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 第一卷 月之影，影之海 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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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影，影之海》 第八章、第二节
翌日，被女官领着去吃早饭的阳子，用摇头回应询问的眼神。今天是老鼠形状的乐俊垂下头晃一晃胡子，延王和延麒则都露出些许气馁的表情。</P><>“那是你的国家和百姓，随便你……”</P><>延王带着苦笑说道。</P><>“不过，希望你无论如何帮我们去救景麒，至于放弃王位的事以后再谈。为了国家，至少要保住景麒。——你意下如何？”</P><>阳子同意延王的话。</P><>“虽然我还没有得出结论，但对救景麒一事我毫无异议。——不过，要怎么做呢？”</P><>“只能力拼了吧！景麒似乎在征州，就在伪王军队之中。”</P><>“如果能救回景麒，我就能回去吗？我只有这个疑问。”</P><>延王点头。</P><>“麒麟可以引发蚀。你的躯体已经能渡过虚海，事情就简单了。如果你非得要回去不可，就算景麒不同意，我也保证让延麒送你走。”</P><>他是个公正的人，阳子心想。他明明可以威胁我不当国君就不让我回去的。</P><>“我才不要咧！到时候你自己去说服景麒。”</P><>延麒叫道，延王对少年瞪了一眼。</P><>“六太！”</P><>“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就讲给你听。引发蚀会造成灾害。如果只有麒麟自己大概是刮刮风的程度，然而若是君王也在一起就会酿成巨灾，连另一边都会出现灾情。”</P><>“倭国也会？”</P><>“没错，那边和这边本来就不能够混在一起的啊！据说你来这边时的那个蚀造成巧国受灾严重，可是以君王越过虚海来说，那没什么了不起的。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所以，我绝不会帮你做这件事的。”</P><>“如果真的要回去，我不会麻烦你的。”</P><>“我求你千万不要。”</P><>她干笑着点点头，这时延王厉声说道。</P><>“不过，阳子，就算你回到那边，也不见得安全。”</P><>“——这点我知道。”</P><>只要塙王不松手，就还会由妖魔追着她吧！回去之际会引发灾害，等回去以后必定有人会受到妖魔袭击的牵累。阳子就像瘟神，即使明知不管对这边或那边而言，阳子回国都会带来麻烦，但她仍下不了决心。</P><>“如果我在回家之前，先去讨伐塙王呢？”</P><>“不可以。至少我不会帮你。”</P><>“不行吗？”</P><>延王点点头。</P><>“这一点你要记住，有三项罪是君王绝不能犯的：一是违反天命悖离仁道，二是拒绝天命选择自杀，最后一个则是侵略他国，即便是为了平定内乱也不可。”</P><>阳子点头说道。</P><>“那你们呢？不是要去庆国夺回景麒吗？”</P><>“有景女王打前锋，就叫御驾亲征。我们不过是应景王的请求，助其一臂之力而已。”</P><>“我懂了。”</P><>延王发出低沉的笑声。</P><>“为了夺回景麒，吾等愿出借雁国王师，您意下如何？”</P><>阳子苦笑着行个礼。</P><>“有劳您了。——很抱歉，我老是说些让你们失望的话。”</P><>延麒做个鬼脸笑道。</P><>“是尚隆希望胎果的国君多一点，你不必替他操心。谁叫现在只有他一个。”</P><>“现在只有一个？”</P><>“现在是只有一个。以前好像也有几个，不过数目不多就是了。”</P><>“延麒你也是胎果吧？”</P><>“是啊，我还有尚隆还有泰麒，阳子你是第四个。”</P><>“泰麒就是戴国的麒麟吗？”</P><>“对，是戴极国的雏。”</P><>“什么叫雏？”</P><>“就是他之前还不是成兽。”</P><>“延麒你呢？”</P><>“我是成兽啊！麒麟变为成兽后外表就停止生长。”</P><>“这么说来，你比景麒还要早成熟啰？”</P><>“说得没错。”</P><>他一脸得意地说着，模样很好笑。延王苦笑着不语。</P><>“泰麒之前还不是成兽吗？”</P><>“对。”</P><>“过去式？”</P><>阳子问道。延麒表情一沉和延王彼此对着。</P><>“——泰麒死了。至少人家说他死了。如今戴国正处于动乱之中，泰麒和泰王都不知去向。”</P><>阳子叹气。</P><>“这里也是多灾多难啊！”</P><>“有人就会复杂，无可奈何。——他的名字……好像是叫高里吧！年纪可能和你差不多。”</P><>“男的吗？”</P><>“麒就是公的，他是只漂亮的黑麒麟。”</P><>“黑麒麟？”</P><>“你看过麒麟吗？”</P><>“只有人形。”</P><>“一般来说毛色深黄，背上是五彩，鬃毛是金色的。”</P><>“像你的头发一样？”</P><>“对，不过这不是头发，是鬃毛。”</P><>原来如此，阳子心想。</P><>“泰麒是黑的，像打磨过的钢铁颜色。他的毛色漆黑，背部说是银色啦……不过是带点变化的五彩。”</P><>“这很稀奇吗？”</P><>“稀奇啊！历史上的黑麒麟也很少见。好像还有赤麒麟、白麒麟，但我没看过就是了。”</P><>“喔……”</P><>“如果泰麒已经死了，泰王也不可能活着，这样一来，蓬山上应该会结出泰果——就是泰麒的果实，可是又没有结。”</P><>“泰果？”</P><>“结出麒麟的树就在蓬山上，一旦麒麟死去，同时也会结出长着下一只麒麟的卵果。要是泰麒死了，就会有新的泰麒，若是母的则叫泰麟；他的卵果就称为泰果。——不过，蓬山上没有泰果。换句话说，应该还活着吧！”</P><>“麒麟没有父母吗？”</P><>“没有，除非胎果则另当别论，因此麒麟没有名字，只有号。”</P><>“景麒也一样。”</P><>延麒点头。她觉得这样好可悲。仿佛读出了阳子的想法，延麒故意装出一副苦瓜脸。</P><>“麒麟是可悲的生物嘛！为了君王而生，没父母也没兄弟姊妹，连名字都没有，选出国君后还被他使唤。到了最后，连会死都是君王害的。结果咧，连个坟都没有。”</P><>延麒往延王瞄了一眼，他的主人却望着旁边。延麒皱着眉叹口气。</P><>“没有坟墓？”</P><>阳子反问他，延麒露出一副完蛋了的眼神。</P><>“不帮麒麟盖坟墓吗？”</P><>延王苦笑着回答。</P><>“怎么可能没有坟？他们会和君王一起合葬。只是没有尸体罢了。”</P><>“……为什么？”</P><>因为是种奇特的生物，所以不会留下尸体吗？</P><>“别问了。”</P><>“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麒麟会将妖魔当成仆人，是因为他和妖魔订定契约，交换过契约的妖魔就会服从麒麟，听候差遣。等麒麟死后，尸体就让它们吃掉作为交换。”</P><>阳子抬眼看看延王，然后又看看延麒。延麒耸肩。</P><>“正是这样。听说麒麟挺好吃的。哎呀，反正死都死了无所谓啦！……你要是觉得可怜，就请你重视景麒，不要让他失望。”</P><>阳子答不出话来。她突然又想到。</P><>“难道塙王不怕让塙麟失望吗……”</P><>谁知道，延王说着苦笑道。</P><>“我不明白塙王在想些什么。”</P><>延麒也再次耸耸肩。</P><>“干涉他国内政会失去天命，这是千真万确的。明知这一点，塙王却还执意要做傻事，我想一定有他的理由。”</P><>“或许吧！”</P><>“明明知道做傻事只会给自己带来坏处，却还是有人一意孤行步入歧途，人类实在太愚蠢了，而且心里越痛苦就变得越蠢。”</P><>阳子忽然心头一紧，于是点点头。</P><>“……我好怕。”</P><>“害怕？”</P><>“嗯。我觉得自己不可能办得到。”</P><>延王轻轻笑着说。</P><>“麒麟不会违背国君，所以不论你命令他做什么，他都不会说个不字。不要忘记自己是个愚蠢的人类，这样一来才能帮助你的半身。”</P><>“……半身？”</P><>“你的麒麟啊！”</P><>阳子点点头，然后看着自己右边的位子。</P><>那里只放了一把剑。</P><>——水禺刀能映出过去未来、千里之外的事。</P><>延王不是这么说过吗？那，如果她能支配水禺刀，不就可以知道塙王心里在想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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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影，影之海》 第八章、第三节
国家有两种军队，一种是交由州侯率领、驻扎在各地的州侯军，另一种是直接隶属国君的王师。</P><>骑兵抵达庆国征州的州都维龙要花一个月。他们不放心得等上一个月才能去救景麒，因此特别将驾驭天马等可以在空中飞行的人集合在一起，组成一百二十骑的精锐部队，以此来突袭维龙。</P><>延王和延麒都出去为此做准备，连午饭、晚饭都没回来。</P><>阳子丢下无事可做的乐俊回到房间。她将剑摆在桌上，坐在前面。</P><>阳子是剑的主人，理论上应该办得到，但是她对国君一事还在犹豫。她知道不容易，不过既然还在犹豫，就更应该要试试看。</P><>她不知道刻意叫出幻象的方法，不过应该不难吧！</P><>阳子来到这个世界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梦见水声，她告诉了延王，延王说一定是这把剑让她看见的幻影。多半是宝剑预知敌人将来袭，于是对主人阳子发出警告。</P><>然而当时的阳子还没有见过景麒，也没有交换誓约，剑却依然知道阳子就是主人。</P><>——是先有天命？还是先有选择？</P><>阳子这样问延王。</P><>是阳子背负天命生下来的？亦或是景麒选中她后，她才必须要承担起王位？</P><>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是延麒自己。</P><>“我才是完全搞不清楚，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家伙。不过，我就知道是他。”</P><>延麒说，选择君王就是麒麟的本能吧！</P><>总而言之，对阳子来说，要让宝剑和意志连贯起来应该不是难事。</P><>阳子在关了灯的房间中间拔出剑来，凝视着剑身。</P><>——塙王出现吧！</P><>阳子觉得，到目前为止剑始终都出现故乡的幻象，或许是因为她一心只想回家的缘故。</P><>——我想知道塙王的真正企图。</P><>因为下不定决心，所以她想知道什么是愚蠢的王。</P><>剑身浮出了淡淡的磷光，光中出现浅浅的影子。开始听见水滴声了。她死命盯着影子，等待它成形。</P><>出现了白色墙壁，装了玻璃的窗户，还有从窗口望出去的院子。她记得这个院子。这是阳子家的院子。</P><>——不对，不是这个。</P><>她用力复诵这句话，幻影消失了。看着面前失去光芒的剑身，阳子知道她失败了。</P><>“不会一次就成功的。”</P><>她讲出声音来说服自己，然后再次凝视剑身。虽然她从来不曾在一个晚上看见多次幻影，不过剑身比想像中容易地再次浮现出光芒。</P><>然而接下来见到的还是阳子家的院子，不禁令人有点失望。她小心不让意识离开幻影，否则影子会像水面晃动一样摇来摇去。</P><>接着看到的是阳子的房间。</P><>——不对。</P><>再下来是学校。</P><>——不对。</P><>她试了很多次，看见的都是另一个世界。家里、学校，连朋友家的影像都出现了，但宝剑就是不映出这边的世界。</P><>难道它和剑鞘一样吗？阳子心想，和鞘中的苍猿一样难以驾驭。</P><>此外还有个理由，因为阳子抛不下对故国的执着。想通这一点，她没有放弃。</P><>阳子很有耐心地重复着，直到她终于在幻影中看见了这边的城市。</P><>还来不及欢呼，她看出画面里是某个城镇的城门前方，有许许多多人躺在那里。</P><>通向城门的大道吸饱鲜血变得泥泞，倒地不起的人们有的在痛苦呻吟，其间站着一个眼神阴沉的少年。</P><>——不，那是阳子自己。</P><>“……滚开！”</P><>她急忙中断幻象。</P><>那是午寮。在那里，阳子抛弃了乐俊。</P><>明知是自己，她还是呆住好半天。自己的表情竟然如此阴郁。</P><>阳子把剑放开。她意识到自己一副对剑感到害怕的模样，迸出了自嘲的笑。</P><>——这就是如假包换的你啊！</P><>苍猿如果还活着，一定会这样说吧！</P><>那的确是事实，她没有资格避开眼光，而且必须要勇敢的直视。要是不好好看清愚蠢的自己，她一定会变得更加愚蠢。</P><>再次握住剑柄，调整呼吸看着剑身。午寮城门立刻出现在眼前。</P><>幻象中的阳子眼神真的很阴沉，一眼就看得出有多么自暴自弃。阳子正用那样的眼睛看着乐俊。</P><>（我在犹豫该不该回去杀了他……）</P><>有人从午寮城里冲出来，影像中的阳子急忙逃离现场。逃走的背影摇晃了一下，接着出现了山路。阳子凝视着自己背向那对亲切的母女。</P><>达姐出现了，海客老人出现了。她甚至看到那几个押送自己却丢掉性命的男人，他们的家人在哭泣。都是海客害的！阳子听到他们怨恨的声音。</P><>然后映出了河西城被妖魔袭击后的惨状。她看到排在午寮城广场上的尸体行列。还有蹲在某个城镇外墙下的庆国难民们。</P><>阳子静静看着这些幻象。一边看着，她体会到抗拒幻象反而会让影像更疯狂。只要接受它、注视它，幻影就会接近阳子想看的东西。</P><>看到王宫了。那里有个形容枯槁的女人。</P><>“把女人赶出尧天！”</P><>“这不妥。”</P><>唱反调的是景麒，她猜想得到那个女人就是死去的先帝予王。</P><>“违抗旨意留下来的都是罪人，惩罚罪人有必要犹豫吗？”</P><>语气坚持的予王只剩双眸还有生气，皮肤有如死人，削瘦的脸颊和青筋毕露的脖子都隐藏不住病容。阳子仿佛听见她的呻吟。瘦成那样，她一定很痛苦。因为很痛苦很痛苦，才会明知道愚蠢却还是忍不住犯下罪孽。</P><>阳子看到荒芜的庆国。巧国虽然贫穷，庆国的困苦却更甚于巧国。她看见遭受妖魔攻击的里，看见在战火中燃烧的庐。被蝗虫、鼠患侵袭而变成荒地的农田，因泛滥的河水倒灌而淹没的田地里漂着几具尸首。</P><>——只是失去君王，国家就会动乱成这样吗？</P><>听过不知多少次的“国家灭亡”一词，充满存在感地在脑海中复生。她终于明白这个生活在祖国时毫无真实感的词汇，为何在此地会不断被提起。</P><>接下来她看见的，是某个地方的山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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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影，影之海》 第八章、第四节
路上有两人，一个像死神般蒙着一块暗色的布，另一个有一头金发。他们身边有几只动物。</P><>“请恕罪。”</P><>说完捂起脸来的是金发的那个，也就是曾经在山路上遇见的那个女人。</P><>（她果然是塙麟……）</P><>“你的确该对老夫说这句话。”</P><>像死神的那个人将盖在头上的布放下，出现一张年老男性的面孔。皱纹很深，高大的身材和老人一词不太相称。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色彩鲜艳的鹦鹉。</P><>“不成气候的丫头，可惜没能杀了她，不过要是在山里迷了路，八成也活不久。——只是没料到她已经交换过誓约了。”</P><>男人冷冷的说道，声音完全缺乏感情。</P><>“唉，也罢。再过不久，她不是会曝尸山野，就是会溜进里中被人抓起来吧！总而言之，台辅！”</P><>“在。”
“下次不可再有这种事。为了老夫，你务必要解决那个丫头。”</P><>老汉所说的“丫头”，多半就是指阳子吧！如此说来，这个男的就是……</P><>（……是塙王……）</P><>“不过，她还真是个懦弱的小丫头啊！根本没有当君王的才干。亏你特地跑到蓬莱去，就只找到那样的主人吗？”</P><>老汉说着，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一只动物。</P><>那动物外表像鹿，不过额上只有一只角，勉强说起来可能接近独角兽。鬃是深金色，毛则是暗黄色；背部有像鹿一样的花纹，而且发出色泽奇妙的淡淡光辉。</P><>“看来你的主运不佳，是吧？景台辅。”</P><>（景台辅……那他就是景麒啰……）</P><>原来那样的生物就是麒麟啊！</P><>这应该是自己被押解离开配浪的途中，在山里的一幕。那时阳子以为是景麒的人其实是塙麟，冗祐则看到景麒变成动物而叫了声“台辅”。</P><>“既然不过是个小丫头，又何需将她放在心上？”</P><>说话的是塙麟。</P><>“巧国死了两名百姓。请您还是罢手吧！”
她垂着泪仰望塙王的表情，和之前在山路上见到的一样。</P><>“人都是会死的。”</P><>相反的，主人的话语中则丝毫无法窥见情感。</P><>“上天不会准许的。巧国一定会遭受报应，连主上也不例外。”</P><>“老夫早已决定要接受报应了，现在才说已经无用，老夫气数已尽。既然巧国要沉沦，那就让庆国也沉沦吧！一定要让景王也来作陪。”</P><>“您就那么恨胎果吗？”</P><>塙王轻轻笑道。</P><>“不是恨，是厌恶。你知道吗？在那边，小孩是从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P><>“我知道，那又如何？”</P><>“你不觉的龌龊吗？”</P><>“不。”</P><>“老夫就会。胎果从女人肚子里生出来，就已经不是这边的人，他们不该在这里。”</P><>“上天却不如此认为，所以才会有胎果的国君，不是吗？违背上天的意愿才是龌龊的事。”</P><>塙王闷笑。</P><>“看来老夫和你的想法不合啊！”</P><>“是的。”</P><>“不过老夫是你的主人，你要服从老夫的命令。务必将小丫头给杀了，不能让她活着逃回庆国去。”</P><>“一个龌龊的小丫头，何必为她操心劳神？既然您说她只是小丫头，说她成不了气候，为何又宁可杀了她也不让她坐上王座？”</P><>“巧国旁边不需要胎果君王。”</P><>冷酷的抢白让塙麟深深叹口气。</P><>“……那您打算如何处置景台辅？”</P><>“把景麒交给舒荣。只要有麒麟在，诸侯就不会有意见。”</P><>“就算当场不说什么，也必然有所怀疑。景台辅被封印不能变成人形，也不能说话，怎么会有这样的宰辅呢？请您就此罢手吧！老天爷不会饶恕这样的罪过的。”</P><>“老夫并不要它饶恕。”</P><>“您的觉悟勇气可嘉，但是主上，您忘了您的百姓。”</P><>“是巧国百姓的命不好。等老夫死了，也许就会有贤君继位。眼光放远一点，这也是为民谋福吧！”</P><>“说这什么话……”</P><>塙麟再次捂住脸。</P><>“是老夫不够资格当国君吧！”</P><>塙王淡淡的说。声音缺乏情感，仿佛他对一切都已死心。</P><>“你和老天也都选错国君了。”</P><>“没有的事。”</P><>“正是如此。老夫在位五十年就结束。雁国五百年，奏国将近六百年。和雁国、奏国比起来，在朝时间的确很短，却已是老夫的极限了。”</P><>“只要您从今起改头换面，必定可以长长久久的。”</P><>“已经太迟了，台辅。”</P><>塙麟深深低下头去。</P><>“这个重责大任，老夫是搞砸了。虽然原本应该当个地方守卫终老一生的我，获得了意料之外的好运道，却是无福消受，也只能撑上仅仅五十年。”</P><>“请别说仅仅五十年。还有很多短命的君王啊！”</P><>“的确，比如予王。就算没有予王，庆国仍是个动荡不已的国家，比巧穷上好几倍。莽夫会说巧国比雁国和奏国贫困，但是聪明人就会知道我们比庆国要强多了。”</P><>“雁国和奏国也不是天生就很富饶的。”</P><>“老夫当然明白，所以老夫尽力了。然而，不只是我在进步，延王和宗王比我更进步，所以，大家始终都会说，巧国比雁国、比奏国还贫穷。换言之，就是老夫比不上延王和宗王。”</P><>“绝无此事。”</P><>“如今老夫已不想和延王、宗王竞争了。可是庆国不一样。庆国比巧国穷。要是新王登基，变得比巧国富裕怎么办？只有巧国一直都很穷，人家会说老夫是个昏君。”</P><>“所以您才要做这些足以丧失天命的傻事？”</P><>塙王对塙麟的问题没有回答。</P><>“从海客口中听说，倭国是个富有的国家，而从倭国回来的延王的国家也很富有。胎果和我们这些生长在此地的人不一样，既然那个胎果延王的国家可以如此富饶，我怎能不担心景王也一样？也许胎果有某种治国的秘诀吧！否则，又是只有老夫输了。”</P><>“您说这什么傻话。”</P><>塙王微微苦笑。</P><>“的确是傻话啊！——不过已经无路可退了。事到如今就算退也改变不了巧国的命运，无论如何巧国都将灭，老夫都将亡。既然如此，就把庆国的胎果拖下水！”</P><>——太可笑了！</P><>“你太愚蠢了！”</P><>下意识地大叫出声，突然间幻象中断了。</P><>阳子无力地放下了剑。</P><>“……真是做傻事。”</P><>不希望自己被抛在后面，却又不想费力迎头赶上，结果反而去拖累别人，这种情况很常见。的确常见，但是……</P><>已经有多少人受此牵连而失去生命呢？如果巧国真的灭亡，受害的人将难以计数吧！</P><>——人类是愚蠢的，而且越痛苦就会越愚蠢。</P><>耳边又响起延麒的声音。</P><>夹在雁国和奏国之间，对延王和宗王放心不下。他口中所说的仅仅五十年，对他来说不知是段多么漫长的岁月啊！</P><>这是条有朝一日阳子也可能踏上的道路。庆国一样夹在雁国和奏国之间，阳子不敢说自己不会有和塙王相同的想法。</P><>“……我怕。”</P><>阳子喃喃自语。</P><>“真的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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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影，影之海》第八章、第五节
她走到露台想吹吹夜风，那里已经有位先到者。</P><>『乐俊。』</P><>她叫了一声，在欣赏云海的老鼠转过身，轻轻扬起尾巴。</P><>『你还没睡啊？』</P><>『咱有很多事情要想。』</P><>『想事情？』</P><>乐俊闻言用力点头。</P><>『想该如何改变你的心意啊！』</P><>阳子只能苦笑。</P><>她和昨夜一样站在乐俊旁边，靠着栏杆俯视云海。</P><>『有件事想问你。』</P><>『什么事？』</P><>『你为什么希望我当君王？』</P><>『不是希望你当君王，你本来就是君王，麒麟已经选中你了。可是你却想放弃王位，
咱只是想阻止你。君王一旦抛弃国家，百姓、君王自己都会遭到不幸。』</P><>『如果我当上君王，说不定会更加不幸。』</P><>『不会的。』</P><>『为什么？』</P><>『因为你一定办得到。』</P><>『……我不行。』</P><>『你行。』</P><>简短地说完，乐俊叹气。</P><>『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这么懦弱呢？』</P><>『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P><>阳子凝视着卷起的波浪。</P><>『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会去尝试，因为我自己可以负责，就算失败要付出生命我
也不在乎。问题并不是这样。』</P><>『庆国人民都在期待着回国的那一天。』</P><>『没错，回到富裕、和平的国家。我不认为自己能带给他们这些。』</P><>『延王不是说，只要被麒麟选中，每个国君都有成为明君的资质吗？』</P><>『果真如此，庆国为什么会动乱？巧国为什么会动乱？就算有资质，要善用那份资
质才是困难之处啊！』</P><>『你可以的。』</P><>『毫无理由的自信是种傲慢。』</P><>乐俊倏地低下头去。</P><>『我不是懦弱。如果我是毫无理由的缺乏自信，那你可以说我懦弱，但是我的没信
心并非毫无根据。在这里，我学到很多事。其中最重要的，简单点说，就是我很笨。』</P><>『阳子！』</P><>『这不是故意要作贱自己。我真的很笨。认清自我之后，我好不容易才决心去寻找
不笨的自己。就从现在开始，乐俊。从今起我想一点一滴去努力，让自己变成更有
用的人。如果被麒麟选中当上君王，就代表是个有用的人，或许我也会试着把它当
成目标。可是，不是现在。是在更久以后，至少等我变成比较不笨的人的时候。』</P><>是吗？乐俊喃喃说道，离开了栏杆。他啪哒啪哒地在宽大的露台上走来走去。</P><>『阳子你会害怕吗？』</P><>『我很怕。』</P><>『有重大的责任要加在你肩上，所以你才退缩。』</P><>『……对。』</P><>『那就快去救回景麒吧！阳子。』</P><>阳子转身去看，乐俊正一个人踩着自己的影子。</P><>『你并不是一个人做呀！麒麟是为什么存在？老天为什么不让麒麟当国君？你说你
自己很丑陋，很卑鄙，你自己要这样说那就算是好了，但是，景麒选择了你，就表
示对景麒而言，你的丑陋卑鄙都是必要的。』</P><>『怎么可能。』</P><>『只要补足了不是正好吗？只有你是不够的，只有景麒也是不够的，所以君王和麒
麟才会被生成两个个体，不是吗？麒麟也算是种半兽。半兽阳子和半兽麒麟，不就
是刚刚好吗？相信延王和延麒也是一样的。』</P><>阳子低头不语。</P><>『有的人当了君王就只是满心欢喜，你却会为百姓着想而惶恐，光从这点差别，你
就有资格登上王位。』</P><>『并不是这样的。』</P><>『信任景麒吧！』</P><>『可是……』</P><>『你要更相信自己。如果五年后你会变得有王者风范，那从现在开始当王又有何不
可？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退缩吗？』</P><>『可是……』</P><>『景麒已经选择你为君王，表示当今世上没有比你更适合当景王的人了。天意就是
民意。如今世上没有别的国君比你更能带给庆国子民幸福。想得更傲气一点好了，
庆国百姓是属於你的，就像你是属於庆国的一样。』</P><>『但……』</P><>『如果想当个有用的人，那就登上王座当个有用的君王吧！那不也一样是当有用的
人吗？君王的责任确实很重，那又何妨？赋予你重大的责任，才能让你成为更有用
的人啊！』</P><>『万一我不行呢？』</P><>『只要你有心变成有用的人，不行也得行，因为麒麟和百姓都会是你的老师。有这
么多的老师，你怎么还会笨呢？』</P><>阳子望着海沉默了很久。</P><>『……当上君王就回不去了。』</P><>『你想回去吗？』</P><>『我不知道。』</P><>『怎么会不知道？』</P><>阳子点点头。</P><>『说老实话，我并不认为那个世界有多好，而这里也不像我以前所想的讨厌。』</P><>『嗯。』</P><>『可是，我来到这里之后，一心一意想的就只有回家。』</P><>『……咱可以了解。』</P><>『我有爸妈，还有家和朋友。如果真要问我他们是不是好父母、好朋友，我也不知
如何回答，但这不光是他们的责任。因为我是个贫乏的人，只能培养出贫乏的人际
关系。可是如果我现在回去，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得更好。我相信自己可以一切从零
开始，在我生长的世界里创造自己的立足之地。对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我真的很
后悔，我想在那边重新来过。』</P><>紧握住栏杆的手，有水滴了上去。</P><>『就算不能重来，就算那里已经不是我该存在的世界，我还是很怀念。我连道别的
话都没有说。如果我有机会做好心理准备，好好地向大家说再见的话，或许不会如
此痛苦吧！但是，我却毫无准备就抛下了一切。』</P><>『……这倒也是。』</P><>『更不用说我到现在为止，始终是为了想回家、一定要回家而拼命，要我死心真的
很痛苦……』</P><>『嗯。』</P><>『我知道现在回去的话一定会后悔，可是不回去我也一定会后悔。不论留在那一边，
我都会想念另一边。两边我都想拥有，却只能选择一个。』</P><>一个温热的物体轻触她的脸颊，将流下脸颊的东西拭去。</P><>『……乐俊！』</P><>『不要回头。现在有点不太方便。』</P><>她迸出笑声，同时也迸出泪水。</P><>『别笑。没办法嘛，如果是老鼠的样子手就够不到了。』</P><>『……嗯。』</P><>『听好，阳子。不知该选哪一个好的时候，就选择自己应该做的。这种时候，不管
选哪一边都会后悔。既然一样会后悔，就选后悔比较轻的吧！』</P><>『嗯。』</P><>『选择应该做的事，没有放弃带来的遗憾至少轻得多。』</P><>『嗯……』</P><>轻轻拍着她面颊的手心好温暖。</P><>『咱很想看看阳子会创造出什么样的国家。』</P><>『……嗯，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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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影，影之海》第八章、第六节
进攻维龙的那天，借给阳子的坐骑是叫做吉量的生物。吉量是种长了白条纹的红鬃
马，金色的眼睛很漂亮。骑马的方法则是从冗佑那儿学来的。</P><>『阳子，你待在关弓也无妨啊！』</P><>延王说道，阳子却不同意。维龙守军有六千多，她明白就算多一匹马也是好的。何
况这是有关景麒的事，更是有关庆国的事，阳子怎么能躲起来。</P><>在维持国家有五百年之久的延王和延麒面前，要开口说出『我愿意试试看。』需要
极大的勇气。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了解，不懂国家的组织、执政的手腕。她知
道自己没有当国君的力量。</P><>所以她能做的，就只有硬着头皮试试看。如今有必要打仗，她就去打仗。总之，就
从这里开始着手，所以她不能躲在玄英宫里。</P><>除了阳子，还有一个拒绝躲起来的人，就是乐俊。虽然大家拼命要他留在关弓，他
却不肯听。於是延麒就叫乐俊帮忙，陪着他出去。麒麟讨厌血，所以不能带他上战
场，他就和乐俊一起朝庆国出发，到庆国各地去说服已经投降伪王军的州侯。</P><>一百二十只动物在云海上奔驰。伪王军有两万多，其中五千集结在征州。延王说，
原本单凭一百二十骑并非他们的对手。</P><>『不过目标只有景麒，只要能夺回景麒就能争取时间。如果能让伪王军队怀疑起自
己拼命保护的人竟然是伪王，那就更佳了。只要州侯里有三个人可以醒悟，情势就
一口气逆转了。』</P><>夺回景麒不过是第一步。</P><>『一百二十骑的胜算如何？』</P><>阳子问，於是延王笑了。
（插花：虽说延王这家伙根本不懂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以这么少的兵力
挑战四十倍之敌，不愧是豪勇之士）</P><>『我自认已集合了一群就算称不上一骑当千，也可算是一骑当十的人。再说云海上
方的守备薄弱，因为他们能飞到空中的人有限。他们应该还不晓得景王就在我们阵
中才对。为了不要走漏风声，我才会特地去接你。』</P><>她想，所以延王才只身到容昌接她啊！</P><>『这个嘛，也因为我对景王是何方神圣颇感兴趣啦！──我还以为难不成是舒荣到
雁国来了。他们应该没料到我们仅仅派出一百二十骑，而且还是从云海上过来。─
─剩下的就交给景王了。』</P><>『──交给我？』</P><>『如果你能以气势威镇伪王军的话，事情就简单了。应该没有百姓愿意为了伪王而
战吧！只要知道你才是如假包换的景王，军队或许还会主动交出景麒。』</P><>我怎么做得到嘛！阳子叹气。</P><>『不用迷惑。你是君王，别忘了这一点。虽然国君不过像个外表神气的仆人，不过
可别让百姓们发现这一点啊！你要装出自己最了不起的表情。』
（插花：某个不良男子要开始教坏小孩了@_@）</P><>『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习惯啊！』</P><>阳子再次叹口气。</P><>『有自信或许做得到，但我就是没自信啊！』
（插花：阳子太老实了，显然没有认识到尚隆的大老奸本质。“治世五百年的名君”
的头衔，确实很有欺骗性。）</P><>『哪儿的话。』</P><>延王笑道。</P><>『你就想，既然是麒麟选的，不满意就叫大家去找麒麟！』</P><>阳子有点吃惊地看着延王。</P><>『这是当名君的秘诀吗？』</P><>『应该是吧！至少我是这样一路做上来的。叫他们有问题就去找延麒，再不满意就
要他们自己去做啊！』</P><>『……原来如此，我学起来了。』</P><>实际上亲眼所见的庆国，比宝剑上的影像还要残破。即使隔着云海透明的水，，都
看得出有多荒芜。明明到了应该看见农田结穗的时节，许多田地却像弃耕般闲置着。
庐和里都像人死光了似地一片死寂，路上看不到行人踪影。有些地方真的被烧过，
只剩下黑黑的烧焦痕迹。</P><>她以为巧国很贫穷了，但庆国的贫穷更胜一级。那些聚集在城墙下的难民身影重叠
在眼前，让她胸中好痛。大家一定都很想回家吧？她体会过那种没有遮风挡雨房屋
的苦，所以她懂。</P><>越过云海，眼睛注视着地面飞行了半天，阳子一行抵达征州州都维龙。维龙也位在
一座山顶突出于云海之上的高山，山顶上的建筑就是州侯的城堡，景麒应该在这座
城中的某处。
（插花：城堡位於山顶，在正常世界中本来是易守难攻，但十二国有空降兵存在，
高地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了。）</P><>她远眺州侯城，只见有像鸟一样飞的黑影从城里飞出来，应该是守城的空中骑兵队
伍吧！</P><>所谓的战争，就是要杀人。到面前为止她只有人还没杀过，因为她心中一直没有勇
气去承担人类的死。在她说要一起来的时候，已经有所觉悟。并不是说为了大义就
不再看重人类的生命。她一定会将自己杀的人、杀了多少人牢牢记在心里。她知道，
这是自己最大限度所能做的。</P><>『没问题吧？』</P><>延王问道，阳子点点头。</P><>『不要犹豫。我可不愿意在这里失去好不容易才提起干劲的景王啊！』</P><>『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因为我绝不轻易死心。』</P><>阳子回答完，延王满脸讶异。然后他眼神露出笑意。</P><>向着疾奔过来的骑兵，阳子宝剑出鞘。吉量毫不迟疑地奔向天空。阳子朝着城中飞
出来的骑兵群冲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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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影，影之海》第八章、第七节
──城中深处，被囚禁在重重保护网内侧房间里的，是一只动物。</P><>『……麒麟。』</P><>这就是麒麟吗？</P><>黄色毛皮的独角兽。他并非是鹿，纤细的脚上铐着铁锁。麒麟用深色的眼睛望着阳
子。走到他身边时，他便用带点圆形的鼻尖去碰阳子的手臂。</P><>『……景麒？』</P><>他听到了，於是直勾勾地看着阳子。接着他四肢一弯，身体趴在阳子脚边。</P><>弯腰伸手去摸他，他也不逃。摸摸他金色的鬃毛，他则闭上眼睛。（插花：景麒你
是猫吗？？）</P><>──这就是我的半身吗？</P><>把阳子丢进这个命运、另一个世界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动物。</P><>『终於找到你了。』</P><>阳子说道，麒麟的下巴靠向阳子的膝盖，像在点头致意似地摩擦了好几次。</P><>再次抚摸一下鬃毛，脚边响起坚硬的声音。是扣住动物的锁发出的。</P><>『等等，我马上放开你。』</P><>阳子站起来面对锁，用剑的尖端从锁的正上方刺进去砍断。麒麟站起来，动作感觉
不到体重。接着他不停地用头摩擦阳子的手。正确地说，是用角。</P><>『……怎么了？』</P><>阳子看着角，发现上面有些奇怪的花纹，大概手掌那么长的红褐色文字，很像是干
掉的血的颜色。</P><>『这要吗？怎么了？』</P><>麒麟还是用角摩擦着，焦急的模样让阳子觉得不对劲。半兽乐俊会说话，在这个连
妖怪都会说话的地方，身为最高等灵兽的麒麟不可能不会讲话啊？</P><>对了，宝剑的幻象里不是有说过，『角被封印不能变成人形，也不能说话』。</P><>轻轻摩擦角，麒麟就变得很安静。她用衣服下摆使劲地擦，却只掉了一点点，然后
就没用了。她不解地仔细一看，发现细小的文字是刻在角上的。</P><>阳子心想这东西对伤痕或许有用，於是把明珠从怀里掏出来，一边轻轻碰着一边去
擦，痕迹明显地越变越浅。她重复了好几遍，痕迹变得很淡了，这时手臂之间突然
响起声音。</P><>『谢谢。』</P><>那是个怀念的声音。</P><>『……景麒？』</P><>麒麟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着阳子。</P><>『感激不尽。有劳您了，尚祈见谅。』</P><>阳子微笑。她难以忘怀那毫不谦虚的语气。</P><>『只有您一个人吗？』</P><>『延王帮我的。雁国王师正在外面抵挡伪王部队。』</P><>『原来如此。』</P><>点点头后，麒麟厉声叫道。</P><>『骠骑、绒朔。』</P><>仿佛自墙壁中滑了出来，两头野兽现身。</P><>『在。』</P><>『前去襄助延王。』</P><>深深行个礼后，两头野兽消失了。</P><>『你没事吧？』</P><>『当然。』</P><>麒麟对她点头。她觉得那傲慢的声调很有趣。</P><>『角被封印，使令也就被封印吗？』</P><>麒麟不是很高兴地低声嘟哝着。</P><>『看来您学了不少……所言正是。很抱歉给您带来不便。』</P><>『冗佑并没有被封印，所以对我没有影响。芥瑚和班渠呢？』</P><>『都在。要召唤它们吗？』</P><>『不用了。大家都平安就好，有空的时候再见面吧！』</P><>『是。』</P><>『啊，对了，有件事想拜托你。』</P><>『请吩咐。』</P><>『希望你解除对冗佑的命令。虽然我现在还不想要叫它离开。』</P><>麒麟看着阳子，眨了两、三下眼睛。</P><>『您变了。』（插花：也不想想是被谁害的？）</P><>『嗯，这要向你道谢，多谢你的宾满。冗佑真的帮了我大忙。我想向它道谢，也有
件事想问它。』</P><>『有事要问？』</P><>『对，我想知道冗佑怎么写？』</P><>麒麟睁大眼睛。</P><>『──相当奇怪的问题。』</P><>『会吗？可是我总觉得好像不知道它的真名一样，心里很介意。』</P><>阳子说完的时候，手上突然传过一阵抽搐感。</P><>手指若有似无地动起来，在空中描出文字。</P><>──冗佑。</P><>阳子淡淡微笑。</P><>『谢谢你，冗佑。』</P><>──使令侍奉麒麟，也就是侍奉君王，你不需要对我道谢。</P><>阳子笑而不语。望着阳子的麒麟眼睛弯成一条线。</P><>『您真的不一样了。』</P><>『嗯，我学到了很多。』</P><>『说真的，我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您。』</P><>阳子点头。</P><>『我也是。──你为何不变成人形？』</P><>『我不便在国君面前赤身露体。』</P><>觉得他那遗憾的声调挺有趣的，阳子小声地笑了。</P><>『那就去帮你找些衣服，总之我们先回去吧！不过在回到金波宫之前，先到玄英宫
去当一阵子食客。』</P><>阳子说完，麒麟再一次眨眨眼，当场跪了下去，背部随着动作闪耀出不可思议的光
泽。</P><>『承天命恭迎主上。』</P><>他低下头，用角抵着阳子的脚。</P><>『不离君侧，不违诏命，矢言忠诚，谨以此誓。』</P><>阳子浅浅地微笑道。</P><>『同意。』</P><>对阳子而言，这是故事的开始。</P><>予青六年春，宰辅景麒失道，疾甚。尧天大火疫疠纷至。政不节，苞行，谗夫昌。
民忧以歌曰：天将亡庆哉。</P><>五月上，王赴蓬山，准予退位。同月上，崩于蓬山，葬泉陵。享国六年，谥予王。</P><>
予王崩，舒王立，伪自号景王，入尧天。国大乱。</P><>七年七月，庆主景王阳子立。</P><>景王阳子，姓中岛，字赤子，胎果生也。七年一月自蓬莱国归，七月末伐乱，请雁
国延王尚隆援讨伪王舒荣。</P><>八月，登蓬山承天敕，入仙籍，是为景王。于尧天祀予王，重任六官诸侯，正朝纲，
改元赤乐，赤王朝始。
（插花；动画中，骁宗登基是“入神籍”，不知这神籍和仙籍是啥关系？）</P><>──『庆史赤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