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cqwk41

《十二国记》 第一卷 月之影,影之海 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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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五章、第七节
离开乐俊家是在五天之后了。</P><>这对母子一派阳子朋友的模样,阳子也乐得可以好好休养。苍猿曾主张这对母子居
心叵测,这一点阳子其实也明白。</P><>乐俊的母亲为这趟旅行帮忙准备了大大小小的物品。他们看起来比达姐家还穷,但
东西虽然粗糙,还是连阳子的换洗衣物都准备了。给阳子的是大件的男装,那或许
是乐俊死去父亲的东西吧!</P><>那反而勾起阳子内在的戒心。她不认为单纯的好心会做到这个地步。乐俊也就罢了,
因为他外表一看就不是人类,但阳子就是没有勇气去相信他母亲。</P><>『为什么要帮我呢?』</P><>忍不住开口这样问,已是他们离开乐俊家,房子终於从视线中消失的时候。乐俊小
小的前脚玩着胡须。</P><>『因为凭阳子你一个人,再怎么也到不了关弓呀!』</P><>『只要告诉我怎么走不就够了吗?』</P><>『没有啦!去关弓游览一下也不赖啊!听说那是个很好玩的地方,而且很有那边的
风格。国君是那边的人,这也难怪嘛。』</P><>『是倭式?汉式?』</P><>『倭式。延王是从倭国回来的。』</P><>『只因为如此吗?』</P><>乐俊回头仰望阳子。</P><>『阳子,你就那么不相信咱啊?』</P><>『……你太过亲切了吧?』</P><>背上背着一个大布包的老鼠,有点僵硬地抓一抓胸前的毛。</P><>『你看,咱是个半兽。』</P><>『……半兽?』</P><>『一半是野兽。咱们巧国国君不喜欢半兽,海客他也讨厌,只要是不一样的东西他
都讨厌。』</P><>阳子只是点点头。</P><>『大致说来,巧国的海客不多。海客多半漂到东边的国家,这样听起来好像很多,
其实真正的数字可想而知。』</P><>『有多少?』</P><>『谁晓得,三年看有没有一个哩!』</P><>『这样啊……』</P><>数目比想象中多。</P><>『要说海客漂到的地方,那是庆国最多,因为它在最东端。接下来是雁国,再接着
是巧国。巧国半兽也不多,但这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P><>『其它国很多吗?』</P><>『很多啊!至少不像巧国这么少。这一带的半兽就只有咱而已。虽然咱们国君不是
个坏国王,但是好恶未免太明显了。对待海客好严苛,对待半兽好无情。』</P><>说着乐俊抖抖胡须。</P><>『不是咱自夸,咱可是这一带头脑最好的。』</P><>阳子不懂他说什么,於是看着乐俊。</P><>『又聪明又伶俐,脾气又好。』
(插花:这就是“老鼠上天平,自称自赞”吗:ppp)</P><>阳子微微笑了。</P><>『……的确。』</P><>『即便如此,咱仍不算是一个人,永远被当成半个人,因为咱只有一半是人类。这
副模样是出生时就注定的,所以并不是咱的错啊!』</P><>阳子轻轻点头。自己对他所说的事隐隐约约能够了解,不过这仍不能消除戒心。</P><>『海客也是这样啊!咱不能忍受海客只因为身为海客就要被杀。』</P><>『喔。』</P><>乐俊这回抓抓大耳朵底下的毛。</P><>『你知道什么是‘上庠’吗?上庠──就是郡里的学校。上庠的成绩是最好的,如
果被选为‘选士’的话,就能被推举入少学。少学是淳州的学府,进得去的话,就
能当个小地方官。』</P><>『郡在县上面吗?』</P><>『在乡上面。一州里有好几个郡,至於有几个则因各州而异。一郡是五万户,分为
四乡,一乡一万两千五百户,分为五县。』</P><>『……喔。』</P><>五万户,她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P><>『其实咱并不能读上庠,是娘拼命求他们收咱的。只要成绩优秀就能上更高一级的
学校,然后可以当官吏,因为咱只是半个人,不能申领田地,这样一来即使没有田
地也可以过活。但是,他们说少学不收半兽。』</P><>『……原来如此。』</P><>『娘为了送咱进上庠,把自己的田地和房子都卖光了。』</P><>『那现在呢?』</P><>『现在在当佃农,受雇帮附近有钱人的自地耕种。』</P><>『自地?』</P><>『上头给的叫公地,获得许可去开垦的叫自地。可是,只有娘在干活,咱没有工作。
即使想做也不能做,人家不雇用半兽。而且还要多缴税呢。』</P><>阳子歪着头不解。</P><>『为什么?』</P><>『半兽之中有些是像熊或像牛一样的,他们说这样的人比一般人更有力气。咱看主
要只是因为国君讨厌半兽吧?』</P><>『真过分……』</P><>『不过没海客那么惨啦!至少没被追捕啊杀头的。话说回来,咱们不列入户口,因
此不能请领田地,也不能求差谋职。娘一个人得负担咱们两个人的生活,所以咱们
家才那么穷。』</P><>『……是这样啊。』</P><>『咱好想有份工作。』</P><>乐俊说着低头亮出钱包。</P><>『这是娘为了送咱去上雁国少学才帮咱存的钱。在雁国,半兽也可以读地位最高的
大学,可以当一国的大官。他们会承认你是一个完整的人,可以领到田地,户籍里
也会登记你是正丁。其实咱心里是想,把你带去之后再拜托对方看看,说不定能在
雁国谋个差事。』</P><>果然,他根本不是出自善意的,阳子讽刺地想着。他也许没有恶意,但也不能说是
善意。</P><>『……原来如此。』</P><>声音中隐含的尖锐大概太明显了,乐俊定住不动。他看着阳子好一会儿,但却不发
一语。</P><>阳子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谁不为己?即使是慈善,追根究底还不都是为了自己,因
此对乐俊的话她并不觉得气愤。</P><>没错,阳子心想。人终究是为了自己而活,所以会有背叛。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为
了其他人而活。
</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2楼 《月之影,影之海》第五章、第八节
那天,傍晚时抵达了一个叫郭洛的城镇,那是个像河西那么大的城市。</P><>之前她也被这边的人带着旅行过,但此次的旅程和先前比起来真可算是寒酸之旅。
吃饭在路边摊解决,住店选最差的地方。一晚五十钱,就只是在大通铺里用屏风隔
一隔。不过旅费是乐俊出的,阳子自然没什么好抱怨。</P><>乐俊宣称阳子是他的弟弟。既然他有个人类女性当母亲都没人说话了,阳子是他弟
弟应该也无伤大雅吧!事实上,也没有人表示过怀疑。</P><>一开始旅行还算轻松。乐俊在路上告诉她很多事。
(插花:乐俊的讲座又开始了^^)</P><>『这里有四大、四州、四极共十二国。』</P><>『四大?』</P><>『对。庆东国、奏南国、范西国、柳北国就是四大国。并不是特别大啦,只是个称
呼罢了。四州国是雁州国、恭州国、才州国,然后还有咱们巧州国。四极国是戴、
舜、芳、涟。』</P><>『戴极国、舜极国、芳极国、涟极国吗?』</P><>『没错。各国分别有国君统治。巧国就是塙王,王宫在喜州傲霜,叫做翠篁宫。』</P><>『傲霜?是个城吗?』</P><>没错,乐俊说,指着左手边所见的山。</P><>这里的地势起伏很大。左手边的远方可以见到高高的丘陵地带,更过去的另一边还
能隐约看见巍峨险峻的山脉。</P><>『那座山在更过去的那一边。山势高耸插天,那就是傲霜山。山顶上有翠篁宫,山
脚一带则是傲霜城。』</P><>『喔……』</P><>『君王就从那里统治国土。他要任命州侯,向全天下颁布律法,分配土地给人民。』</P><>『州侯是做什么的?』</P><>『州侯的工作就是实际上统治各州。他要治理一州的土地、人民、军队,修订法律,
查察户籍征收税赋,预防灾变整备军事。』</P><>『事实上看起来,君王并不是实质上的统治嘛!』</P><>『君王的工作就是指示治理的方针。』</P><>她不是很懂,猜想可能类似美国那样的制度吧!</P><>『君王要制订法律,那叫做地纲。州侯也会订定法律,但不能违背地纲。然而即便
是地纲也不能违反施予纲。』
(插花:暴笑,这不就是联邦法、州法和宪法吗?)</P><>『施予──什么?』</P><>『那是上天授与君王,要他依此治理国家的准则。如果将这个世界比喻为天幕,它
就是支撑世界最重要的准绳,因此也叫做天纲或太纲,就算是君王也得遵守。只要
不抵触太纲,君王可以任意统治自己的国家。』</P><>『……哦。那个太纲是谁决定的?该不会真的是神吧?』</P><>谁知道,乐俊笑着说。</P><>『据说很久以前,天帝合并了九州四夷(插花:原来国家的数目“十二”是从这里
来的,真是处处有出典啊),灭了十三州,留下五个神和十二个人,其他全部变回
了蛋(插花:也就是说,在里木出现前,这里的人是卵生的||||)。他在中央造了
五山,派西王母去当主人,包围五山的一州则变成黄海,五个神成为龙王,分封为
五海之王。』</P><>『这是神话嘛!』</P><>『没有错。然后,他分别将树枝交给十二个人。树枝上结了三个果实,缠着一条蛇。
这条蛇松开树枝并举起天空,而三个果实则分别掉下来成了土地、国家和王座,据
说树枝则变成了笔。』</P><>这和阳子所知的各种类型的神话都大不相同。</P><>『这条蛇就是太纲,土地就是户籍,国家就是律法,王座就是仁道──也就是宰辅,
笔则代表历史。』</P><>乐俊说着弄一弄胡须。</P><>『那个时候咱还没出生咧,所以是真是假不得而知罗!』</P><>『……原来如此。』</P><>虽然中国神话是她很久以前在儿童读物上读到的,内容已经不复记忆,但她仍很确
定内容和这个不一样。</P><>『那,天帝是最伟大的神罗!』</P><>『这个嘛,或许是吧!』</P><>『许愿的时候向谁许呢?天帝吗?』</P><>乐俊对许愿一词有点不解。</P><>『──对了,求子的话就会向天帝许愿。』</P><>『其它的呢?比方说丰收?』</P><>『不晓得,祈求丰收是向尧帝吧?你这么一讲,是有些人会供奉尧帝没错。照这样
说起来,像是想要免除水患的就祈求禹帝,想要驱妖避邪的就祈求黄帝。』</P><>『有各式各样的神?』</P><>『嗯。的确有些人会供奉各式各样的神。』</P><>『一般人不拜吗?』</P><>『不拜啊!种田的话,只要天气好又勤加照顾就会丰收。天气是好是坏,要看天上
气的状况而定。不管你高不高兴,会下雨就是会下雨,会出太阳就是会出太阳,光
是祈求有什么用。』</P><>阳子有点吃惊。</P><>『可是,如果发生洪水,大家都会很困扰吧?』</P><>『为了不要发生洪水,国君就该治水呀!』</P><>『那寒害呢?』</P><>『为了防止那时出现饥荒,国君就该要调配米粮呀!』</P><>──她真的不懂。</P><>虽然不懂,但她明白这和自己所知的人类不一样。</P><>『那你们不会祈求考试合格,或是祈求赚大钱吗?』</P><>阳子说完,这回换乐俊吃了一惊。</P><>『这种事在於你本人付出多少努力吧?祈求会有用吗?』</P><>『这……说得也是。』</P><>『考试只要用功就可以通过,钱只要去赚就会变多。到底要祈求什么呢?』</P><>不知道。阳子先是苦笑,突然间笑容被冻结。</P><>──我明白了。</P><>在这里拜神也不会降下好运。因此,既然有出卖海客赚点小钱的机会,当然不要浪
费。</P><>『……原来如此。』</P><>她喃喃吐出的句子里,蕴含着连自己都感觉得到的冰冷。也许发现到这一点,乐俊
抬头看看阳子,然后胡须颓丧地垂下去。</P><>虽说是他自夸,但乐俊的确博学,脑筋又灵活。然而他这么的聪明,却只因为身为
半兽就不得不一辈子成为母亲的包袱,应该很痛苦吧!</P><>乐俊也想问一些有关阳子自己以及日本的事,不过阳子却什么也没说。</P><>然后──遭到攻击是第六天的事了。</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五章、第九节
那是接近黄昏,当晚要投宿的午寮城映入眼帘之际发生的事。</P><>行色匆匆的旅人在城门前方摩肩接踵,阳子也混在其中,加快了脚步,离城门的距
离大约有五百公尺。仿佛在催促一样,从城门里开始传出大鼓的声音,等鼓声结束
就是关门的时刻。</P><>大家都走得更快了。想要跑进城门的人们形成了人潮。在那其中,有人开始『啊』
地大声叫。</P><>被声音所吸引,有几个人抬头看背后的天空,拥挤的群众有很多停止了动作。心中
讶异的阳子回头一看,只见疾飞而来的巨鸟那鲜明的剪影。</P><>巨鸟,如鹫,有角,八只。</P><>『蛊雕!』</P><>尖叫揭开了序幕,人潮往午寮城里狂冲。阳子和乐俊也开始一起跑,但蛊雕的速度
很明显地快上许多。
(插花:废话,蛊雕要是飞得还没人跑得快,找块豆腐撞死算了)</P><>抛弃蜂拥而至的人群,巨大的门扉渐渐关闭。</P><>──太可恶了!</P><>他们为了保护城里的自己人免受蛊雕攻击,於是企图把飞天的魔物锁在门外。
(插花:不对啊,蛊雕既然会飞,就不可能被城门挡住,人家只是懒得飞进去)</P><>『──等一下啊!』</P><>『慢着!』</P><>哀嚎此起彼落。阳子突然把乐俊一推,从人群中冲出来。</P><>幸好他们离城门还远。在城门前面,只顾自己往前冲的人们将前方的人拉开、推倒、
践踏,情景有如炼狱。</P><>稍微远离人潮一些,阳子边向着城里跑边微微地笑着。</P><>──这就是不靠神的国度。</P><>就算遭受妖魔攻击也不依赖神明。因此,为了往前冲不惜拽倒前面的人,就算是抛
弃旅行者也要关起门来。</P><>会不会遭受妖魔攻击,全凭自己是不是够谨慎来决定。遭到攻击会不会得救,全凭
自己力气够不够大来决定。</P><>『……可笑。』</P><>──这些人真的太没用了。</P><>有如婴儿哭叫的声音越来越近,阳子当场停下了脚步。跑在她附近的乐俊回头看着
阳子大叫。</P><>『阳子!你别逞强!』</P><>『乐俊,你进城去!』</P><>和疾飞而来的蛊雕之间,距离近得足以看见它们胸前羽毛上的花纹了。阳子注视着
它们,一边向乐俊指指城门,然后用手甩开剑上包着的布。</P><>熟悉的触感传过肌肤。冗佑的感觉阳子已经习惯,不觉得奇怪了。</P><>她泛起好整以暇的笑容。</P><>──一点都不逞强。</P><>对付蛊雕很容易。数目才仅仅八只,阳子的剑足以贯穿任何厚实的肌肉。敌人身躯
越庞大,她乐得越容易瞄准。而且鸟会在空中滑翔,让她更容易掌握时机。</P><>她觉得和敌人久别重逢、露出笑容的自己很有趣。</P><>伤势痊愈,体力充沛,她有不会输给敌人的绝对自信。听着那些只知道逃命的人的
声音──那些原本应该是狩猎阳子这个海客的人,他们的哀嚎在背后响起,有种奇
妙的骄傲和愉悦。</P><>她对着卷起一阵腥风后急速下降的蛊雕大军执起宝剑。体内的血潮沸腾着,发出汹
涌的海浪声。</P><>──我是野兽。</P><>──我是不折不扣的妖魔。</P><>所以,遇到敌人才会如此雀跃。</P><>杀戮开始了。对蛊雕而言是杀戮,对人类来说也是杀戮。</P><>打落了俯冲的一只、打落了两只。等她解决掉半数之时,大道上已然血流成河。</P><>她把坠落般下降的第五只的头砍掉,闪过了第六只。而利爪对阳子扑空的巨鸟便将
站在背后远处的旅人当成替代的祭品,血祭后往上飞去。
(插花:这才真叫神仙打架,百姓遭殃)</P><>阳子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工作。</P><>血的腥臭和切断骨肉的手感,她在老早以前就已适应,看见尸体而心生动摇的脆弱
也已不复存在。</P><>阳子在乎的,就只有确实避开敌人、打倒敌人、尽量别被溅出来的血喷到而已。</P><>打落七只后,阳子抬头看着上空,第八只没有降下来。它在上空盘旋,好像在犹豫
着什么。</P><>夜幕快速低垂的天空是铁锈的颜色,黑色的妖鸟影子从中闪过。</P><>即使藉助冗佑的力量,她也无法追到半空中。</P><>『──你下来啊!』</P><>阳子嘴里嘟囔着。</P><>快来,降落到阳子利爪可及的范围吧!</P><>她一面盯着盘旋的影子,一面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P><>既然敌人是在还有日光的时候出现,那个女人应该也在才对。──那个金发的女人,
怎么到处都不见那抹金色呢?</P><>她要是在附近就把她抓起来,现在的阳子是办得到的。抓起来的话一定要逼问有何
目的,她若不肯讲,即使砍掉她一只手也要逼她说出来。</P><>她被这样想的自己吓了一跳。</P><>怎么会像暴露出野兽的本性一般,如此的狰狞呢?亦或自己已经沉醉在鲜血之中…
…?</P><>头顶的黑影突然改变了移动的角度。她看出对方准备飞下来,於是手用力握着剑柄。
一挥剑之后,鸟却再次改变角度,又恢复成在空中盘旋的姿势。</P><>『你下来!』</P><>──妖魔也爱惜生命吗?</P><>你攻击人类就到今天为止!</P><>阳子把剑高举,戳进落在脚边的蛊雕尸体。</P><>『你不下来,那就看我把你的同伴给剁烂!』</P><>它仿佛能理解这句话。</P><>盘旋的蛊雕突然飞了下来。从尸体上拔出来的剑一闪,抖出剑花格开箭矢般落下的
锐利钩爪,然后直接刺穿它的脚。
(插花:“抖出剑花”……黑线,真成了武林高手了……)</P><>鸟发出怪叫拍打着翅膀。她站稳了被风压吹袭而差点跟着踩空的脚步,将抽出的剑
朝着对方的身体刺上去。一感觉到刺中的手感,她立刻横跳退开将剑一拔,转眼之
间原本所在的地方已溅满血花。</P><>剩下的就轻松了。她对翅膀失去力气往下坠落的鸟发动第二、第三击,再斩下它的
脑袋给予致命的一剑。当阳子用力挥着剑想甩掉上头的血水时,周围已没有任何会
动的东西了。</P><>躺在路上的不止是蛊雕而已。在路上,人们倒卧得遍地都是。她可以听见呻吟声,
可见得并非全都死了。</P><>她不带感情地看着,边用滚到附近的蛊雕头颅将剑擦一擦,这时阳子才终於想起来
了。</P><>──自己还有个同伴呀!</P><>『……乐俊?』</P><>她往午寮城眺望,只见城门正在开启。从打开了一条缝的城门中间冲出来的卫兵看
起来小小的。</P><>把自己脚边到城门之间再环顾了一遍,阳子在稍远的地方发现了倒地的动物,灰褐
色的毛皮吸饱了血变成黑红色。</P><>『乐俊……』</P><>她想冲过去,却再次看看城门。往外飞奔的士兵和人群口中正大叫些什么,但她听
不懂。</P><>看看乐俊再看看城门。</P><>以她的距离看不出乐俊伤势有多严重,不过沾在毛皮上的血迹不可能只是因为蛊雕
倒在附近的缘故。</P><>阳子握住垂在脖子下的明珠。这东西是对任何人都有用?还是和剑一样只对阳子有
反应?她不得而知。但是如果对象不拘的话,对乐俊应该会有帮助。</P><>她心想,却握着明珠一动也不动。</P><>跑上前去确定一下他的伤势,若是严重就试试看明珠的力量能否发挥作用。──毫
无疑问,这样做对乐俊是最有利的。</P><>可是,用珠子碰触他的时候,卫兵们就会过来,距离就只有这么近。</P><>身处在倒卧的人群中,唯一站着的阳子当然很醒目。只要有人远远地看,一定会看
见蛊雕攻击阳子,以及阳子打败了它们。这不可能不招致怀疑的。</P><>她有一把无鞘的剑,稍微察看一下,很容易就会发现她的头发是染的。她的海客身
份想必会立刻穿帮。</P><>可是,如果她就这样逃了……</P><>她看着倒地不起的那堆毛皮。</P><>难道乐俊就不会去检举抛下自己逃走的阳子吗?</P><>包着宝剑的少许行李,染过的头发,身着男装,为去雁国而前往阿岸。这些讯息一
旦走漏,捉拿阳子的天罗地网将可以一口气收紧。话又说回来,她也不可能有力气
抱着昏倒的乐俊逃命。</P><>为了乐俊的安全,她应该回去。</P><>可是。如果为了阳子自己的安全……</P><>心跳剧烈地敲击着。</P><>──冲回去要乐俊的命……</P><>太乱来了!体内的一个声音说。但又有另一个加以斥责。</P><>没时间犹豫了。万一乐俊说了不该说的话,阳子就活不成了。</P><>不能回去,那会眼睁睁赔上一条性命。也不能就这样把乐俊丢下不管,那同样很危
险。该怎么办?</P><>回去采取最有利的行动,可能的话拿走乐俊的钱包,如此一来阳子就能彻底脱离这
个窘境。她有时间的,这么一点时间她还有。</P><>人群突然从大大敞开的城门里蜂拥而出,看到狂奔而来的人潮,阳子反射性的从那
里往后退。</P><>动作一旦开始就止不住了。</P><>阳子转身。旅行者们顺着大路从背后冲上来,混入人潮,阳子离开了那里。
</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五章、第十节
──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是的。</P><>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再告诉自己,一边在黄昏的大道上碎步跑着。</P><>等天色全暗,过往行人消失,她就不顾一切地跑。离开午寮,弯进一条岔路,尽量
远离今天早上出发的城镇也远离午寮。</P><>即使离得够远了,阳子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她总觉得动作要是不快一点,就会有东
西从背后追上来。</P><>不会有事的,她告诉自己。</P><>就算乐俊检举了阳子,在这个没有照片的国度里,也不见得就会被抓到。况且乐俊
曾经藏匿过自己,为了怕受罚,应该不会抖出抛下他逃走的人是海客。</P><>用力的说服自己,阳子的步伐停了下来。</P><>她觉得胸口仿佛开了个大洞。</P><>如今需要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些事吧!</P><>乐俊还好吗?虽然阳子没有亲眼看见什么严重的伤口,但他真的没有受重伤吗?</P><>你应该回去的。身体里有个声音说道。</P><>应该要回去,至少确定乐俊平安与否再逃。</P><>你有明珠啊!有个声音大叫。</P><>就算有明珠,对乐俊的伤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场,更别提乐俊说不定已经死了。回去
就会被抓,被抓一切就完了,被抓的话就会送命。</P><>──你那么珍惜生命吗?</P><>──怎么可能不珍惜?</P><>──你抛弃救命恩人。</P><>──他不见得真的是什么恩人。</P><>──但这不能改变他救过你的事实。是乐俊把你藏起来的。</P><>──他别有居心,他并非出自善意,这种人迟早会背叛。</P><>──并非出自善意的人就可以抛弃吗?这么做真的对吗?</P><>躺在那里的是一些受伤的人,更何况其中有人是你认识的,抛下不管对吗?伸出援
手是你起码该做的吧?那样一来,也许有些人就可以不必死。</P><>──在这个国家里,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毫无用处,算他们倒楣。</P><>──这并不是冠冕堂皇。</P><>这是做人应尽的义务吧!你连这点都忘了吗?</P><>──事到如今你还有资格说做人的义务?</P><>事到如今,事到如今。</P><>事到如今!</P><>『回去宰了他!』</P><>听到这刺耳的声音让阳子跳了起来。苍猿的头出现在路旁的草丛里。</P><>『──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P><>『……啊……』</P><>阳子凝视着苍猿,全身颤抖。</P><>『你想要把他给解决掉,对吧?像你这样的人,事到如今还敢谈什么做人的义务?
就凭你?事到如今?』</P><>苍猿发狂似的哄笑着。</P><>『……并不是。』</P><>『不是才怪呢!你确实是那么想的。』</P><>『事实上我并没有做,我做不出来。』</P><>苍猿格格地嘲笑。</P><>『那是因为你觉得杀人很可怕。你想要杀,只不过没有杀的勇气对吧?』</P><>苍猿放声尖笑,开心地望着阳子。</P><>『你真值得信赖啊!没问题,下次再让他死。』</P><>『不是的!』</P><>无视于她的叫喊,苍猿笑着,高亢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刺进耳朵。</P><>『──我要回去。』</P><>『就算回去,他说不定早就死了。』</P><>『这还很难说。』</P><>『死了啦!你回去只会被捕被杀,白跑一趟。』</P><>『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回去。』</P><>『喔,回去就能消除你的罪恶吗?』</P><>她转身的动作停了。</P><>『你回去好了,回去看着他的尸体哭哭啼啼好了,这样看能不能弥补原本你想杀他
的念头。』</P><>她呆呆望着那张格格笑的脸。</P><>这是她的自我,来自于卑劣自我的声音,这并不是她真正的本意。</P><>『反正你迟早会被出卖的,他在一切发生之前就死掉,不是正好?』</P><>『……住口。』</P><>『如今官兵说不定正朝这边过来哦!被那只老鼠密告了!』</P><>『闭嘴!』</P><>手握剑柄挥舞着宝剑,她砍过草丛,只削飞了草叶末端。</P><>『死得好啊!要是能给他最后一击的话就更完美了。你啊,实在是太嫩了。』</P><>『少废话!』</P><>『下回就会动手了。下次要是再有这种事,你一定会赏他个痛快。』</P><>『胡说八道!』</P><>草尖发出声音漫天飞舞。</P><>──杀了他将会如何?光只是弃他不顾心里就这么沉重,杀了他又该如何自处?只
要能活命就够了吗?只要能够活下去,不管沦为多么丑陋的生物都无妨吗?</P><>『……幸好我没有杀他……』</P><>幸好没有轻举妄动,没有鬼迷心窍,没有付诸实行。</P><>苍猿高声地嘲笑。</P><>『留他活口,让他密告你也无所谓吗?嗯?』</P><>『乐俊想报案就去报案!』</P><>堆积在胸口的东西终於化成泪水迸出来。</P><>『乐俊有这个权利。他想密告我当然可以去!』</P><>『天真啊!天真!』</P><>为什么不能信任别人呢?</P><>虽然不至於要对任何人都来者不拒,但是阳子应该要相信老鼠的。</P><>『既然你说得这么天真,那迟早会被人家利用。』</P><>『被出卖也无所谓。』</P><>『天真哪!』</P><>苍猿格格格的笑声划破黑夜。</P><>『你当真吗?真的无所谓吗?被人利用被人耍着玩都无所谓?』</P><>『被人出卖也无所谓,那只是让出卖我的变成卑鄙小人,不会损害到我一丝一毫。
起码比我去出卖别人、我去变成卑鄙小人要好。』</P><>『变成卑鄙小人才好啊,因为这里是魔鬼的国度。没有任何人会对你友善,因为这
里没有友善的人。』</P><>『那和我无关!』</P><>因为被逼到绝境、没有人对自己友善,所以就可以拒绝别人吗?就可以当成抛弃对
自己友善的人的理由吗?对方若非出自百分之百的善意就不能够信任吗?别人要是
对自己不够好,自己就不能对别人好吗?</P><>『……不该是这样的。』</P><>阳子自己相信别人和别人会不会背叛自己应该是无关的。就像阳子自己对别人好和
别人对自己好不好同样也无关。</P><>即使形单影只,在这辽阔的世界中只有孤独一人,没有人愿意帮助、没有人愿意安
慰,都不能成为阳子不信任别人、行为卑劣,抛下别人逃走,甚至加害别人的理由。</P><>苍猿抓狂地大笑,尖锐刺耳的笑声持续着。</P><>『……我想变勇敢……』</P><>她紧握住剑柄。</P><>和世界和其他人都无关,她想变勇敢,可以抬头挺胸活着。</P><>苍猿突然停止了笑声。</P><>『你去死吧!无家可归、没人想念、上当受骗,你去死好了。』</P><>『我不要死。』</P><>现在死去的话,她将一直是愚蠢又卑鄙,以死了结就是姑息这样的自己。要烙下生
命没有存在价值的烙印很容易,她不许自己这样逃避。</P><>『你去死。去饿死、累死、抹脖子死掉。』</P><>她鼓起全身的力量将剑一挥。割开了草丛的刀尖划破空气,手上一股很强的劲道传
回来。在四散的叶片间,苍猿的头颅弹起来,落地,喷出血水滚动着。</P><>『我绝不认输……』</P><>眼泪已停不下来。</P><>用硬硬的袖子擦了擦脸,迈开大步的阳子脚边落下一道金光。</P><>阳子一时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呆呆地凝视着它。</P><>变成泥土颜色的血泊中,原本该是苍猿头颅的地方出现了那个东西。</P><>那个应该在很久以前就不见的东西。</P><>──剑鞘。</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六章、第一节
『呃,大概这么高。』</P><>阳子抓着一个旅行者,比出大约儿童的身高。</P><>『有没有见过一个模样像老鼠的人?』</P><>老婆婆怀疑地看着阳子。</P><>『怎么?是半兽吗?』</P><>『对。据说昨天在这城门前受了伤。』</P><>『啊啊──是蛊雕。』</P><>说着老婆婆转向背后,远眺着午寮城。</P><>『不晓得耶!如果是昨天受伤的人,应该都送到衙门去了吧!他们会在衙门接受治
疗。』</P><>这是从早上起听过许多遍的回答。</P><>她等到天亮就回午寮城,但是城门戒备异常森严,怎么也进不到城里去。心里明知
该去衙门看看,问题就是无法接近衙门啊!</P><>『你去衙门看过了吗?』</P><>『是……不过好像不在。』</P><>『这样的话,就是在后面罗!』</P><>老婆婆说完,信步而去。午寮城后方有尸首排在那里,远远望去可以发现那里的警
戒也很严密,她无法接近至足以确认乐俊是否在其中的距离。</P><>目送了背着大包袱离开的老婆婆,阳子抓住下个从午寮出来的旅人。</P><>『对不起──』</P><>她所搭讪的旅行者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脚上包着布,拄着拐杖。</P><>『请问一下。』</P><>阳子重复了问过老婆婆的相同问题,那两人怀疑地看着她。</P><>『据说昨天他受伤了──』</P><>『喂!』</P><>男人突然间指着阳子。</P><>『你不就是昨天那个──』</P><>话还没听完阳子就转身了。</P><>『喂!慢着,等一下!』</P><>不理会大声叫唤的男人,她快步从行旅间穿过,离开了那里。</P><>那男人的伤多半是昨天得到的,所以他才会记得阳子──。</P><>从今早开始她已不知这样逃走了多少次,每回城门的卫兵都增加一点,渐渐地她就
无法靠城太近了。</P><>远离午寮,进到山里等待状况平息。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逮到的。她心里很明
白,却无法就此离开午寮。</P><>──打听到消息又如何?</P><>就算确认乐俊平安,也不能弥补阳子昨天逃走弃他于不顾的过错。已经犯下的过错
是无法挽回的。</P><>况且就算打听到他很平安,阳子也不可能为了向他道歉而进城去,因为进城就会被
卫兵逮捕,而那对阳子而言,就意味着死。</P><>──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P><>她觉得这无用卑贱的生命还是很宝贵,但是另一方面,要她干脆把事情抛到脑后,
却又做不到。</P><>无法下定决心,所以她无法离开午寮。</P><>犹豫再三,这已不知是她第几次回到午寮城门前。她抓住许许多多个旅行者重复问
相同的问题,得到相同的答案。</P><>终於到了无计可施之际。</P><>『──喂!』</P><>被人从背后一叫,阳子立刻就想逃走。她保持警戒地回过头去,发现一对用复杂的
神情望着自己的母女。</P><>『你是我们在漠琅附近遇到的那位……』</P><>阳子停下脚步,楞了好一会儿。是先前在山路上遇见的母女。她们背着大大的行李,
似乎是卖麦芽糖的流动摊贩,如今那些行李仍背在她们母女背上。</P><>『太好了,你平安无事了。』</P><>母亲说着微微一笑,表情难以形容。女孩用比母亲更复杂的表情抬头看阳子。</P><>『你的伤好了吗?』</P><>阳子犹豫一下,然后点点头,点完头她深深地一鞠躬。</P><>『──那个时候真的谢谢你们了。』</P><>她曾甩开想要帮助她的手到山里去,口头上虽然道过谢,却非打从心底感激对方。</P><>『真的太好了。我一直很担心你后来不知怎么样了。』</P><>母亲笑了。这回是毫无芥蒂的笑容。</P><>『玉叶,你瞧,他没事了吧!』</P><>阳子低头看着想要靠近自己的小女孩。女孩仍用复杂的神情抬眼向上看阳子。阳子
试着微笑一下,这下子,她才想起自己好久没笑过了。脸上肌肉僵硬,一点都不像
在笑。</P><>玉叶眨了眨眼睛,然后一脸闹别扭似地想躲到母亲背后。阳子弯下腰去。</P><>──要是这对母女当时没有给我水和麦芽糖,我不见得能撑过那一晚。</P><>这一次她更努力、更多一点微笑。</P><>『上次谢谢你的水和糖。』</P><>女孩看看阳子再看看母亲,然后轻轻笑了。似乎感觉在笑的自己不太对,马上又回
到复杂的表情,但终於还是嗤嗤地笑了出来。那孩子特有的笑脸,可爱得让她好想
哭。</P><>『真的很谢谢你。抱歉没向你好好道谢。』</P><>玉叶满脸堆着笑。</P><>『因为痛吧?』</P><>她这样问道。</P><>『咦?』</P><>『大哥哥,你因为受伤很痛心情才不好吧?』</P><>『──嗯,对。真抱歉。』</P><>『已经不痛了吗?』</P><>『嗯,已经好了。』</P><>阳子让她看愈合后只留下疤痕的伤口。不知这对母女会不会发现那个伤口好得太快
了些。</P><>玉叶抬头看着母亲说,好了耶。母亲眼眯眯地低头看女儿。</P><>『真是万幸。我们到漠琅后又想回去找你,可是到里之时已经是关门的时刻了。那
附近的卫兵胆小得很,晚上就不肯出去。──你找人吗?』</P><>阳子点头。</P><>『我们也正要去午寮,一起走吧?』</P><>对此她只能摇头以对。母亲只是喔地应了一声。</P><>『──那,玉叶,我们去客栈吧!』</P><>说着牵起女儿的手,然后她看向阳子。</P><>『什么样的人?是半兽吗?』</P><>阳子回看着她。</P><>『他不是在衙门就是在后头对吧?是什么人?』</P><>『──他叫乐俊。』</P><>『你就待在这附近,我去帮你瞧瞧。』</P><>轻轻说完,母亲重新背起行囊。阳子深深地行礼。</P><>『……谢谢你。』</P><>那女人快傍晚时一个人回来,只说不管是伤患当中或死者当中都没有叫乐俊的,然
后就回午寮去了。至於她晓不晓得阳子的遭遇,就不得而知了。
</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六章、第二节
有人帮忙问过之后,她终於死心。</P><>不是乐俊趁阳子不知道的时候离开了午寮城,就是那个女人看漏了。</P><>但这都已经无法确定了。</P><>从大路上朝着午寮城的方向一鞠躬。她只知道这算是某种惩罚。这样一来,她永远
无法将一切抛到脑后。</P><>夜里行走白天睡觉,她又开始了如此的生活。这样旅行久了,让阳子只记得这个国
家的黑夜。</P><>钱包是乐俊带着的,因此阳子身无分文。不管是和妖魔作战度过夜晚,或是白天饿
着肚子睡在草丛里,都有如家常便饭,并没有怨言。她觉得有目的地的旅行真好,
前往阿岸,渡海到雁国。搭船当然需要付钱,就只有这一点是她必须想想办法的。</P><>如果倒着推算,从行李在拓丘被海客老人偷走开始,阳子在大路上流浪超过一个月。
不吃不喝光凭明珠的力量,这已是极限。对此有了心理准备,再怎么样都不会比先
前的旅行更惨吧!</P><>苍猿不再出现。剑鞘回来了,剑上的幻影就销声匿迹。有时会传出轻微的水声,光
线从剑鞘和剑柄的缝隙间流泄出来,但她却不怎么想拔剑出鞘来看幻影。她反而会
默默地走着,一个劲地往前赶路。</P><>──你真是卑鄙,这么爱惜小命啊!</P><>一边走,一边听到胸口传来苍猿的声音。</P><>它原本就来自阳子本身的不安,因此即便没有苍猿的形体,声音仍然清晰。</P><>──我是爱惜。</P><>『这种弃恩人于不顾的生命也爱惜吗?』</P><>『尤其是现在更要爱惜自己的生命,我已经决定了。』</P><>『你干脆去官府自首,用这一切向他赎罪好了。』</P><>『等到了雁国我会考虑。』</P><>她觉得连咯咯咯的笑声都听得见。</P><>『总归一句,你还是爱惜你的小命嘛!』</P><>『没错。正因为我被追捕,所以现在更要珍惜生命。等我不用担心被追捕,自己的
性命完全属於自己时,我再考虑要怎么活下去。要反省、要赎罪,都等那时再来思
考。』</P><>──如今,我只要想着怎么活下去。</P><>『一边屠杀妖魔,一边拿着剑要胁别人吗?』</P><>『那是暂时的。现在我只一心一意想着尽快到雁国去。到了雁国,至少不用对追兵
拿剑相向了。』</P><>『你以为到了雁国,一切就能圆满解决吗?』</P><>『或许不至於吧!我还得要去找景麒,还得要找回家的方法,要考虑的事还很多。』</P><>『你还相信景麒是站在你这边的啊?嗯?』</P><>『见面之后才知道是不是。见面之前我不去想。』</P><>『见到景麒你也回不去的。』</P><>『在确定回不去之前,我都不死心。』</P><>『你那么想回去?又没有人在等你啊!』</P><>『就算如此我还是要回去……』</P><>阳子在祖国都是察言观色的过日子,没有惹别人讨厌,也没有让别人喜欢。她害怕
与人冲突,害怕被骂。如今想想,她觉得自己何必要怕成那样呢?</P><>或许那并不是胆怯,单纯只是懒惰罢了。对阳子来说,与其提出自己的意见,不如
附和别人的言语来得轻松;与其坚守己见甚至引发对立,不如暂且配合别人以免引
起风波来得轻松;乖巧地配合别人扮演『好孩子』,要比追寻自我、与别人奋战地
活着轻松多了。</P><>她曾活得卑鄙又懒惰。所以她想再回去一次。回去的话,阳子可以活得和以往截然
不同。她想得到努力的机会。</P><>──她一面平静的想着这件事,一面走着。</P><>雨变多了,也许是季节到了吧!雨天露宿非常辛苦,所以她学会到庐里去借住。</P><>有些人会借她仓库的一角,有些人会要求她付钱。也有的会叫来官兵,也有庐里的
人集合起来想把她轰出去的。相对地,也有朴实但愿意施舍她一餐的人。</P><>她学会了在这样的时候,贡献出劳力来换得一宿。</P><>为报答让她借住,第二天她会在那户人家干活。工作内容五花八门,帮忙下田、清
扫房子、打杂、照顾牲畜、打扫畜栏,连挖坟这类的事都做过。
(插花:呜,这一节的内容太朴实了,为什么不发生点惊心动魄的事呢?)</P><>依工作内容停留个几天,赚些小钱。</P><>她边干活边走过一个又一个庐,遇到麻烦就靠剑来逃命。如果有人叫了官兵,有好
一阵子每个庐的警戒都会变严,因此她就会在状况冷却前露宿忍耐着。</P><>妖魔三不五时会来攻击,数目还慢慢地增加,但她已经并不特别在意和敌人作战了。
(插花:笨妖魔,分散地前来只能成为主角练级的工具,不如聚集力量搞大规模集
中攻击,这样才能干掉主角)</P><>发现沿路从背后跟上来,有像是在追捕阳子的官兵时,已经是旅行了一个月之后了。</P><>只要进到庐里和人接触,阳子就会留下走过的痕迹。因为有留下痕迹,自己既然被
通缉就必定会被追上,她对此早有觉悟,因此并未特别慌张。</P><>她逃进山里,甩开追兵,但不久后却发现大路上时常能见到官兵了。</P><>怕只怕阿岸被封锁,因此接近阿岸之后,她就忍着不去投宿。她远离干道,小心地
注意着不要和别人目光接触,在山里一个劲地走着。</P><>乐俊虽然说过到阿岸要花一个月,但她实际上看见港口时,已经过了两个月了。</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4: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六章、第三节
『请问。』</P><>在阿岸城门前,阳子找到一个旅行的人。</P><>阿岸城位於平缓丘陵地带的下坡处,从山丘下坡的大路上,一眼就能望见阿岸港。</P><>被称之为青海的海真的是青色的,拍向岸边的海浪则是白的。青色透明的大海,仿
佛拥抱阿岸海岸般延伸的半岛,还有飘荡在内海上的白帆,半岛的彼方可以见到笔
直的水平线。地面是平的,真不可思议。</P><>阿岸城门前有几条大路交错着。城很大,出入的人也很多。她混在拥挤的人群间,
向看起来和善的人搭讪。</P><>『不好意思,想请教一下去雁国的船要怎么搭?』</P><>刚步入老年的男人很仔细地将方法告诉她。她问了搭船的方式和费用,她在路上赚
的钱勉强够付到雁国的船费。</P><>『船什么时候开?』</P><>『五天一班,今天的话还得等上三天。』</P><>她连开船的时间都正确地问出来。要是在这一步失败,让港口被封锁,一切就前功
尽弃。将必要的事尽量打听清楚后,阳子行个礼。</P><>『原来如此,谢谢您了。』</P><>她暂且离开阿岸,到山里过了两天,船是早上出发。她在前一日再度站在阿岸的城
门前。</P><>城门戒备森严。她必须要在城里过一晚,因此绝不能引起怀疑。阳子看着用布卷起
来的剑。现在已经有鞘了,但是带剑的旅行者毕竟不多,难免会惹人注目。</P><>只要没有了它,就可以降低部分危险。她想了很多,连是不是把它丢在巧国都想过
了,但还是尽可能不这么做。如果阳子遭到妖魔追杀,它就绝对有必要了。再说城
门的卫兵应该不光是戒备有没有带剑,她不认为丢掉有什么意义。</P><>她在山上割了草把剑包起来,和行李一起用布卷一卷,做成一个乍看之下认不出是
剑的包袱。然后抱着它,在夕阳下的大路边蹲着等待机会。</P><>才刚坐在路上,马上有个男的叫她。</P><>『小兄弟,你怎么了?』</P><>是一个中年男人。</P><>『我没事,只是脚有点痛。』</P><>男人露出怀疑的神色,急忙朝阿岸城门走去。</P><>目送着他,阳子重新蹲下来等。等第三次有人叫她,她知道终於找到目标了。</P><>『你怎么了?』</P><>是带着两个小孩的夫妻。</P><>『我觉得……人不太舒服……』
(插花:不错嘛,顺利转职为骗子^^)</P><>阳子把脸趴下去说道,那女人手扶着她的身体。</P><>『你还好吗?』</P><>阳子只是摇摇头。如果不能在此引起这对夫妻的同情,就只得把剑扔在这里走掉,
冒着更大的危险了。紧张让她自然而然冒出冷汗。</P><>『没事吧?阿岸就在眼前,你能走到那里吗?』</P><>阳子闻言微微点头。男人撑着她的肩。</P><>『是吗?你抓好。马上就到了,加油。』</P><>阳子点头称是,一手扶住男人肩膀。站起来的时候,她故意把包袱掉下来。那女人
制止了阳子状似要捡起的手,反而帮她拾了起来,然后回头对小孩说道。</P><>『你们两个,帮忙拿一下。很轻的。』</P><>听话拿了包袱的两兄妹很认真地点头。</P><>『走得动吗?要叫卫兵来吗?』</P><>阳子听到摇摇头。</P><>『不好意思,我没事的。我的同伴已经先进去投宿了。』</P><>『这样啊!』</P><>男人笑了。</P><>『你有同伴啊,那太好了。』</P><>阳子点头,轻轻地扶着男人的肩膀往前走。在借她肩膀的男人看来她是客气,在周
围的人眼中却会觉得他们有点亲昵。</P><>接近大门了。城门旁边站着的几个卫兵快步向前端详着涌过来的人群。经过他们前
面了。虽然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却没有被叫住。穿过城门,又走了一会儿,阳子终於
呼出一口气。她悄悄回头,离城门已是看不清卫兵面孔的距离。</P><>──太好了。</P><>胸中松了一口气后,阳子将扶着男人的手放开。</P><>『谢谢你们,我好多了。』</P><>『你可以吗?送你去客栈吧!』</P><>『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真的很感激你们。』</P><>深深行个礼。对不起骗了你们。她将这句话放在心底。</P><>夫妻俩对看一眼,然后对她道了句保重。</P><>这座城里也挤满了难民。她怕被客栈的伙计怀疑,因此坐在城墙下的空地度过了夜
晚。</P><>终於迎接早晨,阳子走过城里的路朝港口而去。城的后方面海开展,那里有座简陋
的浮桥,上头系着一艘──在阳子看来很小──比停泊在港中的其它船只都要大的
帆船。</P><>『就是它……』</P><>有点紧张地往浮桥接近,阳子停下脚步,有卫兵在检查要上船的乘客队伍。</P><>刹那间,她只觉眼前一黑,卫兵们正在察看乘客打开的行李。</P><>可能的话,她不想把剑丢掉。她靠近到阴影处,然后就无法再更接近了。阳子一直
盯着乘客和卫兵的情况。</P><>──要把剑丢掉吗?</P><>虽然失去自保的工具,但总比继续留在巧国要强。她边想边看着不远处的水面,却
怎么也下不定决心。这是和景麒有关连的东西,她有种感觉,失去了它将会彻底切
断和景麒间的联系……进一步更意味着和祖国断了联系。</P><>──怎么办?</P><>犹豫不决,还是下不了决心。</P><>阳子望着港口。没有不放弃剑也能去雁国的方法吗?有几艘小帆船停泊着,能不能
抢一艘呢?</P><>──我又不知道驾船的方法。</P><>听说青海是个内海,这样的话,虽然想象不出要花多少天,不过沿着海岸走就可以
到雁国吧?</P><>正当她烦恼得晕头转向之际,突然响起了宏亮的大鼓声。</P><>赶紧抬头一看,声音是从船上的甲板传出来的,那是出航的信号。搭船乘客的队伍
已经结束了,卫兵则无所事事地站着。</P><>──来不及了。</P><>现在用跑的一定会被卫兵逮捕。没时间将行李解开,把剑拿出来了。就算连行李一
起把剑丢掉,空手上船不会很奇怪吗?慌张让她更加无法动弹。这样呆若木鸡地一
直站着,阳子眼见着船将帆给升起。</P><>搭在船边上下用的板子被拿开了。阳子终於自阴影中飞奔而出。船微微地开始滑行,
卫兵在那里目送着。她虽然跑出去,但还是无法靠近。</P><>阳子茫然地目送着船,白帆烧灼着眼睛。</P><>──现在可以跳进海里去。</P><>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中打转,但身体就是动不了。</P><>──搭上它就可以去雁国了。</P><>然而她只能抱着行李,瞪大眼睛,目送着船开出去。错过的东西太重大了,她无法
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P><>『怎么了?没搭上吗?』</P><>一个粗哑的声音叫她,阳子这才回过神。</P><>打了木椿、将土压实的码头下有艘小船。有四个男的正在甲板上干活,其中一个则
抬头看阳子。</P><>阳子表情严肃地点头。下一班船要等五天才有。这五天将会决定她的命运吧!</P><>『敢不敢跳?小伙子。上来吧!』</P><>一时之间无法掌握话中含意的阳子看着水手。</P><>『你很急吧?对不对?』</P><>阳子点头。船员将绑在岸边木椿上的绳索的另一端握在手里。</P><>『把那给解开跳下来吧!我们会在浮濠追上它。让你搭船可以,但你得干活。』</P><>船员说完,其他水手都轻轻笑了。阳子用力点点头,将脚边木椿上缠着的绳子解开,
抓着它跳下了甲板。</P><>这艘船是载运货物到阿岸北边一个叫浮濠的小岛的货船。浮濠在巧国北端,从阿岸
出发要花上一天一夜,这里再过去,到雁国前就没有靠港的地方了。</P><>阳子除了学校旅行时坐过渡轮外就没有搭船的经验了,不用说,坐帆船更是有生以
来头一遭的经验。</P><>她没头没脑地就被船员使唤着去拿这个、收拾那个的,被操得像条狗一样。等到了
海上,船只的操作告一段落,就被命令去刷锅子、煮饭,做一件又一件的杂事。虽
然到最后竟有年长的船员要她帮忙按摩腿,但是当阳子对别人问她的话都含糊以对
时,他们只笑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子,并没有多加追问,她对此相当感激。</P><>船一昼一夜没有休息,在海上不停疾驶,第二天早上便进了浮濠港。</P><>已早一步抵达、要前往雁国的船正静静停在港中。船员们物尽其用地使唤阳子到最
后,没有靠岸而要求停泊中的客船旁边。他们叫住客船上的船员,要对方让阳子上
船。阳子沿着从客船伸下来的棒子移到船上去,这时他们丢过来一个小包裹。</P><>『是馒头,你在船上吃吧!』</P><>让阳子搭船的那个水手这样说着对她挥挥手。抱着包裹的阳子也挥着手。</P><>『谢谢。』</P><>『辛苦你了。保重啊!』</P><>开心地笑着,将防撞物──把它放下去的是阳子──给收起来的这群男人,成了阳
子在巧国最后遇到的人。</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5: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六章、第四节
被称之为青海的内海辽阔得看不见对岸,(插花:废话,看得见对岸的还叫海?)站
在甲板上时,飘来海潮的味道,和一般的海没什么不同。自浮濠出发的帆船渡过淡
蓝色的青海,目标正对岸的乌号,离浮濠要三天两夜的航程。</P><>一开始见到的雁国海岸,看起来和巧国海岸差不多。</P><>随着船越来越近,就看出差异了。它有完善的港口,以及紧邻在背后的巨大城市。
乌号城比阳子之前在巧国见过的任何一个城镇都大。除掉没有高楼大厦外,它的景
观和阳子在祖国看过的都市景致简直没什么差别。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聚集在甲
板上的旅客们有部分大概是头一次看见乌号,竟和阳子一样瞠目结舌。</P><>乌号城座落在港口的一边,被口(插花:书中是“口”字除去下面的一横,谁知道
读音?)字形的城墙所围绕城市面着山缓缓地向上攀升,装在建筑物上的五彩缤纷
装饰混合在一起,远远望去酝酿出和谐的蔷薇色。城市外围和里面都可见到类似石
造的高耸建筑,其中一个明显是钟塔,这让远眺的阳子瞪大了眼睛。</P><>就算是港口本身,也是阿岸那样匹敌的修整完备。</P><>停泊的船只数量阿岸也比不上。港口生气勃勃,桅杆林立,白色与浅红褐色船帆层
层叠叠,别致的风景美不胜收。对从一个痛苦的国度脱身来到这里的阳子而言,没
有比这更快活的光景了。(插花:终於到了王道乐土,爆~~~~)</P><>下船就来到喧嚣之中。勤奋干活的男人们,不知在忙什么而跑来跑去的孩子们,叫
卖声和人群声,这一切都有种仿佛乱七八糟的节奏。</P><>一面走下船,阳子一面看着人群。她觉得这是个让人愉快的城市。每个往来行人的
表情都充满朝气,多半连阳子也是一样吧!</P><>这个时候,有人叫住了下到码头站着的阳子。</P><>『阳子?』</P><>被这不应该叫住自己的声音吓一跳转过身,阳子看到灰褐色的毛皮就在那里。细细
的胡须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像是闪着银光。</P><>『……乐俊。』</P><>老鼠拨开人群来到阳子身边,粉红色的小手握住了惊慌失措的阳子的手。</P><>『太好了,你平安的到了。』</P><>『……为什么?』</P><>『只要你从阿岸搭船,就一定会到乌号。咱一直在等。』</P><>『等我?』</P><>乐俊点头,把动也不动的阳子的手拉一拉。</P><>『咱在阿岸等了一阵子,但老是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先渡海了呢!不过多半是还没
有到吧!所以咱想,每次只要一有船到了就来瞧瞧。话说回来你也真慢,咱还以为
你出了什么事哩!』</P><>老鼠说道,抬头笑着看阳子。</P><>『为什么要等我?』</P><>乐俊弓起背行个礼。</P><>『都是咱的疏忽。咱要是把钱交给你,或者至少让你带着一半就好了。来到这里真
是辛苦你了吧?对不起。』</P><>『可是我……我这个人抛下你逃走了呀?』</P><>『那也是咱的错,都是咱太不小心了。』</P><>老鼠苦笑说着。</P><>『逃走是应该的呀!要是官兵来了把你抓起来怎么办?要是咱有叫你快逃,把钱包
交给你就好了,只不过咱突然就晕过去了。』</P><>『……乐俊……』</P><>『咱很担心你后来不晓得怎么样了,幸好你没事。』</P><>『我并不是逼不得已才丢下你的。』</P><>『是吗?』</P><>『没错。我害怕和别人一起旅行,觉得没有人可以相信,这里有的只是敌人,所以
才这样。』</P><>乐俊轻轻动一下胡须。</P><>『你现在还把咱当敌人吗?』</P><>阳子摇头。</P><>『那就好。咱们走吧!』</P><>『我背叛过你,你不恨我吗?』</P><>『咱只觉得你很傻,但并不特别恨你。』</P><>『我想过要回去把你杀死。』</P><>牵着她的手,乐俊正要迈出去的脚停了下来。</P><>『杀咱吗?阳子。』</P><>『……嗯。』</P><>『说句老实话,当知道你丢下咱走掉,咱有点难过,只有一点啦!咱很明白你不信
任咱。咱又没有什么企图,你却始终小心翼翼的。不过咱心想,过一阵子你就会明
白了。所以你丢下咱走掉时,咱就想,你还是不明白啊!心里有一些沮丧。不过,
既然你明白就好了。』</P><>『并不好,还是不要理会我这种人比较好。』</P><>『那是咱的自由。咱希望你信任咱,所以你能信任咱就开心,你不信任咱就落寞,
这是咱的问题。要不要信任咱则是你的自由,信任咱你也许有好处,也许有坏处,
但那是阳子你的问题。』</P><>阳子低下头。</P><>『乐俊……你真了不起……』</P><>『喂喂!怎么突然这样。』</P><>『我老是爱闹别扭,还以为自己没有朋友。』</P><>『阳子!』</P><>小手拉着阳子的手臂。</P><>『我实在太不懂事了……』</P><>『不会啦!』</P><>『就会!』</P><>『不会的,阳子。咱可没有被漂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被追着到处跑啊!』</P><>阳子凝视着乐俊抬起望着自己的脸好一会儿。乐俊笑了。</P><>『你真的很努力了,阳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P><>『哦?』</P><>『你一从船上下来咱就发现了,好像无法对你视而不见。』</P><>『──我吗?』</P><>『对。──好了,走吧!』</P><>『走?去哪里?』</P><>『去县正那里。海客只要提出申请,似乎可以得到一些方便。要拜访上头的大人也
得请他们写封信。阳子你还没有安顿好,就先别在附近逛了。咱去衙门探听过了,
他们是这样说的。』</P><>『你真了不起……』</P><>阳子觉得,大门似乎正一扇一扇地打开。</P>
 楼主| 发表于 2004-9-4 15: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影,影之海》第六章、第五节
『好繁华的城市……』</P><>人潮拥挤,店头的叫卖拉客更增添热闹气氛。</P><>『很惊人吧!』</P><>『对啊。』</P><>『虽然听说过雁国很富庶,但实际上看到乌号时还是吓了一跳。』</P><>阳子同意。道路宽阔,城市规模庞大。周围环绕的城墙厚度有十公尺,在城的内侧
还将城墙挖空,里面有商店在营业。这和高架桥下的景观有点类似。</P><>建筑物是木造的三层楼房。天花板很高,每扇窗都一定装了玻璃。到处都有用砖头
或是石块盖的高大建筑,营造出一种不能只用中国风味来形容的奇妙氛围。</P><>马路铺了石块,路的两旁可以看见下水沟,也有公园、有广场。每一样都是在巧国
不曾见过的。</P><>『我觉得自己真像个乡下土包子呢!』</P><>阳子边环顾着四周边说,结果乐俊笑了。</P><>『咱也是这么想。不过咱本来就是不折不扣的乡下人啊!』</P><>『城墙有好几层呢!』</P><>『哦?』</P><>阳子指给乐俊看栉比鳞次的屋宇间处处可见的高墙。</P><>『──哦哦。正确来说,城市外侧那道墙叫城郭,内侧的墙叫城墙。巧国有城墙的
城市很少见就是了。不过那个是城郭吧!应该是城市扩大后的遗迹。』</P><>『……喔。』</P><>虽然城墙底下以及广场上有从庆国来的难民住着,但是相同款式的整洁帐棚排在一
起,并不让人感觉破败。应该都是城里配给的帐棚吧!这也是乐俊说的。</P><>『这里是州治吗?』</P><>『不,是乡治。』</P><>『乡在州的下面一级吗?』</P><>『不,下面两级。由二十五户的里开始算,越往上的是族、党、县、乡、郡、州。
郡是五万户的行政区。』</P><>『一州有几郡?』</P><>『因各地而异。』</P><>『这里是乡治,那郡治和州治一定更大了。』</P><>郡和州都是官府的名称,郡的官府所在地就叫郡治,也称之为郡城。一郡五万户是
行政上的划分,并不是说真的有五万户住在那里。不过一般而言,族里相较于里、
郡治相较于乡治,城镇的规模是会比较大。</P><>『雁国和巧国为什么差别这么大?』</P><>乐俊苦笑。</P><>『国君的作风不同吧!』</P><>『作风不同?』</P><>转过身去只见乐俊点点头。</P><>『因为人家说当今延王是稀世的明君,他的统治应该已经有五百年了,和勉强才五
十年的塙王当然不能比。』</P><>阳子眨眨眼。</P><>『五……百年?』</P><>『久得仅次于奏国的宗王。统治得越久越代表他是个好国君。奏国好像也很丰饶。』</P><>『一个国王就……五百年?』</P><>『那还用说。君王是神,不是人。上天会衡量一个君王的才干来将国家托付给他,
因此成功的君王统治才会长久。』</P><>『喔……』</P><>『王位交替之际国家难免动乱,所以拥有好君王的国家才会变得富庶。尤其延王是
位推行了各种改革的才干之士,若要提起名君,宗王虽然也是名君,不过人家说奏
国是很安定,雁国则是有活力。』</P><>『的确是很有活力呢!』</P><>『对啊!──啊啊,那里就是乡了。』</P><>乐俊所指的建筑是栋砖造的大房子。墙壁和屋檐上装饰的设计虽是中国式的,然而
就算称之为西洋式建筑也无妨。内部摆设则和外观一样,都是中西合璧的风格。</P><>从那里出来的阳子,劈头第一句话是这样的。</P><>『好棒哦!』</P><>乐俊也同意。</P><>『没错。虽然明知道巧国对海客很严,却没想到和雁国差别这么大。』</P><>阳子也点点头,把从衙门领到的木牌拿到眼前。正面是朱印和『景州白郡首阳乡乌
号官府许可』的毛笔字样,背面则是写了阳子名字的身份证。</P><>在衙门里被带去见某位官差的阳子,依序被询问了一遍姓名、祖国的地址、职业等
等,吃惊的是,竟然是被问过邮递区号和电话号码后才将这面牌子交给她。</P><>『不过,阳子,呃,邮递区号和电话号码是什么啊?』</P><>乐俊向询问她的官差也提出相同的疑问,不过官差似乎也不太了解。他回答这是规
定,就打开了一本册子。从旁边偷偷瞄过去,可以看见这本和式装订册子上罗列了
木版印刷字体的数字。官差在上头确认过后就把这牌子交给她。</P><>『邮递区号就是寄信的时候写在地址前面的号码,电话号码是打电话的时候用的号
码。』</P><>『电话?』</P><>『就是一种把声音传得很远,直接可以讲话的工具。』</P><>『倭国有那种东西啊?不过他为什么要问这个?』</P><>乐俊晃一晃胡须。</P><>『因为不是倭国的人就不会知道吧!他要确定我是不是如假包换的海客。否则的话,
说不定假海客会增加。』</P><>阳子笑着秀出名牌。</P><>『说的也是呢!』</P><>这个名牌可以当成阳子的身份证,不过只能用三年。应该是在这三年期间,她必须
决定今后的谋生方式,确定正式取得户籍的地点。</P><>相对地在受到保护的这三年间,她可以免费使用公共的学校及医院。不仅仅如此,
若是拿到此地被称为『界身』的银行去,好像还会给她一定额度的生活费。</P><>『好棒的国家啊!』</P><>『没错。』</P><>巧国有多贫困,雁国有多富裕,就算从这个牌子也能说明。</P><>延王应该不是个难缠的人吧!乐俊说过要向延王寻求援助,但她对此事究竟可不可
能曾经很有疑问。如今虽然同样还是怀疑,她却开始相信自己不会不由分说地遭到
拒绝,或是遭到惩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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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影,影之海》第六章、第六节
正如乐俊所言,城里有很多动物参杂其中。两脚走路的动物混在人群间的情景使人不
由得想笑。其间甚至有和人类一样穿着衣服的动物,这更是让她开怀。</P><>乐俊之前边等阳子边在港口工作。他说是一份帮忙清理靠岸船只的差事,说的时候
则是一副打从心里开心的样子。</P><>趁着遇到了阳子,乐俊将他得到的第一份工作给辞掉了。虽然阳子说在他工作告一
段落前待在乌号也无妨,但他却说一开始就表明过自己是想趁等人之余打打工,所
以没有关系。</P><>船进港的翌日,他们离开乌号向关弓出发。因为阳子有一笔说多不多、但也不算太
微薄的津贴,所以成了一趟从容的旅程。白天在干道上行走,夜晚则进城里投宿。
雁国各地的城镇都很大,即便是相同房钱的客栈,设备也比巧国的好上许多倍。日
暮时分他们会进城,住进旅店然后夜里到街上走走,乐俊尤其喜好在商店里逛来逛
去。</P><>这是段风平浪静的旅行。再也没有人追捕阳子。不必每次看见官兵就胆战心惊了,
她花了一段时间才习惯这个事实。虽然没有在晚上去过城外,不清楚详细情况如何,
至少没听别人说过走夜路会碰上妖魔的。</P><>旅行的高潮,是趁着阳子洗澡时出去散步的乐俊,打听到了有关海客的消息回来,
那是离开乌号后的第十一天,也是前往关弓的旅程约莫过了三分之一的时候。</P><>虽然乐俊告诉她,既然已经到了雁国,打扮得漂亮一点也无妨,但阳子依旧是一身
男装──这里叫做袍──来打发。她觉得穿这样很舒服,一旦习惯了,要她再穿长
下摆的女装就很不自在。</P><>就因为如此,她理所当然被人家当成少年,即使雁国的客栈里有浴池她也进不去。
浴室类似公共澡堂,她只好勉强在房间里洗。盘缠很充裕,因此住店时都要了房间。
不过他们还是担心太浪费,所以只要了一个房间,於是对阳子一洗澡就得被赶出房
间的乐俊来说,或许是给他找麻烦吧!</P><>她用盆子洗了澡,洗了头。被卷进这个世界没多久后,达姐就帮她染了头发,如今
已过了漫长的时日,头发也长长了许多。达姐用院子里的草根帮她染的,她也照着
找了一样的草,但不知是草的种类不对还是染法不正确,染起来却失败,后来染的
地方颜色越洗越浅。现在和一开始的红色已有蛮大的差别,不过她对这奇怪的发色
也习惯了。虽然照镜子时还是会觉得怪怪的,但不至於连正眼去看都不敢。她一面
在想,这就像如今自己对此地已越来越适应一样,一面洗好身体换好衣服。</P><>这时乐俊回来,宣布了海客的消息。</P><>『听说在前头有个叫芳陵的乡城,那里有个海客。』</P><>阳子只把眼睛抬起来一下,马上又垂下去。</P><>『……哦。』</P><>她不是很想见。也不是她不想见,而是怕见了之后对同胞失望反而更痛苦。</P><>『据说他叫做壁落人。』</P><>『对啊,好像是庠序里的老师。』</P><>这样就不是那个老人了,阳子心想。其实想也知道不可能是那个老人的,这让阳子
稍微放心了一点。</P><>『你会去见他吧?』</P><>乐俊用毫不怀疑的眼神看着阳子。</P><>『还是去一趟比较好。』</P><>『那就是要去罗?』</P><>『对……』</P><>次日,他们离开通往关弓的道路,前往芳陵。</P><>他们要拜访的这位姓壁的人住在学校那一区。乐俊说,基於礼貌不能突然造访,於
是送上了事前写好的信,依照正式的手续请求会面。</P><>落人的回覆送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送来回信的信差带着他们到学校去。</P><>芳陵的学校是位於城内的典型中国式建筑,与其说是有着宽阔庭院的学校,其实更
像有钱人家的房舍。</P><>他们被带往一个像是凉亭的小建筑里等着,然后落人现身了。</P><>『二位久等了,敝姓壁。』</P><>他的年龄看不太出来,大概在三十到五十之间吧!有的地方看起来年轻,也有的地
方看起来有些年岁了。没有皱纹的光滑面孔浮着温和的笑容。和那个叫松山诚三的
老人感觉差好多(插花:当然差多了,松山一直在社会底层生活,哪有这份气质?),
阳子心想。</P><>『写信给我的是?』</P><>乐俊回答了。</P><>『是咱……是我。多谢您拨冗接见。』</P><>落人和善地笑着。</P><>『请别拘束。』</P><>『喔……』</P><>轻轻搔了搔耳根,乐俊回头看阳子。</P><>『这一位,是个海客。』</P><>对乐俊所言,他很爽快地回应。</P><>『啊啊,原来如此。不过她看起来不像海客。』</P><>看向阳子。</P><>『……是这样吗?』</P><>他微笑。</P><>『至少我在日本没见过这种头发的颜色。』</P><>『啊……』</P><>针对他询问的眼神,阳子将情况说明了一下。自己来到此地后就莫名其妙变成这样,
不只是发色,连相貌、体型及声音都变了。落人听完点点头。</P><>『那你就是胎果了!』</P><>『我?胎果?』</P><>阳子瞪大眼睛。</P><>『因为蚀,那一边和这一边会互相混合。有人会过来,有卵果会过去。』</P><>『我不太懂。』</P><>『人会因为卷进蚀里而来到这边,相反地,也会有卵果漂到那边去。卵果就是像胎
儿一样的东西,它在那边会流进母亲的肚子里。这样生下来的人就叫胎果。』</P><>『我就是……那种人?』</P><>落人点头。</P><>『胎果原本是这边的生物,如今见到的相貌才是天帝原本赐给你的样子。』</P><>『可是我在那边的时候……』</P><>『要是以现在的模样在倭国出生,必定会引起骚动。你应该长得像双亲吧?』</P><>『对,他们说我和奶奶很像。』</P><>『那是所谓的‘壳’。为了在那一边出生时不会引起麻烦,在娘胎里就会覆上一层
像壳的东西。我是听说过胎果会因此而变了相貌。』</P><>对阳子来说,这些话一时难以理解。</P><>别人竟然宣称自己原本就是个异乡人,她怎么能轻易接受呢?</P><>然而,有一部分的自己又不得不承认。</P><>自己并不是那边的人,所以,她在那边才会没有归属。──这么想让她大大的释怀。
释怀的同时,又感到很悲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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