的光罩,虽然她已经尽量将光气内敛,但是总归比起纯粹的潜行,又多加了几分暴露踪迹的危险。

    在她细密的寻找下,终于让她在一片树身都被切下,只剩一大片残余树根的空地旁,发现了她想要找的目标。

    那正是一起躺卧在泥泞地上的红菱和雷擎天!

    萱萱将遮雨的气层,收缩到几乎只有头顶上五、六寸的地方,极其小心,又极其注意地观察着距离她大约只有三、四十丈,裸体交叠的二人。

    萱萱压下心中的喜悦,尽量在不受心情影响的状况下,非常仔细地注意着四周的环境。

    她又观察了好一阵子,方才放心地朝二人倒卧的地方走了过去。

    当她越走近,二人的情形就越清楚。

    她很快就看到仰躺的红菱,胯下那狼籍的阴穴,和依然微显红肿的嫩肉。

    萱萱不由得在脸上露出了阴阴的笑容。

    看来红菱的元阴,已经被破血采开了……

    所以自己的妙计,显然也已经得逞了。

    萱萱在确定了红菱的情形后,立刻就发现了一个不大对头的情况。

    压在红菱身上的雷擎天,四仰八叉的胸膛上,居然还是很有韵律的起伏着……

    这家伙居然没死?

    日瓶和右引尸这两个小子怎么没有在事后把他给作翻了?

    留下这么个可以对质的活口,说不定就会在日后生出甚么事端来……

    还好本小姐后来估计着该完事了,便即借口绕了过来,不然岂不是被这两个家伙暗坑了?

    萱萱在心中暗暗咒骂着日瓶和右引尸二人,正打算加快脚步,上前将他们留下的这个雷擎天给结果掉时,突然发现被压在下面的红菱,竟然“嗯”地一声,将身上的雷擎天推开,从地上坐了起来。

    萱萱连忙将身子低蹲了下来,撑遮雨势的气罩也立刻乍收,哗啦直下的雨滴,立刻就将她娇小的身子给淋得湿透透的了。

    萱萱的身子压得非常低,几乎可以说是差点就要跪坐在地上了。

    虽然她现在距离红菱和雷擎天二人,差不多只剩下二十丈左右,但是一方面现在的雨势哗哩哗啦地让人十丈之外就瞧不清楚了,另一方面现在萱萱低下身子的地势,附近有不少倾倒的树身,可以遮挡她的身形,因此倒是不虞被红菱发现。

    萱萱的眼力,当然是属于真人界一流的锐利,因此当她很仔细地注视时,还是能够颇清楚地看到映着雪白肌肤的红菱那边的情形。

    红菱在清醒过来时,很自然地将压在她身上的雷擎天给顺手推开。

    从地上坐起来时,她的眼中,很明显透出了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的怔仲。

    当她比较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显然为自己赤裸着身体的情形非常惊骇,两手捂住了小嘴,但是依旧无法掩饰地发出了一声骇极的惊叫。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被自己推开,还躺在旁边的雷擎天!

    红菱又是无法接受地尖叫一声,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呆了。

    “天啊……天啊……”她已经是有点无法控制地喃喃说道:“我还以为……没想到竟然是雷师叔……天啊……天啊……”

    红菱又愣愣地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痛哭了起来……

    远处的萱萱,低着身子,周身虽然直滴雨水地很不舒服,但是见到红菱那付凄惨痛苦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心中得意地阴笑了起来。

    干得好,干得妙,这下子红菱这娘儿们可就得终生陷在这种失贞破元的悲痛中了吧?哈哈哈……

    到时我归萱萱再找个机会向她挑战,揭露她这个丢人的疮疤,让她永远在正派里翻不了身……嘻嘻嘻……

    正当萱萱还在心中思忖着时,红菱那边已是“呛”地一声拿起了掉落在身边的宝剑,因为心情激动至极,连手腕都起了颤抖,抓了几次都没抓稳剑柄,搞得剑锋连连擦碰着地面的石头,好不容易才“呛呛唧嘟”地抓起了宝剑。

    满脸泪痕的红菱,凝视着身边雷擎天的眼神,凄苦中带着一丝凌厉,个性强烈的她,脸上尽是折翼的伤痛。

    萱萱看得心中直叫好,正希望红菱羞愤之下,最好一剑把雷擎天给宰了,她正好趁机对天池剑宗挑拨密报,必可弄得裂天及天池两派鸡犬不宁。

    只是萱萱见红菱拿着宝剑的手腕直抖个不停,双肩又因哭得呜咽而连连颤摇,看样子简直就有点连剑都拿不稳的样子。

    萱萱不由得有点担心,要是一剑没把雷擎天砍死,伤心至极的红菱因此折了厉气,说不定又生甚么风波,所以直恨不得替她拿剑动手。

    不料红菱手中颤颤地握着宝剑,一直都没有出手,萱萱还正在有些耽心时,红菱手中的宝剑已是“当”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萱萱惋惜得差点跳了起来,幽幽听到红菱痛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由得在心中暗骂红菱。

    她的声音在伤痛中,己是露出了禁不住的绝望。

    当雨水哗啦哗啦地直下,打在红菱的身上时,她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那般,只是哭尽声音地呆呆望着地面点点的雨痕。

    “为甚么……为甚么老天要这么待我……”红菱大眼之中的泪痕,混着雨水,红丝尽浮中,忽然浮起了一丝绝望的决心……

    紧咬着下唇的皓齿,是啃噬得那么用力,以至于她的唇边都流出了明显至极的鲜血……

    她颤颤地在雨地中想站起来,胯下之间却突然一阵酸软,让她又“噗”地坐回了地上……

    红菱还不死心,再次想爬起来,但是初破乍开的元阴,肌气依然还未恢复,而且蓬门嫩蕊第一回,就承受了这般强大的尽揉,劲气已竭,实在没这么怏能复元,因此两腿乏乏的使不上力,挣扎了几次,总是无法站起。

    远处的萱萱瞧得心中大乐,看来红菱这下元气尽毁,连站都站不起来,总算日瓶书生没有白操了红菱。

    正在这么想着,萱萱就看到无法站起的红菱,心性之坚持,确实连她都料不到……

    无法站起身子的红菱,竟然双手抓地,死命地在泥泞的地上,吃力地爬着……

    她的秀发披散,浑身沾满了水溅的污泥,形象之惨厉,令人不忍。

    但是她却依旧强忍着酸痛,在地上坚持地爬着,就像是在寻找着甚么东西那般……

    萱萱还正有点搞不清楚红菱到底想干甚么,下一眨眼就见到红菱爬到了离她五、六丈远的地方,从地上拿起了一个草偶。

    这个草偶因为是红菱从一个半浮的泥水里捞起来的,因此在远处的萱萱本来一下子还瞧不清楚是甚么,等到雨水连连地冲刷下,方才显出草偶的模样。

    一看到这个草偶,萱萱就不由得在心中暗叫不妙。

    在这一瞬间,萱萱毒辣的心中,浮起了现在就将红菱给狙杀的念头。

    这个草偶既然露了底,那么她是不是干脆现在就将红菱给除掉?也免得日后被她查出这里面的名堂?

    萱萱考虑了一会儿,正在犹豫,突然就看到了红菱从地上摸索着往回爬到了雷擎天的身边。

    萱萱先暂时放下了心头迟疑的决定,轻轻地在大雨的掩饰下,谨慎地前进。

    在接近地面上爬行的红菱时,萱萱同时快速地思考后,觉得还是暂时别动手的好。

    现在的红菱,被日瓶书生折腾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对她归萱萱已经没有了威胁。

    这么一个废人,现在杀了她并不能增加甚么好处,反而是暂时留她不死,说不定还能造成更多的混乱……

    果然在雨雾水声的掩护中,萱萱掩近到了不足十丈,倒在地上的一棵大树身后时,心神激动的红菱并没有注意到……

    红菱一手握着草偶,爬到了雷擎天的身旁,拾起了原先掉落在地的宝剑,转身时停了下来,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凝视着倒在地上的雷擎天,也不晓得是在对着自己,亦或是对着雷擎天喃喃说道:“雷师叔,虽然你已毁我元贞,但显然是受人阴法所害,受难之后,只能无语问天……只是红菱实在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了……等我寻出幕后施法的凶手报仇之后,再也不见任何人,从此与真人界告别……”

    红菱的话一说完,将剑咬在齿间,便在滂沱的大雨中,一寸一寸地往远方缓爬而去。

    她纤细的身形,趴伏于泥泞的烂土之间,每一攀爬,都是令人心疼的酸楚,哗啦哗啦的雨势,更加使得她原本灿亮的生涯,自此进入痛苦的心境折磨中,绵延无尽。

    就像这没完没了的雨势一般……

    红菱初受惨难,不但心神激动,而且气机未复,没有发现到不远的一棵倾树之后,隐藏着一张讥嘲冷笑的睑容。

    不过也因为红菱的这一疏神,让斩草除根的杀心浮起的萱萱,决定还是留下红菱这个残破的废物,发挥一下她最后的价值,因此而躲过了一劫。

    红菱心中虽然又绞又痛,爬行之间,泪水不停地混合著从上方不断打下的雨线,落于混浊污秽的地上,溅得已是脏染不堪的躯体,更加让人不忍卒睹,怛是她爬行的动作却是如此麻木而又坚定,就好像是一个失去了感觉的躯壳……

    萱萱非常仔细地,在雷擎天倒卧的位置附近,搜寻了起来。

    红菱的行动不便,能够找的范围有限,因此在偶然见到代表自己的草偶后,并没有再见到甚么其他的东西。

    但是即便如此,对于早就知道有些甚么东西的萱萱来说,要在这么个如倾盆般的雨势中,和烟气四漫的环境下,找到特定的东西,实在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萱萱的眼神锐利,心思又细,在寻找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在距离雷擎天十丈左右,一滩低洼积水之中,见到了微露一角的黄符,因而发现了另外一个代表雷擎天的草偶。

    除了这个萱萱找着的草偶之外,她还意外地寻到一支银白中微泛着淡黑,长约只有一指,很小的银哨。

    萱萱从和邪不死派开始打交道起,其实就一直非常有心地注意着他们的役尸大法。

    因此她一看到这个小银哨,就知道这个正是邪不死派控制金尸的法器。

    以前在她提出想借重邪不死派定尸制魂控摄术法,用在慈玉身上时,就曾经听右引尸护法拿出此哨说明过:除了法偶法钉之外,要让这种暗算手段用在生人身上,还得借助这个小小“金冥哨”的力量。

    此哨在邪不死派共有十五支,一金二银十二铜。和该派的“金冥法水”与“金冥缕带”,合称镇派的“金冥三宝”。

    除了十二位职司控制“十二金尸”的役尸使者身上带着的是十二支“金冥铜哨”之外,右引尸和左司簿身上带着的正是这两支银哨,而唯一的金哨则是在邪不死派的宗主不死尸王身上。

    邪不死派以“十二金尸”闻名,因此右引尸在说明时,其实这些都已经算是真人界很多人都知道的事,算不得甚么秘密。

    只是这种讯息,被深沉而又有心的萱萱听在耳里,很自然地就特别注意。

    也正因为这样,萱萱一看到这个小小的银哨,立刻就认出正是右引尸护法的“金冥银哨”。

    萱萱一直都在想用甚么比较稳当的办法,来对付慈玉,有了这个银哨,慈玉就很难发挥她那怪异的影响力了。

    因为按照右引尸之前的说法,体内完全神魂己失的金尸,显然根本就不受慈玉那奇异魅力的左右,因此用这玩意儿来对付她,该是最适合的了……

    萱萱并不知道自己为甚么就能不受慈玉那种魅力影响,但是除了她之外,大多数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被她那种几乎是完全隐于无形的牵动所引带,造成了萱萱想撇清自己,暗算慈玉的几次想法,都遇到了不少困扰。

    有了这个银哨,说不定就能真正达到她想除去慈玉的目的。

    萱萱在心喜之余,同时也开始怀疑右引尸护法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显然右引尸和日瓶,在办完事之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也许是遇到了强敌,也许是他们自己发生了内哄,但是不管怎么样,能够让右引尸连“金冥银哨”都顾不得捡回去,这个变故必定是非同小可的。

    这个可能得在日后再来仔细探究了。

    不过现在,萱萱本来想将雷擎天灭口的计划,因为红菱竟然看出了后面有人暗算,而就这么样地放过了雷擎天,使得萱萱不得不改变她原本的想法。

    雷擎天最后还是非死不可,只不过在他死前,必须要能够将他奸污了红菱的讯息,传给一个甚么外人,让裂天剑皇可以获知,这样才能够激起裂天剑宗对天池仙宗的仇视。

    萱萱现在既然已经弄到了邪不死派的“金冥银哨”,就可以针对慈玉和雷擎天,好好布置一番,所以现在并不适合让雷擎天就这么毫无作用地死了。

    因此萱萱在考虑了许久之后,终于将“金冥银哨”和草偶收好,伸手抓住了雷擎天的头发,另外也将他的雷剑拾起,运展身形,顷刻间便消失在蒙蒙的雨势之中。

    战具宗身着“铁蜘蛛装”,“七器宗匠”中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在轰开了以身躯阻在洞口的三眼狻猊之后,终于在“吱吱哑哑”的机臂铁腿动作下,跨入了大家都以为应该藏着蛟魔“奈何珠”的洞内……

    无烟火的烧灼声,哔哔剥剥地猛响着……

    之前他们在布起“无烟火网”时,就很精准地计算过,因此无烟火的蔓延情形,立即就将忠心耿耿的三眼狻猊活活烧成了烟灰,但是却没有波及渗入洞内多远。

    因此当三人驾着铁蜘蛛跨入洞中之后,外面呼哩呼啦狂烧的火光,立刻就映照得这个深度大概只有十几丈的裂洞一片通明。

    这个山洞的洞壁,都是斜拉出一条一条的石痕,颜色青黑,布满绿藓,一看就知道,这个裂洞应该就是之前刑无肉宗主所推断的,乃是由山底拉裂而成的裂缝而已。

    这个裂洞里,不但没有大家想像中那般,存放着甚么蛟头魔人的宝物,说得更实在一点,根本连一块大些的石头都没有!

    可是这种出人意外的情形,并没有引起入洞的四人多少注意。

    因为四器宗匠一进到洞内,就让里面一种令人难以想像的异象所吸引,满心的骇然早已无暇去注意洞中的其他环境……

    原本被三眼狻猊叼了进来,那个被断劈得差点裂成两半的蛟头,竟然在这时候浮停在半空中,蛟头脑门上开裂的伤口,和项下的断处,正泛起了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紫红色线条,就像是正在修补甚么东西那般地发出“滋里滋啦”的异响……

    而在这个恐怖蛟头浮移的下方,正从颈处拉出了一团长形的光团,不停劈哩叭啦地闪爆着,同时从亮烁不停的光影中,隐隐由烈光聚组着一个人体的形状……

    这个蛟头下人体的光形,在瞬暗的那一刹那,竟然还可以看得出白色的骨骼正在成形,而在那骨干上还快速地攀附着一条条红红白白的肉丝,和密密窜生的蓝红血管……

    胀缩不停的血管,在每一收缩下,都滋滋滋地从末端挤出更多的管络,紧紧地嵌于骨肉之间……

    这种诡异至极的景象,已经是足以让入洞的四人,看得目瞪口呆的了。

    但是真正使得三人心中泛起惊骇感觉的最主要原因,却是那个浮上沉下的蛟头,那一双凶厉的三角蛟眼,竟然透放出烈亮的紫红光芒,狠毒地盯视着心惊胆颤的四人……

    从那令人惊跳的怨毒眼神中,四人突然从心中感受到一种宛如有人在他们耳边说话的意念……

    “三眼儿为护我残尸,拼死不退,竟就这样地被你们这些邪宗放火活活烧成灰烬……等我重新驻形定体,誓必追杀屠尽你们所有邪宗……一个不留!”

    四人虽然并没有看到蛟头真的开口说话,但是钻进四人脑海里这种狠毒至极的语音,却是那么样的清楚。

    尤其这段话意的决绝,其中所传达出来的那种凶残与狠辣,虽然只是这么一小段话,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让四人完全感受到那种绝厉杀气!

    四人直接承受着正在复生,蛟头魔人的这种宛如起誓般的宣示,直透入骨的凶厉,让四人只觉得骨中一片森冷,忍不住就同时倒退一步,彼此互望一眼,随即就又同时转身,心惶意乱地外奔而出!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7-10 17:13:10

第二十二卷 第八十二章 改头换面

当洞外彼此勾心斗角的诸邪宗们,正在嗤哩嗤啦猛烧不停的无烟火层中互相呼哩呼啦地打成一片时,除了战具宗之外的各派,都在为了被战具宗使了这么一个诡计,就被他们那四个铁蜘蛛放出了无烟火,不但一马当先地窜进了洞中,还以火势阻得其他诸人完全无法跟进,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掌一刀,就将战具宗的奸人们立毙手中。

    可惜战具宗的这一个庞大的“战巨龟”,周身装甲实在是厚极;以黄金战主这样的功力,放出的“射星剑芒”都还得从车后排气的孔洞里射入,才能引起战巨龟内的一些损伤。待其所有的气孔完全封闭之后,各种火器同时嗤啦嗤啦地射来,一下子还真是拿这只铁乌龟没辙。

    没想到众人还正在急动脑筋,正在想着怎么对付战巨龟时,之前窜进洞中的那四个铁蜘蛛,居然又呼呼轰轰地喷着背腰的青火,从洞里冲飞了出来……

    “宗主快放灭神炮!”七器宗匠的老大边操纵着铁蜘蛛,边扯开了喉咙大叫道:“里面没有奈何珠……而且蛟头魔人正在复生……大家赶紧扯风啦……”

    七器宗匠老大的这一番话,立刻就让在场的所有邪宗,都不由得在心中吓了一跳!

    凶残狠毒闻名的蛟头魔人,如果真的复生,肯定不会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威力强大,令人望风色变的蛟头魔人,马上就让所有的人都愣了一愣。

    仁义王在微怔之后,立即呼啦一声地翻身侧移十九丈,“海啸龙王刀”旋腕劈出长长的一道精浪,以一种波形的前进方式“嗤”地直射飞起空中的铁蜘蛛老大,同时哈哈笑道:“妈的口是心非的战具宗,到这时还想用这种话来诓我们……拿了奈何珠就想跑了不成……”

    其他还在微愣的诸人,听到仁义王这么一说,立刻就叱喝连声地,对着三个铁蜘蛛发动攻击!

    七器老大“嘶啦”一声,放出了两枚银翼火梭,对准仁义王劈来的光浪射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战巨龟上方冲飞而去,因为飞行的火源全开,速度急增,躲过了位置比较远的黑天禽和刑无肉长放而来的两团光气。

    轰隆两响,银翼火梭猛然开爆,炸出了两圈火浪,呼哩呼啦地往四方狂卷而去。

    仁义王光浪倏收,身形倏地拉高,在空中带出长火的焰流从他脚下嘶嘶地窜过,他那魁梧的身形再次侧斜切入,“海啸龙王刀”莹然复亮,就准备追着七器老大使出第二波攻击……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放出刀气,一排嗤啦嗤啦,拉着青火的长钉,已经从左上方以一种连射的方式直切而来,阻挡仁义王的企图已是不言而明。

    “快点进来,阻挡他们这些人,还用不着引放‘灭神炮’……”战巨龟中急急地响起了战器玄师丝弦般的巨音。

    仁义王身上并没有像黄金战主那样的着名战甲,对着带放“无烟火”的连射巨钉,可也不大敢直接就以肉身去承接,手中的“海啸龙王刀”倏地嗡嗡急震了起来,“嘶”地一声轻响,在身前六尺空中,布起了一条直竖的光束,左右两边芒浪重接,翻滚后泄,连连不停。

    带着火烟的巨钉,“叭”地打在仁义王的浪气之上,因为刀芒两侧的光罩斜拉出尖锐的角度,立刻就将这连串而来的长钉给侧崩而飞,往两边拉出了一条一条长长外斜的火烟。

    七器宗匠的老大,虽然因为这样而获得了一丝前冲的空隙,但是他耳中听到战器玄师的话,显然连宗主都认为他会这么说,只是一种摆脱纠缠的说词,心中不由大急,在对准依旧直追而来的仁义王又是嘶啦嘶啦地放出了三枚银翼火梭,同时振声大叫道:“宗主宗主,快放灭神炮……我们一进去就出来啦!根本没时间找奈何珠……蛟头魔人真的复活啦……弟子这话是蓝十二的呀……”

    这一次他的话音又气又急,简直就像是用吼的了。

    众人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又都有点愣住了。

    他说得也没错,三人一进去,几乎是马上就火杂杂地冲了出来,显见根本就连往洞里多深入一些的时间都没有,除非是那个奈何珠就放在洞口,不然还有甚么原因会让他们才刚进洞口就急得立刻退了出来?

    想到这里,众人终於忍不住转头往原来的洞口望了过去。

    无烟火的焰尾依旧叭啦叭啦地猛烧着,重重的火光还是遮住了洞口,实是甚么都瞧不分明。

    这时候,诸人的心中,都为了七器老大的话,有点弄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

    正在犹豫,那个庞大的战巨龟突然从体内连声“咋啦”,嗡嗡嗡地响起了一阵阵甚么东西正在开始急速运转的怪响。

    众人在诧异之下,回眼往战巨龟望去,就看见庞大的战巨龟再次叽叽吱吱地调整着角度,从体内也随着运转怪音的传出,莹莹地亮起精亮的芒光……

    这时候,大家才算是真的确定七器老大的话,恐怕十成里有九成是真的了……

    灭神炮是真人界的第一火器,威力之强,几乎是没有人敢正正地挨上一炮。

    所以也可以说是战具宗最重要的凭藉。

    加上灭神炮一放之后,会需要一段重新蓄芒的时间,等於暂时算是废物,因此就算是战具宗,也轻易不肯乱放,总是把它当成威胁的主要筹码。

    如今四个铁蜘蛛因为本身的战力就已不弱,在还没有显示出有这个必要的时候,战具宗居然就点起了一向当作依仗的“灭神炮”,显然是受到了七器老大那一番又急又气的话所影响。

    七器老大最后面那一句暗语,必然就是指出了前言的确实性。

    所以战器玄师才会这么样地就点燃起战巨龟的“灭神炮”!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由得心中紧张了起来。

    如果连脑袋都裂成那个模样的蛟头魔人,真的又复活,那可真是足以骇人听闻的了。

    这这这,这岂不是活生生根本就是个杀不死的妖怪了?

    大家心中正在为了蛟头魔人如果真的复活,后面所代表的意义而震骇时,战巨龟中嗡嗡作响的声音已经拉得越来越高,终於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

    从庞大的战巨龟车前的巨炮中,放出了一道强亮得让人完全睁不开眼,粗得几有四、五人高的超级光柱,对准了洞中直射而入……

    真人界第一火器的“灭神炮”,终於开火!

    灭神炮的这一击,正巧和空中层起的乌云所放出的第一声雷响相叠,但是在灭神炮的强威对比之下,天上的那一条闪电,看起来已是显得黯淡了许多,没去注意几乎是无法察觉。

    灭神炮的那一道光柱,直冲进了洞口之内,而因为光柱的圆粗程度,超过了洞口的大小,以致於光柱的前端还未直接穿进,洞口的土石已经被这一炮的裂裂炸气,给压得土飞石裂,轰哩哗啦地往后开爆而起。

    战巨龟在这一炮轰出之后,战具宗藏身其中的诸人,立即急速操作,战巨龟马上就吱吱嘎嘎地抬腿弯轴,连连不停,竟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像只超级大乌龟地往外急爬而去……

    众人一向都以“乌龟”来形容战具宗的这辆“战巨龟”,除了其外表的形状之外,另外还有个原因就是“战巨龟”的行动一向都是又沉又缓,确实是很有那么几分“乌龟”的味道。

    只不过这时遇到了紧急关头的“战巨龟”,铁足的长度突然又从体内多伸出来了近三倍,四足之长,已经是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粗短的感觉,反倒还更像是一只四足蜘蛛,每一支铁脚的长度足足超过六丈,一跨之间,距离至少有十五、六丈,等这四足连续快速交错急行,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居然就爬出了数十丈外,其速度之快,比起真人在地面上的掠行,实在也没有弱到哪里去,何尝有任何一丝“乌龟”的模样?

    诸宗众人,眼见本来应该爬得死慢的“战巨龟”,竟突然嘎叽嘎啦地飞爬而去,都意外至极地愣了愣,这才明白“战巨龟爬得慢”这种感觉,根本就是“战具宗”故意装出来的假象。

    放出了“灭神炮”,本来像“乌龟”的“战巨龟”,居然就像只大蟑螂般地飞爬而去,这里面代表的意思,在场的都不是笨蛋,当然没有人会呆到留下来“察看”结果。

    连战具宗都赶紧逃之夭夭了,谁还敢留下来?

    要是这一炮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谁留下来会有好下场?

    因此无须多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呼哨连响地跟着闪掠而去,眨眼之间,逃得半个人都不见了。

    不管再怎么说,蛟头魔人有没有被灭神炮轰死,日后再潜隐而来探看也不迟……

    眼前还是先躲起来为妙,也免得被列到了明处当成目标。

    这个裂洞所处的山头,高度大概约有一百多丈,算不上是个大山,但却又比“山丘”要来得高广了许多,尤其这山头后面连着七、八层节节上拔的十几个山头,因此应该算是一条连续山脉的外层小山。

    战具宗的灭神炮这一轰,威力果然是非同小可,虽然还说不上能将后面的十几个山头打穿,但是一轰之下,这个高约一百多丈的山头居然也崩垮了快一半,碎石崩土,轰隆哗啦地连响成一片,烟火齐冒,加上原先烧得叭啦乱响的无烟焰头,整座山差不多有一半多都陷进了延烧的大火之中。

    火势之强,即便是后来哗哩哗啦下起的倾盆大雨,都还直浇了快一个时辰,才总算是将所有的火势给压了下来……

    只不过原来的火烟,加上蒸散的水气,让山区附近数百丈方圆内,都漫满了浓浓的雾气,根本连四、五丈外都望不出去……

    哗啦哗啦的大雨,越下越大,被压下的火势,终於熄灭。

    等到所有火苗都被倾盆的大雨浇熄,残烬生起了密密的浓烟,更是让这一片的山区伸手不见五指,几乎是甚么都瞧不见……

    巫王在迅速离开之前有点陷於混乱的洞口后,等了一个时辰,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於是就又潜行匿影地回到了这一片直冒残烟的山区。

    巫王本来距离洞口是众邪宗之间最近的,虽然后来七器宗匠中的四人,又威逼又使诈地让巫王不得不让开,因此反而比他还要先进入洞中。

    尽管他们稍进即出,还传达了蛟头魔人复活的讯息,同时看战巨龟的反应,竟就这么不顾后果地轰出了“灭神炮”,似乎这个讯息是真的,但是巫王的心中仍然极为不甘,非得自己亲自看看,不然无法真正释怀。

    一个被劈烂成那样的蛟头脑袋,难道真的还能够复活?

    虽然蛟头魔人最先开始的,就是以一个独角飞翼螭龙蛟的切断脑袋,藉此在人间立胎现形,但是巫王没有亲眼看到,实在是难以甘心。

    不管蛟头魔人是不是真的复活了,显然那进入洞中的七器宗匠之四,并没有时间和胆力,去仔细检查洞中有没有他们想要获得的“奈何珠”。

    因此巫王等了一个时辰,终於还是忍不住又潜行了回来。

    除了巫王之外,刑无肉、黑天禽和生苗王,也都非常有默契地一同行动。

    而且为了预防蛟头魔人真的复活,三派这一次是发动了所有的人手,以一种潜围的队形,慢慢地从外缘往山区推进。

    哗啦哗啦的雨势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还越来越大。

    在一条一条密接的雨线,水烟的朦胧中,蹑隐的人影轻微而且谨慎地掩进着,就像一个个雨中潜出的幽灵。

    严格说来,三派这一次屡受剧战,黑天九子现在还能维持战力的,只剩下“弹锋弓镖”四子,带着只馀八人的门下。

    神遁宗“山海风林”四遁长老,山遁左肩已碎,右腕断去,战力已失。而风遁长老更是被魁官洞主掌毙,如今也只剩下海、林两位长老,和十二个神遁宗的弟子。

    生苗宗四脚苗长虽然只有白脚苗长胁下受了些轻伤,但是后来跑得比较慢的白脚长老被阿镰摩一刀切成十八块,死於非命。原本人数极多的生苗门下,几经搏战,少了一半还多,现在也不过剩下四十几人了。

    然而虽然连战之下已是元气大伤的三派,现在一齐集合起来,还是有八十人左右,加上彼此之间互相掩映,所以在雨雾中,还是看起来人影重重,声势不弱。

    这一次集中力量,一探蛟头魔人复活的真假,顺便瞧瞧“奈何珠”是不是真的不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或多或少有点心惊肉跳。

    蛟头魔人可不是甚么简单角色,功力之强横先不去说,其心性之凶狠,更是传遍真人界,这一次回来探看结果,等於是拎着脑袋的事,因此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人数虽然不少,但却是悄无声息……

    当众人队形成夹扇掩护到了原来洞口外二十五丈的位置时,就已经不得不停了下来。

    生苗宗的灰脚苗长,浑身滴雨,遥望着前方坍成一大片的碎石巨岩,扭头对着后面的生苗王和巫王说道:“苗宗,战乌龟的那个‘灭神炮’,威力凭大,这一轰竟把山底轰得垮了一片,数十丈内山岩尽塌,根本连洞都不见了,属下瞧那蛟头魔人就算真的是复活了,大约也被这一炮给轰回姥姥家了吧?”

    巫王和生苗王、刑无肉、黑天禽等人,同时遥望着眼前这一大片堆石倒岩,在雨势下直冒着淡烟的残颓景象,瞧了好一阵子也瞧不到甚么东西,巫王不由得就皱着眉头说道:“坍土塌岩,堆成这么一片,要察看还真是有些棘手……”

    刑无肉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三星飞爪”,轻轻系在腰间,低声地问道:“会不会是战具宗弄到最后,还是诓我们的?放这一炮也不过就是想掩人耳目?”

    生苗王立刻就回声应道:“刑宗主说得很有道理,这个妈巴子的战具宗,嘴上说得冠冕堂皇,说不定铁皮里就是这么回事……”

    巫王皱着眉想了会儿,摇了摇头:“你们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们并没有机会仔细看到七器四匠进洞的情形……”

    黑天禽一听巫王话中,显然还有其他的意思,连忙问道:“你是说……”

    巫王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最接近洞口的,虽然后来在战巨龟‘灭神炮’的威胁下不得不退后,但是从我的位置望去,还是隐约可以瞧得到七器四匠……依我看来,他们入洞之后,根本就没有进去几步,就像是看到了甚么东西那般地呆了杲,然后便鸡毛子着火般地冲了出来,因此以我想来,他们应该是没有时间去取奈何珠的……”

    生苗王听得头皮微麻:“奶奶的咧,这么说起来,我们还愣跑回来,岂不是自己找死?”

    巫王又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虽然我肯定战具宗的七器四匠,确实是看到了甚么让他们骇然的东西,因此忙不迭地往外冲,让我急切间也没有想到那么多,跟着就先闪退离开,但是后来我想一想,越想越觉得有点问题……”

    刑无肉连忙又问:“甚么问题?”

    “第一,如果七器四匠,看到的真的就是蛟头魔人,那么以蛟头魔人令人无法抵挡的速度,又怎么会容得七器四匠就这么退出洞口?岂不是立刻就会出手击杀四人?”巫王边沉思着边说道。

    “嗯,这是有点问题……”黑天禽也点了点头:“巫王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二吗?”

    巫王点了点头:“第二,如果他们看到的,真的就是蛟头魔人,那么在四人飞出洞口后,蛟头魔人又为甚么不急追而出?反而等在洞中,让战具宗的那只大笨龟,点燃了灭神炮,蓄足了芒力,从从容容地轰进了这么一炮?”

    巫王这么一问之下,黑天禽、刑无肉和生苗王,都有点若有所思地凝想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刑无肉才接着又问道:“这么说起来的话,巫王的意思是……”

    巫王点了点头,很肯定地道:“综合前面的两点,如果七器四匠看到的,真的便是蛟头魔人,那么当时的蛟头魔人,必然是正处在一种无法动手的状态,否则以蛟头魔人凶残的心性,绝对没有不下手或不追出来的道理……”

    另外三人都矍然说道:“所以……”

    “所以我们在等了这么一会儿之后,当然要弄清楚两件事,一是蛟头魔人被灭神炮这么当头一轰,到底死了没有?会不会在死后留下内丹元珠还是甚么的。二是我们得确定奈何珠到底有没有被蛟头魔人放在洞中……”巫王很肯定地说道。

    生苗王听巫王如此一提,也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但是转眼又望了望雨中那一片塌山残影,不由得懊恼地接口问道:“就算巫王说得很对,这么乱垮成一片,我们又怎么下手?”

    被生苗王这么一问,另外三人又开始讨论起该怎么动手了……

    正当几个宗主一下子也想不出该怎么办,因此在低声互相谈论时,生苗宗四脚苗长中的首位红脚苗长,无意间往自己门下掩隐的搜索阵列中一望,心头猛然觉得有点不对,便即“咦”了一声。

    排行第三的灰脚苗长见红脚苗长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连忙低声问道:“老大怎么啦?”

    红脚苗长眼睛直往门下之人望去,有些不安地说道:“老三,你看儿郎们怎么像是有点不对?”

    灰脚苗长也回眼往一个一个互掩着身形,拉出一条搜索前进队形的门下望去,瞧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头说道:“儿郎们怎么不对?”

    红脚苗长也不大肯定地低声说道:“奇怪了,我怎么觉得门下的数目有些不大对头……”

    灰脚苗长又转头细看了一会儿,还没发现甚么,红脚苗长已是轻轻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咱们过去瞧瞧,仔细点,数清楚儿郎们有没有走散……”

    灰脚苗长点了点头,立即跟在红脚苗长的身后,往左侧掠去。

    三派诸人这一次潜行搜索的阵形,是以巫王等人为中心,前后两两一组,成角形交错往两边拉开阵列。

    每一组之间都大约留有七、八丈的距离,每一个前列的人如果遇到危险,都有后列交错的两个同伴可以立时支援。

    生苗宗的人还算是最多的,因此除了左边阵线之外,也有十几个人被分到了右边黑天禽派和神遁宗那儿去。

    现在的红脚和灰脚两位苗长,检数的方向,就是全由他生苗宗弟子负责的左线。

    此时他们每一位弟子门下,都潜隐着身形,有的躲在断树之下,有的藏在凸石之后,有的挤在夹岩之间,有的趴在凹陷的地形中,如果不是红脚、灰脚二苗长深知其诀,说不定还一下子瞧不出这些对野外藏身的术法很有一套的生苗弟子们藏身之处。

    红脚苗长数到第二十三,就再也找不到下面的弟子了。

    灰脚苗长的睑色也有点变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在开始潜行之前,左边这里明明还有三十二位弟子。

    多出来的十二位弟子,还是由他指示加入右侧阵列编组的。

    怎么现在只剩下了二十三个弟子?

    其中九个弟子到哪里去了?

    红脚苗长立刻就对灰脚苗长说道:“老三你快去禀告苗宗,咱们不知道被哪一路的敌人,摸去了九位弟子了……”

    灰脚苗长点了点头,立刻掩行掠去,而红脚苗长则是一个跃身,落在最边儿那位前列的弟子身后。

    那个弟子是伏身在一个凹下去的地坑里面,红脚苗长带风的衣袂声一来,他立刻就回头望来,见到是红脚苗长,立刻就想从坑里站起来。

    红脚苗长单手压住了他想要起身的肩头,沉声问道:“你有没有见到左边的人?”

    那个弟子肩头被压,於是就维持着趴伏的姿势,转头往左边雨烟朦朦的方向望了望:“弟子在进入这个掩蔽的位置前,还瞧到左边花八指儿,正搂着头要躲在土堆后头的……”

    红脚苗长向左边一望,果然在哗啦直下的雨线中,看到六丈外有个凸起来的小土堆。

    红脚苗长往土堆一指,沉声问道:“六花儿,你是说花八指儿是躲在那里吗?”

    那个左颈到左颊,刺着六朵怪苗花的“六花儿”点了点头。

    红脚苗长侧体倒纵,身形呼啦啦地窜进空中,像只鸟儿般地往土堆后面直飞斜掠了过去。

    扑掠的身体,翻飘的衣袍,在空中旋洒着雨滴,波动的气流让一条一条的雨线在空中斜拉出受力侧歪的曲线,转瞬间红脚苗长的身影已从上方没入了腾腾的雨烟之中。

    红脚苗长腰下的苗刀出鞘,指诀轻搭在刀尖刀背一寸四分之处,全身真元集中在触刀的指尖和握刀的腕肘之间,随时可以指压甩腕,瞬间劈出三百刀的出刀势丝毫不变,就这么呼啦掠过了空中,往土堆之后落下……

    一点一点的雨滴,落到红脚苗长头上三尺处,就轻轻“波”地散碎,在他身形的周围隐隐现出了护身气罩的形状。

    红脚苗长的身形越落越低,气烟急穿中,土堆后面的空处猛然拉近,却是甚么人都没看见。

    红脚苗长姿势不变地“叭”然落地,全身气机拉到最高,细细地收集着附近所有的异象。

    哗啦哗啦的雨响,还是天地间仅存的声音。

    明显的雨线,和朦朦的水烟,依旧是昏沉沉的四周唯一看得到的影像。

    红脚苗长警觉地倾听观察了好一阵子,甚么都没看到。

    正想从微低稍斜,可以最快速度出刀的姿势站起来,空中呼啦一声轻响,烟气雨影中恍然一条人影从上方急扑而来……

    红脚苗长急聚真元,双眼神光凝合,发现正是灰脚苗长的服饰……

    松元吐气中,红脚苗长很惊奇地说道:“老三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红脚苗长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尖利的手刀锐劲,“噗”地一声,直从他的胸膛上直插了进去!

    红脚苗长微“呃”地一声,所有的话音都缩回了喉中,心脏被瞬间割开的痛楚虽然让他浑身都缩了起来,但是体腔中的肺叶完全被扯裂的利劲,却让他无法吐气通过咽喉声带,叫出声来……

    灰脚苗长的服饰,穿在这人魁梧得多的体型上,显得非常紧小……

    红脚苗长这时在心中突然才想到,他实在应该早些看出不对的……

    这个人的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根本就不是他们生苗宗那种黝黑粗厚的模样。

    他的容貌清秀,鼻直唇薄,两只眼睛炯炯发亮,透出一种悍然的凶厉,嘴角还挂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最让红脚苗长无法忘记的,是这人两眼之中所放出的滚动光芒,是那么深沉难测的紫红色!

    “你你你……你……”红脚苗长拚力吐气,还是没办法把“你是谁”这句话的后面两个字说完,只在轻微的嗫嚅中,口鼻溢出了大片的鲜血……

    这人单手直插进红脚苗长的胸腔之中,紫红色的长发飘飞中,只是低下头来,对着红脚苗长冷冷说道:“我说过,我要追杀屠尽所有邪宗……一个不留……”

    红脚苗长突然觉得胸口的剧痛,突然变成了一种软软的暖意,然后他就发现有一阵麻痒从胸膛中嘶然往外扩散……

    眼前的人,整个头脸颜色,在这一瞬间,陡然变成了一片惨绿,双眼的紫红更是暴然亮起……

    不知道是甚么原因,红脚苗长在身体催化,临死前的那一刹那,突然想起了绿甲鳞角的巨大蛟头!

    飞弹子和飞锋子是同组潜伏在一起的,雨势虽大,两人一齐贴在这块青石之后,却依然是一动不动。

    黑天禽派侦搜的方式,和生苗宗有一些不一样。

    在他们所受的训练中,一向都是三人一体,绝不分开的。

    只是和他们两人配合的飞针子,在之前的混战中,被黑羽十四巫的“妖姓妪”暗算,双眼被生挖而出,后来急救中发现那个可恶婴巫身上都是毒蚀之气,战斗中无法及时施法阻住伤口,等到后来抽出空施救,阴气已经透过眼穴入脑,气绝身亡了。

    因此他们这一组三人,现在就只剩下了飞弹子和飞锋子两个而己。

    左边距他们二人约十丈左右的,则是飞弓与飞镖两人。

    他们两个是同时趴在一棵倾倒的巨树后头,他们二人原来的同伴飞珠子,则是死於魁官洞主临终前的反扑,所以也和飞弹子飞锋子一样,原本的铁三角都少了一个。

    当飞弹子双眼注视着雨线滂沱的前方,丝毫不敢有任何疏忽时,突然听到身边负责警戒两边的飞锋子微微“咦”了一声。

    “怎么了?”飞弹子立刻就问道。

    “你瞧瞧那里。”飞锋子指了指雨势朦胧中的右边。

    飞弹子往飞锋子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哗啦不停的大雨中,有个人正在朝他们这里不停地招着手,好像在请他们快点过去的模样。

    “咦?那个人的服饰,好像是生苗宗的红脚苗长……他在干嘛?”飞弹子有点不解地问道。

    “红脚苗长好像是在叫我们过去……”飞锋子仔细地凝望着:“看样子他好像发现了甚么东西……”

    飞弹子闻言马上就准备聚气跃身:“真的吗?那我们快过去瞧瞧……”

    飞锋子立刻就拉住了飞弹子欲出的身形:“等等,我们守在这儿的阵形不能偏移,如果过去了,侦搜的布线就会出现空隙……”

    飞弹子愣了愣,又回头朝红脚苗长那儿望了望,只见他一边招着手,一边指着他那里的一个甚么位置,就好像真的看到了甚么东西一样。

    “原来的那个生苗弟子,大概被他派去通知另外一边了,我看红脚苗长似乎真的发现了甚么……”飞弹子又有点迟疑地说道:“难道我们真的完全不理他吗?”

    飞锋子想了想,终於点了点头道:“不然你先过去瞧瞧好了,我还是守在这儿,也免得阵形出现了空隙。”

    飞弹子点了点头,便即缩腰弯腿弹身呼啦啦地窜了出去。

    他的身形射入半空,红脚苗长的身形忽然就消失了。

    飞弹子的身形下落之后,好像也正左右寻找了一会儿,然后红脚苗长的身影随即再次出现在他的身旁,上身微倾地像是正在说着甚么话。

    紧接着飞弹子突然“呼”地窜身跃入了空中……

    飞锋子抬头紧视,见到飞弹子的身影越来越大,然后就带着呼啦啦的破风声往自己这边落了下来……

    本来飞锋子并没有察觉到有甚么不对,直到飞弹子飞落到他头上三、四丈时,他才陡然发现有异。

    飞弹子居然是背对着他,就这么地倒飞了回来……

    飞锋子大吃一惊,正要喝问怎么回事,飞弹子身旁猛嘶啦一声,一条紫红色的芒线斜然飞出,飞锋子但觉眼前光线一闪,喝问的声音并没有出口,反而在他喉间咕噜噜地冒出了一团又一团的血泡。

    当飞锋子骇然发现自己的喉咙竟在这紫红一闪之下,被整个割断之时,他就看到飞弹子的脸部,被一个陌生的人,一手直击而入,整个脸都往内凹陷了进去……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视线直往上翻,居然就这么看到了自己身后的景象,紧接着又看到一个双肩之间无头的血洞,嘶嘶的血柱对准了他的眼前直喷而来……

    飞锋子并没有体会到自己的脑袋已经在那紫红一闪下,就这么被生生切断,在空中翻滚……

    他最后唯一还记得的,是那个陌生人微笑中,闪着森冷光芒的白牙齿……

    巫王等人在商量了好一阵子之后,终於大概推算出原来洞口的约略位置,决定不管怎么样,总还是得挖探看看……

    生苗王见决定已下,便即向后方作了个手势,指示左侧的弟子门下先往前掩进。

    可是他的手势打了出去之后,并没有看到任何回应的讯号……

    生苗王有些生气地又连打了七、八个手势,同时嘴里咕哝着骂道:“妈的这批野人,雨下得这么大,难道还能趴在水里睡着了不成?”

    左侧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反倒是右边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冷冷的语音:“其实不用去挖了,那个洞里现在甚么都没有……”

    生苗王转头一看,见到有个人从朦朦雨影中慢慢地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的,正是神遁宗那着名的宽大松袍。

    只不过这人的身形极为高大,本来宽飘的黑袍,穿在他身上,反倒并没有甚么空飘的感觉。

    虽然是神遁宗的门下,但是生苗王被这种弟子等级的人冷冷地这么一说,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小兄弟,神遁宗的刑宗主还在这儿,怎么你倒冒出嘴儿来啦?”

    生苗王一说完,就转眼对着刑无肉很不满地横了一眼。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刑无肉紧盯着那个突然从雨中走出来的门下,眼中爆然亮起了警觉惕然的光芒。

    发现刑无肉宗主这种特殊反应的,不只是生苗王而已,巫王和黑天禽都是经验丰富到了极点的老修,立刻就知道情况不对。

    於是巫王立即接口问道:“神遁宗的这位小兄弟为甚么这么说?”

    雨中的那人轻轻地露齿微笑,让每一个警觉凝视着他的人,都觉得他那森亮得有点异常的牙齿,传来一种说不出的凶意。

    “第一,我不是神遁宗的人……”那人笑意中透出无比的冷意:“第二,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刚从那里来……”

    巫王四人闻言猛然地吃了一惊。

    巫王立刻就接着问道:“从那里来的?阁下是那一路的朋友?居然捷足先登了?”

    刑无肉则是沉沉地问道:“你身上为何穿着我神遁宗的服饰?”

    黑天禽宗主问的,又是另一个最直接的问题:“尊驾是谁?”

    生苗王见自己门下弟子一点反应都没有,直觉的就感到和眼前的这人必定有着密切的关连,於是问的就是:“本王的孩儿们怎么了?”

    那人见巫王等四人同时问了各种不同的问题,那种露齿冷森的笑容依然未变,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会穿着神遁宗的服饰,是因为方便我办事,也省得贵门的弟子大惊小怪,现在事情办完了,所以你们的孩儿们大概都不能再给你们甚么反应了。”

    生苗王和刑无肉,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门下都遭到了尊驾的毒手?”

    那人又是以一种淡淡的语气说道:“左边三十五个,右边三十八个,合计七十三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换句话说,一个不剩!”

    四人一听,顿时心中发凉,互相对望一眼,立即暴喝一声,团团将那个谈笑间淡淡透出举手格杀七十三人的狠辣凶魔围住,黑天禽宗主紧握着手里的挖心铲,阴沉但又有些毛骨悚然地喝然问道:“尊驾到底是谁?”

    那人对於巫王四人圈围的势子,正眼也不望一下,只是依旧冷冷地说道:“你们不是要找我吗?怎么我来了,你们反倒不认得了?”

    巫王心中陡然一惊,骇然震动,双眼大睁地瞪着眼前那人:“你……你……难道……你是……”

    那人目光一凝,冷然的笑意中露出了森森的白牙:“是呀!没错,我就是蛟头魔人!”

    这人的话,让围着他的四人骇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这这……这怎么……怎么可能?”连刑无肉宗主也有点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话了。

    那个自称蛟头魔人,容貌其实还算清秀,实在怎么瞧也很难让人和恐怖蛟头连想在一起的家伙只是一付沉静的模样说道:“怎么不可能?”

    “你……你……”巫王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震骇,稍微比较镇定了一些后,才又说道:“你的……你的蛟头呢?”

    那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是淡淡地说道:“这个倒是多亏了‘战具宗’的那一发叫甚么‘灭神炮’的东西……我还正在透过好像是我的家乡那里传来的力量,重新驻胎组形,竟被灭神炮给轰个正着,将蛟头的外层给完全摧毁……不过那时我的力量正好还在与根源相连,便即将蛟头脑质趁机内化,组成了我本来就应该呈现出来的样子……虽然现在没有了蛟头,但是蛟头的质性并没有甚么太大的改变……说得更确实一点,现在的我比之前的蛟形还要强上了许多……”

    四人一听蛟头魔人这么一番话,几乎难以相信。

    他们早就已经认定了蛟头魔人的模样,因此现在一下子还是没法子将原来恐怖骇人的蛟头魔人,和眼前这个人模人样的怪人连接在一起……

    生苗王还是难以相信,只是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那已经没有蛟头的“蛟魔”目光森森地回答道:“我并不需要你们相信甚么,会这么回答你们也只是顺便而已,如果你们没有甚么新鲜话儿,那么我就要动手了……”

    巫王四人心中立即提高警觉,只是这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一下子实在也很难判断得出来,因此巫王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就算你真的是蛟魔,那轰你一炮的人,是战具宗他们,可不是我们,你要报仇,找到我们头上来,岂不是找错了主儿?”

    蛟魔嘴角只是淡淡的一拉,也不晓得是本来裂到耳边的巨嘴,猛地变成了人般的容貌,有些不大习惯还是怎么,看起来虽然像是在笑,但是现场的四人在心里都一点也感受不到任何笑意应该附带的善意,反而觉得他的笑容中充满了残酷的阴狠味道:“你的记性似乎不大好,我第一次来时,你不是也在吗?难道你忘了?”

    巫王听得只觉得头皮一麻,愣愣地还没说话,蛟魔又已经沉沉地接着说道:“至於这一次,那也没有甚么好说的了,横竖只要是邪宗之一,我都不会放过,你们觉得合理也好,找错也罢,顶多也不过就是死得甘心不甘心而已……”

    四人一听蛟魔如此说法,立刻就觉得有些不知如何接口了。

    蛟魔这种摆明了没甚么道理好说的态度,根本就已经阻断了他们所有巧辩开脱的理由。

    他们四人可不是甚么没有眼力的人。

    这个自称蛟魔,长相其实还颇清秀的陌生人,虽然现在还不晓得他到底是不是即为他口中所说的蛟魔,但是以目前的情势看,便算他不是蛟魔,恐怕也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两点是巫王等四人可以确定的。

    第一,他能够让四人毫无察觉的,就独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击杀了他们左右两翼根本没离多远的七十几位门下弟子;无声无息,点尘未惊,其功力之超绝,几乎让四人难以相信。

    说话期间,除了巫王之外,另外三人已经又暗中对着两边,送了七、八次讯息,不料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他说的“一个不剩”,恐怕还真的并非戏言。

    他们这些门下弟子之中,不乏长老级的人物,居然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摸掉了?

    由此看来,这人就算不是蛟魔,肯定也是个功力难测的超级高手!

    第二,就是这人举手之间,尽杀四人所有门下,数量超过七十人,功力深浅还是其次,这一份狠毒凶残,实在就已经足以让人吓破胆了。

    尤其现在他所表现出来,那种根本没得商量的蛮横,更是让四人即便奸狡非常,除了硬拼,实在一下子也想不出甚么其他的法子可以暂时稳住这个神秘的家伙。

    刑无肉宗主发现自己连送了好几次讯息,给离自己最近的海遁长老,但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心知他大概真的已遭不测,心中虽怒,但反而更是提高了警觉,口中故意忿忿不平地说道:“尊驾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难道真的不顾做人的基本原则?”

    蛟魔转眼望了望刑无肉,露齿一哂:“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原则,我不喜欢你,就咬你一口,可惜我现在的嘴儿小多了,咬你一口太费力,还是宰了简单。你如果不喜欢我的原则,那么你也可以试着咬我一口瞧瞧……”

    刑无肉已经算是邪宗了,但可还真没遇过这种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敌人,也不晓得他的话里是讽刺还是讲真的,竟猛然间被堵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另一边的黑天禽则是连忙接口道:“阁下,听你的语气,倒像是冲着我们邪宗来的?不管你认为我们邪宗怎么得罪了你,真人界邪宗,除了‘神魔洞’之外,合计三十七门,难道你一个人就能杀得尽?”

    蛟魔露齿微哂的态度依旧没变:“我虽然一直都很想像人类那样地说话,所以才在这里和你们说了这么多,但我现在已经说得有点烦了。甚么正宗邪宗我都不喜欢,以后给我遇上了,说不定会灭两、三个宗派来玩玩,那只大铁块儿我也会一个一个地追上,宰到完全死光为止。我当然有我的方法,可以把邪宗杀得一个不剩。至於你们,不管还有甚么话,我都不想再听了,后面的事你们就无须再多想了……杀!”

    蛟魔这一段话的最后一个字出口,突然就唰啦一声,整个人拉成一个长晃的波影,对准了刑无肉当头窜去!

    巫王等四人,对於蛟魔这种话意突转,就倏然动手的行为,不由得猛地吃了一惊,连忙反应。

    刑无肉实未料到,本来还在说着话的蛟魔,居然就这么一眨眼地呼啦杀来,急切间三星爪陡然反翻,噗啦暴起一溜溜暗红色的爪芒,由下上击,身形急速倒翻,简直就差点后摔在地上。

    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那个自称蛟魔的人,整个身形突然贴近放大,险些让他措手不及,甩爪急翻之际,似乎还在眼中映现着那人微哂冷笑时,所露出来的森森齿芒。

    尤其更让他心中震骇的,就是在这人猛然接近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人的头脸,整个倏地变成了一种绿沉沉的怪异颜色,就好像转眼间已经变身成了一个绿头怪物那般,使得那人原本雪白得有些冷意的牙齿,让人在心中产生一种尖利无比的震颤感觉……

    刑无肉在那一刹那,突然明白了,这人真的不是说谎,他真的就是大家一直要探明生死的蛟头魔人!

    在刑无肉急翻而起,嗤哩嗤啦连叠而出,一条条交旋的爪芒中,猛然“噗”地一声,一溜呜呜直响的紫红色旋光,穿破了十六股相绞的爪劲,对准了直往后翻的刑无肉猛然射到,其气之强,根本让刑无肉完全无法以爪力阻挡。

    本来身形翻平,打算后飙而出的刑无肉,被这一击破开拦阻的十六爪,直透而来的怪异气劲,骇得不敢持气浮空,连忙将打算后运飙出的气机顺着翻势急沉而下,“蓬”地一声,就这么直楞楞地撞在地上。

    因为刑无肉结结实实的这一撞,而飞扬起来的灰尘,刚在空中呼地形成了一圈圈飞烟,立刻就被险险从刑无肉上方嘶啦窜过的紫红色溜光,拉成了一股股又急又直的尘线。

    刑无肉是神遁宗的宗主,竟被蛟魔这突来的一击,搞得连急窜出去都来不及,只跌得蓬哩哗啦地,狼狈异常,说起来实是丢尽了脸面。

    只不过在蛟魔的抢杀压力下,刑无肉实在也顾不得甚么脸面不睑面,虽然是在地上跌得灰头土脸,但是他果然不愧飞逃的专家,在这种情形下,依然能够将撞地的力道分成了左轻右重,迥然不平均的两种劲势,在右边显然超过左边的撑撞中,身形竟然突兀无比地呼啦啦往左侧反翻了出去,但见飞尘方才乍起,刑无肉的身形已经急窜了出去。

    当蛟魔的动作,毫无徵兆地对着刑无肉发动攻击时,巫王、生苗王和黑天禽三人,反应的动作实也慢不了多少,立刻就同时大喝一声,嘶哩嘶啦,铲芒针气青骷髅,暴然狂急地从三方合冲而来。

    只不过这种合击的气芒烈劲虽强,但是显然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

    因为蛟魔急拉而出,层层相叠的身影,在那一串串一条条一层层的铲芒针劲骷髅形猛然合冲而到时,“叭”地爆散而开,就像是个玻璃作成的幻影猛然崩化那般,顷刻间就化消在空气之中……

    三人顿时发现放射出去的攻击气机,就这么一下子,已经完全失去了那个蛟魔的任何踪迹。

    这种闪避移形的速度,显然已经超过了攻击气芒的圈锁飞罩。

    曾经和蛟头魔人交手过的巫王,不由得在心中浮起了那种面对蛟魔时,几乎完全掌握不住它丝毫闪移痕迹的不妙感觉,警兆频生,立刻再喝一声,圈指后拉,“阿胝婆顶门骷髅元神”嗤啦一声地从杖头浮了出来,整个和巫王的身形往后方急急地暴退……

    巫王眼见状况怪异,竟又起心先溜再说……

    只不过这一回显然巫王想这么就溜开,已没这么容易了。

    因为那一出杖身,就会不断胀大的黑烟骷髅,只大约扩展了约半人身高,便劈啦连响,在周围亮起了一条条紧束的紫红色光芒,宛如网子那般地将巫王的骷髅元神一包而住,让其无法再继续胀大。

    巫王大惊之下,指诀直入,点进骷髅之中,元气急催,全力逼出……

    被力挤而入的骷髅元神,“呼噜”一声地即刻崩然放大。

    可惜那十二条横箍而来的紫红色线芒,并没有因为胀大的骷髅而有任何撑挡不住的样子,还是紧紧地将想要扩大的骷髅元神牢牢锁住,使得骷髅元神和紫红力线之间,嗤嗤嗤地冒起了一团又一团浓浓的烟气,就好像是烧得通红的铁片,浸入了黑色的冷液那般,顿使周围立入朦胧一片。

    巫王只觉得压入的元气,就宛如遇着了一层奇韧无比的软布那般,呼噜噜地往外反绷了回来,知道现在正值紧要关头,不容自己有任何一丝疏忽,於是便即强运元气,猛然再次灌入,真元振动中,挫得眼前都忍不住有点发花了起来……

    被力线紧束住的骷髅元神,随即往外力撑,巫王立诀伸入的单手被强大的压力逼得晃然直抖,脸色黑中泛起了赤红,尽管看起来就快撑不住了,却依然鼓起一股狠劲硬是死撑不懈。

    突然就在这时候,巫王陡然觉得背心一痛,低头一看,从自己的胸前猛然噗噗地莹然亮起了一圈一圈的紫红色光环,由小到大,就好像是从里面有甚么水渍往外晕染了开来那般,环环扩散,瞬间就布满了整个前胸……

    巫王还没想到其他,那一圈一圈已经扩满了胸前的紫红光团,猛然“叭”地一响,往外暴喷了出来。

    不是血肉,也不是碎糜,而是一条一条呈放射状的光气,就这么好像烧穿了表皮那般地往外冲射而出……

    巫王憋得几乎无法忍受的真元,突然就这么地蓬然炸散,他最后的知觉中,只看到了自己胸中,光气迸散后,隐隐现出并手形状的紫红色怪掌!

    在临死的那一刹那,他竟然很没有理由的想起了裂体方式和自己现在非常相像,被自己暗算而死的兽王尊者!

    后气一泄,骷髅元神立失支基,撑不住紧束的紫红色力线,在轰然爆散中,被绞得炸起了十二条又长又浓的黑色烟气……

    巫王的骷髅元神,被蛟魔一击而爆的闷响,让生苗王心中立时有些发慌了起来。

    以巫王号称气坚元固,难以突破的“阿胝婆顶门骷髅元神”,居然连完全运足都来不及,就被蛟魔给击成了散为十二股的碎烟,显然那人自称的蛟魔身份恐怕不假,於是就怪叫一声,绝腊针猛收,聚气就持后窜……

    不过生苗王这逃跑的本领,比起神遁宗的刑无肉或黑天禽宗主来,倒是真的有所不及。

    等他收针挫势,想往后退时,眼前忽然“唰”地一声,出现了一涟一涟波动不停的紫红色身影。

    已经有些发慌的生苗王,并不明白为甚么蛟魔在移动间会出现这种如涟影波动的怪异现象,但是他一见到面前出现了这种异象,还是立刻就知道蛟魔已经从巫王那里转了过来,急切间左手猛撤,呼啦啦地对准那一团涟动的身形,放出了左一百二十道,右一百二十道,相互交错开散而出的百揉藤网;同时右手握持针管急凑上嘴,猛运一口元气,就待吹出十二支“一吹绝腊针”……

    不料生苗王那一口真元聚集的气劲由胸入喉,还没有来得及运气吹出,猛然“叭”地一声暴响,一团外红内紫、旋旋而动的光影,已经正正地击中在生苗王右手所持的针管之上。

    生苗王的针管立时被巨大的压力往他的嘴中直贯了进去,元气逆压,在他的口中爆开,噗啦一声脆响,竟就这么地将生苗王的口颚连后颈炸得后飞了出去……

    被硬生生挤压下去的十二支绝腊针,往斜下方猛然飞入体中,从生苗王背心的位置叭叭叭地穿了出去,顿时现出了十二个拳头大的血洞。

    当他无头破背的尸身往下掉落时,只剩下半个的脑袋反而往上方高高地弹了起来,炸得连下颚都没有了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模样,死瞪得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被穿破了一个洞的百揉藤网,然后又好像是在无法形容的诧异中,目睹了他原本以为至少可以稍微拦一下的藤网,在密集的“叭叭”连响中,断成数百截……

    黑天禽宗主从那个自称蛟魔的怪人,开始闪掠身形,冲向刑无肉宗主时,黑天禽宗主也马上在暴喝一声之后,挖心铲顿化三十六条青滚滚,响嗤嗤的聚气流芒,长击蛟魔。

    但是生性本来就极狡滑的黑天禽,这一击虽然前飞迅急,但是往后拉长的速度也是丝毫不慢,竟是在放出攻击的同时,就已经飞身往后暴退了出去,打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也正因为黑天禽一开始就抱定了绕跑的念头,因此当巫王髅碎胸裂,生苗王头飞背穿时,黑天禽已经是飞掠得完全没入了烟雨蒙蒙的昏暗水气之中了。

    他在这时当然不敢将身形急拉到高空之上,也免得被那个凶残狠辣的蛟魔给发现,因此黑天禽缩袍聚气,直压在地面四尺左右,嘶啦嘶啦地浮气窜飞,想尽量地离开原地。

    他飞行的速度是这么样地迅急,以致於直落在地上飞溅而起的水珠,都被他破空的气流给带得嘶啦飞射,在宛如急箭的身后六、七尺处,拉出了两条蓬然开散的水扇滚烟……

    黑天禽之所以会这么倾力直飞,是因为他的功法特性,就是以倏然闪击为主,回旋掩逃并不是他的特长。

    他希望在这样的飞速急掠中,能够藉由哗啦不停的大雨,和还有一个蛟魔最先发动攻击的刑无肉,能够稍微牵住蛟魔,而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逸出此间。

    因此他全身的元气,都在这一瞬间完全加注到了周身冲飞的气层之上,不敢有丝毫的保留……

    也因为他是这么样的一个打算,所以他的双臂紧紧地贴在身体的两侧,头前脚后,连飘飞的每一片衣袍,都用布满周身的气层牢牢地压贴着,整个体型就像是个飞梭一般,唰啦不停地直掠而进。

    当黑天禽正在倾力贴地飞射之时,忽然听到左侧像是水箭般往后直拉的雨雾中,嗡地响起了一声连绵不绝,但又极为怪异的响音……

    黑天禽几乎是本能地往左边望去。

    在因为急飞前掠,而使得雨线一条条好像横拉出来的昏暗水气中,似乎有个东西正在以和他完全一模一样的速度,穿雾破雨的飞驰着。

    唯一不一样的,是那一团现在透过飞退不停的雨线雾气,看起来实在不容易瞧清楚的模糊淡影,后面并没有像自己一样,拉出长长的两条被气流卷激的水烟。

    这种情形让他在初望之时,还以为是自己在唰啦唰啦直往后飘的雾气表面所投射出来的幻影。

    等到他发现那一团和他同速贴地飞行的模糊幻影变得越来越大时,他才发现那并不是自己反射的幻影。

    才想到这里,那一团幻影已经嗤啦一声,就像是脱去了模糊的外衣那般,从雨雾中露出了清晰的身形,而且急速无比地从左侧往自己这里猛斜了过来……

    黑天禽心中一沉,就看见了蛟魔,以一种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姿势,头前脚后地,和自己并头齐飞!

    尤其更让黑天禽丧胆的,是蛟魔此时正斜偏着头,往自己这里冷然地望来,嘴角微拉,就像在冷冷地哂笑着那般……

    黑天禽这一吓可真是非同小可,真元振动中,本来直飞的身形立刻就歪歪斜斜了起来……

    等他好不容易稳住元气,恢复了直飞的状态,转头一看……

    黑天禽宗主立刻就看到就在他的身边,近在咫尺,霍地出现了一张睑孔……

    秀气的容貌,微哂的嘴形,森森的齿光……

    他最后的知觉,就是这张脸孔的颜色,瞬间就“唰”地转成了一种沉沉的绿亮,配上好像在眼眸深处翻滚的紫红,看起来简直比地狱骇人的厉鬼还要更加恐怖十倍!

    然后黑天禽快速窜飞的身形,就在哗啦一声轻响中,碎成了一条长拉出至少有二十丈的淡红色粉带……

    后面那两条长长的水烟,同时嘶地往前急飘而出,久久方停。

    烟气里,粉带掩映,流露出一种血腥至极的美感。

    刑无肉在哗啦不停的雨中,全身蜷缩,整个身子就像是叠成了一团软布般,藏在一个浮露於水面上的断折树干中上方大小约只有四尺左右的树洞里……

    这个地方原来只是一处洼地,并不是甚么水塘,不过这一场雨下得实在太大又太急,以致於这一处约有百来步的低地,整个都被急下的雨水所掩,看起来倒有点像是个不小的泥水塘了。

    洼地里本来有不少块断树残干,这积水成塘,马上就使得至少有十几段的木干,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的,被急大的雨势打得微微滚动不停。

    刑无肉宗主藏在这么一个地方,实在是让人完全无从找起。

    他所藏身的树洞,是朝下浸在泥水中,整个人就像是死了那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他非常有把握,就算是最会搜寻踪迹的高手,也很难在这样恶劣的天候下,还会认为泥水塘里,十几段残木中,水下的一个小小树洞里,竟还藏着他这么一个人!

    这时候的他,不但已经完全停住了呼吸,甚至神念都整个注入了他紧靠着的这段残木之中,连心智都暂时和这块烂木头化而为一。

    对他而言,此时的刑无肉,就是烂木头;而这块烂木头,就是他刑无肉……

    他非常有把握这种独门的“化形并气匿迹术”,可以躲过任何最厉害的搜索!

    因为这时候的他,连神念都几乎可以说化成了木头……

    因此他就非常耐心地等着危机过去……

    刑无肉藏身的树干,被雨打得在泥水里又是上浮,又是下沉,如果有人说在这样混浊的泥水中,竟然藏着个活人,恐怕所有的人都会笑他是个疯子。

    这一段树干大概只有两手开伸那么长,也没有多粗,藏个孩童还有可能,而且一大半还浸在泥水中,实是说给人听也难让人相信。

    就在过了不知多久之后,树干群中有一段残木,开始被雨点打得缓慢无比地翻转了起来……

    这段树干的翻转是那么样的缓慢,一分一分地,简直就和下面有一群蚂蚁在翻转也快不到哪里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树干上没有甚么变化,倒是这个泥水塘左边三、四丈左右的一处暗影中,“叭”地传出了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在哗啦哗啦的雨音掩盖下,实在是让人很难会去注意。

    又过了一会儿,水塘右边的另一处暗影里,又传出了一声很轻的叭然脆响……

    后面的这声轻响,依旧被哗啦哗啦的雨势压住,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甚么其他任何变化……

    树干中的刑无肉,连续引动了两个他之前布在泥塘边的“神遁宗”独门“试探棒”,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终於轻轻地“咔啦”微震,将折错开来的骨节重新接上。

    那段翻滚的树干中,慢慢有个像幽灵般的身影从树干里爬了出来。

    宛如空荡荡的衣袍湿影离木而起,在泥塘上方回绕了一圈,又回绕了一圈,然后停在空中,也不晓得是在作甚么。

    又过了一会儿,那吊在空中的衣袍身影,“呼”地一声,竟也不立刻飞遁而去,相反地还往泥塘里落去……

    另一段树干猛然滚翻,精赤着身子的刑无肉一把捞住落下来的衣袍,也不管水湿滴流,急快地就披在身上,就像一只完全没有重量的幽灵那般,轻柔无比,而又小心无比地往外飘然掠去。

    经过了层层测试,刑无肉终於确定己经没有任何人潜藏在附近,於是便现身往暗沉几乎难以看出多远的雨烟中远逸离开。

    然而在高空之中,压得低低的层云之上,居然就有个薄薄的人影,像朵浮云般地从一动也不动的浮坐姿势,轻轻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低头下探。

    这人所在的位置,并不像地面那样,下着倾盆般的大雨。

    空中不但点雨也无,掠拂的微风既轻又柔,令人舒畅无比。

    这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刚睡了场好觉起来那般,伸完了懒腰,就低头做了个往下探看的姿势,就好像他真的可以用某种方式清楚地瞧得见下面的情形那般。

    他到底看得到还是看不到,很难去预测,但唯一有一点,却是可以断定的。

    那就是这人脸上,那看起来有点像是哂笑着的嘴间,微露着淡芒……

    那是他森森亮亮的白牙!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7-10 17:15:05

第二十二卷 第八十三章 尸前辩论

当慈玉看到飞龙时,他正静静地站在慈玉临时搭起来的遮雨棚架外,以一种很有兴致的眼光,瞧着慈玉头顶上那个利用现场一些简单物件做出来的天然雨棚。

    这个叶棚虽然简单,但是遮挡的叶层多达七、八重,将树上具有弹性的枝叶,简单但是很巧妙地扭搭在一起,因此在树下留住了一块大雨淋不到的遮蔽空间。而且这种巧妙地折搭,将叶间渗水一层一层地引到外面,加上慈玉所选的位置,恰在风雨吹不到的地方,因此虽然现在雨势还哗啦哗啦地挺吓人,但是慈玉所站立之处却是遮蔽得极好。

    慈玉看到飞龙时,立刻就很自然地招呼着这个呆呆站在那里,让大雨淋得周身湿透的怪人:“外面的雨好大,你要不要进来这里避一避?”

    从飞龙的眼光中,原本并没有任何在雨中这么淋著有何不妥的神色,但是慈玉此话一出,飞龙忽然目光一阵轻亮,身躯微微地后移三寸七分,在他周身外围淡淡闪现了一层在雨中茫茫的水气中,实在很难发现的紫红色光。

    “咦?”飞龙有点惊讶地,但是却很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道:“你的神念,在至少广及九千层的振动里,竟能出现这么怪异的神念牵力?”

    慈玉显然也被飞龙这样的话给说得有些糊涂:“你在说甚么?我的神念有甚么牵力?”

    飞龙又静静地看了慈玉一会儿,方才奇道:“这更有些怪了,你的神识和这种潜发的牵力,怎么好像有点不大通的样子……”

    慈玉的生性和善,听了飞龙这莫名其妙的话,并没有觉得不对或者生气,只是“噗哧”一声轻笑道:“你这人看起来好像这么在大雨里淋着,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对的模样?我还没说你怪,你倒先说起我怪来了……”

    飞龙抬头望着从头上一直打下来的雨滴,感受到水流在脸上哗然崩碎的压力,好一会儿才低头正视着慈玉说道:“蒸腾上升,凝聚下落,不就是水的本性吗?我怎么怪了?”

    慈玉很有趣地含笑说道:“你这么浑身被雨淋得湿答答的,不会觉得不舒服冯?”

    飞龙轻轻地摇了摇头:“下雨本来就会湿,再自然不过,这有甚么好舒不舒服的?”

    慈玉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么说,便又招了招手道:“你不觉得不舒服,我看着反倒有些别扭,你还是来这里避一避吧……”

    飞龙又定定地望了慈玉一眼,就好像在观察着慈玉身上甚么看不见的东西那般,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走到了慈玉遮雨的叶棚之下。

    “你之前站在这里时,为甚么还东张西望的,就像在寻找甚么东西那样,你在找甚么东西吗?”飞龙一进雨架下,身上的水渍答答地下滴着,但他却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这样有甚么不对那般,连抖身拂水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将之前最先看到慈玉时的疑问提了出来。

    慈玉见问,神色变得有点黯然,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在这场大雨开始之前,我确实正在找寻着某样东西,后来雨下了起来,我才赶紧找了这里,结起遮雨叶架……雨势太大,让旁边那两洼缝出现了临时的水流,我就是在注意着那水流里会不会从其他地方卷来甚么我要找的任何讯息……”

    飞龙的眼光很自然地移到了距离他们十几步的左侧方,因为地势低洼,而被滂沱的雨势给冲出来的临时水流,口中轻轻地问道:“你在找甚么东西?”

    慈玉叹了口气:“我在找我师父……”

    “你师父?”飞龙有点不解地问道:“你的师父难道会随着水流下来吗?那她岂不是更怪?”

    慈玉摇了摇头:“我的师父因为遇到了大敌,听我萱姊说起的模样,活下来的可能大约是很低了……”

    飞龙歪了歪头:“你是说你师父已经死了吗?”

    慈玉又喟然点了点头:“恐伯是这样了……”

    “既然已经死了,那你还找她做甚么?”飞龙还是一付不解的样子。

    慈玉对飞龙这个显然问得有些多余的问题也有些讶然:“你为甚么会这么问呢?我师父虽然能够幸存的可能不高,但是我总得找着她的下落;就算是连最后一丝的希望也没有,但至少也还能将她的遗体择地而埋,不致于流放无定……”

    飞龙想了想,还是不大明白地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在土上和在士下,都一样要回归自然,为甚么要择地而埋呢?”

    慈玉听得有些愣愣地回答道:“择地而埋,至少也能让后人有得凭吊致问,而且人家都说这样才能够让死者的魂魄安息……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飞龙很认真地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摇头回答道:“我不这么认为……人死了,尸身分解腐化,在哪里都一样……肉身的识体也会自动散稀回归于虚空,最后都是一样的,有没有择地而埋我觉得都无所谓的……”

    慈玉听得有些惊奇地问道:“你真的这么想吗?你……你是哪一派的呀?我好像从来也没听说过像你这样的说法……”

    飞龙听得愣了愣,又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哪一派的?嗯……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是又不大想得起来……”

    慈玉更加惊讶:“不大想得起来?那你是谁?你知道吗?”

    飞龙点了点头:“这一点我的印象比较深,我好像是叫做‘阴阳飞龙’还是‘飞龙’甚么的……”

    “飞龙?”慈玉听得吓了一跳,又上下地瞧了飞龙一眼:“你是说,你就是‘邪宗联’的飞龙联主?”

    “飞龙联主?”飞龙听得眼神一亮:“唔,不错不错,这个名字我听起来熟得很,应该是没错的……”

    慈玉还是上上下下地猛瞧了好几遍,心想这个“飞龙联主”,听说是个智慧极低的痴人,看起来还真的有那么几分事实的模样。

    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在这滂沱的大雨之中,居然会这样遇见了这位最近常听人说起的“飞龙联主”。

    听说他前些时候已经被妖魔界的角魔魈给穿心而亡。显然是传言有误了。

    她接着又想到冒险要去寻找他的红菱,于是又赶忙接口说道:“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碰见你……之前红菱姊姊还正到处要找你呢……”

    “红菱姊姊?”飞龙好似在回想着甚么:“喔……我好像知道这个人……红菱……嗯,不错,我是知道这个人……”

    慈玉的脸上明显地浮起为红菱而发的欣慰:“你当然应该知道啦……红菱姊姊之前听说你被甚么‘角魔魈’穿胸而亡,难过得甚么似的,到处要找你……”

    “角魔魈……”飞龙一听到慈玉提起这个名字,眼中立时流露出奇光:“角魔魈是谁?”

    慈玉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听说角魔魈应‘空间异变’而出现时,我根本还没来这里……”

    慈玉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在哗啦哗啦的雨声中,传来一种怪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咕噜咕噜,就好像是有个甚么东西,正在连续撞击着甚么东西的怪响。

    “咦?那是甚么?”慈玉连忙往雨中伸着头寻找着。

    飞龙则是立刻就淡淡地回答道:“那是从前面左边临时出现的水流所带下来的一个死人……”

    慈玉一听,立刻就跳了起来道:“在哪里?在哪里?说不定就这么巧,那真是我师父……”

    飞龙耸了耸肩,右手轻轻伸了出来,微微一带,雨烟之外的某个远方,传来了微而又微的一声“哗啦”轻响,紧接着从朦胧雨雾中,有个像是人体般大小的影子猛地从空中“呼”地直飞了过来……

    本来还想这就窜出去一探究竟的慈玉,被陡然出现的这个影子吓了一跳,连忙煞住身形,正想定睛瞧个清楚,那团人影竟已“叭喳”一声,软软地趴在地上了。

    “这个死人是你的师父吗?”飞龙轻轻地收回手,淡淡地问道。

    慈玉心中本来还在为这个她以为神智较痴的飞龙联主那一手凌虚就从不知多远的地方摄物而来的功力惊异不已,飞龙的问话立刻就让她细细地观察着那个落地的女尸。

    慈玉边辨认着,边冒雨往那个趴在地上,混身污泥的女郎跃去,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自己,马上就把腕探心,试息测脉,就是一付正在急救的模样。

    这个女人虽然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污泥,但是慈玉仔细分辨下,就发现这位女郎原本周身是穿着一套雪白的衣服,显然是因为沉浸在烂泥中有一会儿,所以才会看起来简直就跟个泥人没有两样。

    当慈玉将这女郎脸上的污泥拨开时,还是可以看得出这位女郎秀致的容貌和雪似的白肩。

    更让慈玉惊讶的,是这位看起来应该年纪并不会很大的女郎,一头烂泥下,竟是根根雪白的长发,有些部份在大雨的冲刷下,显露出了原本银亮的反光。

    慈玉连忙将这位雪肤雪发的女郎尸体连拉带抱地拖回雨棚之下,继续着她的急救工作。

    如果有精通医术的人现在站在旁边,就会发现慈玉的一些急救手法和一般的完全不同。

    不管是取劲捏穴,拍经灌脉,都是一些非常罕见的怪异手法……

    其实连慈玉自己都不大明白这些方法,自己是在甚么时候,怎么样学会的……

    以前的经验里,好几次她面对已经束手无策的重病重伤患者时,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异手法跑出来,将那些本来她以为已经无望的患者挽回沉疴,重获新生。

    这些怪异的手法,就好像是慈玉本来就明白了那样,让慈玉怎么想都想不通这种怪现象。

    因此当慈玉面对着这位雪发污衣的初死女郎时,当然也是毫不犹豫地使出了那种好像潜藏在她神识深层的怪手法……

    只不过这一次显然因为这位雪发女郎生机已经全断,因此慈玉忙活了好一会儿,并没有能够救回这位女郎……

    “你在做甚么?”站在旁边的飞龙,见到慈玉在这个死人身边忙个不停,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问道。

    “我在做甚么?”慈玉的动作不停,连头都不转,只是快速而熟练地动作着:“当然是试着看看能不能救她啦……”

    “这个死人是你师父吗?”飞龙还是静静地站在旁边,仔细地看着慈玉的动作。慈玉连续不停地捏了捏女郎的人中、天灵、玄窍,见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时,便即摇了摇头道:“她不是我师父……”

    “那你认识这个女人吗?”飞龙又问。

    慈玉还是摇了摇头,将素手伸入女郎泥泞的胸口衣襟,捏了捏女郎胸乳侧上已经僵硬断裂的心脉,心中知道这位女郎生机已断,可以说是回天乏术了……

    “她既然不是你师父,你又不认识她,那你还想救她做甚么?”飞龙还是站在旁边淡淡地说道。

    慈玉听到飞龙的问话,语气中的淡漠透然可感,秀丽的双眉不由得轻轻皱了起来,没有立刻回答飞龙的话。

    慈玉终于确定没有办法对这位女郎多做些甚么,不由得就将也已经染了许多泥渍的素手从她的衣襟内抽了出来,微微地叹了口气。

    “你好像很不舒服?很难过?”飞龙又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慈玉:“这个女人你又不认识,你为甚么也要这么难过呢?”

    慈玉听到飞龙这种近乎冷酷的淡漠语气,心中也不晓得是为了甚么,只觉得极不舒服,没好气地对着飞龙说道:“你这人是怎么了?难怪人家说你……我虽然不认识这位女修,但是她总是一条宝贵的生命……就算是物伤其类,总也会有点同情怜悯的心情……难道你都没有感觉吗?”

    飞龙清澈的眼神,移到了地上那个死透了的女郎身上。

    经过雨水的冲刷,可以看得见这位雪发雪肤的女郎,脸上透着一种冰洁的美感。

    可是飞龙敏锐的感应,却清楚地察觉到这位女郎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很有一种睡着了的沉静与冷艳,但是其实体内骨骼至少断了二、三十处,脏腑更是都已裂碎,确实是生机全断了。

    飞龙经过细细的感应之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生命起灭,本来就是自然的定理,我还是感觉不到有甚么好同情怜悯的……”

    慈玉一听飞龙这种说法,一向最为惜生重命的她,虽然个性一直都很温和,但也还是有些不满地说道:“虽然死亡是自然之律,但生命依然是值得珍惜的;不论这位女修是谁,从今以后她都不会再出现了。但看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性,怎么能不为她的逝去而扼腕?”

    飞龙的眼神静静地停在那女修的遗体上一会儿,忽然伸手指着雨棚外因为雨势而在积水的地面上现出的圈圈涟漪道:“你看到地面积水的涟圈了吗?”

    慈玉转眼望去,有点搞不清楚地问道:“当然看到了,怎么了?”

    “你会不会因为涟漪的出现与消失,而感到惋惜悲哀?”飞龙问道。

    慈玉愣了愣:“当然不会了……”

    “为甚么不会呢?”飞龙澄静的眼眸直视着慈玉:“你莫看这涟漪圈圈而起,重重而垒,其中每个涟漪也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对自然而言,它也是独一无二的,稍现即逝,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涟漪跟之前的完全一样……”

    慈玉也没想到飞龙居然会拿水面上的涟漪来比拟无价的生命,不由得被惊讶压过了心中的不满:“在你的眼中,生命就和涟漪一样吗?”

    飞龙淡淡地说道:“我看不出这里面有甚么不一样……人的生命不管活多久,对自然来说,也和涟漪并没有甚么两样,它只是宇宙之中所激起的一种变化而已……生命的起灭,和水面上波浪的起伏,并没有甚么不同吧?如果你会对生命的逝去感到惋惜,那又怎么能不对涟漪的起落,发出感叹?”

    “话虽然是这么说……”慈玉想了想又叹道:“然而我们既然身为人身,又怎么能不受此情所牵?不对自己的亲人好友,甚至是同为此身的人们远逝而感伤?”

    飞龙轻轻地耸了耸肩:“涟漪起自水面,最后波尽浪过,还是落回水面。人身来自自然,之后不论肉身神识,也都只会回归自然,这又有甚么好感伤的?”

    慈玉这时所听到飞龙的话,和她一向的认知产生了极大的差距,虽然听起来颇有玄理,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觉得怪怪的,不由得就又问道:“如果照你这么说,自然所生的一切神奇,岂不是都失去了珍惜的理由?”

    飞龙还是摇了摇头:“生命起灭的本质如何,与我们是不是要以珍惜的态度来面对生命,我觉得并不能摆在一起,这是两个不同的题目。‘看得开’和‘很珍惜’,应该是可以并存的。”

    慈玉不同意地道:“如果不是心理上或是感情上极牵挂着亲人朋友甚至陌生人,又怎么会‘很珍惜’亲人朋友呢?”

    飞龙抬头往上看,又指着树上一朵初开的乳黄色小花说道:“这朵花非常的可爱美丽,二十六个时辰后它就会谢了。你看了觉得非常珍惜,甚至为了它的凋谢而感伤,但是花朵并不会因为你珍不珍惜,或感不感伤,而有任何的改变。说得更坦白一点、就算我们没有站在这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见过这花,它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少了一分可爱,减损一分美丽。同样的,也不会因为我们站在这里看着它,它就真的‘比较’美丽……如果我没有将这死人摄来,你没有看到她的模样,你心中的那种惋惜感伤就不会发生……是不是?”

    慈玉皱了皱眉头道:“可能吧……”

    “不是可能,而是必定……”飞龙淡淡地说道:“据我从旁观察,这只代表了一件事实……”

    “甚么事实?”慈玉问道。

    “感伤与惋惜,或是甚么生命可贵的这种感觉,是因为你而产生,并不是因为外在的花朵凋谢或是生命陨灭所造成的……”飞龙静静地说道:“也就是说,生命对我而言,并没有甚么可贵不可贵的,它的生灭只是自然的一部份……”

    慈玉听得愣了愣,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矛盾之处,让她连弯弯的秀眉都紧蹙了起来。

    飞龙这样的说法,根本就已经直接挑战了慈玉一向的认知与观念。

    她觉得飞龙说得实在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却是和她最直接的感受相违背。

    这里面是甚么地方有问题?

    慈玉有点矛盾地说道:“如果照你这么说,生命并无想像中的可贵,甚至非常平凡,那么我们为甚么又会这般地牵挂着自己的亲人?”

    飞龙摇了摇头:“依我看来,会有这种感觉的人,实在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

    “为了自己的私心?”慈玉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心中认知的冲突出现了如许的震动。

    飞龙很平静地点了点头:“那当然了,以眼前这个死人来说,你瞧着了,为她感伤惋惜,但若我没有将她摄来,你根本就没看到她,那么又怎么会感伤惋惜?所以这心里面的感觉和这个死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因此不是纯粹由你自己的感觉所激发出来的,又是甚么呢?”

    慈玉又愣了愣,还没回答,飞龙又接着说道:“我们再换个说法,如果我将这人的死亡状态作出修补,然后重新启动这个女人的生命,使她又活过来了,那么你还会为她而感伤惋惜吗?”

    慈玉只好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我为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感伤?”

    飞龙点了点头:“是呀!可是如果她离开我们之后,马上又遇上了意外而死亡,而这时你还以为她活得好好的,依旧为了能够救回她一命而高兴时,岂不是她都死了,而你反而还高兴了吗?”

    慈玉被飞龙越说越有些迷糊了:“你的意思是说……”

    飞龙定定地,沉静地,甚至有些淡漠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心中的那种爱惜生命的感叹,根源也只不过是为了想让自己心里能够舒服一点,但又不可得的时候,一种私心的感觉而已;和这人真正是怎么回事,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

    慈玉听着飞龙冷静得近乎无情的声音,弄得心头宛如坠入迷雾之中……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飞龙这样的角度,一些最令人珍惜的情操与感受,其实竟都只是一种私心的满足……

    这种观点尽管言之成理,但却又充满了怎样冷酷的淡漠……

    慈玉想着想着,好像心中就这样陷进了混乱的迷惘之中,不由得有些痴了。

    她的眼光落到了眼前那雪发白肤的女郎身上,冰冷的身躯代表了生命的远去,慈玉是那么样清楚地感受到她为这位女郎艳华的灿亮生命,即将腐化崩碎,充满了如此浓厚的感叹……

    只是,在眼前这个冷淡的飞龙眼中看来,慈玉这样的感受,又是怎么样地纯粹是一种个人的私欲……

    难道要像这个铁石心肠般的飞龙这样,才算是符合自然的根源精神吗?

    “在你的想法里,也许每一个人都能永不死亡,才算是符合你最大的愿望……”飞龙又冷静地说道:“但是你知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结果会怎么样呢?”

    慈玉想得头部有点痛了:“会怎么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整个人类最后会因为支持人类生存的环境完全枯竭,最后导致所有人类全部死亡……”飞龙语气中有一种非人的淡漠:“……这是你希望的吗?”

    “当然不是……”慈玉叹了口气,好像浑身都没力地说道。

    飞龙说到这里,点了点头道:“所以该死的就让她死吧……这本来就没有甚么……如果日后人类真的每个人都永生不死,必定就是人类完全灭亡的危机开始启动之时……”

    慈玉听到这里,只是叹了口气道:“也许你说得对,这种事真的很难有甚么绝对的道理……你又为甚么要跟我说这些?”

    飞龙轻轻地微笑说道:“本来是没有必要说这些的,只不过我看你对我的态度好像很不以为然,所以才会想要了解一下你的想法而已……”

    慈玉心中的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一向柔顺的她,竟在心中产生一种在这个冷漠的飞龙脑袋上狠狠地敲上一记,瞧他是不是还能这么冷淡地看待的念头。

    当她也醒觉自己心中有这种恨极的反应时,连她自己也不由得有些惊讶了起来。

    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慈玉只好皱着姣好的秀眉,又叹了口气道:“其实说这些又有甚么用?这位女修总是去了,我除了为她感到悼念外,也没有办法让她复生……从你的观点,我不能说你完全无动于衷是不对的,但我心中的感叹与惋惜,也没有因为我无能驳倒你的话而稍有减少……”

    孰知慈玉的话一说完,飞龙的脸上就又露出了那种好像专门和慈玉唱反调的淡然:“谁说她不能复生的?”

    慈玉听得心中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薄怒:“你这人怎地说了半天,又绕了回来?人既已死,又岂能复生?这不是你一直在说的吗?”

    飞龙摇了摇头道:“那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是‘人既已死,何必复生?’可不是‘人既已死,不能复生!’这里面的意思可差远了……”

    慈玉也不晓得这个飞龙倒底在搞甚么鬼,只觉得被他一串道理说得糊里糊涂的,连最基本的认知都产生了疑问。

    她并不知道这个传说中非常低智的“飞龙联主”,是从哪里感受到这些体验,但是显然和慈玉以前所接触并且接受的认知截然不同。

    虽然现在他的话听起来好像真的有些歪理,但是慈玉却是如此清楚地确定她的心中想就这么淡然放开,是她绝对做不到的。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是有个非常会说话的人,巧妙地论证了眼前的馒头是甜的,但是你真的咬下一口之后,才发觉照理说是甜的馒头,你的感觉中明明就是咸的那般。

    也因为慈玉心中这种别扭至极的感受,让她不由得就有点生气地说道:“你说这些有甚么差别?何必复生最后还不是不能复生?难道你还能让这位女修死而复生吗?”

    不料飞龙竟很轻松地耸了耸肩:“那当然啦!不然我和你说这么多干甚么?只是我认为这个死人没甚么太重要的动机让她复生,而你却又好像觉得她应该复生,我想了解你的想法,所以才和你说这么多……”

    慈玉听得将信将疑,也不晓得这个飞龙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他的话如果以一般的常理来判断,当然应该是无稽之谈。

    但是面对着一些想法极之悖异一般人情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慈玉直觉地就发现这个飞龙虽然是神秘怪异得有违常理,但是显然他的话中含意,并不是只有胡说八道这么简单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慈玉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尽量在表面上保持着严肃:“你的意思是说,你,飞龙联主,能够让人死而复生?”

    飞龙直视着慈玉,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我,飞龙联主,可没这么说。”

    慈玉听得差点摔到,明明方才还在和她激辩着,竟然现在马上就又改口,于是她在愣了一愣之后,终于没好气地说道:“你到底是在做甚么?不管你是怎么样的想法,我终归是爱惜生命的,也还是会尽力去延续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所以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如果你再这样,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慈玉说完,就双手叉腰,作出一种她真的准备要生气的模样。

    她的秉性特异地慈和,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来也没有怎么样特别生气发怒过。

    只不过这一次和飞龙无意中所引起的对谈,让她一向都觉得再正常不过的根源认知产生了很大的震撼,感觉上实在是别扭至极,因此才会特别地作出这种“她真的要生气了”的表示。

    然而等她自己的双手这一叉起腰来,随即又想到这个“飞龙联主”当然是不可能让人复生的,自己之前竟然在直觉的错估下这么追问,反倒有点莫名其妙了……

    想到这里,慈玉嘟着嘴在袖里插起的双手,也不由得就软放了下来。

    不料飞龙静静的眼神还是这么样淡淡地望着慈玉,只是轻轻地说道:“我是说我可以让‘她’复活,可不是能‘让人死而复生’,如果我对文字符号的认知没有错的话,这两种意思可是不大一样的……”

    慈玉现在已经将自己那种直觉就感到飞龙这个怪人,很有可能有些不可思议力量的想法,认为是自己的一种错觉,因此倒也不再因为飞龙这样的话而使得心中的情绪再起波涛,所以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这人真是的……这里面难道还有甚么差别?”

    飞龙点了点头:“这里面当然还是有差别的……人之初死,在某个时间内,元神根识还没有散归,只要尸身还在,就能够补伤修缺,然后再以体性为基,重新启动生机关窍……这并没有甚么困难。可是当人死过一定的时间,不但尸身很难维持初死状态,连元神根识已经散逸在虚无的空间之中,那么除非藉助某些特别对虚散空间有特殊功能的东西之外,连我也没办法下手……所以这两者还是有非常巨大差别的。”

    慈玉见飞龙说得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得就又有些怔怔地说道:“你说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飞龙耸了耸肩,用手遥遥指了指躺在他们两人面前,那位雪发白肤的女修遗体:“谁说没有这么回事?我之前也只不过是告诉你,我可以让眼前的这个死人复生,但是我并不能让所有的死人都复生,因为这里面还是有些讲究和限制的,如此而已,并没有甚么其他的意思……”

    慈玉这次可没敢马上就太相信飞龙的话,只是谨慎而又小心地问道:“你是说,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你有把握让她复生吗?”

    慈玉为了能真正确定,还以素手定定地指着地上的那位女修。

    飞龙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位女修周身经脉断了四十二处,五脏有四脏已碎,肝脏火脉堵塞已积死,虽然全身染泥,但是喉肺干枯,六腑也是全裂,显然是被一种极大的真元力量,在一击之下,根本还没来得及坠入泥地,就已经气绝毕命。”

    慈玉曾经仔细地检查过这位女修的遗体,当然非常清楚地知道她体内现在的情形,因此她一听就明白飞龙所说的一点也没错。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飞龙从头到尾,就是站在那里几乎是连弯腰下来仔细瞧瞧都不曾,居然这样一眼就看出了这位女修的死因,不由得让慈玉怎么想也想不通他是用甚么方法得知的。

    “虽然她的命机已断,但是周身尚软,连关寸都还没僵硬,距离她死亡的时间并没有很久,所以元神魂识还未开始散逸,只要将她周身损伤破碎之处重新修补之后,再启动她的生机关窍,复生再活并没有甚么太大的困难……”飞龙还是好整以暇地说道。

    慈玉听到这里,一下子也忘了飞龙说的这种闻所未闻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就忍不住立刻接口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快点将她复生吧……”

    飞龙的眼神之中,虽然清澈无比,但是显然并没有甚么热烈的感应。

    连一点都没有。

    “这不就是我和你谈了这么多的关键吗?”飞龙只是淡淡地说道:“人既己死,何必复生?我一直想了解你要让这个女人复生的原因……可是我一直到现在还是感觉不到有甚么必要。”

    慈玉这时才明白眼前这个“飞龙联主”,和她说了半天,原来并不只是和她辩说生命到底可不可贵,这么个好像只有关系到基本认知的题目而已。

    原来他一直在找个可以说服他的理由,让他可以将眼前的这位女修复生!

    慈玉因为一开始就认为飞龙并没有甚么可以“起死回生”的能力,所以无形中一直都认为和飞龙的这一番谈论,顶多也不过就是谈论罢了。

    所以在这样的认知下,飞龙的那些话就显得只关系到一个人对于生命该有的态度。

    她万万没想到飞龙的目的,竟是这样。

    虽然慈玉也并不是真的就完全相信飞龙所说的那种甚么“重新启动生机关窍”的话是真的,但是她心中那种“他所说的绝非空穴来风”的感觉,就在这时又悄悄地浮现了出来。

    “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能力……”慈玉的语气非常的温和:“又何吝于给一个生命再一次的机会呢?”

    飞龙对于慈玉的话,并没有甚么明显的反应:“我之前说过了,我想了解的并不是能不能,至于别人相不相信我并不在意,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人,又为甚么要替她复生?”

    慈玉到此时终于才相信,这个飞龙联主姑且不论是不是真的有这种起死回生的力量,但是经过了这么一阵子,她很确定的是,这个飞龙联主对于生命之冷淡与漠然,根本就好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物一样……

    不对,只要是生物,不管来自哪里,必定会对同类的生物具有某种程度的感情,再怎么样也不会像这个飞龙那般无情。

    他好像根本就不是人一样……

    慈玉不由咬了咬牙,很希望自己就这么地把他的话当成了完全的谎言,他所说的一些甚么“死而复生”等等,都是寻她慈玉开心的鬼话……

    这样就不会让她自己陷入这种连说服都找不到任何着手点的别扭情况之中。

    慈玉有点忿忿地甩了甩头发:“你这个人真的是……你为甚么这么冷酷无情?”

    飞龙摇了摇头:“基于我们之前的谈话,我想恐怕到底怎么样才算是你所说的‘冷酷无情’,你自己都很不容易界定得清楚……”

    “你对自己的同类,都没有一点惜生之心,就是冷酷无情啦……”慈玉没好气地回答。

    “是这样的吗?”飞龙又淡淡地说道:“如果有个人,对自己的亲人很好,但是对其他人很坏,那么他是有情亦或无情?”

    慈玉不由得就接口说道:“这……对人坏总是不好的……”

    “是这样的吗?”飞龙语气不变:“如果有个人,对所有的人就像是对自己亲人一样的好,换句话说,对亲人就像对所有人一样,在你的标准下,他是有情亦或无情呢?”

    “这……亲人和其他人,应该还是有些差别的……”慈玉很自然地又说道。

    “所以你说的有情或是无情,也不过就是看你从甚么角度去看了喽!”飞龙淡然说道:“自然是最无情的,因为所有的生物最后都难逃一死。但是因为这种生灭循环,使得生命得以在有限的环境中延续,不断衍生新的生命,这样看起来,自然岂不是又变成最有情的?”

    慈玉只觉得好像又要被飞龙这些怪论给拉进一个没有出口的漩涡,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要说甚么呢?”

    飞龙冷冷地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话从我的看法里瞧来,甚么有情无情,甚么爱生惜生,都是只顾着自己,说给自己听的鬼话而己……你对于甚么是自然真正的道理,根本就一点概念也没有……”

    慈玉听得心中别到了极点,忍不住就嗔然怒道:“你明明是人,却又为甚么总要不以人的眼光去感受?去体会人的感情?是的,人也许不是那么完美,也许说来说去都是因为私心,或者你也总能说成私心……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总是人呀……为甚么你说的话却又总不像人?为甚么又要这么刻意地去脱离人呢?”

    飞龙静静地听着,表情虽然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变化,但是双眼之中却露出了紫红的滚动。

    “如果一直都局限在人的思考,不能脱离……”飞龙沉沉地说道:“恐怕人是永远也无法超越人的……以后如果人想接触到真正的宇宙内涵,必定会极力脱离人的眼光与局限……”

    “不!飞龙联主,你错了!”慈玉在激动之后,双颊透着明显的红晕:“人之所以要追求进步,不是要脱离人,变成另外的东西,而是要去做个‘更好的人’。并且如你所说,人既是宇宙的一部份,又何必非要用‘非人的观点’才算是看得到真正的宇宙?脱离了人、岂不是就是脱离了宇宙?”

    慈玉的这番话,显然引起了飞龙观念中的某些冲突,只见到他耀耀的眼中不停地翻滚着腾腾紫红,就好像在眸中燃烧着两团紫红色的火球。

    “就像你说,你感觉不到有甚么理由能给这个生命另外一次机会……”慈玉又指着眼前的女修遣体:“但是我要问的是,如果你有这样的能力,又为甚么不能给她另外一次机会?生命会因为这样而就此停止它的运转吗?人种会因为这一次的复生而灭亡吗?

    也许你说得对,这么做的目的说不定真的是只有满足了我们自己不愿意难过的小小心情,但是你要知道,人的这么一点小小的同情与怜悯,也是自然所赋予的,更是自然的一部份。如果我不这么做,岂不是反而违反了自然?”

    飞龙显然被慈玉说的这一番话,引得进入了沉沉的思索,看起来就像是有点愣了那般。

    说得激动的慈玉,指着地上女修遗体的手儿,都微微地颤动着:“存在的本身,就具备了无限的价值……不论我这样的心是小到只为自己,或者大到为了人类,都不能否认它的存在,否认它的价值,因为它就是宇宙的一部份……所以不管你怎么想脱离人,而想更接近宇宙,那是永远也做不到的……因为宇宙既包括了人,人就是宇宙的一部份,所以你永远也脱离不了……不管你是人……或者不是人!”

    慈玉见到飞龙眼中,突然闪现出一层赤紫的烈光,有一瞬间慈玉甚至有一种被他眼光烫到的怪异感受,让她在说完话之后,猛地心中微惊。

    等慈玉稍微回了回神,态度淡然的飞龙并没有甚么特别的改变,让她以为之前的感受根本就是一种错觉。

    飞龙沉静的眼神一直注视着慈玉,就好像在研究着甚么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那般。

    慈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经过这一阵激动,脑子里面就好像有个甚么东西突然跑出来那般,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后面的话是怎么成形的,双额轻轻地胀动着,有一种像是要裂开的轻微疼痛,让她忍不住伸手轻按着……等慈玉稍微好一点时,拾眼一看,就见到飞龙灼灼的目光,正定定地注视着她,不由得有点脸红地说道:“你做甚么这样看着我?我从来也没有这样和别人争辩过……”

    飞龙的眼中那种像是可以灼人的紫红已经消失,但是眸中的那种滚动依然可以感觉得出来:“你……原来也不是人!”

    慈玉听得大吃一惊:“你说的甚么话?我不是人,难道是鬼?”

    “我这么说你也许听不懂,算我用字不当……我该这么说的……”飞龙微闭了一下眼睛,但随即又张眼注视着慈玉姣好的脸庞:“你并不是一般我所了解的‘人’这个层次的人……”

    慈玉听得有点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用字不当后面,会有个我比较容易了解的说法,没想到越听越糊涂了……”

    “我只能这么说了……”飞龙显然并不在意慈玉有没有了解他的意思:“你不只是一个‘人’……你的后面还连着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根源……那种根源的本质也许是来自于‘人’,但是却绝对不止是个‘人’……”

    慈玉困惑的眼神,表示了她依然对飞龙的话摸不着甚么边,但是不容她再问下去,飞龙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这样好了,虽然我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让这个女人复生,但是你说得也有点道理,既然我可以,又为甚么不?横竖这并不足以打乱了我所认为的自然秩序……”

    慈玉听到飞龙的语气已经有些松动了,在喜悦中,反倒才升起了对飞龙有没有这样能力的怀疑,忍不住问道:“你……你真的可以吗?”

    飞龙耸了耸肩,并没有正面回答慈玉的问题,只是直视着慈玉说道:“可是有件事我必须说清楚,虽然你后面的说法让我产生了一些困惑,眼前我还不能圆满想通,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感受到你所说的那种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慈玉正想说些甚么,却被飞龙伸手阻住,并且由他继续说道:“我说了,我的看法还是无复生之必要,你的看法却是也并没有不复生的必要……所以要我让此女复生并无不可,只是没有甚么动力让我这么做……如果你觉得可以,我就以将此女复生来和你交换个条件。”

    慈玉听得终于比较有点概念了:“你是说,你替这位女修复生,要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飞龙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你的要求我可以做得到,那当然可以了……”慈玉一听之后,立刻就亳不犹豫地回答:“只是你连人的感情都无法……还会对甚么有兴趣?”

    慈玉本来想对飞龙说“你连人都不像了,还会对人有甚么兴趣?”后来觉得这样的说法有点不安,因此最后还是改了个比较含糊的文词带过。

    飞龙定定地注视着慈玉:“本来我是没甚么兴趣,但是现在有了……”

    慈玉慨然地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要我答应你甚么?”

    飞龙静静地说道:“我让你用自己来交换此女的复生!”

    慈玉听得有点吓了一跳:“用我自己来交换?这是甚么意思?”

    飞龙微微笑道:“你希望这个女人复生,但是我却没有这种感觉,不过我现在对你很有兴趣,所以我帮你让其复生,而你则把自己交给我。”

    慈玉听了飞龙的话,终于搞懂了飞龙的意思,不由得就满脸通红了起来,忍不住有点生气地说道:“你这个要求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飞龙无所谓的说道:“你有你的希望,我有我的兴趣,这样的作法,岂不是都能顾及了吗?有甚么过不过份的呢?”

    慈玉望着飞龙淡然的神态,心中只觉得这个邪宗联主现在看起来,简直就像个趁机敲诈的奸商,不由得在满颊的晕红中,生出一股薄怒……

    生性和善的她,从小到大,一向很少会动气生怒,然而面对着这个一点人味都没有的飞龙联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短短的时间中就是这么地被他激怒了好几次,连她都想不出原因。

    慈玉勉强压下了心中那种反感,轻柔地说道:“你是邪宗联的联主,等于是邪宗之首,算起来也是名望皆具的前辈……难道就不能因为肚量与仁慈,给这位女修一个机会吗?”

    飞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联主’是甚么东西,也不在乎它是甚么东西,我只知道这个死人和我没关系,我也对她没甚么特别的感觉……我现在有兴趣的是你,所以要你来交换。我不管你所说的那种‘同情’或是‘怜悯’的感觉程度到底是到了哪里,也不管所谓‘过份’的界限怎么认定,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们就这么做,如果你觉得不行,那么就拉倒,横竖我是无所谓的……!”

    飞龙的话,在慈玉听起来,摆明就是敲诈定了,心中直是气得达脸色都变了,忍不住就脱口说道:“你这种要求还不过份吗?我和她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能提这样的条件?”

    飞龙淡淡地说道:“所以你不愿意了?所以你说的那种感情还是有条件的了?”

    慈玉被飞龙这么一说,憋得杏眼圆睁,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得撇了撇脸,转过头去不看飞龙。

    不料她这一转头,正看到那位浑身都是泥水的白衣女郎,仆卧在脏污柔软的地面上,生命虽断,却依稀可以感觉得到,那种生命远去的遗憾。

    慈玉愣愣地望着她那依然玲珑的身躯,只觉得心中那种不忍又悄悄从心头浮起,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对着嘴角挂着淡笑的飞龙恨恨说道:“你到底要我做甚么?”

    飞龙沉静的眼眸直视着慈玉,让她在又怒又窘的心境中,还是忍不住两颊的飞红更加流艳。

    “我要从你身上,采求方才我所察觉到的那种隐晦的根源!”飞龙在直视了一阵子之后,沉沉地说道。

    慈玉听得有些意外:“甚么?你说的对我有兴趣,指的就是这个?”

    飞龙听得也有奇怪:“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想在你身上干甚么?”

    慈玉被飞龙这么一反问,简直就差点窘得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你、你你……你这人怎么……”

    飞龙淡漠的眼中浮起了一丝明显的惊讶,这让慈玉终于更加明确地肯定了这位“飞龙联主”脑子里面真的是完全和正常人截然不同。

    这种情形,使得慈玉完全无法按照和一般人互动的方式,来推测这位飞龙联主脑子里面的怪异想法,因此只好跺了跺脚,又气又窘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的……

    甚么用我来代替,甚么你对我有兴趣,怎么叫人不产生误解?我的老天……”

    飞龙眼中的惊奇还是没有改变,但也并不多说甚么,只是淡淡地望着眼前有点手足无措,两颊飞红的慈玉。

    过了好一阵子,慈玉终于勉强压下了翻腾的心情,稍微比较平静一点地对着飞龙,苦笑着说道:“我真是从来也没有碰过像你这样的怪人……”

    飞龙显然并不能感受到慈玉为甚么这般激动,但是他也显然并不是那么在乎慈玉到底在想甚么,只是耸了耸肩膀说道:“也许是你见过的人太少了……”

    慈玉静下心来,终于又将问题拉回了最根源的关键:“飞龙,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可以令人复生?”

    “你不相信吗?”飞龙反问道。

    “我应该是很难相信的……因为我从来也没有听人说过有谁真的具有这种能力……”慈玉很坦白地说道:“就以我自己来说好了,我对挽救生命的医术,总还可以说是有些体会,但是我却从来也没有听过或见过有这种能够控制自如,使生命复生的大法。”

    飞龙轻轻地望着慈玉,伸手指了指大雨之外,朦胧之中,在远处只显出淡淡暗影的一处山头:“你去过那座山吗?”

    “没有。”慈玉顺着飞龙的指向望了望,摇了摇头回答。

    “你有听过谁告诉你那山上的风景如何吗?”飞龙又问。

    “没有。”慈玉又摇了摇头。

    “你没去过那座山,也没见过那座山上的风景,更没听有人告诉你过……”飞龙的样子就像是很理所当然,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这个道理那般地说道:“可是这并不代表那座山上的风景并不存在,不是吗?”

    慈玉转头又往雨中那只有隐隐淡影的山头望去。

    “你只要爬到那座山上时,自然就看到了……”飞龙的态度还是非常淡然地说道。

    当那位女修的遗体,轻轻地浮在飞龙的面前时,飞龙其实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动作。

    从站在飞龙身后的慈玉那边的角度看来,倒还有些像是这位女修自己运气从地面的泥泞中浮了起来那样。

    这位女修的身形一浮起,身上沾满了泥水,以致于很难看出原来是雪白色的衫袍,突然就哗啦啦地像是活过来那般,从她的身上脱落了下来。

    转眼之间,这位女修已经是赤裸裸地,不着一丝地,浮现在飞龙的面前。

    尽管这位白发雪肤的女修,已经是没有了生命的耀动,但是脱去衣衫之后,身上虽然还是沾满了泥污的秽迹,却更加显出她那如雪肌肤的凝白,依然能够让人感受到她那莹莹的美丽。

    雪腾的双乳,凝脂的腰身,顺滑的臀线,依旧是那样宛如冰雕般的散放着冷冷的艳光。

    在飞龙身后观察着的慈玉,很惊讶地发现,这位女修不但周身肌肤如雪,长发银亮如雪,连腹下那一撮微卷的细绒,也一样闪白如云……

    同时因为她周身的袍服已经脱尽,因此许多原来被衫袍所遮的部位,都完全清楚地暴露了出来。

    这种情形也使得这位女修白腻的肌肩,细致的双臂,长伸的两腿,肩腰胁背,有不少地方都透出了一种怪异的瘀青。

    这种几乎已经泛出黑色的瘀青,在她如雪的皮肤衬托下,更加显出那种宛如对比般的刺眼。

    慈玉看到这位浑身肌肤就像是由凝雪捏出来的女修,就这么裸着身体,在空中微微浮转着,好一会儿也没见到飞龙有任何动作,不由得感到有些着急,转眼一看,那个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的飞龙,居然就这么睁着眼睛,在那裸露的文体身上细看着,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在观察这位女修周身伤势,实在还不如说是正在趁机一饱眼福。

    慈玉心中疑惑,忍不住轻轻地问道:“飞龙,你现在在看甚么?”

    飞龙耸了耸肩:“这个女人虽然受了不少伤,尤其体内在死亡之前,好像还被甚么虫类侵入……不过她的皮肤身材可真是不错……”

    慈玉听得愣了愣,没想到这个飞龙联主竟就这么承认了,而且还就是一付再自然也不过的神态,呆了好一会儿才有点生气地说道:“医者父母心,我们想要救人,怎么可以在这时心中远有这种邪佞的念头?”

    飞龙有点意外地回过头来望了望慈玉:“甚么?你说甚么?她明明就不是甚么父母,怎么还会有父母心?……”

    慈玉更加大声地说道:“我们医者习术学理,最重要的就是要正心仁性,切不能思邪念佞,像你这样,岂不是趁机占人的便宜吗?”

    飞龙很奇怪地又望了慈玉一眼,摇了摇头,显然就是一付“懒得理你”的模样,让慈玉心中愈加不舒服,终于又忍不住嗔道:“你到底行不行?行的话就快点,莫再这么虚耗时间,快把你的邪心收一收,耽误了甚么可就不妙了……”

    “行啦行啦!若非我想了解你的怪状况,早就走了……”飞龙摆了摆手:“真的像你这样,也不知是谁的心比较邪……”

    飞龙的话又让慈玉心中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想下去,她就看到飞龙的手腕微微一甩,弹指射出了一团精亮浓聚的光芒,“嗤”地直窜进了眼前那一付雪白肉体的胸部。

    前面的闪光才冲入体内,余亮还没完全熄消,飞龙手中已是扣指连弹,嗤哩嗤啦地一阵密响,瞬间又弹出了九十六团凝芒。

    这些光芒,慈玉方觉得在她的眼中亮起,几乎是立刻就射进了那裸体的各种不同的部位,等她稍微定了定神,所有的密芒都已经不见了。

    唯一还能看清的,就是那浮飞的女体,已是像在周身每一个部位,都有许多个紫红火团在燃烧那般,莹莹亮了起来,就好像是个琉璃作成的人体灯罩。

    虽然慈玉并不晓得飞龙到底在做甚么,但是那种从其体内散放出来的芒光,就好像就够神奇地将肉身照透那般,在连续不停的嗤嗤闪映中,慈玉居然能够清楚地看见女体莹亮的皮肤下,有无数个细密的紫红光片,都在快速无比地蠕动着……

    那种情景是如此的特殊,以致于慈玉只能愣然地注视着,脸上带着骇然的表情。

    在她讶异的凝望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一阵子,又好像只有一瞬间,慈玉忽然觉得那些密动的光片,突然就像是同时牵动了甚么那般,嗡地停止了动作,随即往外浮渗了出来……

    那密密层层的光片是如此之多,以致于光气往外逐出时,照得那具女体就像是陡然烧了起来一般,猛出的芒线让慈玉眼睛不由得一闭。

    等到慈玉再睁开眼睑,所有的闪亮光气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原本就已经宛如雪捏的白质女体,这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瘀血的黑痕,甚至连原先沾染的泥渍,都被刮得干干净净……整个肉体透出一种盈盈的洁白……

    在这种情形下,连慈玉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具裸露的女体,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直视的雪艳魅力。

    那种逼人的美感,就真好像变成了凝雪那般,流艳欲滴。

    慈玉很自然地往飞龙望去,但见他双眼之中,灼灼而亮,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眼前的裸女,也不晓得是甚么原因,慈玉的心中突然产生一种想要出口打断他这种专注态度的冲动,但是随即又被她自己的理智压了下来,不敢在这时出声打扰。

    飞龙这时突然伸出手,在裸女的眉心虚虚一点,嗡地从他的指端出现了一点大小约只有沙粒,光色并不强烈的淡芒。

    这种淡芒虽然不大,光也不强,但是散放出来的淡淡莹芒,却让慈玉觉得与其说是光,还不如说是一种类似软液的怪东西,那种感觉极其特殊。

    “人体的生命开窍,概分一百七十二道,总归‘精气神心’四大类……”飞龙说着,又在女体的心口、脐下、背颈,虚点三下,在其上都留下了一个和之前非常类似的液芒一点,虚浮皮上:“精者主控肉器生运……”

    说完手势微微一压,女体丹田上的那一点凝液芒光,陡地嗤然滑进皮中体内。

    然后慈玉就看到那裸体雪女的身躯之中,莹莹亮起了一块一块的光区……

    别人也许看不出这个现象代表甚么意思,但是慈玉医道高明,熟知人体构造,一看那些隐约的光区分布,就知道是人身之内的各种脏腑。

    “气者主控经脉血络……”说完飞龙手势再压。

    在裸女背颈部位的芒液随即嗤然贯入肉身。

    慈玉立刻就发现从女体的背颈部位开始,龙脊两侧亮起了各种脉束,嘶嘶密响,人体之中,转眼由粗伸细,密密地出现了重重网线,不但像个细网般将皮下肉身整个包覆了起来,慈玉更知道这些经脉血络已经将之前的脏腑给完全接通了。

    “神者主控元识心智,另又调协统合……”说完手掌第三次轻压。

    裸女眉心的液芒当即直直透入,除了整个头部都莹然亮起之外,她那如雪银闪的长发,也霍地像是活了过来那般,在空中飘扬洒动……

    “三元己开,还欠最后一心,生命启动,全在这推动运转的一震!”飞龙说完,手势最后一压,裸女心口的那一点芒液,立即嗤地窜进,直射心脏。

    最后的芒液一入体内,原本只是安静浮飞着的裸女,突然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陡地浑身一震……

    慈玉从来也没有这么样清楚地感受到生命的发动。

    人体孕育另一个新的生命,是在女性的腹中。

    她知道在一个女性有孕的初期,即便是再怎么变化,都还是这个母体为了迎接一个全新的生命降临,体内所作的一种调整变化。

    但是不管再怎么变,肚子里的肉胎再怎么调,母体中所有的一切,还是属于母体的,并不能算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生命。

    可是就在那么一个完全神秘的时刻,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玄奥变化,这个原本属于母体的肉胎,忽然就这么样地开始了第一次属于自己,和母体完全不同的心跳!

    从此另一个生命便即开始发动!

    本来这一切,都是如此隐秘而又不为人知地发生在母体腹中。

    那是属于自然的真正玄妙。

    但此时,慈玉亲眼看到了这么一个生命发动的奇迹,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是这么样清楚地感受到,当那心跳开始出现时,是这么样足以令人震撼的感动!

    这个看起来对生命一点感情也没有,既冷淡,又漠然的飞龙联主,居然掌握了这样令人惊讶的生命奇迹?

    慈玉只能呆呆地张着小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飞龙……

    当雪神女恢复神智时,她第一发现的,就是自己全身赤裸,居然连一片遮体的布块都没有!

    雪神女身为正派雪山神宫四大护法之一,算得上是有名的女修,更是宗主雪山老祖最倚重的高手之一,一向冰心专志,努力修持,现在居然被人将周身衣袍脱了个净尽,忍不住骇然之下,翻身在空中挺立了起来……

    在这种几乎等于是反射的动作之后,接下来她就感受到,有一双很怪异的眼光,正灼灼地凝视着自己的全身……

    这个时候的雪神女,最先想到的,就是伸手将自己胸乳下阴,最隐秘的地方给遮挡住……

    然而雪神女不愧是心志冷静的高手修真,这种几乎是来自本能的冲动,立刻就被她的意志所遏住。

    这人该看的都已经看了,再遮遮掩掩的,反而容易让自己心乱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雪神女周身气机倏然聚集,真元立动,从她周身唯一剩下不是白色的黑眸之中,滚雪般地也同时转成了透然的莹白,眨眼之间,就作好了发动攻击的准备……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窘困,但是雪神女并没有将这样的心情泄于语音之中,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冷意:“我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在这里?”

    雪神女在说话的同时,双眼直直地凝视着面前那一双目光,突然再次察觉了这双目光中的那种怪异的感受。

    这人的目光,让雪神女发现到一种奇特的神情。

    在她的感觉中,这人的目光里,充满了一种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淡漠。

    雪神女专修冰雪大法,讲究的就是沉心冷性,专一如雪,通常都会给人一种冰冷无情的感受,所以她对这双目光之中的那种淡然,感受特别强烈。

    在这人的淡然之下,居然让雪神女有一种,再怎么如雪冰冷的心志,也远比不上这种完全不在意的淡漠感觉……

    这种感受虽然是雪神女以前从未见过的,但是另一方面,她又非常清楚地察觉到,这人定定注视着自己裸露身体的眼光,又含有一种和淡漠完全不同的灼然……

    就像是火焰一样的灼然!

    这种矛盾的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一团火,但是那团火却是冷得彻骨的那种感受,可以说是怪异至极。

    雪神女等了一会儿,这人根本没有甚么反应,于是雪神女只好对着这人又再一次地问道:“你是谁?”

    这人的眼光终于像流水般地活动了起来,语气轻微地说道:“我是飞龙,你又是谁?为甚么死了?”

    雪神女听得大感迷惑:“我是雪山神宫的雪神女,你说的‘死了’是甚么意思?”

    飞龙摇了摇头,显然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一直注视着雪神女艳亮裸身的眼光也转向了旁边,对着慈玉淡淡地说道:“你看到了吧?我这不是就让她复生了吗?”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7-10 17:15:51

第二十二卷 第八十四章 慈玉之谜

原本因为生命的启动过程,就这样在她眼前一段一段接连着展现,因而惊奇得有些失神的慈玉,被飞龙转头问出来的这一句话,给猛然拉回了心智。

    “你说甚么?”慈玉有点茫然地问道。

    飞龙很奇怪地又望了慈玉一眼:“我是说,你有没有看到,这个雪神女已经重新启动生机了……”

    慈玉点了点头:“我看到了……这真是即使在眼前目睹,也实在让人难以尽信的神异结果……”

    “既然我已经做到了你的希望,那么你也别忘了之前你所答应我的事……”飞龙也点了点头说道。

    慈玉一听,便即回答:“你放心吧!我也希望能够知道,你说的那个甚么怪根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说到这里,连忙就将手中收拾起来,雪神女那沾满泥水的衣袍,往依旧赤身露体的雪神女一伸,惊奇而又热情地急急说道:“原来姊姊就是我最近听人时常提起的‘种胎之战’中,挺有名气的雪女仙子……我叫慈玉,姊姊有甚么问题别问飞龙,他有时会不大理人……不过我会尽量告诉你的……”

    飞龙听了之后也马上说道:“原来你的名字叫做慈玉……”

    雪神女则是转眼凝视了慈玉好一会儿,似乎是被慈玉那种自然而又温和的态度所感,眼眸中的雪色渐渐化淡,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深黑,雪白的手臂一伸,原本在慈玉手上,那一件一件被飞龙以灵活的气机所脱下来的内衫外袍,突然就像是活鱼一般,从慈玉的手中窜飞了起来,呼啦一声就回到了雪神女的手中。

    就在那一堆散叠的衣袍,到了雪神女的手中之后,猛然一阵嘶嘶轻响,那一堆湿污的内衫外袍,立即被雪神女运起的冰气,给里里外外地冻成了冰片,马上在表层出现了一重浓浓的白霜。

    雪神女笼罩衣袍的气机接着转成一种快速无比的来回冲劲,雪白柔软的手掌在衣袍上轻轻一拍,立刻自衣袍上出现了一条银亮的细芒,从衣领往袍摆,宛如细银微浪般地,就这么透然而过。

    那一线银芒所过之处,响起了密密的裂裂轻响,结冻的衣袍就好像被一种极细极细的芒气所涤透那般,顺着芒线的下滚,一块一块细碎的破冰,混合著原本附着在衣袍上的泥污,纷纷叮叮咚咚地落到了地面上。

    那条银色的芒线,透到了袍尾,又往回流滚,然后再由上往下溜转一遍,来回三趟之后,原本湿泥遍布的袍服,便即恢复了原先的雪白干软。

    “雪女露体不雅,有辱清视,请二位稍待一会儿,等我着衣之后,有些问题再来请教……!”

    雪神女将已经清理过的衣袍揽住,对着飞龙和慈玉微微作了个捡衽的动作,随即“嗤”地一声,从她周身忽然出现了一层茫茫的云光,很快地退入了雨线之中。

    飞龙望着退入雨中,现在看起来就好像在中间布起了一层雨幕,以俾着衣的雪神女,很自然地说道:“这样的露体有甚么不雅?好看得很呢……”

    慈玉听得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拉了拉飞龙的袖子说道:“你……你别这么说好不好?让雪女仙子听见了,还以为你连这么一点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

    飞龙耸了耸肩,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紫红色袍服,说道:“我怎么不懂?否则我还特别重组了这么件绫旗大袍做甚么?我只是觉得雪神女没穿衣服时,还是很好看而已……”

    慈玉知道飞龙的怪念头特别多,自己很难在这上面和飞龙解释,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甚么。

    但是她却没想到,飞龙的眼光从雨中拉回时,落在慈玉身上后,竟以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对着她说道:“雪神女的身体很美,你的身体应该也不输她,下次你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慈玉真是没料到居然会有人面对着她,就这么地提出这种无礼至极的要求,脸上立刻就红得连耳朵都开始发烧了,连忙瞪了飞龙一眼,嗔然叱道:“你说的这是甚么话?”

    飞龙脸上还是一付自然的表情:“不行吗?”

    “当然不行!”慈玉红着脸地怒道:“老天!你到底是哪里不对?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

    飞龙看起来还是一付很平常的模样:“怎么不能?而且你恐怕还不能拒绝,因为这样我才能探测你那种怪异的力量根源……你别忘了,我让这人复生,你让我探测你的体质,这是你已经答应我的……”

    慈玉没想到飞龙竟然将两者这样地扯到了一块儿,脸上只觉得烘烘地发热,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飞龙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慈玉的双瞳,实在让慈玉猛然也弄不清楚飞龙这么样的说法,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因此慈玉只好跺了跺脚,转头不去看他。

    如果飞龙在很平常的状况下,提出这样的说法,慈玉的心思纯和,还不会想到甚么其他地方,只是他现在接着这些话之后说出来,就让慈玉觉得完全不是那么个滋味。

    尤其经过了前面的一番争辩,慈玉总算知道了这个具有重启生命力量的飞龙联主,就好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那般,所有的想法都和一般人不一样,因此她总算比较能体谅他为甚么会对着一位女修,提出这样荒谬的要求……

    只是她虽转头没有再望向飞龙,但是也不知道是慈玉自己的想像,还是飞龙的眼神真的让她感觉到了,她总觉得飞龙的那一双眼睛似乎就真的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巡视着,宛如她现在就已经是没有穿上任何衣服那样,让她连手脚都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放,直恨不得干脆也躲进雨里去算了……

    好在这种窘得让慈玉周身都不对劲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白衣飘然,长发宛如披雪的雪神女身影,已经在周身好似罩着一层银圈的淡雅中,再次从雨幕中浮飞而现。

    慈玉不等雪神女问起,连忙就拉着她的手,开始叙述着慈玉这一段时间以来,所听到过的真人界讯息……

    慈玉以前跟着九鬼姑婆时,因为九鬼姑婆不知道为了甚么原因,除了一些简略的说明之外,刻意地不让慈玉对所谓的“真人界”状态,有任何比较深入的了解。这里面甚至连九鬼姑婆自己所属的“九幽鬼灵派”,都很少提及,因此无论是真人界的哪一方面,慈玉都知道得很少。

    所以严格说起来,在慈玉遇到了“邪不死派”的金尸之前,几乎可以说她根本就不属于“真人界”之内。

    只不过后来她在被金尸围击之时,为无形冥主所救,并又认做义女之后,慈玉才算是真的开始对“真人界”有了些比较深入的了解。

    所以,对慈玉而言,真人界的情形,也许还算不上是多么地熟悉,但是对于从“种胎之战”以后,所轰传的一些讯息,慈玉还是听说过的。

    所以她当然也知道雪神女在“种胎之战”以后,随即失去踪迹,直到后来才发现是被蚊魔以“黑丝摄魂蛊”所控,并死于妖魔界的怪物手下。

    因此当慈玉将她所知道的讯息统统告诉雪神女之后,虽不致于太过详细,但是大概的情形已经是差不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真的曾经死去过?但是现在又复生了?”雪神女冷俏的脸庞,也不由得在听过慈玉的叙述之后,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慈玉点了点头:“这是真的,雪女姊姊,我除了听说姊姊被‘妖魔界’的角魔魈一击而毙之外,当飞龙将姊姊从泥水流中摄来时,我还亲自检查急救姊姊过,那时姊姊确实是生机已绝,连我也无法回天了呢……”

    雪神女脸上的诧异神色依然未变:“人既已死,居然还能够有这种玄奇的大法,救回生命?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慈玉也跟着同意地说道:“说得是,我已经亲眼看到了之前已无生气的姊姊,现在正站在我的面前和我说话,虽然我明知事实便在眼前,但是心里总还是觉得依旧难以接受呢……”

    雪神女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方才对着飞龙轻跪而下,语音沉凝而又如冰般清脆:“雪山神宫弟子雪神女,蒙联主神法妙术,得以重生,不但复履人世,甚且气机更有大进,联主之恩,弟子终生不忘……”

    雪神女低头说话之际,忍不住想起原先在飞龙面前赤身裸体的情形,即便清冷如雪的她,也不禁在雪粉粉的双颊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晕红……

    然而飞龙接下来说的话,就让雪神女有点意外了。

    “雪女,你不用谢我,因为我原来根本就没有想到让你重生的……”飞龙淡漠的语气,让低着头的雪神女,虽然没有抬头看他,但是依旧马上便连想到他那一双冷冷的眼光:“我之所以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救你,而是慈玉以答应我一个条件换来的……”

    雪神女一听到飞龙这么说,神色立凝,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微微偏头对着慈玉问道:“慈妹子,飞龙联主说的是真的吗?”

    慈玉见问,只好点了点头。

    雪神女立刻又再追问道:“慈妹子,你答应飞龙联主甚么样的条件?”

    慈玉本来张口就想回答,后来才发现飞龙想在她身上探求的,到底指的是甚么东西,根本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又要怎么开口?

    慈玉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晓得该如何解释。

    不巧她的这种模样,看在雪神女的眼里,还以为是甚么难以启齿的条件,本来对飞龙联主极为感激的心情立刻转变。双眼之中的冷气更甚,缓缓地转头直视着飞龙问道:“飞龙联主既为邪宗联之首,说起来也算是一位名重望高的前辈,虽然雪女以往欠闻,没听过飞龙联主之名,但是应该也不致于对慈妹子提出甚么太过不当的条件吧?”

    飞龙耸了耸肩说道:“她要你,我要她,这有甚么当不当的?”

    雪神女一听到飞龙这么说,心中更加确定飞龙联主必是对慈玉提出了甚么极为不堪的交换条件。

    她雪神女以前并不认识慈玉,而眼前的这位慈玉,居然可以为了一位素末谋面的人,答应邪宗之主的任何要求,其秉性之善,由此可知。

    如果雪神女真的任这样善良的女修,遭受这个趁火打劫的飞龙联主欺负,她雪神女即便重生,也必然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尤其自从见到了慈玉之后,雪神女对于她接受飞龙联主的要胁之举,下意识地就觉得无法忍受……

    她怎么能够让慈玉受到这样残酷的污辱?

    想到这里,雪神女沉静的双眸之中,明显地流露出一股坚毅的决定,语气如冰地对着飞龙说道:“飞龙联主,冤有头,债有主,恩施于我、就由我来付出代价,不管飞龙联主对慈妹子提出了怎样的条件,请联主都对着雪女来吧!请联主莫这样连累了慈玉这样的好女郎……”

    “对着你来?”飞龙的眼神中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你的意思是说,用你来代替慈玉吗?”

    雪神女咬了咬牙,沉静而又肯定地说道:“不错!”

    飞龙又注视了雪神女一会儿,嗤地淡然笑道:“你恐怕估计错了,慈玉能够让人产生的效果,又怎么是你现在修练的功法所比得上的?”

    飞龙这样的回答,连慈玉自己都听得一团迷糊。

    对慈玉而言,现在她总算是有点了解这位飞龙联主那种截然不同于常人的思考模式,因此知道飞龙之所以会这么说,必定又是因为他那脑袋里面的甚么怪能力,因此倒还没有觉得怎么不舒服。

    不过这样的话听在已经认定飞龙必是对慈玉提出了甚么极为不堪要求的雪神女耳里,却无异是将她的思虑导引到另外的一个方向。

    雪神女听到飞龙这样的回答,雪白的双颊不由得因为泛起的一层薄怒而显得有些红晕:“飞龙联主,雪女孤心专意,就是在本门‘冰雪真气’之上,也许我的修练方向并不是你所要的,虽然我的修为不足,运势欠佳,让我身毁人亡,但如果是要以善念仁心的慈妹子,来换我重生的机会,甚至任何无理的要求,她都得接受……雪女宁愿不复生……”

    雪神女说到这里,两只明亮的眼眸里,那种滚动的雪气又开始凝聚,身躯站立的位置微微一偏,正好卡在飞龙和慈玉之间,那种护卫的意思已经是不言可知。

    飞龙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些意外的神色,但是并没有说甚么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正在集运气机的云神女。

    雪神女身后的慈玉,这时也很惊讶地说道:“雪姊你千万别这么想呀……”

    慈玉的话意才说了一半,就被雪神女打断:“飞龙联主,既然你是以要胁慈妹子的方式,才施奇法让雪女复生,那么雪女大胆请问联主,如果真是这般说法的话,则雪女并不亏欠联主甚么,联主认为是不是这样?”

    飞龙沉沉的眼光中,看不出来在想甚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如我之前所提,你若要谢,还是去谢谢慈玉吧!”

    慈玉一下子搞不清楚雪神女心里打算做甚么,于是连忙说道:“雪姐你好不容易才由飞龙施术复生,提这些谢不谢的做甚么?”

    雪神女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语气的意思显然是对着慈玉回答道:“我秉于正派风骨,虽然人身难得再活,但也不能因为要救我,以致于让慈妹子这样的好人,受到任何折辱……如果我的复生,要靠牺牲另外一位善良的修真来达到目的,那么我的复生岂不是变成了一种罪孽?”

    雪神女说到这里,话锋又转向了飞龙:“联主,既然你也认为雪女的看法没错,那么有恩报恩,雪女决定以身相护,绝对不让联主有任何染指慈妹子的行为……如果联主一定要挟恩要胁,雪女必然全力阻止……如果雪女功力不济,死于联主手中,也等于是将雪女一命相还,联主也失了立场再要胁慈妹子了……”

    慈玉听了雪神女的话,不禁有点呆了。

    从雪神女厉烈的语意中,慈玉终于知道雪神女必定和自己之前一样,误以为飞龙联主所说的交换条件,是甚么难堪至极的要求,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然而也因为明白了雪神女对飞龙的误解,更使得慈玉对雪神女那种为护原则,连她自己那根本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难得至极的重生之机,都可以完全放弃的湛然冰心,感到无比的敬佩!

    雪神女的话一说完之后,就全心提聚身上的元气,眼眸又白,估量着这位邪宗联主在听完她的话之后,大概就要暴怒动手了,因此凝神集识,丝毫不敢放松。

    虽然她现在明白,自己身上元气腾动活泼的程度,比起失去意识前要大进了许多,而这必定也是这位飞龙联主在自己身上所造成的结果。

    但是由于元气相应,雪神女也清楚地知道即便是自己现在的修为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然而要想挡住飞龙联主,实在是难上加难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就这么坐视着飞龙联主以替她复生,作为要胁慈玉献身的交换条件发生……

    所以雪神女在聚集全身元气的同时,心中已经有了宁让自己复活的生命再逝,也不能就这样地牺牲了慈玉的念头。

    因此她才会说出了这样坚决而又强烈的话语。

    说完之让,她立刻就准备接受飞龙联主愤怒下的反应。

    然而当她这样的心意表达出来之后,出乎雪神女的意料之外,眼前的飞龙联主,根本就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沉沉地凝视着自己,让她聚起的元气更加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飞龙联主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身后传来了慈玉的一声叹息,软软的语音温和地说道:“雪姊,你也和我之前一样,误会了飞龙联主的意思了……”

    雪神女愣了愣,螓首微偏地问道:“慈妹子是说……”

    慈玉从后面拉着雪神女的袖子,微笑着道:“飞龙的意思,是他发现妹子的体质,似乎和一般人非常的不一样,因此他的交换条件,就是要我让他探个究竟……如此而已,并不是像雪姊所想的那样,对我有甚么恶意的……”

    雪神女更是呆了好一会儿,方才有点怀疑地再次问道:“慈玉妹子的体质有甚么不一样?”

    慈玉苦笑了笑:“就是因为这一点,我也完全弄不清楚到底是甚么意思,这都是飞龙方才才告诉我的而己,因此这也是为甚么当雪姊问起,飞龙提出了甚么样的交换条件时,让妹子我猛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明……但绝对不是雪姊原先所想的那样……”

    雪神女嘴里回应着慈玉,但是一双白亮亮,看起来实在极为特殊的眼眸,却是望着飞龙:“妹子生性慈和,容易相信别人。这该不会是飞龙联主用来做为借口的一种说法而己吧?”

    她的话虽然是否定的问句,但是语气里的那种怀疑却已经可以说非常明显的了。

    飞龙的表情还是一点也没有甚么改变,对于雪神女不惜一拼的态度,丝毫也不在乎地道:“你别看慈玉外表上似乎和你没甚么两样,其实每一寸的肌肤都和你完全不同。”

    雪神女一向是个心专气高的人,之前咬着牙说出愿意以己身代替慈玉,任凭飞龙随意处置这样的话,实在是鼓起了绝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

    如果不是慈玉等于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加上雪神女无意中所感觉到的慈玉,是那么样慈和的一位美丽女郎,恐怕雪神女宁愿自杀,也绝对不愿意让飞龙或者是任何人“任意处置”的。

    对雪神女这么一位贞性冰洁的女修而言,邪宗有太多折磨凌辱像她这样女修的方法,可以让雪神女宁愿死去也不愿意活着承受的。

    由此就可明白,雪神女会说出这样以身相替的话,实在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飞龙所说的回答,那意思根本就是“尽管她雪神女修练得还算不错,但是和慈玉比起来,可就差远了”这么样的含义。

    雪神女心中虽然不致于因此有甚么不舒服的感觉,但是那种突兀的感受,还是证她乍听之下有些意外。

    就她现在的了解,眼前的慈玉虽然心性良善,心性仁慈;但是要说修练的功元,任何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可以发现其实慈玉的功力并没有多高。

    说得更俗气一些,就算是只看外表的艳丽程度,宛如雪凝玉雕的雪神女,也胜过了只是清秀顺眼的慈玉不只一点点而已。

    除了慈玉身上那种让人身不由己就会注意的魅力之外,平心而论,雪神女不论在修为外表,各方面都是超过慈玉的。

    可是为甚么飞龙联主竟然会说出这种好像两个人根本不能比,而且还是慈玉远胜雪神女的话?

    雪神女的心智本来就极是冰慧聪明,听到这里,马上就想到了几个可能。

    “飞龙联主的意思,难道是慈妹子的体质是那种听说修道进程可以以一抵十的‘先天修道胎’吗?”雪神女试探性地问着,双眼凝注飞龙,就好像想从飞龙的反应中看出真正的答案那般。

    飞龙被“先天修道胎”这个词,引得想起了不久之前,那个和她合体的俏女郎,有一瞬间呈现出了沉思的模样,但是马上就又摇头说道:“不是,我知道甚么是‘先天修道胎’。甚至在我的印象中,除了不久之前的那位女郎之外,好像还有一个小女孩。不过虽然那个小女孩的体质也有点像‘先天修道胎’,但她们两者之间的质性,还是有些差别,很有点不大一样……所以我现在能确定的,就是慈玉并非你说的先天修道胎……”

    雪神女看不出飞龙眼中有甚么可以让她分辨是真是假的神色,于是便又问道:“除了先天修道胎之外,还有甚么质性能比它特别?”

    飞龙眼中出现一种回忆的光芒:“我印象里还记得有两个长发的女郎……似乎是姊妹……她们体内好像也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情形……比先天修道胎还怪异……”

    “她们的情形和慈玉一样吗?”雪神女连忙问道。

    飞龙想了想,依旧摇了摇头道:“不一样,那两个长发女郎的体中,似乎是有一种我也不了解的东西……有点像是一种很特殊的经脉还是甚么的……如果我见到这两个女郎,我一定会记得的……”

    “慈妹子呢?她也是经脉异常吗?”雪神女又问。

    飞龙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说的慈妹子体质有异,到底是哪里有异?”雪神女紧接着追间。

    飞龙定定地望了雪神女一眼:“你并没有特别修练神念波动,所以你不会察觉出慈玉那种宽广的心智影响力的……”

    雪神女显然有些不大相信飞龙的话:“甚么心智影响力量?我怎么感觉不到?”

    “我不是说了吗?你察觉不出的。”飞龙淡淡地回答。

    雪神女冷冷地微笑了一下:“如果我察觉不出,那又怎么知道飞龙联主不是以此作为借口,哄得慈玉答应联主的?说不定联主有甚么原因,非得慈玉情愿配合才可以,因此用了这么个办法……”

    飞龙也不再多说甚么,只是轻轻扣指一弹。

    正在全神戒备的雪神女,但觉眼前嗤啦一声轻响,顿时周遭尽成紫红地瞬间急闪了一下。

    雪神女体内的冰雪真气立即运起,“叭”地就像是平地冒起了一层浓浓的冰烟那般,呼啦一大片地猛然上涌。

    雪神女的反应虽快,但是飞龙这弹指之间所放出来的紫红烈光,快得根本连飞龙到底射出了甚么东西都瞧不清楚,加上距离又近,雪神女上升围罩的雪烟还没来得完全布足,她就听到耳畔一声“轰隆”巨响,有股奇大无比的震力从身侧之后猛然推来,其势之强,竟就这么撞得雪神女立脚不住,直往飞龙所在的位置斜斜横了过去,飘进了大雨之中。

    雪神女身形周围的冰烟护罩,虽然被这突然而来的巨大震波,给震得波动达达,险些出现了空隙,但是毕竟虽危未乱,冰气还是快速地圈住了浮地三尺,双膝微弯稳身的雪神女。

    天上哗啦啦的雨滴,打在雪神女冰气外散的护身圆罩,立刻哔哔剥剥地响起了脆亮的冰凝冻结声,顷刻间已经在她周围凝成了一个水晶般的圆罩,就好像在雪神女的身外出现了一个冰晶做成的琉璃球那般,亮丽非常。

    雪神女稳住气机,这一阵震波推来的方向是在她的左侧后方,因此等她定住身形,已经是掠过了飞龙七、八步远了,于是连忙转身,外罩的冰球即刻叭然粉碎,冰屑如雪粉般落在地上,余溢的冻气马上又哔哔剥剥地将地面冻成了冰层,雪白一片。

    天上的雨势未停,叭啦叭啦地落在冰地之后,立刻就结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密密冰突。

    这时候的雨势极大,冰突上面又再被后续雨滴所覆,看起来就好像这些密密的冰突忽然间歪歪扭扭地往上长了出来那般,居然转眼间结成了一片约有半人高,宛如扭曲矮冰树丛的奇景!

    这个时候的雪神女,转身之后,双手并指,瞬间在手掌上凝现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显然就要透掌打出威力强大的冰雪真气。

    可是雪神女却维持住了这么一个姿势,并没有在转身时运出真元反击。

    因为雪神女已经有点愣住了。

    在她原先所在位置的左后方约十五丈处,这时候居然被之前那个雪神女连形状都没来得及瞧清楚的紫红烈芒,给这么地轰出了一个约有三十丈的大圆坑!

    真正让雪神女惊讶的是,就在她急急转身打算反击的时候,她不但看到了这个让她昨舌的巨坑,更见到了这个巨坑的上方,出现一大团蒸化的彩烟,“呼”地往空中散去,不断变大的烟气提得空中所有下落的雨线,都反常地往烟团中弯曲了进去,使得好一会儿近三、四十丈的空间中一点雨滴都瞧不见,就好像这个区域里突然停止了下雨那般!

    雪神女马上就知道这种现象是在方才外推的气震之后,因为压力回缩,而使得开炸的那个大洞上方出现了这种特殊的景像。

    雪神女并没有看到气芒开炸之后,从地上应该飞起的任何一块溅土碎石。

    这种怪异的情形,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洞中被炸起来的所有碎石崩土,全都在一瞬间被强大的气芒给催化成方才的彩色气烟!

    这种力量,让雪神女停止了她的反击。

    如果飞龙真的要对付她,就这么迅雷一记,没将她立毙当场,她雪神女恐怕也得去掉半条命了。

    除了这种将所有挖入的巨量士石,完全在一瞬间催化成气烟的惊人威力之外,另外一个景象,也让雪神女收住了硬拼之心。

    那就是雪神女也在呆了一会儿之后,看到远方催化的气烟之外,哗啦哗啦被余波压得往外斜飞的雨线中,慈玉已是发丝散乱地运气往这里腾掠过来。

    看她有点狼狈的样子,显然就是被方才的那一阵巨震,给震得往外飞了老远。

    雪神女在安下了心之后,不禁更加疑惑了。

    “你这是干甚么?”雪神女搞不清楚飞龙的目标既不是自己,也不是慈玉,将地面轰出了这么个大洞,倒底是甚么目的。

    “方才这一击,赤阴收束,紫阳内压,所有威力之内的土石,无法外爆,因此只有生生地内挤催化成气烟……”飞龙脸上并没有甚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这种紫赤相叠的数量,达到一万两千层。虽然雪神女你现在的功行已经又有大进,但是如果被这一击给正正打中,大约可以去掉你八成的元力……虽然还不致于立刻被击毙,但是冰罩催碎,身受重伤恐怕是很难避免的了……”

    雪神女当然知道飞龙联主现在所做的这种预估,差不多离事实也没有好远了,只是不晓得飞龙联主这么做是要干嘛?

    雪神女还没有问出口,方才被那一阵烈震弄得鬓发微散的慈玉,已经有点嗔怪意思地白了飞龙一眼:“你这人怎地这么冒失?这些话好好说不就行了,做甚么还弄成这样?”

    雪神女连忙同意地道:“慈妹说得是,飞龙联主这么做,有何含义?”

    飞龙微微一笑,做了一个大大出乎慈玉和雪神女这两位美丽清秀女郎意料之外的动作。

    从飞龙的手中,嗤啦一响,紫红再闪,雪神女但见眼前慈玉的胸上,猛地炸起了一团强烈的暴光,几乎让雪神女睁不开眼。

    雪神女这样镇定的女修,见到了这样的景象,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飞龙联主这一次的弹击,居然正正地射中在慈玉的胸膛之上!

    紫红色的爆光,同样是那么快速,即使是就在眼前的雪神女,也看不清楚慈玉到底是被甚么样子的气芒击中,只觉得闪然乍亮,轰然暴压狂震,又再一次地将雪神女给正正地往后推得倒飞了出去。

    这一次的攻击,来得比上一次还要更加突兀,目标虽然并不是雪神女,但是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以致于她连定气住位都来不及,直被这近在眼前的巨爆,给炸得飞退到了蒙蒙雨景的视线之外去了。

    罩在雪神女身外的那一圈冰烟,随着她飞出去的路线,嗤嘶嘶地拉出了一条粗逾人高的袅袅浓烟,远看起来实在很像是一颗冒着冷烟的大球,被用力地给打了出去一样。

    不过好在飞龙的这一击和上一击一样,威力以内聚催化为主,具有穿透伤害力量的气芒并不外散,加上雪神女外层的护身气罩一直并未松懈,因此雪神女虽然被震得飞出老远,但却并未受伤。

    然而雪神女虽未受伤,这一下爆出的震力,依然冲得她头昏眼花,在空中无法立住身形,护身气层几被撞散,躯体落地时,双脚连退十七、八步,才算是勉强稳住了平衡,没有跌翻在泥地上。

    雪神女努力将摇晃的冰气收聚,哗啦哗啦的雨势立刻就打湿了她的头脸,随即从她娉婷的身子中莲然再出一圈白气。被飞龙这针对慈玉的突然之击,搞得又惊又怒的雪神女,暴叱一声,双袖连连波动,从她纤白的手掌中嗤啦窜出了七、八条雪滚滚的冰烟,身形弹跃,唰地穿进雨空之中,在原本稳住身躯的地面上,留下了几圈卷动的冰烟旋尾,健丽非常。

    这时候的雪神女,心中充满了惊骇狂怒。

    飞龙联主这一击,正正地射在慈玉的胸口,这是雪神女清清楚楚看见的。

    以飞龙联主如此快速突然的攻势,就算是现在的雪神女,疏神之下,恐怕也不见得就接得下来,更何况功力修为远有不如的慈玉?

    这一下她还不被打得灰飞烟灭,就像之前那一大片被催化成彩烟的土石?

    因此雪神女在愤怒惊痛中,已经顾不得能不能对付飞龙联主了,倾集全身所有功力,掌中带拉出长达六丈的轰然雪瀑,就像是在朦胧的雨线中,放出了滚滚的两大片银带那般,蓬然由空中对准飞龙的位置猛地下压而去。

    雪神女在空中拉着银带的飞跃身形所经之处,下落的雨线剥剥啦啦地都在顷刻间变成了略带椎型的冰梭,嗤嗤嗤地连连响起了密集的破空之声,落到地面时,又响起了噗噗噗的射入异音,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好像蜂巢般的小洞。

    雪神女这样的倾命力拼,带起的声势确然惊人;身形两侧银带舒卷,雪瀑的波动越滚越大,就好像从两边现出了崩塌的云层那般,重重叠叠,冰气外扩,连飞龙原本所处的遮雨位置,旁边的树身都嘶嘶嘶地浮出了一层白色的霜冰,气势之强,足以令人色变。

    飞龙对于起威挟势,轰然下压的雪神女,依然淡漠如前,侧手反出,嗡然在离掌心五尺的斜上方,凝现一层薄薄的紫红光盾,将自己的整个身形完全罩住。

    宛如雪瀑的白色滚浪急冲而下,声势隆隆,极为惊人。

    不过尽管飞龙举手放出的那一层紫红光盾,看起来不但又淡又薄,似乎比一层气泡也没有厚到哪里去,而雪神女倾力放出的雪气呼哩轰隆地声威赫赫,可是偏偏就是怎么也冲不破那一层薄紫淡红。

    雪气撞地,哔哩剥落冻成一片白区,而且边缘就像是渗染般不停往外扩大,顷刻之间,飞龙周围近二十丈的空间地面,已是变成了白皑皑的一片……

    原本哗哩哗啦的雨势,也在这时变成了叮叮咚咚的冰弹撞地声,那种密集而又清脆的声音与景象,实在难见至极。

    唯有一小块地方,还是依旧维持着原先的色泽,没有任何一丝结冻痕迹的,就是飞龙周围及身下的地面。

    雪气冻劲虽强,飞龙却并没有甚么在乎的表情,只是抬手不动,静静立在原处,使得叮咚轰隆,看起来挺吓人的滚滚雪气,怎么样也冲不进飞龙的周身四尺之内。

    雪神女倾力而出,眼看飞龙根本就是如如不动,心中明白就算是真元放到吐血,恐怕也伤不到这个飞龙联主一根汗毛,不由得就急怒着娇叱喝道:“飞龙联主,你这么突然暴袭慈玉,倒底是为了甚么?”

    飞龙的姿势不动,只是淡淡笑道:“你不是想要知道慈玉的体质有甚么不同吗?”

    雪神女听得不禁愣了愣:“你……慈玉受你一击,连性命都难保,体质再有不同又有甚么意义?”

    “谁说她性命难保?”飞龙微哼了一声道。

    雪神女心中又震动了一下,连忙收气煞元,滚滚雪影呼哩呼啦地一条一条连续不停地缩进了她那白凝凝的两手之中,转眼之间雪尽芒消。

    滚雪虽然已经完全不见了,但是周围依旧是银霜一片,雪神女飘飘的身影渐渐落在地上,皱着秀盾,正想问问飞龙联主方才说的那句话是甚么意思。

    还没开口,忽然间雪神女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乒铃乓啷”一连串密密的碎冰脆音,在叮叮咚咚冰弹落地的背景中显得颇为明显。

    雪神女转过头去,骇然看到了一个纤细的人影,竟然披头散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雪神女连忙定晴一看,不是慈玉又是谁?

    在惊讶中,雪神女瞧得都有些呆了。

    虽然慈玉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狼狈到了极点,但是毋庸置疑的,她不但没有催化消失,反而根本就是一点事儿也没有的模样。

    雪神女这时已经被搞糊涂了,于是只好愣愣地望着一步一步有点拐着腿儿走近来的慈玉呐呐地问道:“慈妹子……你……你还好吧?”

    慈玉伸手轻拨额前散乱的长长发丝,对着雪神女感谢地点了点头,随即转眼瞪着飞龙叱道:“你这人到底怎么搞的?为甚么这样用力地提我?”

    飞龙对着慈玉和雪神女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是推你,这一击的力量,和之前将地上打出个大洞的那一击,强度方式,完全一样。”

    一直以为飞龙不知道用了甚么看不清楚的手法,将自己推得飞出老远的慈玉,听到飞龙这么说,也不由得生生吓了一跳。

    “你一定是骗我的吧?”慈玉的表情有点难以相信:“如果真的这样,我不是早就应该死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吗?”

    “我没有必要,也没有意思骗你……”飞龙只是耸耸肩地说道:“这两击是完全相同的,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一个打在地上,一个打在你胸口,如此而已。”

    雪神女还是呐呐地难以置信:“难道……难道……慈妹子原本竟是一位修为如此深厚,能够直接以肉身承受这种攻击而丝毫无碍的超级高手?”

    慈玉也愣愣地苦笑着说道:“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一位超级高手,为甚么我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飞龙也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只是定定地望着二人说道:“你们现在可就明白我说慈玉体质非常特殊,是甚么意思了吧?”

    慈玉在茫然中,伸手按摸着自己的身体,好像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肉身,并不是之前自己所想像中的那么单纯般,忍不住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怎么会这样?”

    雪神女也很困惑地问着慈玉道:“慈妹,你真元修练的程度真的是像我所感应的这种程度而己吗?”

    慈玉点了点头,很坦诚地说道:“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是跟着师父,也就是‘九幽鬼灵派’的九鬼姑婆……因为我对救生的医术特别有兴趣,加上师父不知道为甚么,从来也没有特别传授过我她派中的法诀,所以莫说特别一点的修练了,严格说来,我根本连最入门的法诀都没有真正练过……”

    雪神女当然是对慈玉所说的话不会有任何怀疑,因此听了慈玉的说法之后,更加想不通这里面的缘由,只好歉然对飞龙说道:“雪女几次都误会了联主的意思,实在是感愧至极……不过雪女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像慈妹子这样的怪异情况,因此还是请联主看在慈玉的份上,也许只有联主能够替她解开这个神秘了……”

    飞龙也没有对雪神女的歉意有甚么特别的表示,只是轻轻地点头回答:“这一点无须你说了,我本来就对慈玉的体质状态很有些兴趣的……只是我现在看来,似乎也一下子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雪神女一听,脸上立刻就显露出一种很为慈玉耽心的神色:“那怎么办?如果连能够令人复生的联主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那还有谁能够搞得清楚慈妹的异状是怎么回事?”

    雪神女的这个疑问,其实是发自她内心的感叹,却没想到飞龙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淡然的微笑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有这样的人了……”

    雪神女和慈玉都听得一愣,连忙同时追问道:“谁?”

    飞龙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脸上依然带着一抹怪怪的微笑。

    雪神女和慈玉二人,还没想出怎么回事,突然有个轻轻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了过来:“飞龙指的,大概就是我了……”

    雪神女和慈玉,一听到身后猛地传来了这么一句回答,连忙转身,就看到冰冻的地面上,已经恢复雨势的朦胧里,有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过来。

    “这位道友是……”雪神女在惊讶中,很警觉地问道。

    以雪神女的功力来说,虽然她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怪异的事件和讯息,吸去了她大部份的注意力,但是这一位身穿淡青色笼纱飞云袍,两只灵活的眼晴又深又大,而且眸中好像有许多微微的星芒正在隐隐闪烁着的慧丽女郎,已经接近到这种程度,还能让雪神女一无所觉,由此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女郎绝非简单的人物。

    “雪女道友,我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这个女郎眼中露出了很明显的惊奇。

    “你认识我吗?”雪神女也很惊奇地问道。

    星眸闪闪的女郎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不但认识你,连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慈玉,也像飞龙所说的那样,我都知道不少关于她的秘密呢……”

    慈玉听得更加有些迷糊了:“秘密?这位姊姊,你也认识我吗?我有甚么秘密?姊姊是谁?我怎么好像从来也没见过你呢?”

    女郎还是很亲切地微笑着,也没有马上回答雪神女和慈玉的问题,只是转过头,以一种略显激动的眼神,深深地望着飞龙说道:“飞龙,你还认得我吗?”

    飞龙的双眼之中,隐然像是有甚么东西正在滚动着,同样以一种沉沉的眼光凝视着眼前的青袍女郎那双既深且大的眼眸,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你好像是叫‘玑儿’,是不是?”

    女郎点了点头,心中快速地思索着飞龙这种反应的可能情况:“我真高兴你还记得我……我真高兴……”

    瑶玑极力地按下心中那种喜悦的冲动,好让自己脑子里绵密的思绪能够以最客观的立场思考,嘴里所说的话也不知怎地竟有点失神地变成了喃喃的低语。

    飞龙精密的眼神在注视之下,发现到这位玑儿,也就是瑶玑的眼中,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水气,让她本来就已经给人一种很莫测高深感觉的眼眸,愈加让人迷惑。

    “你还记得我坐在你身边……看你张大了嘴巴听我说话吗?你还记得你从旁边冲到我的面前,替我挡住了蛟魔的透空大神念术强烈的攻击吗?你还记得吗?”

    瑶玑终于还是忍不住,只好尽量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微微地,对着飞龙说出这一番话。

    她犀利的眼神,从偶然发现远方暴起的强烈芒气,和滚滚的冰雪异象,迅速潜来,然后惊喜逾恒地发现飞龙开始,敏感而又聪慧的瑶玑,已经察觉现在重新又再出现眼前的飞龙,显然有些怪异的地方,和她以前所感觉的飞龙很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瑶玑一下子也抓不准现在的飞龙和以前有甚么不同,但是从她直觉的感受上,她知道飞龙绝对不一样了。

    当瑶玑正在潜隐身形,拼命思考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飞龙的眼神就像是流电一般,往她藏身的地方淡然地凝视了一会儿,随即又毫不经意地转开。

    瑶玑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飞龙已经知道她正藏身在这里了。

    以她所了解飞龙的力量,发现她的潜近,本来并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

    对飞龙来说,没有发现瑶玑的潜近,才反而是不正常的。

    照理说,他应该是在发现她瑶玑的同时,立刻就从瑶玑体内质气的特性,分辨与认出她是谁才对的……

    可是飞龙的反应,却立即让她心中不得不警觉而又惊讶起来……

    从飞龙一瞥眼的注视中,瑶玑是这么样清楚地发现到,在他双眸之中,那让她完全陌生的淡漠感觉。

    那是一种在看一个陌生人那般,完全冷酷而没有一丝感情的平静眼神。

    本来她还以为飞龙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使得他忘记了之前的事……

    后来在雪神女的问话之后,飞龙脸上所呈现出来的表情,让瑶玑发现飞龙其实并没有忘了以前的事。

    因为当瑶玑听到雪神女问及有关于眼前慈玉的怪异体质到底是怎么回事时,瑶玑正在以一种嫏寰海独有的玄奥测心妙法,试着搜探着飞龙冷淡的神情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甚么飞龙会出现这种心性上的变化。

    可惜瑶玑的测心大法一出,飞龙的神念感应立起警觉,将瑶玑完全无形的测心波束斜拨到了一旁。

    在双方一接触的瞬间,瑶玑终于感觉到飞龙并没有忘记“透空大神念术”,而且也同时探知了飞龙显然是记得她的。

    换句话说,飞龙现在并没有如她所预期的那般,完全失去了记忆。

    只是飞龙很明显地就是宛如换了个人那般。

    这让瑶玑心中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以前那个纯真和善,宛如孩童的飞龙呢?

    为甚么他会在重生之后,变成这个样子?

    在瑶玑的惊讶中,立即将嫏寰海“书海寻心”探测心法撤了回来。

    虽然嫏寰海的这种秘技,术法威力丝毫不逊于“真佛宗”专练凝神聚虚的“阿耨多罗神识圈”,但是在启元使者的“透空大神念术”之前,瑶玑稍沾即退,可不敢太过深入。

    而且当瑶玑对于慈玉的状态微微露出轻动的神情时,她恰恰就发现飞龙显然另有含意地对着潜藏中的瑶玑露出了一种怪怪的表情。

    这让心细如发的瑶玑,立刻就知道方才轻微至极的神念接触,已经让飞龙探知了对于慈玉的情形她瑶玑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因此当飞龙说出他知道有谁明白慈玉的情形时,瑶玑就晓得飞龙话中,指的就是她了。

    瑶玑快速地在心中思考了一下,便即干脆从藏身之处,掠了出来。

    瑶玑虽然表面上像是自言自语地连续问了些话,但是细心的瑶玑还是从飞龙沉冷的眼眸中,看出了她所问的这些问题,答案都是肯定的。

    他还记得瑶玑与他在邪宗大会的初遇。

    他还记得瑶玑与他的对话。

    他还记得替瑶玑挡下了角魔魈的一击。

    只是现在的他,好像已经完全换了个人了。

    瑶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热情、纯真、和善的反应。

    有的只是一片淡淡的冷漠。

    旁边的慈玉与雪神女,都完全不晓得,在瑶玑和飞龙这一段简单的互动中,他和她已经彼此心智眼力交锋了好几次。

    “姊姊,姊姊……”慈玉难掩心中的高兴:“原来姊姊就是现在‘光明盟’里,真正的指挥主策者,瑶玑仙子……”

    雪神女方才也曾经从慈玉的口中,知道眼前的这位女修,就是现在真正主掌近期才因为蛟魔而成立的正派“光明盟”,驻形永生宗和录籍宗的瑶玑仙子。她雪山神宫的宗王雪山老祖,显然也是在她指挥之下的,因此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道:“弟子是雪山神宫的雪神女,见过瑶玑仙子。”

    瑶玑转头望了望,将雪神女和慈玉的手儿拉住笑道:“两位妹子请别这么多礼,飞龙和雪女都是我想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而慈玉更是我一直都只听说,但从未见过的特殊人物,见到你们我比谁都高兴!”

    慈玉又一次确定了瑶玑话中那种似乎真的知道自己一些甚么事的语气,连忙就又问道:“玑姊你听说过我吗?这可就有些奇了,我怎地从来也不知道?”

    雪神女因为一直将慈玉认作自己的恩人,因此对于慈玉的特殊体质,总是放在心上,所以也同样问道:“飞龙联主说仙子知道慈妹特异体质的缘由,是真的吗?”

    瑶玑对着雪神女点了点头:“我是知道一些的……”

    慈玉立刻高兴地道:“那太好了!玑姊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以前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原来我竟是这种怪异至极的情形,而且也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我到底怎么会这样?”

    瑶玑叹了口气:“虽然我是知道一些慈玉的情形,但是因为其中牵连颇大,所以恐怕也不能一下子说得太多……”

    慈玉又惊讶地问道:“牵连颇大?我的身上还会有甚么牵连?”

    “很多事是你想都想不到的……”瑶玑微微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么我也只能告诉你部份而已,其中再深入的关键,连我也不敢现在泄露……”

    雪神女听瑶玑话语中像是隐然透露着甚么很严重的讯息,她是个懂规矩的女修,立刻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不过雪神女知道这里面显然有些禁忌,慈玉可没有这种经验,马上就催着瑶玑说道:“本来我是甚么都不明白的,还以为我就是这样,谁知道方才经过飞龙一试,竟然发现我所知道的我,原来并不是真正的我,请玑姊一定要尽可能地告诉我吧……不然现在的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上是怎么回事呢……”

    “你放心吧!我既然都愿意过来了,当然就已经打算把一部份的内情告诉你了……而且说实话,这些内情最后你也一定要知道的……”瑶玑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在你的回忆之中,你的第一个亲人是谁吗?”

    慈玉立即点了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就是我师父嘛……”

    “在你的印象中,有记忆以来,是差不多几岁的时候?”瑶玑又问。

    “师父告诉过我。”慈玉还是一样很快地回答:“我在十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丧命,从此之后,我就不大记得十五岁以前的事了……”

    “九鬼姑婆有告诉过你,你生的是甚么病,或是怎么生病的吗?”瑶玑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慈玉摇了摇头:“这一点师父一直不肯告诉我。即使是后来我对医术有了些心得以后,问了师父她老人家好几次,但是她从来也不曾告诉过我。”

    “那你有没有对九鬼姑婆的这种说法,有过甚么疑问吗?”瑶玑又问。

    慈玉想了想,终于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这当然是有的……因为据我所知,是有一些很罕见的奇症,会对某些时期的记忆造成轻微到重大的影响。但是不管多么地严重,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以前记忆的片断残存的,已经具有的记忆绝对不会完全损毁得一点痕迹都没有的……可是……”

    “可是你对十五岁以前的记忆,却是完全没有印象。是不是?”瑶玑立刻就接口道。

    慈玉又点了点头:“直到现在为止,我从来也没有想起任何十五岁以前的事过……

    我想不出有甚么病,会造成这样的情形……”

    瑶玑叹了口气,语出惊人地说道:“你不用想了……因为你不会有十五岁以前的记忆了……”

    慈玉听瑶玑语气中的肯定,不由大奇道:“玑姊这么说的原因是……”

    “在你所谓的十五岁以前,根本就不存在,又怎么会有甚么十五岁以前的记忆?”

    瑶玑以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慈玉越听越糊涂:“我十五岁以前根本不存在?怎么可能呢?难道我一出生就这么大了不成?”

    瑶玑转眼望了飞龙一眼:“启元使者都能够跨空立胎,又有甚么不可能?”

    “玑姊是说,我也是跨空而来的怪物吗?”慈玉听得脸色煞白,难以置信。

    瑶玑摇了摇头:“你不是跨空而来的,也不是怪物,你根本不是九鬼姑婆的甚么外孙女,而是我们‘驻形永生宗’极为特殊的一员!”

    慈玉听得极为吃惊,连旁边的雪神女也一脸错愕,于是插嘴说道:“仙子的意思是说,慈妹子原来是属于驻形永生宗的人?”

    瑶玑对着雪神女颔了颔首,停了一会儿,才又叹了口气道:“九幽鬼灵派,以前一向有个叫作‘抢宗’的规矩,雪女仙子必定是听说过的,慈妹子你知道吗?”

    慈玉点了点头:“这个有听师父提起过,她还是派中的第一高手长老呢……”

    “不错,长久以来,九鬼姑婆确实算是九幽鬼灵派的第一长老……”瑶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因为最近的这五十年,本来排名第二的鬼符祖师,得到了‘都天鬼旗’,因此很有可能被其将九鬼姑婆的第一高手位置给挤了下来,所以九鬼姑婆一直在寻找能够压制鬼符祖师的利器宝物……结果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九鬼姑婆因缘际会地进到了‘驻形永生宗’的‘永生水域’之中……”

    雪神女很惊讶地问道:“驻形永生宗的‘永生水域’,一向神秘无比,根本连位置都没有人知道,怎么会这么巧地被九鬼姑婆遇到?”

    “关于这一点就牵涉到九幽鬼灵派的另外一个长老鬼符祖师了……不过那又是另一件缘由,和我现在要说的无关……”瑶玑停了一下才回答道:“九鬼姑婆其实非常想要往上再提升,只是她的功法以‘死气’为主,要想更上一层,必须以特殊的‘生气’作为补益转化,所以我师父‘不死圣姑’便特别准许九鬼姑婆进入本派‘元生殿’,来作更进一步的修持……可是没想到九鬼姑婆竟然趁着进入‘元生殿’之便,私自将慈玉带了出来……”

    雪神女有点恍然地说道:“这么说起来的话,慈玉妹子的出身并不是九幽鬼灵派的九鬼姑婆,而是驻形永生宗了?”

    瑶玑点了点头:“是的,一点没错……如果不是我,恐怕现在真人界的其他宗派,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一点的。”

    慈玉还是有些不大明白地问道:“可是我怎么会一点也不记得这些?如果真的是这样,为甚么我也一样没有任何在驻形永生宗时的记忆呢?而且如果我真的是师父从驻形永生宗里带出来的,为甚么从来也没有人来找过我呢?”

    瑶玑见问,微喟说道:“慈玉,你之所以会没有任何以前的记忆,是因为在你有记忆以前,你根本就不是这种状态的慈玉……说得更简单一点,你根本还没成形,又怎么会有甚么记忆?”

    瑶玑的这话,更加让人有点听不懂了。

    但是瑶玑也并没有让慈玉迷惑多久:“说得直接一点,慈玉,你在变成慈玉之前,并不是慈玉,而是我们派中‘元生殿’里,最重要的玄妙神物——‘玉瓶元胎’!”

    “玉瓶元胎?”慈玉不由得有些愣了:“玑姊是说,本来我根本不是慈玉?甚至我根本不是人?”

    瑶玑点了点头:“不错,你本来根本不是人,而是我们派中和宗主‘不死圣姑’关系极为密切的‘玉瓶元胎’!”

    瑶玑这种回答,实在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想像,别说是慈玉,连雪神女都听得愣在原地了。

    “仙子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明了……”雪神女终于还算是真人界有点见识的修真,在无法明白甚么是“玉瓶元胎”之后,马上就从另一个方向着手:“如果慈玉本来是驻形永生宗的甚么玄妙神物的话,为甚么被九鬼姑婆带出永生水域之后,驻形永生宗不赶紧派人追回?”

    瑶玑眼神望着一脸愕然的慈玉:“驻形永生宗一方面根本就没有甚么人涉足真人界,另一方面,九鬼姑婆在一出永生水域之后,就以为能够吸摄掉‘玉瓶元胎’的元生之质,所以立即就引动了‘玉瓶元胎’的化生之机,使其接触了空气而自动成形,只是九鬼姑婆太小看了元胎之秘,等到元胎开始变化之后,她才发现尽管使尽了手法,依旧是无法收摄元胎的精气,所以最后才会顺其自然地形成了慈玉……我们这一宗一向就最珍惜生命,九鬼姑婆既然已经让你成形,一切都已经太晚,就算追回也已来不及了,因此师父‘不死圣姑’才会下令不许再追究九鬼姑婆,所以从此慈玉就这么跟着九鬼姑婆了……”

    慈玉听了瑶玑这么玄到令人难信的话之后,也不晓得该信还是不该信,只是喃喃自语着:“这这这……这可能吗?我竟然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甚么‘玉瓶元胎’?玉瓶……玉瓶?”

    慈玉忽然就像是想起了甚么那般,从颈下怀中,拉出了一条戴在身上的银链。

    这条银链的末端,竟然就真的系着一个长度约有手掌那般,粗细大约只有拇指般的细颈玉瓶!

    这个玉瓶浑透晶莹,周身淡淡的彩芒流转不停,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瑶玑一见到这个玉瓶,立即就叹气道:“原来九鬼姑婆后来还是将玉瓶给了你……可见她已是在心中有了让你明白一切的准备……”

    慈玉愣愣地瞧着手上的玉瓶,心中也不晓得是一种甚么样的滋味。

    “除了玉瓶之外,你可以再想想,应该多多少少可以找到九鬼姑婆和你谈及生世时的一些蛛丝马迹……”瑶玑知道慈玉听到这种出人意外的说法后,心中的冲突实在已经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所以也不逼着她接受,只是鼓励她自己从仅有的回忆中去找出这种答案的可能性。

    “我记得有一次,师父对我说,我所有的身世,就在这个瓶子里……”慈玉还是愣愣地低声说道:“当我追问她时,她又含含糊糊地带了过去……那时我还以为师父说的这种话,是一种甚么隐喻……难道她的意思,竟然就是这样?”

    瑶玑等慈玉的神色出现一种逐渐的恍然之后,才又轻轻地说道:“如果是一般的人,被飞龙以这种连我远在百里外的距离,都可以察觉得到的强大力量攻击,没有任何修道的功力,岂不是当场就得化成空气?你又为甚么能这样毫无伤损?”

    慈玉转眼望向瑶玑呐呐地问道:“所以……玑姊是说……我之所以能不受伤,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你现在的存在虽然是人,但其实你的体质根本不是人……”瑶玑沉静但又肯定地说道:“你其实是本派原本供于‘元生殿’,来自‘天间’天人界四大界天中,‘流生界天’的‘玉慈天主’,亲自送给我师父不死圣姑的天间圣物,‘玉瓶元胎’!”

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6-7-10 17:16:29

第二十三卷 第八十五章 冤家路窄

当瑶玑最後指明了慈玉其实并非普通的人胎,而是由“驻形永生宗”所秘藏的玄妙神物“玉瓶元胎”所转化而来的时候,不但是雪神女,连慈玉本身,都几乎难以相信这种说法。

    可是一方面瑶玑的身份非比寻常,另一方面经过之前飞龙虽然突兀,但却是极具说服力的气芒试击,再加上慈玉身上竟然恰恰有个玉瓶,和她自己仔细回忆以前九鬼姑婆提及的相关话语,都让慈玉虽然难以相信,但却又隐隐觉得这种可以被人斥为荒谬的说法,极有可能就是事实。

    一向温善慈和的慈玉,显然为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形,弄得有些糊涂了,因此在静默了一阵子之後,有点恍惚地喃喃自语道:“天间神物?玉瓶元胎?

    我……我到底是甚么东西?“

    瑶玑非常清楚慈玉内心所产生的冲击,也知道现在的慈玉,必定会陷进一种对於自己存在状态的疑虑,因此伸出素手,紧紧地握著慈玉有点颤抖的双手,温柔但是非常肯定地说道:“慈妹子你不用想得太多,不论你本来是甚么,现在的你,除了质性比较特殊之外,可以说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人了!”

    慈玉愣愣地望了瑶玑一眼,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苦笑了一会儿说道:“玑姊放心,我不会有甚么事的,只不过突然明白了自己这种怪异的来源,猛然间无法适应,有点像是失掉了甚么那般,心里有些茫然……但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向很热爱每一种生命,自己是不是人,也并非那么样的在意,只是我还有些事不怎么了解……”

    “你还有甚么事不明了?”瑶玑见慈玉这么说,也不由得为她宽广而又洒脱的心胸所佩。

    “如果真的像玑姊所说,我是来自天间,那么在天间我原来又是甚么?玉瓶元胎本来是做甚么用的?为甚么又会跑到人世间来?之前玑姊说我和‘驻形永生宗’的宗主‘不死圣姑’有非常密切的关系,那又是甚么样的关系?”慈玉在思考了一阵子之後,提出了一连串更为深入的问题。

    瑶玑听了慈玉的这么一些疑问,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後再次握紧慈玉的素手说道:“你的这些问题,我现在不好马上就回答,我想请慈妹子和我一起回‘永生水域’一趟,也就是你最原先的‘家’,然後慈妹子就会完全清楚了,好吗?”

    慈玉在满心的失落与疑问中,瑶玑的话里,传来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关心与解答,因此听了瑶玑的话之後,便即有点红著眼眶地抓紧了瑶玑的双手:“我的家?……玑姊说的是……这样说起来,驻形永生宗比较像是我真正的‘家’……”

    瑶玑像是给慈玉最大的安慰般,同时也握紧了她的双手,给予慈玉现在最需要的接纳感,然後也转头对著一旁的雪神女笑道:“至於雪女仙子,也请暂时跟我回到正派诸宗现在隐蔽的处所,‘光明盟’的雪山老祖护法,一定会对雪女仙子的复生,感到惊喜莫名的……”

    知道瑶玑现在身份的雪神女,闻言立即检衽行礼道:“谨遵瑶玑仙子吩咐……”

    瑶玑正想接著邀请飞龙也和她一起回“一叶岭”时,突然远方的空中,传来一种非常轻微的营营震音,瑶玑的脸上马上就出现了一种很严肃的神情。

    “这是甚么声音?”雪神女的功力大进,这个时候遥远的空中,传来的这一阵营营震音虽然轻微,但是也立刻就被她发现了。

    慈玉的功力较低,加上现在雨势依旧哗啦直下,因此并没有察觉到隐藏在空中的那种营营细响,所以她抬头往上望了望,很迷惑地问道:“雪姊说的是甚么声音?”

    瑶玑这时方才凝然地说道:“这是玄水宗的‘玄空飞讯’,透过‘役物宗’的‘连磁镜’所送来的讯息波动……”

    “四大通讯术法之一的‘玄空飞讯’,和四大通讯法宝之首的‘连磁镜’?”

    雪神女不愧是极有经验的女修,马上就想起了这两种很有名的真人界术法宝贝:“甚么样的讯息,居然同时用上了这两样东西?”

    “‘玄空飞讯’具有长放相通的特性,而‘连磁镜’因为极性相吸,自寻送讯,可以找到要联络的人,而且两者都有秘诀相护,无惧被其他人截收……”瑶玑边说著,就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掌般大小的白玉圆盘,神情依旧严肃无比地道:“然而尽管如此,像这样的长放讯音,不顾其他隐密的禁忌,显然是有极为紧急的讯息,要告诉我,才会用上这种下下策……”

    慈玉有点惊讶地问道:“玑姊是说这讯息是要给你的?”

    瑶玑点了点头,不再答话,只是轻叱一声,手里拿出来的那个白玉圆盘,陡地从她白嫩的掌中跳了起来,在大约与她眼睛平齐的空中嗤溜溜地直转。

    瑶玑另外一只手捏起一种怪异的诀印,轻轻往飞旋的白玉圆盘一指,那个快速转动著,现在看起来反倒比较像个白玉圆球的盘影,忽然又加快了许多,同时还发出了一种听起来不大声,而且很悦耳的“营营”细音。

    随著瑶玑手中飞旋的玉盘,放散出这种轻营的震响开始,好像无形中和空中那阵隐然的振音,产生了一种应和的效果,以致於那远处空中的营营振动,突然变得越来越明显了起来。

    空中的“营营”隐响,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大声,让本来分辨不出来的慈玉,都已经听见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高空中有一个甚么正在快速飞行震动的东西,正在朝这里急飞接近那般,使得慈玉和雪神女,都不由得抬头往空中望去,想看看到底是甚么东西。

    可惜她们还没有看见空中有任何东西接近的影像出现时,瑶玑手中飞旋不停的白玉圆盘,猛地叭然轻响,就好像接通了甚么无形的东西那般,旋转的圆盘化成了一团大约有西瓜般大小的莹莹白芒,从快速旋转的盘身上出现了一条一条像是轻烟般的蒙蒙芒气……

    “你们不用看了……”瑶玑对著依然抬头想发现甚么的慈玉和雪神女说道:“此讯只有音震,并无实体,讯息已经被我接通了……”

    慈玉和雪神女讶异地连忙往那白色的芒球望去,忽然见到球中出现了好几条纵横交错的线条,还没来得及再说甚么,忽然就从芒球中显出了一个人的影像……

    那是一个头戴白色倒船笠,身上穿著一件像是蓑衣般的白色软草袍,虽然是透过芒球来看,还是依稀可以感觉得到那白色的蓑衣就像是会放出淡淡的白光般,让这人周身都沐浴在一种莹莹的宝气里。

    这人黑发白须,对比分明,加上眼瞳如水般地湛蓝,脸色却如婴儿般地红润,看起来就觉得容貌充满了饱和的色彩,给人一种像是年纪很大,但同时又充满活力的对比感觉……

    “瑶玑仙子……本宗终於找到你啦……”芒球中的那人,就好似瞧得到站在这里的瑶玑那般,语气之中有些急切地说道。

    “玄船宗主,‘玄空飞讯’加上‘连磁镜’……一定是有甚么急事发生了?”

    瑶玑仙子也不客气,直接就问道。

    旁边的慈玉和雪神女,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真人界”长程传讯的秘法与妙宝真正在她们眼前作用过,如今得见,俱都满心惊讶地全神注视著。

    连一向宛如第三者,淡然壁观的飞龙,也对眼下的情形产生了一些兴趣,很注意地看著。

    那个黑发白须,红颜水眸的船笠蓑衣老者——玄船抱海宗主,在芒球中点了点头道:“正是不得了了,方才我们这里的‘连磁镜’,收到了来自天目宗的紧急讯息……看样子仙子的预测已经成真啦……”

    瑶玑的脸色很明显地沉重了许多:“请玄船宗主将天目宗的讯息转来给我瞧瞧……”

    玄船宗主将头转到了另外一边,像是在对著身旁的谁说话般,一会儿立刻转了回来道:“马上就转来了……”

    他的话音还没有完结,芒球里猛地嗤啦出现了许多纵横的亮纹,紧接著就换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个头顶无毛,光亮如鉴,身材颇为魁梧强壮,穿著一件青色平肩彩袖袍的中年人。

    这人的唇上蓄须,脸色惨白,神情颇为激动。

    最让慈玉和雪神女印象深刻的,是这个人双眼之中,黑瞳极大,根本就看不到一般人应该有的眼白,乍看之下,只有黑黝黝的两团,几乎会让人产生一种这人的眼部其实就是两个深洞的错觉。

    比较有见识的雪神女,一见到这人极为特殊的双眼,再加上他额前所戴的一条金色细头箍,立刻就认出了是谁:“咦?这不是天目宗的宗主,天目金箍王吗?”

    瑶玑立即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天目金箍王宗主……”

    二女正在说话,同时从芒球之中,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雷芒峡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沉的巨大空间……两只巨大如山的妖魔……浑身皆刺,首尾难分……

    头现光鞭,踏烟滚飞……其力之强,其速之急,完全无法抵挡……连破本门十二道防守……现已直入堂殿……另有两道黑影,如云窜向‘役物宗’方位而去……这里已无法再支撑下去了……本宗传此讯後,顷刻当亡……寄语收讯者,妖魔已现,请速应变……“

    天目金箍王的话音,断断续续地说到这里,画面突然嗤嗤嗤地跳动了起来,就在这甚么都瞧不清楚的时候,从闪闪烁烁的影像中,隐隐传来了一阵极为深沉而又尖厉,绝对不是人类所发,听起来可以让人背脊发凉的恐怖厉啸……

    然後所有的声音与讯息,立即中断。

    瑶玑姣好的脸容连变了好几次,喃喃地说道:“……浑身皆刺,首尾难分……

    头现光鞭,踏烟滚飞……另有两影,直向‘役物宗’方位而去……另有两影……另有两影……“

    白色的芒球中紧著又是“波”地一声轻响,之前的玄船宗主,又再一次地从芒中现出影像,语气之中,忧虑之情溢於言表:“仙子,看来天目宗正遭逢妖魔进袭……而且显然紧邻著的‘役物宗’也将遭大劫,现在的情况紧急……我们是不是要立刻派出盟下高手,前往救援……”

    “不!”瑶玑立即摇头阻止:“看来进袭天目宗的,是阿罗喉座前四妖之二的‘阿刺猡’和‘阿裂穹’……我们派出的人恐怕也只有送死的份……请玄船宗主马上联络北界柱的‘贞静玄女宗’和南界柱的‘芳菲解语门’,看看她们那里有没有甚么异变……

    我马上就赶回去,发动大法,请下界而来的天人天女,立即往援‘役物宗’!“

    玄船宗主一听,也马上说道:“既然魔物们很可能下一个目标就是‘役物宗’,那么我们是不是马上通知‘役物宗’,请他们赶紧撤走?”

    “不!”瑶玑还是摇了摇头:“‘役物宗’的‘天工城’,人数超过千人,而且大多数都是专精‘役物之道’,对於本身的修练并不擅长;一旦撤走,留下的痕迹很难避过妖魔们的追杀,势必弄巧成拙,七巧天工宗主绝对不会接受的……还不如利用天工城的隐蔽与掩形力量,敛形收迹,说不定还能撑得久一点……”

    玄船宗主脸色露出明显的黯然:“……那么天目宗呢……”

    瑶玑沉重地叹了口气:“两妖魔已经直入天目宗重地……显然灭杀之意已出,恐怕现在就算是任何人能够赶去,都已经来不及了……”

    玄船宗主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晦然地点了点头:“天目宗下场恐怕真的难以挽救了,本宗立即著手仙子交待的事……请仙子尽快赶回吧……”

    话音说完,旋转不停的那个白芒球忽然“叭”地一响,形声俱消,芒气内缩,马上又变回了原先白玉盘的快速旋转情形,慈玉和雪神女这时都已经看得出来,原先所建立起来的连系,已经中断了。

    “玑姊,我们是不是现在马上就动身?”慈玉这时也知道瑶玑已经没有时间再待下去了,因此连忙问道。

    瑶玑点了点头,但也并不马上就走,反而转头对著飞龙说道:“飞龙,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一直在三女身边冷眼旁观的飞龙,淡淡地回答道:“你是想请我去那个甚么‘役物宗’吗?”

    瑶玑双眼凝视著飞龙漠然的双眼,点了点头道:“正是!妖魔界,魔王座前四妖:阿缣摩、阿刺猡、阿裂穹已现其三,最後剩下那个有影无形的‘阿暗光’,必定是另两个暗影之一:此四妖传说是‘三间九界’中,地间‘异灵界’最强的五大战将之四,在‘异灵界’被‘妖魔界’大军侵入时,由唯一可以决定收伏而不灭绝的‘阿罗喉’魔王,亲自在四妖身上种下了‘罗喉魔种’,自此完全魔化,成为魔王座前四大妖魔。这四魔除了本身战力已属三间九界少有的强者之外,更经过阿罗喉魔力催化,元力之强,已不是我们真人界的修真所能够抵挡……飞龙,你来自异界,也具备这种等级的超级战力,如果说以现在的真人界而言,你已经是唯一能够和四大妖魔相抗的仅存希望……”

    瑶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飞龙摇头的动作所打断:“你说的甚么真人界这些东西,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干嘛要去和那个甚么四大妖魔相抗?”

    瑶玑的语音停了下来,虽然她已经在心中推算出这种说法,恐怕让飞龙答应的可能并不很大。但是心中的估算归估算,这时候真的由飞龙的口中听到这种冷漠的回答,还是让瑶玑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

    然而深沉的瑶玑没有将这种感觉表现出来,旁边的慈玉反倒已经忍耐不住,嗔目气道:“飞龙,真人界的这一劫,关系到的生命难以估计,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飞龙只是耸了耸肩:“我为甚么要在乎?真人界的生死,和我又没有甚么关系……”

    旁边的雪神女,也正想说些甚么,忽然就被瑶玑插嘴打断:“你错了,飞龙,别人也许和现在的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有一个人,你必然是会在乎的……”

    飞龙奇道:“喔?谁?”

    瑶玑停了一会儿,方才沉声说道:“紫柔!”

    飞龙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好像是身上甚么地方被刺著了一样,立刻就警然说道:“咦?你说甚么?”

    瑶玑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表面依然沉凝地说道:“我说,妖魔界跨空而来的四大妖兽,杀死了任何人,你都可以无动於衷,但是杀死了紫柔,恐怕你放在她身上的‘浑沌法诀’,就取不回来了……”

    飞龙听到这里,双眼之中厉光突现,就像是猛然回忆起了甚么那般,射出了两道利箭般的眼神,呼啦一花,就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同时扣住了瑶玑细腻的双腕,冷冷地凝视著瑶玑双眼,沉声说道:“你说甚么?紫柔?四妖灭了‘天目宗’之後,是要续灭‘役物宗’,为甚么会和紫柔有关系?”

    瑶玑双手好似被一道铁闸夹住,痛得她眼泪都差点流了下来,然而原本热情纯真的飞龙,突然真的变成了一个冷酷淡漠的模样,这种转变更让瑶玑心中宛如刀割般的难过,反而激起了瑶玑的倔气,强忍住手腕好像快要折断的疼痛,淡然地说道:“原先那令人怀念的飞龙,被角魔魈一刀穿心,犹自激起余力,令紫柔、云梦,玄霜、艳嫣,四人复生再来,方才气尽而亡,连肉身都催化得不知去向……紫柔她们後来得知,当然第一个就是要找角魔魈复仇!如今角魔魈和阿镰摩,都为了集结战力,而前往西界柱,要和另外四魔会合,紫柔已经追了下去……你要找紫柔,又怎么能避免和妖魔界诸魔互战?”

    飞龙犀利的眼光直盯视了瑶玑好一会儿,方才“哼”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懒得和妖魔界的怪物们打交道,加上真人界是存是灭,我并不关心,所以才不愿意跑这一趟,并不是刻意要避免甚么,你最好搞清楚这一点……”

    瑶玑双眼不由得微微泛红,轻轻地说道:“我知道,我清楚地知道,只是我还抱著最後一丝尝试的心,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完全改变了而已……看来你真的完全不同以往了……”

    飞龙沉沉地接著说道:“我不知道以前我是怎么样,也不知道我有甚么好改变的,我只知道紫柔现在还不能死!”

    话一说完,飞龙陡地松开了瑶玑的双手,深沉的眼神看不到任何一丝感情。

    瑶玑忍著红肿的双腕,伸手进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青色的玉牌,伸出去要交给飞龙时,已经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起来:“这是‘役物宗’的位置与进入他们掩体的方法,你去了之後,就会遇著七巧天工宗主……紫柔答应我不会太早动手,因此你应该是可以遇得著她的……”

    飞龙又以锐利的眼神,盯视了瑶玑和她手上的那一块青色的玉牌好一会儿,然後就伸手接过,语气之中依然带著一些冷意说道:“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么等我到了役物宗,我看情形,有机会就替他们挡一下妖魔界的怪物吧……”

    瑶玑见自己终於以另一种方式,引得飞龙答应援救“役物宗”,除了比较放下心外,并没有甚么愉悦的感觉,於是也淡淡地回答道:“如果飞龙联主愿意施一下援手,那么瑶玑依旧戚激不尽……”

    飞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妖魔界的怪物们,我到底能不能应付,现在我也没有甚么把握,所以一切只有尽力而为,我并不能够保证甚么……”

    瑶玑叹了口气:“飞龙联主有这样的心,就够了……真人界遭遇这样宛如‘天劫’的妖魔之难,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而已……等我赶回去,也会立刻起术,和天人们取得联络,届时如果来得及,飞龙联主将不会孤身与妖魔们对阵……”

    “好吧……”飞龙将瑶玑给他的青玉牌收进怀中,眼光轻轻地溜过三位美丽的女修身上:“既然这样,那么我就要走了,各位再见!”

    话一说完,飞龙身躯一晃,“叭”地出现满空紫红色的流光,急闪即灭,等到三人再定下神来,飞龙已经失去了任何踪迹……

    瑶玑静立在原处,本来充满智慧的双眼有些怔忡地往著空中,好一阵子才幽幽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启元使者,非正非邪,非善非恶……你这么样地重现再回,到底是好还是坏?是吉还是凶?唉……”

    慈玉在一旁也对说走就走的飞龙有些愣愣地望空呆视了一会儿,直听到瑶玑有些像说话,又有些像自语的声音,便即困惑地问道:“他怎么这样就走了?”

    瑶玑将眼光拉回,看了慈玉一眼,有点苦笑地回答:“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紫柔……不!说得更实际一点,现在他最在意的,是紫柔身上的‘浑沌法诀’,既然已经有了消息,他怎么还会浪费时间,和我们混在一起?不立刻走人又能怎么样?”

    慈玉摇了摇头,心上下知怎地,好像有一份牵挂:“他这个人好怪,从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整个人冷冷淡淡的,好似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甚么关系的样子……後来和他辩了些问题,偏偏就有一大堆听起来很合理,但感觉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的歪理……”

    瑶玑一听,眼中就露出了注意的神色:“喔?你和飞龙有辩说了甚么吗?慈妹子快仔细说给我听听……”

    慈玉点了点头,见瑶玑像是对这里面的经过非常有兴趣,不由好奇地问道:“告诉玑姊当然没有问题,不过之前听玑姊说起,他好像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也和我一样吗?”

    瑶玑微笑道:“飞龙联主和你的情况,有同有不同,你先将碰到飞龙的情形告诉我,然後我再将启元使者的事情让你有个更深入的了解……”

    慈玉又点了点头,随即便将在雨中遇见飞龙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瑶玑。

    她在说完之後,依旧忍不住地又问了一句:“我看玑姊的样子,好像非常在乎飞龙联主反应的样子?难道这么漠不关心的他,会和我们现在遇到的状况有甚么关系不成?”

    瑶玑见问,脸上露出了怪怪的表情,似是没想到慈玉竟能这样自然而然地察知到她内心的感受,因而有点惊讶。不过随即就苦笑了笑说道:“三间九界会生出这般惊变,最根源的原因,就在这位飞龙联主和另外一位蛟魔身上……虽然现在三间九界已经被飞龙‘临死前’暂时封闭,但是现在他已经以一种显然和以往不同的方式复生;不可否认地,同样也使得‘三间九界’破裂、诸修悉数灭尽的警告预言出现了实现的可能,看来三间九界破裂的预言,又因为飞龙联主的怪异复生,而又有了新的变数……”

    慈玉对这一方面的认知,并没有甚么太多的概念,因此对瑶玑所说的话,也并未有甚么太过耽忧的感受。

    只是瑶玑在回答了慈玉的问题之後,显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因而忍不住轻轻地,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喃喃说道:“飞龙为甚么能够在肉身已经完全崩毁的情形下,重新在世间定胎现形?而且既然启元使者之一的飞龙,已经复生,那么另外一个蛟魔,是不是也已经复生了?”

    对於瑶玑这样的问题,慈玉和雪神女当然没有办法回答,因此瑶玑又沉思了一会儿,便即招呼了二人,带著难以掩饰的忧色,匆匆上路。

    睬睬盼盼躲避这一场大雨的地方,是在一个凸起来的悬崖下方。

    因为她们上方的那个悬崖还算颇大,因此就好像是一个很大的巨伞,形成了下面纵横约有二、三十步,一个还算是宽广的乾燥空间。

    睬睬盼盼两人正双双地靠坐在山底崖边的一团乾草上,两个人眼神有点怔怔地望著崖外哗啦哗啦直下的雨势,好像正在想著甚么东西想得出了神那般。

    除了睬睬盼盼之外,悬崖下还有五个人,也都或散或坐地分开在崖下休息。

    鬼眼和鬼手站在崖下遮挡雨势的边缘,很小心地朝外警戒著。

    香香和风风,则是坐在离睬睬盼盼不远的另外一个草堆上。

    他们这六个人,有些站著,有些坐著,但都没有甚么太大的动作,只有另外一个年轻人,很忙碌地在崖底收集著一些比较乾燥的草枝。

    看他边折边收的手法,和怀里已经简单编好的草垫,显然香香风风和睬睬盼盼现在坐著的大草堆垫,都是他的杰作。

    这个年轻人,穿著一袭和其他六人完全一样的阴阳和合派,制式的“阴阳袍”;袖尾扎收,露出了一截黝黑而且健壮的手臂,从肤色看起来,可以知道这人虽然容貌非常的俊秀,但却另有一种雅健的气质。

    这人将怀中的乾草堆收集完毕,立刻就走到了鬼眼和鬼手所站的地方,露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将乾草在地上两人的位置边放下,笑著说道:“两位师兄,既然是警戒,坐著瞧也舒服一点……”

    鬼眼和鬼手很感谢地对著那位年轻人点了点头:“真是谢谢你了,阳印师兄……”

    这个叫做阳印的年轻人,还是露著他那和善的笑容:“鬼眼师兄,你这么叫我阳印师兄可不敢当呢!你们两位可是现在代理宗主的贴身弟子,我阳印怎么敢称大呢?”

    鬼眼叹了口气道:“阳印师兄太客气了,入门有先後,不管祖师是不是接了代宗主,规炬可不能不顾……更何况这一次姥姥急匆匆地回来之後,告诉我们祖师的情形说不定很不妙了,因此阳师兄千万别再叫我们师兄了……”

    鬼眼的话才说完,阳印还没接口,旁边的鬼手已经立刻说道:“以祖师超凡的功力,不管遇到甚么事,一定都能化险为夷的……”

    阳印也立刻说道:“是是是,以祖师无比的力量,即便是遇著姥姥说的甚么‘妖魔界’的怪物,必然是有惊无险的……”

    鬼眼叹了口气道:“我也和你们同样的希望……”

    坐在後面的盼盼,这时也插嘴说道:“鬼眼师兄,我们不是就因为有这样的信心,才会背著姥姥紧急撤退的命令,自己跑来找祖师的吗?怎么鬼眼师兄现在好像反而没有甚么把握的样子?”

    鬼眼望了一眼坐在後面的盼盼,绿磷磷的眼中露出了一种明显的忧色:“盼盼,我不是对祖师没有信心,而是这次祖师遇到的,恐怕和以前我们所知道的东西,完全都不一样……以前不论祖师遇著了甚么,再怎么厉害,也总还是我们真人界或是玄灵界的高手;可是这一次,却完全不同……姥姥虽然在急切中,没有描述得太清楚,但是却让我想起了祖师在鬼灵接宗大典时,所出现的那个恐怖怪玩意儿……”

    鬼眼的话,立刻就让睬睬、盼盼和他旁边的鬼手,马上想到了那个自称甚么“阿罗毒元帅”的怪异存在。

    虽然那时候的阿罗毒,只是透空破距,传来了一小部份的神念讯息而已,但是却已经让所有曾经目睹过那种怪现象的人,直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恐怖而又凶厉的邪恶感觉……

    想到了这一点,连将希望祖师没有事的意向,表现得最明显的盼盼,也不由得有些愣愣地缩了嘴。

    如果姥姥後来所说的甚么“妖魔界”的怪物,真的就是那个之前曾经稍有接触过的“阿罗毒”,或是和其一样骇人的魔物,那么尽管祖师的功力再高,恐怕也很难讨得了好去……

    更糟糕的是,从阴姥姥後来的说法上,飞龙祖师已经被穿胸一击,掉进了怪异的黑洞之内。所以这样看来,就算是对飞龙祖师最有信心的人,恐怕也很难乐观得起来了……

    想到这里,盼盼坐在乾草堆上,又怔仲了起来……

    风风听到鬼眼和盼盼的对话,忍不住就悄声地对著睬睬说道:“你们以前难道就见过妖魔界的怪物了吗?”

    睬睬想了想,也不敢太肯定地回答说道:“其实这一点我们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从‘妖魔界’传来的?恐怕只有飞龙祖师知道吧……”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妖魔吗?”香香也很好奇地问道。

    睬睬摇了摇头:“那种怪异的状态我实在也不晓得算不算看到,因为我们从头到尾,只看到一团像是光线,又像是阴影的景象,根本连那个‘阿罗毒’长得甚么样子,都不晓得……更别说看到甚么妖魔了……”

    香香和风风彼此对望了一眼,也觉得很难从这里去猜到甚么,只得闭上了嘴。

    睬睬旁边的盼盼,大眼一瞟站在鬼眼鬼手身侧的阳印,点了点头说道:“这位阳师兄为人还算是不错的,发现了我们六人偷偷溜了出来,也没有马上向姥姥报告,不然我们想这么简单地跑出来,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呢……”

    睬睬听了也很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盼盼说得不错,这位阳师兄不但心细,而且勤快,才这么在此处避避雨势,竟也能巧手弄出这些个坐起来挺舒服的乾草垫子……而且更难得的是,做人这么客气谦让……”

    香香和风风秀丽的两双眼睛,也很快地望了在那里和鬼手鬼眼攀谈的阳印一眼,香香叹了口气道:“阳师兄这人一向就是这样,你们别看他见到谁都很客气,不敢居长,其实他的资质,在飞龙祖师还没有出现前,被阳公公列做派中第一,所有的功法,他都能够用不到别人十分之一的时间,就贯通熟练,悟性之强,我们派中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的……”

    “真的吗?”睬睬很惊奇地又看了阳印一眼:“这倒真的是让人想不到了……”

    风风这时也偷偷望了望阳印,悄悄说道:“这位阳师兄,是‘阴阳和合派’四大护法长老中,‘六阳三阴’,除了你们已经见过的阳公公和阴姥姥之外,另外两位‘六阳鸠婆’和‘三阴太师’的徒儿……算起来他加入派中的时间,也说不上很长……”

    盼盼听得愣了愣:“不算很长?可是这一段时间里,怎么我们见到的大部份派中师兄师姊,都还是叫阳师兄为师兄?有些人还在师兄前面加了个‘大’字,盼盼还以为他其实就是派中的大师兄呢……”

    香香摇了摇头:“这位阳印师兄的来历一直都是派中大家揣测的秘密,本来他并没有在派中修行,也不是在派中入门的,他是六婆和三师两位长老,在外面收的徒弟。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真正是甚么时候加入我们门中的,不过从他後来由六婆三师引带,晋见紫柔宗主开始,并没有很长的时间。只是因为他一直都在派外修行,加上他的悟性奇高,很多修练了很久的师兄师姊们,都比不过他,因此大家有时候会称他一声‘大师兄’,表示对他修为的尊敬……”

    风风听香香说到这里,也低头悄声地插嘴道:“……你们知道吗?我们私底下有些兄弟姊妹们,都暗自猜测他其实很有可能是三师和六婆两位长老的合胎儿子……”

    香香连忙打断风风的话:“风风,这只是我们这些弟子们私下乱猜的,你怎么对著睬睬盼盼两位妹子胡说了起来?”

    风风很不以为然地抗声道:“本来就是嘛!大家谁不这么推测著?而且睬睬盼盼现在也算是我们派中的姊妹,又不是甚么外人……而且阳师兄本来就有点怪怪的,若是睬睬盼盼吃了甚么亏,那怎么办?……”

    睬睬的心思细腻,听到风风语气中显然另有含意,连忙就问道:“睬睬看阳师兄做人谦和,又很客气,怎么风姊说他有点怪怪的呢?”

    风风转眼瞥了师姊香香一眼,见她叹了口气,好像也不再拦阻自己的话,便即挪了挪位子,坐得靠睬睬盼盼更近了一些,低声说道:“我们这位阳印师兄,看起来好像很客气,但是他这个人从进了派中之後,从来也没有跟那一位兄弟姊妹比较好一点,也从来不和人谈到他以前在派外修行时的情形。所以尽管他进派里有一阵子了,但是实际上说起来,他以前的一切,对我们这些弟子辈来说,一直还都是个惹人闲谈的秘密……”

    睬睬听到这里,也轻轻地回应著说道:“也许阳师兄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再谈起以前的事情吧?”

    风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本来我们也都一直以为是这样,但是後来渐渐地,大家才发现,除了阳师兄的过去之外,他这个人也和我们有些不同……”

    盼盼忍不住又回眼望了一下依然在和鬼手鬼眼攀谈的阳印,也悄悄地说道:“盼盼看阳师兄做人挺客气的……”

    “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太客气了……所以好像一直都和大家有著一些距离……而且最重要的是……”风风说的话音更低了,使得盼盼也不得不微倾著身子,以俾能听得清楚一些:“有一次我听到姥姥和公公的对话,就提到了阳师兄……”

    盼盼连忙就问道:“姥姥和公公怎么说?”

    “姥姥和公公本来不知道是在谈甚么,突然就拉到了阳师兄身上……”风风的声音依然低微:“姥姥对著公公说,三师和六婆这样擅动胎诀,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然後公公就叹了口气道:”阳印这孩子无论资质悟性,甚么都好,就是心机太过深沉了,连我有时候都不晓得他在动甚么脑筋……‘接著姥姥也叹了口气道:“确实没错,阳印这孩子的外表和心中有极大的不同,哪里像个初修的心性?三师六婆实在是太不会考虑了,孽龙的这个秘诀,岂会是甚么正当精修的正道?虽然看起来像是可以配上派中大法,合胎融收,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这样……’”

    盼盼听得有点儍眼了:“姥姥和公公这么说是代表甚么意思?”

    风风很正经地说道:“这意思就是说,你们现在别看阳师兄好像都是这么对人很客气的样子,听姥姥和公公说起来,连他们两位长老都搞不清楚阳师兄到底心里面在想些甚么东西呢……”

    睬睬和盼盼都很意外地愣了愣,还没想到该怎么接话,旁边的香香已经“嗤”

    地笑道:“睬师妹和盼师妹别太放在心上,这只是风风自己的乱想而已,说不定她根本就是听错了也不一定呢……”

    风风连忙辩白似的说道:“香姊,我才不是胡说呢!後来我仔细观察,觉得阳师兄虽然人很和气,但是总给人一种不晓得他的心里在想些甚么的感觉……”

    香香则是没好气地回道:“难道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些甚么,你都知道,然後他才算是好人不成?”

    风风被香香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阳师兄好像有点怪怪的而已啦……”

    风风的话说到这里,睬睬正想打个圆场,忽然就听到唏哩哗啦的雨势外,传来了一阵嗡嗡嗡宛如丝弦震动的怪响……

    这一阵营营嗡嗡的怪响,虽然有些突兀,但是听起来却是非常的悦耳,感觉上就像是六、七种极品乐器,同时奏出柔和的乐音那般,每一个音调之间,都像是切合得恰到好处一样,听起来极为和谐。

    在最外侧的鬼手和鬼眼,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就警觉地朝外张望。

    忽然间,雨线绵密中,嗤啦一条长长的,窄窄的水青色淡光,隐藏在蒙蒙的水烟之中,猛然“叭”地横飞而来!

    鬼手和鬼眼大暍一声,同时急挫身,鬼手单掌翻印而出,噗噜噜地带起了一阵黑气,而鬼眼则是双掌同出,嗤嗤细音连起,从手里放出了十六条绿幽幽的鬼灵火,两个人的聚力焦点,同时集中在那条隐藏在雨气水烟中,简直让人看不清楚的淡青光芒上头。


    劈哩叭啦一阵闷闷的气音连响,鬼手的幽冥阴气蓬然开散,鬼眼同放聚合的鬼灵火,则是“啪”地一声轻响,爆成数十条绿幽幽的飞窜绿烟,也一样地被这突来的淡青长芒一抽而散……

    鬼手和鬼眼,虽然在最後的瞬间发现了袭来的怪芒,然而那青光一抽之力,强劲的程度却超过了二人所能抵挡的能力,以致於两个人的身形,都被这一下,给打得呼啦啦地向後飞了起来……

    在鬼手和鬼眼二人,被这一条淡光给抽得飞起来时,一线一线的雨滴突然往内溅了进来,就好像外侧有个甚么极大的气压,从外而内地挤了进来那般,飞水绕烟团团而现,六条颀长而又窈窕的人影,已经同时呼啦啦地从雨势中窜了进来!

    本来鬼眼和鬼手身边的阳印,在二人都被这一条突如其来的淡光,给打得後飞了起来时,闷不吭声,侧身後缩了六次,似乎是化开了淡光外围的无形气层那般,那一群纤长的人影才刚窜进来,阳印一拳急抡,竟正正对准了当前的那人胸前击去。

    带头的那人显然有些惊讶地微“噫”了一声,之前将鬼眼和鬼手击飞的淡淡水青色光芒突然“嗡”地一声,急震而起,芒光就好像是散开来的扇子般,变成了七片相叠的光叶,刚好对准了阳印的这一拳猛然推去。

    “蓬”地一声轻响,阳印争面受击,猛地射散起四条紫红淡烟,然後“呼”地一声,阳印的身形也被来人的这一挡,给推得和之前鬼眼鬼手一样,往後飞出。

    “好个阴阳宗的二代弟子,居然能够切进本宗七音刀气之中,端地不简单……”带头的那人当先立定,以一种轻吟曼震般悦耳的语音脆亮地说道。

    在後面的香香和风风二人,猛然间遇著了这样的奇袭,反应也都不慢。

    鬼手和鬼眼的身形才堪堪往後飞了起来,香香已是娇叱一声,双掌急拍地面,整个人唰啦窜出,两臂同张,将鬼眼和鬼手後飞的身形拉住。

    风风的动作也和香香差不多,在香香伸展身形,拉住了鬼眼鬼手二人时,风风本来想直接对准窜来动手的那些人立刻发动攻击,没想到紧跟在鬼眼和鬼手之後,阳印的身形也呼噜噜起直飞了过来,便即伸出素手,打消了攻击的念头,将阳印的身形托住。

    鬼手鬼眼二人虽然在这猝然一击中,挡不住这人掩雨横来的刀力,但是反应毕竟不慢,撑拒之下,藉著被往後打飞起来的後贯之力,化去了刀芒上强劲的推力,因此虽然是镇不住身形,被打得直飞,但是除了两眼金星乱冒之外,倒也没有受到甚么太大的伤害。

    反而是阳印的那一拳,直接切进了刀气之中,加上刀气横展,比起对付鬼眼和鬼手的那一刀,威力强了至少一倍。

    不过阳印虽然也和鬼眼与鬼手一样被震得往後倒飞了起来,但是他的身形才起,阳印的周身就淡淡地散起了一圈紫红色的光气,波波轻响,竟也将贯入拳中的刀劲勉强散去,虽然身形还有一点摇摇晃晃的,但是当风风轻轻将他扶住时,显然不用像香香接住鬼眼鬼手时那么费力。

    等到阴阳和合派诸人稳住了阵脚,定睛一看,来人竟然全是体形纤长的女修。

    当前一位,身穿长袖白云袍,腰著四折雪宫裙,凤髻双翅钗,斜飞的凤目隐然含威,正是凤阴魔宗的宗主凤音鸣。

    她的身後则是整齐地站著凤阴魔宗的五音使:宫奏、商吟、角歌、徵舞和羽翩五位身材和凤音鸣一样都是修长柔健的女郎。

    睬睬和盼盼,当然都是认得凤音鸣宗主的,因此等她们两个人从地上跳起来,看清了这六个人是谁之後,盼盼立刻就怒声说道:“原来是你们……”

    凤音鸣宗主嘴上挂著淡淡的冷笑:“这可算得上是冤家路窄了,本宗正要退往无形团急会处,没想到在路上会遇到你们这两个曾经让本宗丢尽颜面的小妮子……”

    睬睬听得凤音鸣宗主的语气不善,连忙就沉下了心,轻轻地说道:“凤宗主,我们二人是受了你後面那几个人的掳掠欺凌,哪里有甚么能力让宗主丢脸的……”

    凤音鸣宗主依旧在眼中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意:“羞辱本宗的当然是你的那个宗主姘头飞龙了,只不过现在他已经一命归西、魂飞冥冥,本宗当然也就宽大为怀,下再计较了……”

    睬睬虽然听到凤音鸣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生性敏锐的她一点也感觉不到任何凤音鸣宗主要放过她们的意思,正想用甚么话稳著她时,旁边的盼盼听到凤音鸣宗主这么肯定地说出了飞龙祖师已经“一命归西,魂飞冥冥”的话,立刻就怒气冲冲地反驳道:“祖师的功力超卓,岂是你们这些人所能想像?他绝对不可能死的……”

    睬睬心中暗呼不妙,正想说话,没料到凤音鸣宗主居然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模样,只是哈哈娇笑道:“飞龙联主和蛟头魔人被袭,当场多少现身隐身、明露暗藏的宗主们都亲眼目睹飞龙联主的情形;除非他是大罗神仙,不然想继续活命,恐怕已经是绝无可能的了……不过既然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就表示和本宗有缘,本宗念在曾有一面之缘的份上,就让你们两个跟我们走吧!”

    阴阳和合派的这六位弟子,听到凤音鸣宗王这么一说,想到了连阴姥姥都是一付飞龙联主真的已经丧生的悲惨模样,不由得心中好似灌进了三壶冰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和你们走?”睬睬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镇定心神,惑然地问道:“走去哪里?”

    “现在妖魔界的怪物已经现身,真人界的情形极为混乱,短期间大概无法稳定,所有的人都在潜藏观望,看看真人界後续还会有甚么样的发展……本宗现在正要前往四方聚宝斋附近的一个据点,你们既然已经没有主了,那么当然就是跟著本宗了……”凤音鸣的语气里,有一种听起来似乎是对她们非常宽大的味道。

    盼盼在听了之前凤音鸣笃定指称飞龙已死的话之後,呆了一阵子,这时才很大声地回答道:“不!飞龙没有死……他绝对不会这样就死了的……我不信,我要去找他……”

    凤音鸣宗主的脸上带著一抹嘲弄的神色:“找他?你要去哪里找他?现在的飞龙联主,根本就掉进了那个神秘的空间缝隙之中,化於无形。你要去哪里找他?”

    说到这里,凤音鸣宗主又冷下了脸来,粉面一层薄煞:“而且,既然本宗叫你跟我们走,哪里还有得你讨价还价的份?”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香香,听到凤音鸣宗主的语音中,已经露出了不善的口气,连忙就强稳心神地说道:“虽然凤宗主指明了我们宗主现在已经遭遇不测,但是我们身为派中弟子,总希望能获得更确定的讯息,因此无论凤宗主是想要谁跟你走,、此议能否稍微暂缓?”

    凤音鸣宗主对著香香,很斩钉截铁地摇头说道:“不行!我们现在的时间紧迫,不能再和你们耗下去了……如果你们再不上道,那么我们就要动手了……”

    她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手中那一道水蓝蓝、流汪汪的青色刀芒,忽然嗡嗡嗡地发出了一波一波好像是由七、八种乐器同时合奏出来的悦耳震音;虽然又窄又薄的刀身,因为快速的嗡动,而只能看到好似扭波的光芒,无法见到真正的刀面,但是凤音鸣纤白而又修长的手掌,却好像磐石般地稳定。

    阴阳和合派的七人,一听到凤音鸣宗主如此声明,不由得都同时在心中提高了警觉,真元提聚。

    盼盼防备之中,语气愤怒地说道:“凤宗主,我们只不过是一些功力低下的二代弟子,为甚么你们凤阴魔宗要处处找我们的麻烦?以强凌弱,以众欺寡,岂是你们大派风范?”

    凤音鸣宗主哈哈笑道:“这只能够怪你们两人的体内,有著一种特殊的经脉现象,经过空间混乱之後,所有的怪事都发生了变化……你二人身後说不定也有甚么特殊的秘密……至於甚么以多欺少的话就不用说了,虽然你们现在的人比我们多一个,但是你们放心吧!对付你们七个人,本宗主一人足矣……”

    话一说完,凤音鸣宗主已经发动了攻击,手上握著的窄长七音合鸣刀,突然嗡汪长吟响起,一溜淡淡的刀影已经嗤地直飙说话的盼盼头顶而去。

    盼盼闪眼之间,才刚听到耳边的刀震响音猛然变大,那一溜青芒已经唰然窜到,速度之快,眨眼即到。

    同时因为发出嗡嗡振响的刀气,一下子就到了眼前,因此盼盼只听到那一阵嗡汪长吟,猛然变得就好像在耳边发声那般,满耳都是盈盈的尖音……

    盼盼大吃一惊,立即想要後退闪躲,不过她的功力和凤音鸣相差太远,因此眨眼芒光急窜到了眼前之际,再想躲避,已经有点儿来不及了。

    不过盼盼虽然因为功力太差,对凤阴魔宗一宗之主蓄足真元的一刀,只能睁著眼睛闪移不及;但是旁边的鬼手鬼眼和香香风风加上阳印等五人,却是全神提防,因此凤音鸣宗主的身躯稍一晃动,刀光未出,五人里的四人已是呼啦啦地抢著出手了。

    在盈耳的嗡汪刀气长响中,香香风风和鬼手鬼眼,同时叱暍一声,顿时在充斥的刀响中,又劈哩叭啦地爆起了各种气振异音,黑气绿光紫流红芒,俱皆同来,崖下并不是很大的空间中,马上布满了各种真元芒气……


    鬼眼和鬼手,急切中一个聚起了全身的“幽冥阴气”,一个放出了二十四条“鬼灵火”,目标都是要去拦截凤音鸣宗主的那一刀。

    不过鬼手好像放出了一条浓浓黑烟的“幽冥阴气”,显然有点拉不住凤音鸣宗主长吟一刀的飞冲芒光,直拉住刀尾的真元,止不住利劲前窜的速度,只弄得烟气四冒,却还是被刀劲拉带著不停飙出。

    鬼眼的二十四枚“鬼灵火”,则是布成了一个网兜,像个袋子般地想要扣住“七音合鸣刀”的淡芒;不料那个“嗡嗡汪汪”乍响而起的振音,竟然好像是炸药的引信那般,散放而出时,提前就引得鬼眼这二十四枚“鬼灵火”蓬地爆开,散出了一条条宛如花絮的流芒,还未到位就先自开散,罩力未足,被刀气一贯而过,并没有发挥到拦截的目的。

    而同时出手的香香和风风,则是一左一右,香香灌足了赤阴真气,风风运满了紫阳真元,两边同拱,就好像两个半圆形的护罩那般,将中间的盼盼罩住,加上盼盼身後的睬睬,凤音鸣宗主的这一刀,等於是正中四人,立刻就“蓬”地一声轻响,四人就像是滚地葫芦般,叭哩叭啦地往後直滚。

    凤音鸣毕竟身为一宗之主,这一刀之威,直让都是二代弟子的六人,措手不及的措手不及,抵挡不住的抵挡不住,弄得众人一团混乱。

    不过凤音鸣宗主这七音合鸣的一刀,毕竟还是多多少少前受鬼眼鬼手的一些牵制,後被香香风风以虽然不强、但是纯粹无比的紫阳赤阴真气,同时左右原分又合地共挡,使得凤音鸣宗主突然感觉到气机猛然出现一阵斜黏的偏移,竟无法将刀气集聚在一人之上:那种错觉,就好像本来是拿刀锋劈人,突然在出手之後,变成了以刀面平拍那般,别扭至极!

    也因为这样,原本锐劲伤人的刀气,陡地变成了平推之势,因此虽然睬睬盼盼、香香风风四人,都被这一阵强大的劲力,推得在地上乱滚,头昏眼花,晕天黑地,但是却只是真元激荡,难以平息而已,其实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

    凤音鸣在惊奇这几个阴阳和合派和九幽鬼灵派的弟子功力恁地不弱之後,像一条光鳗般又薄又窄,边扭动不停,边发出嗡依嗡汪等等怪异音调的“七音合鸣刀”,正要急运追击,趁势攻向现在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回手之力的睬睬与盼盼之时……

    “呼”地一响,斜侧里蓦然冲进了阳印,大喝一声,左拳右掌,竟然就这么大胆地正面攻击,同时打向了凤音鸣宗主。

    凤音鸣宗主微抿的唇形带出一丝冷笑,手中原本要攻出的“七音合鸣刀”缩腕一震,噗啦啦地现出了七片由深到浅,光色不同的薄芒,就像个极大的扇面般层叠在一起,严丝合扣地挡住了阳印正面的任何攻击,同时七片刀扇中的一片薄光,猛地嗤然直闪而出,就像是从扇面里射出了一根扇骨那般,对准阳印的胸膛而去!

    不料阳印这左拳右掌,看起来实在点像是自不量力、想要同归於尽的拼命招式,根本就完全是个虚招,谨慎的凤音鸣宗主这一缩刀扇排相护,阳印立刻就倾力後退,想要退出和凤音鸣宗主贴身相斗的战圈。

    只是凤音鸣宗主这一招之中有守有攻,护身的光扇刀面既未感应到任何攻击,中央突出的薄闪立即嗡然加大,其余六音再生,又变成了原本刀形青芒,对准後退的阳印当头射去。

    显然这一次攻击,凤音鸣宗主对於阳印窜身进前,竟敢大胆地这么虚幌一招,心中极为生气,因此刀芒厉烈,七音同出的声响强震而放,灌得阳印两耳都是嗡嗡的刀吟之声。

    眼看著阳印即将被飞闪的刀芒贯进胸口之时,阳印鼓足了半天、憋了许久、之前只是作势的左拳右掌,猛地拍放击出,左拳淡淡地映现出一层赤红,右掌则是微微显露出紫色,同时打在即将贯胸的刀芒之上。

    艳紫赤红相合,蓬然溶成一团紫红,将凤音鸣宗主锐利的刀芒罩住,然後就像是拦不住的刀势那般,“叭”地一声轻响,阳印的整个人,被这一贯给撞得往後直飞了出去。

    凤音鸣宗主心中暗骂,却也不禁为阳印的胆气,与面对强敌时的机智感到一丝敬佩之意。

    凤音鸣宗主那一个瘦削修长的身形,还没来得及做出追击的动作,上下两边,猛然噗噗嗤嗤一阵轻响,下方一团浓浓的黑气滚地卷来,上方则宛如炸起了一团密密的绿色烟火,数十条的绿烟宛如集中而汇的流光,同时对准凤音鸣身上齐齐嗤然窜来……

    鬼眼和鬼手虽然气机浮动,心头作呕,但是竟也在这个紧要关头,硬是再运真元,分成上下两方,同时袭向了凤音鸣宗主。

    就在上方的绿色烟流,和下方的黑烟滚气,即将要将凤音鸣宗主的身形罩住之际,嗡然作响的七音合鸣刀猛地收回,在滚气呼啦和绿火嗤哩的怪响中,好似爆开了一个音爆那般,乍然响起了一阵狂响的嗡嗡震音……

    随著这一阵乍音,鬼眼和鬼手欲合的真元烟流,就好像被一个鎚子用力击中般,噗哩噗啦地爆散而开。

    鬼手和鬼眼才刚扑上来的身形也和被鎚子击中般,再次呼啦啦地滚飞了出去。

    当阳印被凤音鸣一刀所击,冲力带得他的身形往後直飞,“蓬”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崖边石壁之上时,阳印五内受挫,立时“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然而阳印所吐出的鲜血,尚未落於地面,鬼眼和鬼手就已经紧跟在阳印之後,被凤音鸣七音合力的刀气,给冲得和阳印一样,蓬然撞到了崖壁之上,两眼直冒金星,一下子竟有点站不起来了。

    七片旋飞的刀光才自凤音鸣周身内卷外放,破开了鬼眼和鬼手的上下合击,汪汪乱响的薄薄刀芒,随即立刻收束,厉音上拔,七光缩一,尖响声中,一道精芒刺目的刀形在凤音鸣宗主身前集聚出现,对准睬睬盼盼二人,“嗤”地直贯而去。

    香香风风面对动作奇快无比的凤音鸣宗主,勉强再次重运被震得有点酸软的真元,二人本来还想故聚重施,左红右紫地以护罩相合,接下凤音鸣宗主这厉烈的一刀……

    可惜凤音鸣宗主这一刀的速度太快,香香风风强运而起,看起来还有点摇摇晃晃不大稳定的两个半圆形光罩,还未相合,已被凤音鸣宗主直贯而出的强烈刀光一穿而入!

    紫红未接,厉响的刀气已刺入,锐劲立刻就“叭”地将尚未来得及相合的紫色与红色光罩绞碎;无独有偶地,香香和风风这两个人的身形,同样也步上了阳印和鬼眼鬼手三人的覆辙,震飞的身子重重地撞在崖壁之上,“蓬”地一声,差点将香香风风两人的周身骨头给撞得寸寸断裂……

    香香和风风才刚龇牙裂嘴地滑坐在地上,凤音鸣宗主溜亮的刀劲已经嗤啦一声,贯到了睬睬和盼盼的头顶上方。

    睬盼二女的功力本来就不高,面对凤音鸣宗王这样破元震体的攻击,根本就不知道从何抵御起,只好攒著两双小拳头,对著满眼芒亮的刀气胡乱地挥舞著……

    凤音鸣宗主见睬盼二女几乎可以说是漫无章法,完全无济於事的抵挡,不由得娇脆悦耳地长笑一声,左手回旋侧出,在二女丝毫无法察觉中,自二人後上方拍下,准备活擒这两个很可能体内也有一些特殊秘密的长发女郎。

    就在凤音鸣宗主灌满振聚音元的左手,微微颤动中,将要放出四道封闭睬盼二女经脉筋络的真气冲力时,现场的状况突然丕变!

    本来肌麻骨痛,只能暂时软靠在崖边,眼睁睁地望著凤音鸣对准睬盼二女下手的其他五人,背後所依的山壁,突然就像是被甚么奇大无比的无形压力,给挤得往後陷了进去,使得五人顿失所依,不由自主地往後翻了两个滚!

    五位阴阳宗的弟子们,本来对於睬盼二女身处险境,已经是满心骇然了,这一下崖壁居然被一种无伦的压力给压得往内陷了进去,更是想都没想到,使得香香风风已经忍不住惊叫出口了。

    虽然崖壁被某种力量给压得内陷後缩,但是奇怪的是,本来应该比坚硬的山壁脆弱许多的五人身躯,却奇特的并没有甚么伤损。

    不过在崖壁後缩,大约突然多出了七、八丈的地面上,翻得宛如滚地葫芦的五人,虽然身体表面发现不到甚么压力,但是心中却明显地感觉到,好像有个巨大的无形体存在,生生地挤进了这个他们躲避雨势的崖下!

    阳印已经身受内伤,香香和风风则是惊惧未息,反而是跟著飞龙祖师,见过不少怪异现象的鬼眼和鬼手,动作最快。

    当他们两人身不由己地往後翻倒时,立刻就压下了心下的惊异,顺势後翻了一圈,随即从地上翻站了起来,准备应变。

    等到鬼眼鬼手在地上站定,他们映眼就看到了前方令人骇然的情形。

    在他们这个躲雨的崖下,突然在此时多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人物。

    鬼眼和鬼手只看得到这人的背影,从那紫红两色大袍下,依稀可以分辨出一些隐约的玲珑曲线,不过因为这人是背对著他们,所以鬼眼和鬼手并未能看到这位应该是女修的人长相如何。

    不过令鬼眼和鬼手睁大了眼睛,几乎难以置信的,并不是这些很平常的背影衣饰,而是这人几乎高达五丈的巨大身材!

    这种令人骇异的高度,使得身长约只有六尺上下的鬼眼和鬼手,在这人的面前,根本连这人的膝头都够不著。

    难道这就是姥姥所说的“妖魔界”的魔物?

    鬼眼和鬼手在骇然之下,只能张口结舌地仰望著这个庞大巨人,因此连像个死鸟般落地,滚得钗乱髻散的凤音鸣宗主,都没有时间去注意。

    当凤音鸣好不容易勉强地从地面上爬起时,脸色已经变得惨白,难以掩饰的惊惧,已经是无法遮盖地从她慌乱的眼神中流露了出来,同样抬头仰望著这位比一般人要高出七、八倍的女巨人。

    “声闻宗的後代弟子们……你们再怎么说,也算是正派门下,怎敢如此欺凌我阴阳宗?”这个女巨人的声音从上往下,透音而出,就好像是响起了回回而绕的钟声那般,震人耳膜,但又并不难听。

    凤音鸣差点骇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在听到这个女巨人居然以宏亮的语音说出此话後,总算是稍微地镇定了下来。

    不过面对这样一个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的特异人物时,凤音鸣宗主回答的话音也不由得有些颤颤的:“……前辈……前辈……是那一派的高人?”

    女巨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闻宗除了修练的音元特性之外,更以见闻几乎不逊录籍宗著称,怎么你这位後代弟子越混越差了,连这种紫红同具的特性,还看不出是属於阴阳宗‘紫阳赤阴’的标志?”

    “阴阳宗……阴阳宗……前辈是阴阳宗的……”凤音鸣还是有些呐呐地难以置信。

    “正是,我看在你声闻宗毕竟同属正派的份上,放过你这一次,去吧!”这人说到此处,宛如巨大篷帆的右边红色衣袖,猛地甩手一扬。

    这个动作一出,忽然就像平地里突然刮起了一阵烈风那般,呼啦啦一阵暴响,凤阴魔宗诸人,从凤音鸣到五音使,就好像突然变成了纸扎的人一样,被这一阵透著淡淡赤红,柔软无比,但又强劲难喻的怪风,给刮得飞上了空中,转眼间竟就这么不知去向了。

    这一下子,不但是鬼眼鬼手看得目瞪口呆,连他们两人身後的其他人,都只瞧得两眼发直。

    当这人一袖扇得凤阴诸人,飞扬不见之後,便即缓缓转过身来。

    就在她转身之际,後面的诸人又张口结舌地发现,随著她的转身动作,原本巨大的身材,竟然同时快速地缩小了起来。

    等到大家都看到她脸上那和左右两色衣袍同色,左紫右红的姣好容貌时,她的身形已经缩得和一般人一模一样,再也不复之前的庞大。

    如果不是方才的景象,还深深地刻在诸人的脑中,实在会让人怀疑之前的怪异情况,会不会只是失神下的错觉。

    这种特殊的经过,使得七位阴阳宗的弟子,都已经不由自主地看得发起呆来了。

    当那人紫红各异,隐含芒光的眼神,望向七人时,香香风风和阳印三人,只觉得元机跳动,经脉皆振,想起了这人之前和凤音鸣宗主所说的话,身不由己地就倒身下拜,同时叩头说道:“三十五代弟子香香风风阳印鬼手鬼眼睬睬盼盼七人,拜见祖师……”

    鬼手和鬼眼,睬睬和盼盼,原本就不是修练“阴阳宗”的法诀,因此并没有像香香风风和阳印等人那样的气机感应。所以当三人恭谨地下跪叩头见礼之际,还是满心惊讶地呆在原地。

    及至耳中听到了香香风风和阳印的话音,才猛然醒觉,於是鬼眼鬼手睬睬盼盼四人连忙也就跟著下拜见礼。

    当睬睬盼盼正要跪下时,忽然觉得当二人一曲膝之际,身形并没有下沉跪地,相反的,她们两个人的身体就好像是猛地变成了完全没有重量那般,随著双膝弯曲,只是浮了起来,形成了一种完全不像是下跪的姿势。

    睬睬盼盼正在心中慌乱,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的那人已经淡淡笑道:“阴阳界主可经不起两位之礼,所以还是请二位恢复原势吧……”

    不只是香香风风和阳印,即便是连鬼眼鬼手和睬睬盼盼,听到这人的话:心中都不由得大大地震动了起来。

    阴阳界主?

    难道这个身长可以变成五、六丈高,一袖扬得凤阴魔宗的一宗之主,飞得不见人影的超级高人,竟是阴阳宗最著名的得道祖师——阴阳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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