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沼澤怪人

《龍族》 作者:李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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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44: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瞬間,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傳來的咆哮聲讓整個洞穴充滿毛骨悚然的感覺。盆地的另一邊又出現了另一頭龍。巨大的紅色身軀,加上黑色的條紋,還有放聲大喊的強大威猛模樣,不就是克拉德美索嗎?
  “呱啦啦啦啦!”
  咦?又來了?我再次回頭,看到從環繞盆地的峭壁上方探出頭來的克拉德美索。本來想要攻擊基果雷德的克拉德美索看著新出現的‘自己’,將動作停了下來。他全身僵硬地不斷環視著盆地。
  “咕啦啦啦啦!”
  “呱嚕嚕嚕嚕!”
  到處都出現了克拉德美索。克拉德美索終於真正地開始緊張,將頭放低。他將頭到處轉來轉去。不管他軀體多龐大威嚴,克拉德美索看來就像是被獵人追逐的猛獸。傑倫特開始笑得快斷氣似的。
  “嗚嘿嘿嘿嘿!這真是深赤龍的首腦大會啊!”
  艾賽韓德的太陽穴上出現了蚯蚓般的血管,他開始望著傑倫特。
  “你笑?你在笑嗎?”
  “我們大概是首次看到這種景象的人,為什麼不笑?哇哈哈哈哈!”
  “首次看到這種景象的矮人卻很想哭!”
  傑倫特看到這幕景象,好像聯想到教壇所有聖職者聚集的首腦大會了。如果我也知道這類典故那該多好。這是我用腦袋無法想像的場面。但是這樣的場面就真的在我眼前展開了。杉森的眼睛瞪得跟牛一樣大,他嘀嘀咕咕地說:“有十一頭?應該是十一頭。”
  對方的塊頭大小或壓迫感對於杉森快速數算的能力好像沒有什麼影響。居然有十一頭深赤龍擠滿了盆地!亞夫奈德帶著一副要去抓住伊露莉領口似的表情說:“不可能施出這種法術來!這種規模是不可能控制瑪那的!施展者的意志,不,就算你是精靈,也不可能控制這種規模的瑪那!這,這不是幻影吧?”
  “對不起。這是幻影。”
  伊露莉真的很抱歉似地一說完,亞夫奈德才恢復了他的氣勢,就像成為債主一樣,跑去壓制住了伊露莉。
  “那怎麼會是幻影!”
  “請看。風精讓水精的鏡子浮上天空。而光精則將自己聚集的光投射在鏡子上。所以這不是靠瑪那,而是靠它們的力量。”
  “啊!”
  亞夫奈德用複雜的表情望著伊露莉,然後再次望向盆地。他激烈地搖了搖頭。我聽不清他的喃喃自語。“我還是別幹巫師了……召喚師好像更有前途?”
  就在亞夫奈德對自己不確定的未來進行評估的同時,克拉德美索望著新出現的自己,而且還是多達十頭的自己,感到很緊張。假設他有毛的話,那現在應該是都豎起來了吧。
  伊露莉靜靜地站立,看著盆地自言自語:“這是我在永恆森林感受到的東西。各位人類看到‘自己’會感到恐怖。”
  卡爾用有話要說的表情回頭看伊露莉。但他還是靜靜等待伊露莉下一句話。
  “所以我猜測龍也有類似的傾向。這對我來說是很獨特的經驗。
  對精靈來說,半信半疑的情緒是很陌生的。但是我在半信半疑的情況下這麼試了。似乎很有效。連接龍跟人的優比涅之秤臺上最遠的極端……”
  “你要說的是……龍是位在跟人相反的極端嗎?”
  聽到這個問題,伊露莉點了點頭。她還沒回答,艾德琳就說:“龍魂使並沒有連結人與龍的關係。”
  所有人都轉頭看著艾德琳。艾德琳用委屈的表情望著盆地說:“無法單獨生存的人類……單獨生存的龍……同時受到優比涅及賀加涅斯關心的人類……沒有任何神祗的龍……爸爸為什麼這麼做呢?”
  爸爸?艾德琳稱作爸爸的人,啊,不就是亨德列克嗎?為什麼突然冒出這個人的名字?卡爾的額頭上出現了垂直的皺紋,眼睛直瞪著艾德琳。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爸爸為什麼要創造龍魂使呢?”
  ※       ※       ※
  克拉德美索大聲咆哮。
  “呱啦啦啦啦!”
  咆哮的餘波消失之前,克拉德美索就往前直沖。沒有一點腳步聲。克拉德美索拍動著翅膀,像要往前飛似地跑了起來。他前方有伊露莉造出的另一個克拉德美索。假的克拉德美索猛烈地鳴叫,閃身躲開了跑過來的克拉德美索。而另外的一些假克拉德美索都一起開始朝克拉德美索跑。
  衝撞與咆哮,加上展開翅膀的響聲,地面被刨起的土塊一下子就形成了暴風。十一頭深赤龍同時展開了一場亂鬥。彌漫的恐怖簡直就要將看到這光景的人的心臟都凍結了。傑倫特喘著氣說:“不是有一個十二頭龍與亨德列克的故事?但是現在這個盆地中就有十二頭龍!如果連基果雷德也算進去的話!”
  “那……就是說亨德列克曾經和這樣的東西敵對過。”
  亞夫奈德的呻吟由於被那些龍的咆哮所掩蓋,因此很難聽清楚。
  伊露莉用痛苦的表情說:“他好像也沒辦法接受‘自己’。但跟你們的理由好像不一樣。”
  “謝蕾妮爾小姐?”
  伊露莉轉過頭看了卡爾一陣子。但是她的頭髮又再度像波浪般蕩漾,她回頭開始看著基果雷德。
  “……把基果雷德救出來吧。”
  伊露莉突然閉上眼睛靜靜地說:“基果雷德?我要把你移到別的地方。按照你現在的樣子,我是無法移動你的,所以請你使用變身術。岩石會落下,當我數到三……
  一,二,三。
  一陣子之後,基果雷德就消失了,岩石堆開始崩塌。但是在那些克拉德美索亂鬥的激烈噪音下,岩石崩塌的聲音幾乎聽不見。而伊露莉的前方出現了一個男子。男子一出現就發出呻吟,跪倒在地。
  “呃!”
  不知為什麼,那人看起來就像個巫師。他穿著藍色袍子,手上拿著杖子,生來銳利的眼神現在因著痛苦而萎靡。他的雙臂汩汩流出血來。他就這樣跪著,靠著拐杖才沒倒下去。傑倫特慌忙地到他身邊跪下說:“您是基果雷德嗎?”
  基果雷德轉過蒼白的臉,兇狠地看著傑倫特。傑倫特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點。基果雷德用兇惡的聲音說:“真是愚蠢的問題,祭司。”
  “啊,哈哈,說的是。哪里需要治療……”
  “憑你?想治我?真是個該粉身碎骨的傢伙!”
  基果雷德用一副想把人抓來吃了的眼神看著傑倫特。想表現好意的傑倫特碰到出乎意料的反應,用無奈的眼神盯著基果雷德瞧。
  就在這時。
  “因為他是沒有龍魂使的龍……”
  到現在為止一直靜靜坐著看克拉德美索的蕾妮口中,發出了難得的說話聲。我們都望向蕾妮,但她不帶任何表情地在看克拉德美索。她就這樣面無表情,連頭也不回地說:“他為什麼要接受你們的好意或愛心?基果雷德又沒有龍魂使。不管什麼樣的關係他都無法接受,就算接受也是行不通的,也是不會去接受的。”
  “是,是這樣嗎?”
  傑倫特用慌張的聲音自言自語。這時伊露莉說話了。
  “蕾妮小姐,你不願意成為基果雷德的龍魂使嗎?”
  什麼?蕾妮成為基果雷德的龍魂使?基果雷德嚇了一跳,抬頭望著伊露莉。蕾妮還是像之前一樣,只望著克拉德美索,連有沒有聽到伊露莉的話都是個疑問。伊露莉繼續說:“如果你成為基果雷德的龍魂使,他就會跟各位締結關係了。在各位的善意與關心之下,他的傷口應該是可以治癒的。不管肉體的傷口,還是精神的傷口都一樣。”
  精神的傷口?啊?是說他失去幼龍的事嗎?但是基果雷德用可怕的表情說:“治療我心靈傷口的藥方只有一個。就是哈修泰爾侯爵的死!”
  什麼?哈修泰爾侯爵的死?啊?這是什麼意思?我們每個人都看著伊露莉。不管怎麼說,向伊露莉要求解答總是比問基果雷德要讓人安心多了。
  “裏奇蒙被殺之前說出了一切。他當時是依據哈修泰爾侯爵的命令而行動的,可以說是侯爵的爪牙吧。不管怎樣,他依照侯爵的命令殺害了基果雷德的幼龍。”
  “咦?不,怎麼會……”
  “這是由於基果雷德因為幼龍的關係而想要離開人類。侯爵以為若把幼龍除掉,基果雷德就會再次回去。”
  “……天啊!”
  我腦中一片混亂。哈修泰爾侯爵,哈修泰爾候爵!到底你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對於已經超越良心極限的你,到底還有什麼做不出來!伊露莉冷冷地說:“大概他是想到跟克拉德美索締結契約失敗的情況。這個人準備事情可真徹底。找到蕾妮小姐,跟克拉德美索締結契約應該是他的第一計畫。但由於各位的妨礙,這個計畫無法實現的可能性很高。”
  卡爾用氣結的表情接著說:“所以……侯爵才把本來是基果雷德龍魂使的托爾曼硬是拆散囉?但是托爾曼若失敗,則還想回頭去找基果雷德?所以將基果雷德離開的原因幼龍給……”
  基果雷德用陰森的聲音打斷卡爾的話。
  “別說了。全給我閉嘴。”
  卡爾吃了一驚,馬上將嘴閉上。基果雷德倚著杖,辛辛苦苦地起身。他起身之後,看著克拉德美索的戰鬥。這樣一看,本來在激烈震撼下忘記的轟隆聲及咆哮聲突然聽起來更大了。
  轉過頭去,我看到激烈到無法想像的暴力與破壞,而說不出話來。
  盆地中的戰鬥既殘忍又聲勢浩大。只要看所有克拉德美索作為目標攻擊的是哪一頭,就可以推測出誰才是真正的克拉德美索。揚起的塵土與火焰中,克拉德美索正在造出一片地獄。雖然物件都長得跟自己一樣,但克拉德美索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反而用甚至可說最冷靜的動作在攻擊著克拉德美索的幻影。又寬又長的翅膀就像兩把劍一樣揮動著砍向幻影,粗壯的脖子就像箭一樣飛出,咬住幻影的脖子。幻影的龍發出尖銳的慘叫倒下了。他們倒下的同時,就變得像陣霧一樣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閃閃發光的水滴。那些水滴只閃耀了一瞬間,就被火焰席捲而蒸發了。
  伊露莉用痛苦的聲音說:“水精的鏡子雖然能照出他的形貌,卻照不出他的瘋狂。”
  基果雷德倚著杖,顫抖地看著這幕光景。幻影雖然拼命地攻擊克拉德美索,但克拉德美索根本不顧自己的傷口。不,似乎應該說他越受傷越狂暴,越強大。盆地周圍的群山與峭壁已經有相當部分被破壞崩塌了,而火勢變得更加強烈。
  基果雷德用細微的聲音說:“蕾妮,你要不要成為我的龍魂使?”
  蕾妮到這時還是只用茫然的表情看著克拉德美索的戰鬥。基果雷德很吃力地說:“成為我的龍魂使吧。那麼我就可以治療這傷口,跟他正面打一場。現在的他已經受了無數的傷,即使是我也足以試著跟他打打看。”
  蕾妮除了嘴以外全身上下一動也不動,她說:“為什麼……你會想幫助我們?”
  基果雷德苦笑了一下。
  “瘋狂的龍並不只是你們的恐懼來源。克拉德美索是公平的。難道你們相信只有你們才是他破壞的物件?若用人類本位這句話來形容,還真是貼切。”
  “是嗎?他是萬物的恐怖來源。希歐娜為什麼要造出這樣的局面……”
  蕾妮看來還是像堅硬的雕像。基果雷德焦躁地說:“蕾妮,沒時間了。快回答。你要不要成為我的龍魂使?”
  蕾妮成為基果雷德的龍魂使?啊,等一下。我看了一眼吉西恩,他果然用緊張的表情望著蕾妮。卡爾開口了。
  “蕾妮小姐!”
  所有人都回頭看卡爾。但是蕾妮卻沒有回頭。我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在看克拉德美索。因為,克拉德美索雖然激烈地動著,但她的視線卻不會動。
  “蕾妮小姐……沒關係嗎?”
  蕾妮沒有回答。真是讓人擔心。蕾妮為什麼這樣一動也不動?
  “蕾妮小姐,反正這是你的自由意志。但我是想勸你接受。”
  “為什麼呢,卡爾叔叔?”
  蕾妮的回答簡直讓人心涼了一半。卡爾慌張了一陣子,看了一下蕾妮,然後慢慢地說:“就像蕾妮小姐所看到的,涅克斯雖然成功了,但同時也受到挫折而失去了生命。哈修泰爾侯爵避開了龍魂使的命運,而只想擁有龍魂使的力量。他們都想要龍魂使的力量,差別只在一個不瞭解真相,另一個瞭解真相。但是呢,這真相到底是什麼?”
  “龍魂使什麼也不做。”
  “是的。就是這個。但蕾妮小姐要的是什麼?”
  “什麼?我要的東西?”
  “是的。”
  蕾妮的眼中滑下了淚珠。她鼻子抽吸了一下,然後說:“我想要……見到爸爸。”
  “是的。嗯,蕾妮小姐什麼都不要。蕾妮小姐跟涅克斯不一樣,跟哈修泰爾侯爵也不一樣。因為蕾妮小姐什麼都不要。嗯,所以蕾妮小姐面對龍魂使的真相之時是自由的。但試著看周圍的人們吧。
  如果蕾妮小姐成為基果雷德的龍魂使,基果雷德馬上就可以接受治療。而吉西恩,常常為了這個國家煩憂的吉西恩,也由於基果雷德的歸來而可以安心。”
  哈。卡爾很巧妙地將基果雷德給拉了進來。基果雷德瞄了吉西恩一眼。吉西恩小聲地咳了咳,卻沒有避開基果雷德的視線。我看到基果雷德輕輕點了點頭。吉西恩的臉龐煥發了起來。
  看了這一幕,我又回頭看看蕾妮。蕾妮惆悵地流淚坐著。這真是殘忍至極。我很能理解這件事。但還是得繼續講下去才行嗎?傑倫特用焦急的聲音說。
  “沒錯,蕾妮。這樣的話我們才都能活下去。嗯?”
  “別再說了。”
  四方的視線都轉向我。我雖然想要用很清楚的聲音講,但是卻很沙啞。真想吐口口水。
  “別再說了。蕾妮不是龍魂使嗎?所以別再說了。因為蕾妮也會瞭解的。”
  “尼德法老弟?”
  “蕾妮是所謂的龍魂使……媽的!我不太會比喻,但假設某對父母有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已經完全瘋了。但鄰居如果勸正常的兒子把瘋掉的殺掉的話,父母的心情如何?啊,這個比喻不太像話,但各位可以瞭解吧?”
  卡爾張大了嘴巴看著我!亞夫奈德則是相反地緊閉著嘴巴瞧。
  在各式各樣的視線當中,基果雷德的視線最為特殊。他嘴唇兩端稍微揚起,說:“曾經想用自己孑然一身擋住我攻擊的少年原來還活著。”
  伊露莉搖了搖頭。為什麼呢?我用委屈的視線和她相迎視,之後看著蕾妮。
  蕾妮還是一樣面無表情。若不管眼中流出的淚,她就像是沒有呼吸的非生物一樣。
  “蕾妮,這話雖然殘忍,但不管怎樣還是得說。用什麼龍魂使的真相之類的話來粉飾也是沒用的。去。我好像成了涅克斯。難道涅克斯那傢伙附在我身上?哀悼他死亡的人連一個也沒有。無論如何,如果沒人說的話,就讓我來說……”
  我吸了一下鼻子。來吧,蕾妮。要說出這些話,對賀坦特村的蠟燭匠候補來說是非常困難的事。這話的責任不是我擔得起的,也不可能帶有權威。但我還是要說。
  “對不起。把你帶到這樣的痛苦之中。”
  “……嗚!”
  蕾妮低下了頭,用雙手蒙住臉。妮莉亞慌了,雖然摟住了蕾妮的肩膀,但蕾妮身子一甩,將妮莉亞的手甩開。我沉浸在淒慘的心情中,低頭看著她的樣子。
  風聲與咆哮聲強烈襲來。爆炸聲與破裂聲互相不在乎地撕扯著,盆地中的戰鬥現在已經超越了極度的殘忍,反而變得讓人沒有感覺了。
  克拉德美索在殘殺自己的同時,看來卻完全沒有痛苦與憤怒。
  伊露莉,你的行動雖然奏效,但意義跟你說的全然不同。我們是害怕自己以外的自己。因為那東西看起來很完整。因為我們知道自己不完整,所以遇到看來好像完整的自己,就會陷入自己似乎是假的這種想法之中。但是龍對自己以外的自己是不耐煩。因為那是不可能存在的。那就像是大熱天穿的毛衣一樣,像是因為過了太久,連執著都蒸發了的往日情感。
  就算嘲笑想像的界限,不管那巨大暴力的規模,它的本質也不過就如此而已。
  克拉德美索,你在清掃的時候實在是太吵了。
  “蕾妮。這是不得已的。”
  我喉嚨問流出粗到讓人無法相信是我講的說話聲。
  “不能用殘忍這個理由來推遲選擇。因為痛苦只會變得更長久,更深刻。現在克拉德美索的幻影幾乎都快消失了。他真的是最強的深赤龍。居然能夠擊退十頭跟自己一樣的龍。”
  “……很美吧?”
  “咦?啊,嗯。”
  蕾妮擦去眼淚,再次望著克拉德美索。
  “很美吧?這麼美的東西,為什麼非死不可呢?只因為人類?”
  “是因為吸血鬼,蕾妮。”
  “是因為亨德列克這個人類。”
  “……對不起。”
  “人類全死光不是更好?世界是為了這些美麗者所準備的,不是嗎?”
  基果雷德搖了搖頭。
  “這句話是錯的,少女。克拉德美索將會破壞世界。雖然因為你是龍魂使,而沉迷于龍的美,但克拉德美索現在連龍都不是了。”
  “是嗎?”
  “是的。……別再拖延選擇了,蕾妮。德菲力的祭司應該有話要告訴你。”
  傑倫特吃了一驚,看著基果雷德。
  “咦?”
  基果雷德皺起眉頭看傑倫特。傑倫特拍了自己額頭一下。
  “啊。沒錯,蕾妮小姐。啊,嗯。你大概會有自己的選擇是否錯誤之類的想法吧。對不對?但是啊,所有選擇本來都是沒有正確解答的。”
  我想起德菲力的神殿,兩扇都可以打開的門。蕾妮注視著傑倫特。
  “就按照你心之所向選擇吧,蕾妮小姐。你也可以為了克拉德美索而拋棄世界。雖然說起來有些殘酷,但這也是因為我們對他所犯罪孽的代價,使我們滅亡。蕾妮小姐應該是這麼想的吧?”
  蕾妮不作回答地看著傑倫特。傑倫特乾咳了一聲,繼續說:“反過來說,你也可以為了世界拋棄克拉德美索。克拉德美索的悲劇,就讓他自己懷抱著走向毀滅。你打算怎麼做?”
  蕾妮開口了。
  “我……”

   第十四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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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龍族 第十四篇  作者:李榮道(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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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對:poorlun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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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45: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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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龍族 第十五篇  作者︰李榮道(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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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發︰雲~霄~閣 www.yunxiao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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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篇 朝夕陽飛翔的龍
  ……於是,修利哲家族最後的龍魂使就此隕歿。至於想要綁架涅克斯•修利哲,企圖用戰爭來征服混亂國家的來歷不明者,則是至今仍然藏匿於歷史的面紗之中,其來歷真相依舊是個謎團……(中略)那位誓死阻撓涅克斯•修利哲締結龍魂使契約拯救了國家的哈修泰爾侯爵,從此行蹤不明,三十年後追封為王……(中略)戰爭可說是已達盡頭,然而拜索斯與傑彭之戰的這最後幾個時期,和前期的幾次小戰爭相較,從許多特點上,可以被視為獨特的戰爭。這是因為偉大的種族——龍,其力量的陰影從此不再投射在人類的戰爭之上。曾為傑彭國惡夢的基果雷德、卡賽普萊這幾個名字,變成僅僅是恐怖的傳說,來享受其榮耀……(中略)這場戰爭是人類為人類的歷史負責。在這個時期,我們可以見到和拜索斯的歷史一同永遠閃耀的名字——英雄杉森•費西佛和大賢者卡爾•賀坦特……(中略)在屠龍勇士路坦尼歐大王和大法師亨德列克的名字之後,他們的登場確實大放異彩,引起了當代人們的無數關注……(中略)此後,貴族們在英雄杉森•費西佛和大賢者卡爾•賀坦特的名號之下,一致團結,在拜索斯王室御前,奉獻其劍,竭盡精誠。這使得長久以來寄生于路坦尼歐大王榮耀之下的附屬品——拜索斯王室,可以再次成為國家的領袖,這才致使拜索斯成為具有近代意義的王國……(中略)艾德騰•得力爾滋曾申述‘以前的拜索斯堪稱是對英雄路坦尼歐大王的有組織的追慕者團體’,這句話實在值得反復思索……(中略)……然而,從尼西恩大王時期起,真正的英雄已消失不見,真正的國家奮躍而起……
  摘自《在風雅高尚的肯頓市長馬雷斯•朱伯烈的資助下所出版,身為可信賴的拜索斯公民且任職肯頓史官的賢明的阿蒲賽林克•多洛梅涅,告拜索斯國民既神秘又具價值的話語》一書,多洛梅涅著,七七〇年。第三十四冊第一千一百三十四頁。

01
  冬夜的森林,一片漆黑。
  從水壺裏不斷冒出的煙氣被營火照得泛紅。我將裹在身上的毛毯拉到脖子那邊,然後提起了水壺。熱水倒在茶杯裏的聲音靜靜地響起。咕嚕嚕嚕。
  我一面聞著茶香,一面環視四周圍。
  一片漆黑的樹林當然是沒什麼好看的。突然,一陣足以讓鼻子凍僵的凜冽寒風吹拂而來,營火隨即立刻迸濺出火花。在昏暗的樹林裏,映入我眼中的是火紅燃燒的營火以及在夜空裏閃閃發亮的星光。
  還有,大刀閃耀的反射光芒。
  “唉,真是的……”
  我不禁歎了口氣。真是一群笨傢伙。他們怎麼總是不會從失敗中學得教訓啊?對刀刃做一些不會反光的處理,有這麼困難嗎?只要塗點灰燼不就得了?
  我一面把柴棍丟入營火,一面說道:“喂,半獸人,要不要一起來喝杯茶?”
  隨即樹林裏就爆出了一陣尖叫聲。
  “吱!被發現了!”
  “可,可怕的傢伙。怎,怎麼辦?吱,吱吱!”
  這種情況真的可以用啼笑皆非來形容。我拿著熱氣從中嫋嫋升起的茶杯,從嘴裏呼呼吹氣,並且環視四周圍。
  半獸人一個接著一個從那些樹木後面走了出來。在我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茶的這段時間當中,大約現出了六十把之多的大刀亮光。
  哼嗯。真的就是有這麼多。他們全都塊頭很大,看來一定是經過好幾番挑選才選出來的。
  那些半獸人面帶著深陷於進退兩難的表情,一直看著我。話說回來,他們原本是打算要偷襲的,結果偷偷走近到一半,在算是很遠的距離之外就被發現,所以現在都一副既無法攻擊,也無法逃走的模樣。我泰然自若地拿出一根在火堆裏燃燒著的柴棍。那些半獸人嚇得愣怔了一下,但我若無其事地搖晃那根柴棍,並且環視那些半獸人。他們之中有一個看起來很眼熟。
  “亞克敘?真是幸會了。”
  戴著黑色頭盔的亞克敘兇悍地揮舞著大刀。
  “吱,吱吱!怪物蠟燭匠!今天啊,我一定要把你這傢伙,吱,給收拾掉!”
  “啊,是嗎?原來你有此打算。那就快動手啊!夜深了,今天已經剩下沒多少時間了,不是嗎?”
  亞克敘垂下揮舞的大刀,一直眨著眼睛,用啼笑皆非的表情看我。我則是放回柴棍,喝了一口茶,等他答話。
  亞克敘一副好不容易才擠出話來的樣子。
  “呃,吱!等等!其他那些傢伙都到哪里去了?”
  “咕嚕嚕。嘖。其他那些傢伙?”
  “眼珠怪!還有精靈,吱!拿三叉戟的女人!那個射箭的!吱吱!食人魔戰士!吱!其他那些傢伙到哪里去了?”
  我噗嗤笑著放下了茶杯。
  “啊。你說其他那些傢伙,我還以為那些人被發現了呢。”
  “吱?被發現?”
  “我是指躲在我後面的人啊。”
  亞克敘先是用呆滯的表情看我。但是從我身後開始傳出沙沙響聲之後,他還有其他半獸人的臉孔就嚇得發青了。在他們緊張的手上,大刀微微顫抖著。
  噗滋噗滋。腳步聲很大的這一群人,在我旁邊排成了一排。人數真的蠻多的。我看了看左右邊,說道:“我來介紹一下。從左邊開始,是瑞丘、比爾丘、哈丘、巴比丘。
  而從右邊開始,則是奈剌丘、理丘、道丘、司馬洛丘、韓塔爾丘、奇丘、哈啾!嘖。最後這個哈啾就是我。”
  奇丘格格笑了出來。呃呃。我簡直就像是個半獸人。這些人類的名字怎麼都是這個樣子啊?亞克敘驚訝地張大嘴巴,一直盯著我們。接著,終於,從他的嘴裏迸出了可怕的高喊聲:“是北,北,吱,北方牧人!”
  理丘格格地笑著說:“哇,這些半獸人有五六十只之多哦!在北方牧場附近已經很久沒看過這些傢伙了。是不是啊,韓塔爾丘?”
  韓塔爾丘靜靜地點頭,說道:“因為這些傢伙最近都沒有來偷襲我們的牛只。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對待他們太過粗暴了?不管怎麼樣,好久不見!現在看到了你們,可真是高興。”
  接下來,哈丘就冷笑著拔出一把看來很嚇人的短劍。
  “是啊,而且我好久都沒有用這個來剝半獸人的皮了。”
  哈丘拔劍的動作像是個信號般,其他牧人也跟著全都拔出劍來。
  而六十只半獸人則是開始炫耀著他們變得如同白玉般的皮膚,不停地顫抖。
  “可,可惡!吱!北方牧人怎麼會跑到這裏來?吱吱!”
  那些半獸人把大刀像是當做弓般,向我瞄準,準備射向我。因為現在他們在距離大約三十肘的地方用大刀瞄準我,我當然只好稱之為弓了。我放下毛毯,仍舊拿著茶杯,慢慢地站了起來。刹那間,我和半獸人的距離就遠離成五十肘左右。……好像無法阻止他們後退了。
  “你們要用丟的嗎?”
  “吱,吱?你說什麼?”
  “咕嚕。哼嗯。我是問你們,你們是要丟大刀嗎?要不然,你們站得這麼遠,要怎麼攻擊我啊?”
  我把杯裏剩下的茶全喝完之後,緩慢地放到地上,而這時候,半獸人已經開始悄悄地後退。亞克敘一看左右兩邊,隨即如同發狂般大喊著:“你們這些混蛋!雖然他們是怪,怪物蠟燭匠和,吱!北方牧人,但是,吱吱!我們是他們的五倍啊!不要害怕!吱吱吱!”
  他可真笨。不是五倍,是六倍才對。可惜的是,亞克敘的勇氣沒能得到任何效果,半獸人個個都是一副當場就想逃跑的樣子。他們的姿勢是那種只要有人一喊,準備立刻拔腿就跑的姿勢。不行。我對待他們應該要溫柔一點才對。
  好,我用有些顫抖的聲音,深情地說:“啊啊,我親愛的諸位半獸人!”
  或許亞克敘沒有暈倒,是因為他是半獸人吧。理丘已經開始打嗝了,而奈剌丘則是用啼笑皆非的表情一直看我。我往前跨一步,攤開雙臂,說道:“你們這些牙齒漂亮的朋友們,啊啊,我親愛的弟兄們啊!請你們先停住腳步,聽一下我說的話。”
  “修,修奇?剛才你喝的是什麼東西?”
  哈丘滿是害怕地問我,比爾丘一聽,隨即把我剛才放下的杯子拿起,開始小心翼翼地聞味道。我不管他們,對亞克敍說:“拜託,請先聽我說一下。我們長久以來都一直維持這種悲哀不幸的關係,好不容易總算等到了這算總賬的時機,從現在開始,讓我們的關係,綻放出一點點宛如春之香氣的美麗光芒,你們覺得如何呢?”
  “吱!什麼,你在說什麼啊?”
  這其實是很難的一件事。我必須要慢慢講出正題才行了。
  “好,好。我簡單講一下,你們仔細聽好。你們把最有力氣的一些傢伙都叫來這裏,在這個季節奔波,一定會產生很多麻煩的問題吧。像是準備過冬的問題,你們一定虧大了。所以,我給你們過冬的食糧。條件是:忘了我們之間的不愉快。”
  “什麼啊?”
  “你在說什麼啊?”
  理丘和亞克敘同時喊道。這兩個人難道是從小就分散的兄弟嗎?嗯。看來這疑問我應該埋藏在心中才行。我對理丘聳了聳肩之後,對亞克敍說:“我給你們四百頭牛,怎麼樣?我真的會給你們四百頭牛,所以從現在起。不要再對我窮追不捨了。”
  那些半獸人全都停下了後退的步伐。亞克敘像是無法置信似的,說:“四,四百?哇!吱!四百頭牛?”
  在我還來不及回答之前,理丘就-已經開始用北方腔調大吼大叫著:“喂,你這傢伙!那麼你是打算送牛只給半獸人,才來買我們的牛嗎?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居然要把我們的牛送給半獸人?”
  “嗯,既然我已經付錢了,那就是我的牛了。我可以隨意處置,不是嗎?”
  “可是再怎麼說,世上哪有這種事啊!送給半獸人,哦,天啊,杉克列啊!”
  理丘把雙臂舉向天空,呐喊了一聲。我噗嗤笑了出來,心中想到我在拜索斯皇城的純天堂裏看到理丘的那一幕。
  當時理丘垂頭喪氣地呆坐在純天堂,一直猛喝著‘心碎酒’。理由則是:基果雷德從戰場上消失之後,原本要做為它糧食的四百頭牛,就面臨了毀約的情形。再加上他們在細菲亞潘嶺延誤了時間,比約定時間還要晚到,根本拿不到違約金之類的錢。在我提議我要把那群牛全買下的時候,理丘簡直連我的腳背也快親吻下去了。現在他會這樣,只是因為要把牛交給半獸人,他很傷心難過,所以應該不是他內心真正的意思吧。看來,我應該先將大家的意見統合一下才行了。
  我把雙手交叉在胸前,開始面帶稍微有些挑釁的目光,看著理丘。
  “如果你不喜歡這樣,現在你只要歸還我付的寶石,然後帶著牛群回去拜索斯皇城就行了。”
  正在做出誇張動作的理丘嚇得身體一震,並且看我。這時我該怎麼做,才能露出一個比較陰險狡詐的表情呢?
  “啊,我說錯了。反正回去拜索斯也沒辦法賣掉那些牛,嗯,看來你們一定得趕著這些牛回去北方了。這樣恐怕很難。真的很難。因為現在就連牛只吃的草也都幾乎沒了。可能在回去的路上就全死光了也說不一定。嗯。真是件令人遺憾的事。那些半獸人只要偷偷跟在你們後面,應該就可以得到四百頭牛了。那麼,我很幸運,錢還能留在身邊,而那些半獸人也很幸運,可以得到四百頭牛。可是你們卻損失大了,一定會很心痛!”
  亞克敘一副豎耳傾聽的表情。理丘則是搖著兩手,說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你這個壞小子。”
  “很好。那麼,亞克敘?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亞克敘看到情勢急遽逆轉,先是一副張口結舌的表情,站著一動也不動。等等。這傢伙該不會聽了我剛才的話,覺得即使無視於我的提議,也不會有任何影響?也就是說:一、亞克敘無視於我的提議。二、我向理丘收回寶石,歸還牛群。三、理丘和那些牧人們必須帶著牛群回去北方。四、在回去的路上,牛群全都相繼死掉。五、所以,那些半獸人只要跟著牧人……
  “好!吱!”
  ……華倫查啊。您真是太過辛苦萬分了。您能夠如此照顧這些傢伙,真是太令人尊敬不已。真不愧是神,再怎麼說也跟人類不同。
  不過,要將牛群全都交給半獸人,也是耗費了相當多的時間。首先,要把六十多隻半獸人帶往牛群藏匿的溪穀,就是個大問題(牧人們熟練地讓那些多達自己六倍數量的半獸人膽怯害怕,所以半獸人們都畏畏縮縮地跟隨在後面),一到達溪穀,理丘就開始一直拖時間。因為,理丘想要和四百頭之多的牛群一一道別。
  “不要再道別了,好嗎?”
  “等等,等一下。這頭牛是我接生的牛。因為那時候難產,我把手伸進它母親身體裏面,用繩子綁在它身上,才拉出來的啊,哎呀,這傢伙!早知道你會被半獸人帶走,我那時候就放棄你了!”
  “……是哦。結束了嗎?”
  “啊,等等!這頭牛,這頭公牛犢!我只要想起它差點被野狼叼走,我救了它的那件事……”
  理丘開始摟抱那頭公牛犢,搓揉它的全身。因為現在是晚上,牛群沒有什麼聲音,都很安靜,只有理丘的喃喃自語聲清晰地響著。那些半獸人全都火冒三丈了,可是因為其他牧人全都用殺氣騰騰的目光在監視他們,所以他們也只能焦急地吱吱叫個不停。而亞克敘則是乾脆就懸腿坐到岩石上咆哮著。不過,亞克敘更多的時候是在偷看那占滿溪谷的牛群,並且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不論是被龍吃掉,還是被半獸人吃掉,反正這些牛的最終目的地都是某個動物的嘴裏。這兩種相同的處境可真是湊巧,但也還是有區別的。難道被龍吃掉會比較好,而被半獸人吃掉就比較不好嗎?
  終於,在快要黎明破曉的時候,理丘才退開來。可能是因為他無法再忍受倦意的關係吧。理丘接二連三打著哈欠,但同時還是又再用淒然的目光看了一眼滿山滿谷的牛群。
  “永別了……,永別了……”
  我都起雞皮疙瘩了,真的!亞克敘滿是不悅的眼神,對我說:“現在可以走了嗎,吱?”
  “啊,是的。讓你們久等,辛苦你們了。你們可得要遵守約定才行!”
  “吱!當然!報仇已經結束了!”
  “好,好。啊,我還有一個條件。”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45:43 | 显示全部楼层
  “吱,你說什麼?”
  “喂,你們既然有過冬的糧食了,就放了那些被抓到你們洞穴裏的技工吧。如何?”
  亞克敘開始目光兇悍地瞪著我。嘿嘿。你想用那種眼神對我怎麼樣?喂,我可是親眼目睹過十二頭龍打鬥的。亞克敘咆哮著點頭同意。
  “吱!好!”
  “很好。行了。那麼理丘先生?”
  理丘一直到那時候,都還愁眉苦臉地看著牛群,所以我必須得再叫喚他一次。
  “什麼?”
  “請你趕著牛群到這些半獸人要去的地方。並且請你監視這些半獸人把技工給全放了。”
  “什,什,什麼啊!你甚至要我們去服侍半獸人?”
  那些牧人全都氣乎乎地看著我。哈哈。這是我向某人學的手法。雖然不是他直接教我的。不過,這是那個叫做泰班•海希克的傢伙的手法:即使是強逼,也要讓他們共同行動。
  我一面點頭,一面說道:“要不然,這些半獸人要如何帶著這麼多牛走?他們不被牛群踩死,就已經很幸運了。而且這些牛要由你們來帶才會安心。好了,這是我最後一個條件了。而且,你們要是幫忙趕這群牛趕到目的地,並監視那些被拘禁在半獸人洞穴的技工被放出來的過程,那我可以再給你們一顆和剛才我給的寶石一模一樣的寶石。你們要不要?”
  “什麼?再給一顆?”
  我沒有回答,而是從袋子裏拿出一顆鑽石,往上丟,又再接住,如此一直反復這個動作。那些牧人和半獸人們的眼睛,則是開始一起上上下下地跳動。哈哈哈!從同時張大嘴巴的這一點看來,這兩群傢伙也實在是太像了。
  大概是在我往上丟第四次的時候吧,理丘從半空中將鑽石攔截了下來。我嘻嘻笑了一聲,理丘則是面帶咬牙切齒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好!好!真是的,我一回去,一定要作巫法,請杉克列驅邪才行。這趟旅行一定是受到詛咒了。”
  “哈哈。謝謝您辛苦幫忙。”
  我向牧人們揮手,也對亞克敘揮手。那些牧人們雖然皺起臉來接受我的道別,但是亞克敘乾脆連看也不看我,只是對那些牧人們高度警戒。我聳了聳肩之後,轉身面向我的馬。
  啊,這可真傷腦筋。馬的高度實在是太高了,要把腳踩到馬鐙上,並不件易事。看來我應該要調整一下馬韁的繩子才對。我坐在馬匹上,又再一次環視整個溪穀。
  那些牧人和半獸人們彼此正用彆扭的目光互相對視著,在他們背後,四百頭的公牛正在哄哄喧叫。而在溪穀的對岸,也就是東方,晨霞將天空染紅了。牛群的強韌背脊接著便泛紅地蠕動著。它們好像現在全都睡醒了。
  “好,那我要走了。願各位有趟和睦的旅行!”
  一直到那個時候,理丘都還在和亞克敘互相較量瞪眼的功夫,然後他垂下肩膀,回頭看我。
  “你乾脆咒駡我好了,你這小子!再見!”
  其他牧人們也都露出苦笑,對我揮手。我大笑著,輕輕踢了一下馬鐙。
  “走吧,禦雷者!”
  “咿嘻嘻嘻嘻!”
  禦雷者猛嘶了一聲,就開始賓士起來。輕盈的銀色馬鬃飄逸著,在霎時之間,溪穀已經消逝在身後。過了一會兒之後,我開始走上中部大道。呀啊,如果想要習慣這種速度,我看一定要花很久的時間才行!
  “好,禦雷者!今天一整天,又要再和太陽競賽了。走吧,往西邊前進!”
  ※       ※       ※
  不管再怎麼掙扎求活,也不可能會沒經歷死亡就脫離人生。同樣的道理,即使是禦雷者,也無法跑贏太陽。嗯。我這樣比喻好像聽起來很鬱卒!我一面因為這想法而獨自鬱悶著,一面看著伊拉姆斯市的夜景。
  好累啊。旅行確實應該要有夥伴一起同行才對。獨自一人旅行似乎會更快覺得疲憊。這是因為必須由自己一個人來承擔所有事情的緣故。可是,如果有同伴,就可以互相承擔彼此安危,互相分擔彼此的事,所以當然就不會覺得辛苦。龍到底是如何‘獨自’承擔‘自己’的呢?我們和龍是處在相反方向的極端上,這句話確實沒有錯……真是的。我又在胡思亂想了。
  該死混賬的龍族,該死混賬的人類。
  呼嗚嗚嗚。
  一陣冷冽的寒風吹過伊拉姆斯市的夜路。啪嗒,啪嗒,就連禦雷者的馬蹄聲也不禁令人聽起來很沉重。雖然現在時候還很早,但是冬季晝短,太陽早已經下山了。每扇厚實的窗戶和粗重的門全都緊閉著,使得我這個流浪者只能不知所措地遊移著目光。周圍不但安靜而且黑暗,更令人不安的,是根本沒有人出來走動。因為沒有人可以問路,我只好循著記憶尋找,因而耗了不少時間。
  所以,在我到達‘特拉摩尼卡之風’門前時,大約已是晚餐結束的時間。而且我已經冷得在顫抖了。希望他們能為可憐的流浪者至少留一些熱騰騰的燉湯!
  我停住禦雷者,下馬站好的時候,從旅館裏面傳來了大喊的聲音:“臭丫頭!你想逃到哪里?想逃?去死吧,臭丫頭!去死!”
  “啊啊啊啊!叔叔,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啊啊啊!”
  一聲慘叫聲之後,緊接著大聲傳來了某個東西打破的乒乓聲。
  我站在馬匹旁邊,整個人就這麼僵在那裏聽酒店裏傳出來的喧嚷噪音。
  “你這個土匪丫頭!我一直扶養你長大,給你吃的穿的,可是你不但不想報恩,還妨礙我做生意?你今天就給我去死。可惡!”
  “啊啊啊!”
  “請不要這樣,主人。你這樣會把這孩子打死!”
  “是啊,這孩子都已經認錯了。你就住手吧。”
  “你們放手!快放手!這種臭丫頭一定要讓她死才可以!喂,這個瘋丫頭!你這樣做,你以為那個自命不凡的男人就會回來了嗎?你為什麼不接受那個客人,為什麼!”
  “啊啊!呃啊啊啊!”
  ……這使我剛才憂鬱的心情一下子全沒了。可真是謝謝啊!不過,取而代之的,另一種情緒卻翻騰而起,這可就是個大問題了。我又再騎上禦雷者。禦雷者像是有些訝異般,噗嚕嚕地叫了一聲。
  我坐正在馬匹上面之後,深呼吸幾口氣,然後抽出巨劍。鏘。劍響起了一陣聽起來很棒的聲音。我把巨劍往前舉,指著特拉摩尼卡之風的入口。
  呼,呼。喂,老闆。你就快遇到今天開始營業之後,用最華麗方式進門的客人了。而且說不定這會是你遇到的最後一位客人。我可不敢擔保到明早為止還會有這棟旅館建築物存在。
  我踢了一下禦雷者的肚子。
  “呀啊啊啊啊!”
  “咿嘻嘻嘻嘻!”
  我毀了特拉摩尼卡之風的推門之後,繼續騎著馬要衝進大廳裏的那一短暫瞬間,我腦海裏很快地閃過一個想法。說不定像龍那樣獨自生活,反而可能會比較好。

  “我看看。我看一下……”
  “啊呀呀呀……”
  “啊,抱歉抱歉。有沒有很痛?你再忍一下。擦了這個,可以很快痊癒。”
  我把治療藥水輕輕地塗抹在梅莉安的額頭上。雖然這是剛受傷就接受治療,但是一個不小心,還是可能會產生疤痕。這可真是令人感到不安。每當梅莉安緊皺眉頭要阻攔我摸傷口時,我就會肩膀一震。
  要從這個完全被破壞的大廳裏面找出一把能用的椅子,並不是件易事。於是,我剛才拿來了一個酒桶,讓梅莉安坐下,並且治療她的傷口。天啊,居然有這種混蛋,用撥火棍來鞭打女孩子的額頭。而且還是打自己的侄女!
  這個‘有辦法用撥火棍鞭打自己侄女’的傢伙大聲喊著:“噓!噓!你這匹馬,去那邊!請,請,請你看一下,大爺!紅蘿,紅蘿蔔都快沒了!”
  “是嗎?如果紅蘿蔔沒了,它應該會咬點別的東西吧。”
  “大,大爺!哎唷,拜,拜託!噓,噓!”
  “喂。那是匹馬……。雖然它曾經是頭公牛,但至少不是只雞。你幹嘛噓噓個不停啊。”
  老闆臉色發青地掙扎著。現在,這個沒人性的傢伙全身被捆綁著,掛在牆上的火把架上,在他的皮帶上,掛著好幾根我從廚房拿來的紅蘿蔔。而禦雷者則是站在他前面,用優雅的姿勢咬下紅蘿蔔。
  嘖嘖咀嚼的聲音越大,老闆臉孔就更加快速地漲紅。我一面拿出繃帶,一面用很認真的語氣安慰老闆:“你的那個被馬咬到,這種經驗可不是常有的,一定會留在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你就不要掙扎亂動,乖乖地體驗這個嶄新的經驗吧?你難道對於體驗嶄新的經驗,一點兒都沒有好奇心嗎?”
  “大,大爺!呃啊!”
  嘶!傳來了一陣撕裂聲。終於咬了嗎?我轉過頭去,想要高呼萬歲,結果一看,看到老闆的褲襠裂開了一半。褲襠被撕裂之後,紅蘿蔔就全部掉落下來,所以禦雷者正在低頭吃著它的晚餐。
  “嘿。老闆。沒事沒事。只有褲子被撕破。你那個東西還好端端地在……嗯?咦?喂,你昏過去了啊?”
  老闆一面從嘴裏噗嚕噗嚕地吐出白沫,已經昏迷過去了。梅莉安雖然露出焦急的表情看著那個褲襠被撕裂、吊在牆上的昏迷男人。但是她好像沒辦法焦急地看太久。
  “咯!”
  “呃,呃。你不要笑。我要纏繃帶了。好,然後,嗯。繃帶打結。……行了。好,怎麼樣。你沒事吧?”
  梅莉安睜開眼睛,輕輕撫摸層層纏繞在額頭上的繃帶,並且皺起眉頭。
  “很痛嗎?呃,你會不會痛得無法忍受?等等。這裏有沒有沒被打破的酒瓶?”
  我轉身要去尋找拿來代替做為鎮痛劑的酒,此時,梅莉安原本在撫摸額頭的那只手便放了下來,握住我的手。哇,這簡直就像是臘油滴在手背上的感覺!她的手怎麼會這麼燙啊?
  “梅莉安?”
  “修奇……修奇……?”
  由於梅莉安拉我的手,我的身體跟著慢慢地往前傾斜。過了一會兒,我半縮著腰,彎著上半身,就這樣被坐在酒桶上的梅莉安給抱住了。
  “梅莉安?”
  梅莉安撫摸著我的背。她的聲音細微地顫抖著,說道:“是真的……你真的回來了。謝謝。”
  “謝什麼謝。我沒有更快一點回來,才真的很抱歉。”
  “這樣已經很快了。真的。你真的很快就回來了。”
  我拍了拍梅莉安的肩膀之後,輕輕地推開她。
  “你如果把頭那樣一直搓揉我的肩膀,傷口會更加嚴重,而且說不定嫁人的時候,還會因為這疤痕而害你嫁不出去!”
  “……反正我只是個酒店丫頭。”
  “那是到今天為止。”
  “嗯?”
  “明天我再解釋給你聽。你坐在這裏不要動。我肚子快餓死了。中午也挨餓,而且走了太多的路。我來找看看有沒有沒被打破的碗。”
  “啊,我來找。”
  “喂,喂!你就相信我一下吧。我算是相當不錯的廚師哦!我說連精靈也吃過我煮的東西,你相信嗎?”
  梅莉安圓睜著眼睛,然後就立刻噗嗤笑了出來。
  “啊,你是指那時候那位精靈。我雖然從店裏的酒客口中聽到各種冒險故事,可是煮東西給精靈吃,這我還是頭一次聽到呢。”
  “啊,是嗎?我也是頭一次經歷。”
  我嘻嘻笑著,開始查看爐灶口。我好不容易才把火點著。然後我毫無罪惡感地砸了桌子和椅子,製造出柴火。梅莉安則只是圓睜著眼睛,並沒有說任何話。
  一陣劈哩啪啦的敲打噪音之後,爐灶裏面就開始有紅色的火花晃蕩搖曳著。我開始哼哼唧唧地找食物材料,做起菜來。梅莉安噗嗤笑了出來,說道:“你真的很會耍刀子。”
  “是嗎?哈哈。我耍刀子的功夫啊,就連劍神雷提的祭司們也認定過呢。”
  “雷提的祭司?哈哈。”
  她好像以為我是在開玩笑的。但這是千真萬確的。劍神雷提的祭司們確實用全身的力氣跟我較量過劍術……
  ※       ※       ※
  “可惡!是那些雷提的祭司們!”
  杉森的高喊聲響徹了整座山,形成回音傳了回來。溫柴抽出長劍,並且低聲說道:“可真多謝你告訴我,”
  杉森聽到溫柴的這句諷刺,露出尷尬的表情。我皺著眉頭往上看。
  侯爵正用冰冷的表情低頭看著我們。而在他站著的那座山頭後面,雷提的祭司們一個接著一個拔出劍來,現出身影。接著,在山丘上面,侯爵和三十多名的雷提的祭司們就全站在那裏低頭看我們。
  吉西恩咆哮著:“咳,咳咳!侯爵,你這傢伙!你是,你是來找死的嗎?”
  侯爵並沒有回答吉西恩的話。他往後看,對祭司們說:“除掉他們。一個都不准留!”
  雷提的祭司們並沒有答話。侯爵直接消失在山丘後面之後,雷提的祭司們開始慢慢地朝我們的方向走下來。卡爾急忙喊著:“你們到底心裏作何打算?為何要聽從侯爵的命令?”
  他們毫無任何答話,繼續走過來。此時,亞夫奈德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沒有看到他。”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46:22 | 显示全部楼层
  “咦?”
  “雷提之口……沒有看到那位白髮祭司。他該不會是被抓去當人質了?”
  “啊!”
  確實沒錯。我並沒有看到那位硬朗的白髮祭司。那麼一來,雷提的祭司們不得已,鐵定會攻過來!那麼……卡爾大聲高喊著:“喂,各位!那麼,你們和我們一起同心協力把人質救出來吧。
  怎麼樣?”
  祭司們的腳步停下來了。然而,他們之中的那位金髮祭司卻往前走出來,沈鬱地說:“對不起了,吉西恩•拜索斯。”
  吉西恩只是用兇悍的表情看他,並沒有答話。那位金髮祭司淡漠地說:“我們選擇了哈修泰爾侯爵。”
  “是嗎,我知道。”
  太好了。吉西恩說他知道。不過我還是不知道他們為何要選擇侯爵。我回頭看吉西恩。在那一瞬間,我因為他臉上浮現的敵意給嚇得目瞪口呆。吉西恩說道:“咳。只要把我們全都除掉就行了,是啊,那麼就沒有人可以證明哈修泰爾,咳咳,侯爵的罪狀了……”
  那位金髮祭司點了點頭。
  “我們這是在為國家著想。”
  “為了……國家?”
  “你們如果回到首都,無可避免的,王室和侯爵之間一定會形成對峙。可是侯爵是貴族院的元老,因此,王室說不定就會和整個貴族院相互對立。處於戰爭中的國家裏頭,最好不要發生這種事。”
  我以為吉西恩會大吼大叫出來。然而,吉西恩卻激烈地咳嗽,取而代之的,是卡爾大叫著:“還有然後呢!因為叛亂罪是只要涉案者皆有罪,所以亞米昂斯修道院亦不能免罪,是吧?”
  “……坦白說,我也不否認有這點考量。請想想看。王室要是跟貴族及宗教界對立,這對現今的這個國家會有什麼樣的好處?當然是沒有好處。反而只會招致極度的混亂而已。現在光是和傑彭的戰爭,王室就已經撐得很辛苦了。”
  “光,光之塔有可能會置身事外嗎?”
  亞夫奈德擠出全力喊了這一句,然而,那位金髮祭司卻搖了搖頭。
  “因為光之塔,我們更不能讓你們回去。你是巫師,應該是公會成員吧?你要是回去光之塔,把事件一五一十說出來,那麼一直保持沈默的光之塔,一定會參與這場對立。那麼,事情就會變得無法收拾。”
  亞夫奈德張口結舌地看著那名祭司。金髮祭司帶著疲憊的表情,說道:“而且矮人族的敲打者艾賽韓德•愛因德夫也是一樣。如果你讓這國家裏的矮人群起,拜索斯會被搞得天翻地覆。”
  艾賽韓德殘酷地笑著說:“是嗎?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哈修泰爾侯爵這傢伙,而會去攪亂拜索斯呢?”
  “因為您是矮人。”
  就在這個時候,吉西恩說道:“所以……”
  吉西恩的臉孔發青到像是再也找不到任何血色。可是,我卻發現到剛才那陣劇烈的咳嗽之後,他已經不再咳嗽了。吉西恩冷靜地說:“反正我是廢太子,其他人也都只是默默無聞的冒險家,所以沒有必要讓這些人來動搖國家,是這個意思吧?”
  “您好像很喜歡下一些悲情的結論。”
  “你們這些人竟然如此小看王室!”
  那名祭司點了點頭,陰沈地說:“拜索斯並不是國王的國家。在這片領土之內,有些種族,像精靈或矮人,他們不接受國王統治,這一點就已經包含在這矛盾裏了。
  真正的國王從第四代耶裏涅大王之後,就沒有再出現過了。拜索斯應該說是貴族們的國家。”
  “你們剛才對我敬拜過……”
  吉西恩的這句話雖然低沉,但是那位金髮祭司的臉上卻轉變成被劍刺到的表情。他一面顫抖著太陽穴,一面俯視吉西恩。吉西恩說道:“是因為那個關係嗎?所以你們更費勁地想要無視於王族?”“您是正義的……這我承認是。而我們想做的事不合正義,這我也……”
  那位金髮祭司費力地講出話來。而他那一直上下抖動的肩膀,緊抓住了我的目光。
  “正義是美好的,但它是個無常的名號,只有力量與其同在的時候,才有美好存在啊。吉西恩•拜索斯。”
  “你的意思是,你們在人類的正義之外可以為所欲為?只因為你們是神的劍?”
  “是的。正如同剛才您所說的,你們全都是默默無聞的冒險家。
  你以為貴族院真的只會相信在宮外流浪之後回宮的惡名鼎鼎王子,以及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一些流浪者的話,而逼迫德高望重的貴族哈修泰爾侯爵家族嗎?現在我們就是想要阻止拜索斯形成亂局。”
  “可,可是那是事實啊!侯爵的所作所為全都是事實……”
  妮莉亞淒切激動地喊著,但是那位金髮祭司只是更加皺緊眉頭。
  “這和事實有無並沒有關聯。”
  “咦?”
  “這位仕女,我猜想,可能你的同伴們會覺得你的純真很有魅力。”
  妮莉亞圓睜著她的眼睛。可是她立刻眯起眼睛,瞪著那位金髮祭司。
  “……你是在暗指我很愚蠢。什麼意思呢?”
  “這和事實有無並沒有關聯,即使是貴族院,他們也不可能讓王室下令,將素有威望的貴族處刑。因為這樣等於是貴族院屈從於王室。貴族們會認為,如果王室開了先例,像哈修泰爾這種名門家族都被輕易處置,那麼王室隨時都可以逼迫貴族。”
  妮莉亞閉上嘴巴不說話。他媽的,說什麼國王是騎士中的騎士,而貴族們生來就是國王的騎士?說得可真好聽!他們其實是互相不露空隙,即使是一小塊的權力,也不想被搶奪走,如此互相牽制著!
  還有……還有,你是什麼東西啊!你身為一個奉獻給神的人,居然這麼詳細地說明政治上的東西,你這個祭司到底是在幹嘛!你難道不知道嗎?你在對妮莉亞說明時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不少事!
  那位金髮祭司冷漠地說:“我們會弄得像是你們全都是在阻止克拉德美索時死掉的。把你們當成國家的恩人,至少,這樣可以光耀你們的名譽。”
  那位金髮祭司把袍子衣角翻到背後。隨即,閃閃發光的長劍就握在他手上,指著我們。
  “即使我建議你們自殺,你們應該也是不會接受吧?”
  我、杉森和溫柴同時伸出劍來,往前站出去。卡爾往後退,舉起弓,而亞夫奈德則是立刻開始念咒語。妮莉亞舉起了三又戟。那位金髮祭司歎了一口氣,說道:“一鼓作氣殺了他們,儘量別讓他們痛苦!”
  雷提的祭司們紛紛往前滑下山坡。
  “這些混蛋!”
  我大喊著,在往前沖出去的那一瞬間,才發覺到我是用很妙的姿勢,停滯在半空中。然後在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嘗飛行的感覺時,地板就已經用很快的速度接近我了。砰!哎唷,我的頭啊!
  我一面揉著頭,一面站起來,就發現有一道覺得十分有趣的目光射向我。
  “你的起床動作怎麼這麼妙?”
  原來是梅莉安,站在從窗外歪斜地射下的早晨陽光中,面帶著微笑。她把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在地板上看著我。原來是一場夢!真是的,好可怕的夢。我整個頭疼痛不已。呼嗚嗚。
  我用一隻手撫摸頭上的腫包,另一隻手拄著冰冷的房間地板,說道:“你在這裏做什麼啊?”
  “我在看人睡覺。”
  “哈哈。看來你好像事先就知道我會這樣轟轟烈烈地起床。”
  梅莉安嘻嘻笑了出來,說道:“剛才我看你一直邊睡邊哼哼呻吟。你是不是做了噩夢?”
  如果說是噩夢,還真是噩夢。我無力地笑著抬頭看梅莉安。因為從旁邊斜射下來的陽光的關係,她的右側臉龐呈現一道明顯的鼻子陰影。讓人感覺梅莉安的臉孔很陌生。
  “記憶乃是夜之帝王,以夢現身時,能支配萬物,我剛才就是在親身實驗這個理論。”
  “……看來,你做噩夢了!”
  “你把重點歸納得很好哦。”
  梅莉安露出微笑,站了起來。她打開房門,一面走出去,一面說道:“你既然已經起床了,就先梳洗再下來吧。還有,下來的時候,要記得穿得整齊一點。”
  “……呃呃。你是因為把我全看光了,才這樣說的嗎?你幹嘛叫我穿整齊一點啊?”
  梅莉安從門外格格笑著說:“反正我以前都看過了。趕快下來吧。警備隊員們正在等著呢。”
  “警備隊員?”
  我穿好衣服,一走下樓梯,就聽到人們鬧哄哄的聲音。我站在樓梯頂端,俯視大廳。
  大廳仍然還留有昨晚騷動的痕跡。哇。雖然那是我做的行為,但我真的破壞得很徹底。我一面在心裏覺得自己很厲害,一面環視四周圍,便在那片廢墟之中,看到一些像是伊拉姆斯市警備隊員的人站在那裏。他們環視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大廳,個個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而昨晚被吊在牆上的老闆,則是坐在地上,正在哼哼呻吟著接受警備隊員的治療。幾名警備隊員看著站在大廳一角的禦雷者,讚歎著:“哇啊!這匹馬真是不錯!”
  而其他警備隊員之中的一位,則是拿著壓扁的青銅燭臺,用畏懼的語氣說:
  “這到底是怎麼弄的?是用什麼把它打成這樣的?”
  不過,這些人也未免出動得太快了吧。昨晚的騷動竟然到了今天早上才出動?此時,坐在地上的老闆喊著:“在,在那裏!他從那裏下來了!”
  那時候警備隊員們才發現到一直站在昏暗的樓梯頂端的我。警備隊員們在刹那間都驚慌地握住戰戟。我一面聽著武器舉起的當唧響聲,一面下到樓梯口,隨即其中一個像是帶頭的男子用啼笑皆非的語氣說道:“什麼啊?他只不過是個年輕小夥子嘛!”
  哼嗯。他們好像因為樓梯頂端太過昏暗,所以錯看了我的模樣。
  其他隊員們也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一下子看看我,一下子又看看老闆。老闆呻吟著點了點頭,隨即,那名帶頭的男子就放下了原本緊握住的戰戟,開始摸著他的下巴。他說道:“這可真是怪了。鬧出這種騷動的傢伙居然連逃都不逃,而且還睡了一覺,這已經夠不可思議了,而且犯人竟然是這種小鬼?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留意注視著那名男子在摸下巴的動作,說道:“啊,您好像是因為一大早就出動,所以沒時間刮鬍子。我叫修奇•尼德法。早安!”
  “你在高興什麼啊?你這傢伙,你一個人嗎?”
  真是的,這個人見面第一句話就這麼凶!我點了點頭。隨即,那名帶頭的人就搖了搖頭,說道:“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好。先將你羈押在警備部。快放下武器。”
  要我放下武器?那我當然是很樂意。我用慎重的表情,長長地伸出舌頭,試驗它上下運動的性能。也就是說,我對他吐了吐舌頭。
  那名帶頭的人突然受到嘲弄之後,稍微張著嘴巴,用驚訝的眼神看我。
  “舌頭是我最強的武器。俗語說,三寸不爛之舌勝過一把劍。”
  “這可惡傢伙!”
  這名男子的拳頭立刻往前飛來。啪!哼嗯。比起杉森的拳頭力道,這簡直就是在搔癢嘛。在他收回拳頭的那一瞬間,我冷冷地笑著說道:“是你先打的吧?”
  “什麼意思?”
  “我說,是你這邊先打的。所以這可是正當防衛行為。”
  我根本不讓那名吃驚的男子有空檔說話,立刻揪住他的領口,往上提起。我聽到周圍的尖叫聲,以及比周圍尖叫聲還要尖銳的那名男子的尖叫聲,然後我開始抓著他轉圓圈。一直轉到發出風聲之後,我就把他摔到地上,隨即,那名男子連站都沒辦法站穩,就重重地跌坐在地上。砰!他坐在地上之後,開始往左右搖晃他的頭。
  “這,這個可惡傢伙!”
  警備隊員們全都一齊喊出怪聲,在他們舉起戰戟的那一瞬間,我雙手交叉在胸前,喊著:“攻擊國王的騎士乃是叛亂罪!”
  “什……麼?”
  警備隊員們手上所持的戰戟突然停頓下來,他們的臉色按照個人體質的不同,開始呈現出各式各樣的顏色。我格格笑著從袋子裏翻找出勳章,在臉孔面前搖晃了幾下。看著勳章的那些警備隊員們的臉色,個個都發黑了。
  我面向那些臉色發黑的臉孔,展開了一場訓話。
  “各位,你們只要看到那匹雄健的馬,就應該知道了,不是嗎?而且你們看到我製造出這種騷動卻還很泰然,你們早就該看出來了才對啊。因為,我這小鬼一定是有什麼可靠的權力,才敢趾高氣昂的,不是嗎?唉,該死的權力!這種東西就像抹布一樣,越是用它,就會越髒,但是有了它,卻一定會去用它。咳,呸!”
  警備隊員們對於我問的問題,吃力地問道:“國,國王的騎士?請問你是……貴族嗎?”
  “啊啊,我真的用不慣這個名字,不過,我還是再自我介紹一次好了。我是尼德法伯爵家的修奇•尼德法。”
  爸爸!您可以高興了吧。這是尼德法伯爵家第一次的宣言。而且是尼德法伯爵家代替國王行使的第一次為民服務。因為,這是在救國王的國民梅莉安,不是嗎?嗯哈哈哈!
  “我身為國王的騎士,代替國王,來懲治折磨自己侄女的惡劣旅館老闆。這傢伙殘酷地使喚侄女,這件事身為同鄉人的你們,應該是更清楚才對吧?好了,現在我問各位,你們要攻擊我這個國王的騎士,來背叛王室嗎?”
  剛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警備隊員帶頭人,像是如坐針氈般趕緊站起來。他用很有禮貌的動作敬禮,他這副模樣還是可以看出他不久前才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我千不該萬不該!我會以虐待青少年的罪名,立刻逮捕‘特拉摩尼卡之風’旅館的老闆!”
  嗯,這個時候,我當然是不能用修奇式的回答方式來答話!我以尼德法伯爵家的第一代伯爵身份,嚴謹地說道:“您這是優秀的警備隊員所具備的行事態度。伊拉姆斯市的未來是光明的。我等一下一定會去找市長大人稟報此事。”
  我敢說,傑米妮要是看到現在的我,一定會笑到昏厥過去。不過,那名帶頭的警備隊員又再一次敬了一個快把額頭弄傷的舉手禮。
  “必勝!啊,不是,謝謝您!”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46:46 | 显示全部楼层
  過了一會兒,旅館老闆就被捆綁起來,正要被警備隊員帶走,我坐到倒放的酒桶上,一面懸腿搖晃著,一面格格笑著觀賞這一幕。警備隊員們和老闆都走了之後,我回頭一看,就看到梅莉安表情呆滯地站在大廳角落看著我。
  “梅莉安?”
  她像是剛睡醒似的,肩膀驚顫了一下,隨即立刻低下頭來。
  “伯,伯爵大人……”
  呃呃。看來還是‘蠟燭騎士’或者‘半獸人的悲劇’這些稱號比較適合我,‘修奇伯爵大人’好像不怎麼適合我。我把腿舉到酒桶上面,咻地轉了半圈。呃!我的屁股!
  “喂,你該不會以為你那樣叫我,我會很高興吧?”
  梅莉安的表情變得很高興。她用右手的食指和姆指拉了拉下嘴唇,說道:“可是,我知道你是伯爵,就無法繼續叫你修奇了啊。”
  “嗯,是嗎?你現在叫過一次就行了。以後就叫我修奇吧。”
  “好。修奇,可是,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你是說我怎麼當上伯爵的?說來話長。簡單地說,我為國家立了功,所以獲封爵位。”
  “真令人驚訝……,真的。跟那些來往這裏的別腳冒險家相比,你還真是了不起呢。你是真正的冒險家。”
  我眯了一邊眼睛之後,對梅莉安做了一個手勢。
  “哈哈。好,那麼你坐在那裏一下。”
  “嗯?”
  “我要你坐那裏,嗯。那把椅子應該沒壞吧。因為我有話要說,你坐著吧。我不是要談早餐吃什麼好的這類複雜微妙的事,所以你大可放心。”
  梅莉安嘻嘻笑著拉了椅子坐到我對面。我在講話之前,乾咳了幾聲。早上總是令人覺得口渴。
  “我可以給你機會。說起來,我真的長大很多。居然已經可以給別人一個轉換人生的機會。哼嗯。我要你自己來判斷,看你是否要抓住這個機會。”
  “機會?什麼意思呢?”
  “嗯。首先,如果你不想離開這個都市,我可以讓這間店變成是你的。啊,絕對不是不合法的事。我的意思是,可以把這間店買下來給你。而如果你對經營旅館沒有自信,說得也是,你年紀還小,對你來說這一定是不容易。可是,你應該是找不到其他的保護人吧?”
  “嗯……”
  “你有男友嗎?”
  梅莉安緊盯著我,然後搖了搖頭。
  “好。我認識一個很優秀的人。我在想,要不要把你交付給他。
  嗯,他雖然不是什麼有錢人,可是個性不錯。他可能沒辦法讓你養尊處優,不過,他應該可以讓你過得心情舒坦。”
  “你這是在做媒人嗎?”
  “哦,沒這回事。我不是說過了,我是在幫你找保護人。我是打算把你託付給他,直到你長大到足以去尋找自己的路為止。哈哈,真是的。這種話是上了年紀的人才會說的話,可是,由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口中講出來,聽來實在是很怪異,是吧?”
  梅莉安又開始拉她的下嘴唇了。所以,她的答話聽來有些不清楚。
  “我不知道。這實在是太突然了。”
  “這我能理解。你慢慢考慮吧。我想要現在去找市長,表明我的身份,討論如何處置老闆。在這段時間裏,你好好考慮吧。”
  “我知道了。對了,你應該先吃點早餐吧?”
  “沒關係。我進到市長官邸,再去吃他一頓吧。我應該給伊拉姆斯市長大人一個招待尼德法伯爵的機會。”
  “啊,啊。是啊。因為你是伯爵大人……”
  “很可笑吧?哈哈。可是,這是不得已的。因為,在禮貌上,我進到一個都市或領地,就得去向當地市長或領主打聲招呼。啊,對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啊,不。我沒關係。嗯,你現在是以伯爵身份去見市長大人,是吧?”
  “嗯……當然是啊。”
  “我知道了。我怎麼敢跟著去。呵呵。你不要露出那種抱歉的表情。我能理解。而且這也沒什麼啊。”
  我沒有回答,而是跳下酒桶,把手指放到嘴邊吹口哨。噓!站在大廳角落的禦雷者可真乖,它立刻走了過來。
  我騎上馬,一面走出大門,一面往後看了一眼。梅莉安呆坐在空蕩蕩的大廳之中,一副驚慌與感歎交雜的複雜表情。她獨自坐在形同廢墟的大廳之中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在顯示她現在的處境。真是令人覺得憐惜。可是,在她臉上浮現的希望卻讓我滿懷感動。哈哈,那份希望的原因正是因為我的緣故吧?梅莉安,你不要擔心。我會幫助你的。
  我昨晚的那個想法要暫時保留了。我們是不可能像龍那樣活著的。至少,梅莉安是不可能做得到的。我的意思是,他人的親切會讓人多開心啊。這完全不同於那時候對伊露莉是否幫忙都不在意,還有傑倫特,一幫忙就立刻勃然大怒的基果雷德……因為,梅莉安是人類。
  即使身處廢墟之中,也懷著希望在笑的人類梅莉安舉起手來。
  “快去快回吧。”
  我也對她搖了搖手之後,就高興地出發了。
  “呀啊!走吧,禦雷者!”
  呃!我錯了。我在興高采烈之餘,就不顧一切地賓士出去。可是,我不知道市政府在哪里啊!

02
  這天的拜訪並不怎麼順利。偏偏伊拉姆斯市的市長大人在幾天前收到公文,要求他注意傑彭使用的神力武器(這名稱應該是指利用神臨地的破壞性作戰方式。他們稱作是神的武器?其實應該是人類的武器,是人類的武器啊!)之後,他就義憤填膺,馬上把家傳寶劍扛在肩上,自願入伍了。
  我一聽到他現在應該是在志願軍裏,正在雄心勃勃地行軍的這番話之後,我問道:“請問市長大人的年紀多大呢?”
  現在正在代理市長的市政府總務局長笑著回答:“六十五歲了。”
  “……他真是老當益壯啊。”
  從市長室的模樣看來,也大概可以看出這位市長的個性。掛在牆上的盾牌和劍,像是現在當場就可以拿出去打仗那般閃閃發亮著,絕對不是那種拿來裝飾用的東西。而且在市長室的另一頭角落裏,甚至可以隱約看到擱放了一張野戰床。高大的書架旁邊放著的木桶裏,沒有放置檔卷宗,而是裝滿了方簇箭。這到底是市長室,還是騎警們的棚屋啊?咱們國家確實是騎士道的國家。啊,我說錯了。應該說,除了貴族那些人以外,其他人才會去遵守騎士道。哼!
  我一面看著放在桌上的茶杯,一面說:“是啊,難道他的兒子們都沒有勸阻他嗎?”
  “因為,我父親不是那種會聽勸阻的人。”
  當,當,我的腦袋瓜裏好像有鐘聲響起。我趕緊低下頭來。
  “啊,真是的。對不起。原來市長大人是您的父親。”
  “不,沒關係。尼德法伯爵大人。雖然這是令我自豪的事,但卻不得不令我覺得擔心。”
  “這我可以理解。因為。我父親也是自願入伍兵。”
  “是嗎?啊,是不是……啊,沒事。”
  “咦?”
  “我是在想,您是不是因為令尊戰死,所以您才會這麼年輕就繼承伯爵爵位……”
  “咦?哈哈。不是的。我是新興貴族。我是尼德法伯爵家的第一代伯爵。”
  那名代理市長低下頭來,舉起了茶杯。我想他可能是為了要掩飾他驚慌的表情吧。哼嗯。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代理市長喝了一口茶之後,才一邊乾咳幾聲,一邊說道:“是嗎?呵呵,真是令人難以相信啊。您這樣的年紀應該是不會在戰場上立功吧。”
  “如果要論功勞,我是有功勞……嗯,就是有那一類的事。詳細情形關係到國家機密,我怕有可能一不小心引發禍端,所以恕我無法奉告。”
  看啊,賀坦特的村民們啊!哇哈哈哈!我啊,身為賀坦特蠟燭匠繼承人的我呢,現在面帶著略顯疲憊同時緊張的表情,正在說,關係到國家機密……引發禍端……這一類的話。而聽我說話的伊拉姆斯代理市長則是滿懷緊張,雖然不知是什麼事,但他還是點了點頭。他根本沒想到要把手上的茶杯放到桌上,只是就這麼拿在半空中。真希望能夠把我們領地的村民們全叫來看這一幕。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又再風度翩翩地說:“我父親被龍抓去當俘虜了,除此之外,詳細情形,恕我無法奉告。”
  代理市長如今整個人都僵住了。現在我是用滿是憂愁的眼神望著地平線,磨著要對龍報仇的那把劍刃的尼德法伯爵。爸爸呀,請您原諒我拿爸爸的不幸來開玩笑,我一定會救你的。這樣總行了吧?
  我和那名代理市長的會面,就在這樣適當的應對水準之下文雅地結束了。至於梅莉安的叔叔要如何處置的事,按照保護未成年人的國法和伊拉姆斯市的市規,代理市長會自行處理。然後,我鄭重地拒絕了留宿在市政府官邸的請求,就回去找梅莉安了。
  梅莉安甚至還跑到大門外,在等著我。
  在她周圍,圍著一些好奇的民眾,正在不停問她有關昨晚發生的事。梅莉安帶著很慌張的表情向那些民眾說明之後,才好不容易發現到我。她的眼睛突然圓睜著眼睛,說道:“修……伯爵大人!”
  ……我實在是不喜歡伯爵這名號。因為所有人都在看,所以她才這麼叫我,這我能理解,但這到底算什麼跟什麼啊?梅莉安和我之間等於就形成了一道很大的距離,不是嗎?圍在梅莉安身邊的市民們首先看到禦雷者,嚇得趕緊低下頭來。
  我一言不發地下馬。梅莉安則是低頭之後,用恭敬的語氣說:“您從市政府回來了嗎?”
  我一面皺著臉,一面看梅莉安。雖然她低著頭,但是可以明顯看到她的嘴角上揚。啊,是嗎?那可是贏不了我的。
  “以優比涅與賀加涅斯之名,祝福高貴仕女梅莉安萬歲。是的,小姐。折磨高貴仕女的惡劣老闆將會依正義與國法之名,受到處分處置。希望高貴仕女梅莉安名譽永存。”
  梅莉安用驚慌的眼神抬頭看我,我儘量不讓周圍的人看到,很快眨了一邊眼睛。其實我和梅莉安都似乎不怎麼適合這樣的角色。圍著圍裙躊躇地站著的梅莉安不適合‘高貴仕女’,而同樣地,我呢,除了騎著的馬很不錯以外,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衣服,再加上一頭像鳥巢的頭髮,也是不適合‘尼德法伯爵’的稱號。周圍的這些民眾會覺得敬畏的理由應該僅僅只是因為我的態度,以及禦雷者的態度。啊,說不定還是後者占比較大的比例呢。
  梅莉安又再低頭說道:“啊,請您進到裏面去,伯爵大人。”
  “謝謝。”
  我跟著梅莉安進到大廳裏面之後,立刻把門關上,抵擋住門外那些民眾好奇的目光。然後,我立刻緊皺我的臉孔,望著梅莉安。而梅莉安則是面帶頑皮的眼神,一邊看我,一邊聳了聳肩。
  “要不然怎麼辦才好?挑釁國王的騎士是叛亂罪,同樣地,對國王的騎士不表示出合宜之禮,這也算是侮辱王室,不是嗎?”
  “……你吃早餐了嗎?”
  “嗯,我吃了。”
  “你吃午餐了嗎?”
  “什麼?還沒有到午餐時間啊,不是嗎?”
  “啊哈,原來你還沒吃。所以你才這麼會說話!”
  “修奇!”
  我噗嗤笑了出來。因為,這樣叫我,確實比較能夠確認我的存在。哇哈哈。
  我笑著環視四周圍,在桌上有一個包袱,那是我早晨出去時沒有看到的東西。梅莉安隨著我的目光,看到那個包袱之後,微笑了一下。我說道:“那是什麼啊?”
  “是我的行李。很簡單吧?”
  “……我知道了。你有沒有特別要見的人?”
  “不,沒有。可是,我有個問題。”
  “你可真厲害。你不但有問題要問,而且也有人聽你問問題。你比祭司還要厲害。雖然祭司們丟出一大堆的問題,可是卻很少能得到答案。哈哈。恭喜你能遇到這麼棒的情形,你有什麼問題?”
  “為何對我這麼好?”
  “嗯?”
  梅莉安垂下眼睛,一面摸著她的包袱一面說:“我在收拾行李時,突然有一種感覺。我似乎沒有理由接受你的好意。你為什麼想要為我打架,保護我的未來呢?”
  原來是這個小問題。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說道:“這個嘛。有少女在懸崖邊看到小孩子慢吞吞地匍匐前進,於是丟下手中拿著的雞蛋籃跑了過去,那她的理由是什麼呢?”
  “嗯?”
  “你說說看。即使雞蛋籃裏面的雞蛋全都會被打破,也要跑去小孩子那邊的理由是什麼?”
  梅莉安歪著頭!說道:“呃,嗯,因為小孩子比雞蛋珍貴?”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47:08 | 显示全部楼层
  “雖然我期待的不是那種答案,不,這答案也是不錯。對,對。因為我也是覺得梅莉安你比我的辛勞還要來得重要。我幫你並不是特別累的事。喂,可是我自己的答案,連我聽來都覺得有些沒人情味耶!”
  梅莉安嘟著嘴,說道:“真是的。那麼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很辛苦累人的事,你就不會幫我了,是嗎?”
  “你也可以那樣想啦。嗯。萬一是需要冒著生命去做的事,或者是要甘冒可能毀了我所有未來的危險。那麼,在那種情況下,我可以想像到我一定會這樣想。也就是說,我會想:‘我和梅莉安的友情並沒有什麼,我比較重要’。而且我還會滿足於那樣的決定。”
  “你當然……會那樣吧?”
  “是啊。我並不想把我的辛勞華麗地裝飾起來。我是因為可以做得來,才去做的。我和愚蠢的瘋太子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算了,不說了。”
  “嗯?什麼意思啊?”
  “沒有啦。沒什麼意思。如果解釋夠了,我們就出去了吧?”
  梅莉安毫不猶豫地拿起包袱。哼嗯,她這樣出發真是爽直啊。
  她連回頭看一次店內也不看,直接就想走出大門了。我趕緊叫住她。
  “呃,喂,梅莉安。難道沒有店員領班之類的人嗎?不能就這麼丟下這間店就走人吧?連老闆也不在……”
  梅莉安在大門前停下腳步,轉身看了看我。她沒精打采地說:“這個嘛?我對這間店並沒有什麼責任感。你好像對它有責任感,是嗎?”
  “我啊,我當然是和這店沒關係,可是你會不會……他是你的叔叔,不是嗎?”
  “不管這間店會變成什麼樣子,都不是我的店。嗯,其他傭人會知道該怎麼做。現在他們雖然因為怕你,而全都逃掉了,可是再過不久就會再回來的。只要我叔叔被放了,他們就會再回來的。”
  “好,我知道了。那麼,我們出去吧。”
  是啊,只要老闆又再找回權威,傭人應該會再回來的。
  ※       ※       ※
  “你是說,他們會再回來?”
  “是啊。應該是會這樣吧。”
  卡爾將疲憊的頭部往左右兩邊搖了搖,暫時不發一語。接著,他望著射進窗戶的陽光,慢慢地說:“這樣一來,貴族的根基會全部動搖的。貴族的根基是什麼?其實就是用傲慢與獨善其身來規範的那種毫無根據的優越意識。如果是真的很優越的人,根本不用做任何行為,就能被其他人尊敬。
  可是沒有內涵,只有優越意識的人就會變得暴力。那種暴力雖然乍看之下強而有力,但是在遇到更暴力的勢力時,就會被擊潰。我現在要做的好像比亨德列克那時候做的還要更加殘忍。卡爾•賀坦特的名字將成為恐怖的名字,恐怖到變成是一個發光到難以迎視的光圈。”
  這真的是卡爾嗎?我滿是驚訝地看著卡爾。可是我怎麼看,他還是那副在自己窩巢裏翻書的那位呵呵笑的讀書人的模樣啊。不過,卡爾帶著可怕的眼神,說道:“我會讓他們依賴國王而存在的。貴族?即使是貴族,在國王面前,也將會變得和其他人民沒有兩樣。他們的傲慢與他們的威權都會被擊潰。”
  我實在是無話可說了。所以,我也一面看著窗戶,一面喃喃地說:“……吉西恩給你的人情債好像很大。”
  卡爾點了點頭。
  “他太殘忍無情了。這個人……他是個偉大到了無情地步的人。
  偉大並不是只用了不起的英勇和高深的知識,就能成就出來的。偉大必須就只是偉大才行。能夠做到這樣的人才是偉大的人。我看到吉西恩之後,才得以瞭解到這一點。人們不知內情所說的反而正是真實。
  其實他原本應該當國王才對……”
  “那麼,他們會如何處置侯爵呢?”
  卡爾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頭說道:“侯爵當然應該被塑造成英雄嘍。”
  “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杉森踢倒椅子,站了起來。我和卡爾圓睜著眼睛看杉森,而溫柴則是皺起了眉頭。杉森說道:“這,這難道是種新式的刑罰嗎?請問是不是有新發明一種名叫‘祖國英雄’的刑罰?”
  這真是個有趣的揣測。杉森正在激動得口沫橫飛地說道。妮莉亞雖然也是一副想要說這種話的樣子,可是杉森一說完,她就坐在座位上,只能點點頭。哈哈哈。他們真是一群好人。我摸著額頭,笑了出來,而卡爾也露出了微笑。
  “不是的,費西佛老弟。我剛才只是按照那含意直接說出來的。”
  杉森深吸了一口氣,顯示出一副可以再稍微提高語氣高喊的模樣,然後他愣怔地察看我的表情。我用微笑的表情搖了搖頭。隨即,杉森看了看溫柴,溫柴則是冷酷地說:“你坐下來等那位比你聰明的人說話吧。只要靜靜地等,就能知道事情始末了。”
  杉森表情尷尬地拉起椅子,直挺挺地坐著看卡爾(可是,妮莉亞幹嗎松了一口氣呢?)。
  “請解釋給我們聽吧。”
  “好,我知道。你還記得那名金髮祭司說過的話嗎?他說:貴族們會認為,如果王室開了先例,像哈修泰爾這種名門家族都被輕易處置,那麼王室隨時都可以逼迫貴族。”
  “咦?啊,是。他是這麼說過。”
  “這正說明了我們國家的王權是多麼地脆弱。事實上,一個國家裏頭的權力實在是太多了。宗教界除了有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力,此外還有很多權力。而魔法界雖然是單一結構,但是太過強而有力了。
  不過,幸好亨德列克和索羅奇留下好的傳統,所以至今巫師們都只喜歡當一個象牙塔里的高尚學者。龍則是……龍因為龍魂使,而與人類保持一定的友好關係,要不然,以龍的力量,當然足以危害王室。
  還有,精靈與矮人族也都不被王權所束縛,都能自由自在地行動。這樣想來,我們國家真的是一路走來,岌岌可危到了令人捏一把冷汗的地步,不是嗎?”
  杉森臉色發黃地喘了一口氣。卡爾則是噗嗤笑著說:“曾有一度……,我也曾經懷抱青雲般的大志。可是這個國家實在是太沒有前途了。”
  “卡爾?”
  卡爾乾咳了一聲之後,轉移了話題。
  “不管怎麼樣,無法做到權力集中的國家是很令人頭痛的。這個問題,要是把它想成是一個家庭,就可以很容易瞭解。一個家庭的家長如果無法以家長身份立足,那會怎麼樣?他的眷屬們肯定會嘲笑他。所以說,現在我們這個國家是貴族正在嘲笑王室。”
  “所以呢?”
  “而在路坦尼歐大王和亨德列克之後三百年,拜索斯王室卻面臨到傑彭戰爭這個最大的挑戰。由我們看來,似乎歷史是偶然的,甚至會覺得事情怎麼會變得這樣,可是,在它背後,卻存在著息息相關的因果關係。傑彭戰爭、哈修泰爾侯爵或涅克斯•修利哲的叛亂陰謀、克拉德美索的蘇醒、龍魂使血統的斷絕……,這所有事件都可以被簡單扼要地歸納成一句話:拜索斯已經開始在動搖了。大王和亨德列克所累積的基礎,現在其力量已經開始被削弱了。如今我們這些無能的後代子孫已經用盡了英雄時代的遺產。”
  咕嚕。我怎麼感覺到吞口水也像是種辛苦的工作。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將哈修泰爾侯爵以叛亂罪處冒,在判斷真偽之際,貴族們一定會大大地動搖的。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所以一定要先投其所好。因此,哈修泰爾侯爵一定要為王室殉職才行。這一點是很重要的啊。哈修泰爾侯爵必須為這個國家和國王以身相殉。那麼對於其他貴族們,也就可以要求類似的事:‘看啊,連哈修泰爾侯爵也這麼做。你們也應該對國王忠誠’。這樣你懂了嗎?”
  “哎唷,我的天啊……頭好疼。”
  “當然啦,我們是沒有辦法正面這樣要求,可是卻能夠製造出那種傾向。而且那樣就夠了。現在,必須要注入新的力量到拜索斯。
  我是指絕對非人類的力量。人類的力量、英雄的幻想都僅僅是夏天的白日夢,現在,酷寒的冬天就將到來。英雄時代已不復再來。在過去,英雄時代的遺產開展了孕育我們意識的地平線,現在我們應該從這遺產之中跳脫出來,做一個新的跳躍。此乃是拜索斯的魔法之秋啊。”
  這是卡爾的缺點之一啊。因為他把聽他講話的人都評估得太高了。我無法聽懂他到底是在講什麼。杉森猛搔自己的腦袋瓜,然後好不容易才想出要說的話。
  “那麼……我知道了。所以說,絕對不能讓哈修泰爾侯爵回拜索斯皇城,是吧?”
  “很正確。不管有什麼事,都不能讓他現身於這個世上。所以今天才會找各位來。現在我們必須馬上找到他才行。”
  ※       ※       ※
  冬天的陽光特別令人覺得舒服。
  “好熱……我應該可以把這件脫掉。”
  梅莉安為了要脫下她披著的那件外套,一直動來動去的。我感覺到梅莉安的目光刺痛到我的頸後。我乾咳了一聲之後,說道:“好啊。呵,哼嗯。冬天天氣這麼好,真是太好了。很適合旅行吧?”
  “你還嚇我,說天氣會非常非常冷……”
  冒險家的吹噓是無罪的。拜託不要用那種眼神瞪我了。我原本動員了各式各樣的吹噓嚇梅莉安。我說我們會在寒風刺骨的冰冷之中,挨餓好幾天,抱著饑腸轆轆的肚子睡覺,但還得一面警戒著那些在後面追趕的怪物們的血牙,度過無法睡得安穩的恐怖之夜……可是在你身旁,一個史上最強大的冒險家與你同行,你就相信他,跟著他吧。(我該不該跟她說,事實上,我還期待她能用帶有‘我崇拜的修奇先生,我會一直相信你的’這種情緒的目光看我呢!)
  可是離開伊拉姆斯市已經兩天了,這段期間的天氣都無比的晴朗,三餐都吃得很飽,而且別說是怪物,就連只小兔子也不見蹤影。
  而且這位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冒險家打了瞌睡,結果差點就摔落馬匹,然後還被坐在他後面的那位高貴仕女給折磨了十分鐘,聽她嘀咕個沒完沒了。我怎麼會這樣呢?好想睡覺!這個時候,我真希望有山賊一窩蜂出現,親切地要我‘把所有東西全都交出來,帶著小命快滾’,那該有多好啊。
  “把所有東西全都交出來!”
  “萬歲!”
  我這聲喊叫聲讓山賊、梅莉安還有連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從道路兩旁一窩蜂出現的男子們臉上寫著‘驚慌’,都在抬頭看我。就在我感覺到一股無法忍受,一定要尖叫的強迫感的那一瞬間,我說道:“你們才七個人啊!”
  我的第二句喊叫並沒有什麼號召力,山賊和梅莉安聽了之後好像都沉浸到更深的疑問之中了。我可能是講了什麼誤導我本質的話吧。我下了馬。不行。我應該要趕緊提高我的人格才對。
  我用悲壯的眼神看著梅莉安。
  “梅莉安,你繼續待在馬上。我會保護你的。萬一我死了,禦雷者會安全地把你……”
  “修奇!你這個笨蛋,幹嗎要下馬啊!應該一起逃走才對啊!”
  呃。梅莉安,拜託!我如果這樣拼命,你就應該要講一些呼應我的話吧。
  “男生在這種時候都是會這樣說的!”
  “所以說,男生才都會從女生那裏聽到‘笨蛋’這句話!而且你這樣豈不是言行不一!”
  “我言行不一?”
  “是啊!你說過,可以做得到的事你才去做!”
  “……有時候也是會發生和自己信念相違背的事。而且這一次,並不是和我信念相違背啊。”
  “什麼意思啊?”
  “我是因為可以打贏,才下馬的。你這麼不相信我說的話嗎?我甚至還跟雷提的祭司們一起比劃過劍法。我並不怕這七個遊民!”
  那些男子一直圓睜著眼睛,在看我和梅莉安不顧情況地舌戰,一聽到‘遊民’這幾個字,立刻露出驚嚇的模樣。我轉頭過去,喊著:“各位!你們是因為從南部林地到這裏來避難,覺得生活困窘,所以才想開始從事山賊買賣,是吧?而且你們這是第一次,是吧?”
  “呃,呃?”
  “你是問我怎麼會知道的?只要看你們手上拿的東西,就可以看出來了。其實我一開始是怎麼知道的呢?只要看你們緊張的程度,就可以看出來了。”
  那些手拿鋤頭、鐵鍬和鐮刀的男子們,現在開始做出無法掩飾的後退動作。好。等等,後退原本就是無法掩飾的動作,不是嗎?哼嗯!這並不是很重要。
  “好,要打了嗎?”
  那些男子互相看了看彼此。我看到他們那副模樣,覺得很不忍,於是放下劍來。到底為什麼會這樣?七名大漢排成一排是很壯觀的。他們凹陷的臉頰上有污泥沾著,而且臉頰和下巴有一團沒有修整的鬍鬚。衣服則是……可能是因為沒有閑功夫去管,所以就任它裂著穿在身上,那東西與其說是衣服,倒不如稱之為破布。而且在那饑餓凹陷的眼睛裏,可以感受到殺氣。這些人其實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
  “可惡,快上!”
  在那些男子之中還是有一個看來很剛強的男子先向前走一步,開始沖了過來。隨即,其他人也跟著開始拼命沖過來。
  “啊啊啊啊!”
  天啊。雷提的祭司們在攻擊的時候,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雷提的祭司們所發出的聲音只是‘喝!’的喘息聲而已。其實他們連尖叫都不叫。
  “這傢伙,你這樣打,我豈不是會死!”
  杉森一邊高喊著,一邊擋開朝他脖子砍過來的長劍。對方並沒有收回他的劍,反而往後跳,製造出距離,以此作為防禦,手上則早已在準備下一個攻擊動作。真是厲害!可是那名祭司沒有觀察到溫柴。
  溫柴從他旁邊經過,然後揮了一刀,又再抽身離開時,那名祭司立刻癱倒在地。
  在溫柴沖過去的地方,有一個非常高大的祭司正在等著。那名巨人祭司緊握著兩把長劍,正要攻擊溫柴。可是溫柴把飛砍過來的兩把劍一次擋開,並且噗嗤笑著說:
  “雙劍?這是連在我們國家的傳說之中都已失傳很久的技法。
  我就讓你領受執著於老舊東西的癖好所需付出的代價。”
  溫柴的身體引導著劍。在他身體掠過對方身體之後,劍好像跟著他身後在移動。我的眼睛只看得到這些。然後對方就垂下劍來,往前仆倒了。溫柴根本沒有往後看,只是說道:“不要失神站在那裏!你該知道這樣會有劍讓你腦袋搬家!”
  哎呀,我揮了一下巨劍,並且往後跳一步。當,哦,天啊!一股刺痛的顫抖掠過手腕,使肩膀也搖晃了起來。這劍砍得好像蠻准的!
  我平息了呼吸之後,往前一看,那名金髮祭司握著劍,站在那裏對視著我。我突如其來地喊著:“你再砍用力一點,”
  金髮祭司點了點頭。你這傢伙,被我騙了!當當!我勉強格擋金髮祭司的劍。然後,在劍碰擊的那一瞬間,我悄悄放鬆力量。對方立刻往前開始滑了出去。我嘻嘻笑了一聲,立刻跟著往前滑出去。
  “呀啊啊啊啊!”
  那名金髮祭司的臉都皺起來了。他立刻開始往後退,但是我死命推著他。這傢伙,如果讓你抽出劍來,我就會死,我幹嗎要放掉你?
  在霎時之間,那名金髮祭司和我大約推著跑了十步左右。居然有這種人!都已經推了十步了,竟然還沒跌倒!
  “居然連這樣也不會倒!”我的腳朝著對方小腿脛骨踢了出去。然而,那名金髮祭司抽腿避開,我撲了個空,就讓金髮祭司給跑掉了。他只跑了兩步。然而,對金髮祭司而言,兩步就很足夠了。他又再用力刺擊而來。哎呀,糟糕!
  “我的武器更長!”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47:22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三叉戟閃爍的那一瞬間,金髮祭司原本要刺擊過來的劍,便往旁邊揮去。三叉戟的槍刃和長劍碰擊在一起,我往後跌倒,並且直接往後滾。
  “妮莉亞!我愛你!”
  “我經常為此感到傷腦筋呢!因為我實在是太可愛了!咯哈哈哈!”
  妮莉亞如此讓我完全呆愣住之後,便開始刺出三叉戟。金髮祭司咬牙切齒地往下揮擊格擋那支刺向他的三叉戟。三叉戟往下掉落的那一瞬問,另一名祭司沖過來踩住了三叉戟。妮莉亞漏失了三叉戟之後,往後退了好幾步。
  可惡!對方實在太多人了!杉森抓住三個人,正在孤軍奮戰;溫柴則是不斷移動,以防被包圍,結果因而耗盡了自己的實力。所以他現在連想攻擊對方都不行。至於已經用完記憶魔法的亞夫奈德,則是打算用身體打鬥,把掉落在地上的標槍撿起,開始揮舞著。他的第一次攻擊可怕得連矮人敲打者都嚇了一大跳。
  “這小子,揮好一點!你是想把誰的眼珠子給挖出來啊?”
  “哎,哎呀!對不起。啊,沒想到這東西這麼重……艾賽韓德!”
  “嗯?”
  艾賽韓德雖然急速轉頭,但為時已晚。雷提之劍掠過他的肩膀,艾賽韓德轉身轉到一半,就失去平衡,一面轉身,一面跌了下去。亞夫奈德雖然拼命揮舞標槍,但對方輕輕地把他的標槍切成兩半,還踢了亞夫奈德一腳。亞夫奈德倒在艾賽韓德的身旁,說道:“呃!艾賽韓德先生,對不起……”
  艾賽韓德像是要說什麼似的,正想要抬頭,但雷提祭司用腳踩住了他的胸口。可惡!沒了武器的妮莉亞喊出怪聲,跑向艾賽韓德。
  妮莉亞一邊跑去,一邊轉動手臂,好幾把匕首就橫越過了半空中。原本踩著艾賽韓德,舉起長劍的那名祭司趕緊往後退步。不過,他沒能避開卡爾射出的箭,胸口就中箭往後倒下了。很好,那裏就先交給卡爾和妮莉亞吧!我又再轉頭,朝那名金髮祭司沖過去。
  “你死的時候,記得喊著修奇•尼德法,受死吧!是此人殺死你的!”
  金髮祭司兇狠地笑著揮砍過來。雖然金髮祭司的長劍彈開了飛來的劍,可是那把劍像支柳條般彈上去之後,卻又再飛過來。
  “呃呃呃!”
  我感覺大腿一陣刺痛,同時在瞬間,腿變得完全無力。就像原本就沒有膝蓋那樣,我整條腿都彎了下來。我一面跪著,但還是揮砍巨劍,可是,那名金髮祭司只是稍微移動手腕,就把我的劍撥往旁邊。
  我咬牙切齒地抬頭看著舉劍的金髮祭司。那把劍高舉過我頭頂的那一瞬間,我緊閉住了眼睛。現在我完蛋了!
  可是劍並沒有落下。而是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腳步聲。這陣奇怪的腳歲聲從我旁邊經過之後,在我前方停住了。我睜開眼睛。
  “吉西恩?”
  原來是吉西恩費力地移動雙腿之後,擋在我面前。在我抬頭看著吉西恩背部的那一刹那,我感覺身體都呆住了,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妮莉亞在遠處喊道:“你瘋了啊!請快讓開!”
  吉西恩一副沒聽到的模樣,舉起端雅劍。嗡嗡嗡!那名金髮祭司皺著眉頭,說道:“你好好地去死吧。”
  吉西恩仍舊擋在我面前,慢慢地說:“好好去死……沒這種事吧。笨蛋。只有‘好好地活著’這種事。”
  “是嗎?”
  “因為在這一瞬間……我還活著。”
  不知道吉西恩是不是在笑,只見他肩膀不停抖動著。那名金髮祭司點了點頭,說道:。
  “你說得對。你把這一瞬間當成像永恆般活著。希望這一瞬間對你而言是幸福的。”
  接著,那名金髮祭司就開始緩慢地往前走過來。其他祭司們只是表情錯綜複雜地看著。吉西恩的身體雖然沒有動,可是他的肩膀卻開始十分緊張了起來。不行。我應該要往前沖去吧?我應該要推開吉西恩嗎?可是我根本無法採取任何行動,只能望著我的國王的背影。
  喀啊啊啊!
  有個閃爍的東西急速往天空射了上去。我茫然地跟隨那道光芒抬起我的目光。隨即,就看到在半空中有一個黑點正在畫圓圈。而朝著那圓圈射上去的閃爍物體則是……端雅劍?
  “吱!”
  禿鷹的鳴叫聲很是淒切。在耳朵嗡嗡作響的同時,我聽到簡直快要震破的怦怦心跳聲,我垂下我的目光。
  那名金髮祭司的劍已經刺進了吉西恩的腹部。
  “咳,咳咳。”
  吉西恩只是咳嗽,一動也不動。我完全感受不到周圍的打鬥了,只是看著他的模樣。那名金髮祭司低沉地說:“請原諒我吧。原本應該當上國王的您啊。”
  金髮祭司的劍被拔出來之後,吉西恩屈膝蹲下。啪。彈到半空中的端雅劍插在吉西恩身旁的地上。嗡嗡嗡嗡!端雅劍像是快要直接從地上被拔出來似的嗡嗡叫著。
  吉西恩蹲在我前方,不停顫抖著。他是不是就要這樣往前倒下了?可是,吉西恩並沒有倒下。他用左手拄著膝蓋,顫抖的右手伸向端雅劍。那名金髮祭司用冷酷的表情看著他的模樣。
  “我還……活著。”
  吉西恩用像呼吸氣息般細微的聲音說道,並且握住了端雅劍。
  他把端雅劍當成手杖,想要站起來。那名金髮祭司搖了搖頭,緩慢舉起了長劍。
  “這混賬傢伙,住手!”
  我大喊著想要站起來,可是雙腿卻不聽使喚。結果,我就重重地臉頰撞地,滾落在地上。因為臉頰破皮之痛,眼淚在眼眶著打轉。我驚慌失措地揉了揉眼睛,看著吉西恩。
  吉西恩正用憂鬱的眼神抬頭看著金髮祭司。而金髮祭司的劍則是慢慢地,但卻一直不停往上升。
  最後,那把劍舉到他頭上。然而,吉西恩並沒有閉眼,他還是一直努力想要站起來。金髮祭司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請好好安息吧。”
  就在這個時候從雷提的祭司們的後方突然迸出一陣可怕的尖叫聲。
  金髮祭司一聽到這尖叫聲,驚慌地往後看。這陣尖叫聲居然能讓堪稱是劍之能手的雷提祭司們轉頭去注意。而那些聽到尖叫聲後轉頭的祭司們如今因為眼前的景象,無法轉動眼睛了。
  如果是沙塵飛揚,就稱之為沙塵暴。那麼這應該叫做什麼啊?
  “人群暴?”
  祭司們被卷成一陣狂風。這句話實在是很怪,可是根本沒有別的話可以形容了。那些祭司們個個都飛了上去之後,摔落出去。此時,溫柴不知從何處沖了過來。他用強硬的動作驅趕金髮祭司之後,擋在吉西恩的前面。他這時候才暫時停下動作,看了看人群暴風,突然間,他欣喜若狂地喊著:“卡爾!我真的要尊敬你了!”
  搭著箭站在遠處的卡爾一副糊裏糊塗的表情,看了看溫柴。溫柴喊道:是熱劍格蘭和賈克!我知道你在那棵大松樹下藏匿什麼東西了!”
  ※       ※       ※
  “藏了OPG?”
  “嗯。在逮捕哈斯勒的時候,連他的OPG也卸了下來。可是,卡爾把那雙從格蘭身上卸下的OPG藏放在那裏。我問他,他不是說過沒有藏匿武器?卡爾還泰然自若地回答說,OPG不算是武器。”
  “嘿……說得也是,那位名叫哈斯勒的先生,還帶了女兒,當然無法赤手空拳從騎警身邊逃走嘍。”
  “你說得也對。”
  梅莉安露出微笑,看著我的手拉著禦雷者的韁繩。我一面握著禦雷者的韁繩,一面吹著口哨前進。這景象真的可說是很壯觀的。
  一個是拉著馬匹韁繩行進的美男子戰士,還有坐在馬匹上面的漂亮仕女,以及在後面排排跟隨著的一群遊民。
  那些原本要偷襲我們的男子全都鼻青眼腫,或著腿一跛一拐的,他們被妻子或其他家人扶持著行走。我會不會揍得太用力了?就連那些男子的家人也全都一副狼狽的模樣。當時我和那些男子打得差不多可以結束的時候,他們的家人一窩蜂趕過來,要我不要殺了那些男人,手都快變成腳那般拜託我,弄得我心情變得很怪。雖然現在他們還是跟隨在我後面,不過,每個人還是一副非常不安的眼神,我對著這些人,故作高興地喊著:“好,已經到了。看到那些了吧?”
  那些男子和他們的家人一面看著開始出現在道路兩旁的農田,一面點頭。我也跟著環視農田。在結束秋收的農田裏,一捆捆的麥草以及麥茬子散在那裏。此時,我看著這片農田的眼睛看到了一群人。
  在距離稍遠的地方移動身子的一群人,看來大概有二十個人左右。他們把繩索綁在一棵大樹上,正在拉著繩索。他們是想要把樹木拔掉嗎?我開始讓禦雷者往那個方向行走。那些遊民們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就立刻跟隨在我身後。
  距離越是靠近,就聽到人們喊叫的聲音變得越是大聲。嘿咻!嘿咻!哼嗯。他們的確是在拔樹。好像是在開墾農田吧。有不少人拉著繩索,正在拔樹。有些是才要開始長鬍鬚的少年,甚至有些是從結實的肩膀可以感受到中年之美的大嬸,在他們周圍,則是圍著小孩少女,在看他們拔樹。
  那些人可能也有看到我們走近,所以都停下了手邊的事,表情訝異地看著我們。可是他們之中有一個人用歡迎的語氣說:“你是修奇?”
  咦?這是誰啊?我想起這個聲音了。這個黑臉孔的人,穿著、沾濕汗水的襯衫,一邊擦拭額頭,一邊走來,他是……
  “費雷爾?”
  “哎呀!這是誰啊。是修奇!真高興見到你。”
  費雷爾幾乎是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然後他抓住我的手,開始和我握手。我任由費雷爾盡情握我的手,我只是用驚慌的目光看著他的臉。
  “什麼……啊,真高興見到你,費雷爾。可是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是勞動所留下的痕跡啊。哈哈哈!”
  費雷爾挽起衣袖的手臂曬得黑黝黝的,而且有肌肉健美地突起。我仔細一看,連脖子和胸口也似乎變得有些粗壯厚實。不過,最重要的,我還是因為他那張變黑的臉孔,所以覺得他看來很陌生。我好不容易才露出微笑,說道:“哈,哈哈……最近你要是跑去跟人說你是巫師,一定沒人會相信吧?”
  “哈哈,你在說什麼啊!我在這附近可是很出名的。人人稱我是卡拉爾的Fellow mage(夥伴巫師)費雷爾。”
  卡拉爾的Fellow mage費雷爾?那麼說來,史奈爾小徑的黑魔法師裏奇蒙曾經是個耕種史奈爾小徑的土地的農夫嗎?
  不管怎麼樣,我帶去的遊民們受到費雷爾和卡拉爾領地居民們的歡迎。那天晚上,遊民們的用餐禮貌使我不禁想起艾賽韓德。晚餐結束之後,我幫忙處理讓遊民有臨時睡覺的居所,結束之後,我被邀請到費雷爾的家中。
  我和梅莉安坐定位子之後,費雷爾高興地笑著,並且帶進來一名陌生的男子。費雷爾對我說。
  “這一位,你還記得嗎?”
  我先是搖了搖頭,然後看著這位才剛出現的男子。他是誰呢?
  那名男子用木訥的表情靜靜看了我一會兒之後,就大步走去把木柴丟進壁爐裏。我用呆愣的眼神看他,但他只是就這麼坐到椅子上,隨即雙手交叉在胸前,並沒有說什麼。費雷爾格格笑著說:“這位是寇達修先生。你怎麼不記得和溫柴在一起的間諜呢?”
  “啊!原來是艾德琳說的那一位。願意留在這裏的……”
  那名男子輕輕地點頭。看來這可能是在和我打招呼吧。呵呵。
  這個人比溫柴還要誇張多了。梅莉安對他打招呼,但是寇達修先生完全無視于此。於是梅莉安漲紅了臉孔,我搖了搖頭,而費雷爾則是格格笑著。
  費雷爾拿了酒瓶和簡單的食物,擺放在桌上,坐了下來。
  “好,這個歡迎會好像太過簡單了一點。不過,我真的很高興見到你。”
  “是。我突然找來,一定添了你很多麻煩吧?”
  “不。有人來,這是很令人高興的事。正如同修奇你也知道的,這塊領地人力非常不足,不是嗎?”
  費雷爾的語尾變得很小聲,並且看了一眼寇達修先生的眼神,不過,寇達修先生仍舊雙手交叉在胸前,只是瞪視著壁爐。我笑著說:“是的。我也認為可能是這樣,而把那些人帶來這裏。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讓他們在這裏定居下來。”
  費雷爾攤開雙臂,做出歡迎的身體動作。
  “不管多少人,我們都很歡迎。房子需要多少,我們都有,而且農田也很多。”
  “真是太好了。我明天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很高興。”
  “是。不過,我們到現在為止,都一直因為沒空,無法盡興聊一聊。你們其他夥伴現在怎麼樣?在場的寇達修先生就是因為特別關心溫柴先生的近況,而來這裏。”
  “啊,是。您一定很關心吧。這有些說來話長。”
  “好。冬季夜長,而且柴火也夠。亨德列克說過:將疲憊的身體靠在椅子上,傾聽著到村裏來躲避暴風雪的冒險家說故事,乃是冬夜之喜樂。”
  “亨德列克……有關那個人的事應該也會說到。”
  “咦?”
  冬夜冗長,如同一條黑暗的通道。
  那是一股被密閉的感覺。比起那晴朗爽快的夏夜,冬夜簡直令人覺得心頭很悶。壁爐的柴被燒掉之後,飛散出火花。雖然長時間下來,我們一直在講話,旅行通過那條既黑又長的通路,但是冬夜的盡頭還是很遙遠。
  我一面看著壁爐飛散出的火花,一面說道:“關於那棵樹——”
  “咦?”
  “剛才田裏那棵樹,真是怪了,為何田中間會有樹木呢?”
  “啊,那塊農田是新開墾的田。”
  “是嗎?”
  “是的。托你的福,能夠拔掉那棵樹,真是太謝謝你了。這裏男人實在是太少了。我有考慮過是不是用魔法來拔樹。可是事實上,我最近早上很早就起床工作,所以連記憶咒語的空閒時間也沒有。”
  “我能幫上忙,真是太好了。可是既然人很少,為何要開闢新農田呢?”
  “這樣才會有外地人聚集過來,不是嗎?我是想讓有效耕地多一點。最近大陸上到處都多了許多遊民。”
  “是因為神臨地的緣故嗎?”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47:39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啊。幸好我們領地先經歷了那件事,所以在公文來之前,我們就已經很清楚應對方法。這附近都在流傳著,說這裏是大法師費雷爾守護的土地。”
  我不禁露出了微笑。
  “而……實際的理由呢?”
  費雷爾稍微睜大了眼睛,隨即嘻嘻笑著說:“因為長長的冬季裏,領地的居民們沒事做。只是坐著不動的話,容易遭逢不好的事。所以需要有件事讓他們合力去做。事實上,開墾農田是只要用幾次挖掘法術就能做到的簡單事。但是你看看,就連小孩子也跑來撿石子,連婦孺們也都把小石子撿起裝到裙子上,如此搬運,同時所有人都來造田。所以我才會連拔這棵樹的魔法也制止自己用。”
  “我心裏頭也是這樣猜想。我走向前去拔樹反而不好。”
  “不。修奇你是這個領地的恩人之一,所以居民們會因此很高興。英雄回來之後所做的迷人事蹟,足以成為整個冬季的話題。”
  “呃啊!”
  “大概會是這樣子說你吧。‘修奇•尼德法騎著一匹他們至今見過最高大的巨馬,一到達卡拉爾領地,就幫助那些辛苦開墾農田的居民,弄垮一整個森林的樹……’他們應該會這樣形容吧。”
  “可是只有一棵樹啊!”
  “英雄故事大都會那樣發展下去,這你不知道嗎?”
  “拜託……到時候請你上前去阻止一下那種故事的流傳。”
  費雷爾格格笑了出來,然後伸展了一下他那因為勞動而疲累的身體,同時隨口問道:“修奇你騎來的那匹馬……請問是禦雷者嗎?”
  我點了點頭。費雷爾用平靜的眼神看著我,說道:“我剛才就猜到了。因為這是匹銀色馬鬃的黑馬。吉西恩殿下去世了嗎?”
  我又再點了點頭,說道:“吉西恩把端雅劍留給杉森,把禦雷者留給了我。如果按照你剛才所說的英雄故事的發展形式,嗯……大約數十年後,應該就會製造出這樣的傳說吧。‘拜索斯的王子,同時是偉大的冒險家吉西恩•拜索斯,他在最後一刻留下的兩件寶物分別給了曾經和他同生死共患難的同伴。萬一這兩件寶物能再被找回,必能叱吒列國,號令百世!’”費雷爾這一次哈哈大笑了出來,連寇達修先生也露出了微笑。
  我表情苦澀地望著桌子。桌上的燭火有一縷細煙嫋嫋上升著。那是一縷像是馬上就要斷滅的細煙……
  吉西恩握住胸口,費力吐出像是馬上就要斷氣的氣息。
  妮莉亞抱著他,不停地嗚咽;卡爾則仿佛就像是祭司般,對所有神祗祈禱。他喊出的祈禱,只差內容沒有詛咒,其實在語調上幾乎都像是在詛咒。他現在對著所有神祗,硬要它們救吉西恩命。真是的!
  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艾德琳和傑倫特都不在這裏啊?為何偏偏是這個時候!
  吉西恩費力地說道:“卡爾……死者的託付……是一生的債務……我這個人很狡詐……所以我要賦予你一生無法脫離的……包袱……”
  “吉西恩!吉西恩!”
  “我拜託你……守護拜……索……斯……呵呵……”
  吉西恩發出像吹笛的呼吸聲。卡爾則是拉著自己沾血的頭髮,喊著:“不行,不可以!你不能這樣死!”
  “咿咿咿咿!”
  吉西恩咬緊牙關,瞪大雙眼。像是不能就這麼死掉地掙扎著。
  他的急促呼吸聲已經變得稍微平靜下來了。他對卡爾說:“拜……托……”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請你振作點,振作點!”
  吉西恩的臉上浮現出了微笑。我看著我那滴落到膝上之後在褲子上製造出濕痕的眼淚。此時,吉西恩的手指費力地移動。
  “端……”
  他手指的是自己的腰。是端雅劍?我用顫抖的手費力地拔出端濉劍。在那一瞬間,有一陣細細的鳴叫聲傳到我的腦子裏。
  “呵呃,呵呃。”
  端雅劍無力地發出鳴叫聲。我抓住吉西恩一直試著要握劍卻一直下滑的手,幫他握住端雅劍之後,緊握住他的手。
  “端……雅……”
  端雅劍過了一陣子之後才回答:
  “……你要死了嗎?”
  吉西恩無力地點頭。端雅劍用努力忍住痛苦的聲音,說道:“如果很費力,就不要說了。啊,嗯,那個。我已經歷過許多主人死亡。持劍之人一定要有死亡的打算!嗯。也就是說,我已經很習慣了。已經很習慣了啦。”
  “太……好了……”
  “我當然是很好!當然。我一點兒也沒關係。一點兒也,一點兒也……你這個笨蛋!”
  吉西恩暫時停止說話,露出了一絲微笑。
  “墓……墓……”
  “墓?什麼,啊,墓碑上面要那樣刻?笨蛋,這裏很辛苦?當然啦!像你這種笨蛋傢伙,死了還是會聲名狼籍!你這個笨蛋!死啊,快死啊!你這個壞蛋,大壞蛋!嗚嗡嗡嗡嗡!”端雅劍放聲鳴叫了起來。吉西恩費力地接著說:“杉,杉森……端雅……端雅拜,拜託……”
  “吉西恩!”
  杉森如雞屎般大的眼淚潸潸落下,同時啪地跪了下來。吉西恩的瞳孔,這一次則是向著我,他說道:“修,修……禦,禦雷……你……”
  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不斷點頭,除此之外,沒有我能做的事。吉西恩這才變得一副安心的表情。
  “三,三……合力……心滿意……”
  然後吉西恩就斷氣了。妮莉亞喊了一聲淒切的尖叫聲:“吉西恩!”
  ……
  “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呢,修奇?”
  “咦?啊,是。我在前往這裏的路上,也是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大概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費雷爾用柔和的目光看我。我則是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燭光。
  “對於卡爾,他是囑咐卡爾用下半輩子來守護拜索斯,而對於杉森,他給了杉森端雅劍,至於我,他給了我禦雷者。他應該是想要把他的一部分留給我們三個人。可能也包含要我們三人互相合力保護這個國家的用意吧。我和杉森被選為是卡爾的輔佐者。”
  “原來如此。”
  費雷爾點了點頭。我彈了一下手指,露出微笑,說道:“還有,嗯。在這之中,也應該包含了吉西恩在死前一刻所流露的幽默感。杉森現在多虧有端雅劍,變成一位很有智慧且能說善道的騎士,是吧?”
  “哈哈哈……那麼修奇你的情況如何呢?”
  “也是一樣啊。如果讓杉森騎禦雷者,這樣一來禦雷者就太可憐了,那是有這層含意的;當然啦,我失去了我的馬,這也是理由之一吧。”
  “原來如此。”
  啪,啪。在壁爐裏燃燒完的木柴又有一根倒了下去。寇達修先生默默無言地拿起撥火棍撥弄壁爐。迸出了一些火花,寇達修先生隨即皺起眉頭。
  寇達修先生對食物看也不看一眼。他只是默默地一直喝空酒杯裏的酒,費雷爾還是那樣喝酒。而我也是,正在慢慢喝光酒杯裏的酒,至於最後一個人,她從剛才就已經靠在椅背上打盹了。梅莉安因為還不適應長途旅行,所以顯得非常疲倦。不管怎麼樣,我們三個人坐著的那一桌開始寂靜無聲。仿佛變得像是在哀悼吉西恩的那種氣氛。
  呼呼。吹過窗外的冬季風聲簡直狂暴到令人覺得野蠻的地步。
  寇達修先生又再握住桌上酒杯,像是隨口問話似的開口說:“所以,溫柴呢?”
  我放下酒杯,啪地拍了一下額頭。
  “哈哈!您知道嗎?現在這句話是您三個小時以來所講的第一句話!”
  寇達修先生摸了摸臉頰上毛糙的鬍鬚。費雷爾微笑著,把身體靠到椅子上,他說道:
  “這已經算是好很多了。一開始,我們整天下來連一兩句話都很難聽得到呢。”
  “這我可以想像得到。因為溫柴以前也是這樣。可是,寇達修先生需要花多久時間才會開始和女人講話呢?”
  “女人?什麼啊,就連對男人,他都不太講話了。”
  “呼。看來寇達修先生更是嚴重多了。”
  寇達修先生在費雷爾和我把他放到舌頭上面,隨便橫切縱刮的時候,只是慢慢摸著酒杯邊緣。過了一會兒,他以隨和的語氣,說道:“溫柴到底怎麼樣了?”
  我舉起雙臂,做出投降的動作。費雷爾則是笑著把手臂撐在桌上,準備開始聽我講述。
  我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壁爐,說道:“他去追哈修泰爾侯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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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名:龍族 第十五篇  作者:李榮道(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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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對:poorlun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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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這是我的任務!”
  一直安靜靠在牆上站著的溫柴,突然丟出了這句話。卡爾用感動的眼神回頭看他,但是溫柴已經不再開口了。杉森驚慌地說:“你,你說什麼?你要去追侯爵?”
  “是的。”
  妮莉亞原本想開口說話,但後來她只是突然用手捂住了嘴巴。
  她臉色發白地看著溫柴,而溫柴只是低頭望著自己的腳。此時,卡爾用疲憊的聲音說道:“當時在矮人族的村落裏,你不是說過不會再拿劍了?”
  溫柴抬起眼睛,正眼直視著卡爾,而卡爾也迎視著他的目光。溫柴噗嗤笑著說:
  “因為人生的最大妙趣,就是能夠逆轉情勢。”
  “但是這很危險。你怎麼能夠……”“你不要再拐彎抹角地說話了。卡爾。反正你本來就在考慮我了。如果是叫杉森去追,算了吧,這個笨蛋是不行的。你應該不會說修奇也可以吧?”
  卡爾什麼話也不說,杉森則是原本想要大喊‘我又哪里笨了?’,結果被我踩了一腳,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溫柴將眉毛往中間聚攏,並且低沉地喃喃說道:“因為我生來就是那種血債血還之後才能睡好覺的壞性子。”
  他指的是吉西恩的……血債!當初是吉西恩把他從監獄裏調出來,擔保他能夠重新做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侯爵戴著OPG,根本沒有多少人可以對付他……”
  卡爾一面點頭一面細聲地說到一半,他瞄了一眼妮莉亞,就把話停住了。他開始驚慌地蠕動手指頭,隨即,房裏就變得安靜無聲。我感覺很心煩,不停反復看著他們兩人的表情。這美麗的皇宮房間怎麼會這樣昏暗啊?
  過了一會兒之後,溫柴說道:“該怎麼辦才好?”
  “咦?”
  “您說過,不能讓侯爵再度出現在這個世上。那天,吉西恩死的那天……”
  溫柴先停頓了一下,緊咬住嘴唇。我們其他人也全都閉上嘴巴,等他繼續說下去。
  “……那天以後,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回來拜索斯皇城。可是,應該不能說是夠快的速度。只要侯爵有心,應該會比我們還要更快到達這個地方。而且也可以用某種方法控制貴族院。然而,侯爵到現在都沒有現身。卡爾。你是不是有得到什麼情報?你和尼西恩國王好像談得蠻久的。”
  “可惜的是,我沒有得到什麼情報。我和國王陛下主要是談吉西恩殿下的死亡消息和這段期間發生的事。”
  “這等於是在沙漠裏找沙子:多此一舉。算了。唉,熱劍。”
  一直靜悄悄坐在椅子上的哈斯勒,只轉動眼睛,看了一眼溫柴。
  溫柴面無表情地說:“你會跟我去吧?”
  “跟你去?真可笑了。侯爵是我的。可是,如果你這傢伙硬要跟我去,我是不會阻止你的。”
  “是嗎?那你的女兒怎麼辦?”
  “我打算託付給……適當的修道院。不過,現在我是考慮託付給大暴風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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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我也要去!”
  杉森一聽到妮莉亞突然迸出的這陣喊叫聲,趕緊看了一下窗戶。
  “天氣明明很晴朗啊?”
  “不是打雷啦。那是妮莉亞在喊叫的聲音。”
  妮莉亞不理會杉森和我所開的玩笑,一點兒也沒有生氣。怎麼會這樣?卡爾驚訝地張大嘴巴看著妮莉亞,可是妮莉亞只是望著溫柴。溫柴皺眉頭,說道:“你在說什麼啊?你要跟隨我們去?”
  “是啊!當然嘍。”
  “理由是什麼啊?”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跟隨好的同伴,嗯,我是說流浪的人,應該要跟隨其他人一起走才行。因為我沒有目的地,嗯,我現在並沒有什麼目的地。因為我的個性不喜歡悶坐在同一個地方,那個,我喜歡輕快的旅行,是吧。這是旅行啊。嗯。我的意思是,我沒有目的地。所以,不是這樣嗎?嗯,雖然我不是喜歡你才跟隨你,所以說呢,這是旅行。不是嗎?”
  這一回,換我問卡爾了。
  “這是傑彭語,是吧?”
  “應該不是。這是我不曾接觸過的稀有語言啊。”
  妮莉亞對於我和卡爾所開的玩笑,也是毫不在意。今天真的是怪事連連。溫柴一副快要發火之前的那種冷森森的表情,說道:“你說清楚一點。”
  “我已經都說了啊!”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經都說了,可是你根本沒有表達到任何意思。你到底是什麼用意啊?”
  “也就是說!我既沒有目的地,而且也想到處走走,既然如此,就要和有力的人一起同行,會比較好,不是嗎?那樣才會比較安全啊。”
  “所以呢?”
  “要是和南方最強的劍士以及北方最強的劍士一起同行,應該會非常非常地安全,不是嗎?”
  溫柴像是這時才聽懂似的點了點頭,然後斜眼看了看哈斯勒,說道:“真是可笑了。這個熱劍傢伙怎麼會是北方最強的劍士?拜索斯的劍術,看來是沒指望了。”
  “你這傢伙,不要把你的情況冠到別人身上。”
  “你是不是想嘗試看看戴著OPG這種東西可以趾高氣昂到什麼程度啊?”
  “我即使脫下這個之後拿木棍對付你這傢伙,也只算是飯後運動吧。”
  “你要比比看嗎?”
  “來啊。”
  然後兩人就立刻跑到皇宮的後院去了。我、卡爾和妮莉亞等剩下的人全都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開始走向陽臺。總得要觀賞一下才對吧?
  寇達修先生忽然激動地說:“後來怎麼樣了?嗯?溫柴贏了,是吧?”
  費雷爾帶著啼笑皆非的眼神看了一眼激動的寇達修先生,隨即立刻哈哈大笑了出來。寇達修先生開始乾咳幾聲之後,我笑著搖頭,說道:“不是。”
  “什麼?那麼,是那個叫做熱劍的傢伙贏了?”
  寇達修先生變得更加激動,我這一次也是笑著搖頭,說道:“不是。”
  “什麼?那麼到底是誰贏了啊?”
  “是黛美公主贏了。他們兩個人在後院展開一場很有可看性的打鬥,接著便聽著黛美公主嚴厲的責備,被迫停止打鬥了。她說花草樹木雖然圍繞在我們身邊,卻很難感覺到它們的存在。這段關於它們的高雅與珍貴的長時間說教,可以說是一場決定性的打鬥。他們兩個人不得不完全舉手承認他們被打敗了。”
  “哼,要是能打到最後,溫柴一定會贏。”
  費雷爾現在已經笑到開始捧腹笑出快喘不過氣的聲音。
  “咳呵,是。咳咳咳!啊,那麼一來,你們就得分開行動了。”
  “是的。溫柴、哈斯勒還有妮莉亞去追哈修泰爾侯爵,嗯,就這樣,我們就分開了。我為了達成我們一行人原本的目的,帶著要給阿姆塔特的寶石,正要回去故鄉。”
  “啊,原來如此。”
  “而我在途中去見梅莉安,還有遇到了剛才那些遊民。啊,既然說到了梅莉安,我有話想講。”
  我停頓了一下,先看了看梅莉安正在睡覺的臉孔。她現在一動也不動地正在睡覺。
  “費雷爾。你可以當這孩子的保護人嗎?”
  “咦?”
  “我的意思是,請你當與五十一個小孩在一起的大法師費雷爾。
  嗯,說她是小孩,的確嫌大了些。不過,請你像收容其他遊民那般,也收容這個孩子吧。請讓她住在這裏。而因為這孩子還不到能夠靠自已雙手照顧自己的年紀,所以希望費雷爾你能當她的保護人。換句話說,是拜託你當她的監護人,可以嗎?”
  “這個嘛。當監護人……這實在是太突然了。當然,一方面也是我能力不夠去負起這位小姐的教育和未來。”
  “是。我很清楚,你光是要照顧這塊領地,就已經很辛苦了。如果是金錢方面,我會拿出梅莉安要用的足夠金錢。我只希望你能照顧她到成人為止即可。啊,可不可讓她當你的學生啊?我的意思是,你不是當她的監護人,而是當她的老師。”
  “哈哈哈,修奇。這小姐說過她想當個巫師嗎?”
  “不。她並沒有這樣說過。不過,如果讓她待在偉大的Fellow mage身邊,也是很有可能成為巫師,不是嗎?”
  費雷爾一聽到偉大的Fellow mage這個名號,笑了好一陣子,才說道:“收學生……這我可就有些難為情了。我還不到可以收學生的程度。不論是實力、資歷,都很淺。反倒是當寇達修先生的學生,你覺得怎麼樣呢?”
  哨啷!我和費雷爾目瞪口呆地看著掉落在地上的酒杯。寇達修先生根本沒有想到要去撿起掉到地上的酒杯,他只是臉色發白地盯著我們。好不容易,非常好不容易,他才開口說:“別可笑了。”
  費雷爾的眼珠子很妙地動了起來。他慢慢地轉頭看我,說道:“我們不該把一個孤苦伶仃的少女棄之不顧。收容她是理所當然的事。修奇。”
  “啊,啊?是……”
  我都還未說完之前,寇達修先生就很快地說:“收容她可以說是件好事,費雷爾。你該不會是在動我的歪腦筋吧?喂!”
  費雷爾根本不看寇達修先生一眼,就說:“嗯,這村裏的成人男子並不多。而且那些男子大都有家人要撫養。不過,這其中有幾個人失去了撫養的家人,應該可以收養一個人。如同修奇你所想的,像我就是……”
  寇達修先生現在開始對我喊了起來。
  “當然啦!這個叫做費雷爾的傢伙,絕對不想要有家人。所以,你說收養一個人是很容易的事嗎?”
  “咦?啊,為何不能有家人……”
  “國家隨時都有可能會派領主來。這傢伙打算國家一派領主來,他就立刻離開此地!所以他不想有家人。”
  “是。正如同寇達修先生所說的,我是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裏的人。當然是不夠資格當別人的監護人吧?”
  費雷爾說完之後,微笑著看了一眼寇達修先生,而寇達修先生則是面帶著充滿敵意的眼光,迎視費雷爾的目光。我如果把梅莉安留在這裏,過幾年之後,我說不定就會聽到魔法劍士的傳說。一隻手使喚魔法,另一隻手使出傑彭劍術的神秘優雅之剛強仕女——梅莉安……算了,我不要胡思亂想了。梅莉安應該會很適合他們。可是啊,這下子輪到我來嚇嚇這兩個人吧。
  “啊,說到那個領主啊,那個人已經來了。”
  “什麼?什麼意思啊?”
  “什麼意思呢,修奇?”
  “他不是已經在你們面前了?修奇•尼德法伯爵。而且他是要來繼承已經沒有人繼承的卡拉爾領地。既然領主已經到任了,從現在起,這領地的名字是尼德法領地。”
  費雷爾和寇達修先生張大嘴巴看著我,我則是聳了聳肩膀。
  “啊,殘酷的領主和嚴酷的政治,這種東西連做夢都請別想。因為,尼德法領地的領主在到任後第二天就打算離開領地。在他認為,他要把自己的領地交付給最優秀的代理人。領地的居民可能連領主有到任都不知道。我很有可能會成為傳說中的領主。可是為何我居然會具有這麼多會成為傳說的素質啊?”
  費雷爾的嘴巴叭喀叭喀地張合了好幾次。我等了一陣子之後,才聽到他發出像話語的聲音。
  “那……代理人……是攝政的角色嗎?不管怎麼樣,請問,那些攝政人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領主大人?”
  “是費雷爾和寇達修。我認為這裏將會成為瑪那與殺氣所守護的美麗領地,你們覺得呢?啊,是。全部都交給這兩個人,應該就行了吧。”
  “你這樣說,好像是你剛剛才想到的……你真的是剛剛才出現這種想法的嗎?”
  “我確實是剛剛才想到寇達修先生。至於其他部分是在來這裏的途中,我就一直在考慮了。對於我領地的居民們,他們比較熟悉親近的是費雷爾吧?你可以負責照顧我領地的居民們,還有我的被保護人梅莉安嗎?”
  寇達修先生只是面帶一副兇悍的表情,什麼話也不說。而費雷爾也是一樣不開口。費雷爾搔了搔他工作時刮傷的疤痕,好一陣子都不作回答。然後,他突然問道:“為什麼呢?”
  “咦?”
  費雷爾抬起眼睛看我。而在此時,我才得以看到以前看到的那個費雷爾。就連艱辛勞動也無法奪走他那種眼神,在這目光之中,他說道:“我想知道理由。一定是有理由,才會無法吸引你去坐上領主位子。是吧?”
  “……我是因為擔心改變的關係吧。”
  “這話聽來有些愚蠢。雖然地位一定能改變一個人,但是反正人本來就是一輩子都在變化。就像是初級巫師費雷爾變成了Fellow mage費雷爾,是吧?哈哈哈。人類是共同生命體。修奇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這道理吧?我看到你放棄領主地位的那股行動力,就大概理解到你的想法了。通常人得到不適合自己的高位時,可能會驚惶失措,但是無法輕易就放棄。”
  “你是不是比較喜歡現在的我?”
  “這不過是換了類似的話來講出來,但是語感上確實比較好。”
  “我已經見過克拉德美索這頭龍了。”
  “我剛才聽你說了。”
  “克拉德美索非常努力想要保持住自己原有的樣子。他甚至想要和他瘋狂熱愛的人類斷絕關係。可是,為何人類卻想改變呢?難道不能就此滿足於自己的模樣嗎?”
  寇達修先生突如其來地開口說道:“因為人類瞭解自己被流放了……”
  “咦?”
  “因為人類瞭解自己被神流放,流放到大地上。”
  好沉重的氣氛。我和費雷爾歪著頭,一直看著寇達修先生。寇達修先生則像是硬把一句很不搭的話接上去似的說:“我們傑彭有句話,叫做:換骨脫胎。”
  “什麼意思呢?”
  “其實沒有什麼意思。這是指一個人完完全全地改換。是指精神和肉體完全改變。可是它語意上的差別,卻很有意思。聽到換骨脫胎這個詞,大都會讓人覺得很高興。”
  “很高興……是因為有變化的關係?”
  “是的。就好像我們害怕變身這種能力,而且覺得敬畏。海格摩尼亞的巫婆戴著白色面具,在傑彭的祭祀裏會在臉上畫圖案,這都是變身。吸血鬼和其他可怕的吸血怪物不同,被稱為怪物中的貴族的理由何在?不論是其不死之身,吸取生命的吸血方式,都很可怕,但是吸血鬼的超絕恐怖之處還是在於他們強大的變身能力。變身是令人既怕又愛,而且令人尊敬的。”
  費雷爾用深沉的眼神看著寇達修先生。寇達修先生則是沉重地說:“哼。我們其實就是想要變成神。真是一個永遠欲求不滿的種族。”
  “原來連傑彭人……也和我們沒什麼差別。所以說,精靈是追求和諧,人類則是追求變化,是吧?”
  “是的。因此,你說是因為擔心的緣故,這有些說不過去。會不會你是因為你們國家的貴族所做的惡行,而感到幻滅?可是即使是往壞的方向去改變,變化本身的魅力還是會讓人無法放棄。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應該是吧。”
  “那你為何要放棄改變呢?這似乎是費雷爾心中的疑問。”
  我真的應該再思考一下才對。為了思考,我吃了一口下酒菜,而且為了我那個能夠解開思想的圓滑舌頭,我喝了一杯酒。
  “正如同你所說的……我對於貴族相當感到失望。不知道我們領主大人到底是哪里修來的福氣。不過,這樣一來,我並不會幼稚到去主張‘我不要當那種污穢的貴族!’這種意見。正如同你所說的,變化本身的魅力,比起對於變化之後的樣子所抱持的不安感,通常都是更加大的,所以我說謊的比率應該是比較高吧。”
  “所以呢?”
  “哈哈哈。寇達修先生。我可是拜索斯國民哦。支配拜索斯國民的精神和思想的是誰呢?”
  寇達修先生只是默默無言地望著我的臉孔。然後費雷爾還是面帶一絲微笑。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就是那一對。路坦尼歐與亨德列克這一對人物。我想這可能是歷史上最強的一對了。他們展現出來的確實比‘一加一等於二’還要大,我就是因為他們的緣故才如此決定的啊。”
  ※       ※       ※
  “要走了嗎?呃,你要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8-10 13:48: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笑著摸了摸蘇的頭。另一邊,則是費雷爾、寇達修先生還有梅莉安站在那裏。這場道別並沒有讓領地的其他居民們知道,因為,我要悄悄地離開。
  蘇一隻手拿著我送她的娃娃,另一隻手抓著我的褲帶。我彎下腰來凝視蘇的臉。蘇皺著眉頭看我,突然丟出一句話。
  “要再來嗎?”
  “蘇變成漂亮的大人,我就會回來看你。”
  “大人?要睡幾個晚上才能變成大人呢?”
  這我可得要算一下才行。我先是皺了一下眉頭,思考了一會兒。
  隨即,答案就出來了。我真的很不平凡。
  “一百個晚上。”
  “一百個晚上?只要睡一百個晚上,就可以了嗎?”
  蘇用天真浪漫的眼神這樣問我,讓我的良心好痛,於是,我一面因為良心痛苦而顫抖著,一面說道:“嗯。當然嘍!那樣就可以了。還有……”
  我抬頭看了其他人的臉,特別是費雷爾的臉,然後嘻嘻笑了一聲之後,靠到蘇的耳邊,說道:“你還記得我教你的歌吧?”
  蘇像是覺得很癢似的抖動了肩膀,隨即,立刻點了點頭。
  “很好。我走了之後,你就要立刻教其他小孩哦!”
  “我知道了。”
  在漫長的冬季裏,費雷爾如果聽到領地四處傳來的“五十個小孩與大法師”的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哈哈哈。我又再摸了一下蘇的頭,然後站直身子。
  梅莉安走了過來。
  她像是不知該說什麼話似的,只是靜靜看著我。我笑著伸出手來。她則是看了一眼我的手,隨即無力地笑著握住我的手。
  “費雷爾先生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希望你要聽話,像蘇一樣變成漂亮的大人。”
  “是嗎?嗯……我也是只要睡一百個晚上,就能變成大人嗎?”
  呃!居然連梅莉安也在攻擊我的良心!不得已,我只好說:“一定會的。”
  我又說謊了。呃呃。
  我向費雷爾和寇達修先生道別之後,騎上了禦雷者。蘇把娃娃緊抱在懷裏,一直看著我,梅莉安則只是用顫動的眼神看著我。我實在想不出要說什麼。於是,我向站著的人揮了揮手,就立刻轉身了。
  走吧,禦雷者。跟隨著太陽向西……
  “喂,修奇你這傢伙!我一百天以後長大成人,就會去找你!”
  ……就在我要出發的前一刻,差點就從馬上摔落下來。我就這樣聽著梅莉安這句尖利刺耳的道別語,離開了尼德法領地。然後,離開領地之後,尼德法領地代代都由他人攝政統治,不過,領地的居民們期待有一天他們面臨危機時,他們的領主會再回來……就此展開了這段傳說。哈哈哈。
  各位,我領地的居民們啊,我雖然做不到像我們賀坦特領地所做的事,但我還是給了你們如同大王和亨德列克給拜索斯的禮物。這樣應該算是盡了領主的責任了吧。祝各位幸福!
  “他媽的。你走得未免也太快了吧。難道不是嗎?我原本是打算今天傍晚左右到達的。這算什麼跟什麼啊!太陽公公還高掛在一點兒都不怕要掉下來的高度。在這種早不早、晚不晚的時間到達,我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經過不停。”
  可是禦雷者並沒有回答,說實在的,我想和馬兒講話,其實也是蠻可笑的。
  “哼嗯。要是有馬魂使,我是不是就可以和你講話了啊?你覺得呢?算了。你前一個主人太優秀了,我還是不要說一些讓你負擔太重的東西吧。說不定這樣會損害我謙虛的個性呢!這個傢伙!你現在搖頭噗嚕嚕叫,是代表什麼意思啊?”
  果然……旅行時把憂愁當朋友的冒險家知道如何排解自己心中的孤單。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因為我生來就是那種自己一個人就能排遣寂寞的個性。而且,我再過一會兒就不是一個人了,所以使得冒險家的腳步變得輕快。
  雷諾斯市的城外散發出一股冬天氣息。使人臉頰泛紅的冬風,朝著田野直驅而入。而正在巡視這片荒野的一群警備隊員首先張大了嘴巴,然後眯起了眼睛。
  “早安!請問各位是雷諾斯市的警備隊員嗎?”
  那些警備隊員噗嗤笑了出來。其中一名開口說道:“是啊,沒錯。不過,你是誰啊?你是幫誰跑腿來這裏的嗎?不過,你怎麼帶武器,而且帶那麼多行李?”
  “那個,我看起來不像冒險家嗎?”
  “這個嘛。這匹馬看起來是很像冒險家的馬。”
  呃!那些警備隊員們之中迸出了哈哈大笑聲。接著,在他旁邊,一個看起來上了年紀的士兵譏諷說道:“你如果一定要說那種謊話,就先拿馬尾巴貼在下巴下麵吧。”
  我真是會瘋掉。其實我也沒有特別要說到身份,我要不要就這樣走過去就算了?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到其中一個警備隊員比其他人還要更加眯起眼睛看我。他歪著頭想了一下,突然間,他拍了一下自己的頭。
  “哎呀!你,你,你!”
  “咦?我,我,我嗎?”
  雖然我這樣學他講話,那名士兵卻沒能察覺到。他彈了一下手指頭,大聲喊著:“你,是那個殺死食人魔的人!”
  “呃?等等,等等。我雖然沒聽過別人誇我很會記人臉孔,可是我還不致于完全忘記認識的人……可是,請問你是哪一位?”
  其他警備隊員一聽到殺死食人魔,都圓睜著跟睛看著那名喊叫出來的警備隊員。那名警備隊員敲著自己的胸口,說道:“他媽的,你不記得我了嗎?我以前是希裏坎男爵的傭兵。差點被大法師亞夫奈德殺死的時候,你和那個精靈一起救了我,你忘了嗎?”
  “韓斯泰!哇,你現在當上警備隊員了。”
  韓斯泰露出高興的表情。可是立刻有另一名警備隊員大聲喊著:“你,你這傢伙!那麼你就是當時劫出那個精靈,一起逃跑的……那個頭腦動得很快的小鬼!”
  “呃。難道你是那時候那個地牢的獄卒?”
  第二個大聲喊叫的警備隊員很快用雙手緊握住拿在手中的戰戟,指著我。
  “這傢伙,竟然不害怕,還敢回來這裏?大家聽好!這小鬼,是個逃獄犯。快逮捕他!”
  其他警備隊員在這突發狀況下,不知所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名士兵。我一看到他們手上的戰戟舉高,我很快地喊著:“各位!那時候我們是含冤入獄的!而且明明我們並不在犯人名單上啊!你們逮捕我之後,是要審判我嗎,還是想對我怎麼樣?萬一審判,就會揭發當時你們市政府逮捕受冤枉的人,那可就很有得瞧了。”
  “什麼……啊!”
  那些警備隊員的戰戟都開始慢慢放下來。可是那名警備隊員還是咬牙切齒地又再喊著:“你這傢伙!不管你是不是被冤枉的,總之你是個逃獄犯。含冤入獄是可以再查的,不過,對於你逃獄一事,必須受到懲罰!而且你毆打雷諾斯市的警備隊員,這也應該受罰!”
  他周圍的警備隊員們又再舉起戰戟,可是我也是很快說道:“怎麼有人腦筋這麼不會轉……你現在是為了讓無效監禁所發生的無效逃獄受到無效刑罰而想要作無效逮捕,是嗎?”
  “你說什麼?”
  “啊,我簡單地說吧。如果我含冤入獄的這個前題可以被接受的話,我的監禁即為無效,被關在監獄的事實本身則變成是無效,那麼逃獄也會變成是無效的事,所以要我因為逃獄而受罰的這件事就等於是要我因為一件無效事實而受罰,因此那種刑罰亦屬於無效刑罰,你為了要使我接受無效刑罰而想要逮捕我的行為,這行為就可以稱之為無效逮捕,此乃是我的主張,如果你有疑慮之處或反對意見,請你說出來,如果沒有,就請在我數到三為止,從是或不是選擇一個來回答。一二——”
  “是!”
  在雷諾斯市的城外,一片荒涼的美麗冬季田野突然變成一塊寧靜的土地。不管三七二十一,隨便喊了一聲的那名士兵,用緊張的眼神看了看四周圍,然後擦拭上唇上方的一粒汗水,說道:“不是……吧?”
  已經沒有人再點頭了,只有一陣冰冷的寂靜籠罩著我們。看來我應該稍微幫幫忙才對。咯咯。
  “各位。請不要做出不必要的行為。當時我和我的同伴們打傷你們而逃獄的事,我向各位道歉。可是,當時是在無法可施的情況下,我們當然只好先逃出來再說。我們含冤入獄,而且甚至連審判都沒有審判,要是換成各位的話,你們會坐以待斃嗎?我們被冤枉的這件事,市政府那邊應該也是很清楚吧。”
  一名警備隊員發出了一聲‘嗯’的聲音。接著,他周圍的其他警備隊員則是個個開始松了口氣。我對那名大喊的警備隊員,點頭表示道歉,並說道:“請忘了那件事吧。嗯,雖然各位可能會有吃虧的感覺,可是我在那種情況之下,是不得已的,對於這件事,我只能說我很抱歉。請各位接受我的道歉。好嗎?”
  結果,那名曾經是地牢獄卒的警備隊員終究還是生硬地點頭接受了我的道歉。在和他們道別之前,我問他們為何在這寒冷的早晨裏,還在城外巡邏,而他們的回答卻是令人鬱悶的答案。因為南部林地的遊民們開始很有組織性地從事山賊的活動,所以他們來巡視外城。那些人也真是的。嚴寒的冬天都已經快到了,居然還做山賊。
  費雷爾要是聽到這件事,想必一定會批判這是無法適應氣候環境的活動吧。
  “他們原本是南方人,熱情到連血都是沸騰的人,這是很出名的。在一百名死亡騎士的故事裏所出現的那個姑娘,你不知道就是這種個性嗎?所以那些人好像根本就不管什麼冬季儲糧之類的事。”
  “唉……那麼,市政府那邊有沒有什麼對策?像是遊民收容政策之類的?”
  “遊民收容政策?啊,你是指接受他們成為市民!這很難。如果是在需要人手的季節,說不定行得通,但是在這冬季裏,根本不用消耗什麼人力啊。”
  “呃?可是據我所知,雷諾斯市是商業人口比農業人口多啊。”
  “雷諾斯河結凍之後,就很難做貿易往來了。雖然現在是還沒有結凍……不管怎麼樣,現在這裏就和農業都市沒什麼兩樣。”
  “呃呃。原來有這種問題存在。”
  “是啊。總而言之,把那些人引到城裏去,也沒有辦法賺錢掙飯吃,只能做乞丐。所以不能讓他們進城去。啊,警備隊員實在很缺人,可是很難叫那些遊民當警備隊員。他們不但不夠資格,而且也沒有實力可以做為民服務的事。”
  “你是說,警備隊員很缺人?”
  在冬季裏,因為市民沒事做,所以大都不會有警備隊員的缺額,不過,奇怪的是,韓斯泰卻說這次冬季,警備隊員人數大大不足。遊民們真的個性有這麼極端嗎?說得也是,如果開始飄起細雪,在山裏生活應該也不是件易事,所以要做山賊,現在可是最後機會了。不管怎麼樣,總之他們說現在警備隊員很缺人,才會連韓斯泰也進到了警備隊。
  “真是辛苦了。你們收下這個吧?”
  韓斯泰接下我遞給他們的金幣之後,驚訝地張大嘴巴。
  “嗯?咦?幹嗎給我們金幣啊?”
  “巡視結束之後,你們找一間溫暖的酒店,去喝一杯吧。請各位把它想做是對於我的道歉的一點表示,同時感謝各位的辛勞。”
  警備隊員們的臉上浮現了笑容。韓斯泰則是用讚歎的表情看了一眼金幣,然後歪著頭,疑惑地問我:“咦?這是什麼啊?我頭一次看到這種金幣。怎麼會這麼厚啊?”
  “啊,這是三百年前的金幣,所以才會這樣。沒關係的。我問過財政部的長官,他說這面額還是通用的。而且他說如果賣給收集古書或古物的人,甚至可以拿到面額好幾倍的價錢。”
  韓斯泰的嘴巴張得好大。而其他的警備隊員們也全都一起張著嘴巴。他們嘴裏冒出來的煙氣簡直就快形成一片霧了。
  “哇,這是三百年前的金幣?財政部長官?你好像真的經歷了一場很棒的冒險哦,”
  “哈哈哈。彩虹的索羅奇不是說過嗎?歷險歸來的冒險家全都是富人。”
  那句話的意思是,冒險家出生入死,能活著回來的冒險家是帶著自己性命回來的,所以是富人。因此其餘的東西他並不需要……韓斯泰似乎是知道這故事,所以嘻嘻笑了出來。
  嗯。人們會對於自己曾經逃出來過的地方的位置,記得很清楚。
  果然說得一點兒也沒錯。
  我望著雷諾斯市的市政府建築物,一邊沉浸於回憶裏,一邊茫然地站著。沒錯。就是在這裏。嗯。那天晚上,我、卡爾、杉森還有伊露莉悄悄匍匐爬了出來。而艾賽韓德和巴特平格則是在另一頭等我們。在我周圍的市民們,都圓睜著眼睛看我,但我還是無視於此,有好一陣子都只是一直望著市政府大門。後來,一名大門警備隊員忍不住走近我身邊。
  “喂,小鬼。你幹嗎一直那樣站在市政府前面啊?你是不是有事要進去市政府啊?”
  大門警備隊員的問話聽起來簡直就像是‘你這種小鬼到市政府來會有什麼事?’。我對他微笑了一下,說道:“啊……抱歉。是。我應該要進去了。”
  “什麼?你要進來?哈哈!那麼,感謝您光臨雷諾斯市政府。請問要我跟裏面如何通報?”
  這種情形實在令人不_怎麼高興。其實,這名大門警備隊員的罪只不過是無知而已啊。
  “請您轉告一聲,尼德法伯爵家的修奇•尼德法來訪,謝謝您。”
  “什麼?”
  “嗯。那我再說一次好了。尼德法伯爵家的修奇•尼德法在旅行途中經過雷諾斯市,想要前來問候這城市的負責人,請你這樣轉告。”
  警備隊員的臉上先是滿臉的不相信。但是過了一會兒之後,就開始浮現出不安感,接著他便立刻轉身跑進去裏面。他那副慌忙的模樣,說他幾乎是用爬的,也不誇張。然後,不久之後,從市政府建築物裏面跑出來一個熟悉面孔的人。他慌慌張張地跑來,隨即站在我面前,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你!你是那時候那個小鬼!”
  “哦,這是誰啊。希裏坎男爵大人!哈哈哈!”
  啊哈。聽說希裏坎男爵在幫市政府做事,看來是真有這麼一回事。不管怎麼樣,希裏坎男爵和我就這樣展開了一場好久不見之後的華麗問候。當然啦,他對我有不好的回憶,但是他看到我出示的勳章還有禦雷者等,就完全相信我是伯爵了。所以他用非常恭敬的態度招呼我。呵呵。真是的。我就說嘛,地位這東西真是可笑。
  在他的引領之下,我到了市長室,隨即,就見到了那位外表看來有些年紀而且和氣的市長大人。我、希裏坎男爵還有市長大人互報姓名之後,就開始談了起來。在這段時間裏,希裏坎男爵還是繼續不斷對我的身份急遽上升感到讚歎不已。
  “太令人驚訝了。真是了不起啊。您怎麼會獲封伯爵爵位呢?”
  “啊,這樣我真的有些不習慣。沒想到希裏坎男爵大人會這樣莊重地和我說話……”
  “哎呀,對不起!請不要再稱我為男爵大人了。請您不要這樣跟我開玩笑。”
  雷諾斯市的市長大人聽到我和希裏坎男爵的對話,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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