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6-3 10:40:07

第四十八章

  墨西卡利往南50公里就是梅尔山脉北端干旱的丘陵地带,那里的一处崖壁上有一个天然岩洞。数百万年前,汹涌的海水在崖壁上冲击出一条通道。这条通道斜着向下延伸,一直通到一个小岩洞的底部。这个由火山岩构成的岩洞因鲜新世洪水以及后来风沙的侵袭而形成。洞底是一潭从沙漠地层底下涌出的清水。这潭水清彻透明,微呈深蓝色,从上面望下去,岩洞似乎深不可测。
  皮特盯着下降到清澈潭水中的黄色尼龙绳,心中暗想,撒旦深渊在构造上和秘鲁那个祭潭完全不同。他坐在水边的一块岩石上,双手轻轻拽着尼龙绳,绳子的一端绕在小型卷轮上。因为担忧。他的眼神有些黯然。
  在这个80米深的管状凿孔上面,停着一辆破旧不堪、锈迹斑斑的51年雪佛兰轻型货车,货车后面拖着一辆旧露营车,看上去似乎在许多年之前就应该进**场了。货车旁边摆着一把躺椅,桑德克上将正坐在上面。车后还停着另一辆车,是邱年的普利茅斯·贝尔维迪牌旅行车,看上去也是一副破旧不堪的样子。两辆车都挂着北下加利福尼亚州的牌照。
  桑德克一手端着啤酒,用另一只手把望远镜举到眼前,仔细观看周围的景色。他的衣着十分朴素,与旧货车非常相配,使他看上去就像是成千上万退休后外出旅行的美国人之一。这些人为了省钱,常常会在下加利福尼亚半岛上露营。
  索诺兰沙漠不仅水源匮乏,而且气温变化很大,冬季夜间温度在零度以下,但夏天却会上升到火炉般的高温。然而,在这里竞还能看到如此多的花卉植物,使桑德克大感惊讶。在更远处,他看到了一小群正在吃草的马。
  近处,惟一的生物是躺在石头上晒太阳的一条背部有着红色菱形花纹的响尾蛇和一只黑尾巴的长耳大野兔。野兔蹦到他身前,朝他望了一眼,又跳走了。桑德克感到很满意。他从躺椅上站起来,从容地沿着岩洞斜坡下到了潭边。
  “有没有看到警察?”上将走近时,皮特问。
  “除了蛇和野兔,什么也没有,”桑德克嘀咕着,然后朝水潭点了点头,“他们下去多久了?”
  皮特看了看表。“38分钟。”
  “如果他们用的是专业潜水设备,而不是从当地借来的那些破旧玩意儿的话,我会放心得多。”
  “要救洛伦和鲁迪,每一分钟都至关紧要。用这种勘查的方式,以评估我的计划有没有成功的机会,可以省下6个小时的时间。否则把我们最先进的潜水设备从华盛顿运到卡莱克西科就得拖延6个小时。”
  “进行这种危险的尝试,简直就是疯了。”桑德克疲倦地说。
  “我们有别的途径吗?”
  “我想不出来。”
  “那么我们就必须试一试。”皮特坚定地说。
  “但现在连你也不知道是否有一丝的希望——”
  “他们给信号了,”皮特感到手中的绳子绷紧了,便打断了上将的话,“他们正要上来。”
  皮特拉绳,桑德克则把卷轮夹在两滕之间转动把手,两人合力使劲往上拉系在长达200米长绳子另一头的两名潜入石灰岩洞的潜水者。漫长的15分钟过去了,两个人气喘吁吁地从水中拉出了第三个标志着50米的红绳结。
  “只剩下50米了。”桑德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一边绕绳一边用力拉,尽量想减轻皮特的负担。上将是个健身运动爱好者,每天都要慢跑几里,偶尔还会去海洋局总部的健身体闲中心进行锻炼。但此时他倾尽全力往上拖这么重的两个人,而且中间又不能暂停休息,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就要承受不住了。“我看见他们了。”他欣慰不已地喘息说。
  皮特如释重负,松开绳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现在他们可以自己爬上来了。”
  两名潜水者中,乔迪诺先上来。他摘下背上的那对氧气筒,递给桑德克,然后把手伸向皮特。皮特身体往后仰着,用力把他拉出水面。接着浮上来的是彼得·邓肯博士,他是一位美国地质水文学家。桑德克和他取得联系之后的一小时,他就搭乘专机从圣地亚哥赶到了卡莱克西科。当上将刚开始告诉他地下暗河的事时,他还以为桑德克是在开玩笑呢。但后来好奇心终于战胜了疑心,使他扔下手头的工作加入了这次潜水探险的活动。他吐出了含在嘴里的空气调节软管的咬嘴。
  “真没想到水源地会有这么广大。”他深深地喘着气说。
  “你找到了暗河的入口。”皮特不是在发问,而是兴高采烈地下结论。
  “这个石灰岩洞在下面60米处与一条水平支流交汇,这条河又流经长达120米的许多个狭缝之后,便汇人了暗河。”乔迪诺解释道。
  “我们带着救生设备能不能通过?”皮特问。
  “有些地方窄了些,不过我想还能挤得过去。”
  “水温是多少?”
  “摄氏20度,华氏大约68度。是凉了些,不过还可以忍受。”
  邓肯拿掉面罩,露出一把蓬乱的红胡子。他没爬出水潭,而是把胳膊架在潭沿上,兴奋地唠叨起来。“你们跟我说在索诺兰沙漠底下有一条流速为每小时9里的宽河时,我根本就不相信。我现在虽然亲眼看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我估计,每年大约有1000万到1500万英亩英尺的水在下面流淌着。”
  “你认为这与卡皮罗特山下面的河是同一条吗?”桑德克问。
  “这毫无疑问,”邓肯说,“现在我已亲眼看到了这条河的存在,我也打赌,这条河就是利·亨特所提到的多姆堡山底下的那条。”
  “这么说,亨特的那条金子河可能也存在了。”皮特微笑道。
  “你也知道这个传说?”
  “现在可不再是传说了。”
  邓肯脸上掠过喜悦的神色。“对,我想这不再是传说了。能这么说,我真高兴。”
  “幸亏有那条绳子引导我们。”乔迪诺说。
  邓肯点了点头。“多亏是这样。要是没有它,我们从支流里一出去,就会被冲走的。”
  “而且会跟以前那两名潜水者一样,一直被冲到海湾里去。”
  “我真想搞清楚这条河的源头在哪里。”桑德克沉思着说。
  乔迪诺伸手拨了拨他那乱蓬蓬的鬈发。“最新的地球物理地层穿透仪应该能轻而易举找到源头。”
  “对长期饱受干旱之苫的西南美洲来说、这个重大发现的意义究竟有多大,现在还难以预料,”邓肯说,依然对他刚才所看到的景色感到激动,“它所带来的恩惠将包括许多的就业机会,上百万英亩土地得到灌溉,沙漠变成牧场。我们甚至有可能看到这片沙漠变成人间乐园。”
  “盗贼将被淹死在使沙漠变成乐园的河水中。”皮特凝视着清澈碧蓝的水潭,想起了雅摩说过的话。
  “你在说什么?”乔迪诺好奇地问。
  皮特摇摇头,微微一笑。“一条印第安人的古谚语。”
  他们把潜水设备拖到岩洞外面之后,乔迪诺和邓肯开始脱身上的潜水衣,桑德克则把潜水设备装到普利茅斯牌旅行车里。皮特把旧卡车开到客货两用车旁边停下,上将走了过去。
  “两个小时之后我再回来和你见面。”皮特对桑德克说。
  “你能告诉我们你要到哪里去吗?”
  “我要去见一个人,去组织起一班人马。”
  “是我认识的人吗?”
  “不是,不过要是事情能进行得如我想像的一半顺利的话,在太阳下山时,你就会握住他的手,为他戴上一枚奖章了。”
  海洋局的飞机在卡莱克西科以西,美国边境这一侧的小机场内降落时,盖斯基尔和拉格斯岱尔已经在那里等候了。飞机滑向一辆海关大货车,两人开始从货舱舱口把水底救生设备卸到货车上去。这时,桑德克和乔迪诺也开着旅行车赶到了机场。
  飞行员走过来,和他们握了握手。“我们不得不到处奔忙,收集你们所要的东西。不过还好,我们总算把所有的设备都凑齐了。”
  “我们的机械师是不是按皮特的要求把气垫船的高度降低了?”乔迪诺问。
  “这件事干得妙极了,”飞行员微笑道,“上将手下的那帮技术好手要我跟你们说,他们已经对颠簸号气垫船进行了改装,现在它的最大高度只有61厘米。”
  “回到华盛顿,我要亲自向每个人致谢。”桑德克诚挚地说。
  “是你想让我飞回去,还是在这里待命?”飞行员问上将。
  “你就守在飞机这里,说不定会用得到你。”
  他们刚把设备卸完,正在关机尾货舱门时,科蒂斯·塔吉开着一辆灰色海关专用车疾驶而来。他猛然煞住车,像一枚炮弹似地从方向盘后面跳了出来。
  “我们遇到麻烦了。”他大声说。
  “什么麻烦?”盖斯基尔问道。
  “墨西哥边境警察刚刚关闭了他们那一侧的边境,不允许任何美国人进入墨西哥。”
  “民间交通呢?”
  “也不行。更可恶的是,他们还调来了一群军用直升机,并命令它们拦截所有的入境飞机和可疑的车辆。”
  拉格斯岱尔看了看桑德克。“他们一定是从你的钓鱼之行里看出了蹊跷。”
  “我倒不这么认为,没人看见我们进出岩洞。”
  斯塔吉笑了起来。“你们敢不敢和我打赌,我说是马托斯先生跑回去对佐拉兄弟报告了我们的强硬立场,使这伙人气得口吐白沫,于是就胁迫他们在墨西哥政府内的同伙把我们前进的道路给封住了。”
  “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拉格斯岱尔表示同意,“他们生怕我们会像突袭队那样一阵风似地冲过去。”
  盖斯基尔四下望了望。“皮特在哪里?”
  “他待在边境对面,很安全。”乔迪诺回答说。
  桑德克用拳头捶着机身。“我们已经离他们这么近了,”他气愤地咕哝道,“倒霉,真他妈的的倒霉。”
  “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一定能把这些人和设备一起运到撒旦深渊去的。”拉格斯岱尔对他的联邦探员伙伴说。
  斯塔吉和盖斯基尔两人狡黔地咧嘴笑了笑。“哦,我认为海关总局能使我们反败为胜。”斯塔吉说。
  “你们两人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妙计?”
  “埃斯库伯那件案子,”斯塔吉透露地说,“听说过吗?”
  拉格斯岱尔点了点头。“地下毒品走私活动。”
  “胡安·埃斯库伯就住在墨西哥那一侧的边境上。”斯塔吉对桑德克和乔迪诺解释道,“但在我们这一侧开了家卡车修理场。他涉嫌多起的大宗毒品走私活动。后来,缉毒局摸清了他的底细。在一次联合调查中,我们的人员在他的住宅下面发现了一条长150米的地下通道。这条地下暗道从地下穿越边境,直通他的修理场。我们本来要逮捕他,可惜晚了一步。埃斯库伯不知怎么地突然做贼心虚,在我们去抓他之前就停了业,带着一家人溜掉了。”
  “我们有一个调查员,”盖斯基尔补充道,。一个在东洛杉矶出生并长大的西班牙人,现在就住在埃斯库伯原来的住宅里,并来往于边境之间。他的公开身分是埃斯库伯卡车修理场的新主人。”
  斯塔吉骄傲地微笑着。“缉毒局和海关总局根据他从那些企图利用这条地道的毒品贩子口中得到的情报,已经逮住了20多人。”
  “你是说这条地道现在还能通吗?”桑德克问。
  “你要是知道这条地道为咱们自己人提供了多少方便,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斯塔吉回答道。
  乔迪诺像是碰上了救星似地。“我们能把设备运到对面去吗?”
  斯塔吉点了点头。“我们只需把那辆有篷载重卡车开到修车场去,找人带你们把设备运到位于边境另一则的埃斯库伯房子里,然后再秘密装进我们那个调查员运送零件的卡车里就行了。墨西哥那边的人都熟悉这辆卡车,没人会在路上拦住你们的。”
  桑德克看着乔迪诺。“好吧,”他严肃地说,“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写自己的讣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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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6-3 10:40:22

第四十九章

  石雕怪兽对自己周围所发生的一切漠然置之,似乎是在等待时机。那些墨西哥士兵在他们的长官全部钻进山洞之后,便开始嬉笑着拿雕像当靶练习射击。石雕像的身上和仅存的一只翅膀上被打出了一道道斑痕和裂缝。它没有感觉到,也无法掉头去看身上的伤痕。然而,石雕像的身体内部却似乎有某种精神的存在;当若干个世纪过去,这些入侵者相继死去并被淹没于广大天地之间时,它那双威严的眼睛仍然会俯视着这永恒的沙漠。
  一道阴影第5次地掠过石雕像,一架造型美观的直升机从远空飞来。山顶上已经停着两架军用直升机和一辆大绞车,绞车的附属动力系统几乎与绞车的体积一样大。在军用直升机和绞车之间有一块狭窄的空地,新来的这架直升机就在这里降落下来。
  蓝绿相间的警方直升机后座上,北下加利福尼亚的拉菲尔·柯蒂那警官心事重重地从窗口望着山顶乱哄哄的景象。当他的目光无意中转到了石雕像狰狞的表情上时,石像似乎也正瞪着他。
  柯蒂那已经65岁了。当他想到很快就要退休时,心里并不愉快。他的退休金远远不够维持一种奢侈的生活,而且他又不情愿在恩塞纳达湾旁的小寓所里无聊地度过余生。他那张棕色的方脸上刻着45年职业生涯的痕迹。柯蒂那跟他的同事们根本合不来。他工作勤勉,雷厉风行,从不接受贿赂并且以此为荣。在他任职的几十年间,他连一毛钱也没收过。那些臭名昭彰的罪犯和不法商人为逃避调查经常会对警察官员行贿。对于别人这种收受贿赂的行为,他从不指责,但也不宽恕。他有自己的行为方式,他从不告发别人,从不抱怨,也从不说出自己的道德评价。
  他满怀怨恨地回想起,自己不知错过了多少次的升迁机会。而每次当他的上司擦枪走火,酿成丑闻时,当地的官员们又都不得不来找他出去抵挡。他们不满意他的正直,但又需要他,因为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在这块腐败与贿赂成风的土地上,柯蒂那之所以从未被收买过,其实是有原因的。每个男人或女人,都在心底有个自认为合理的价格,柯蒂那虽然心怀不满,但却耐心地等著有一天某人能给出他所要的价格。如果他要把自己卖出去的话。价格绝不能太低。而佐拉家族为了取得他在官方同意转移宝藏的条件之外的合作,同意付给他1000万美元。在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保护下,墨西哥将重新焕发生机,一天天繁荣起来。这笔钱足以便他的妻子、四个儿子和儿媳妇以及八个孙子孙女在这块土地上过着舒适的日子。
  同时,他也明白,有受贿油水可以捞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前两任的墨西哥总统对官僚腐败现象已展开了全面的整顿。某些麻醉品的销售合法化和价格调整又使毒品贩子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们的利润一下子降低了80%,而毒品交易则萎缩了三分之二。
  柯蒂那走出直升机,迎面碰上阿马鲁派来的一个人。柯蒂那想起来了,这个人曾因在拉巴斯持枪抢劫被他捕获,后来自己又帮助法院为他定罪并判了5年徒刑。即使这个已被释放的罪犯认出了柯蒂那,但也没有在表情中流露出来。他把柯蒂那引到了一间铝合金拖车里。这部拖车是从尤马空运到山顶上来的,目前被当作掘宝工程的办公室。
  柯蒂那吃惊地看到,房间内部镶嵌着华丽的嵌板,墙上挂着西南美洲最出色的艺术家的现代油画作品。在一张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的桌子旁,坐着约瑟夫·佐拉、他的两个弟弟、内政部的费尔南多·马托斯和墨西哥北下加利福尼亚武装部队长官罗伯托·坎波斯上校。
  柯蒂那点头致意,然后坐到了一把椅子上。一位十分迷人的女服务生为他端上一杯香槟和一盘涂着厚厚鱼子酱的熏鲜鱼。此时佐拉指给大家看一张通往山体内部洞穴的通道剖面团。
  “老实对你们说,要把那些黄金全部运到沙漠底下的那条河,再沿着狭窄的隧洞托到山顶,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进展顺利吗?”柯蒂那问。
  “要说成功,还为时过早。”佐拉回苔道,“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最艰苦的一项工作,那就是把华斯卡的金链拖出来。等到把它拖到山顶”——他停下来看看手表——“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就把它分割成几小段,这样在运输途中装卸会比较容易。等它安全抵达我们在摩洛哥的储藏仓库时,再把它接起来。”
  “为什么要运到摩洛哥去?”费尔南多·马托斯提出疑问,“为什么不运到你们在加尔维斯顿的仓库或亚利桑那州的道格拉斯庄园去?”
  “为了安全。我们不愿冒险把这批文物储藏在美国。我们已经和摩洛哥的军事长官达成协议,他会保护我们的运输行动。另外,这个国家还是个便利的集散中心,可以从那里把这些文物运到整个欧洲、南美洲和远东地区。”
  “你们计划如何把剩下的文物运出来?”坎波斯问。
  “用筏子把它们漂运过地下河,然后装到一列装上雪橇滑道的台车上沿通道拉上来。”
  “我弄来的那辆绞车派得上用场吗?”
  “这辆车送来得正是时候,上校,”奥克斯利回答道,“还有那些你慷慨提供的直升机。今天晚上6点,你手下的人就会把最后一批黄金文物装上飞机。”
  柯蒂那手里端着香槟,但没有喝。“有没有办法测量出这批宝藏的重量?”
  “莫尔教授和他的妻子估计大约有60吨。”
  “老天,”长着一头浓密灰发、仪表堂堂的坎波斯上校喃喃自语道,“我没料到会有这么多。”
  “史书上记载的并不完全。”奥克斯利说。
  “那么价值是多少呢?”柯蒂那问。
  “据我们最初的估计,”奥克斯利一本正经地说,“是25000万美元。不过现在我认为确切的数字应该接近3亿美元。”
  奥克斯利所说的是彻头彻尾的谎话。按照莫尔夫妇所列出的目录,仅仅是黄金一项,市场价格就已接近7亿美元了。而作为历史文物,它们的价值还要更为增加。在黑市上,这批宝藏的价值将远远超过令人难以置信的十几亿美元。
  佐拉朝柯蒂那和坎波斯咧嘴一笑。“先生们,这表示我们可以增加对北下加利福尼亚人民所拨的款项。”
  “这笔款项对于你们政府官员所预拟的市政建设来说,是绰绰有余的。”萨拉森接着说。
  柯蒂那瞟了身旁的坎波斯一眼,心中暗自盘算上校究竟是收了多少钱,竟能不闻不问,任凭佐拉把大部分宝藏——包括那条粗大的金链——统统运走。而马托斯则更令人猜不透,他想不出这个假惶惶的政府官员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既然估计的价值提高了,我想应该分点红利吧。”
  坎波斯是个极擅长于投机的人,于是赶快接上柯蒂那的说话:“不错,我同意我好朋友拉菲尔的话。对我来说,要封锁边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10年来,柯蒂那和坎波斯都只是偶尔凑在一起,商讨军警双方之间的合作事务。今天柯蒂那头一次听到坎波斯称呼他的教名,使他不禁暗自觉得好笑。他知道,如果他也称呼坎波斯的教名,对方一定会觉得刺耳。因此他故意说:“罗伯托说得很对。由于旅游业的收入下降,商业往来也陷入停顿,使得当地商人和政界人士已颇有微词,因此我们两人不得不向上头做大量的解释工作。”
  “你不是告诉过他们,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美国联邦探员未经批准就非法越境来没收这批宝藏,难道他们还不明白吗?”奥克斯利问。
  “我向你保证,内政部会在各方面配合、支持你们的说法。”马托斯说。
  “也许吧,”柯蒂那耸耸他肩,“谁能保证呢?我们政府可能会相信我们的话,但也可能会以越权的罪名让我和坎波斯上校接受法庭的审判。”
  “你们的红利,”佐拉直截了当地问柯蒂那,“你开价多少?”
  柯蒂那眼睛眨也不眨,马上回答:“另加1000万美元现钞。”
  坎波斯明显地大吃一惊,但马上就站到了柯蒂那一边。“柯蒂那警官的话代表我们两个人的意见。考虑到我们两人所担负的风险和财宝的增值,再加1000万美元并不过分。”
  萨拉森也插进来跟他们讨价还价。“你们想必也清楚,这种估计的价值与我们最终所能得到的价钱相去甚远。柯蒂那警官知道,偷来的珠宝极少能卖到实际价值的20%以上。”
  佐拉和奥克斯利摆出严肃的表情,但他们心里都很明白,他们的主顾名单中有1000多名收藏家正焦急地等待出高价来购买这批黄金文物。
  “1000万美元。”柯蒂那毫不退让。
  萨拉森摆出一副拼命讨价还价的样子。“那可是一大笔钱。”他抗议道。
  “保护你们不受美国和墨西哥法律的追究只是我们一半的贡献,”柯蒂那提醒他,“要不是坎波斯上校派遣载重运输直升机把黄金空运出阿尔塔沙漠的转运站去,你们什么也搬不走。”
  “但要不是我们发现了宝藏,你们同样什么也得不到。”萨拉森说。
  柯蒂那无动于衷地摊开双手。“我不否认我们是彼此互惠。但我仍然坚持地认为,慷慨一点对你们会有好处。”
  萨拉森看了看他的兄弟们。佐拉几乎不为人觉察地点了一下头。过了一会儿,萨拉森转向柯蒂那和坎波斯,装出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我们只好让步。你们每个人再给自己算上1000万美元的进账吧。”
  绞车所能拉起的最大重量的5吨,因此华斯卡的金链必须从中间截断,分两次拉。墨西哥工兵营的士兵用从最近的木材场征用的木板造成了一艘木筏,把大部分的宝藏运送过了地下暗河。只有金御座实在太重了,木筏无法载运。因此只得等华斯卡的金链拉到山顶之后,再用绞车把御座拉到这边的岸上,然后再由工兵和阿马鲁的手下一起把御座抬到一辆雪橇车上,将它从洞里运出来。所有的古文物一出山洞,就会被装到直升机里载走。
  在这个宝岛上,米琪·莫尔正忙着为文物分类并登记说明,亨利则测量文物尺寸并进行拍照的工作。他们必须尽速工作,因为阿马鲁正催逼着工兵把每件东西都尽快地运出去,由黄金文物所堆成的小山丘正以惊人的速度缩小。印加人和查查波亚斯人花了6天才把这批宝藏运进山洞藏好,现代化的设备则准备用十个小时把它全部搬运出去。
  米琪凑近她的丈夫耳语道:“我无法再做下去了。”
  他看着她。
  在荧光灯的照耀下,她的眼睛似乎折射出了黄金的光芒。“这里的黄金我一点都不想要。”
  “为什么?”他轻声问。
  “我无法说得清楚,”她说,“我们现在这样做,已经使我感到够可耻了。我知道你一定也有同感。我们必须想个办法,不让佐拉他们得到这批宝藏。”
  “我们原来不就是这么计划的吗?等到这批黄金在阿尔塔沙漠内装上飞机之后,我们就把佐拉那一伙人干掉,把宝藏劫过来。”
  “但那时我们并不知道这批宝藏的数量竟会如此巨大,又那么壮观。我们退出吧,亨利。这件事实在是超出了我们的能力。”
  莫尔沉思着。“现在才良心发现,似乎已经太晚了。”
  “这和良心无关。想靠我们两人就把这么多吨的文物卖掉,是不是太荒唐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你我既没有人脉,又没有管道,根本无法在黑市上脱手这么大的一批文物。”
  “把华斯卡的金链卖掉恐怕没那么难吧?”
  米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长的时间。“你是个非常出色的人类学家,我是个优秀的考古学家,我们两人还擅长于夜间空降到别国执行暗杀,但偷盗价值连城的古代艺术品却不是我们的专长。此外,我们恨这帮人,我建议我们两个同心协力让这批文物得以保持完整,不要让它们散落到这帮秃鹰般贪得无厌的家伙手里。这伙人只想霸占别人得不到,甚至连看都看不到的宝物。”
  “我不得不承认,”他疲倦地说,“我对此也一直持有保留意见。但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呢?”
  “做正当的。”她哑着嗓子回答道。
  从她的眼睛里,莫尔第一次看到了同情心,这是一种他以前从未见过的美。她用手臂搂住丈夫,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们不用再杀人了。等这次行动结束之后,我们就不必躲躲藏藏了。”
  他双手棒着她的脸蛋亲吻着。“我真为你感到骄傲,老伴。”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把把他推开,并瞪大了眼睛。“那两个人质。我答应过他们,一有可能就救他们出来。”
  “他们在哪里?”
  “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在山顶。”
  莫尔环视了一下山洞,看见阿马鲁正监视着工兵把卫士木乃伊从墓穴里挖出来。佐拉这伙人已把山洞洗劫一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我们已经有了详细的目录,”他对米琪说,“咱们走吧。”
  一辆装满金雕动物的雪橇车正在被往上拖,莫尔夫妇于是跳了上去。一出山洞,他们就找遍了整个山顶,但就是没见到洛伦·史密斯和鲁迪·格恩的踪影。
  此时,莫尔夫妇已经来不及再进山洞了。
  洛伦被冻得直发抖。她的衣衫褴褛,根本抵挡不住洞里的潮湿与寒冷。格恩伸出一只手臂搂住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用来监禁他们的洞穴非常小,只不过比石灰岩上的宽缝略大一些,他们根本无法站立起来。每当他们挪动身体想换个舒服一点的位置或暖和一下时,守卫就会从洞口伸进枪托来砸他们。
  裁成两段的金链被从通道里运出来之后,阿马鲁就强迫他们从山顶上来到这个位于卫士墓穴后面的洞穴里。莫尔夫妇根本不知道,洛伦和鲁迪在他们没出藏宝洞之前就已经被关起来了。
  “我们很想喝口水。”洛伦对着守卫说。
  守卫转过身来,表情呆滞地看着她。这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家伙,不但大块头而且长着一张令人厌恶的脸——厚嘴唇、扁平鼻子、独眼,活像那丑陋的钟楼怪人。
  洛伦又颤抖了一下,这回并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有一阵恐惧传遍她半裸的身体。她意识到,若在此时显示出勇气可能会为自己带来灾难,但她已经不在乎了。“水,你这个淌口水的低能儿。你懂不懂,水?”
  他冷酷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消失在他们有限的视野中。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把一个军用水壶扔进了山洞。
  “我想你似乎交了个朋友。”格恩说。
  “要是他以为头一回约会就能得到一个吻,”洛伦拧着水壶盖说,“那他最好再想一想。”
  她把水送给格恩,他摇了摇头。“女士先请。”
  洛伦节省着喝了一些,然后把水壶递到格恩手里。“不知道莫尔夫妇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可能不知道我们从山顶被移到了这个鬼地方。”
  “我担心佐拉这帮人是想把我们活活地埋在这里。”洛伦说。她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泪水第一次涌上她的眼眶。她忍受住了殴打和辱骂,但是现在,她和格思似乎被遗弃了,因此那一直支撑着她的一线希望也完全消失了。
  “还有德克呢。”格恩柔声说。
  她摇了摇头。被别人看见自己掉眼泪,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别再说了。即使他还活着,也不可能带着海军陆战队杀进这座该死的山里,及时把我们救出去。”
  “我了解德克,他根本不需要海军陆战队的帮忙。”
  “他只是个凡人,而且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只要我们还活着,”格恩说,“就有机会,这是最要紧的。”
  “但我们还能活多久?”她悲哀地摇了摇头,“几分钟还是几小时?事实上,我们现在就差不多已经死了。”
  当金链的第一段被拖出来时,山顶上的所有人都起身发出赞叹之声。看到这么巨大的一条金链,人人都大吃一惊。几个世纪以来,金链一直埋藏在地下,上面蒙上了一层尘土和方解石沉积物,即使是这样,澄黄的黄金仍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在佐拉兄弟从事文物盗窃活动的这些年里,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灿烂的古代艺术品。有历史记载的宝物中没有一件足以和它媲美,而世界上能买得起这条金链的人也绝不会超出4个。等到工兵把第二段金链也从通道里拖出来,与头一段并排放好时,那景象就更加壮观了。
  “我的天哪!”坎波斯上校喘息着说,“这些链环竟有人的手腕那么粗。”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印加人竞拥有这么高的冶金技术。”佐拉喃喃自语道。萨拉森跪在地上,仔细查看着链环。“金链的工艺技术和精密程度简直是无与伦比,每节链环都完美无缺,整条金链找不出一点理疵。”
  柯蒂那走到金链的一端,费力地提起其中一节链环。“单是一节链环,一定就有50公斤重。”
  “这次的发现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奥克斯利说,眼前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象使他激动得浑身乱颠。
  萨拉森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对阿马鲁做了个手势。“把它装到直升机上,要快。”
  这个目光歹毒的杀手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命令他手下和一小队的士兵动手装机。柯蒂那、坎波斯和马托斯也上前帮忙。堆高机开足马力,大伙儿汗流浃背,终于把两段金链分别装上了两架军用直升机。直升机载着金链,飞向了沙漠中的小机场。
  佐拉目送着直升机,直到它们在空中变成了两个小黑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了,”他兴高采烈地对自己的弟弟说,“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可以带着这批世界上最大的宝藏安安稳稳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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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6-3 10:41:35

第五十章

  在桑德克看来,从卡皮罗特山后钻进山底,再从地下穿过去营救洛伦·史密斯和鲁迪·格思的冒险计划简直就是自杀。他完全清楚皮特拿生命去冒险的理由;从死亡边缘救回自己心爱的人和一位亲密的朋友,找凶手算账,从一伙盗贼的手中夺回稀世珍宝等等的这些理由对其他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但对皮特则不然。他还有更深层的动机,他要向未知的世界挑战,要嘲弄恶魔,要去征服那极为不利的局面。这一切才是他的主要动机。
  至于乔迪诺,皮特的儿时玩伴,这个粗壮的意大利人,哪怕是跟着皮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这点是桑德克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的。
  桑德克本来是可以阻止他们的。但他自己也是个喜欢亲身参与各种冒险活动的人,否则他怎么能组织出一个为大家所公认的,最优秀、最有成效且又最节省经费的政府机构来呢。他不喜欢听华盛顿政府的调查,而喜欢自行其事。许多人为此而敬重他,但也有人嫉妒他。对这么一项可能会招致国会的谴责并使自已被总统强令辞职的危险行动,其他政府部门的主管是绝对不愿意插手的。但令桑德克惟一遗憾的是,这次的冒险行动他自己无法一马当先。
  在把一批潜水设备从那辆旧雪佛兰卡车送进管状钻孔里去之后,桑德克就停下来看着被得·邓肯。邓肯正坐在石灰岩洞旁,忙着把一张透明的地形图覆盖到一张地下水系的水道测量图上。
  两张图被放大到同样的比例,这样邓肯就能够在图上标出地下暗河的大致流向了。“如果沿直线的话,”邓肯自言自语道,“从撒旦探渊到卡皮罗特山之间的距离大约是30公里。”
  桑德克望着石灰岩洞里的水。“是自然界里什么样的变动造成了这条河道?”
  “大约6000万年以前,”邓肯回答道,“一次地球上发生的漂移现象造成了石灰岩断层,水渗了进去,侵蚀出一连串相互贯通的岩洞。”
  上将转向皮特。“你认为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到达预定地点?”“沿着流速为每小时9里的水流前进,”皮特说,“我们只要花3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到达藏宝洞。”
  邓肯流露出怀疑的神情。“我从未见过笔直不转弯的河流。我要是你,就会在预计到达的时间上再加上2个小时。”
  “颠簸号可以弥补时间问题的。”乔迪诺一边脱衣服;一边自信地说。
  “前提是你们的航行必须一路顺利。要知道,你们进入的是一个未知的区域,无法预测可能会遇上什么样的困难。地下航程会长达10公里,甚至更长;陡峭的瀑布从10层楼的高度喷涌而下,乱石间的激流会拦住你们的去路。险滩上的船夫流传着一句古老的话——一块暗礁撞破船,一个漩涡船准翻。”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乔迪诺咧开嘴笑着,丝毫不为邓肯那不吉利的预言所动。“比方说是吸血鬼啦,或是长有6张嘴、镣牙利齿,潜伏在暗处要抓我们当午饭吃的贪吃怪物啦等等。”
  “我只是希望你们事先要有个心理准备,”邓肯说,“我所能做出的最好推测是,这条河的主要一段流过一个地下断层。如果我说得对,那这条暗河的河道就会弯弯曲曲,不过水却相当深。”
  皮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明白了,谢谢你。但目前,艾尔和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然后朝最好的方向努力,设法解决路上的一切困难。”
  “你从石灰岩洞的支流游到主河里的时候,”桑德克问邓肯,“那里有没有气潭?”
  “有,岩洞顶壁距离水面足足有10米呢。”
  “一直延伸多远?”
  “由于我们拼命地抓住绳子,防止被激流冲走,所以只是简单地看了看。我用灯很快地扫射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尽头。”
  “那么若运气好的话,他们可能一路上都会有空气吧。”
  “运气必须非常好才行,”邓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眼睛仍然盯着图表,“就地下河来说,这一条是够大了。就长度而言,它应该是穿越喀斯特地层的尚未勘探的最后地下河流。”
  乔迪诺正往自己的臂上系一个小仪器盒,里面装有压力计、指南针和深度计。他停下来问:“你说的喀斯特是什么意思?”
  “喀斯特指的是被一连串的水流、通道和岩洞所穿透的石灰岩地带。”
  “这真让人想知道,究竟还有多少条未知河流在地下流淌着。”皮特说。
  “经常被加利福尼亚和内华达州的水文学家当作笑料的利·亨特和他的那条金子河谷,现在已值得认真调查了,”邓肯承认道,“由于你们在这里的发现,我敢保证,那些固执的专家将会改变看法的。”
  “也许我能为这件事尽点力,”皮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部小型防水电脑,准备把它绑到前臂上,“我要设计出一个勘测程式,在我们的漂流途中记录这条河的流向数据。”
  “你要是能带回科学数据,那我就真是太感激了,”邓肯诚心诚意地说,“假使真能在卡皮罗特山底下发现黄金宝藏,那只能激起人们的想像;但要是能发现水源,把上百万英亩的沙漠变成良田和畜牧场,那才真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也许可以把发现的黄金用于购置这项工程所需的灌溉设备和管道。”皮特说。
  “这个梦值得一做。”桑德克接着说。
  乔迪诺举起一个水底照相机。“我会带照片给你的。”
  “谢谢你。”邓肯感激地说。“我还想你帮我做件事。”
  皮特微微一笑。“说吧。”
  他送给皮特一个塑胶袋,形状像篮球,但只有篮球的一半大。“这是一种叫作黄色荧光的染料示踪物(编注:tracer,添入化学、生物或物理系统的可探测物质,用以追踪物质在系统中的分布),在你到了藏宝洞之后,只要把它扔进河里就行了。当它在河上漂浮时,会自动定时释放出染料来。事成之后,我会请你吃西南美最好的墨西哥大餐。”
  “你是想记下河流在什么地方注入加利福尼亚湾吗?”
  邓肯点了点头。“这会带给我们一条重要的水文线索。”
  他原本还打算问皮特和乔迪诺能不能为他带些水样回来,但想了想之后并没有说出口。让他们为他做这些事情,就已经够了。如果他们能成功地顺流漂到卡皮罗特山底的洞穴,那他和其他的科学家就可以根据皮特和乔迪诺带回的数据从事进一步的科学考察。
  —在接下来的10分钟里,皮特和乔迪诺加快速度,又重新温习了一遍这次行程的计划。在上百种不同的水域和天气条件下,两人曾无数次地共同执行潜水作业,但这回是他们头一次在地层深处漂流这么远的距离。像医生动棘手的脑部手术一样,每个细节都不能疏忽,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
  俩人商定了联络信号,并决定在空气不足的情况下采用紧急呼吸法(编注:buddy breathing,因氧气不足而紧急上浮时,由伙伴交予调节器吸取空气。)他们再次演习了颠簸号的充、放气过程,分配了各自负责控制的设备。总之,俩人仔细地研究了每个步骤并取得相互之间的默契。
  “我说,你怎么不穿增压干式潜水服?”在皮特穿上那件潜水服时,桑德克问他。
  “水温确实是低了一些,不过还能承受得住,因此我们可以不用担心会发生体温过低的现象。比起用增压干式潜水服,穿着湿式潜水服,行动会更自如一些。万一颠簸号被激流冲翻,我们就必须在水中挣扎着把它翻过来,到了那个时候,能自由行动就非常重要了。”
  皮特没有按照常规把氧气筒背在背上,而是把它们挂到后腰部的带子上,这样可以使他在遇到狭窄的水道时比较容易通过。他身上还挂着空气调节器,连接着双重阀门上的气管、压力计和一个备用小型气瓶,里面充满了减压时需要的纯氧。最后,他又往身上加了重力带和浮力补助器。
  “你们没带混合气体(编注:氧、氮混合比例不同于常态,以因应深海潜水之用)?”桑德克问。
  “我们呼吸一般空气。”皮特一边检查空气调节器,一边回答。
  “会不会有氮昏迷的危险?”
  “只要我们游出石灰岩洞的底部和支流较低的部分,开始向上进入主流,我们就会尽可能地避免深潜。”
  “千万要当心,不要超出界限,”桑德克警告他,“不要下潜到30米以下。漂流时务必要留意水下的暗礁。”
  这些是上将说出口的话,而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们需要紧急救援的话,也只有上天能帮助你们了。”换句话说,那时别人根本无法救援,而他们也无法逃脱。
  皮特和乔迪诺站在潭边,最后互相检查了一遍潜水装备,并试了试快速解扣带,以确保能在紧急情况下顺利打开。他们戴的不是潜水头盔,而是建筑工人的硬头盗,头盔前侧并绑有矿工使用的灯。在潭边做好准备之后,他们就滑人了水中。
  桑德克和邓肯拾起一个高压密封的长铝筒,费力地把筒的一头放入水中。这个1米宽、四米长的铝简是在中间以挂接方式组合起来的,这样在狭窄的空间里运动会更方便些。为了使它能在水中保持中等浮力,所以为它加上了铅块,因此它在陆地上显得格外笨重,但潜水者在水下却可以轻松地移动它。
  乔迪诺咬上空气调节器的咬嘴,调整好面罩,抓住了铝筒前端的把手。他最后又挥了一下手,就和铝筒一起慢慢沉下了水面。皮特在水中向上看着,和邓肯握了握手。
  “无论如何,”邓肯告诫他,“注意别让激流把你们冲过藏宝洞。从那里到河流汇入的海湾,足足有120公里的距离呢。”
  “别担心,除非万不得已,我们一秒钟也不会在河里多待的。”
  “上帝与你们同在。”邓肯说。
  “来自天上的伙伴肯定会受到热情欢迎的。”皮特诚心诚意地说。接着,他握紧了桑德克的手。“替我冰上一瓶龙舌兰酒,上将。”
  “我更希望能用另一种办法进入山中。”
  皮特摇了摇头。“潜水加漂流是惟一可行的作法。”
  “把洛伦和鲁迪带回来。”桑德克说,尽量抑制感情的冲动。
  “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的。”皮特保证道。
  接着,他就潜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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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6-3 10:42:47

第五十一章

  胡安·迪亚哥上尉从他的指挥帐篷里出神地盯着锥形的山峰。他想,卡皮罗特山和周围荒凉的沙漠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丑陋,和他的家乡杜兰戈州的美景相比,这里真是太荒凉了。无线电操作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转过头去。
  “出了什么事,中士?”
  由于无线电操作员背对着他,迪亚哥没有看见他脸上的惶恐表情。“我呼叫安全哨,请他们作每小时的状况报告,但第四和第六哨没有回音。”
  迪亚哥叹了口气。他可不希望出什么意外。坎波斯上校让他在山的周围布下一个安全区,他只不过是在执行命令。上校没讲明布哨的原因,而他也不好问。迪亚哥虽然感到好奇,但也只能望着直升机在天上飞来飞去,搞不清楚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第五哨的弗兰西斯科下士取得联系,让他派人去查一下第四哨和第六哨。”迪亚哥在野战桌旁坐了下来,他理所当然地把失去联络当作是通讯设备发生的故障记到了自己的日记上,根本没想到真的会有什么麻烦。
  “第五哨的弗兰西斯科也呼叫不到。”操作员对他说。
  迪亚哥终于转过了身。“设备的工作状况一切正常吗?”
  “是的,长官。收发机的发送和接收都很正常。”
  “呼叫第一哨。”
  操作员调整好耳机,发出了信号。几分钟之后,他转过身,耸了耸肩。“对不起,上尉,第一哨也没有回音。”
  “让我来跟他们联系。”迪亚哥恼怒地说。他抓起一个对讲机,走出了帐篷,向指挥车走去。突然,他停住脚步,目瞪口呆地望着指挥车。
  军用指挥车的左前部高高地翘着,轮子和备用胎全都不见了。“究竟出了什么事?”他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他不知道到底是有人想跟他开玩笑,还是坎波斯上校给他的考验?
  他转身欲回到帐篷里去,但刚跨出两步,就有3个人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地,挡住了他的去路,并用枪对准他的胸膛。迪亚哥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问号是:这些牛仔打扮的印第安人为什么要暗中破坏他的设备?
  “这里是军事区,”他脱口而出,“你们不得闯入。”
  “照我们说的去做,阿兵哥,”比利·雅摩说,“你手下的人不会受到伤害。”
  迪亚哥忽然觉悟到他的安全哨已出了事,但他仍感迷惑不解。这几个印第安人怎么会一枪不发,就制服了40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呢。他认定雅摩是带头的,于是就对他说:
  “把枪放下,不然我的人一到,就会把你们全部抓起来。”
  “对不起,阿兵哥,”雅摩说,“你的整支队伍都已被缴了械,而且被我的人看管着。”能有威胁这个身着笔挺军服、脚蹬铮亮战靴军官的机会,雅摩感到很开心。
  “这不可能!”迪亚哥傲慢地回嘴道,“你们这帮由沙漠鼠所组成的乌合之众绝不可能胜过正规部队。”
  雅摩蛮不在乎地耸耸肩,对身边的一个人说:“去把帐篷里的无线电收拾一下,让它无法再发报。”
  “你疯了,你们不能破坏政府的财产。”
  “你们已经入侵了我们的土地,”雅摩压低声音说,“你无权在这里发号施令。”
  “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迪亚哥一边命令着,一边伸手掏枪。
  雅摩上前一步,把手中的老式温彻斯特步枪的枪口重重地顶在迪亚哥上尉的肚子上,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毫无表情。“马上停止抵抗,否则我一扣扳机,你的身体足以盖住枪声,山顶上的人根本听不到枪响。”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使迪亚哥感到了疼痛,终于认清这些人并不是在开玩笑。他们熟悉沙漠,能像鬼魅一般在这块土地上出没。他接到的命令是拦截那些四处游荡的猎人和勘探人员,不许他们进人,但命令中没有提到怎么对付暗中伏击他们的当地印第安人。他慢吞吞地把自动手枪递给了雅摩的一个手下。
  “请把对讲机也给我。”
  迪亚哥很不情愿地交出了对讲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
  “你们这帮阿兵哥是在为那些砧污了我们圣山的人效力,你们才是在犯法,犯了我们的法。现在闭上你的嘴,跟我们来。”
  他们一声不吭地押着迪亚哥上尉和他的无线电操作员走了约半公里的路,来到一块突出的山岩下——峰顶上的人看不见这块地方。迪亚哥发现,他的所有士兵都紧张不安地挤坐在这里,由几个持枪的印第安人负责看守他们。
  见到自己的指挥官,士兵们都纷纷起身立正站好,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两名中尉和一名中士走上前来敬礼。
  “没有人逃掉吗?”迪亚哥问。
  一名中尉摇摇头。“没有,长官。我们还来不及抵抗,他们就扑了上来。”
  迪亚哥环视了一下看守士兵的印第安人。包括雅摩在内,一共只有16个人。“你们就这几个人?”他几乎不敢相信地问道。
  雅摩点了点头。“这些人就足够了。”
  “你们想对我们怎样?”
  “不怎么样,阿兵哥。我和我的乡亲们一直都很小心,没伤害到你手下的任何人。你和你的士兵只要在这里睡上几个小时,我们就会放你们离开我们的领地。”
  “我们要是想逃呢?”雅摩蛮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那你们就会挨子弹。请你们仔细想想吧,我们的人全都能毫不费力地打中在50米外奔跑的野兔。”
  雅摩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他转过身,背对着迪亚哥上尉,开始沿着南面山壁上一条隐藏在岩缝中,几乎无法辨认的小道向上攀登。这些芒陀罗人都没有讲话,仿佛听到无声的命令似地,其中有10个人主动地跟随雅摩往上攀登,而剩下的五个则留在原地不动,负责看守俘虏。
  这次的攀登比上一次要快,因为雅摩已从上次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上次攀登时有些弯道把他引进了没有出口的岩沟,这次他已不再上这些弯道的当了。他循着记忆中那些牢固的支撑点往上爬,避开那些侵蚀严重的地方。即使如此,在这条连骡子都不敢走的小路上,每前进一步还是十分艰难。
  雅摩本来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参加这次的进攻,然而却只有跟着他爬山的这十个人不惧怕这座山峰,但也许他们只是嘴上说不怕,因为雅摩能看出显现在他们眼中的恐惧。
  他爬到一块平坦的岩脊上,停下来喘息了一阵。他的心开始怦怦直跳,但身体里却仍充满了兴奋与力量,就像一匹即将冲出起跑门的赛马。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只旧表,看了看时间。他满意地点点头,举起表盘给大伙儿看。他们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了20分钟。
  在高高的峰项上,直升机像蜜蜂围着蜂窝一样地来回盘旋。它们满载着宝物,吃力地升到空中,朝阿尔塔沙摸深处的临时机场飞去。
  坎波斯上校手下的官兵只顾加快工作的速度,而且又被这大堆的黄金给震慑住了,谁也没注意到布置在山脚周围的安全部队。山顶上的无线电操作员忙着调度来来去去的直升机,根本无暇要求迪亚哥上尉通报情况。没有人抽出时间向下望一望空无一人的营帐,也没人注意到正有一小队的印第安人在慢慢地向峰顶攀登。
  柯蒂那警官不是个疏忽大意的人。当他的警用直升机从卡皮罗特山顶起飞欲返回警察总部时,他朝下望着石雕怪兽,注意到了被其他人所忽略的一种现象。他不敢相信,于是便闭上了眼睛,心想这一定是阳光和阴影所造成的幻觉,要不就是自己的观看角度所导致的错觉。可是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把目光投向那座古代雕像时,却又再次清楚地看到,石像那凶狠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原先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已不复存在了。
  就在石雕像从飞机窗口消失前的一瞬间,柯蒂那看到这位具界守护神那长满毒牙的嘴凝固成了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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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6-3 10:43:00

第五十二章

  皮特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一根充满了深蓝色雾气的巨大吸管里自由坠落。圆形石灰岩洞的洞壁非常光滑,简直就像打磨过的一般。要不是透过透明的潭水能看到在自己下面不远处的潜水同伴,他铁定以为这是个没有底的洞。皮特一边下潜,一边借助吞咽动作以减轻水对耳膜所产生的压力。乔迪诺拖着那具装着漂浮装备的铝筒,当他正要越过洞底的转弯处时,皮特轻快地游向前去,帮他把筒子推了过去,然后他自己也跟着游了过去。
  皮特瞥了一眼深度计,指针固定在60米之上。从这个地方开始,支流逐渐向上倾流注入主河,水压会逐渐降低,他们可以不必再担心因水压过高而导致昏迷了。这次的潜水行动跟在安地斯山脉丛林中潜入祭潭的那一次截然不同。那次他使用的是牢固的安全绳,并配有通讯设备。除了为救香依和迈尔斯而暂时进入那个岔道洞穴之外,他一直和上面保持着联系。而这一次,他们进入的却是一个无论人或动物都没见过的永恒黑暗的地下世界。
  两人推着笨重的铝筒,沿着弯弯曲曲通往主河的支流往前游。皮特想,潜入洞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运动项目之一,潜水者面对的是地狱般的黑暗和令人发疯的寂静,由于清楚地知道自己正身处岩石深处,因此很容易产生幽闭恐惧症;而一旦搅起水底淤泥,形成雾障,又将面临迷失方向的危险。所有的这一切会使人惊慌失措,结果也就导致许多训练有素、并配有应急装备的潜水者都因此而送了命。于是,“洞潜”被蒙上了一层令人毛骨悚然的魅力,单靠书本上的描述是无法体会的。
  在巴哈马群岛,在皮特头一次潜入一个海水洞之前,国家洞穴学会的教练说了些什么?他说:“洞潜就是准备随时送命。”一个年轻人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听到这句独特的话,一辈子都将难以忘怀。皮特回想起1974年时,仅在佛罗里达的水下暗洞里,就有26名潜水者丢了性命,而全世界的潜水死亡总人数想必一定会超出这个数字的三倍。
  皮特从未产生过幽闭恐惧症,也极少感到惧伯。通常在危险的情况下,他都只不过会略感不安而已,而这也就是使他的感觉更加敏锐,能够以更好的状况去面对出乎意料的险境。
  即使如此,皮特也不愿意不用引导绳或安全绳就潜入深水。他心里很明白,这次的行动在转眼之间就很可能变成一场自我毁灭。如果他们被卷入暗河激流中失去控制,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条通往暗河的水平裂缝时而开阔,时而狭窄,外形恰似互相衔接的一连串沙漏。从石灰岩洞往里前进100米后,有90%的外来光线就都被遮住了。他们打开了头盔上的灯。皮特又瞥了一眼深度计,发现他们已经缓慢上升到距水面不到20米的地方了。
  乔迪诺停止了前进,转过身来挥了挥手。他们已经到达了暗河水系的河口处。皮特以手势表示一切顺利,接着把手臂伸进系在铝筒上的绳带里,这样筒子才不会被突如其来的激流给冲走。
  乔迪诺用力地踢着水,把身体转向上游方向,以便尽可能地使铝简能够侧着进入暗河,这样皮特才有可能在暗河主流把他冲走之前游出支流。他把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就在他失去冲力,即将被卷入激流之际,皮特和铝筒的另一端已经一起从侧边的水道里钻了出来。
  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从容不迫地为浮力补助器充足了气,扔掉铝筒的压舱铅块使其漂浮起来,然后一边顺流而下,一边不慌不忙地向上浮,在前进了约50米之后,终于浮出了水面。他们的灯照见了一个宽敞开阔的通道,通道顶壁不是石灰岩,而是一种奇怪的黑岩石。皮特将灯稳住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这是火山岩。幸运的是,这里的水流平稳,没有岩石挡路;但由于通道两侧的岩壁都是陡然升出水面,因此没有可供上岸的地方。
  皮特吐出嘴中的调节器咬嘴,对乔迪诺喊道:“推备好,一见到有空地的上岸地点就赶快游过去。”
  “明白了。”乔迪诺回头说。
  他们很快地穿过火山岩地带,又进入石灰岩地带。石灰岩上有一层古怪的灰色覆盖层,这个覆盖层把光线全部吸了进去,给人一种电池即将耗尽的感觉。一种持续不断的雷鸣般巨响越来越震耳,在通道里四处回荡。他们最恐惧的事情——被卷进无法通行的激流中,或是还未来得及上岸就被瀑布吞没——眼看就要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发生了。
  “抓紧了,”乔迪诺叫喊道,“看样子我们要掉下去了。”
  皮特垂下脑袋,让头盔上的灯光直接射向前方,但似乎无济于事。一转眼,通道里已弥漫着如蒸气般从水中升腾而起的水雾。皮特突然联想起不用木桶,直接从尼加拉大瀑布上往下坠落的情景。由于岩洞的回声效果,使轰鸣声变得展耳欲聋。乔迪诺滑进水雾中消失了。
  皮特被裹进了水沫中,此时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抓紧铝筒望着前方。他有二种怪异、无能为力却又着迷的感觉。他已做好准备,等待着那无尽头的下坠。然而,这种下坠却没有发生。原来,轰鸣声并非来自下泻的河水,而是出自从高处冲下来的一般湍急水流。
  汹涌的水流从石灰岩洞顶直泻而下,重重地打在皮特的身上。这股奔腾的巨流来自暗河另一个源头,它在这里汇入了地下河。在干旱贫瘠的沙漠底;下竞奔流着如此巨大的水源,而且这水源与沙漠之间的距离不会超出一个优秀棒球外野手的掷远距离,这真叫皮特感到迷惑不解。他猜想,一定是有某种巨大的压力把这股水从地下蓄水层里给挤压进了暗河。
  一穿过水帘,皮特就看到岩壁向外扩展,岩洞顶往上升高,接着眼前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这是;个被奇形怪状的石枝装点得千姿百态的岩洞。石枝是钟乳石的一种,它可以摆脱地心引力,沿着各种古怪的方向生长。此外,岩洞内还矗立着由矿床所构成的1米高;造型优美的蘑菇状石雕和带有羽状装饰的精美石花。有经验的洞穴探险者将会把这种壮观的地质构造称为示范洞穴。
  皮特不由得猜想,在地球内部的永恒黑暗之中,不知还有多少壮观的地下世界正等待人们去发现与开发。此刻,他的脑袋里竟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会不会有个早已灭绝的种族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并创造出这些伟大的石头雕刻呢。
  乔迪诺跟皮特不同,美景对他并没什么影响。他转过身来看着皮特,咧嘴露出一个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的笑容,然后说:“看上去这里真像是《歌剧魅影》中主角出没的地方。”
  “我想,也许我们还能见到大牌明星钱尼(编注:LonChaney,美国电影演员,曾主演《歌剧魅影》)在这里弹奏管风琴呢。”
  “左前方30米处有个可以上岸的地方。”乔迪诺精神振奋地说。
  “太好了。现在就开始向浅水区游,使劲游出主流里冲出去。”
  乔迪诺根本不需要催促。他急递地转了一个弯,:把银筒拖在身后,全力地用蛙鞋蹬水。皮特松开抓着铝筒的手,奋力地从一侧游到—铝筒的中后方,然后用自己身体的力量,把铝筒在乔迪诺身后托了起来。
  事情进行正如皮特所希望的那样。乔迪诺游出了激流,进入到比较平稳的水域。他一感觉到蛙鞋碰到了河底,立刻就托着铝筒朝岸上爬去。
  卸掉了负担之后,皮特轻松地游到了浅水里,在乔迪诺后面10米的地方上了岸。他从水面爬出,坐在地上,摘淖蛙鞋和护目镜,一边卸下氧气筒,一边小心冀冀地踩着光滑的岩石朝乔迪诺这边走过来。
  乔迪诺也正从身上卸下潜水用具。然后,他动手把铝筒拆开,并抬头看了看皮特,那神情就像刚打了一场大胜仗似地。“这地方真不错。”
  “把这里弄得一团糟,真是对不起,”皮特田嚷道,“可惜七个小矮人放假去了。”
  “我们已经游了这么远了;我感觉还不错,你呢?”
  “能活着我当然高兴,我想这也是你问我的意思。”
  “我们到底游了多远?”皮特往绑在臂上的电脑里输入了一个指令。
  “这个忠诚可靠的科技宝贝告诉我,我们已经在这一片黑暗中游了两公里,高度落差下降了两米。”
  “还剩下28公里呢。”
  “没错,”皮特微笑着,像一个即将施展魔法的魔术师,“不过从现在起,咱们可要昂然地前进。”
  5分钟之后,颠簸号的八个气室全都充足了气,船身膨胀展开,只等着下水和激流较量一番了。作为一种水上救生工具;这种外型丑陋的气垫船靠着船底的一层气垫,能够轻松地掠过汹涌的激流、流沙、薄冰和污染严重的沼泽地带。但这种气垫船的建造者绝对不会想到,他们的产品将要承受一次长途漂流的严峻考验。
  这条结实的气垫船长3米,宽1.5米,装有一具四转50马力的引擎,能在水面以上每小时64公里的速度高速行驶。
  “我们的机械师把高度改装得真不错。”乔迪诺说。
  “用水平引擎和旋翼桨叶来制造气垫船真不愧是天才之举。”皮特表示赞同。
  “他们把这么多装备全都塞进了铝筒,真是不可思议。”
  出发前,他们往船上系了十具备用氧气筒,又装上了为气垫充气用的氧气筒和一组照明灯,其中两具是带防水外壳的飞机着陆探照灯,另外还有备用电池、急救设备和3个空气调节器。
  皮特从一个防水密封箱里摸出了自己那把破旧的老式四五口径柯尔特自动手枪。接着,他又在里面找到了装在热水瓶里的咖啡和四个火腿三明治。皮特微微一笑,桑德克上将从来不会忘记这些能使行动成功的细节。他把咖啡和三明治放回到箱子里,现在没时间享受这顿野餐。要想及时赶到藏宝洞,救出洛伦和鲁迪,他们必须把握时间行动。他把枪和备用弹匣放进一个塑胶袋,—封上口,然后拉开湿式潜水服的拉链,把塑胶袋贴胸放好。
  皮特盯着黑色折叠式气垫船看了一会儿。“啊,喀耳刻(译注:荷马史特《奥迪赛》中的女妖),你将引导我们的这次航程,”他吟诵道,“把我们带进冥府,那个从未有人乘黑色船去过的地方。”
  乔迪诺正忙着把一对舵桨卡在一起,他抬起头来,“你是从哪里听到这句诗的?”
  “荷马的《奥迪赛》。”
  “千真万确,特洛伊人中也有人会潜泳,”乔迪诺流畅地背诵着,“这是《伊里亚德》。我也会背荷马的诗。”
  “你总是让我吃惊。”
  “其实没什么。”
  皮特爬上船。“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
  “可以开船了吗?”
  “马上启动。”
  皮特蹲伏在船尾的引擎旋冀桨叶前面。他接上启动器,气冷式的引擎便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这具小型引擎的消音效果很好,排气时仅发出沉闷的突突声。
  乔迪诺在船头上坐好,打开一盏着陆灯,把山洞照得如同白亘一般。他扭头看看皮特,笑了起来。“我希望不会有人因为我们污染了这里纯洁的环境而要我们缴罚款。”
  皮特也笑了起来。“当地警察想罚我们也罚不到,我忘了带钱包。”
  气垫船驶离岸边,其船身悬浮于底下20厘米厚的充气气垫上,向河道主流漂去。皮特双手握住垂直操纵杆,轻松地驾船在急流上如箭一般地往前飞驶。
  船在水面上滑行,但又没有和水接触的感觉,这真是非常奇妙。乔迪诺从船头上往清澈透明的水里望去,看见水的颜色已经从石灰岩洞的深蓝色变成了深绿色。河底遍布卵石,就像散落的饰物一样。受惊的白化蝾螈和一群群失明的洞穴鱼在卵石问窜来窜去。他不断报告着前方河流的情况并按快门拍照,皮特则在电脑上为彼得·邓肯整理记录数据。
  他们在宽阔的河道上快速行驶着。头上冒出的汗珠和大量的湿气在他们脑袋周围形成了一圈雾气。对于这个现象以及身后的黑暗,他们全然不予理会,勇往直前地冲进由激流冲刷出的峡谷深处。
  由于刚开始的8公里航行顺利,时间比原定的计划缩短了许多。他们掠过无底的深潭,冲过看上去深不可测的阴森岩洞洞口。他们穿过一个个河上的洞穴;这些洞穴有的高达30米,有的低矮得仅容气垫船勉强挤过去。他们毫不费力地弹跳下几节小瀑布,进入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在那里,他们必须全神贯注地躲避无处不在的暗礁。接着,他们又驶入一段延伸近3公里的宽敞河道。河道上市满了美丽的水晶石,在飞机着陆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在通道中,有两处地方的顶壁低于水面;使通道里灌满了水。因此他们只好把颠簸号里的空气释放出一部分,以减少它的浮力。然后,他们借助氧气筒呼吸,拖拽着气垫船和其它装备,在水中潜游而下,直到进入一个开阔的岩洞,才重新为气垫船充上气。
  在经过了第二处顶壁低于水面的通道,重新为船充足了气之后,皮特注意到,流速每小时增快了两理,河的坡度也下降得更迅速了。他们就像被卷进排水沟的叶子一样,冲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根本不知道在下一个转弯处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自己。
  激流骤然加速,气垫船突然间被卷进了一个汹涌的大瀑布中。翠绿色的水沿着布满巨石的河道落下,变成了奔腾的白浪。颠簸号活像一匹竞技场上的野马,高高地翘起船尾,在石缝中横冲直撞,随后又令人头晕目眩地一头栽进下一个波谷。每一次皮特都对自己说最猛烈的激流已经过去了。然而他却没料到,下一段河流竟把船颠簸得更加剧烈,并且不只一次地把它整个裹入水中。但这艘可靠的小船总是能够甩开白浪,重新冲回到水面上来。
  皮特发疯般地操纵着气垫船,竭力使船笔直地前进。万一他们的船被侧倾着卷进激流,那他们就绝无生还的可能了。乔迪诺死命地抓住紧急桨,使尽全身的力气使船保持平衡。他们在河上转了个急弯,避开了那些大块的石头。这些石头有的半露出水面,激起一片片扇形巨浪,有的则像气势汹汹的庞然大物,矗立在汹涌的河水里。小船擦碰着几块巨石驶了过去。接下来,一块大石头突然从波谷里显现出来,眼看气垫船和船上的人似乎就要撞个粉身碎骨了,但小船竟毫发无损地从这块挡道的巨石旁探身而过,向前方漂去。
  他们的磨难似乎无穷无尽。气垫船又被卷进了漩涡,就像一个掉进排水沟里的软木塞,打着转向下冲击。皮特关上油门,引擎的怒吼声在激流的轰鸣声中消失了。他背部紧贴着充气支架,竭力稳住身体,集中全部的精力和注意力使船保持平稳;以防它被湍急的摄涡卷得翻转过去。乔迪诺则在一旁拼命地划桨相助。
  当乔迪诺划桨时,飞机着陆灯从船上翻落进了泡沫四溅的水中不见了。现在,惟一的光线就只剩来自他们头上的灯光了。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们才摆脱了漩涡,把船撑回到主河道上。
  皮特慢慢地把油门推到低挡,松开了紧握住操纵杠的手。现在已没必要再和激流搏斗了,因为颠簸号会顺着湍急的水流一直漂下去。
  乔迪诺朝前方的黑暗中望去,希望能看到平缓一些的水面。但他看到的是河水在前方一分为二,分别流进了两个不同的通道。他用压过激流泻哗声的嗓门喊道:“我们遇上了岔路!”
  “你能看到哪条是主干道吗?”皮特喊道。
  “左边的看上去似乎比较宽!”
  “好,”就走左边!”
  气垫船险些撞上那块分水巨石,接着又差点被涌回来的巨浪掀翻。小船一头栽进汹涌的波涛中,令人心悸地猛然朝前冲去,整个船头都被埋在了一堵水墙下。幸运的是,在无情的水流尚未来得及把它掀翻时,它就又恢复了平衡。
  有那么一会儿的工夫,皮特以为乔迪诺失踪了,但这个结实的矮个子男人之后便又从灌入船舱的深水里冒了出来,只是已被折腾得头晕目眩。他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随后竟咧开嘴笑了起来,跟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皮特明白了他的意思。持续不断的激流轰鸣声似乎已在逐渐减弱。气垫船又在皮特的控制之下,但因为已经进了半舱水,使它的速度逐渐放慢。“小船超重太多了,已经无法靠气垫行驶。皮特加大油门,对乔迪诺喊叫道:
  “赶快排水!”
  小船的设计者已经预先设想到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乔迪诺把一根杠杆插进一个小抽水帮浦里,并来回推动它,于是一股水流从船侧的排水管里喷了出去。
  皮特俯下身去,借着头盔上的灯仔细查看着深水。河道似乎更狭窄了,河里的石块虽然不再激起浪花,但水的流速却快得惊人。突然,他注意到乔迪诺停止了抽水,正侧耳倾听着什么,脸上流露出大祸临头的恐惧神色。接着,他自己也听到了。
  一阵沉闷的隆隆声从下游的黑暗空间里传了过来。
  乔迪诺盯着他。“我想我们是走上绝路了!”
  皮特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从尼加拉大瀑布上翻落下来的情景。山洞里回荡着隆隆的水声。他听得出来,这回他们所将要面临的已不仅仅是从头顶上喷射下来的水流,而是一大片从陡壁上倾泻而下、势不可挡的汹涌瀑布。
  “打开浮力补助器的充气帮浦!”皮特高声喊道,他的声音盖过了河水的轰鸣声。
  流速足有每小时20海里的洪流挟带着他们朝前冲去。河道越来越狭窄,水流也变得越来越凶猛。上百万升的水把他们吸向了一道看不见的峭壁。他们滑下了弯道,驶进了一个水雾弥漫的大漩涡中。雷鸣般的轰隆声把他们的耳朵都快震聋了。
  皮特没有感到恐惧,也没有产生孤立无援和绝望的感觉。他所感到的只是一种奇怪的麻木,似乎所有的思维能力都在突然问消失了一样。他觉得自己正在做着一场忍梦,梦中的一切都无形无状。颠筋号在空中悬浮了片刻,接着便飘进水雾中。这时,皮特才清醒过来。
  没有指示方向的参考目标,也没有下落的感觉,他们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云间飘荡。操纵杆从皮特的手中脱开,他被抛出了气垫船。他听见乔迪诺喊了些什么,但他的喊声在瀑布的怒吼声中消失了。他在漩涡中不知下沉了多长的时间,最后终于像一颗坠落的流星般,重重地砸进了瀑布底部的探潭之中。他肺里的空气全被挤压出去了。起初,他以为自己一定是在岩石上摔成了肉饼,但接着又欣慰地感到,自己是躺在水里的。
  他本能地屏住呼吸往水面浮去。在浮力补助器的帮助下,他很快就露出了水面,但接着又被激流卷了回去。一块块岩石就像地狱里缠着裹尸布的食人怪兽那样,张牙舞爪地的他扑来。一股激流把他朝下游抛去。他敢肯定地说,自己撞上了所有从河里突出来的大石头。他身上的湿式潜水服被撕成了碎片,腿上和伸开的手臂上有多处的伤痕,胸口则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接着头又碰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要不是头盔吸收了80%的冲击力,他的脑袋准已开了花。
  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浮力补助器竟然没有漏气。他在半昏迷中又漂过了一小段湍急的险滩,头盔上的两盏灯已经撞坏了一盏,另一盏也只能发出微弱的红光。令他感到安慰的是,他觉得自己的脚触到了松动的石块,并且看见自已被冲到了浅水处。前面的岸边有一小处空地。他向岸边游去,直到膝盖碰到粗糙的砾石,然后挣扎着摆脱了凶猛的激流。他伸出双手,拖着自己的身体在光滑的石头上向前爬上了岸,由于手腕上的突然一阵剧痛,使他不由得呻吟了一声。当他从瀑布上跌落下采之后,手腕处的骨头不知在什么地方撞断了。其实,被撞断的还不只是手腕,他在侧的肋骨至少也断了两根。
  瀑布的雷鸣声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他慢慢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弄清这股可拍的激流究竟把自己冲出了多远。接着,他的脑袋又清醒了一些,想起了乔迪诺,于是在绝望中大声呼叫着艾尔。他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他满怀希望;但却又不敢真正指望自己能听到回答的声音。
  “我在这里呢。”
  这声应答低得简直就像耳语,但皮特听起来却响亮得像是从扩音器里传出来的。他颤抖地站起来,想弄清楚声音的来源。“你再说一遍。”
  “我就在你上方6米远的地方,”乔迪诺说,“你难道看不见我?”
  似乎有一团红色的烟雾挡住了皮特的视线。他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又能看清东西了。同时他也明白过来,使自己视线模糊的红雾是从前额伤口里所流出的鲜血:这次他清楚地看到乔迪诺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下半身泡在水里。
  他踉踉跄跄地走向良己的朋友,一只手捂住左胸,想减轻些疼痛,但却无济于事。他吃力地在乔迪诺身边跪下。“见到你真高兴。我还以为你开着气垫舱扔下我跑了呢。”
  “我们那条忠实的小船被冲到下游去了。”
  “你是不是受了重伤?”皮特问。
  乔迪诺顽强地笑了笑,举起双手弯了弯指头。“起码我还能在卡内基音乐厅里演奏。”
  “演奏什么?你连音都调不准。”皮特的服里充满了关切,“你是不是伤到了背?”
  乔迪诺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一直待在气势船上。小船撞到河底时,我的双脚就被绑装备的绳子给缠住了。小船被冲向一边,我则被卷到另一边。我想,我的两条腿都从膝盖被撞断了。”他镇静的解释着自己的伤。
  皮特轻轻抚摸着乔迪诺的小腿。他的朋友疼得握紧了拳头。
  “还算运气,是单纯性骨折,不是开放性的。”
  乔迪诺抬眼盯着皮特。“你这副样子怎么像是在洗衣机的脱水榴里转了许多圈似的?”
  “磨破点皮,摔伤了几处。”皮特撒谎道。
  “那你说话时干嘛要咬着牙?”
  皮特没有回答。他想从绑在臂上的电脑里叫出个程式来,但电脑在石头上撞坏了。他解下带子,把电脑扔进河里。“邓肯要的数据全完了。”
  “我的照相机也丢了。”
  “这真是个鬼门关。短期内不会再有人走这条路了,我想没人愿意从瀑布上坠落下来。”
  “你知道离藏宝洞还有多远吗?“乔迪诺问。“大概的估计吗?也许还有两公里。”
  乔迪诺看着他。“你只能自己去了。”
  “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现在只是个累赘,”他收敛起笑容,“忘掉我,到藏宝洞去。”
  “我不能招你丢在这里。”
  “不管骨头有断没断,我都还能漂在水上。我会随后就来。”
  “到藏宝洞时要当心,”皮特板着脸说,“你也许能顺水漂,但你无法摆脱激流。注意要离河岸近一些,不要在河中央漂,要不然一被冲下去就没救了。”
  “我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我们的氧气筒全跟着颠簸号一起漂走了,从这里到藏宝洞的路上,要是再有一大段水下路程的话,我们可没本事屏住呼吸游过去,还是得淹死。”
  “你应该看光明的一面。”
  乔迪诺取下一个绑在大腿上的备用电筒。“这你可能用得着,你头盔上的灯似乎没能斗过石头。哦,你的脸上也是一团糟,你那漂亮干净的潜水服成了碎布条,还沾满了鲜血。”
  “在水里浸一下就没事了。”皮特说,一边忙着把电筒绑在受伤左腕上面的前臂上,那个地方原来是绑电脑的。他扔下了重力带;“我用不着它了。”
  “难道你连氧气筒也不带了?”
  “我不想带这些碍手碍脚的累赘东西。”
  “万一遇到灌满水的通道怎么办?”
  “那我就全看我的肺了,能游多远就游多远了。”
  “最后再帮我一下忙,”乔迪诺说,举起原先系着氧气筒的带子;“把我的两条腿绑在一起;省得它们晃来晃去。”
  皮特尽可能护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小心翼冀地把带子系紧到乔迪诺所能承受的程度。乔迪诺一声未吭,仅仅倒抽了一口气。“你至少要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再跟上来。”皮特命令道。
  “你快走吧,去尽力救出洛伦和鲁迪,我会尽可能地游过去。”
  “我会留神注意你的。”
  “最好是找张大网来挡住我。”
  皮特捏了一下乔迪诺的手臂;表示道别之意。然后他躺进河里,直到激流使他漂了起来,把他卷向下一个山洞。
  乔迪诺目送着皮特的灯光拐入河谷的转弯处,最后消失在黑暗之中。他暗想,还有两公里,但愿上帝保佑,这最后的一段路程能全部都有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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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6-3 10:43:13

第五十三章

  佐拉欣慰地舒了一口长气。事情进行得不错,比他原先预计得还要顺利,工程已经接近尾声。被当作行动指挥中心的拖车、吊车、绞车已经和坎波斯上校的大部分士兵一起被飞机运走了。只有一小队工兵留了下来,准备把最后一批宝藏装到军用运输直升机上。那架飞机正停靠在偷来的海洋局飞机旁。
  佐拉低头打量着整齐排成一列的剩余金雕制品,在心里寻思着这些熠熠闪光的文物最终会卖到什么价钱。这28尊印加武土金像的高度全在1米左右,其铸造的工艺技术和完美的造型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它们是昔日印加工匠开创性技术的精彩结晶。
  “再凑几个,你们就凑足、组西洋棋了。”奥克斯利一边欣赏着武士金像一边说。
  “可惜我无法留住它们。”佐拉伤心地说,“不过把它们卖掉之后,我可以用分给我的那份钱去购买合法文物,以充实我的私人收藏,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费尔南多·马托斯用贪婪的目光扫视着这列武士金像,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分到的2%收益应该有多少。“墨西哥城国家人类学博物馆里的展览品没有一件能与这些媲美。”
  “你随时可以把你所得的那份捐出去。”奥克斯利嘲讽地说。
  马托斯恶毒地瞪了他一眼,想再说些什么,但被赶来的坎波斯上校给打断了。“拉莫斯中尉从洞里报告说,山里的东西全搬空了。他和他的部下一上来,就立刻把这些东西装到飞机上。然后我去机场监督转运。”
  “谢谢你,上校。”佐拉彬彬有礼地说,其实他根本不信任坎波斯,“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们这些剩下的人就和你一起走。”
  “当然可以,”坎波斯环视了一下几乎撤空了的山头,“不过你的人呢?”
  佐拉深陷的眼睛里流露出冷酷的目光。“我弟弟塞勒斯和他的手下在处理完两件小事情之后,会搭乘我们的直升机随后赶来。”
  坎波斯听懂了,他讥讽地一笑。“一想到那帮匪徒肆无忌惮地抢劫和杀害外国观光客,我就感到恶心。”
  就在他们等着拉莫斯中尉和他的小队从洞里撤出来搬运文物时,马托斯走过去打量着石雕像。他把手放在石雕像的脖子上,吃惊地发现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的石雕像竞仍然是冰冷的。突然,他猛地缩回了手,因为他感到冰凉的石头一下子变得柔软而黏滑,使他产生了一种抚摸鱼鳞时的感觉。
  他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了几步,转身想赶快走开。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人的脑袋从石像前的峭壁边上露了出采。马托斯是在一个大学教授的家庭中长大的,根本不相信迷信和传说。出于好奇而不是害怕,他整个呆住了。
  那个脑袋接着往上冒,一个男人的身体逐渐露了出来。这个不速之客疲惫地爬到山顶上,摇摇晃晃地站了片刻,然后举起一把旧步枪对准了马托斯。
  雅摩在一道岩脊上躺了几乎整整一分钟,让呼吸和心跳逐渐平稳下来。当他终于把头探出山顶时,看见了一个相貌古怪的秃头男人正呆呆地望着自己。这人戴着副大眼镜,一身便服,里面却很不协调地穿着衬衫、打着领带。雅摩一看见他,就想起了那些政府官员——他们每年都会到芒陀罗村里走一趟,信誓旦旦地说要捐赠化肥、饲料、粮食和金钱给村民,但走了之后却从不兑现诺言。翻过陡壁之后,雅摩还看见一些人站在30米外的军用直升机旁,他们没注意到他。他原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巨大的石雕像后面爬到山顶上,谁知事不凑巧,竟让正好在附近的马托斯给撞见了。
  他用那把破旧的老式温彻斯特步枪瞄准这个男人,轻声喝道:“别出声,否则就打死你。”
  用不着回头看,雅摩也知道他族人的头几个正在爬上山顶;他心里明白,目前最重要的是争取让他们能够全部爬上峰顶的时间。如果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旦叫喊起来,而他和他的族人也就会被困在这个山坡上。他必须设法控制这个人。
  突然又有一个军官和一队工兵出现了,这下子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他们从岩石间一条深深的裂缝中走出来,目不斜视地直奔一列在雅摩看来是交错排列的矮个子金雕像。
  直升机驾驶员看到工兵走过来,便启动引擎让它们空转,并启动了运输机上的一对旋翼。
  位于石雕像旁边的马托斯慢慢地抬起双手。
  “把手放下!”雅摩命令道。
  马托斯照办了。“你是怎么越过我们的安全哨?”他责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是我们部落的圣地,”雅摩平静普道,“你们这帮贪心的家伙玷污了它。”
  每拖延几秒,就有两个芒陀罗人从雅摩身后的岩壁侧面翻过来,他们全都悄无声息地在石雕像后面站好位置。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受伤或被打死,雅摩不想现在就开杀戒。
  “走到我这里来,”他命令马托斯,“站到石雕像旁边去。”
  马托斯的眼里流露出狂乱的神色,对黄金的贪欲开始慢慢地抵消了他的恐惧。他即将到手的那份黄金足以让他过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奢侈生活。他不能因为这帮迷信的印第安人就放弃这份财富。他心神不定地回头膘着那队朝直升机走去的工兵。美梦破灭的恐惧使他感到揪心的痛楚。
  雅摩看出了苗头,他快控制不住这个站在面前的男人了。“你想要黄金?”雅摩问,“拿了之后就快滚出我们这座山。”
  看到有更多的人从雅摩身后冒出来,马托斯再也忍不住了。他转过身去,边跑边喊:“有人上山了!快开枪!”
  根本来不及举枪瞄准,雅摩便扣动了扳机。子弹打中马托斯的膝盖。这个官僚朝一侧倒了下去,脸朝下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眼镜从他的头顶飞了出去。他翻了个身,双手抱住了膝盖。
  雅摩的族人端着枪,像幽灵般地成扇形包围了直升机。拉莫斯中尉并不傻,他马上看倩了目前的局面。由于他所带领的全是工兵,不是步兵,手中又都没有武器,因此他立即举手投降,并喝令他的部下也照他的样子做。
  佐拉大声诅咒着。“这帮印第安人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没时间去找原因了,”奥克斯利连忙说,“赶快撤退吧。”
  他跳进货舱门,又把佐拉也拉了进去。
  “那些金雕武士!”佐拉抗议着,“还没装上飞机呢。”
  “别管它们了。”
  “不!”佐拉坚持着。
  “你这个该死的笨蛋,难道你没看见这些人都有枪吗?那些工兵帮不了我们。”说完之后,奥克斯利转过身去,对直升机驾驶员大叫道:“快起飞!快起飞!”
  坎波斯上校的反应比别人要慢。他愚蠢地命令拉莫斯中尉和他的部下进行抵抗。“向他们进攻!”他大声命令道。
  拉莫斯看着他。“用什么进攻,上校?用我们的手吗?”
  雅摩和他的族人距离直升机只有10米了。从行动开始到现在,他们只开了一枪。阳光照耀在金雕武士身上,反射出夺目的光彩,一时之间把芒陀罗人都吓呆了。他们见过的惟一一件纯金制品是一个小小的圣餐杯,摆在附近的伊兰诺·科罗拉多村小教堂的祭坛上。
  飞行员加大油门,旋冀叶片猛烈地拍打着空气,尘土开始盘旋飞扬。飞机的轮子马上就要离开山顶了,坎波斯这才意识到再贪心也不能拿生命冒险。于是在查尔斯·奥克斯利的催促声中,他跑了四步,扑向飞机的货舱门,奥克斯利从里面伸了手去接应他。
  就在那一刻,直升机骤然上升,坎波斯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冲力带他越过飞机下方,然后他便像先助跑再跳水一样,一头栽下了悬崖。奥克斯利眼看着上校的身体越来越小,翻滚着撞到了悬崖脚下的岩石上。
  “天哪!”奥克斯利倒抽了一口冷气。
  佐拉紧绷着脸,死死地抓住货舱里的吊环,没有看见坎波斯摔到山底的情景。他正想着别的心事。“塞勒斯还在洞里。”
  “他和阿马鲁那帮人在一起。别担心,他们的自动武器足以应付这几个扛着步枪和猎枪的印第安人。他们会搭乘山上那最后一架直升机离开的。”
  直到这时,佐拉才想起少了什么人。“马托斯和上校怎么不见了?”“印第安人打伤了马托斯,坎波斯侵了一步。”
  “他还待在卡皮罗特山上?”
  “不,他掉到卡皮罗特山下去了。他已经死了。”
  佐拉先是一副沉思的表情,随后便放声大笑起来。“马托斯中了弹,了不起的上校又死了。这下我们家族的利润就更多了。”
  雅摩事先与皮特共同约定的计划实现了。他和他的族人占领了峰顶,从死神圣山上赶走了恋人。他看着他的两个侄子押着拉莫斯中尉和工兵沿着陡峭的山路向山下的沙漠地带走去。
  没有足够的人力可以拾动马托斯,于是他们把他的膝盖用绷带缠紧后,便叫他尽力一瘸一拐地跟着大伙儿走,由两个工兵在旁边搀扶着他。
  出乎好奇心使然,雅摩来到已拓宽的山洞入口处。他非常渴望下去探查一下洞穴,亲服看看皮特所描述过的那条河,看看他在梦中见到的河水。但是,年纪大的族人不敢进入圣山内部,而年轻人又被金雕像给迷住了,他们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赶在军队到来之前把黄金运走。’
  “这是我们的山,”雅摩隔壁牧场主人的年轻儿子说,“这些小金雕像应该属于我们。”
  “我们应当首先找到山里的那条河。”雅摩反驳道。
  “生者是不能进入死者领地的。”雅摩的哥哥警告说。
  雅摩的一个侄子怀疑地看着雅摩:“沙漠底下是没有河的。”
  “我相信那个人说的话。”
  “你不能相信外国佬,就像你不能相信这些有西班牙血统的人一样。”
  雅摩摇了摇头,指指那些金雕像。“这些东西证明他并没有撒谎。”
  “我们赶快撤走吧,要不然那些士兵会回来杀死我们的。”另一个村民抗议说。
  “这些金雕像太重了,我们没办法沿着陡峭的山路把它们带下去,”
  牧场主人的儿子争辩道,“只能用绳子把它们从岩壁上吊下去,但这会很费时间。”
  “咱们向死神雕像祈祷,然后离开吧。”雅摩的哥哥说。
  牧场主人的儿子仍然坚持着。“先把金雕像安全地送下去再说。”
  雅摩不情愿地让了步。“好吧,我的族人和朋友们,我要遵守诺言,独自进山。你们把这些金雕像运走吧,不过要快。天就要黑了。”
  当雅摩转身走进山内通道的入口处时,并没有感到恐惧。
  他们爬到峰顶,做了件好事——恶人被击败了,守护神得了安宁——现在,比利·雅摩确信,在守护神的保护下,他一定能够安全地进入死神领地,说不定他还能发现找回部落失踪的神圣偶像的线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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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6-3 10:43:27

第五十四章

  洛伦哀怨地蜷缩在窄小的岩洞里。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随着每分每秒的流逝,时间对她已经毫无意义了。她记不起最后一顿饭是在什么时候吃的了。她努力回想着温暖和干燥的滋味,但那些感觉似乎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了。
  她的自信、独立以及作为世界超级大国受人尊敬的国会议员所产生的自豪感,在这个潮湿的小山洞里变得毫无价值。站在国会大厦里的情景似乎远在100万光年之外。她己走到生命的尽头,她虽曾竭尽全力地抗争过,但现在她屈服了。忍受折磨还不如痛快地死去,她希望死亡早点到来。
  她关切地看着鲁迪·格恩。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他几乎一动也没动。她虽然不是医生,但也能看出他的伤势正在急递恶化。图帕克·阿马鲁在一阵暴怒之下,残忍地用脚踩断了格思的好几根手指。他还多次猛踢格思的胸口和头部,使他受了重伤。如果不马上接受治疗,鲁迪很可能会死掉。
  洛伦又想到皮特。每一条可能通往自由的路都被堵死了,除非皮特能率领美国特种部队赶来营救他们。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回忆起以前皮特救她的那几次经历。第一次是当一帮前苏联情报员把她抓到一艘俄国巡洋舰上的时候,当他们正在毒打她时,皮特从天而降,把她救了出来。第二次是她被狂人寿真秀记当作人质关在日本海岸外他的那座水下城市里,皮特和乔迪诺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她和另一名议员。
  她不应该放弃希望。但皮特已经死了,在海里被触发手榴弹炸死了。假如她的同胞能派一支特种部队越过边界来营救她的话,这支部队也早该到了。
  刚才,她已经从岩洞缝隙里看见他们拖着一批宝藏从洞穴前走过,然后穿过卫士墓穴,爬到这座山的峰顶上。她心里明白,等到所有宝藏都搬完之后,她和鲁迪的死期也就到了。
  没过多久,阿马鲁手下一个浑身恶臭的帮凶走到守卫面前下了一道命令。那个丑陋的匪徒转过身来,作手势让他们从山洞里出来。“快出来,快出来。”他命令道。
  洛伦把格恩摇醒,并扶他站起来。“他们想要我们换个地方。”她柔声告诉他。
  格恩茫然地看着她,接着竞令人难以置信地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他们也该为我们换个好一点的地方了。”
  洛伦伸手搂住格恩的腰,格恩则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步一拖地走在她的身边。他们被带到河岸旁石笋丛之间的一块平地上。阿马鲁正在那里跟他的四个手下开着玩笑。那里还有一个人,洛伦认出那个人就是她在渡轮上见过的塞勒斯·萨拉森。那几个拉丁美洲人看上去从容自在,但萨拉森却大汗淋漓,衬衫的腋窝处被汗水给浸透了。
  独眼守卫粗暴地把他们两个推到前面,让他们跟其他人稍微隔开一点。在洛伦看来,萨拉森活像一名被临时借调来在班级舞会上监督学生行动的中学体育教练,无可奈何地应付着这份枯燥无聊的差事。
  阿马鲁则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浑身充满着过剩的精力,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热切地盯着洛伦,那神情仿佛是一个在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人,忽然间看见一个挂着冰啤酒招牌的小酒馆。他走过来,用一只手粗鲁地捏住了洛伦的下巴。
  “你准备好让我们取药了吗?”
  “放开她,”萨拉森说,“我们绝不能在这里耽搁。”
  洛伦感到有一种冰凉黏滑的东西在自己的胃里直翻腾。她暗暗祈祷,千万别发生那种事,上帝,千万别发生那种事。“你要杀我们就快点动手吧。”
  “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的,”阿马鲁发出一阵虐待狂般的大笑,“但那要等到你让我的手下全玩上一退之后。到那时,如果他们还满意,也许会跷起拇指,放你一条生路。要是他们不满意,就会拇指朝下,就像古罗马人在决定竞技场里斗士(编注:古罗马时代,常在奴隶和罪犯中挑选出斗士,在竞技场搏斗,作为娱乐观众的表演节目,胜利者赏棕榈)的命运一样。我劝你还是让我的人开心一点较好。”
  “这简直是疯了!”萨拉森厉声说。
  “你好好想想吧,朋友。是我和我的弟兄们出力流汗帮你们把黄金运出去的。在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前,你至少应该允许我们得到这个小小的酬劳吧。”
  “你们已经得到相当高的报酬了。”
  “这个词在你们国家要怎么说?”阿马鲁喘着粗气问道,“特别福利?”
  “我可没空在这里陪你们玩性游戏。”萨拉森说。
  “你会有时间的,”阿马鲁龇着牙说,活像一条马上就要咬人的毒蛇,“不然的话;我的弟兄们会很不高兴的,到那时我可不敢担保是否能管得住他们。”
  萨拉森看了一眼站在这个秘鲁杀手身后的3个匪徒,耸了耸肩。“她引不起我的兴趣。”他盯着洛伦看了一会儿,“随便你们拿她怎样吧,不过要快。我们还有要事要办,我不想让我的兄弟等太久。”
  洛伦几乎就要呕吐出来了。她恳求地看着萨拉森。“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清楚我是谁,我代表着什么。你怎么能袖手旁观,让他们干这种事呢?”
  “野蛮和残酷是他们这个国家里常有的事;”萨拉森无动于衷地回答道,“这些恶棍可以毫不在乎地割断一个小孩子的喉咙,就像你我切一块牛排一样。”
  “这么说,你就听任他们干这种下流的勾当了?”萨拉森漠然地耸了耸肩。“也许这会很刺激呢。”
  “你跟他们一样可恶。”
  阿马鲁色迷迷地盯着洛伦。“能让我开心的就是制服像你这样自命不凡的女人。”
  接着阿马鲁对他的一个手下做了个手势。“你先上吧,胡里奥。”
  其他没被选上的人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那个有幸被挑中的人一步跨到洛伦面前,淫荡地咧嘴笑着,伸手抓住了洛伦的手臂。
  身材瘦小的鲁迪·格恩虽然身受重伤,站都站不稳,但却突然姥起身体,猛地朝前冲去,一头撞在了那个正要侮辱洛伦的人的肚子上。但这一下撞击就像是用扫帚柄砸了一下城堡的大门一样。那个粗壮的秘鲁人哼了一声,狠狠地回手给了格恩一拳,打得他趴到了地上。
  “把这个狗杂种扔到河里去。”阿马鲁命令道。
  “不!”洛伦叫喊着,“看在上帝的份上,别杀他。”
  阿马鲁的一个手下拽着格恩的脚踩,把他朝河边拖去。
  “你们这样做,很可能会犯下一个错误。”萨拉森提醒他。
  阿马鲁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
  “这条河可能是通往海湾的。与其让尸体浮起来供人辨认,倒不如让他彻底消失。”
  阿马鲁停下来想了片刻,随后大笑起来。“一条把他们送到科特斯海的暗河,这倒不错。美国调查人员绝不会想到他们是在100公里之外被杀的;我喜欢这个主意。”他挥手让拖着格恩的人快动手。“尽可能远地把他扔到水里去。”
  “不,求求你们,”洛伦恳求着,“让他活下去,你们要对我干什么都行。”
  “反正你都要干的。”阿马鲁无动于衷地说。
  那个暴徒举起格恩。像运动员掷铅球般,毫不费力地把他远远扔到了河里,只听扑通一声,格恩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漆漆的河水中。
  阿马鲁转向洛伦,对胡里奥点了一下头。“节目开始吧。”
  洛伦尖叫起来,像只猫似地挣扎着;她扑向那个抓住她手臂的人,把长长的拇指指甲挖进了他的眼里。
  一阵痛苦的嚷叫声在藏宝洞中回荡。那个被允许第一个奸污洛伦的人,双手捂着眼睛,像挨了刀的猪;样地惨叫着。阿马鲁、萨拉森和其他人看到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来,一时之间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唉呀,我的妈呀!”胡里奥叫着,“这个狗娘养的把我弄瞎了!”
  阿马鲁走到洛伦面前,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她向后跟随了几步,但没有倒下,“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他冷酷地说,“在你为我们提供完服务之后,临死前你也将受到同样的待遇。”
  火一样的愤怒取代了洛伦眼中的恐惧。假如还有力气的话;她会在被制服之前像老虎那样地用牙齿咬,用指甲抓。但这天所受到的虐待以及饥饿使她变得太虚弱了。她使劲地朝阿马鲁踢去,但阿马鲁却像被蚊子叮咬般,毫不在乎她的踢打。
  他抓住她乱挥的手,把它们拧到她的身后,他认为她已经无法反抗了,便凑上去要吻她,却被她在脸上啐了一口。
  这下惹火了他,他一拳打在她的小腹上。
  洛伦蜷起身子,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呼呼地直喘气。她跪了下来,慢慢地倒向一边,身体衣然缩成一团,手臂抱着肚子。
  “既然胡里奥没法干了,”阿马鲁说,“你们剩下的人就请便吧。”
  他手下的那帮人伸出又粗又壮的手臂,手指像鹰爪般地弯着,扑上前来按住了洛伦。他们把她仰面朝天地翻过来,压住了她的手和脚。3个人——包括那个独眼龙——起把洛伦按成了个“大”字形。洛伦恐惧而。绝望地叫了起来。
  早已撕成碎片的衣服被剥了下来。她那细腻光滑的皮肤在工兵留下的灯光照耀下散发着光泽,赤裸的身体更加煽起了这几个暴徒的淫欲。
  独眼龙跪在地上,把身体俯在她上面。他呼吸急促,跳牙咧嘴,露出一副兽欲狂的嘴脸。他把嘴凑到洛伦的嘴上,咬住了她的下唇。洛伦的尖叫声突然被闷住了,她尝到了血的滋味,感觉自己似乎在一场恶梦中窒息了。独眼龙收回身体,把又粗又硬的大手伸到她的胸前,双手像砂纸似地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磨来蹭去。洛伦深紫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痛恨与厌恶。她又嘶叫了起来。
  “打我!”这个大块头哑着嗓子说,“我喜欢让女人打我。”
  独眼龙趴到了洛伦身上。洛伦感到自己坠入了耻辱与恐怖的深渊,她恐怖的尖叫声变成了痛苦的惨叫。
  突然间,她的手被松开了。她回手就朝独眼龙的脸上抓了过去,那家伙的两颊上顿时出现了几道对称的血痕。独眼龙吃了一惊,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解地望着那个突然松开洛伦的同伴。“蠢货,你们是怎么搞的?”他咬牙切齿地说。
  那两个面朝河流的同伴张口结舌地倒退几步,在胸前划着十字,仿佛是在驱赶魔鬼似的。他们的目光并没有盯着独眼龙或洛伦,而是落到了远处的河上。阿马鲁困惑不解地转过身,朝黑漆漆的河水里望去。他见到的情景差点没把他吓得灵魂出窍。一束神秘的光线正在水里朝他这个方向移动。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所有的人都像被施了催眠术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灯光冒出水面,变成,个戴着头盔的脑袋。
  一个人形缓缓地从黑沉沉的河水深处浮上来,渐渐接近了河岸,就像一个从水下黑暗地狱里冒出来的可怕鬼魂。这个幽灵身上垂着一根根海草般的黑市条,看上去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某个遥远的外星球。但更使这帮人胆战心惊的,则是一个死人的再次出现。
  像一个父亲有时会用的那种抱自己孩子的方式一样,那个人的右臂下紧紧挟着鲁迪·格恩那毫无生气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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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6-3 10:43:41

第五十五章

  萨拉森的脸白得就像石膏做的死人面具,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洒落下来,他不是一个容易失去镇定的人,但现在他的眼里却充满了惊恐。他张口结舌地僵立在那里,被眼前这个怪物吓得说不出话来。
  阿马鲁跳了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却只发出了轻微的咕哈声。他的嘴唇哆嗦着,哑着嗓子叫道:“滚回去,魔鬼,滚回地狱去。”
  这个幽灵把格恩轻轻地放到地上,用一只手摘下头盗,拉开湿式潜水服前胸的拉链,把手伸了进去。他们看到了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当这双眼睛注意到裸体躺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的洛伦时,立刻在灯光下喷射出可怕的怒火。
  两个按住洛伦双脚的匪徒正呆呆地盯着前方,柯尔特手枪在洞穴里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一声、两声,这两个家伙的脑袋顿时开了花。他们的脸部扭曲变了形,头往旁边一歪,便瘫倒下来,压在了洛伦的膝盖上。
  其余人则猛地从洛伦的身边跳开,仿佛她突然间得了黑死病般。胡里奥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依然躲在远远的角落里呻吟,双手仍捂着受伤的服睛。
  洛伦已经无力喊叫了。她望着河里上来的这个人,认出了他是谁,但却以为自己所见到的只是个幻影。
  阿马鲁刚开始时不敢相信,等他意识到这个幽灵是谁时,内心感到惊恐万分,浑身冰凉。“原来是你!”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挤出这句话。
  “见到我你好像有点吃惊,图帕克,”皮特轻松地说,“塞勒斯看上去也有点不自在。”
  “你已经死了,是我杀死你的。”
  “那件事干得实在差劲,结果当然也就糟透了。”皮特用柯尔特手枪轮流指向每一个人,然后眼睛没看洛伦地对她问道:“你的伤还好吗?”
  有好一会儿的时间,洛伦惊得说不出来话来。终于,她结结巴巴地说:“德克……真的是你吗?”
  “要是还有另一个德克,我希望在他用我的名字签下大量的支票以前,能把他抓住。对不起,我来晚了。”
  洛伦坚强地点了点头。“多亏了你,我才能活着看到这些畜生偿还血债。”
  “你不会等太久的,”皮特坚定地说,“你还有力气沿着通道爬上去吗?”
  “有,我有。”洛伦低声说,开始意识到自己终于得救的这个事实;她浑身颤抖着把两个死人从身上报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仍然赤身裸体。她指指格恩,“鲁迪的情况很糟。”
  “是这帮人面兽心的家伙把你们俩折磨成这样的吗?”
  洛伦默默地点了点头。
  皮特把牙齿咬得喀喀直响,淡绿色的眼睛里射出一股杀气。“塞勒斯会自愿地把鲁迪背到山上去的。”皮特漫不经心地把枪冲着萨拉森挥了挥。“把你的衬衫脱下来给她。”
  洛伦摇了摇头。“我宁可赤身裸体,也不穿他那臭气薰天的脏衬衫。”
  萨拉森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挨上一枪。他的自我保护意识逐渐取代了恐惧。他那精于算计的脑袋开始盘算一个保命的计策。他假装被吓得站立不住,故意瘫倒在岩石地面上。他的右手垂放在膝盖上面,离靴子里绑在腿上的三八口径小手枪只有几公分远。“你是怎么过来的?”他兜着圈子问道。
  皮特并没有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给难住。“我们坐水下巡航艇过来的。”
  “我们?”
  “其他人马上就会浮出水面。”皮特吓唬他说。
  阿马鲁突然对剩下的两个未受伤匪徒大喊道:“干掉他!”
  这两个家伙虽然都是冷酷无情的杀手,但他们并不想找死。他们一动也不动地站着,没有伸手去拿企图强奸洛伦之前放在一边的自动手枪。只要看一眼皮特燃烧着怒火的目光和他手中的那把四五口径手枪,任何不想白白送命的人都不会随便乱动的。
  “你们这两只胆小的狗!”阿马鲁咆哮着。
  “你怎么还在指使别人干坏事,”皮特说,“看来我投在秘鲁干掉你是个错误。”
  “那时我就发誓,要让你跟我受同样的罪。”
  “别拿你的索尔波马查科抚恤金作赌注。”
  “你是想蓄意谋杀我们。”萨拉森有气无力地说。
  “你说错了,你们对米勒博士的所作所为才是蓄意谋杀。天知道你们还蓄意谋杀了多少妨碍你们干坏事的无辜者。我是他们的复仇天使,代表他们来处决你们。”
  “但这不是公正的审判。”萨拉森抗议似地说。他的手慢慢越过膝盖,摸向暗藏在靴子里的小手枪。这时他才注意到,皮特所受的伤远远不只他额头上的那道血痕,他的双肩无力地下垂着,站立的姿势也不稳,歪斜的左手紧紧捂着胸口。萨拉森暗想,他的手腕和肋骨一定是断了。当他想到皮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时,便又重新涌现了希望。
  “你根本不配提什么公正,”皮特说,口吻中充满了蔑视,“遗憾的是,我们伟大的美国法庭对杀人犯的处罚并不是以牙还牙、以命抵命。”
  “你根本无权评判我们的行动。要不是有我和我的兄弟,成千上万件的文物就会在世界各地博物馆的地下室里腐烂掉。我们保护了这些文物,并把它们重新分配到那些懂得它们价值的人手中。”
  皮特的目光停止移动,盯住了萨拉森。“这就是你的借口?你在为你们规模的盗窃和谋杀行为脱罪,这样你和你们那个罪犯家族就可以谋取巨额利润了。伙计,用虚伪和欺骗这两个词来形容你是最适合不过了。”
  “就算你杀了我,我的家族也会照样继续做生意。”
  “难道你还没听说吗?”皮特冷冷一笑,“佐拉跨国公司已经完蛋了。联邦探员突击搜查了你们设在加尔维斯顿的机构。在那里搜出的赃物足以摆满上百家艺术博物馆。”
  萨拉森把头向后一仰,大笑起来。“我们设在加尔维斯顿的总部是一家合法的公司,所有的货物都是透过合法途径买卖的。”
  “我指的是另一家公司。”皮特漫不经心地说。
  一丝恐惧掠过萨拉森黄褐色的脸庞。“那里只有一栋大厦。”
  “错了,有两栋。还有一间仓库,下面有条暗道,非法货物就是从那里运进佐拉大厦的。大厦下面有个地下暗室,里面装着走私来的文物和大量偷来的艺术品,还有一间伪造艺术品的工作室。”
  萨拉森似乎当头挨了一棒。“见你妈的鬼,皮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有两个探员,一个是海关总局的,另一个是联邦调查局的。他们活灵活现地向我描述了这次突袭行动。我还要说,如果你们打算把华斯卡宝藏私运到美国去的话,他们正张开双臂迎接你们呢。”
  萨拉森的手指离那把小小的双筒手枪只有一公分远了。“那他们是自作聪明了,”他再度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黄金根本不会运到美国去。”
  “那也没关系,”皮特不动声色地说,“反正你们是赚不到这笔钱了。”
  萨拉森把另一只脚搭在前面作掩护,用手指抓住双筒手枪,小心翼冀地从靴子里向外抽。虽然他认定皮特的伤势会使其反应速度慢一拍,但他还是决定不对皮特进行突然但毫无把握的射击。他非常清楚,如果第一枪射不中,那么尽管皮特的伤口疼痛,也不会给自己第二次射击的机会。他迟疑了一下,脑袋里想出了另一个主意。他朝阿马鲁和另外两个人望过去,看到他们全都气势汹汹地瞪着皮特。胡里奥是没有用处了。
  “你也活不久了,”萨拉森说,“帮我们运宝的墨西哥军队已经听到了你的枪声,他们随时都会冲进来把你干掉的。”
  皮特耸了耸肩。“他们一定是还在睡午觉,否则早就该赶到了。”
  “要是我们一起扑向他,”萨拉森说话时的口气像是大伙儿正围坐在餐桌旁似的,“他也许会杀死我们其中两个或3个,而活下来的那一个肯定能干掉他。”
  皮特的表情变得既冷酷而又超然。“问题是,谁会活下来?”
  阿马鲁并不在乎谁死谁活。他那愚昧的头脑认定,与其丧失阳刚之气活在世上,还不如死了痛快。他恨透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使自己变成阉人的。一想起这个人为自己带来的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他的怒火就不禁熊熊地燃烧起来。他二话不说,猛然地朝皮特扑去。
  他像只咆哮的恶狗一般,一阵风似地冲到皮特的面前,伸手去抢皮特手里的枪。随着沉闷的爆炸声,枪口射出的子弹击中了这个秘鲁人的胸口。若换作是平常人,早就倒下了,但阿马鲁却像一头发狂的斗牛似地,已经失去了控制。他大声地哼了一声,把空气从肺部挤压出来,紧接着就一头撞到皮特身上,顶得皮特跌跃撞撞地朝河边退去。
  皮特折断的肋骨在撞击之下引起一阵剧痛,他不禁发出一声呻吟。情急之下,他迅速地转了个身,避开了阿马鲁抓枪的手,顺手把他推到一边。他举起柯尔特手枪的枪把,狠狠地砸向进攻者的脑袋,但正要砸第二下时,他突然停住了,因为此时他用眼睛的余光瞟见那两个未受伤的家伙正要去拿枪。
  皮特忍住剧痛,本能地稳稳举起了柯尔特手枪。头一发子弹打中了独眼龙的脖子,把他击倒在地上。接着,他放过瞎了眼的胡里奥,把另一发子弹射进了另一名匪徒的胸膛。
  皮特似乎听到格伦从很远的地方尖叫着警告他。但当他看到萨拉森用双筒手枪对准自己时,已经太迟了。他的身体没能跟上思维,行动慢了一点。
  他看见枪口冒出了火花,在听到爆炸声之前,就感觉到左肩上好像被锤子重击了一下似地。这一枪打得他转过身去,伸开四肢落入水中。阿马鲁跟着他跳了进去,就像受伤的狗熊一心想要把一只失去抵抗力的狐狸撕成碎片。急流裹住了皮特,把他卷离了岸边,他只得拼命抓住河底的石块,奋力使自己不被河水冲走。
  萨拉森慢慢地走到水边,看着河里正在进行的搏斗。阿马鲁抱住了皮特的腰,正拼命把他朝水下拖。萨拉森冷酷地狞笑着,慢慢把枪口对准皮特的脑袋。“干得不错,皮特先生。你真是一个经得起磨难的人。听起来也许很奇怪,但我会想念你的。”
  但这致命的一枪并没能射出。水里突然探出一双手臂,像黑色的触手般搂住萨拉森的脚,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脚踝。萨拉森惊恐万分地低头看看这个伸手抓住自己的怪物,发疯似地用枪砸那两条手臂之间的脑袋。
  乔迪诺一直跟着皮特顺河漂流下来。藏宝岛上游的水流并不像他原来所想像的那么湍急。他强忍疼痛,悄悄地爬到了浅滩上。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上前帮助皮特跟阿马鲁搏斗。不过,当萨拉森无意中走近他时,他就立刻采取行动,拖住了萨拉森。
  他毫不理会雨点般落在头上的重击,仰脸看着萨拉森,用深沉厚重的声音说:“来自地狱的人向你致意,伙计。”
  萨拉森认出是乔迪诺之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先设法让自己的一只脚挣脱对手的束缚,保持住身体的平衡。看到乔迪诺并没有站起来,萨拉森立刻意识到对手臀部以下的部位可能受了重伤。他狠毒地猛踢乔迪诺的一条大腿。这招果然奏效,乔迪诺发出一声尖厉的呻吟,痛苦地抽搐起来,松开了抓着萨拉森脚踩的手。
  “按照过去的经验,”萨拉森又恢复了镇静,“我早就该想到你会在附近。”
  他看了一眼双筒手枪,明白里面只剩一颗子弹了。但他也清楚,附近还有四五把自动步枪。他扫了一眼皮特和阿马鲁,俩人正拼死地扭在一起。没必要在皮特身上浪费这颗子弹了。河水已经攫住了这两个死敌—,正无情地把他们冲往下游。即使皮特能活着从水中爬出来,萨拉森也有足够的武器对付他。
  萨拉森弯下腰,用双筒手枪的枪口抵住了乔迪诺的眉心。
  洛伦扑到萨拉森的背后,抱住了他,企图阻止他开枪。但萨拉森像挣断一根绳子似地挣脱了她的扭抓,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把她甩到了一边。
  洛伦重重地跌在扔于一旁的一把枪上,于是她端起枪,扣动了扳机,但枪并没有响——她甚至不借开枪时要先扳开保险。萨拉森上前一步,举起双筒手枪砸在她的脑袋上,洛伦无力地叫喊了一声。
  萨拉森又猛然转过身去。格恩竞奇迹般地醒过来,把一块河里的石头砸向了萨拉森,但石头就像一颗被轻轻击出的网球,软软地落到了萨拉森的屁股上。
  萨拉森摇了摇头。这些人不屈不挠拼死抵抗的勇气真令他感到吃惊,他甚至觉得有点可惜,因为这帮人全都得死。他又转回来走到乔迪诺的跟前。
  “看来你的缓刑只是短暂的。”他冷笑着说,在距乔迪诺仅一臂之遥的地方举起枪,对准了乔迪诺的脸。
  虽然断腿上有一阵阵剧痛,而死亡又一步步地逼近;但乔迪诺仍然无所畏惧地向上盯着萨拉森,脸上挂着恶毒的微笑。
  子弹的爆炸声在山洞里震荡开来,接着是弹头穿过肉体的沉闷响声。乔迪诺脸上浮现出茫然不解的表情,而萨拉森则凝视着他,眼中露出古怪迷惑的神情。他转过身去,朝岸上机械地迈了两步,然后慢慢地朝前倒下,毫无生气地砸到了石头地面上。
  乔迪诺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他抬起头来,张口结舌地看着一个矮个子男人走到光线下。这个人一身牧场工人打扮,手里握着一把温彻斯特步枪。
  “你是谁?”乔迪诺问。
  “比利·雅摩。我来帮助我的朋友。”
  洛伦一只手捂住仍在冒血的脑袋,呆呆地望着他。“朋友?”
  “一个叫皮特的人。”
  一听到这个名字,洛伦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到了河边。“我看不见他!”她恐惧地叫了起来。
  乔迪诺的心猛然缩紧了。他呼喊着皮特的名字,但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洞中回荡。“噢,上帝,不,”他惊恐地低语道,“他被冲走了。”
  格恩坐起来,朝笼罩着不祥黑暗的下游望去,他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和其他人一样,几分钟前他还镇定自若地面对死亡,然而现在一旦发现自己的朋友可能已被无情的河水吞噬时,他却再也支持不住了。“但愿德克能游回来。”他心存侥幸地说。
  乔迪诺摇了摇头。“他无法游回来。水流太急了。”
  洛伦越来越惊慌失措。“这条河通往哪里?”她追问道。
  乔迪诺绝望无助地举拳捶着坚硬的岩石。“加利福尼亚湾,河水将把德克冲向100公里以外的科特斯海。”
  洛伦瘫坐到石灰岩地面上,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他救了我,自己却死了。”
  比利·雅摩在洛伦身边跪下,轻轻拍了拍她裸露的肩膀。“人是救不了他了,但神也许会救他。”
  乔迪诺心如刀割。他忘记了自己的伤痛,呆呆地盯着暗处,却什么也没看见。“100公里,”他缓缓地重复着,“他的手腕断了,肋骨也断了,肩上还有一处枪伤,再加上咆哮的河水和无尽的黑暗,只伯神也无法帮他活着游过这100公里。”
  雅摩尽力把每个人都安置妥当之后,急急地赶回山顶,对大伙儿述说了在山洞里发生的事情。他的族人感到十分惭愧,连忙跟着他进到山洞里。他们用工兵留下的材料制成担架,小心冀冀地把格思和乔迪诺从河边洞穴里沿通道抬到山顶。一位上了年纪的好心人把自己妻子编织的毯子送给了洛伦,使她十分感激。
  在乔迪诺的指点下,格恩的招架被安置在被佐拉一伙人丢弃的那架偷来的海洋局直升机狭窄的货舱里。洛伦爬到副驾驶座上,乔迪诺则被抬上了驾驶座,他的脸因疼痛而剧烈扭曲。
  等到腿上的剧痛减轻之后,乔迪诺对洛伦说:“我们只好一起驾驶这架直升机了。必须由你来掌控机尾旋翼的控制踏板。”
  “希望我能胜任。”洛伦心情紧张地说。
  “就用你的赤脚轻轻地踏,很容易。”
  他们透过飞机上的无线电通知桑德克,说他们马上就到。此刻,桑德克正在海关总部斯塔吉的办公室里焦急地来回踱步。乔迪诺和洛伦向比利·雅摩以及他的族人们表示了衷心的感激,并热情地和他们道别。接着,乔迪诺发动了涡轮引擎,让它预热片刻,并趁此机会查看了一下仪表板。他先把传动杆推到空挡,又慢慢把油门变速拉到最低处,再轻轻朝前推去,加大了油门。然后,他转向洛伦。
  “我们一旦开始升空,转力矩作用(编注:torqueeffect,加在物体上的力,使物体转动)会使机尾向左转,机头向右转,你就轻轻踩着左踏板校正一下。”
  洛伦勇敢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尽力的,但我真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做这些。”
  “我们别无选择,只有飞出去。如果用人力把鲁迪抬下山,他铁定活不成。”
  直升机非常缓慢地升到了离地面不到一公尺的地方。乔迪诺让飞机悬在空中,洛伦练习着如何操纵机尾旋冀控制踏板。起初,她的动作有点过火,但不久就摸到了窍门。她点了点头。
  “我想可以了。”
  “那我们就起飞了。”乔迪诺说。
  20分钟之后,他们把飞机安全地降落在卡莱克西科海关总部大楼的外面。一辆救护车正等候在那里,桑德克上将站在车旁,焦急地抽着雪茄。
  阿马鲁把皮特拖入水底之后,皮特立刻就感到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被疯狂的激流牢牢地抓住了。这时他就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回到藏宝洞了。目前他正处在两面夹击之下—于—个杀人恶魔正死死地缠在他的身上,而无情的河水又决心把他送进地狱。
  即使两个人都没有受伤,但水中的胜负却早已确定。尽管阿马鲁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狂,但他在水中却根本不是经验丰富的皮特的对手。皮特在河水没过自己头顶之前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未受伤的右臂挡住胸膛,护住折断的肋骨,然后忍住疼痛放松身体,以免在和对手搏斗时耗费过多的力气。
  令人吃惊的是,他手中竟还握着手枪。不过,若是在水中开枪,会把他自己的手炸得稀烂。他察觉到,阿马鲁搂在他腰间的手臂滑到了他的臀部。这个刽子手壮得像条牛。他死命地抓住皮特,企图夺下皮特手中的枪。两个人像落在旋涡中的玩具般,在激流中打着转。
  他们旋进了茫茫的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水下连一丝光线都没有,皮特觉得自己仿佛是泡在墨水中。
  在接下来的45秒钟里,阿马鲁其实是靠着一股怒气才活下来的。他疯狂的脑袋里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淹死了两次一一他那被子弹穿透的肺里充满了鲜血,而他又正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河水。正当他的力气就要用尽时,他乱踢乱蹬的双脚触到了河流外转弯处由泥沙堆积起来的浅滩。这里是一条开阔的小通道。阿马鲁呛着血水爬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掐皮特的脖子。
  然而,阿马鲁支撑不住了,因为他的全部力气已经耗尽了。他一爬出水面,立刻就感觉到鲜血正从自己胸部的伤口里往外喷涌。
  皮特轻而易举地把阿马鲁推回到河水的主流中。他没看见这个秘鲁人是怎样被黑沉沉的河水卷走,也没看见那张失去血色的脸和那双充满仇恨却又濒临死亡的眼睛。但他却听到了一个恶毒的声音在慢慢地离他远去。
  “我说过你要受罪的,”阿马鲁粗哑的低语声传了过来,“现在你就在这里忍受折磨吧,你会在可怕的黑暗中孤零零地死去。”
  “没有什么能像你这样葬身激流更气派、更富有诗意了,”皮特挖苦地说,“祝你去海湾的旅途愉快。”
  回答他的是一声咳嗽以及一阵咕咕的声响,然后一切就都归于寂静。
  疼痛再度恶狠狠地向皮特袭来。从骨折的手腕到肩上的枪伤,还有折断了的肋骨,剧痛传遍了全身。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足够的力量坚持下去。极度的疲乏稍微减轻了一点疼痛,他觉得一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累过。他爬到浅滩上的一块干地上,脸朝下慢慢倒在松软的沙土里,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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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6-3 10:45:50

第五十六章

  “塞勒斯还没来,我真不想离开。”奥克斯利一边远望着西南沙漠的天空,一边说。
  “我们的兄弟曾经经历过比这更凶险的处境,”佐拉泰然地说,“区区几个当地的印第安人对阿马鲁所雇来的杀手是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我想他早就该到了。”
  “别担心。塞勒斯说不定会一手抱着一个奶儿,在摩洛哥露面呢。”
  他们站在一条狭窄的柏油飞机跑道尽头。这个临时机场修建在阿尔塔沙漠那漫无尽头的沙丘之间,为的是要给墨西哥空军飞行员提供一个简陋条件下起飞降落的训练基地。在他们的身后,是一架波音747—400型喷射客机,上面涂着一家国营航行公司的代表色。飞机的尾部远远伸到了饱受风沙侵袭的跑道外面。起飞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
  墨西哥工兵正忙着把最后一批文物装上飞机。佐拉走到飞机右边冀的阴影下,核对着亨利和米琪·莫尔所登录的文物。一辆大吊车吊起一尊金雕猴像,正要装进离地面约7米的货舱口,佐拉点了点头。“这是最后一件了。”
  奥克斯利望着机场四周荒凉的景色。“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偏僻的地方来转运宝藏了。”
  “我们得感谢已经去世的坎波斯上校,是他建议使用这个地方的。”
  “坎波斯意外死亡之后,他的部下有没有惹什么麻烦?”与其说奥克斯利的语调带有痛惜,倒不如说是嘲讽。
  佐拉笑了起来。“我给了他们每人一根一百盎司的金条,当然不会有什么麻烦啦。”
  “你还真慷慨。”
  “周围全是黄金,我敢不慷慨吗?”
  “真遗憾,马托斯拿不到他的那份钱了。”奥克斯利说。
  “是啊,为了这个我从卡皮罗特山一路笑到这里。”
  佐拉的驾驶员走过来,随意地行了个礼。“先生们,我和机员都已准备完毕,随时等你们登机。我们希望最好能在天黑之前起飞。”
  “货物全部固定好了?”佐拉问。
  驾驶员点点头。“虽然不是我印象中干得最漂亮的一次,但在我们没有货物箱的情况下,撑到摩洛哥的纳道尔应该还不成问题,只要途中不遇上强烈的严重乱流的话。”
  “你认为途中会有乱流吗?”
  “应该不会,先生。根据气象图显示,一路上的天气都将会很稳定。”
  “太好了。我们可以享受一次平衡的飞行,”佐拉高兴地说,“记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越过边境飞进美国。”
  “我已计划好一条航线,我们先沿着拉雷多和布朗斯维尔以南飞到基韦斯特南边的墨西哥湾上空,然后再飞越大西洋。”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达摩洛哥?”奥克斯利问驾驶员。
  “根据原定的飞行计划是10小时又55分钟。但由于满载——不仅是满载,还超载了好几百磅的货物——加上满载的油箱,而且飞行时还得从南边绕过德克萨斯和佛罗里达,所以飞行时间必须再加一个小时多一点。但如果顺风的话,我希望能尽量赶上预定的时间。”
  佐拉望着最后一抹太阳光线。“加上时差,那我们大概在明天下午就可以到达摩洛哥了。”
  驾驶员点点头。“你们一上飞机坐好,我们就起飞。”他转身走回飞机,然后沿着靠在前登机口的梯子爬了上去。
  佐拉冲着梯子做了个手势。“除非你被这个大沙坑给迷住了,否则我看不出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站在这里。”
  奥克斯利开玩笑地鞠了一躬,“您先请。”当他们进入登机口时,奥克斯利停住脚步,朝西南方向望了最后一眼。“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等等塞勒斯。”
  “如果换了是塞勒斯站在我们目前的立场,他绝不会这样迟疑不决的。再拖延下去实在太危险了。我们的兄弟是个善于在险境中脱身的人。别再操心了。”
  他们向墨西哥工兵挥了挥手。这些人正站在离飞机稍远一点的地方,朝他们的恩人欢呼着。随后,飞行工程师便关好了舱门。
  几分钟之后,涡轮引擎尖啸着,巨大的波音747—400型飞机升到了连绵不绝的沙丘上空。它倾斜着右翼,朝东略偏南的方向飞了过去。佐拉和奥克斯利一起坐在上层驾驶舱后面的小包厢里。
  “不知道莫尔夫妇现在怎么样了。”奥克斯利沉思着说,望着窗外正逐渐向远方退去的科特斯海,“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在藏宝洞里,那时大家正忙着把最后一批宝藏装到雪橇车上。”
  “我敢说,塞勒斯已经把这个小难题连同史密斯女议员和鲁迪·格恩一起解决掉了。”佐拉说。几天来他头一次感到轻松。他的贴身女侍送来了两杯酒。他抬起头来,朝着她微微一笑。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不过我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要摆脱他们并不是那么容易。”
  “我必须告诉你,塞勒斯也有同感。事实上,他认为他们是一对杀手。”
  奥克斯利转脸对着他。“他的妻子也是吗?你在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我相信塞勒斯是认真的。”佐拉吸了口酒,露出赞许的神色点了点头,“太棒了,是蒙特利的葡萄种植园所酿造的加利福尼亚红葡萄酒。你得尝一尝。”
  奥克斯利端起酒杯,呆呆地盯着。“在宝藏还没安全运到摩洛哥或是不确定塞勒斯是否已离开墨西哥时,我是没心思庆贺的。”
  当飞机上升到飞行高度后不久,兄弟俩便解开安全带,走进货舱,开始仔细察看这批令人赞叹不已的金制文物。大约飞了一个小时之后,佐拉伸直身体,表情怪异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
  “你有没有感觉,我们正在下降?”奥克斯利正在欣赏着一朵金花上的金蝴蝶。“没有。”
  佐拉仍不甘心,他俯下身体,从窗里望着下面不到一千公尺的地面。
  “我们降得太低了!”他急促地叫,“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奥克斯利眯起眼睛,从邻近的一个窗口望出去。“你说得对。起落架已经放下,好像是要着陆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
  “驾驶员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起落架放下的声音。地面以更快的速度向他们扑来。飞机掠过房屋和铁路,飞到了机场跑道的上空。当机轮落到混凝土跑道上时砰砰直响,引擎怒吼着倒转起来,驾驶员踩住了制动器,把巨大的飞机开入了滑行道,然后缓缓地关上了油门。
  跑道尽头处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欢迎来到埃尔帕索。
  奥克斯利顿时目瞪口呆,佐拉则脱口叫道:“天啊,我们落到了美国的土地上!”奥克斯利冲上前去,拼命敲着驾驶舱的门,但里面并没有应声。直到庞大的飞机在机场另一头的空中国民兵部队的机库外面稳稳停下来之后,驾驶舱的门才慢慢拉开。
  “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我命令你立即飞回空中——”佐拉突然看到一把枪的枪口正对准了自己的眉心,不由得把剩下的话给噎在喉咙里。
  驾驶员、副驾驶员和飞行工程师全都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座位上。亨利·莫尔站在舱门口,手里握着一把由他自己设计的外形奇特的9毫米自动手枪。驾驶舱里,米琪·莫尔镇定地把一把二五自动手枪抵在驾驶员的脖子上,正透过飞机上的无线电和机场进行联络。
  “我过去的朋友们,请原谅这次未事先安排的降落,”莫尔说这些话时的威严语调是佐拉和奥克斯利从未见过的,“不过你们也看见了,计划有了变动。”
  佐拉也斜着眼看着枪口,脸部表情由震惊变成恼怒。“白痴,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白痴,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吗?”
  “这还用问吗,我当然知道,”莫尔语调平淡地答道,“我和米琪劫持了你们的飞机和机上的黄金文物。我想你们都知道,‘盗亦有道’的说法并不成立。”
  “要是你不赶快让飞机升空,”奥克斯利恳求地说,“海关人员马上就要围上来了。”
  “既然你提到了这件事,我就告诉你吧,我和米琪确实打算把这些文物交给政府。”
  “你一定是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噢,查理,我当然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事实上,联邦调查员对你和你的兄弟比对华斯卡宝藏更感兴趣。”
  “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佐拉追问道。
  “我们只不过是搭乘了一架运宝的直升机。工兵对我们已经很熟悉了,因此当我们登上这架飞机时,他们根本就没有过问。我们藏在机上的盟洗室里,一直等到驾驶员到跑道上向你和查尔斯请示时才出来。后来我们就占领了驾驶舱。”
  “联邦探员怎么会相信你们的话呢?”
  “从某种意义来说,我和米琪从前也是探员,”莫尔简单地解释道,“我们占领了驾驶舱之后,米琪就用无线电通知了在华盛顿的几位老朋友,于是他们就作了这次迎接你们的安排。”
  佐拉的架势似乎是想扑上去把莫尔撕个粉碎,即使是为此而挨子弹也不在乎。“你和你那个满口谎话的老婆跟他们达成了交易,他们答应分给你们一份宝藏。我说得对不对?”他停下来等着回答,但莫尔一声也不吭,因此他又接着说,“他们分给你们9%?10%?20%?也许高达50%?”
  “我们没跟政府作任何交易,”莫尔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清楚地知道,你们根本没打算遵守我们之间的协议,而且你们计划杀掉我们。我们原来准备把宝藏偷走,据为已有,但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改变了主意。”
  “他们玩起枪来那么熟练,”奥克斯利说,“塞勒斯说得对,他们确实是一对杀手。”
  莫尔点头赞同。“你们的兄弟很有眼力。只有杀手才能认出杀手。”
  一阵敲击声从下层的前部客舱门外传了进来。莫尔枪指了指舷梯。“下去把舱门打开。”他对佐拉和奥克斯利命令道。
  他们沉着脸照办了。
  加压舱门被打开之后,有两个人踩着斜靠在机身上的梯子走上飞机。这两人都身穿便服,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黑人看上去像是个职业橄榄球员,而另一个则是衣着整洁的白人。佐拉立刻意识到他们是联邦探员。
  “约瑟夫·佐拉和查尔斯·奥克斯利,我是海关总局的大卫·盖斯基尔调查员,这位是联邦调查局的弗兰西斯·拉格斯岱尔探员。你们两位先生被逮捕了,罪名是走私非法文物进入美国,从私人手里和公共博物馆中盗窃不可胜数的艺术品,以及非法伪造和贩卖文物。”
  “你在说些什么?”佐拉反问道。
  盖斯基尔根本不理他,转脸看看拉格斯岱尔,咧嘴一笑。“你来宣读好吗?”
  拉格斯岱尔像个刚得到新唱机的小孩子一样,高兴地点了点头。“当然好啦,谢谢你。”
  盖斯基尔用手铐铐住了佐拉和奥克斯利,拉格斯捞尔则对他们宣读了他们的权利。
  “你们来得真快,”莫尔说,“我们听说当时你们还在卡莱克西科。”
  “我们得到华盛顿联邦调查局总部的通知之后,1.5分钟之内就搭乘一架军用喷射飞机赶来了。”拉格斯岱尔回答道。
  奥克斯利看着盖斯基尔,眼神里的恐惧和慌张消失了,却增添了一丝狡诈。“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足够的证据来定我们的罪。”
  拉格斯诺尔把头转向黄金文物说:“那些东西是什么?”
  “我们只是乘客,”佐拉说。他又恢复了镇静,“我们是应莫尔教授和夫人的邀请,顺便搭乘这架飞机的。”
  “明白了。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存放在加尔维斯顿仓库里的那些偷来的艺术品和文物是哪里来的呢?”奥克斯利冷笑一声。“我们在加尔维斯顿的仓库是完全合法的。你们以前也突击搜查过,却什么也没发现。”
  “要是那样的话,”拉格斯岱尔狡黠地问,“关于那条从洛根仓储公司一直通到佐拉跨国公司那装满盗窃品的地下仓库里的地道,你们又做何解释呢?”兄弟俩呆呆地对视着,两张脸都突然变得苍白。“这全是你们捏造的。”佐拉心虚地说。
  “是吗?那么你是不是想听我详细向你描述一下那条地道,再看看我们搜查出来的失窃艺术精品的简要清单呢?”
  “地道——你们不可能发现地道的。”
  “36个小时之前,”盖斯基尔说,“佐拉跨国公司和你们那个叫作索尔波马查科的秘密犯罪组织就永久地停业了。”
  拉格斯岱尔又加上了一句。“真遗憾,你们的老爹曼斯菲尔德·佐拉,又名幽灵,没能活到现在,否则我们会把他也抓起来的。”
  佐拉的模样就像是处在心脏即将停止跳动的濒死状态,而奥克斯利则吓得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等到你们两个、你们家族的其他成员、你们的生意伙伴、同伙和买主从监狱里出来时,你们自己恐怕也已经成为文物了。”
  一群联邦探员上了飞机。联邦调查局的人看管着机员和佐拉的贴身女侍,海关人员则忙着解开固定黄金文物的绳索。拉格斯诺尔朝自己的属下点了点头。
  “带他们进城,把他们移交给联邦地检处。”
  两个失魂落魄的艺术品盗贼被分别带进了两辆汽车。两名探员转身来到莫尔夫妇的面前。
  “对于你们的合作,我们万分感激,”盖斯基尔说,“抓住佐拉兄弟之后,艺术品盗窃和文物走私活动大大地减少。”
  “我们这样做也并不完全是出于好心,”米琪快活地舒了口气,“亨利确信,秘鲁政府会给我们一大笔奖励。”
  盖斯基尔点了点头。“我想这点你们可以确信无疑。”
  “作为首批为这些文物登记拍照的专业人员,这个荣誉会大大地提高我们的学术地位。”亨利·莫尔一边解释,一边把枪装进皮套。
  “海关想要一份有关这批文物的详细报告,可以吗?”盖斯基尔问。
  莫尔用力点了点头。“我和米琪很乐意跟你们合作。我们已经为这批宝藏列出了清单。在宝藏被正式移交给秘鲁政府之前,我们会给你一份报告的。”
  “正式移交之前,宝藏要存放在哪里呢?”米琪问。
  “在某个政府仓库,具体地点我不便透露。”盖斯基尔回答道。
  “史密斯女议员和海洋局的那个矮个子官员有消息吗?”
  盖斯基尔点点头。“就在你们降落的前几分钟,我们接到了消息,他们已经被当地的一个印第安部落营救出来了,正在去当地医院的途中。”
  米琪一屁股坐在一个乘客座椅上,呼出一口长气。“这么说,全结束了。”
  亨利坐到座椅扶手上,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是咱们的事全结束了,”他柔声说,“从现在起我们今后的时光就是作为一对老教授,在墙上爬满藤蔓的大学校园里度过。”
  她仰脸望着他。“那样的生活会很可怕吗?”
  “不会,”他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想我们会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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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祭司 发表于 2007-6-3 10:46:47

第五十七章

  皮特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死亡梦魇般的深渊里向上攀爬。每回他挣扎着爬上滑溜溜的泥坡,即将恢复意识之际,却又滑落下去。他意图想抓牢那短暂的清醒时刻,但总是再次坠入到昏睡的浑沌之中。他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睁开了眼睛,也许就能够回到现实中去。终于,他竭尽全力迫使自己睁开了双眼。
  在他的眼前出现的是坟墓般冰冷的黑暗世界,绝望中他摇了摇头,认为自己又回到了昏迷状态。然而就在此时,疼痛有如火舌般地再度向他扑来,他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他翻身坐起,左右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潜藏在脑海深处的那团迷雾。肩膀上的疼痛、胸膛里的剧痛以及手腕上的刺痛一起向他袭来。他强忍住疼痛的折磨,轻轻抚摸着额头上的伤口。
  “你可真他妈的变成英雄好汉的楷模了。”他喃喃自语道。
  皮特吃惊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极度虚弱。他从前臂上解下乔迪诺给他的那把手电筒,打开开关,把它插进沙里让光线照在自己的上半身。他拉开湿式潜水服的拉链,轻轻摸了摸肩上的伤口。子弹在打穿肩膀上的肌肉之后,从后背穿了出去,没有伤到肩肿骨和锁骨。
  紧身湿式潜水服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上面的尼奥普林合成橡胶却封住了伤口,止住了流血。皮特意识到自己并不如想像中那般虚弱,于是便松了口气,考虑起自己眼前的处境。但他却发现,自己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前面是长达100公里的宽阔河道,莫测的激流、陡峭的瀑布以及数不清的水下暗洞在等待着他。纵使一路上的河道里都有空气,但从地下河出口处到海湾的海面也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绝大部分的人,一旦发现自己陷人地狱般黑暗的地层深处,而且绝无生还希望时,都会变得惊恐万分,但是皮特并没有害怕,他反而出奇地镇定自若。
  他想,即使要死,也要死得舒服一点。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在沙地上挖出一个坑,打算躺到里面去。手电筒的光照在黑沙上,反射出万点金光,他不禁吃了一惊。他抓起一把沙子,凑到了灯光下。
  “原来这个地方全是沙金。”他自言自语道。
  他举起手电筒环视着山洞。白色的石英层横贯洞壁,里面露出一道道细小的金矿脉。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让皮特感到滑稽,他不禁笑了起来。
  “一处金矿,”他对着沉寂的山洞宣布道,“我发现了惊人的富金矿,却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他坐下来,寻思着这个发现。他想。冥冥中一定是要借此给他某种启示。虽然他丝毫都不惧怕那个手举大镰刀的死神,但也没必要坐在这里等死。他从心底涌起一股顽强的意志力。
  他下定决心,宁可在进入另一个世界之前奋斗而死,也不能低头认输、绝望地死。也许会有一些富于冒险精神的探险家甘愿放弃一切,来换取这份进入金矿宝洞的荣耀,但皮特目前所想的却是如何出去。他站起身,用嘴吹起了浮力补助器,随后一步步涉入水中,直到激流把他朝前卷去。
  他用手电筒照着前面的河水,对自己说,一次只漂一个洞。他不能指望依靠自己的力气,因为他太虚弱了,无法战胜激流避开岩石。他所能做的只是保持冷静,随波漂流。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自己正从一条通道漂到另一条通道,而且似乎要永远漂下去了。
  岩洞和通道的顶壁忽而升高忽而下降,绵延了大约10公里。后来,他听到可怕的激流轰鸣声越来越近。幸运的是,他碰上的第一个瀑布并不算十分湍急。水浪朝他迎面打来,有好几次他被埋入激流之中,但水势终又平稳了下来。
  下一段流程,皮特漂得很轻松。河水平静地流过一条巨大的峡谷通道。他几乎用了一个小时,才到达通道的另一端。到了这里,通道的顶壁逐渐下降,最终沉入了水中。皮特长吸了一口气,让肺里的每个细胞都盛满空气,然后潜了下去。由于只能用单臂划水,又没有脚蹼,所以他游得很慢。他仰面划着水,用手电筒照着凸凹不平的岩顶。因为缺氧,他的肺憋得十分难受,但他坚持往前游。终于,手电筒照到了一个气潭。他浮出水面,尽情呼吸着在地层深处埋藏了几百万年而且未遭污染的纯净空气。
  小岩洞扩展成了大山洞,手电筒的光无法照到它的洞顶。河水在这里拐了个急弯,光滑的卵石形成了一处浅滩。皮特费力地爬到干处歇息片刻。为了节省电池,他关上了手电筒。
  突然,他又掀开手电筒,因为在刚才手电筒光的最后一闪里,他瞥见暗影中有个什么东西。这团黑糊糊的东西距他不到5米远。从那直直的轮廓来看,这显然不是自然生成的石头。
  当他认出那东西原来是已残破不全的颠簸号时,情绪陡然高涨起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条气垫船竟然承受了那个瀑布上的可怕撞击,在漂浮了近40公里之后,在这里搁了浅。皮特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他跌跌撞撞地从卵石滩上走到橡皮船旁,就着光线仔细查看起来。
  主机和桨叶全都被扯掉不见了;有两个气室被戳破,扁了下去,但其余的6个气室仍然硬邦邦的。有一部分设备已被冲走了,但剩下的东西还不算太少。4个氧气瓶、急救箱、邓肯那装着水中的染色示踪物的塑胶、乔迪诺的一把桨、两把备用手电筒和那个装着桑德克上将所准备的咖啡保温瓶及四个火腿三明治的防水密封箱,全都奇迹般地留在了船上。
  “看来我的处境要大为好转了。”皮特快活朝着空荡荡的山洞说。
  他首先打开急救箱,用消毒药水涂了肩膀上的伤口,然后用绷带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再穿上破烂的潜水衣。他心里很清楚,断了的肋骨即使是绑上绷带也无济于事,因此他只是咬紧牙关,接上手腕的断骨,再用绷带固定住。
  保温瓶里的咖啡依然热气腾腾,他一口气喝了一半,随后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三明治。他觉得,这种火腿三明治要比用法国白兰地熏烤过的嫩里肌牛排好吃不知多少倍。于是他在此时此地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对火腿三明治说一句抱怨话,或者开任何玩笑了。
  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皮特恢复了大部分的体力,觉得自己已有足够的力气去重新固定好设备了。他打开邓肯装染料示踪物的塑胶袋,把“黄色萤光”撤到水中,并打开手电筒,看着染色剂把河水染成鲜艳的萤黄色。他站在那里,目送着激流把萤黄远远地冲走。
  “这颜色会通知他们我来了”他不由自主地说出声来。
  他把残破的气垫船推出浅滩,小心冀冀地在不弄痛伤口的情况下,笨手笨脚地爬上船,用单手将船划到了主流之中。
  颠簸号被激流裹住,漂往了下游。皮特斜躺在船上,哼起了那首《航行在正午阳光下的平静河流上》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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