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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9 20: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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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威格尔印象
本帖最后由 青椒肉丝 于 2013-9-22 23:14 编辑
威格尔村背靠梅提奥山脉脚下的月亮河,面对着普鲁士森林。在村子里可以见到雪白的特里斯维提峰。普鲁士森林有一条石板小道,连结着这里和北方的阿鲁吉巴镇。这条小路传递着外面的文明。
刚开始,在世人的印象里,威格尔是一群落落不得志的人聚集的村落。
月亮河穿过村庄,向西流去。西面的河岸边上,是广阔的原野。那个地方坐落着各式各样的建筑,乡下人以此为家,种植玉米,葡萄,甜菜,勉强过得日子。这本来是一片残垣断臂,在上个世纪,很多修士来这里苦行。盘住山腰,长居林间,远离世俗。当那位拿破仑皇帝路过这里时,对这儿人们的一无所知不甚满意。皇帝决定要改变一下这里清苦的风气,建了修道院和公馆。西边的主教,东边的牧首,常来常往。皇帝联谊了两边的教会,也带来了贵族和手工业,在这里舔一番奢华的气象。
当贵人带来了文明,苦行的修士也就走了。
外面的世界,这里的人无从所知,只知道一五年以后,这里便被皇帝遗忘了。一代人时间不到,这里也遗忘了皇帝。
原野上的建筑就是世纪初的热闹后留下的,它们形成了壮观的遗迹群,从巴洛克的浪漫主义宫殿到罗马风格的大屋,坐落山野里。很多人认为这些建筑最终会消失在山野的藤蔓中。这里是被神遗弃的地方。
尼可拉艾神父坚持留在这里,这位神父年轻的时候,一方面自视甚高,无视教会在贵族间的活动,一方面鞠躬尽瘁,
总是往未受文明开化的穷乡僻壤钻,于是东正教和天主教两遍不讨好。他最后留在了威格尔。老人从不埋怨什么,只是叹息外面的人,都开始失去了信仰。
陆陆续续的,又留下了各种职业的人,铁匠,裁缝,作曲家,吉普赛姑娘,厨师,药剂师,还有布达佩斯来的记者。他们是尤金,莫妮卡 ,盖欧,罗拉,伊恩,艾拉维姆,马尔塞路。这些人都有一些共同的因缘,他们早些时候居无定所,先前学了些本事,从乡村到城市,城市里好像尽是抓不住的美梦,然后又从城市回到乡村。
威格尔村本是遗迹群延伸到最东面的角落,他们开垦了土地,粉刷了墙壁,采了木料加固了屋顶,让半个世纪的老房子焕然一新。
人们在村子里当开始定居的时候,生活充满各种惶恐不安。文明世界的各种革命叫人心烦。他们到这里选择逃避,然后发现当地人又对外来者充满了冷漠。普鲁士森林里面到处容易迷路,从特里斯提斯峰到阿基拉湿地,记者也报道过一些怪物的出没。
一开始,有个男人带走了所有的人,他用针筒抽了人的血,把人们丢在村子外面。
人们在森林里迷了路,莫名奇妙的走到没有退路的悬崖里。被美妙的歌声吸引,困死阴寒的溶洞里。这里吸血鬼的传说普遍造成了恐慌。村人以为这里在搞奇怪的祭祀,自己做了祭品。人们老是走向陷阱,直接面对饥饿,寒冷,野兽。大多数人声称见到怪物,他们生活的每一天,都出生入死。
那个叫夏诺雅的姑娘来到村子,似乎是一切命运的转折点。人们被抛到绝处后,又陆陆续续被那个神秘的姑娘救回。那姑娘不多说话,她安抚人们恐惧的心。让昏乱的头脑清新。她叫人可以在黑暗中看清路。
经历了生死险难,人们才发觉早些时候的踌躇,如梦幻泡影。大家试图以端正的心态对待生活,缺食少药的困难又摆在了眼前。似乎是为了抹去人们的失落的心情,这姑娘任劳任怨,做起了威格尔村的保姆。出入连男人也不敢去的山野深处。采集各种草药,山珍,蚕丝,把大自然的馈赠带给人们。皇帝半个世纪前,遗失在废墟里的珍宝,村人有兴趣,姑娘总能带回,几乎有求必应。她还遣散野兽,安抚孩子,她所做的一切,未曾向人们要过一分回报,有人把她当这里的女神。
姑娘本人总是沉默寡言,神父把这归功于上帝,说姑娘是神的使者,来帮村子的生活的。
人们不知道姑娘的来历。她穿圣母院的修女服,仔细看又不是。这服饰的袖口装点着乌鸦和白鸽的羽毛,前胸到腹部是皮甲,仿佛经过奇怪的仪式加持。天主教,东正教,路加教会,都不像。她更像是个修女打扮的巫女,天使和精灵混合的杂种。她常跑山路,身上弄得很脏。以至于吉普赛女郎,那位做珠宝的雕金师罗拉认为,她总是穿着丧服。(吉普赛姑娘大概只在葬礼上看见过修女吧。)威格尔村的人起先也感到奇怪,但是受姑娘的恩惠太多。神父接纳她,最重要的是,她对大多数人都有救命之恩,久而久之对她的来历也就也就不追究了。
马尔塞路,那个布达佩斯的记者,说姑娘有异能,会法术,变出各种武器,能从指尖操纵雷电。斩妖除魔。不管记者本人怎么显示自己的教养,小报记者本质上是做标新立异,捕风捉影的买卖,唯恐天下不乱。大家忙于自己的营生,更愿意相信曾经的猎奇事件,是人极端状态出的幻觉。这是个蒸汽机开始发达的时代,威格尔村人多少见过些世面,不太喜欢相信那些巫术迷信。姑娘带着一把新式的线膛手枪,那是姑娘绝无仅有的防身物品,也是姑娘不怕野兽和强盗的原因。科学终究占在日常生活中占了上风,教会也不允许异端。19世纪的中叶,一切都变得太快。记者报道了从阿基拉湿地到维提奥山林出没的怪物,在蒸汽机带来的种种奇迹前,这些报道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姑娘一直冷若冰霜。似乎天然被人剥夺了感情。直到有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回到村中,脸上多了伤愁。她试图对大家笑,用非常努力的态度。但转头间,就像服食了的穿肠的毒药一般痛苦。
人们开垦园地,种植了很多香料和药草,芸香,鼠尾草,甘菊。都是姑娘从深山老林里带来的草本。姑娘留给给了神父几本古籍,艾拉维姆,这位药剂师,参着古本,居然从芸香和鼠尾草的混合物里的萃取出一种香料。能医治头疼,祛除虫害,怡神醒脑。记者把这种香料推荐到布达佩斯,结果很受欢迎。不断的有公司到这里下订单。不久的时间,巴黎,维也纳的沙龙里。也流行起这种香料配制的香水。记者建议药剂师建股份,人们又异议,这是夏诺雅姑娘的专利,但姑娘不声响,她不在乎这些。
买卖多了,有了集市。村里人也享受到了各种好处,日子不算太富裕,但开始变好了。一些大都市里的富商,到这里来采购。见了风景美,就喜欢多住几天。这里本来到处是皇帝的遗迹,稍微整修一下,就是如诗美的风景。厨师有了食客,开了餐馆和酒吧,请盖欧拉小提琴,梅提奥山脚的林子里,一些珍贵的菌种。只需最简单的烹饪,加黄油烤,就能散发浓郁的滋味,很多人慕名而来。裁缝也有了自己的营生,除了做衣服,还给来休假的人做些纪念品卖。铁匠尤金雇了一些长工干活,在普鲁士森林里扩修了水泥公路。长工们各自带着家属,发现这里比城市安逸。也都住了下来。村子的规模扩大了。人们用石灰刷了房子,让半个世纪的建筑看起来像新的一样。神遗弃了这里,威格尔村的人重拾了这里。
空气一直让人心情舒畅。于是罗拉,这个吉普赛姑娘也有了自己的珠宝生意。她和记者谈起了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记者很振奋,他本来已经灰心丧气,但现在重操旧业,数数往返于威格尔村和各大城市,买卖新闻。记者希望将来能有一家自己的报社。
每个人有了自己的营生,那个神秘的姑娘就逐渐在人们的视线里淡忘了。
外面也总有好事之徒。喜欢往平静的水潭里投石子。有人看到了记者早些时候的报道。威格尔村富裕以后,当地人多了对一村子人发家的嫉妒。特兰西瓦尼亚从来不少吸血鬼的传说。有人说这个村子起源于巫术,是可怕的魔女变现的。甚至有人告到维提斯牧区的总督府。不过离烧死布鲁诺的年代已经两百多年了,这些流言蜚语反而增上了威格尔村的名声。普鲁士的一些矿业公司发现这一代盛产有色金属和煤炭,派了很多勘探人缘。
至于茶语饭后的闲聊,巴伐利亚的公主嫁到维也纳后,公众的视线也都转移到了国家和爱情。
这个姑娘的相貌,见者不同,意见不一。有说她年轻美貌,浑身透着神秘的东方气质,也许是阿扎而的贵族后人。也有人说她又黄又瘦,是个巫婆,半夜里,月光下,猫一样坐在屋顶上,像个鬼魅。
后来人们在附近的集市里看见她给达尼埃拉老人做活,不言不语。她有一头黑色的齐腰长发,从不见梳理,脑袋终日埋在乱发中,长年的日晒,让她的脸颊通红,皮肤干燥,嘴唇干裂,常常一脸的灰尘,只有一双眼睛。像深邃的湖底,透着和年纪不相称的忧郁。从缝补到砍柴,什么活都干。她双手伤痕累累,身材也羸弱,实在没有看头。
说起达尼埃拉老人,她是自然而然住在村里的,脑筋不好使,做事前记后忘。不过偶尔说出些似乎参悟一切的话语,看透生死。她对生活的态度,若即若离。尼克拉神父以圣言教人处世,她用俗语教人出世。和神父说话,觉得自己像待罪的羔羊。老太太和你拉着家常,说朴素的话,不经意间,让你感觉自己握着宇宙。待回过神,她还是个糊涂的老人,做汤忘记放盐,倒茶忘记拿杯子。
达尼埃拉据说本姓雷纳德,和圣母一个名,年轻时和人私奔过。有个姐姐,一早过世了,姐夫是一位没落贵族的遗孀。那位贵族,在大革命后的日子里,终日隐居深山。
每个人都有了生活后,这里的风雨也开始调和,最初的那些悸动消失不见,妖魔鬼怪被斥为无稽之谈,日子也渐渐归于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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