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耀镜の恶魔城

楼主: cqwk41

《十二国记》 第五卷 风之万里,黎明之空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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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0 11: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1
月亮升了起来,弥漫在庆田尧天街道上的喧闹气氛也终于消失了。
即位仪式,应对宾客,曾经非常忙乱的王宫重又回到了静寂中。即使这样,也多少还能感到些郊祀将近的忙碌气氛。
阳子悄悄地看着窗外叹了口气。透过玻璃能看见寒冷冬季的林园。
王上午去外殿,下午回到内殿。这两个地方是王宫的中枢建筑物,是王执政处理政事的场所。外殿基本上是用来朝议,内殿则是王执行政务的地方。同时,内殿又是外宫的尽头,外殿是内宫的终点。官吏们一般都在外宫活动,基本上不能踏入内宫深处。与此相反,王基本上是住在内宫,而且一般也不去外殿和外面。
这样的内殿里却来了拜访者。阳子的目光停留在了由侍官引入的人身上,微微皱起了眉。
是冢宰靖共。冢宰是六官之首,六官分为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这六官,他们掌管着宫中的各种事务,像是土地户籍、祭祀、军事、法令、修葺之类的事。从前是天官长大宰的冢宰,综合管理天官府,但是近来另设冢宰已经成了种惯例。
阳子不擅长和外表威严的冢宰相处。
“请恕臣无礼,主上。”
靖共平伏在王座前说到。
“怎么了?”
“是关于劳役的事。”
又来了,阳子咬了咬嘴唇。在下午处理政务的时间里作为宰甫辅佐阳子的景麒是不在身边的。他作为瑛州侯也有政务要处理。不过,阳子一旦没有了景麒在身边,就对国家的政治组成也好这里的常识也好,完全不明白。
“这个明白吗?”靖共一个下午尽是在问这个问题。
国土因为先王的失态,持续遭受着天灾战乱及妖魔的袭击而变得十分荒凉。为了回复到原来的样子,最费神的要算土木工程了。这几天,朝议的议题专门是以此为题,讨论该从何处开始工程,以什么标准来征集劳役等。
官吏们总是分成一派派地相互争斗。这连阳子都发现了。最大的派别是冢宰靖共所率领的一派,而且他们的想法和其他派别的想法完全对立。靖共他们认为在春天来临之前,治水是最紧急的,其他派别则认为至少要优先整备好城市的基础设施好能准备过冬。
靖共又提出了今天早上在朝议时也提出过好几次的问题,就这样跪着像是在征询阳子的意见一样向上看着她。
“可以吗?”
阳子一瞬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治水也好整备城市也好,她知道无论哪一方面都是重要的事项。但是,哪方面必须优先去办呢?两方面如果能同时进行的话就好了,可是庆国还没那么富裕。可是,阳子无法做出判断。
而且,先治理哪里的水,或先整备哪里的城市,这些阳子也无法做出判断。仅仅是看夏官编纂的地图,是无法明白哪里是怎么样的土地,拥有什么特色,需要怎样的救济。
“十分抱歉,我不知道。”
阳子声音不自然地低了下去。
靖共长叹了声。
“主上。如果主人不能决定的话那可怎么办好啊。”
“对不起……”
“我非常明白主上是倭国的人,所以对这里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现在应该能理解一些这里的事了吧。”
“我虽然是在学习,但是还是跟不上。真是对不起。”
“总之,哪方面优先去做,就这点请快做出决定。”
“我想和景麒商量后,再做决定。”
听到阳子这样说,靖共更深地长叹了一声。
“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但是主上打算让台甫执政吗?台甫确实是仁道之人,不会让百姓受到任何苦难,但是如果什么都依靠台甫来做决定的话,这就会变成一种悲哀,国家也会变得容易颠覆的。”
“我明白的……”
对麒麟来说,什么都比不上同情百姓来得最优先。
“可是,我自己真的是难以做出决定。”
靖共一下子低下了头。那脸上会浮现出嘲笑呢?还是失望呢?无论怎样,阳子知道靖共一定是已经对自己感到厌烦了。
“虽然我知道这是超过了臣的本分。”
靖共叹了口气说到。
“但是这件事能不能就交给微臣来办呢。”
“毕竟这是件急事”。被这样一说,阳子也只有点头答应了。
“……我明白了,那就交给冢宰你去办吧。”
靖共深深地跪拜了一下之后,退下了。
目送着退下的靖共,阳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国家官吏们提出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废止予王留下的法令,重新颁布予王废止的法令。为了救济难民而大开国库,今年的税租也减免了。
不管怎样,国家是在往前进的。各官吏全都这样说。
阳子一直都认为新王登基,对谁而言都应该是件值得高兴,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对阳子而言,自己完全不明白这里的常识,就算仅是要依靠自己来做个决定,也有很多事是没法做出决定的,何况还要她自己颁出命令法案之类的,这真是太难了。
不管提出什么样的议案,也都只会招来其他官员的嘲笑罢了,而且除非是勒令,否则还需要三公六官的认可。大概是因为新登基所颁布的勒令是仪式性的,所以现在并不要求一定要颁布初勒后才能颁布其他的勒令,虽然是这样阳子却仍然没有果断颁布勒令的勇气。结果只好无奈地听从予王残余势力的话。
这就是景王的实际情况。
阳子自嘲似地一个人笑了起来。
庆祝新王登基的欢庆声,连王宫里也能听得到。乐俊、延王、延麒都来祝贺她,可是谁能想象到实际情况却是这样的呢?
“主上。”
结束了下午政务处理的景麒走进了王处理政务的房间。
“刚才冢宰来过了?”
“是的,来过了。还是关于劳役的事。我交给冢宰去办了。”
景麒微微皱了皱眉。
“交给他去办了吗?”
“不行吗?”
面对阳子的询问,景麒无言以对,一脸失望。
“我不知道哪件事应该优先去办。因为我不了解国情,所以就交给了了解国情的人去办这件事了。不可以吗?”
景麒叹了口气.阳子也叹了口气。
从登基以来,已经听到过无数次景麒这样的叹息声了。
“如果不行的话,就对我说呀。”
“倾听各官员们的话是件好事。既然主上已经决定了,那就没问题了。”
那么,为什么一脸那么差的脸色呢,阳子看着那张一直是没有表情的脸。明明平时缺乏表情,但现在却明显露出了不满的脸色。
“有什么不满的话,就说出来。我该怎么做,说呀。”
自然而然地,阳子的口气严厉了起来。别人也好,景麒也好,都在对自己叹气。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对她感到厌烦了吧。
景麒依然一脸失望的表情开口说到,
“那么我说了,真是对不起。治理国家的是主上,那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听从官员们的话呢?心胸宽广听取官员的建议不能说是什么坏事,但是只听冢宰一个  人的说法必定会引起其他官员的不满。如果要听取官员们的建议,就应该平等地去听取每个官员的话,难道不是吗?”
“我有听他们的意见啊”
景麒的脸色更失望了。
“既然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可结果还是只交给冢宰去办的话,大家就会更不满了。”
阳子叹了一大口气。
“景麒也对我不满吗?”
阳子睁开眼看着面前嘴里叫着主上的仆人。
“对女王不满吗?我没有做王的价值吗?”
各官员经常以猜疑的目光看着阳子。也曾听到过“怀达”这种话。他们是对女王占据王座而感到不安吗?
“并不是这样的。”
阳子移开了视线,把手肘撑在桌子上说,
“是你让我登上这个王位的吧?现在连你也用这种眼光看我。”
“主上,我……”
阳子没让景麒再说下去。
“……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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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啊,原来你也是在蓬莱出生的?
是的,铃点了点头。
是流落到这里了呀,真可怜。
我非常痛苦啊。铃哀诉到。
嗯。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流落到这里的海客有多么的辛苦。但我知道得很清楚。
是的,真的,真的非常辛苦呀。铃回答到。
但是,能遇见你真高兴。景王。我非常开心。
我也是呀。你已经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同样都是海客,我会帮助你的。如果有什么感到痛苦的事,一定要跟我说啊。
谢谢你。景王。
然后
铃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从这里开始就不能很好地想象下去了。
从梨耀那里听到景王的事以来,铃已经有好几个晚上都在重复着这样的对话。
景王一定会从心里同情自己的,两个人能一起谈论蓬莱的事以及自己遇到的那些痛苦的事。而且和铃不同,对方是王,有权有财,她一定会帮助铃的。
但是,她会怎样帮助自己呢?
会把自己叫到庆国,让自己住在王宫里吗?住在翠微洞所望尘莫及的豪华的王宫,还有能使唤那些态度温柔的佣人们。在那里和景王说说话,在庭院里敞散步,一起生活吗?还是会为自己惩罚梨耀呢?
这个孩子是我的同胞。你这样对待她,我不会原谅你的。
景王这样说着,梨耀则跪在她的脚边。梨耀一定很后悔吧。但是就算梨耀再怎么有怨气,在王的面前也不敢怎么样。
索性让铃作翠微洞的主人,让梨耀做她的仆人吧。
不,铃摇了摇头。
我从来就不敢奢望这种事情,我只要洞主大人对我好一点,就可以了。
啊,铃真是善良。
景王的笑脸和梨耀感激的目光浮现在铃的脑海中。
“…不行。”
铃嘟哝到。
“洞主大人是不会做感谢别人这种事的。”
即使这样,铃抱着被子想,一旦见到了景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能见到她就好了能去见她就好了。
一下子闭上了眼睛,铃听到了响亮的钟声。外面冬天的寒风在呼啸着,冬季枯萎的灌木枝条被风吹动着发出摇晃的声音,风在地形复杂,高低起伏的山峰上吹奏出像在地上爬动般的不安稳的声音,这些声音相互混杂着,发出很响的响声。
铃慌慌张张地直起身子,仔细听着。咣,响壳的钟声又响了起来。那是梨耀在叫仆人的钟声。
铃忙乱地翻身起床,结果从床边滑倒在地上。在睡衣上面套了件外衣,急急忙忙地用带子系好就冲出了房间。
在这种三更半夜的时候。
梨耀为了让仆人们能随时起床干活,给他们睡的地方就怠慢得很。铃睡觉的房间能住三个人,有三个床,但是其他两个人很早就辞职不干了。就算被除掉仙籍,也要逃离梨耀身边,他们是付诸于行动而得到解脱的人。
那是因为,她们因为没有语言障碍。
铃一边被持续着的口向亮钟声所催赶着,一边在走廊上奔跑。飞也似地冲进了梨耀的卧室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仆人到了,铃一进到房间里,梨耀就披头盖脸地责问起来。
“太慢了。你怎么那么慢。”
“真是对不起…因为睡着了…”
“大家都一样睡了。连马房的仆人都到了,作为近侍的你却这么迟,为什么?”
已经到了的男男女女们移开了目光,因为他们明白,要是为愚蠢的铃辩解的话,自己也会受到梨耀的责骂。
“真是非常的对不起。”
“一般而言,仆人就算是睡了,也要准备着随时为了主人而起来。我就是为了这个而养你们的不是吗?”
是,铃低下了头。
山里的珍稀果实和山谷间小土地上的收获;国库支付的少量俸禄;把山脚下的田地租给农民得到的租金;从山脚下建的祠堂得到的税金。这些是梨耀的全部收入,用来养活铃他们这些仆人的费用也是从中而来。
“真是的,十二个仆人中,飞奔而来的就只有三人,怎么回事呀。”
梨耀看了看那个中年妇女。
“冷得真让人受不了。帮我按摩脚笨妈。”
梨耀一定会用这充满嘲笑的蔑称来称呼铃。
“这是迟到的惩罚。这里空气不好给我开窗透透气,还有把其他人给我叫起来,打扫整个洞府,空气那么差一定是因为积了太多灰尘了吧。”
现在就做吗?铃咽下了这句话。既然梨耀说了要做,那就一定得做。
“真是的,被这种仆人们包围着的我真是不幸。干话儿的时候安静点。因为我要睡了。”
铃没有办法,只得去把仆人们一个个地叫起来。既然是梨耀的命令,那么在半夜被叫起来的人也没办法表示愤怒,结果只能对叫他们起来的铃恶态相加。铃就这样缩着脖子叫起了全部的人,在寒冷的深夜开始打扫洞府。抹去全部的灰尘,用水冲洗石制的走廊,然后刷磨、再用布擦干。冬至也已经临近,深夜的水非常冰冷。
景王。
铃一边擦着地板一边留着泪。
听到同样是蓬莱的人登上了王位,铃从心底里感到高兴。什么时候能遇见她呢。要是遇见了的话会高兴成怎样啊。光是想象就够快乐的,但每次从梦想中醒来的时候,现实又是多么悲惨啊。
景王,帮帮我。
大扫除一直持续到黎明才结束。才睡了一会儿就又要起床,干早上的话儿了。快中午才起床的梨耀检查扫除的结果时,像是不满意,所以让铃他们必须得再重新打扫一次。这期间,铃打破了一个壶。
“你怎么派不上一点用处呢?”
梨耀把壶的碎片向铃扔去。
“打破这个壶的处罚是不许你吃饭。你是仙,只是挨饿的话是不会死的。我可真是慈悲极了,让你入仙籍真是做的太好了。”
铃瞬间抬头看了看梨耀。
如果能见到景王的话。如果这样的话,你就别想活着。
梨耀皱了皱眉。
“有什么不满吗?如果是这样的,离开这里不就好了?”
离开洞府也就意味着要被除去仙籍。知道铃决不会这样做,所以梨耀马上就这样说到。
“不……”
哼,梨耀笑了笑。
“你真是个没用的人呀。像你这种派不上用处的人我也留着,我可真是个好人呀。”
铃低着头,咬着嘴唇。
离开吗?真的要离开吗?这样想着,铃马上咽下了这个想法。
“是不是待遇有点太好了啊。对了,你是不是不应该睡床啊。”
铃抬头看着梨耀。
“让你唾温暖的床的话,就没法好好工作了不是吗?你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吧?”
梨耀露出了恶意的笑容。
“睡一段时间的马房不错呀。那里又大又不会冻僵,就那里吧。”
听到梨耀说要她和赤虎一起唾,铃的脸色也发青了。赤虎没那么简单就能驯化的,只有照顾它的男仆才可以做到。赤虎是十分凶猛的动物。
“请原谅我,洞主大人。”
铃的心都在颤抖。梨耀露出了轻蔑的神情看着铃。
“哎呀哎呀,真是要求很多的仆人呀。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人物啊。”
向后仰着吐了口气,梨耀笑了。
“那么去采甘蔓作为代替吧。”
甘蔓这种草长在这座凌云山断崖上。为了采这个,必须要靠绳索拉着身体,降到断崖下。
“这是明天做早饭用的。如果做好了就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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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梨耀要是说了去干,铃就没办法拒绝。黑暗的寒冷夜晚,铃仅仅靠着盏灯就去攀登翠微山的山峰了。系好绳索,摸索着岩石和树木前进,寒风强劲地吹着。要是爬上山峰,站在狭窄的山路上的话,身体几乎就会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甘蔓生长在翠微峰最险峻的地方。铃把绳子的一端系在磐石般坚固的松树根上,另一端则系在自己的腰上,然后顺着绳子慢慢地向悬崖下滑去,但是从悬崖底吹上来的风,却像托着她的腰似地阻止她下滑。
凌云山的悬崖并不是普通的高。铃现在要往下滑的悬崖,就算提着灯去看也是看不见底的。从漆黑一片的山谷里吹上来的刺骨寒风,让铃不由地害怕起来而哭了出来。
梨耀为什么会讨厌自己讨厌到了这种地步呢。要是没有遇到梨耀就好了。本来在异国他乡言语不通,就已经是很痛苦了,但是一旦言语相通,生活还是没能变得幸福起来的话,铃觉得就更不能忍受了。
为什么要那么过分。
如果不爬下去采的话,会被更过分地责骂。想是这么想,但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伸出脚,让身体探出悬崖。
我想见景王。然后…
但是,无论是怎样的梦想,一旦看见横在眼前的漆黑断崖,铃就再也没有什么梦想了。
要逃吗?要逃离这里吗?
至少如果能回到蓬莱的话,铃一定会毫不犹豫这样做的。仙做的到吗?仙也是有地位的,而像铃这样的仙,一定是没办法穿越虚海的。
铃靠在悬崖边哭泣的时候,突然从悬崖对面传来了声响。
那是像猫叫一般的声音。铃抬起头,举起了灯往那里照去,只见是浮在悬崖对面的天空中的是赤虎。
啊,铃倒吸了口冷气往后退去。浮在空中的赤虎的眼睛散发出灯火般的光亮。
“你。”
赤虎发出清晰地吼声。仙人能明白赤虎的意思,但是以铃这种程度的仙籍资格,赤虎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只野兽的叫声罢了。
“洞主大人。”
难道是梨理让这妖兽来吃掉自己的吗?就是为了要杀了自己,才让她来这寂静无人的山峰采甘蔓的吧。难道就讨厌自己讨厌到这种地步吗?究竟是为什么呀!
赤虎就像是在催促着铃快点爬下去那样摇晃着脑袋。
那算是在监视自己吗?梨辉是为了让自己苛守诺言,所以派来了赤虎看着她吗?
“我知道了。”
铃浑身颤抖地回答到。
“我知道了……我会爬下去的。”
铃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了缰绳,然后慢慢地向悬崖深处爬去。她一边抓着缰绳,一边踩在悬崖边上,身体患在半空中。这样做的话,就能止住下滑的坦势了。
但是接下来就害怕地不敢再往下爬了。
“做不到……我做不到……谓原谅我吧。”
铃拼命地抓住缰绳,她的手不住的抖动着。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掉下去的。手已经没力了。
“求求你了。”
就在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手真的抓不住了,结果身体往后倒了下去,摔向了半空。刚想着自己就会这样摔下去了,铃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腰里还绑着一根绳子。
恢复意识的时候.铃发现自己已经是浮在半空中了,眼前是悬崖壁上裸露的岩石,脚下却是柔软的地面。
原来下面马上就是地面了呀,铃松了口气。可马上又觉察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地面,那是赤虎柔软的毛皮。
意识到自己是掉在了赤虎的背上的时候,铃哀求道。
“不要!你走开!”
刚这样叫着,脚踏实地的感觉就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体被抛到空中,一个劲往下落的感觉。恍惚中感到空中有个爪子一下子又抓住了自己的领子,是赤虎的爪子。领悟到这点的铃刚想大叫,赤虎把手一甩,把铃又抛到半空中。然后,铃落到赤虎的背上,这时候铃拼命地抓住赤虎的皮毛不放。
过分、过分、过分。
铃终于又想起了腰里绑着的绳子,可以拉着这条绳子爬上去。她用颤抖的手试图去拉这绳子,但是突然间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不行了。”
铃看着赤虎的大脑袋说到。
看来只有靠这只赤虎回去了。但是,除了梨耀之外,谁的命令都不听的赤虎会带自己回洞府去吗?
“……回洞府去。”
铃对赤虎恳求到。
“求求你了,至少也请把我带回到悬崖上面去。”
这时背后渐渐传来了温热的感觉。是血。铃一下子感到阵阵眩晕。那是被赤虎弄伤的。而且伤口非常的疼痛。
“喂,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赤虎动了,它把铃带到了悬崖边,那里长满了灌木。赤虎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催促着铃快点下去,我的任务完成了。
铃一只手抓着赤虎,一只手慢慢向悬崖边伸过去。但是却什么都抓不到。狂风一个劲地往身上猛烈地吹着。强烈的风,强烈的不安,铃的牙齿都抖得合不拢,膝盖也哆嗦得无法站直,这件事对铃来说真的是办不到。
怯生生地放开抓着赤虎皮毛的手,就在要探出身子的刹那间,铃从赤虎的背上滚落了下来。撞到了岩石,皮肤也擦破了,还好赤虎及时伸出爪子抓住了铃的腰带,阻止了铃再往下滑去。铃不得不又骑到了赤虎的背上,今天这样的事已经是第三次了.铃趴在赤虎的背上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为什么你的主人要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为什么要这样讨厌我!”
铃边喊着边拍打起赤虎来。
“请放了我,要不杀了我也可以!这种生活已经够了!”
赤虎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我要逃跑。
铃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这个念头。但是自己能逃到哪里去呢?软弱的铃这样自问到。如果逃走的话,你的仙籍就会被祛除,那样的话你就完了。铃想起了梨耀的警告。
“……庆国。”
如果能去到景王的身边的话就好了。但是要怎么做呢?
见到景王的话,一定要向她倾诉自己的这些悲惨遭遇,还有梨耀虐待自己的那些暴行。可是。
铃一下子抬起了头。
“对了,只要是能听我倾诉的人就行了,对象不是景王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铃于是用力的扯着赤虎的皮毛叫到。
“我要去求才国的采王,……求她惩罚梨耀,求她不要解除我的仙籍。”
铃使出浑身的力气拍打着赤虎,
“快走。带我去揖宁的长闲宫!”
被铃这样拍打的赤虎,不满地一翻身,在空中扭动起来,铃则全力拉着它的皮毛,不让自己掉下去。
驯服赤虎这是一直随波逐流、忍辱负重的铃所做的第一次的反抗和斗争。赤虎扭动着身体想把铃甩下来,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开始一路往东北方向飞去。琶山的东北方向是才国首都揖宁的所在。
才国的首都,揖宁。在快要黎明的黑夜里,有人在敲打国府的大门。在这种三更半夜的时候敲门,发生什么事了?门卫们这样想着飞奔了出来。他们发现了赤虎身后靠在大门上的女孩儿。
“你是……”
“我是琶山翠微洞的人。啊,请帮帮我。”
门卫们用枪指着赤虎,他们以为这个女孩儿是受到了这只怪物的袭击。赤虎轻蔑地瞥了门卫们一眼,然后一跃而起飞走了。门卫里的一些人,看到赤虎飞走了,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姑娘,没事吧?”
在明亮处看的话,这个女孩儿真是浑身是伤。沾着血迹的衣服破败不堪,头发乱七八糟的,上面也能看到有血。
“被袭击了吧?不要紧吧?”
救起铃的门卫这样问到。
啊,真是奇迹。竟然真的来到了揖宁。
“救命……!洞主大人要杀死我。”铃看着门卫的脸说到,“无论怎样,求求你们救救我。”
 楼主| 发表于 2004-9-10 11: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4
人有地位高低之分。王,公,侯、伯、卿、大夫、士有这七种地位之分。伯有伯和卿伯两种地位之分,大夫和士有上,中、下三种地位之分。合计共有十二个地位之分。在国府的如果说是伯的话,那卿伯、卿伯之上的伯就只有飞仙了。像梨耀这样由王勃免而成仙的飞仙如果与卿伯有工作的下仙比较而言的话,就是在上十以下,大概地位只比国府的下官高一点。
地位身份这种东西,只不过是种礼仪上的标准。就像屈居下位的人如果在路上遇见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就要让路那样,仅仅是种能受到礼遇,并能要求别人这样做的一种权利罢了。即管如此,倒在国府门前的铃却受到了非常大的重视。被当作贵客般地迎进了宫殿里,受到医治,还拥有了照顾自己的女官。
受到礼遇和重视,这些虽然只是很简单的礼仪,但对铃来说受到这样的待遇也还是第一次。出生在贫穷的家庭,向地主低头哈腰的家人们,屈服在梨耀脚边活着的自己,与这些相比,现在真是像梦一样。
也许就是梦吧。
一边陷入沉睡铃一边这样想着,当在洒满柔和阳光的床上醒来时,铃更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你醒了吗?觉得怎么样?”
守在床边的女官觉察到铃醒来了,用温柔的声音询问着。
“啊是的。没关系。”
铃直起身。因为疼痛而皱起眉。
“请好好地休息。要吃早饭吗?”
“这好的。”
女宫温和地笑了。
“那真是太好了,没有很深的伤口真是万幸。总之我现在先去准备早饭,然后再叫医生来看看,请先好好休息。”
“谢谢。”一边说着,一边目送着女官走出房间,铃用双臂抱住了自己。
“‘请好好休息’,穿着那么豪华衣服的女宫对这样的我说了这种话,真是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吗?”
床塌上的帷帐被挂起,门被折叠起来,呈开放状,虽然只是个没有床铺供人休息的房间,铃环视了屋子一遍后更紧地抱住了自己。
“比梨耀大人的卧室要豪华多了。”
锦缎做的寝具又暖又轻,甚至让铃觉得自己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就睡在这上面真是不好意思。帷帐是用漂亮的薄绢做成的。宽大的床架是细工雕琢的黑檀木而制,还有同样材料的床顶,连只是下床时搁脚用的搁脚板也是用黑檀木制造的。放衣服的衣厨是银制的。
铃如在梦中地环视着床铺,然后又打量起充满阳光的整个房间。……比梨耀大人的房间要豪华几倍。
实际上,铃并不知道,这个房间其实是整个掌客殿里最豪华的房间。因为并不知道铃在洞府里的地位身份,所以给予了她与作为飞仙下仆,地位最高的卿同样的待遇。
就在铃恍惚地环视房间的时候,医生来了,他很认真地检查着铃的伤口,又做了一次治疗后向铃深深地行了个礼退下了。接着是女官端着做好的早饭进来了。
食器都是银制的送来的替换衣服的布料又都是色彩鲜艳的绢。
真的好像做梦一样。
“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吗?”
女官这样问到,铃摇了摇头。
“没有。谢谢。”
“如果没什么大碍了的话,能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吗?”
铃微笑着对女官说:“我想没什么问题了。但是,要去见谁呢?”
女官深深地低下了头说。
“去见主上大人。”
铃听到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让人无法相信。
铃一边跟着下官往王宫深处走去一边在心中无数次地低喃。
真的能见到王这种事。
才国的王,号采王。虽然即位还不到十二年,但因为施行善政而受到百姓的敬慕。除此之外,铃对与这位王有关的事一无所知。
穿过一道道门,踏上一层层台阶,每通过一建筑物,建筑物就变得越来越豪华。红色的柱子,白争的墙壁,色彩鲜艳的走廊栏干,窗户上透明的玻璃板,所有的门把手都是金制的。地板上铺设的石板都是经过精心雕刻,还镶嵌着色彩缤纷的陶瓷石床。
下官停了下来,打开了雕刻得极为巧妙的巨大天门,一踏进室内就马上膝盖着地地跪了下来.并深深地叩了个头。呆呆环视着四周的铃,也慌慌张张地跟着这样做。
“失礼了,我带来了那个仙女。”
跪伏着的铃看不见对方的样子。以一种害怕的心情等到的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声。
“谢谢了。真是个好年轻的孩子呀。”
一个老妇人说道。声音平静和蔼。
“抬起头来跟我来。”
铃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宽敞豪华的宫殿,还有那个老妇人。
“……请问……”
这个人是采王吗?铃想。老妇人看着铃想问又不敢问,就对她地笑了笑,说,
“请站起来。既然身上有伤就该好好保重呀。我准备茶了,请到这来。”
老妇人示意让铃坐下,又向周围的女官们点了点头,女官们就马上在桌子上准备好了茶器。
铃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胸前,手指互相纠缠在一起。
“这……采王………不,是主上吗?”
“是呀”。那微笑着的笑脸充满了温暖。
才国的王。采王,本姓为中,名瑾,字黄姑。
“我……小人我……”
“没什么好紧张害怕的。请轻松点。是翠微洞的人吗?”
黄姑拉出把椅子让铃坐下。铃战战兢兢地轻轻地坐下。
“是。”
“名字是?”
“叫铃。”
“铃?”
“那个,因为我是海客。”
“是吗?”黄姑看了看铃。
“那真是少有的事呀。海客的你为什么会成为仙呢?”
“唉。”铃叹了口气。一直都想向谁倾诉这些事呀。突然流落到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只能不断地哭泣,然后遇见了梨耀,第一次能和他人交流,乞求着让自己成仙等等的事。
黄姑一连点着头一边听着铃的倾诉。
翠微君是前前代王任命的飞仙。飞仙是相对于参与到政事里的地仙而言,与国家的变化毫无关系,只是长命地活着的人。虽然也有行使神职的下仙,但是大部分的飞仙都过着隐居的生活。
王任命飞仙的例子非常少,而且许多飞仙都厌倦了永生而退还了仙籍。现在在才国只有三位飞仙,其中两位行踪不明,没有退还仙籍的飞仙有许多都失踪了,几乎没有知道有关他们后来的消息。
“你是说翠微君是梨耀?”
“是的。”铃点了点头。
“那么,这份又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梨耀弄的吗7”
黄姑这样问到,铃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被梨耀命令去采甘蔓,在悬崖上遇到梨耀的赤虎,害怕赤虎监视而爬下悬崖时摔了下来等等。
“那真是让人为难的事呀。在这种季节,而且还是在半夜叫你去采甘蔓?”
“洞主大人是不会考虑这种因素的。因为想吃,不管晨什么无理的要求也会提。而且,洞主大人也非常讨厌我。”
回想起一切,铃眼泪也掉了出来。
“老是说要赶我走,除去我的仙籍。她知道我因为不懂这里的语言,所以如果说要除去我仙籍的话,我就绝对不敢反抗她……”
黄姑看着满含泪水的女孩儿。因为飞仙和国家的政治什么毫无关系,所以黄姑也没有见过梨耀,只是因为她继承了仙籍,按年龄从国库分发俸禄罢了。飞仙与国家没有关系,国家与飞仙也毫无关系。那已成了惯例。
“总之先见梨耀一次再说,你就先在国府休养一段日子吧。”
铃抬头看着黄姑说。
“我可能会被除去仙籍。”
“没关系的。她要除去你的仙籍,必须由我办理。我保证我绝不会除去你的仙籍的。”
“……真的吗?”
铃认真地看着黄姑,黄姑以微笑来回答。
铃松了回气。长久以来真的是太长时间了。铃终于可以确认自己已从苦难中解放了出来了。
“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
从椅子上下来,铃边说边就这样跪伏了下来。
这样,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担心害怕的了。</P><>5
里家,圈养牲畜的笼舍也好,小菜园也好都被雪埋了起来。
本应该因为家畜的气息而会比较温暖的笼舍也十分的寒冷,祥琼只能搓着冻僵的双手,跺着双脚,采取一切方法来取暖。
雪每天都积得更深了。就在不久前人们从农村聚集到里镇,热闹地互相交换着一年以来的消息和情况,刚刚还人群聚集,进行一年一度的报告,而热闹的里镇,却因为新年一月的结束,空气中又开始慢慢弥满起令人倦怠的气氛来了。闭塞地渡过寒冬的辛苦,谁都开始感觉到了发窘,不舒服,小纠纷小争吵也不断地出现。终于克服了种种艰险,迎来了春天,人们都高兴地准备回自己的村子了。祥琼留了下来。
这种心情,你是不会了解的吧。
祥琼一边搬运着饲料,一边在心中咒骂着东方的国家的国王。
每天只是对着家畜,穿着充满家畜气味的衣服;干巴破裂的手和因冻疤裂开而流着血的脚;冰冷的被褥和漏风的破屋;早上起床的时候,连房间里都能发现霜的痕迹。
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是过着种怎样的生活。
绢制的帷帐,香喷喷的床塌,不会漏风,充满温暖阳光的房间。每次拉起绢制衣裙的边走路时,身上佩带的玉饰就会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伺候着的下官,跪伏着的高官,镶满玉石的王座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镶嵌着玉石的椅子和屏风,金色的织布和银色,玉帘装饰在边缘。啊,父亲曾经坐在那里的画面,不知怎么样的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脑海中。
拥有祥琼所失去的一切的少女。
即不会挨饿也不会受冻,今后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是身受万民的崇拜,威临百官的君主。
身体机械地动着脑中一片空白。在那翻来覆去的只是咒咀的言语。祥琼不知从何时起,认为是庆国的新王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不能原谅。”
“玉叶!”
高扬的贵骂声传了过来.祥琼一下子回过了神。一瞬间,恍恍惚惚地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总算听懂了那声音原来是在叫自己。祥琼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冱姆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你到底要花多少时间准备饲料啁。哼?真是的,我也奇怪,快到早饭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帮忙,原来在这偷憾呀。”
“……对不起。刚刚有点走神了。”
“这样那样的不许辩解!”
冱姆拿起手边的木棒往祥琼的脚边打去。
“……你这种人应该比其他人多干三倍、五倍的话!你根本就没有让里镇的人养你的权利,用自己的这双脏手,养活自己是理所当然的。”
“对不起,”祥琼再次小声地道歉,不管怎样都要忍耐。只要低着头不反抗的话,就能过了这关。祥琼只能这么做,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已经学会该怎么做了。
因为祥琼认为只要熬过冱姆的责骂就好了,所以当木棒打过来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惊讶不已。
“试着来一次对我衷心而发的感谢怎样?”
祥琼跪了下来,倒在了稻草堆里,渐渐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了强烈的疼痛。
“你一定是在想我是个小个子的丑陋的爱虐待人的老太婆吧!快点道歉,如果我能原谅你的话,你不对我说点好听的吗?!”
“我……”
木棒又一次打了过来。祥琼不由卷成一团,蹲在地上,背部不断受到强烈的殴打。
“为什么我要照顾你这种人!为什么要让里家的人养你!里家的孩子们为什么会失去双亲,你真不懂吗?啊?”
祥琼只是紧咬着嘴唇,没有说一句话。
“全都是仲鞑你父亲的错。”
“这又不是我造成的,完全不关我的事呀。”祥琼低羞头在心里不断地叫喊着。
啊,景王你一定不会了解,我这种生活的。
祥琼紧咬着嘴唇,耳朵传来了一个细小的声音。
“……那是真的吗?”
祥琼抬起头,冱姆也回过头看去。家畜房的门口一个里家的少女正张大了嘴,惊讶地站着。
“你……”
“玉叶的父亲是仲鞑吗?……那,玉叶岂不就是公主大人?”
少女像要看穿祥琼那样盯着她。
“……祥琼吗……”
冱姆不知该怎么回答。原来冱姆一直在照顾着祥琼吗?少女这样想着突然转过了身了,走进了院子,大声朝里家喊到。
“公主在这里!就是那个杀人魔头的女儿。”
里家的孩子们走了出来,惊讶地看着沉默的祥琼,其中的一些人往外面跑了出去。
祥琼脸色苍白。里家里到处都是孩子们的叫声。听到喧哗声人们马上就从外面赶来。
“公主?”
“是真的吗?”
祥琼被充满惊讶的人们包围着,被逼到家畜笼舍的角落里。
“是真的!因为是冱姆亲口那样说的。”
“是真的吗?”
人们的视线集中到了冱姆的身上。祥琼像在恳求冱姆不要说,看着她的脸,冱姆一瞬间看了看这样的祥琼,马上又回过了头看着聚集起来的人群说,“没错……”
短时间的沉默后,人群中暴发出的骂声震动了这间小小的屋子,祥琼被拉出了小屋,扔到了雪地上。
“别这样,求求你们……”
都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开始被人们殴打着。祥琼倒在地上惨叫着。
“够了!”
一个响亮的声音说道,祥琼迷迷糊糊地辨认出是冱姆的声音。
“为什么要我们住手!”
“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件事,好好地给我想想!”
“为什么?”
“也有户籍,身份上也什么问题都没有。一定是有谁在保护她帮助她,只能这样想对吧。”
“谁会做这种事!”
一些人这样叫喊着一些人接下去说到,
“……难道会是惠侯……”
集结各个诸侯,起兵讨伐的惠州侯。
“我们可以殴打,甚至想杀了惠侯保护的人吗?惠侯可是把我们从那个昏君的暴政中救了出来呀。已经不再麓要害怕刑吏的身影而活了。也不再会有看着自己的家人被带往刑场的事发生了。惨无人道的法律已经被废止了。是惠侯给了我们安定的生活。”
“但是……”
“我也恨公主。但是如果杀了惠侯想保护的人,就太对不起他了,这样就会变成恩将仇报了。我明白大家的愤怒,但是能不能就此住手呢?”
“都已经是这样了。”祥琼喊着抓起把雪扔了过去。
“事到如此,你还这样说!明明一直在虐待我,发泻自己恨意的人还不是你!?”
啪!的一声一块雪飞了过来,正好砸在祥琼的脸上。
“为什么?”孩子们叫喊着。
“为什么要保护这种人!冱姆,杀了她。”
“是呀!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我们的仇恨。”
“……你们。”
“她在王宫,指高气昂地,还把我们的爸爸妈妈都杀了不是吗?!”
“受到处罚还不是因为你们触犯了法律!”
祥琼叫到。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人们责怪着祥琼的父亲。可是,父亲仲鞑并不是为了自己开心而杀人的。
“明明是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好而制定的法律,因为你们没有遵守法律,自说自话,受到处罚当然是没什么可奇怪的!你们不应该憎恨制定法律的人!如果害怕受到处罚的话,就应该好好地遵守法律,不是吗!!”
又飞来了一团雪球,跟着硬邦邦的雪块接连不断地向祥琼砸过来。
“难道被杀是应该的?”
“身体不好而没去干活就应该是被砍头吗?”
“为了照顾病倒的双亲而在农忙的时候没有去收割粮食!这样就要掉脑袋了吗?”
“这个我不知道!”
祥琼叫到。
“这又不是我的错!我又不知道父亲大人都在做些什么事!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离开王宫到外面去过!”
祥琼被关进了里府的大牢里。就这样一直呆到夜幕降临,冱姆来看她了。
“给你炭。……我可不想看你被冻死。”
祥琼靠在冰凉的墙上看着冱姆回答到,
“还不如冻死的好。”
“……马上就会如你所愿了。里镇的百姓正在商量该如何处置你。”
“那现在是来可怜我的?真是及时啊!”
冱姆面无表情地看着祥琼说。
“我并不是可怜你。……只是觉得对不起惠侯罢了。”
祥琼笑着扔出了句,
“月溪!那个篡夺者!”
“住嘴!”
祥琼不顾冱姆的出声阻止,傲然地抬起头说。
“没有天命却打倒王,自己坐上王座的人,就是篡夺者,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名义下这都是实事。”
祥琼的脑海里又想起了后宫所发生的那幕惨剧。
“那个男人杀了父亲大人,不仅如此,还在我的眼前杀了母亲大人。最后甚至把峰麟都杀死了。月溪是不折不扣的篡位者。是杀了王和麒麟偷了王座的人。”听了这话,冱姆低声嘀咕到。
“是这样啊……他在你的眼前杀了王后……?”
“月溪是反贼。知道了吗?”
冱姆冷冷地看着祥琼。
“我倒是非常清楚地知道了你连骨髓都已经烂掉了。”
“什么意思。”
“惠侯根本就没有坐上王位,而只是呆在州城里。不要自己不知廉耻就认为其他人也和你一样。你想说什么拘怨的话就在这尽情地说吧。……反正你很快就不能说了。”
“结果说来说去还是要杀了我。”
祥琼盯着转过身离开的冱姆的背影。
如我所愿。已经够了,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里镇的人们说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不能消气,所以决定对你处以车裂的极刑。”
祥琼的腰被抬了起来。“什么!?等一下……”
冱姆冷冰冰地关上门。
“……车裂……?”
车裂是把犯人两手绑在拄上,两脚绑在牛车上,然后硬生生地把犯人身体撕成两半的极刑。
祥琼不断地哀叫着,但谁也不理她。
大牢中只有碳炉的火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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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这一定只是场恶梦吧。祥琼一边被拖出大牢一边这样想着。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冱姆搞的鬼,祥琼不停地对自己这样说着。当被带到里祠前面的大广场前时,祥琼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骗人……”
广场上挤满了人,甚至有里镇以外的人,人群中央,积着雪的地上打着两根木桩,还准备好了两台牛车。
“……骗人的吧?不会真的对我用刑吧?”
祥琼抬起头向抓住自己两个手臂的男人们问到。一个男人嘲讽似地笑到。
“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不是你父亲经常做的事吗?”
另一个男人脸上也浮现出扭曲的笑容说道,“你一定觉得很高兴吧,我们用你父亲喜欢的方式来处置你。”
“……不要……”
祥琼无论怎样都不肯踏进刑场。她拼命抵抗不想被拖进去。但是就算死命蹲在原处不肯走也没用,束缚着她的力量也没有一丝的放松。
“住手……求你了……”
“别再乱动。”男人狠狠地说道,“我的老婆就是被这样处死的!她只不过是戴上了一些头饰,去邻村罢了。”男人怒吼道。然后狠命地拉着祥琼的手臂。
“让你尝尝和我老太婆一样的痛苦,虽然还不足以泻我心头主恨,但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惩罚你的方蚀,就只能这样。”
“不要!求求你……”
里镇的人看着祥琼,脸上没有一丝同情。祥琼就这样无助地被压倒在了雪地上。再怎么悲鸣哭泣,叫喊,男人们也没有露出一比慈悲之意,交叉环抱在胸口的手臂硬是被拉开,手腕被皮绳绑住。蜷缩成一团的身体被拉倒,手腕被绑在木桩上。
祥琼睁开眼睛,哀求地望着人们,映入眼帘的是虚无浑沌的天空。拼命踢着地面,但脚还是被抓住,接着她感觉到脚上被套上了绳子,祥琼惨叫着;全身不住地发抖。
“……骗人。”
这样可怕的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脚分别被皮绳绑住,一拉绳子,两只脚被拉开了。祥琼满脸绝望的申请想道:
啊,这就是死亡的前兆吗?要是这样我不如自杀算了。
但她嘴里被塞进了布团。没办法咬舌自尽了。样琼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绑在脚腕上的皮绳,另一端被系在了牛车上,祥琼觉得天空又多了一片黑影。突然,在绑绳子的男人抬头向上看去。
祥琼在那片黑影中看见了一个红色的东西,红色大红色的那是旗帜。
旗帜?
祥琼终于觉察到那片是鸟的影子。是巨大的鸟。而且有三只。鸟降落了,鸟背上骑着人,那人手里握着红色的大旗帜。
祥琼认出旗帜上印有星辰和二头老虎,她闭上了眼睛。因为气愤而流下了眼泪,太阳穴处不断地跳动着。
那是惠州州师的旗帜。
看见了那个旗帜,集结在广场上的人们发出了痛苦的叹息声。
明明就只差一点就能发泄积累了多年的怨恨了。在眼前被杀的家人暴晒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头硕,即使想帮忙也没有办法,就连想好好安葬家人,过了很久一直没有能办法要回家人的尸首。悔恨,憎恶!
其中的一只鸟飞了下来,人们都低下了头。
“住手!”
“为什么州师会知道?”许多的人都叹气而道,然后马上开始寻找起冱姆来。人们都认为是她去通风报信的。因为她一直都反对行刑不过,冱姆的身影消失在广场里。
从鸟背上下来了一个身披铠甲的士兵。
“私刑是不允许的!”
“为什么?”人群里发出了丧气的询问声。士兵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小章为州师将军,轻轻地举起了手,示意人群先安静下来。按着,又飞下来二只大鸟,从那上面下来的士兵们,把被绑在广场上的女孩儿解救了出来。
“我明白你们大家的仇恨之心,但这不是惠侯所愿意看到的事。”
丧气的叹息声更多了。环视着这一切的男子,痛心地听着这些声音。先王仲鞑留给百姓的只有仇恨。
仲鞑曾经是这样一个清正廉洁的名官。一旦发现有受贿的高官,就马上弹劾;一旦发现有行贿的下官就毫不留情地进行盘问。所以当他被选为王的时候,多数的官员都为此而感到高兴。都认为由于上上代王的原因而腐败不堪的国家借由仲鞑的治理一定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吧。
但是严戒腐败的布告贴出后,仲鞑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于是就又再追加条例。在不知不觉中法令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多,甚至涉及到了官吏,百姓们吃饭用的工具,如果不按法行事的话就一定会受到重罚。
法律面前,不讲情面。这是仲鞑所言的一个正面。同情,慈悲会破坏法律的严肃性,一旦有了先例,那就合成风,法律也将失去束缚力。被处罚还理直气壮的人越来越多,仲鞑为此而担忧,结果一再加重处罚力度,一旦响起对酷刑不满的声音,就再制定法令堵住那些声音。不知不觉中,人们开始在路边掩埋起被处死主人的尸体来。
在打倒仲鞑的那一年,一年里实际上有三十万的百姓被处死。仲鞑即位之后至今被处死的人达到已有六十万占到了全国人中的五分之一。
“你们的仇恨,我非常地了解。惠侯也正是因为了解到这点,才去讨伐仲鞑的。”
劝说各诸侯叛乱的惠侯月溪,回到了州城来管理国事,虽然各诸侯帮助他摩起国家的中央政权.月溪却没有答应。
“百姓随便定他人的罪和施行刑的话,国家的秩序就会混乱。无论是有那么深的仇恨,要是无视法律的话,就将视为犯罪,要受到处罚。”
“但是……”男子欲言又止。
“公主已经由各诸侯合议定了罪。就算不满国家的仲裁,百姓也不可以自己来仲裁。一旦有了这个先例,传闻就马上会传到其他乡镇,想要由自己来惩罚犯罪者的人不仅仅是你们,而遭到憎恨的人也不仅仅是公主。刑官因为害怕私刑而隐居了起来这些事你们应该知道吧。私刑比起过于苛酷的刑罚而言,更易使国家走向荒凉。请为了国家多考虑考虑。”
他环视着低着头的人群。
“我们将守卫着国家,直到毫不惭愧的把这个国家交到新王手里为止。如果是一个到处施行私刑而荒乱的国家,怎样能请求新王进行仁治呢?各诸侯官员都在为守护好国家而努力着,希望也能得到百姓的帮助。”
女孩儿被抬上了鸟背飞走了。沉默的广场。最终响起了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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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祥琼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华美的卧室里。
啊!一一原来都是梦啊。祥琼安心的叹了口气,父母被杀也好,自己被里家放逐也好,然后因为遭到怨恨而被施以酷刑也好。
    “您醒了吗?”
    耳边传来冷淡的声音,祥琼翻过身,朝卧室探看情况的女官的身影映入眼帘。
    后宫里有这个人吗?惊讶中,待在卧室外的女官站起身走出房间。
    祥琼终于察觉到这个房间与自己在鹰隼宫的房间的差异。她坐起来,身上裹着一件棉制衬衣,过短的衣襟:口袖子处用别的布料接缝接长过。
    祥琼心中满是不安,环顾四周发现卧室里的桌上放着折好的襦裙。粗毛线制成的硬梆梆的襦裙,塞入棉花的上衫以及羊毛外套。
    “这里是哪里?”祥琼下了床,只穿着衬衣便出了房间。那就是说,那些都不是梦。也就是说被赶自己出来的州师所救。祥琼不知道对这点应该是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正当她恍惚地向外走时房门打开了。一个男人在女官的带路下进了房间。看着这个男人。祥琼当场愣住。
    “月溪……”
    那男人看着祥琼,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请把衣服穿上。”
     祥琼慌慌张张的奔回卧房。拿起襦裙赶忙穿上。竟然让月溪看到自己穿着补丁的衬衣的样子,而这襦裙又是何等的粗布烂衣。一念至此,祥琼因一股羞耻感而涨红了脸。
    “你应该感谢冱姆,她连夜冒雪赶到州侯城来通知我。”
    一边听月溪说话,祥琼一边努力整理衣妆。
    是冱姆……?
    祥琼的脸扭曲了,这个女人把祥琼整得那么惨,还敢装做一副好人面孔向月溪谄媚,谁会谢她!
    祥琼尽量做出毅然的表情,昂着头走出卧室,月溪就抱着双臂靠着台子看着祥琼。
    “原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不过可惜还是又见面了。”
    “你满意了吧?看到我现在这幅狼狈样是不是很高兴?”
    “的确,真是很难看。”
    祥琼的脸升起一股红晕,自己一幅穷酸样,而月溪却身着绢制长袍。因辛苦劳动而被阳光灼伤,满身是伤的身体,因为是冬天在户外的工作,也不能好好洗澡。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吧?”祥琼尖锐的声音满含怨恨。
    “你是说我让你衣着褴褛,满身是土的度日吗?”月溪苦笑着。
    “穿金戴银让人赞叹你的美丽是件很容易的事。差遣着下人,即使夏天也能在阳光下游玩,这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穿着现在被你称为破衣烂衫的衣服,满身尘土的度日,丑陋的是蔑视这一切的心。”
    “那你自己又在怎样,月溪?”祥琼脱口而出,“你躲在城里穿着绢衣,玩弄国权沉溺与邪道,当皇帝是不是很快乐啊?”
    月溪又再苦笑。
    “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没办法反驳了啊。”
    “你这个弑主夺位的篡位者!”
    “我就把这话当做是在奉承我吧。从一个角度来说这是事实。”
    月溪说完看着祥琼,“看来让公主在芳国继续呆下去的话只会扰乱国家,您看离开芳国怎么样?”
    “你要放逐我?剥夺我的仙籍,把我关在乡下的草屋。这次又想让我成为游民吗?”
    “以国为先,也就顾不得那些了。”语气中饱含轻蔑。
    祥琼紧握双手,“你竟然,你竟然这么说……!”
    “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国家正面临毁灭吗?芳国从今往后会越来越衰败,连那些被你称作破衣烂衫和草屋的东西都可能没有了。”
    “是你杀了王吧!月溪!”
    “我不后悔!”月溪淡然的丢出这句话。
    “要是放任仲鞑的专制不管的话,百姓会所剩无几。他是总有一天会失道的王。但是,如果等到天来惩罚他的话,国家可能已经荒废的无法再复兴了,为了把祸害降到最低限度,我才出此下策。”
    “那你就去登山问问天意,看看杀戮者的你能不能成为王。至少看看是不是奉天意而谋杀在位的王,小心不要被雷劈到。”
    “我又无话可反驳了呢!”月溪苦笑着。
    “我送您去恭国,请供王收留公主。”
    祥琼向着言罢转身离去的月溪叫道“为什么不杀我!用那把斩杀父王的刀把我的头也砍下吧。”
    月溪扔下一句我不会那么做的,便走出了房间。
    “其实你是想自己称王,不是吗?你是嫉妒王!每个人都恨我,是嫉妒我因为我是个公主,不是吗?”
    月溪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祥琼瞪着关上的门好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住哭出来了。
    月溪从州城深处回到外殿,把祥琼藏在内宫深处,是顾虑到百官之中可能会有人因恨而袭击她。
    那你就去登山问问天意吧!
    祥琼的话刺痛了他的心。月溪觉得自己被天意所弃,但是,他不后悔。
    在外殿附近的一间屋子里,月溪从窗口望向云海的东南方。那里是世界中心的五山。那里选任下一代王的麒麟已经诞生了吧。过二、三年就会从蓬莱传来消息,而各祠都会竖起黄旗吧,有意识的人就会加入王的选拔,登山一窥王座。但是月溪明白自己决不会去登山的。
    因为过于严苛的法令而导致百姓相继被杀,感受到麒麟的不调和焦虑自己是否失道的仲鞑准备了更严苛的法令。一旦失道,麒麟就会病倒。几个月到一年,麒麟就会死亡,在此之后的数个月到一年后王也会死去。在这段时间内会失去多少百姓啊。这个王必须要推翻。这才是天意吧。
    把国家会让渡给更适合的人选,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使命。
    月溪向着东南蓬山的方向轻轻一礼。
    听了女官的预先通报,冱姆抬起脸。向里府借了马,整整一天冒雪赶路,才来得及向州师通报,让州师救了祥琼。随她被安置在了州城,冱姆等着处罚。会被处罚吧,当发现州师交付给自己的少女是公主后,就对她百般虐待,以至于让祥琼被村里的人抓住。
    对着进屋的月溪,冱姻深深一拜。
    “抬起头吧。”
    冱姆闻声抬起头,仰视着月溪满是平静的面容。
    “我让公主离开芳国。目的地不能告诉你,但是她应该不会再回芳国了。”
    是吗,冱姆喃喃道,果然放过了那个女孩儿。
    “我必须要罢免你村长的职务。”
    “我已经有此觉悟了。”
    “村民在一段时间内会比较辛苦吧,我会帮你安排离开村子的。”
    “不了,用不着。”
    月溪毅然抬脸看着冱姆。
    “了不起的心理准备啊,为什么你最初要虐待公主呢?”
    “我无法原谅。”冱姆淡淡的垂下双眼。
    “仲鞑杀了我的儿子,我知道即使仇恨也无济于事,但是那女孩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就忍不住想拿她出气,即不甘心又愤怒。而且那女孩还不知廉耻的辩解说什么自己是公主啊,仲鞑所作所为自己根本不知道啊,这样的的事我无法原谅。”
    是吗,月溪点点头。
    “公主不也有公主的责任吗?那种抛弃所有责任乞求同情的卑劣行径,我无法原谅。那个小姑娘该做的事却没做,忘记照顾家畜的话一定会使人们缺少食物。厚着脸皮说什么没法照顾好,又说我这么痛苦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会原谅你才怪。”
    “原来如此。”
    “那个小姑娘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所犯的罪,所以也没有考虑到要赎罪。以为只有自己才有那种亲眼目睹父母被杀的痛苦,一点都不知道有许多人有着同样痛苦的回忆,而这完全是因为自己怠于职责所造成的。”
    “我虽然了解你的心情,但仇恨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东西。我们应该忘掉仲鞑,不是吗?”
    是,冱姆点点头答道。
    “不过谢谢你通知我,因为你的努力使村民没有铸成大错。村民一段时间内可能会怨恨你,不过我代替他们向你道谢。”
    冱姆跪下行礼,在儿子死去的那一天就干涸的眼泪滴落在按在地板上的手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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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初次见面。”
    采王黄姑对着走进来的少女轻轻的行了个注目礼。发现一个少女倒在国府门前后的这十天,黄姑频繁地与少女会面,同时命令官员对少女的主人翠微洞洞主梨耀也进行了一番调查。
    这个梨耀正傲然地抬着头,连个像样的礼都没行,毫不客气地走向桌子,随便就坐在了其中的一张椅子上。
    “我也好久没来皇宫了。”
    看上去,黄姑是老妇和梨耀是位妙龄女郎,但事实上,论年龄的话梨耀要大个一倍多。
    “真让人怀念啊,这里一点都没变呢。”
    “我们救了翠微君洞府里一位叫铃的姑娘。”
    “那真是多谢了,虽然是个没什么用的下人,但总算是我洞里的人。”
    黄姑叹了口气。
    “那东西说了什么吗?采王相信她的话吗?主人对于仆人来说是种不易亲近的存在。您可不能从正面问哟。”
    “铃告诉我说翠微君您要杀她。”
    梨耀笑着说怎么可能。
    “用不着特意把她杀了,看不顺眼的话把她赶出我洞府就行了。事实上我好几次想要把她赶走,但是她趴在地上求我,我才没那么做的。”
  “那么在这种大冬天让她深夜出去采甘蔓呢?”
    “实是因为我是个善良的主人啊!”梨耀笑得更深,“那个小姑娘把主上赐给我的壶打破了,我可是给她赎罪的机会呐。”
    黄姑皱起眉。梨耀所说的主上,是先代的王,扶王。事实上梨熠曾是扶王的爱妾。
    “那么唆使赤虎呢?”
    梨耀耸耸肩,“您说得可真吓人啊,那东西是这么说的吗?半夜的悬崖很危险,我是以防万一才派赤虎去的。”
    “她还说您常刁难仆人。”
    “是她自己愿意做我仆人的。我没有理由让别人乱说一通,对我有所不满的话尽可以逃走,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嘛。”
    “有人是想逃却逃不掉。”
    哼,梨耀面露嘲讽之色,笑道,
    “被剥夺仙级的话会言语不通吧?与其变回普通人宁可对我百般忍耐,她是抱着这种想法才留下来的吧。要是真的厌恶到忍无可忍的程度的话,大可一走了之,难道不是吗?”
    梨耀像是在愚弄黄姑般抬头看着她,轻声笑起来。
    “就算说的是同样的语言,也未必能够相互理解。”
    明白梨耀的言外之意,黄姑叹了口气。
    “既然身为翠微君,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
    梨耀身处扶王后宫,常辅佐扶王,奸臣利用王的软弱恣意横行专政。梨耀因代替王训斥他们而遭憎恨,在王开始失道之时,因为斥责王而被冷落。最后住进了翠微洞。虽遭奸臣敌视,但因功绩显赫既没有被剥夺仙籍,也没有遭到处罚。在疏远梨耀之后,扶王很快便失去了王座。
    “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梨耀大人如果再这样的话,那我不得不处罚您了。”
    “你打算以王的身份插手飞仙的事?”
    “王是有这个权力的,只是没有人用罢了。”
    梨耀一脸无所畏惧地笑着站起身,“那就随您的便了。”</P><>    “采麟大人知道景王吗?”
    王宫的庭院中,铃向阳而坐。
    “啊,应该叫您台辅。”
    一位年轻的少女坐在铃的面前,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事实上已经侍奉近两代王的采麟要年长很多,但是从外表来看和铃年龄相仿甚至更小,看上去纤细的容貌。即使知道了他的本性是麒麟后,铃还是认为,要真是如此,麒麟是多么优美的野兽啊。
    “没关系,照你喜欢的叫。”
    她温文尔雅的微笑着。黄姑已经是个非常文静的人了,但采麟更加文静,始终都柔和地微笑着。
    想起被梨耀怒骂的每一天现在真像梦境一般。
    “台辅认识景王吗?”
     不,采麟摇摇头。
    “连采麟大人都没见过她吗?”
    “因为我和邻国不是经常往来的,一般不会有会面的机会。”
    是吗,铃喃喃着,十二国有十二个王和十二个麒麟。明明就只有这几个同胞了,他们不寂寞吗?
    “你对景王有兴趣吗?”采麟歪着头,滑落在肩头的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听说同样是蓬莱出身,是和我同龄的女王。”
    “哦。”采麟微微一笑。听说黄姑赐她字为“摇篮”,果真是如摇篮般温柔的少女。
    “我一直是孤身一人,即使一次也好,我想和她见上一面,听她说蓬莱的事。”
    “铃很想念蓬莱吗?”
    “那是我的故乡啊,我一直想着要回去,也不知为此哭了多少次了。”
    “你……讨厌这里?”
    听到对方用有些伤心的语调询问着,铃赶紧摇了摇头。
    “那个……说不上讨厌,只是我对这里的事一无所知,连语言都不通,也没碰上什么好事,总觉得好累啊。”
    “是吗……”
    “但是,景王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们都是海客,所以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安慰,一定能够了解彼此的心惰。”铃说着脸微微红了起来,“说不定可以变成朋友……”
    “这……怎么说呢?”
    铃一下抬起了头。
    “景王也许并不想念蓬莱……不是吗?”
    “那是应为你是这里的人才合这么认为吧?”铃的语调不自觉地变强了。与此相对,采麟却歪着头。
    “即使是这里的人,也有很多人是背井离乡的啊。还有的人像游民一样,哪里都不喜欢,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而且……”采麟垂下了纤细的头颈,“因为同是蓬莱出身,就会相互理解吗?在这个国家也有人即使出生在同一个国家却相互憎恨。”
    铃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她。
    “这里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单纯的同胞和再也回不到故乡的同胞,这两者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是这样吗?”采麟轻轻叹了口气。正当铃更加焦躁地看着她时,黄姑从正面的建筑物中走了出来。
    “啊,你们在这里。”黄姑说着向采麟使了个眼神。
    “我有话要和铃说。”
    是,采麟郑重地点了下头便回到宫殿去了。黄姑在端正坐姿的铃身边坐下来。
    “我和梨耀大人见过面了。”
    铃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虽然安心的身处王宫的美丽庭院,但一听到梨耀的名字,感觉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
    “我想让翠微洞的仆人都到王宫来干活。”
     铃感到自己的脸颊红了起来,那么已经不用再回翠微洞了。想到可以在这个美丽的皇宫里被黄姑和采麟这些温柔的人所包围,就忘了刚才那些不愉快的话题。
    没错,正当铃满心欢喜时,黄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她呆在当场。
    “但是铃不能进宫。”
    铃开始感到自己在颤抖。
    “这是……为什么?”
    “我不会去除你的仙籍,你稍微试着在下界生活看看。我会为你准备户籍。”
    “为什么……只有我不行吗?”
    黄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仅仅只有一丝看上去有些凄凉的神色。
    “你为语言不通所苦吧?现在既然语言相通了,那在哪里应该都能活下去。”
    “是不是……洞主说了什么?”
    铃全身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愤怒。
    “不,梨耀大人已全权委托给我了。”
    “那……为什么?”
    黄姑垂下双眼
    “我希望你多少变得更成熟些。”
    “成熟?”
    被梨耀抓住的这一百年,还有什么不足的呢?
    黄姑平静地看着铃。
    “突然之间被扔进一个一无所知的异国很痛苦吧?语言不通的话更是如此但是,铃,即使语言相通,也未必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
    铃呆呆地看着黄姑的脸。
    “语言相通,却不能相互理解时,反而更加空洞。需要的是努力理解对方的想法。”
    “过分……怎么这样……”
    “如果真的觉的痛苦的话,那时就回来吧。总之,先下界一次,有什么事的话再回来也不会太迟。”
    “怎么……只有我……为什么……”
    铃趴倒在地上,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还以为她是个好人,还以为是个温柔的人,要是能为这个人工作的话,该有多幸福啊。
    不明白。从故乡被冲到这里,被扔进一个一无所知的异国是多么的痛苦。反正在这个国家出生成长的人是无法理解铃的悲伤的。
    “有什么想做的尽管说,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铃咬着嘴唇,抬起泪湿的脸。
    “我想见景王。”
    黄姑侧了一下头,“景王?”
    “我……想见她,因为我们都是蓬莱出身。”
    “啊……”黄姑喃喃着轻轻皱了皱眉。
    “我和景王是同胞,她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心情。采王您是不会明白的,采麟也不会明白。出生在这个国家的人是绝对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我有多痛苦。”
    发自内心的体贴与同情。景王的话一定不会做出这种过分的事,一定会帮助铃的。
    黄姑在短时间内做出考虑状。
    “我想景王一定也会寂寞。一定会思念故乡并感到悲伤。对这里的事一无所知,一定很痛苦。在这里没有人安慰她,这种痛苦是只有同是蓬莱出身的人才能够了解的。”
    “我和景王未曾会面,所以不能向她谋求方便。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把你送到庆国吧。路费和旅费我会给你。”
    黄姑一说完,铃的脸上一下子呈现出光彩。黄姑带着些许悲伤的表情看着铃那天真无邪的表情。
    “去吧!……应该不会是一次无益的旅行。”
    “十分感谢!”
    “但是,有一点请你记住。”
    黄姑看着女孩,原先泪湿的脸上已经染上红潮绽放出笑颜。
    “人活着,快乐与痛苦是各占一半的。”
    “哎?”
    “一个人之所以幸福,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因为那个人心中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铃不明白黄姑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只得呆愣在一边。
    “为了忘却痛苦而努力,为了变得幸福而努力,那才是真正能够给人带来幸福的啊,蓬莱的孩子。”
    “是……”铃点点头。
    的确如此,铃为了得到幸福而战,战斗的结果至少是从梨耀那里解放了出来,可以去和景王见面了。
    “嗯,不管怎样的逆境我都不会输的!”铃笑着说。
    “因为,我已经习惯辛苦了,对于忍耐力强这一点我很有自信。”
    不知为什么,黄姑带着稍微忧虑的表情垂下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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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10 11:42: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冬至,因为郊祀以及随之而来的祭杞典礼,使得金波宫里再度流动着兴高采烈的空气。
    在典礼的高潮阶段,发生了一件震动金波宫的事件,在天官长大宰的府邸中发现了大量的武器。
    “武器?”
    深夜,在接到造访内宫的秋官长大司寇的禀报后,阳子愣愣地呆立当场。
    “看来似乎准备造反。”
    也就是说收集武器,并企图以这些武器弑杀作为王的阳子。
    “大宰的仆人中有人赶来秋官府通知我们这件事,我们半信半疑地前往查看,的确发现了大量的武器,在尧天城下大宰的别府中,还聚集着十几个强壮的游民。”
    大宰的确将对阳子的不满表露在外,冢宰,靖共之间也时有冲突,一旦阳子只倚重于靖共时,他就会时常以阳子可以听到的音量嘲骂。但即便如此,一谈到企图行刺,就连阳子也感到胆战心惊。虽然阳子深刻了解到自己几乎不被官僚们接受,但没想到,他们憎恨自己到要收集武器并行刺的程度。
    “是吗……”
    “能够在事发之前把他们捕获归案,实在是万幸。不管怎么说,大宰是掌管宫中各项事物的官员,特别是在内宫侍奉主上的下官,几乎都由他掌管。要是把武器交给这些人,或是让刺客混入其中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阳子只得叹气。
    “现在还在持续审问他,根据调查,大宰似乎和三公串通一气,而其背后还有麦州侯浩瀚。”
    阳子又再叹了一口气。
    三公是指太师、太傅、太保。是在所有官员中,宰辅景麒唯一的部下。三人中任何一个都担当着辅佐宰辅,为作为天子的阳子出谋划策以及进言的职责。实行教育也是三公的职责所在。论及官位的话,是与作为六官之长的冢宰,诸侯同一等级的侯,但是,实际是不能参政的。因此,与冢宰之间常有冲突,当阳子一旦过于倚重靖共时,他们也会和大宰一样责备她。但是,从心情上来说,比起靖共以及六官,他们更为偏袒阳子。
    这三公共谋行刺吗?
    天官执掌宫中的衣食住行,因为是照顾自己私生话的人,所以有着很强的亲切感。可偏偏竟然是这天官长和三公企图谋反……
    “而且,还有麦州侯吗……”
    窥视玉座,始终抵抗伪王的州侯。被软禁在麦州,至今没有恢复其职位。关于他的处置,因为臣下冢宰派和大宰派的意见对立,而始终未有定论。
    “原来如此,是因为对此感到不满啊。”
    朝野之中,主张处罚浩瀚以断后顾之忧的意见占多数,景麒却强烈反对,希望阳子无论如何三思而后行。而他的慈悲带来的就是这种结果。
    阳子痛苦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我想见一见大宰,请带路。”
    浩瀚蛰伏于麦州州城之下,总之先听一听眼前的大宰的申辩。阳子虽然如此想着,却事与愿违。
    大宰已经死在牢中。
    “主上……我听说大宰死了。”
    景麒皱着眉紧跟着大司寇走进来。
    “好像是自杀。”
    景麒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早就说过主上太过倚重冢宰了。”
    阳子的眉间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我的错?因为我大宰才会企图谋反,所以才死掉的?”
    “一旦对臣下有所偏宠的话,只会图招祸乱。”
    “关于浩瀚的事情,我确实是采用了冢宰所提出的罢免的意见。事实上,因为出现很多能够证明洁瀚窥视玉座的证人,所以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不是吗?还是说,即使如此,我也要接受大宰的意见,任浩瀚继续做他的麦州侯吗?”
    “不……我的意思是……”
    “浩瀚因被罢免而憎恨我,与大宰、三公图谋行刺我,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主上。”
    “朝野上下,主张赐死浩瀚以绝后顾主忧的意见占大多数,是谁提出反对的?侥幸活下来的洁瀚因为怨恨而企图行刺,这些都是我的错吗?”
    景麒怃然沉默下来。
    “的确,大宰和冢宰常有意见对立。冢宰是六官之长,相对的,大宰是执掌宫中诸事的天宫长吧。大宰想把筹办祭杞一事交于春官长,相对的,冢宰却要交付与秋官长和地官长。关于法律,以及土地方面的情况,冢宰这边了解得更为详细,所以我接纳了冢宰的意见。这个决定有那么糟糕吗?”
    “主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景朗仍然是一脸怃然,不做回答。
    “冢宰这次一定会向我提出处置浩瀚一事,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反驳了,怎么样?”
    “请您也听一下浩瀚的意见。”
    “当然,我会这么做。我已经命令秋官长去把浩瀚带来见我。一般来说,浩瀚会否认吧,但是有实际证词证明从浩瀚那里来的使者频繁出入大宰府运送武器。他们这么一说的话,我该怎么办?”
    “对臣下裁决时要手下留情……”
    “然后再重蹈覆辙?”
    景麒为主语塞。
    阳子的视线从景麒身上离开投向窗外。
    “不管是你,还是百官都说是我不对,因为我是女王,所以不对?因为我毫无常识,所以不对?是吗?”阳子叹了口气。
    “主上,决不是这样的……”
    阳子摇了摇头。
    “冢宰会说:‘您都看到了吧’,会要求严处洁瀚以及三公吧。我要是同意的话,你会感到不满,我要是不同意的话,冢宰会感到不满,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主上……”
    阳子叹了口气。
    “浩瀚和三公要接受处罚。我会下令罢免三公,将他们连同浩瀚驱逐出境。不可能不处罚他们,你会说别杀他们吧?所以,这样总行了吧?”
    景麒开口想说,却又闭上了嘴。
    “我知道了。”
    简短的说完后,景麒深深地叹了口气。叹气比起言语所能述说的东西更多。景麒并不满意。
    阳子看着拂晓的云海,轻笑着。
    “把禁止叹气作初敇吧。”
    “主上……”
    “你已经懒得再叹气了吧,不过我也听厌了。”阳子说着摆摆手,“退下吧,你可以去休息了。今天的早朝还有一番唇舌之战呢。”
果然,冢宰嫡共等人坚决要求处死浩瀚以及三公。
“您要是在这里手下留情的话,日后肯定会有人恩将仇报,浩瀚这个例子就已经表明了这一点了吧?”
    对于靖共的言辞,有人表示不满。有人说大宰谋反这件事可能存在什么误会。还有些人说,这件事必有隐情,所以还不如追究理由,为绝后顾主忧而质问其原因来得更好。更有人说,处罚臣子首要的是应手下留情。
    共同点就是反对靖共。朝廷分成了靖共派和反靖共派两派。如果靖共说要赦免他们的话,这群家伙一定会坚持说要处罚他们吧。
    治理国家并非易事,阳子也知道,但她从没想到过会有这种困难。自己说了什么的话,就一边叹息一边暗地里责难阳子的臣子,以及厌倦了叹息而举兵造反的臣子。对于对这个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的阳子来说,只能仔细听取臣子的上奏,谨慎选择自己想说的话,然而上奏的实际形态却是这副光景。
    不想听臣子们的叹息。但是不管接纳了哪一方的意见,另一方就会叹气。结果,根本没办法使这群争权夺势的家伙双方都得到满足。
    没错,悄悄叹了口气,阳子忽然抬起视线。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在察言观色。因为害怕官员和景麒叹气,而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即使能让他们得到一点满足也好。自己不是为此而一直想要讨好他们吗?然后,因害怕这样的自己,而产生了一种想要抛弃一切的冲动。
    “说起来,冢宰没有察觉到大宰的企图,这又如何解释?”
    “不,那是因为对冢宰的不满使得大宰暴躁起来。”
    “招兵买马,行刺王是大逆不道主事吧?还需要多加考虑吗?”
    “我到想要追究一下放任浩瀚不管的官员的责任。”
    “那个浩瀚现在身在何处?让他逃掉的秋官长也责任重大吧?”
    洁瀚在从麦州押往尧天城的途中逃走了。秋官虽然正在追捕他,但至今仍末抓到。
    阳子轻轻苦笑起来。
    已经够了。
    “明白了。”
    阳子开口道。
    “传令罢免三公,与浩瀚一同逐出国境。”
    从靖共那里传来了“过于宽大”的不满声,而从反对派则传来了太过严厉的抱怨声。
    “要是再有同样的情况发生的话怎么办?”
    阳子看着提出异议的冢宰靖共。
    “管理六官是冢宰的责任,六官之中有人犯大逆之罪,追究责任,免去靖共冢宰一职,代替大宰施行天官职务。”
    百官惊讶地张大嘴,阳子轻轻一笑。
    “鉴于三公空缺,由春官长,秋官长、地官长接任三公之职。”
    “……主上。”
     阳子用视线制止了出声的景颇。
    “之后的人选交由各长定夺。冢宰之职暂时由景麒兼任。”
    “这是史无前例的!给予宰辅实权这种事!”
    不满之声一涌而上,但阳子却断言道,
    “这是敇命!”
    抛出这句话,阳子起身离开玉座走了出去。
 楼主| 发表于 2004-9-10 11: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4
    退到内宫深处自己的房间后,百官就不能再追过来了。阳子吩咐下宫除了景麒以外一概不得让人入内后,打开了窗户。
    潮湿的云海之风带着海潮的味道一起吹进室内。
    “我还真行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阳子忍不住苦笑,将冢宰贬职,把冢宰派,反冢宰派的要人推上了没有实权的三公之位。如此一来,宫中的权力版图几乎又成了白纸一张。可能自己在心中的某处一直是如此考虑的,所以能一下子脱口而出。
    “主上!”
    听到景麟严厉的声音,阳子转过头,回视着脸上从未露出比现在更为阴沉表情的景麒。
    “您到底打算做什么?不能给予宰辅实权,这是规定,但您却……”
    “景麒。”阳子打断了他的话。
    “我要去趟关弓。暂时在延王那里学一些政律主事。”
    景麒睁大眼睛。
    “您在说什么!”
    “就是这样,替我向百官传达一下。”
    阳子坐在窗台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交握着。
    “我想暂时在民间生活一阵子。”
    “什么……”
    阳子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因为有下官替自己保养,所以磨得非常漂壳。奢侈的衣装,奢侈的首饰但是,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玉座并不是我想要的。”
    “主上!”
    “既不想被人称为王,也不想在王宫里过奢侈的生活,我听说如果没有王的话,国家就会荒废。天意就是民意。晚上无处可睡会很痛苦,挨饿会很难受,这些感受我都能切身体会到。”
    突然被带到异界,在连左右都分不清的情况下,阳子差点就死在路边。
    “被妖魔追赶是很痛苦的……我是因为听说如果我不登上王位,庆国的百姓就会遭到同样的命运,才接受玉座的。所谓的王就是应该为此存在的。至少不是为了让百官满足,让景麒高兴而存在的,不是应该为了让百姓们满足,高兴而存在的吗?”
    “所以……”
    阳子摇了摇头。
    “景麒,我不了解这个国家。”
    “主上,那是……”
    “百姓在想些什么,期盼着什么,他们是如何生活的,这些我一概不知。”
    “首先,重要的是要认清道路。”
    “道路?”
    “一星期上六天课,还要参加社团活动,去上补习班,更要练习钢琴。一学期最少有两次定期考试,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模拟考试,偏差值会决定自己的将来,点数不够的话就会留级,大学考试落榜的话就会成为无业游民。裙子的长度必须及膝,头带必须是藏青或黑色,长筒袜必须是肉色或黑色。你明白对这样的孩子来说,究竞什么才是幸福吗?”
    “啊?”
    “这种社会的仁道究竟是什么呢?”
    “十分抱歉,那个……”
    “你听不懂吧?”
    阳子苦笑。
    “就像景麒不明白一样,我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所谓的正道?至少不是看着百官的脸色,重用谁的意见或者驳回谁的意见,我只明白不应该为这些事辛苦劳累。”
    “但是……”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这里和我所知道的世界相差太多了。”
    景麒露出一脸十分困扰的表情。
    “这个玉座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辛苦了。”
    听了阳子的话,景麒微微瞪大了眼睛o
    “我在蓬莱的时候,常害怕被别人讨厌。自始至终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为了让每个人都喜欢我,而一直勉强自己。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害怕被别人叫愚王,害怕别人老是叹气。看着百官,百姓,景麒的脸色行事,希望能得到所有人的肯定而一直勉强着自己。”
    “主上……”
    “我不想再做同样的蠢事。但是,我似乎又要重蹈覆辙了。我知道,现在这种时期我要是不在王宫的话会怎么样。百官也会感到不满,一定又会叹着气说:‘所以我就说女王嘛。’”
    阳子轻笑道。
    “这么做或许会眼睁睁地看着国家荒废……但是,要是继续做这种只会看百官脸色行事的王的话,还不如早点废掉的好。那样对百姓来说或许更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能理解我吗?”
    景麒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是的。”
    “这段时间内,所有事就全权委托景麒了。景麒的话,是完全不会做出凌虐百姓的行为的吧。如果有事必须由我亲自处理,就请你用号称最快的脚步,第一时间赶来我身边。景麒,拜托了。”
    “遵命。”
    看着行了一礼的景麒,阳子终于安心地叹了口气。
    “谢谢。真高兴景麒能够理解我。”
    对阳子来说只有这个臣子了。在雁国有支持王的官吏。延王是个相当放荡不羁的王,所有的官吏都对王的所作所为感到头痛,但是,即使如此,君王和百宫之间还是相互信赖。而信任阳子的只有景麒,在这个王宫之中,真的只有这只麒麒了。
    “那么,主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想下访民间。每天工作赚钱也好什么也好,我想混在百姓中工作。”
    “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会在您的逗留地事先做好安排。”
    “但是……”
    “您该不会打算像游民一样生活吧?就这一点,请您住在能让我安心的地方。”
    “明白了,就交给景麒你了。”
    景麒也安心似地叹了口气。
    “老是说些任性的话,抱歉。”阳子说道。
    景麒露出了苦笑。
    “说实话,我稍微安心点了。”
    “是吗?”
    “但是,请您务必尽早回来。”
    “嗯,知道了。”
    从宫内退出的路上,景麒眺望着云海。
    情况变得有些糟糕,景麒虽然这么想着,却奇妙地感到放心。
    景麒侍奉了两代的王。先王号予王。在位仅六年,其中大半是把自己关在王宫深处度过的。她对政务毫无兴趣。
    景麒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苍白的脸。
    她的性格温柔、深思热虑。如果不是过于内向,一定是最适合做国王的人。但是。她所期望的是太过平凡的幸福。
    比起造福百姓,予王首先考虑的是自己能够平稳的生活。即使并不富裕也没关系,只要能够安慰、平静地度日。不需要名声也没有风波,平静地耕耘着土地,嫁个男人,生个孩子。她所期望的是这种生活。
    她踩动织机的声音至今还在耳边回响着。
    初登王位的时候,原本想耍耿直地履行自己职务的予王很快就厌倦了和百官的对抗。疏远了那种被先帝留下的官吏、以及互相争权斗势的人所包围的生活。她渐渐闭居到王宫的深处,在那里踩起织机来,以此来拒绝那些强加于自身的事物。
    “我还以为这次又会这样呢……”
    景麒苦笑着,和阳子初见面时,觉得她是个和予王很相似的女孩。还以为又会发生同样的事。说实话,自己曾一度退缩过。
    “不过……变了呢……”
    至少阳子和予王不同,她懂得与自己斗争。虽然与予王相同,有畏惧百官、疏远玉座的感觉,但阳子自己对此有所自觉,并为超越这种情况而有所行动。这个差别很大。
    景麒叫出了自己的仆人。一个人影闪到他身边。
  “你去跟着主上,好好保护她,她是我们庆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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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1
    恭国位于芳国的东南侧,与芳国隔着虚海遥遥相望。在虚海中被恭国和芳国所挟着的场所勉强可以称它为乾海,但大概单独也可称为虚海。特别是对岸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因此,对于沿岸人们来说,即使只有如此短的距离也已经足够了。
    祥琼由十个左右的惠州师的空行骑兵所护送。虽然前进的方向是恭国,但她却想到自己国家的事情。恭国和芳国之间虽然早己开通了航海航线,如果使用这个航线的话要花三个日夜到达对岸。她也第一次想到:在虚海中飘荡的芳国真是极为闭塞。
    飞行的妖兽的种类也是有所限制的。对于人可以骑乘其上的这一特点而言长着鸟外形的妖兽比较适合,因此也就特别规定了种类。一般所使用的是身上长条纹的叫鹿蜀的妖兽。空中飞行的妖兽并不能拉车。
    而必须要骑乘在它的背上。因此,骑着州师的鹿蜀,祥琼在士兵簇拥之下直指恭国。真是一趟一帆风顺之旅嘲。途中,投宿于芳国和恭国岸边的小镇上,经过三日奔波终于到达了位于恭国首都连樯的霜枫宫。
    霜枫宫的主人,也就是恭国的供王,是一位在位己达9 9年的女王。祥琼所了解也只有这些罢了。芳国几乎没有与任何国家保持外交。就算是祥琼的父亲仲鞑登基即位时,邻近的三个国家,柳国,恭国、范国也只是派遣勒使前来恭贺罢了。说到底,国王与他国之王并没有保持任何形式的交流往来。
    访问国府的祥琼一行人,在官员的陪同指引下,走过了霜枫宫的外殿。每穿过一座宫门,祥琼就难过地环视较先前更为雄伟恢宏的宫殿建筑。
    完全没有什么胆怯之心。
    祥琼毕竟也是住在王宫里的。即使这样说给她听,身子也不禁缩成一团。原因之一可能是因为身处别国的王宫,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自己仍然打扮得一副穷酸样。
    向着祥琼拱手让道的官员们看着她,总觉得十分可疑。好象是贫民区的叫化一样,祥琼低着头想着。
    不,不是。一边行走于经过干锤万炼风雨洗礼的黑色花岗岩的回廊,祥琼一边比起恭国的叫化,也许现在的样子更为凄惨。恭国比起芳田来更为富裕。只要看看首都连樯的样子就可想而知。到处都是整齐美丽的街道。再看看芳国的首都蒲苏,却完全是一副乡下小镇的风景。
    进入外殿,看看自己的凄惨模样,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同行的使者们一起看向祥琼,然后跪了下来向前扣首。祥琼也明白了使者视线中所包含的意思,也就学着他们跪了下来行礼。看到自己卑躬屈膝的样子,使祥琼更觉得前途黯淡无光。本来是没有必要扣头行礼的。只要跪拜行个礼就够了。因为祥琼毕竟身份是公主。
    使者恭敬地奉上惠侯月溪的奉书,嘴里说着客套话。
    接受公主的身份,惠侯以及微臣对于供王的盛情感到万分荣幸,十分感谢。
    突然听到了轻笑声。祥琼摒住了呼吸,这是供王的声音。
    “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是近邻。”
    祥琼张开双眼,凝视着面前的地板,何处又传来年幼稚嫩的女孩的声音。
    “比起这个,你们国家现在的情况如何?”
    “托女王您的洪福,总算平安无事,四海升平。”
    说罢,使者又深深地叩头行礼。
    “对于顺应天分坐上王位的供王,惠侯确然有着深深的不忿。虽然深知这一点,但是此时此刻对于供王的盛情厚意真是无言以谢。”
    这年幼的声音,发出了响铃般清脆的笑声。
    “做得真是当机立断啁,请向惠侯传达这一点。王是可以自我灭亡的。当初有些百姓因为害怕逃避惩罚而铤而走险,乘着小船、抱着木板漂流渡过虚海来到了恭国。现在百姓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祥琼闻言一瞬间真想猛地抬起头,但最终还是勉强忍住了。
    “明明前王的女儿就在面前却说这样的话。”
    因为无法原谅她所说的而把头抬起来就不合礼法了。不仅因为如此,祥琼也不想看到供王。听她的声音大概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也许和自己同样年纪呢。全身穿着丝绸锦衣,身佩玉佩,就座于王位上的那个少女模样,祥琼并不想看到。
    “因此……那个是孙昭?”
    听到女王叫到了自己的名字,祥琼紧张地咬住了嘴唇。仅仅是这样供王已充分了解了孙昭的无法见人的身世。
    “是的,女王陛下。”
    “我一定会看管好孙昭的。就这样子吧。请芳国的子民们忘了孙昭的存在吧。”
    听罢,使者深深地跪伏在地上行了个礼。
    “逝者矣已,忘了他曾经所犯下的罪孽,为了国民臣民努力,就算是赎罪,请向惠侯转达这点。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国家群龙无首势必会招来百姓的不信任感而造成国家的衰弱灭亡。这是振兴国家的唯一方法。”
    “微臣谨听御旨。”
    “惠侯还在州城吗?尽快就位吧。在次王登基为止,先登上王位为造福于百姓而奋斗努力,这样做比较好。之后再颁布告示公告天下。如果有反对的人,就说是供王我劝他登上王位的。”
    怎么能这样?怎么会有这种事情,祥琼再已无法按捺心中的愤慨之惰,抬头怒瞪上位者,冲口而出:“月溪明明是弑君篡位,大逆不道,怎么能……”
    与王座上的供王视线撞到了一起。供王大概是十二岁,一副天真烂漫无邪少女的模样。身后站者一个男人,金黄的头发近似赤铜色。那么,他就是供麒。
    “王是自我灭亡的。”
    少女珊瑚色的唇间吐出毫不留情的冰冷话语。
    “除非王自身罪大恶极,否则是绝不容许弑君篡位的吧。”
    说罢,少女不再理会祥琼,望着使者。
    “那么,还是尽快回到芳国,去帮助惠侯治理国家吧。”
    深深跪谢供王后,使者感激至极地行礼退出外殿。祥琼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那里。根本忘记了自己还跪在地上,祥琼一动不动地抬头仰视着王位上的供王。
    “给你户籍降为平民过普通百姓的生活,或者留在宫中当下女,你选哪一个?”
    祥琼一听,气炸了脸颊升起一抹红云。下女就是在宫中当差的女佣,连最下等的官级都算不上,根本无法被赐予仙籍的婢女的角色。这个小姑娘就是这样说的,对身为公主的自己,竟然让我去做女佣……
    像是察觉到了祥琼难看的脸色,少女高兴地笑了起来。
    “你倒是还有身为公主的矜持嘛。……我不会像惠侯那样宅心仁厚,处处可怜你的处境,到底是拿着户籍送你回里家还是成为下女,你究竞选哪个?虽然在你成年以前你可以呆在里家,但是因为你不是恭国的子民所以就算你成年了也无法分得土地。离开里家后你就到什么地方去工作……哪个比较好呢?”
    “太过分了,岂有此理?”
    “我讨厌你。”
    少女笑眯眯地说道。
    “之所以答应看管你,是因为如果你在芳国的话势必为芳国带来不幸,绝不是对你的慈悲,这一点你最好记牢。到底选什么?”
    竟然被这样小的小姑娘如此指使……
    祥琼静静地想着,把这份屈辱深深地镜刻进记忆深处。尘土飞扬的辛苦生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的劳作,不断吹进冷风的满是缝隙的小屋,在芳国所经历的一切,又使祥琼犹豫了起来。
    “我还是做下女吧……”
    “是吗?”少女小声嘟哝着微笑了一下。
    “那么,必须牢记几点:在王面前一定要叩头,绝不能抬起头,除非王询问你事惰,否则不可开口说话。这些必须首先学起来。”
    “主上。”
    一回到内殿,一直尾随其后的仆人开口说道,供王珠晶转过身来看着他。
    “什么事?”
    满头金发的仆人一脸困惑。
    “对于公主的安排方法好象太过于……”
    “你真是个笨蛋!”
    珠晶说道。
    “在你怜悯祥琼的可怜遭遇之前,先怜悯体恤一下对祥琼充满憎恨的百姓们吧。因为麒麟这种生物真的是一旦被别人的可怜相牵着鼻子走,就很容易本末倒置。”
    “但是……”
     珠晶笑了,仰望着比自己高出很多倍的供麟的脸。麒麟虽然大多都身材修长苗条,但是恭国的麒麟却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
    “我-已-经-决-定一了。你明白了吗?”
    “但是,对百姓施以仁政不是王的职责吗?”
    看着供麒满脸困惑不解的样子,珠晶冷笑了一下。
    “我虽然已经成为王,但并没有打算成为正人君子什么的。这种事我是敬谢不敏的。而且,你只不过是我的仆人罢了,不是吗?”
    “是这样子的,话是这样讲……”
    “既然是这样,不要再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了。我不想再听到有关祥琼的任何事情。治理国家是一件非常严肃正经的事,对于一直偷懒过活,游戏人生的父亲连劝他专心于政治的常识也没有,这种愚蠢的人,我可没有空去可怜她的慈悲之心和身为麒麟的你完全不同呢!”
    供麒更为迷惑了,堂堂大男人竟然羞愧地低下了头。
    “但是……对惠侯采用近似于劝其夺位的说法也实在是……”
    “我的本意正是如此。”
    珠晶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惠侯亲手讨伐杀死前王,所以我不要求他治理国家,但我希望他最少能拥有我就是王的气概。”
    “王是由上天决定的。我无法相信主上竟然劝人篡夺王位。难道就是因为犯下了这些大逆不道的罪行,所以芳国才遭到报应一片荒凉毫无生气。”
    珠晶手托香腮长叹一口气。
    “我也很困扰,不断有芳国的灾民涌入我国。”
    “首先请主上考虑一下灾民们的苦难生活。”
    珠晶用手指着供麒。
    “你还真是个笨蛋。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对别人的怜悯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啊。芳国是极为贫瘠的,因此必须由惠侯负起责任,辛苦寻求治国良方,支撑芳国。究其原因是因为芳国并没有麒麟。”
    闻言供麒略显慌张地环视了一下周围。
    “主上!”
    “没有任何人了。这种话也不可能对使者说吧。蓬山上没有麒麟在新王登基为止会经历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之类的。如果一旦人民了解到这一点,一定会产生绝望情绪,眼睁睁地看着国家灭亡而毫无办法。”
    理应选择新王的芳国的麒麟不在蓬山,为什么会这样,理由连珠晶也不知道。蓬山的女仙是神的下女,蓬山是诸王不可侵犯的神圣之山,也没有要求发生的一切怪事都必须一一报告女仙。三年前,异变一直从恭国延伸到芳国,那就是蚀。也许这变化是从五山开始发生的。那么蓬山有没有任何异变呢,担心之余便派遣使者前往探望,但是得到的答复却是蓬山上的任何宫殿都是大门紧闭,没有任何因为麒麟而宫门大开的模样。
    听说峰麒是雄性的。被问到是否生长发育健全时,却只给了暧昧不清含糊不明的回答,经过一番深入调查终于得到了确定的答复。蓬山上没有麒麟。
     珠晶长吁一口气,一吐而快。
    “只能依靠惠侯了。他是个明白事理的男子。我不知道到底何时麒麟才会再现芳国选择新王。因此,我是在推波助澜。有什么不满吗?”
    “主上。”
    珠晶悠闲地晃动着双脚。突然鞋子被踢飞了出去。
    “导致今天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仲鞑,这全是拜仲鞑自己以及围绕在他周围的连劝谏都无法做到的呆子们所赐。因此,我讨厌祥琼。如果你那装满了泪水的水杯似的脑袋也能理解的话,快把鞋子给我拾回来让我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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